“……这么久！要是混不到一个……还有脸回去！”
“不要听那个老……的话！别说是……来和我说！就算他本人……了也没用！”
“我知晓你想要借用联盟来……的想法，先不说你……的问题，那些老家伙们可不是好惹的，他们——”
“让我选？我凭什么要选？只有弱者才需要做选择！强者——”
“是时候作出选择了。”
从睡梦的状态中霍然惊醒，惊魂甫定的段青将满脸的大汗甩到了坐起的姿势前方，原本还在耳边不断回荡的那些断续话语也随着他意识的恢复而渐渐失去了清晰度，同时也将眼前还在晃动不停的现实世界重新归还到了他的面前：“……呼。”
“您没事吧。”一只带有清香气息的手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段青的视野一角，与之相伴的还有来自暗语凝兰那令人熟悉的吐息声：“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做噩梦了吗？”
“的确是做梦了。”任由对方将手帕在自己的脸上擦拭，段青的轻微喘息声也随之渐渐平息：“我这个状态居然还会做梦，真是没想到。”
“在虚拟世界中休息当然也会做梦，这不仅仅是光脑为了追求真实而保留的模拟技术，也是人们在虚拟世界中休息的一种方式呢。”暗语凝兰的低语也在擦拭的窸窣声音中显得格外温柔：“不知先生刚才是做了一个美梦，还是做了一个噩梦呢？”
“……明知故问。”
苦笑着摇了摇头，段青冲着对方回报以一个平安无事的笑容，然后才在平复了片刻的心情之后，将视线转向了这里的四周：“我这是在哪儿？”
“天空之城的法师议会总部。”继续保持着照顾的动作，暗语凝兰声音轻盈地回答道：“凝兰和其他人都在神山那边等着先生您回去呢，没想到先生居然没有阵亡重生，而是被救了回来，所以——”
“被救回来了？”段青的眼睛里充斥着大大的问号：“这都能被救回来的？”
“那是当然。”小心翼翼擦拭着段青的面庞，暗语凝兰笑眯眯地回答道：“而且还是维金斯大人亲自将您送回来的呢。”
“……好吧，这个世界上好像也只有维金斯有救我的资格。”
回想着自己之前所经历的一点一滴，段青缓缓地回过神来：“当时的我还沉浸在那些魔力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大脑也因为魔力过载和过度思考而快要烧掉了——能把那种状态的我捞出来，维金斯也算是真正救了我一命呢。”
“维金斯大人肯定也是因为信任先生，所以才敢把那些世界级的力量让给先生来使用的。”暗语凝兰则是继续劝慰着段青：“作为法师议会的议长，维金斯大人肯定也在作出这一决定的时候留下了后手——当然，凝兰相信，即便是没有维金斯大人的保护和帮助，先生您也会从沉沦中挣脱出来，不是么？”
“那倒不一定。”举手示意对方不用再照顾自己，推了推双掌的段青再度苦笑出声：“如今的我可不是什么上天入地的超人了，就连使用‘意剑’几分钟都很吃力，要是那个火元素巨人再多撑个几分钟，胜负还真不一定呢。”
“但先生就是胜利者。”暗语凝兰却是欢欣雀跃起来：“先生又一次胜利了呢！不管是之前在空中列车上的单挑战，还是之后的元素大作战，您的事迹又一次有目共睹啦！现在——”
“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厉害了。”
再度出声说话的是推门而入的絮语流觞，依旧风尘仆仆的她将背后拉开的披风随手摘下放在了房间的桌椅上，然后带着满脸的微笑走到了段青坐起的床边：“终于醒过来了？我的大英雄——嗯，不错不错，看起来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拜托，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来哄好吗？”段青面无表情地回应着絮语流觞热情洋溢的那张脸：“这里又不是现实世界，就算真的缺胳膊少腿，我出去死一死也就好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个。”一本正经地回答了段青的话，上下打量了对方片刻的絮语流觞随后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把将段青拥入怀中：“真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这一次你表现得很不错！姐姐要给你奖励！”
“停停停停停！还说你不把我当小孩？”近在咫尺的身躯不断传来微微的颤抖感，但很快就被段青心中升起的窘迫所取代：“你这是又发什么疯？”
“怎么，我们之前做过的事情还少吗？怎么突然这么见外了？姐姐我会伤心的！”
“我有没有变得见外我不知道，但你一点没变我已经非常清楚了！能不能先放开——我——我的老腰——”
“哎呀，这么快就不行了？放在三年前，你可是要比现在持久得多……也厚脸皮得多！”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而且当时我也没少在世人面前装X当英雄啊，怎么那个时候没见你这么热情过？”
“看来你也承认自己这一次做了一件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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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放过了段青，松开了怀抱的絮语流觞按着灰袍魔法师的肩膀，身体和表情也都恢复了正常：“英雄就是会受到美女的青睐嘛，更何况是你这种有实力、有胆魄、有魅力的大帅哥？我所看中的强者，总得表现得比我强一点嘛！”
“‘有实力’和‘有胆魄’这两点我可以承认，‘有魅力’这一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痛苦喘息的段青伸手指着自己的脸：“你别说你不认识我的真实面貌，我哪里像帅哥了？”
“段家的那几个亲族血脉的人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已经算是那里面长得不错的了。”拨弄着自己的蓝色波浪长发，絮语流觞大大方方地点头回答道：“而且‘有魅力’又不仅仅指的是长相，灵魂的魅力也很重要！强者和英雄本来就是人见人爱的嘛！”
“快停止你的尬吹，我这张老脸真的要挂不住了。”段青痛苦地低下了头：“凝兰还在一旁看着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先说出来么？”
“多亏了这一次的大获全胜，我可以去‘外面’好好地做一做文章了。”终于不再戏弄眼前的男人，絮语流觞状若无事地将目光偏向一边：“其他的好像也不值一提了，无非就是魔法帝国还在天空之城的周边骚扰，在火焰之地的残党需要清理，以及他们得知法师议会将重兵输送到了帝国的极地，所以趁机又开始了南方阵线的反扑而已——跟你刚刚留下的大型世界奇观相比，这些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怎么听着一件比一件更加重量级？”段青则是闻声睁大了自己的双眼：“魔法帝国又开始进攻西凤郡了？他们不是在深山老林里龟缩得好好的吗？他们不怕下雨了？”
“魔法帝国和他们的背后合作势力当然要反扑，这不仅仅是出于战略的考量，更多是因为——唔，出气。”段青的这些问题换来了絮语流觞更多的白眼：“换做是我，在又一次重大计划中吃了亏，我肯定也会想方设法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来的，不然今晚怎么能睡得着觉？”
“至于下雨——他们当然不怕了。”
蓝发的女剑士朝着屋外一指。
“因为雨已经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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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降了一个月的大雨随着自由世界新历796年水2月30日的这场旷世大战的收尾而终于开始收幕，也将一直饱经魔法紊乱摧残的整个大陆从中解放了出来，原本还在讨论如何收拾这场世界灾难、怀疑段青等人在利用比赛转移注意力的声音也随着大雨的消失而偃旗息鼓，而有关那场火焰之地大战的相关细节披露则开始逐渐占据各大讨论板块与舆论的头条。无数闲散玩家随后也在好奇心的怀慕心的驱使下向着火焰之地所在的方向聚集，将还在那里未完全散尽的战火又添了一把新柴，有关魔法帝国的动向和他们背后的阴谋也在这些新晋“战地记者”的报道与絮语流觞借势发动的舆论攻势中，被越来越多地披露到了所有人的面前——暗中偷派人手干扰罗兰家族防御布设，调派魔法兵团攻打火焰之地以及随后前来支援的天空之城，偷偷布置灵魂法阵试图将火元素之泉收入囊中，并以此拖慢法师议会解放元素的进度……一个已经被粉碎的庞大阴谋也随着越来越多见证者的到来而浮出水面，并在絮语流觞及新联盟各大行会势力的运作下，将罪名完全扣在了旧联盟的头上，而面对这一系列的指责，旧联盟一方和他们目前的发言人良辰美玉则是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所有的质疑和问询皆报以“无可奉告”的沉默：“现在外界的传言说的都是真的吗？魔法帝国的背后，其实是自由之翼和联盟的高层？”
“听说联盟即将推出的新规中载明了‘在必要情况下，允许联盟检察官采取必要措施对游戏世界的进程进行合理干涉’，请问这是否是一种对新规的暗中试探？”
“据小道消息说，有几家行会已经开始对联盟发出严正抗议，抗议联盟存在直接干涉玩家账号并试图抢夺虚拟世界中玩家角色控制权的行为……什么？小道消息无需回应？那如果是真实渠道的反馈呢？是不是就可以认为是‘坐实’的了？”
“行了，咱们几个也别再这问下去了，现在的联盟就是摆明了当鸵鸟，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一个屁来！这可是他们的惯用伎俩！这群联盟狗以前就是这么干的！”
“……我真的做过这事吗？”
与坐在记者见面会上黑着脸面对那些记者的联盟官员们不同，此时的段青则是一副与己无关、脱身世外的态度，站在靠近天空之城城市广场上的他一边沐浴着饱混着火焰与铁血的高空强风，一边远距离欣赏着城市前方那正在不断被滚滚红光与闷雷照亮的重重乌云轮廓：“这真的是我干出来的事情吗？”
“当然，毋庸置疑。”他的耳边随后响起了薇尔莉特的轻笑，可在段青的听感里，这笑声无论如何都与“魔女的奸笑”更为相近：“无论是‘灵魔相通性’实验、‘并行魔力控制’实验还是‘三重符文誊写’实验，最后的结果都非常令人满意，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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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笑，只会显得我更像一只小白鼠。”顺着那重重乌云的轮廓边缘，段青寻找着久违的明亮星空：“刚刚被同伴们夸成了大英雄的我，可承受不了这样的反差啊。”
“所以你更期待成为一名大英雄。”收起了笑声的薇尔莉特在段青的脑海中问道：“你怎么认为的呢？”
“……在元素界的虚空裂隙里，我似乎被问到了同一个问题。”
默默地仰着头，沉寂片刻的段青自顾自地回答道：“说实话，我早就过了想要当英雄的年纪了，这倒不是我在其他的地方干过不少大事的缘故，最主要的原因——”
“我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至少现在不是了。”
“哦？难道你想说，是别人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苍老的声音从段青的背后传来，灰袍魔法师回头一看，只见背着双手的维金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广场的后方，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徐徐走近：“是这时势——或者说命运——让你成为了一次又一次的救世主？”
“可别用这么贵重的词汇来给我加冕，导师大人。”向着对方郑重行了一礼，段青随后朝着维金斯的周身上下瞧去：“另外——看到你依旧精神无比，我感到很惊讶。”
“因为我人多。”老头向着段青发了个白眼，然后施施然地从段青身边走过：“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你难道不想成为这个英雄么？”
“如果大家都想让我当这个领头羊，那我也不会拒绝。”段青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毕竟计划是我们一起制定的，若是不同意，我当初就不会点那个头了。”
“本以为给了你足够的信任和资源，你便不会抗拒走到这一步，命运之子。”维金斯朝着段青刚刚还在欣赏的那一大片黑云望去：“你倒是说说，如何才能让你欣然接受？”
“听上去像是在考察我啊……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接受了。”
露出了释然的笑，段青拍着双手抬起头来：“毕竟——”
“要是连这种程度的难题都跨不过去，我又怎么可能跨得过自己的那道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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