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心情复杂的白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略过那个架子，来到了旁边的大门处，伸出手。
……这里的门也开了。
白鸟深吸一口气, 对着耳机说道，“海流哥, 我这边的门开了。”
或许是因为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或许是因为他终于有心思注意吹海流那边的动静了，白鸟隐隐听到了那边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吹海流言简意赅地说了句“好, 小心”, 而后就不再出声了。
他可能是在和什么东西跑追逐战, 也可能在和什么东西战斗。
白鸟也不和吹海流多说，免得转移了吹海流对付怪物的注意力。他打开门，迈进前方的走廊之中。
这走廊里有两条岔路, 岔路中间的牌子上写着：【一条通往天堂, 一条通往地狱。】
白鸟：……
怎么听着都不像什么好地方？
管他呢。总归，这两条路一条是能走的，一条是危险的, 应该是这样吧？
白鸟直接从自己的道具栏里，摸出了他在很久很久以前放进道具栏的石头道具。
这些石头道具用途千奇百怪, 很难想象制造它们的人的精神状态（翻译一下就是这些石头基本没什么用）。
刚到镜中都市的时候, 他从杭小爱那里拿到很多这种东西，后来又因为道具栏位置有限, 被他丢了很多，只留下了几块不是那么抽象的。
……好吧，白鸟承认它们还是挺抽象的！
总之, 现在是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白鸟直接一手一块石头，往两边走廊里分别丢出去——
砰！！！
石头落进去没几秒, 右边的走廊里马上传来尖锐的机械爆鸣声，激光、落石、尖刺、飞镖什么的伴随着吱嘎尖叫，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朝着那块石头发起进攻！
我天，这么多机关，好危险的走廊！
这要是选错走廊，肯定会被这些机关给干掉的吧！！！
白鸟缩着头，溜进了左边没有声音的走廊。这走廊里果真安全，前进了一阵子后，他忽然在不远处的前方，看到了一扇透明的大门。
这大门，如果不是因为半空中悬浮着门把手，再加上摸起来实在太坚硬，就像固定在空间里一样，白鸟几乎无法将这里认定为一扇门！
他尝试开门，将自己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门把手纹丝不动。
这条路还没有到头。
往前走吧！
白鸟于是转过头，正要往前，忽然，他从那扇透明大门的对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鸟马上停下脚步，朝着那边喊道：“海流哥！”
那透明大门对面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吹海流的身影忽然出现。
白鸟喊他，“海流哥，右边右边，看我！”
吹海流似乎还在冲他点了下头，往这边走，顺路还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其他走廊。
太好了，遇到吹海流了。白鸟不由得叹气，要是能跟吹海流汇合就好了，要是这扇门能打开……
等一下，这扇门只是他这边打不开，吹海流那边应该未必吧！
白鸟马上跟吹海流分享情报：“海流哥，这扇门我这边打不开，你试试看你那边能不能开！”
能打开的话，不就能汇合了吗！
吹海流没说话。白鸟等了一阵子，看到他终于走了过来，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
白鸟顿了顿，“没事吧海流哥，你那边遇到了什么？”
吹海流先是尝试了一下开门，“门把手拧得动，但是我那边还有两条岔路，得去摸一遍。”
白鸟犹豫，“注意安全，海流哥。不行的话还是先过来，我们一起行动，两个人有个照应。”
吹海流摇头：“没事的，我必须得去那边看看。以防到了你那边回不来，那边的岔路就没法探索了，我还不能过去。”
白鸟也不强求，“好吧，那我在这里等你，你看完之后一定要回来！”
吹海流点头：“我很快就回来，在那之前，有件事我先告诉你。”
“我这边有一种怪物。”说到这里，他脸色沉凝，“那是一种我没在这张桌子里见过的怪物。”
“它块头很大，长相有点像乌龟，会从没有光的地方钻出来，将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东西全部粉碎掉。我大概测试了一下，这个范围有五米左右。”
乌龟！那不是和他在之前房间里见到的王八一样！
白鸟倒吸一口气：“我这边也见过，它居然有这么危险？”
吹海流叹气，“是的，所以如果你再遇到，尽可能躲避一下。实在躲不了，那就快跑，我也测试过，这种怪物移动速度很快，但似乎不会开门。只要躲到门后，它就无法触及到你了。”
看起来还是有弱点的，那就是好事。白鸟心想。
“那我就出发了。我先去那两条走廊，看一眼那边有什么，很快就回来。”吹海流敲了两下门，而后转头往远处走去。
白鸟一路目送着吹海流往走廊交界处走去。
走廊的中央同样立着一块牌子，从这个距离，白鸟看不太清上面的字是什么。
吹海流站在那里，停顿了片刻，而后很快做出了和白鸟一样的选择——从道具栏里摸了两个没用的道具出来，各自扔进了两边的走廊里。
几乎瞬间，尖锐的爆鸣声就从左边的走廊里传来，白鸟从这个角度，隐约能看到从走廊里射出来的激光碎屑，还有些许巨物碾压过后碎裂迸飞的地面残渣。
和他这边相反，吹海流那边，左侧是危险的，右侧是安全的。
白鸟松了口气：至少在交叉路这里，吹海流应该不会遇到危险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左边的走廊里响起了一声开门声。
吹海流往那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不知道为什么愣住了。
白鸟：？
这个距离对白鸟来说有点远，角度也有限制，他看不到吹海流在那个位置看到了什么。
白鸟只得对着耳机问：“怎么了，海流哥？”
吹海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边走廊的尽头。听到白鸟的疑问，他没有回答，只是往右边的走廊里又看了一眼。
右侧是安全的，这是他们已经能确定的事实。
而后，白鸟在耳机里听到吹海流深呼吸的声音。
“没事的。”吹海流对他说，“等我。”
撂下这句话，他忽然迈开脚步，一头扎进了那条危险的左侧走廊！
啊？
白鸟只觉得心脏忽地漏跳一拍，可不等他制止，吹海流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过了大约半分钟后，先前在自己那边分叉走廊里，听到过的那尖锐的响声，再度扎进了他耳中。
吹海流被那边的机关发现了！
为什么？那条走廊那么危险，为什么要过去？那里有什么必须去的理由吗？
看不到那边的情况，白鸟一下子着急起来，想问吹海流情况，但是听着耳机里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显然现在不是让吹海流分心回答他的好时候。
于是他火急火燎地掏出漫画书翻开，祈祷画老贼能良心一次，给吹海流一个镜头让他看看情况。
但是直到他翻到已更新内容的最后一页，漫画镜头的视角也一直在外面！这会儿，漫画镜头正跟着沫沫，在某个需要做出选择的房间里面……
白鸟急得直跺脚，他把书粗暴地塞回道具栏里，两手扒在门上，试图把自己贴在门上，让他能离吹海流那边更近一点。
可耳机里传来的只有喘息声和各种刺耳的声音。
白鸟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架在了火上，浑身都在发颤，忍不住地想要大喊出声，最后那股难以平息的情绪被他压在嘴边，他咬紧牙关，焦急地等着……
过了大概两分钟，忽然，一阵震天的响动传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白鸟踮起脚左右张望，试图得到更多情报，而在那之前，一道人影忽地闪出了那左边走廊的范围。
是吹海流！
白鸟先是高兴，但看清吹海流的瞬间，那点兴奋就蒸发了。
——吹海流居然带着伤，而且伤势不轻，连脚步都不算太稳！
白鸟可从来没见过被逼到这份上的吹海流。
连他的异能都只能躲到这种程度，究竟是他的能力被针对得太厉害，还是这桌子里的机关机制太厉害？
愤怒担忧惧怕等等各种情绪胡乱涌上心头，变成乱七八糟无处发泄的气力，最后被白鸟用来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朝那边大喊：“海流哥！这边！！快过来！！！”
吹海流怀里抱着一样东西，脚踏实地的瞬间他侧过身来，一道激光随即从他身边擦过，在他肩头上留下一道红痕。
他脚步不停，连躲带闪地躲避从背后各个角度窜出的危险。
而就在他前进几步之后，白鸟忽然看到，吹海流刚出来的那条左侧的走廊出口在崩裂——
准确来说，是走廊的出口化为碎屑，朝着外面飞溅，一个巨大熟悉的王八影子从那走廊里硬挤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吹海流扑了过去！
我草！！！
快过来，快过来！！！
白鸟不知道那一刻吹海流在想什么，他只是看到王八影子投下巨大的阴影，而阴影范围在飞速扩张，这时候吹海流猛地转头，一用力，将他手里的东西朝白鸟这边甩飞出来。
耳机里传出了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白鸟听不到其他的杂音，吹海流清晰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鸟大。”
这是一个白鸟很少从吹海流口中听到的称呼。
吹海流的声音很轻，在他耳边响起，像是要消散在空气里一样，一字一顿，“我姓江，我叫江阳黯。”
……白鸟理解不了为什么吹海流要在这个关头对他说这种事。
他只是盯紧前方，盯着将东西扔给他的吹海流，看到吹海流身上散发出明亮的银色光晕，而后被漆黑的雾气吞没。地面崩解，黑色朝着他的方向层层追击，像是要拦截吹海流丢过来的东西一样！
而那样东西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在到达门扉的时候，它居然神奇地直接穿过了门扉，仿佛可以直接无视门扉的规则一样，径直落进了白鸟手里——
那是一个本子，一个白鸟无比熟悉的牛皮本子！
东西到手的瞬间，滚烫的暖流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骨髓，像是火，又像是电流，迅速传遍他的四肢百骸，将他身上的某些东西黏合在一起！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曾在漫画里看到过，吹海流请杭小爱帮他寻找藏在“藏宝图”里的书。
那张图里的东西非常重要，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那时候的吹海流说，他可以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第162章 第 162 章
转眼间, 漆黑的雾气撞到了那透明的门上，被门阻挡在外。
这东西不会开门，白鸟是安全的。
但他不满足。
……他不想把吹海流留在那片黑雾里面！
白鸟抹抹眼睛, 将手里的书扔进道具栏，而后咬紧牙关, 将异能在自己身上拉满，朝着那道透明门快步走去。
书落到他手里之后，白鸟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的能力运作方式。虽然还没有测试过, 但是根据吹海流之前交给他的记忆来看, 至少他能保证自己不被着黑雾侵蚀吧？
再加上, 那本书飞过来的时候这道门根本拦不住，而这书也是补全他异能的媒介之一。所以他的异能也自带穿门buff很合理吧？
这么想着，白鸟直接无视那道门, 尝试突破——
他居然真的过墙成功了。
而伴随他一头扎进黑雾, 周围的压力也逐渐凝实。很快的，一阵阵幻痛从四肢百骸传来，那是如此真实的幻觉, 好像无数把刀子刺在了他身上一样！
吹海流呢，他在哪儿？
白鸟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他四处打量, 寻找吹海流的身影，但目之所及只有一片漆黑。
……不, 不完全是漆黑。
白鸟在黑雾里，看到了些许微茫的青碧色光点。
那是什么？
他顶着压力靠近光点的方向，等距离近了, 白鸟终于看清楚，黑雾里现在没有吹海流了, 只剩下一只黑咕隆咚的小猫。
猫身上传来一阵阵的血腥气。错综复杂的青碧色丝线像是长在虚空里的藤蔓，横七竖八地缠绕在猫身上，将它悬空吊起，又在它身前团成一团。
这是不许他把猫带走的意思？
白鸟伸手去碰那些丝线，试图把猫从丝线里弄出来。
没想到，这些丝线缠在猫身上的部分纹丝不动，但是长在虚空中的部分却在他触碰的时候，转头就从虚空里出来，长在了他身上。
白鸟：……
有种微妙的抓猫没抓到于是连窝端走的感觉。
而这还没结束。在那些丝线缠到白鸟身上的时候，团在猫身前的那一团丝线迅速解开，露出里面漂亮的银色石头。
像是受到某种感应一样，石头迅速化成不透明的银色水流，涌进他的手心，汇成暖流，朝着他心脏的方向流淌而去。
好温暖，可白鸟却蓦地浑身发冷。
这石头他见过。在不久之前，赤鬼将吹海流一半的心脏交给他的时候，白鸟也见过相同的银色，这股力量带着数不清的记忆碎屑，在他脑海中不停地闪烁。
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消化这些记忆。
得赶紧走，把猫带去安全的地方，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了！
白鸟大概估计了一下来时的方向，而后径直朝着那个方向而去，摸索了几分钟，眼前终于一下子变得清明。
他回到这边了。
吹海流那边黑雾里还有一条路，但是白鸟没有去调查的打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张桌子，去安全的地方！
白鸟几乎是瞬间就加快了脚步。他沿着走廊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终于看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门。
打开房门后，面前的房间就像先前那个有墓碑的房间一样，周围没有房间的墙，取而代之的，这里头顶是星空，脚下是水面，一扇周边发光的透明大门凭空立在远处，更远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地平线。
往前跑，继续往前跑。
白鸟脚步不停地前进，也不管那门能不能打开。一脚踏进门内的瞬间，伴随着周围剧烈的白光，周围的场景变换，他已经来到了镜像领域的外面。
这不是王八窝里那个有床的小屋，甚至不是诗文瑶杭小爱他们进的镜像领域，而是在那个镜像领域的外面。
出来了。
在这里等着跟杭小爱他们汇合吧？
长时间奔跑和紧张的感觉褪去，白鸟摇摇晃晃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抬起胳膊，那青碧色的丝线立刻就把猫送到了他面前。
“海流哥，”他轻声喊，“海流哥。”
猫没有动静，甚至几乎感觉不到它身体的起伏。能证明它还活着的，只有白鸟视野里依旧是100/100的san值面板。
海流哥。
你在干什么啊，海流哥。
白鸟忽然觉得一阵疲惫。他不太想动弹，于是就这么坐在地上发呆。
现在，他有时间去梳理脑海中的那些记忆了。
那些伴随着另一半镜心的融合，一并钻进他脑海的信息，就是吹海流对他最后的隐瞒。
换言之，从他得到这些记忆的那一刻开始，吹海流就不再对他有任何保留，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会“把我手上一切都交给你”。
……那可恶的漫画卷四道具备注里，提到的“献上我的一切”，不会就是指现在这个时刻吧？
白鸟闭上了眼睛。
他得到了很多记忆。那是关于他们现在所处的，旭日区的镜像领域里，在曾经的回溯里到底发生过什么的记忆——
这个镜像领域的谜底并不难寻找，因为只要他们将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同复制体们分享，诗文瑶就会替他们揭示谜底。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必须按照原本的时间线行动，而白鸟和吹海流来奶茶工坊来得太晚了。
无论他们如何事先提示，等到他们遇到奶茶工坊其他人的时候，同伴们的同化率都必然会在怪物的影响下变得很高。
即使他们想尽办法揭示真实情况，矫正已经被同伴扭曲的‘历史’，帮大家恢复同化率……
等到他们历经千难万险，靠着互相之间的信任通关这个镜像领域的时候，呈现在他们面前的，也只有正在被镜神破坏的镜中都市废墟。
这么重复了数次后，他们终于明白了。
旭日区的镜像领域解法不难，只要一直保持低同化率，保证在镜神破坏封印的时间点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谁，就可以离开这个镜像领域了。
而这个镜像领域的目的，就是拖——一直拖着他们，叫他们无法脱身，为镜神的行动争取时间！
于是，他们只好继续回溯，回溯，寻找让同伴摆脱“同化率”困扰、提前脱离镜像领域的方法。
只是随着一次次回溯，吹海流的异能也在逐渐失效，boss对他记忆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他开始分不清回溯的次数，记不住每一个节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个镜像领域，是在对他特攻吗？
但是没有关系，吹海流相信白鸟。
受伤了，躲起来用道具处理就可以。
记忆混乱，只要去问白鸟就可以，反正白鸟的记忆永远的准确的。
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只要继续调查，总有一次，他们会找到这个镜像领域的解，找到那通往1%奇迹降临的道路吧？
吹海流一直这样相信着。
只是在某些时刻，他会觉得白鸟那个强颜欢笑的神情很熟悉。
在以前的什么时候见过？他不记得了。
……直到上一次，又到了熟悉的镜神破坏封印的时刻。
吹海流努力梳理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在他早已熟知的镜神破坏封印的地方附近探查。
杭小爱他们已经把黑魔方即将突破封印的消息，告诉了镜像领域里的其他复制体异能者，再过一会儿，这个镜像领域里的复制异能者们也会到这里来，为保护这个虚假的封印贡献一份力量。
这一轮大概率又要无功而返了，但是没关系，只要继续调查，获得更多的信息，总会有一次……
“哎，海流哥，我想到办法了。”耳机里忽然传来白鸟压抑着欣喜的声音。
吹海流一怔，“什么？”
“我知道这个镜像领域怎么解了！而且，我还能顺便找到办法，解决外面镜神要突破封印的问题！”
吹海流心脏猛地跳动，“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先不告诉你，反正肯定能成功！”传讯道具里传来白鸟被电子杂音模糊的声音，他嘿嘿地笑，“我向你保证，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回溯了！”
欸？
吹海流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很多种可能性。时间、空间、记忆、封印……
白鸟的办法会是什么？
“说起来，海流哥，我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过你吗？干脆一次性都告诉你算了！这样一来，我就有了一个完全了解我的朋友啦！听起来很棒，对吧？”耳机里，白鸟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那机制杀怎么办？
——这话吹海流没有问出来。
白鸟既然这么说，想必是给他自己套满异能了，那硬扛一下机制杀肯定也没问题。
白鸟是很可靠的，他不会拿回溯来开玩笑，吹海流从不怀疑这一点。
所以，下一个问题。
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关于白鸟的事？
白鸟……
本名胡暑寒，沧海大学大二生，专业是数据情感智能。
父亲是小有名气的歌手，三年前车祸离世，母亲是职员，心脏有点问题。
爱好是看漫画和唱歌。
最好的朋友是大学的一位舍友，但也仅限于互相带饭的关系。
学习成绩与“百万粉唱歌博主”的社交网站成绩相比，只能算是普普通通。
闲着没事就拖着舍友去音乐社团，两个人背上设备，然后去学校外面的天桥上唱歌。现在那天桥已经快在他的影响下，成为一道网红风景线了。
白鸟还有什么事，是没告诉他的吗？
“还有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吹海流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啊。”白鸟那边停顿了一下，“那么，看起来是时候，把那件事告诉你了。”
吹海流疑惑，“什么事？你确定没有告诉过我吗？”
白鸟大笑：“这种事怎么能提早告诉你呢！肯定得放在最后一个才行。”
这倒是让吹海流好奇起来，“所以是什么事？”
“海流哥。”白鸟神秘道，“你知道为什么，在我们最开始遇见的时候，我一定要给你一个祝福吗？”
第163章 第 163 章
祝福……白鸟说的, 应该是在最早的回溯里，在最初的镜像领域里他们相遇的时候吧。
当时的吹海流外表看起来是小猫，而白鸟理所当然地给了他祝福, 这祝福的数量后来成了他们分辨回溯次数的锚点。
这还有什么额外的理由吗？吹海流愣了一下，“因为你……喜欢猫？”
“喜欢猫……嗯。”白鸟顿了一下, “你应该知道我老爹走得早吧？”
“第一次去给老爹扫墓的时候，天特别冷，道上落了雪, 我穿了保暖衣。叶子扫完, 我就听到旁边一丛白草里传出很小的猫叫声, 过去一看，嘿，一只小猫崽。”
吹海流默默听着。
白鸟带着笑意道, “我把猫揣回家了, 你知道吗，真就直接放在兜里，还好那猫崽老实。把它放出去, 它肯定要冻死，我就说服了我妈, 让我养着它。”
“人家养猫都给喂罐头, 喂冻干，喂生肉。我们家没那待遇, 因为没钱买，于是就给猫喂剩饭，我们吃什么就给它什么, 然后打算天暖和了就把它放走……”
“不过再就没有然后了，没过多久, 它就被人药死了。”
吹海流沉默。
白鸟这会的声音也没了笑意：“小猫崽子刚学会上阳台，就有人从窗外撒了把药粉进屋里，那药粉药不死人，只有猫一药一个准。”
“我那天送我妈去医院，一回家就看到猫死在阳台上，纱窗上那么多粉末，证明药是从外面扔进来的。家附近的监控都坏了，查不到是谁干的……”
话说到这里，白鸟的声音抑制不住地低沉了几分，似乎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
吹海流心头一紧，“怎么了白鸟？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啊，没什么……”
沉默了两秒，白鸟笑了声，“抱歉了，海流哥。我把异能解除了，在给你讲最后一个故事的时候。这就是我想到的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吹海流一时间好像没理解自己听到的话的意思。
“我根据你带来的信息……想了很久，海流哥。”
白鸟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像是一根飘起来的羽毛，“boss的能力是混乱记忆……我们不可能随时确认每个细节，而boss总能模糊细节，让我们对事物的感知……完全不一样。”
“认知错误……让我们做出错误的选择，同化率也会上涨，而只要有一个人同化率不为零，我们就无法通关，更别说将通关时间提前……”
“——所以，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
吹海流只觉得自己忽然难以呼吸，“你要做什么？”
“镜神必须破坏四个小封印，才能逃出镜中都市。”
白鸟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条理清晰，“要破坏小封印，怪物需要使用对应的道具……而第四个道具，就在这个镜像领域里。只要镜神……拿不到这个道具，它就会被一直封印……”
“海流哥，我可以用我的镜心，把这个镜像领域锁死……就像初代的‘永恒’能力者，锁定那个连锁空间那样……”
吹海流抬起头来。
镜神开始行动的时间到了。所有小封印都开始破碎，异能者们已经陆陆续续赶来，云海区阵法之上破碎的黑洞状虚空里，黑魔方正在露出冰山一角，朝着镜中都市之外移动而去——
但就在这时候，半空中忽然下起了雪。
不，不是雪。
那是羽毛。大片大片的，雪白之中点染着红色的羽毛。
“你冷静点，白鸟，别做这种事。”吹海流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太稳地说着，“这一次失败，我们还可以继续回溯，但是如果你不在，我们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耳机的另一侧，白鸟好像在笑。应该是苦笑吧，因为吹海流直到现在，都想象不出那时候的白鸟是如何笑出来的。
白鸟说，“但是海流哥……就算我不做，你也已经到了极限吧？你撑不住的，必须去休息了，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继续回溯下去，结果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好……”
“我知道的……我们是搭档，海流哥，你每一次重伤，每一次崩溃，我都感觉得到……到此为止吧。”
吹海流想说他可以的。
但话还没出口，他就忽然哽住。
……他连自己都骗不过。
每一次回溯，都会耗费一个多月的时间，且是高强度在镜像领域里奔波的一个月。
现在，他已经回来多少次了？连吹海流自己都记不清，因为那是太漫长太漫长的岁月，足以让一个中学生摇身一变，成为社会里的一枚螺丝钉；足以在普通人生命的白纸上，留下一道无法抹灭的灰。
更别提在这段时间里，一边埋藏着心底的秘密，一边跟着随时会死的同伴，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怀揣着混乱不堪的记忆，进行一场不知道是否有尽头的调查。
“你看你，像在轮回里坐牢一样……”在他耳边，白鸟断断续续地笑，“我来保释你吧，以后你就自由了。”
耳机里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了。可能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也可能是因为吹海流的周围太吵。
风声、海浪声、火焰燃烧声和土石翻滚声交杂在一起，那是镜像怪物们饲养的boss技能。
混乱的脚步声中还有兵戈相交的脆响，那是异能者和镜像怪物最后的交战。
“等等啊，白鸟……”吹海流抬起头，望着遥远的天空，语调逐渐加快，“别去，你去了的话，你去了的话……我们到现在为止，为了‘所有人都能活着离开’而做出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要给我唱歌，你还答应过我们大家一起活着离开镜中都市，你都忘了么？你不能，你不能……”
滚烫的某种液体滚下脸颊，吹海流分不清那是血还是带着腥味的泪水，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声音也像被锯齿的叶子锯过一样沙哑。
他控诉道，“……你不能这么对我，白鸟。”
但是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吹海流只能看到漫天飞舞的羽毛，像是天空的补丁一样，沿着风的轨迹，钻进封印上巨大的黑洞里面，将那片漆黑重新染成雾色的白。
他的视野也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逐渐化为一片无尽的黑灰……
到此为止吧。
他忽然感到一阵刻骨的绝望。
镜中都市的故事，就到此结束吧，不要再想，不要回头，远离这个悲伤的地方——
吹海流下意识地发动异能。
或许是因为他和白鸟是搭档，又或许是因为白鸟使用力量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他，总之在尝试的时候，吹海流发现，虽然白鸟锁了这个镜像领域，但封锁生效的范围并不包括他。
等到羽毛散去，他隐约从褪去颜色的视野里，看到杭小爱架着捂紧胸膛似乎很痛苦的梅雨，加油鸭在一侧拼命地擦脸，响沧沙在望天。
不重要了。
吹海流……江阳黯闭上眼睛，让异能将自己的身体包围，随后仰躺下去——
镜像领域很自觉地为他让出通道，他倒进了一片漆黑之中，那是虚无之雾的地盘。
穿过雾气，穿过死亡，回归世界的最深处。他该回家了，像白鸟说的那样，好好歇一歇，放下一切去睡一觉……
……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江阳黯回到千维大基地的时候，没有人来接他。
他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进几年前他常驻的房间。屋里依然整洁干净，想来同伴们一有闲暇就会帮他整理吧。
可他没心情去想。进屋后他直接掀开休眠舱的盖子，而后近乎脱力地倒了进去。
好疼。
浑身都疼。
以前任务结束的时候回到休眠舱，江阳黯总是觉得这里很温暖很舒适，仿佛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变好。
但是现在，不知为什么，休眠舱仿佛淬了毒，连营养气都像针一样，刺得他浑身难受。
睡吧，睡醒就好了。江阳黯想着，或许他这次只是太累，再醒来就没事了——
然后，他如愿以偿地做了噩梦。
江阳黯看到镜子里四分五裂的白鸟倒在血泊里，空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紧他，像是什么恶毒的诅咒。他听到浑身是血的响沧沙谴责他为什么半路脱逃，他摸到自己一手的血。
他杀过梅雨，杀过响沧沙，却没有给他们更好的结局，所以现在他们来讨债了。
江阳黯浑身发抖地睁开眼，视线被眼眶里滚烫的液体模糊成一片灰色的光点。
“黯哥哥，黯哥哥。”
休眠舱外传来白海心的声音。
“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她的声音还是熟悉的怯生生的感觉，江阳黯准确地从中捕捉到了担忧的情绪，“休眠舱提供了你现在的数据，我正在想办法调整，也通知了其他人……”
原来他的情况，已经到了白海心都会担心的程度了吗？
江阳黯沙哑地开口：“……别调了，直接重开吧。就算重新‘降维’失败，我也不会怪你的。”
重开后重新降维。
这个词在千维小队的意思是：自杀，然后将存储在白魔方那里的本源意识，重新导入新的身体上。通常，只有确定伤重无药可救了，他们才会对濒死的同伴采取这种办法。
重新降维后，那位同伴在本源意识形成之后的记忆会被清空。
曾与大家一起去了哪些世界、经历了什么冒险、有过哪些成就，被重新降维的同伴会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就像被格式化的电脑，没了病毒，也没了存储过的信息。
白海心吸了下鼻子，“别放弃，让我再试试吧，黯哥哥。”
江阳黯也没有强求。
他放轻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少一点疼痛。
好疼。要是能死掉就好了，他就能跟着白鸟一起去只存在于梦里的好结局了。
他还没听过白鸟的歌。白鸟唱歌肯定很好听吧，因为他的声音是那种很清、很亮、能飞上云层的声音。
要是白鸟真的能飞起来就好了。
所以，为什么他死了？
意识模糊之间，江阳黯忽然觉得，白鸟应该是还活着的。
他肯定回到现实里去了。像真正的鸟儿那样，用声音把他的力量传达给所有人，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不，除了黑魔方。那个可恶的东西会让白鸟难过。
魔方是集体意识的化身……到底是谁满怀恶意地抱有那些负面的想法，还要污染洁白的鸟儿一起陪葬？
他不该死的。
为什么你死了啊，白鸟？
混混沌沌地过了小半天之后，白海心打开了休眠舱的盖子。
她呜咽着落眼泪：“对不起，黯哥哥，我暂时没有办法……可以请你出来，然后去隔壁加护病房住几天吗？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江阳黯几乎是被小姑娘架起来的。他尽可能支撑身体，“好，麻烦你。”
白海心抹着泪，搀扶着他，带他去楼上的加护病房。
小海心还是太认真了。江阳黯想。
其实他死一次就死一次，没什么的……他不怕死的，如果能让那些被他害死的同伴回来，他可以交付任何代价。
江阳黯到达加护间的时候，毫不意外地，那间病房里已经有人在住了。
他默默地来到一个空着的医疗舱边上，掀开盖子坐了进去。
在他的舱位旁边，闷闷不乐的燕舞没精打采地哼了声，“稀客呀，黯哥哥。你也住进来了。”
江阳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你还活着，恭喜你了。”
燕舞蔫蔫地“嗯”了声。
燕舞好像在发呆。
燕舞忽然眼珠子一转，将目光投向江阳黯，一看就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江阳黯没什么多余的精力搭理他，被疼痛折磨的神经这会儿已经几乎无力挣扎。
“嗳，黯哥哥。”燕舞带着笑意喊他。
“和我做个交易吧？”
第164章 第 164 章
好标准的忽悠语调。没记错的话, 燕舞忽悠人的时候，就喜欢用这种抑扬顿挫的调调讲话。
江阳黯没什么心思玩小孩子过家家，他用意念波调整好医疗舱里的铺位角度, 让自己能稍微轻松点儿倚着坐，“什么交易？没意义的事就算了。”
“帮我做件事吧。”燕舞好像在盘算, 拖着长音，“报酬是……嗯。”
江阳黯没表情地听着。
“还是老样子。‘给你的某一段故事写一个新结局’，怎么样？我觉得, 你刚旁观完的那场镜中都市的故事, 就挺合适的！”
江阳黯一愣。
江阳黯抬眼, 和燕舞对上视线。
燕舞精力很差，面色是那种一看就很异常的苍白，脸颊上还挂着冷汗, 可就算他这样虚弱了, 江阳黯也能一眼看出来，这家伙肯定是在盘算着干什么坏事儿。
这绝对是诱饵。
……可是，这个价码又实在诱人。
燕舞上次给他这种价码, 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千维小队还没正式成立的时候。
交易生效后, 燕舞以自己“因果”的力量扭转了江阳黯人生中某个重要事件的结局, 以此换到了江阳黯的部分力量。
“因果”的力量很霸道，直接影响了他的本源意识, 以至于他就算后面重开过，也能记得这件事。
……过程不论，单从结果上说, 算是帮他大忙了。
现在燕舞又开了这个价。
他想要什么？
江阳黯试探着问：“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燕舞哼了一声，仿佛在生什么闷气一般, 自信地报价道，“你去让小可爱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
江阳黯：？
就这？
江阳黯：……
好离谱的要求，但因为提要求的是燕舞，所以又合理起来了。
江阳黯有点无语，“他欠你什么？还是你又干了什么事，让小辰生气了？”
燕舞抿嘴，“没有。放心，我给你个时间，到时候你去跟他说就行，他肯定会给的。你看，这么白给的条件——”
江阳黯不信：“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不自己去要？”
燕舞又哼了一声，“我现在不想看见他。食言而肥的家伙。”
江阳黯：“……”
总觉得有点微妙。
江阳黯沉默了几秒，“好，我答应了。”
燕舞迅速给江阳黯表演了一个“变脸比翻书还快”，收起他看起来很不满的神情，换上营业性质的笑容：“那么，合作愉快啦黯哥哥！”
江阳黯追问：“所以，你准备怎么做？有什么是需要我来办的？”
燕舞稍加思索，“我想想，应该需要几个帮手。”
江阳黯一愣，“谁？”
“嗯……”
燕舞抬起头，看向天花板，沉默了一阵子。
江阳黯猜测，他应该是在用他的能力算“未来”。
“长慕哥，”燕舞的手略动了动，移到他自己的腹部，“秦老大，还有乔哥哥。”
江阳黯感慨，“好多人啊。”
燕舞垂下眼，咳了两声。
江阳黯顿了顿，“你的伤还能撑多久？”
“不行，要撑不住啦。”燕舞眉头微微蹙着，可怜兮兮地卖惨，“大概再过两三天，我就必须得去重开了。所以找人的事，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呀，黯哥哥？”
江阳黯：“……”
江阳黯：“……行。那么，你准备怎么改那个结局？需要这几个人帮你做什么？”
他实在好奇，燕舞准备怎么改动他和白鸟这么多次回溯都没能扭转的结局？
燕舞摸摸下巴，“就像拍电影那样。导演来了，还需要剧本就位、演员就位、观众就位、摄影就位，这样才能开拍呀？”
江阳黯：“？”
“好吧，我说得明白点儿。”
燕舞低声笑，“达成回溯的条件，是你的异能加上白鸟的异能，再加上南姐姐的道具，对吧？”
江阳黯点头。
“以往的时候，都是白鸟把他的异能给你，在你身上达成条件，让你去回溯。这导致你在最后的时候身心都到了极限，你坚持不下去了。”
燕舞讲话带着引诱的腔调，像某种狡猾的猫科动物，“那如果反过来——你把你的异能和道具给白鸟，让他去回溯，让他去调查……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江阳黯愣住。
他不由得顺着这个可能性开始往下想，“的确，如果是白鸟的话，他肯定会有办法。但是现在，我已经回溯很多次了，突然换成白鸟去回溯的话，我之前的经验就浪费了……”
“这种小问题很好解决啦。”燕舞打断他，“这里可是我们千维小队的大基地，是‘被奇迹眷顾的地方’，不用我说，你自己都想得到该怎么办吧？”
“……旧日之火。”江阳黯蓦地明白过来，“我可以找长慕，把我回溯的记忆转换成旧日之火，再带进镜中都市里交给白鸟。只要用我的异能去保护，镜都的机制就不会发现它。”
燕舞大笑：“很好，你已经有思路啦！”
江阳黯沉默。
燕舞笑嘻嘻地说话，笑得肩膀直颤，“把记忆烧成火，再塞进心脏……这意味着，他得到你所有记忆的瞬间，就是你彻底失去心脏的时刻。”
“你在镜都卡bug卡了那么久，失去异能的瞬间，大概会马上被机制杀碾成碎片吧？”
“但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把自己逼到极限，半死不活的还什么都没办到。反正你也是要重开的，那些记忆迟早都会消失……”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那之前，就彻底燃烧自己，用你的命去换点有价值的东西呢！”
他抹了抹自己脸颊上落下的冷汗，朝着江阳黯伸手，眼底闪烁着青碧色的微光，如同念诵某种古老的诗篇一般娓娓道来。
“「因果的见证者说——」”
“「镜面下的勇者写下悼亡词，螺旋的命运葬于迷失，睿见的蝴蝶洞察世界的秘密，救世主的羽翼藏进记忆燃烧的灰烬。」”
“「迷途的轮回者哟，与我联手吧。我们大闹一场，把这‘世界的历史’，改写成‘属于你的历史’！」”
江阳黯沉默了一下，也伸出手来，青碧色的微光随即亮起，这一刻，在‘白魔方’的见证之下，契约被镌刻在因果线之上——
几小时后，基地画室。
“……可以是可以。”林长慕用笔帽戳着桌面，“但是有个问题。你们提出的计划，需要建立在白鸟还活着的基础上吧？”
“可在上一回，白鸟将他的心脏用于隔绝魔方领域（镜像领域），将那片区域封锁。就我所知，‘永恒’的优先级高于“时间”，镜心状态不受回溯影响。”
“也就是说，这一次即使回溯，白鸟的心脏也不会回到他身上……换句话说，小黯，你不会再遇到下一个活着的白鸟了。这件事，你们有解决方案了吗？”
“欸？”一旁的燕舞小声地疑惑了一下，“他死了？真的？”
林长慕沉默。
林长慕有点无语，“你不知道？黯哥没跟你说过？”
燕舞叹气，“我只会算‘未来’啦，我又不像你和乔哥哥，算得到过去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小白鸟不是‘永恒’么？连他都能把自己玩死？真稀奇。我还以为只是黯哥哥单方面地坚持不下去了呢——”
好吧，他带着伤，本来脸色就难看。
江阳黯犹豫片刻，“抱歉，我以为你会知道……我应该提前跟你讲讲那边发生了什么的。那小舞，多了这个变数，你的计划还管用吗？”
“唉。有什么办法，契约都签好了。”
燕舞闭上眼，垂下头，捂紧小腹的手似乎又用力了几分。
“黯哥哥，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他埋怨道，“但你不能质疑我的业务能力，经我手的交易可没有失败的说法。”
江阳黯没吱声。
他知道燕舞没撒谎。
燕舞又叹了口气，“只是契约变得好麻烦……算了，既然是关于小可爱的报酬，那我也不算吃亏。”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披着的宽松大外套又往身上扯了扯，“我们得加快行动速度了，并且……还需要再找一趟珊姐姐。”
找阿珊？江阳黯疑惑，“找阿珊做什么？”
“找她捞小白鸟啊。”燕舞垂着眼丧气道，“剧本、演员、观众和摄影……重要演员现在不在场，得叫他回来才行。”
说着，他伸出两根食指，放在江阳黯面前。
“你看，你和他有搭档链接，所以理论上说，你们俩的命是连在一起的，是一个能量共同体。”
讲到这里，他收回左手，只留下右手的食指，指了指江阳黯的胸膛。
“现在他死了，也就是你们的共同体能量总和少了一半，只够你们活下来一个。”
“但那也说明你们两个确实能活一个，如果能逆向使用‘纠缠之锁’，说不定能把你们剩下的命放在他那里，你去死，换他活过来呢？”
白鸟还可以活过来！
这消息有些出乎江阳黯预料，只是不等他高兴，林长慕的质疑就来了：“等一下，小舞，你确定‘纠缠之锁’能像你说的这样用吗？”
“不确定，但‘因果之灯’是能这么用的。”燕舞蔫蔫地叹气，“而且，就算这样救活了小白鸟，他也没有了异能，达不成回溯条件……总之，先去问问珊姐姐人能不能救活，异能的问题不行我再想办法。”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哼了声，“真麻烦……黯哥哥，记得你答应我的报酬，我都这么努力了，一定要把我要的东西给我哦？”
江阳黯：“……”
这么惦记吗？这属实叫他好奇起来了，苏浣辰到底欠了燕舞什么东西？
“那你们还需要我么？”林长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要的要的！”燕舞马上认真起来，“长慕哥，需要你用另外的载体，把黯哥哥的记忆转录下来。你可以吗？”
林长慕想了想，“可以。载体的话，漫画怎么样？”
“漫画……”燕舞思索了几秒，“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长慕哥，漫画是什么？长什么样的？”
林长慕狐疑：“……你没看过漫画？”
燕舞真诚：“没看过。在我的那个时代，已经不存在‘灵感文学’了。”
林长慕啧了一声，直接转向江阳黯，“算了，回头画一页给你看，这问题你别管了。黯哥，你知不知道，白鸟会不会看漫画？”
江阳黯想都不用想，“他能看懂，放心吧。”
“那就没问题了。”林长慕继续道，“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额外的关于漫画绘制的问题，然后……我会从头翻一遍你的记忆，再进行转录。你不介意吧？”
江阳黯点头：“不介意，你翻吧。”
林长慕转着手里的笔，玫红色的眼睛直盯着江阳黯。“好，那么第一个问题，黯哥。”
“告诉我，你的‘男主角’是谁？”
第165章 第 165 章
男主角。
这不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江阳黯给出答案：“是白鸟。”
“好。下一个问题。”林长慕低下头，开始寻找画板，“黯哥, 你介不介意我把他画成神秘乐子人？”？
江阳黯回忆了一下白鸟，嘴角没忍住抽了一下, “……他可能不是那样的性格。”
“那你选吧，神秘乐子人、绿茶白切黑、混邪大魔王。”
江阳黯：“……”
江阳黯：“还有别的吗？”
林长慕摊手：“最近比较有人气的漫画主角差不多都是这类的，没有其他的。”
“画长篇漫画可是持久战, 需要很多很多灵感力投入, 我自己没有那么多灵感力, 需要外界持续性的情绪反馈，不然我会画不下去的——”
“所以，我会把漫画做成连载漫投放到其他世界去, 还得把它画成更多人欢迎的样子, 因为只有它人气够高，我才有动力坚持画完它。”
这个显然非常有经验的漫画家理所当然道，“人只有成为伥鬼才能忍受更多折磨, 你懂我意思吗？”
江阳黯沉默。
江阳黯神情复杂。
江阳黯艰难地开口：“……那还是乐子人吧。”
“好。那下一个问题……”
燕舞小心地插话：“那个，你们先聊, 我去找一趟珊姐姐？”
“嗯嗯。”江阳黯还在心里向即将在他的纵容下变成某些漫画读者眼中怪人的白鸟道歉, 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你去吧。”
只是没想到, 一直等到了晚饭的时间，等到林长慕把他的记忆都抄完了，燕舞还是没来找他。
江阳黯依然浑身发疼。好在, 先前医疗舱记录了他完整的感知系数，白海心大概通知其他人了, 所以基地里的所有人都小心地避免接触他，这叫他轻松了不少。
但该疼的还是在疼。
实话讲，江阳黯真想马上去重开。但现在还不行，他还不能死，因为现在他的命是白鸟的，他不能再害死白鸟一次。
江阳黯回到加护病房，一抬眼，发现久久没来找自己的燕舞原来已经回到了医疗舱。
隔着医疗舱的盖子，他看到燕舞蒙着大斗篷，蜷成一团。
江阳黯蹲下来，轻声问他：“你还好吗？”
“……”燕舞没出声。
江阳黯想了想，“阿珊那边搞定了吗？要不要我也去找她聊聊？”
“……搞定了。”燕舞近乎无声地回答。
江阳黯看他这样子，总觉得很不放心，“要不我喊小海心来看看你。”
“不用，我没事。”
燕舞略清清嗓，睁开眼睛，江阳黯觉得他好像有些委屈，“我只是又挨骂了。”
江阳黯：……
江阳黯顿感无语：“你不是去请阿珊帮忙吗？你又怎么惹阿珊了？”
燕舞没出声，又把眼睛闭上了。
江阳黯往医疗舱旁边的数据板上看了一眼。这数据板诚实地展示着舱内人的状态，看着那一片飘红的各项数据，江阳黯也没再多问，转头回到自己的医疗舱里了。
他真心希望燕舞能多活两天。
夜晚的休眠期，江阳黯又做了噩梦。
他从白鸟的血泊中惊醒，迟疑了十几秒，才意识到那些血色只是梦境的幻影，自己仍在医疗舱里面。
而按照24小时制计算，现在应该还是凌晨时分，这晚上还漫长得很。
被疼痛和悲伤淹没的夜晚是如此难熬，就像寒冬腊月睡在雪块的隙间一样，很累，却又难以放松休息。
要是能不疼就好了，可惜，就连白海心都拿它毫无办法。
也是。江阳黯想，他这疼痛应该是“纠缠之锁”的搭档链接导致的，而“纠缠之锁”的效果，能直接作用于千维以上的灵感体。
……或者用好懂的话来说，它是能直接影响灵魂的，只有死亡能终止它的效果。
而现在他不能死，他还不能死……
江阳黯半昏半醒地躺着，等终于捱到了第二天清晨，他打开医疗舱的盖子，只觉得头重脚轻，连眼睛都不想抬。
他迷迷糊糊地往隔壁看去，燕舞已经不在医疗舱里，不知道去哪儿了。
……继续去找人了吧？
江阳黯回忆了一下。燕舞之前说，要找的人……乔哥，长慕，阿珊，还有秦老大。
现在长慕和阿珊搞定了，所以燕舞现在应该去找乔哥或者秦老大当中的谁了吧。
去看看……
江阳黯勉强起身，这个时间，秦老大应该在外物理实验室，而乔哥应该在总指挥厅，给智械们分派今天的日常任务。
外物理实验室在第五隔离宇宙实验室里，而且那里的智械都比较危险，不太适合现在的他去找。相比之下，去找乔哥距离更近，会更方便一点。
江阳黯于是朝着基地的总指挥室走去。
不得不说，他从来没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遥远过。平日里几步的路程，在伤势的加持下竟然变得如此艰难。
江阳黯一路朝着基地的最深处行进，直到那扇巨大的密码大门出现在眼前。他停在门边，开启灵感认证——门开了。
大门向上打开。江阳黯往屋里看去，发现乔艾坐在大屏幕之前的躺椅上，正在敲击虚拟键盘输入指令，而燕舞并不在房间里面。
……他不会真的去第五隔离宇宙找秦老大了吧？他没问题吗？
“怎么了，小黯？”乔艾背对着他，仍在闷头操作。
江阳黯想了想，“小舞说，我得找你一趟，请你帮忙。”
乔艾似乎终于输入完了。他在键盘上潇洒一敲，而后转过躺椅看向江阳黯。
这椅子是能躺的，但显然乔艾没有躺着的意思，他坐得笔直：“镜中都市的事吧？”
江阳黯点头。
乔艾点头，“行，我知道了。你跟小舞说，等秦老大那边搞定以后，我可以去帮忙……不，你在那边坐会儿吧，小舞应该等下就会和秦老大一起过来找我了。”
江阳黯：“呃，好。”
江阳黯：“……”
江阳黯：“乔哥，你知道他都需要你干什么吗？”
“应该是需要我做信息整理，或者当客串演员。”乔艾自信摊手，“找我还能做什么，总不会请我去当苦力吧？”
江阳黯沉默。
事实证明，乔艾果真还是那个无所不知的千维小队大指挥，如他所言，没过多久，燕舞当真带着秦天路一起到他这来了。
“小舞让我打一个储物道具，要能记录道具信息的那种，并且要在道具和小黯的记忆之间做个链接。”秦天路开门见山道，“但它未来会存什么道具，那些道具有什么效果，这些信息我都不知道。所以我打道具的时候，乔儿你得帮看一下。”
乔艾竖起大拇指：“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燕舞蒙着斗篷，晃晃悠悠到江阳黯边上，听声音像嗓子里卡着砂粒一样，“等道具做出来以后，黯哥哥，你得把它交到下一个小白鸟手上。放心，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放在哪里的。”
江阳黯疑惑了两秒，“白鸟手上有储物道具了，有必要再专门做一个道具吗？而且，长慕的书会把我的记忆给他，有必要专门给储物道具也做一个链接吗？”
“不不不，你忘了吗？下一次的小白鸟，是刚复活的纯萌新哦。”
燕舞在兜帽底下闷闷地咳嗽，“没有记忆，也没有异能，是很纯粹的小萌新，当然也没有储物道具——”
“你也知道，在镜中都市里，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一点力量也没有，萌新的死亡率是很高的。”
“虽然根据我的计算结果，小白鸟大概率活得下来，但你不希望有哪怕百分之一发生意外的概率存在吧？”
江阳黯点头。
“所以，我们得提前告诉他一些事，又不让他觉得奇怪。”
燕舞又往下扯了扯他的兜帽，“我会安排好的。放心，为了完成交易，我会计算好所有可能性，你只要知道你需要知道的，然后照着我铺好的路去走……”
话没说哇，他又闷声咳了几下。
江阳黯不由得有点担心，“你……”
“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江阳黯把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很有趣吧！就算我真的坑了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你也什么办法都没有。”燕舞闷闷地笑，“这可太有意思了，我一定得想想办法怎么坑你一下！”
江阳黯保持了沉默。
如果这家伙的状态像以往一样，想必这话听起来一定是嚣张又肆意的，可现在他现在收着音量，像是推开喉咙里一扇老旧的门扉一样，江阳黯竟然听出了几分虚张声势。
“好啦，回去躺着吧。”燕舞转过身，背对着江阳黯，往门口那边走去，“接下来是‘导演组’的任务，不需要你哦。”
眼看着燕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阳黯正要跟过去，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来人是林长慕。
……林长慕怎么来了？
江阳黯的脚步顿了顿，实在没忍住，门关上之后停在门口偷听。
“阿乔。”林长慕的声音理所当然的，“帮我抄论坛。”
屋里静了几秒，随后传来乔艾将信将疑的声音，“啊？不是，长慕啊，什么论坛？为什么要抄？”
“当然是漫、画、论、坛。”林长慕道，“我要画画，没空嵌字，也没空去听异世界的反馈声音。正好小舞需要六本书，预估的漫画内容不够我画出六本来，所以你来帮我抄一本论坛。很难吗？反正你也能听到异世界的声音，在那边听见什么抄什么，就行了吧？”
乔艾：？
乔艾大惊失色：“不，不是那个问题——抄一本？这是什么码字工，你这是要我当苦力啊！”
林长慕冷笑着，“不写也行，那我们来算算账吧。你第一次重开前欠我101天每日任务没还，第二次欠我15天，第三次欠我29天，第四次……”
乔艾滑跪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哎呀错了错了，我写还不行吗——”
又过了几秒，他又尝试讨价还价道，“那……不准嫌我字不好看。”
林长慕翻草稿纸的声音之中夹杂着他嫌弃的声音，“无所谓，但你要是敢给我的图配上狗爬字，影响我的读者反馈了，你就给我等着。”
“这样吧，长慕。”秦天路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插话，“我这边做道具也得小乔帮忙，我道具做得快，先把他借给我，我用完就让他来找你。”
“不是，秦老大，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乔艾无能狂呼，“我还有程序没写完，你们这样子我会秃的，真的会秃的！”
江阳黯：……
江阳黯默默抬脚回屋。
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乔艾和林长慕是怎么看对上眼的。
第166章 第 166 章
回到房间后的江阳黯在医疗舱里待了一阵子, 最后还是爬了起来。
其他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做准备，他实在没办法一个人歇着。
但……好像也没地方可去了。
江阳黯漫无目的地离开房间，走了一段路后, 他忽地停下了脚步。
没记错的话，这是去音乐室的路。
先前没有任务的时候, 江阳黯总喜欢去音乐室里待着，去弹一首曲子，或者写一首歌。
因为这个时代已经不存在音乐, 想听音乐就只能自产自销, 所以他闲着没事就去写歌。在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重开之后, 音乐室里已经堆放了他写的整整一书架的旋律。
林长慕有时候会来合奏，南潇月有时候会来献唱，但是他们都很忙, 绝大多数时间, 音乐室都是他一个人的地方。
他不知不觉地，居然到这里来了。
江阳黯放慢脚步，继续向前, 直到来到音乐室的房门口。
他打开了房门。
音乐室里最显眼的摆设就是一架仿真钢琴，此外, 不远处的数据匣里还存储了不少其他乐器, 可以随取随用，电子书架就在钢琴边上。
啊, 对了。
江阳黯忽然想起来，白鸟说过，要给他写一首曲子。
白鸟会喜欢什么样的曲子？
江阳黯坐在钢琴前, 指尖在琴键上按下。
琴键发出声音，是a音。
不是这个音。
他移动指尖, 又按下了e1音。
这个音对了，这种感觉的更像白鸟。
江阳黯继续在钢琴上找音调，琴键最开始只是单音，后来渐渐变成了流畅的曲调。
但是敲着敲着琴键，他忽地反应过来——这未必是白鸟自己会喜欢的声音，而是他眼中的白鸟会喜欢的声音。
……
那算了。
江阳黯迟疑了几秒，而后继续按动下一个琴键。
如果按照燕舞说的，他要把自己的命交给白鸟，那么想必，白鸟得到他记忆的时刻，就是他的死期。
那他一定没机会听到白鸟的琴音了。
但是，如果他现在继续弹下去，或许白鸟就可以从自己交付的记忆里，窥探到他喜好的一角。
好像也不错。
江阳黯按照自己的感觉弹奏下去，沉浸在旋律里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浑身的疼痛感都消失了些许。
最后一声琴音落下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震响。
千维小队大基地的隔音装置很强大，能发出这种动静，想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江阳黯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他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阳黯尽可能循着记忆中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到了楼上，他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房间房门开着，里面传出细微的交流声。
“……不行啊，小舞。”秦天路说道，“你说明天之前就要做出来，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很难。备注功能需要的材料，和链接需要的相冲突，很容易半途炸炉子。”
“时间真的不能再延长吗？链接小黯的记忆、备注和空间存储功能，只要再有五六天时间，我保证能做出来。”
江阳黯听着。
“的确，找到量子平衡点就可以了。”乔艾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但是如果只有一天的时间……起一炉就需要小半天，每一炉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我建议放弃。”
屋里安静了片刻。
“小舞？”乔艾轻轻喊了声。
“……真是的，时间又不是我说了算。我实在是没有时间了……”
燕舞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他的声音蔫蔫的，“就算加上今天，我也只有两天的命了，想逆转因果，我必须回一趟镜中都市，但这个道具做不出来的话，我去了镜中都市也没用……”
又是一阵安静。
“……让我想想。”燕舞低声道，像是在说梦话，“让我想想，漫画一天一定画不出来，道具一定不能少的功能是备注栏。”
“我要做的事情是，在小白鸟复活之前给他一定量足以自保的记忆，在他熟悉镜中都市以后再给他黯哥哥完整的记忆，还有……”
“……”
江阳黯又往前走了几步，从半开着的门里看到椅子上把自己蜷成一团的燕舞的背影、坐在边上的乔艾，还有站在锻造炉前的秦天路。
乔艾沉默了几秒，“小舞，需要我帮你吗？虽然我继续用能力大概又会挨长慕骂，但是如果你很需要的话，我可以把量子平衡点的区间缩减到今天能摸到的范围之内。”
“……不，用不着。”
燕舞垂着头，“我可不想被长慕哥盯上，他会把我画成丑八怪，那世界第一大反派就没有牌面了……没事的，还有别的办法。”
他下了决定，“老大，如果不带链接记忆的功能，你今天能把道具做出来吗？”
秦天路点头：“没问题。”
“那就这么做吧。”
燕舞握紧椅子把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去找‘白魔方’讨点儿‘造梦者权限’吧。”
“嗯，这样更方便了，小白鸟刚复活的时候会知道什么信息，全看我怎么给他写。我想想……我直接让他以为自己是长慕哥漫画的读者，哼哼，想想就有意思。”
“等等啊，小舞。”乔艾眉头一紧，“白魔方是黑魔方的死敌，且祂的力量不属于镜中都市，如果带着祂的力量直接去，你在路上就会被黑魔方盯上。”
“死亡的边界线里都是黑魔方的地盘，而那里又是去镜中都市的必经之路……在祂的针对下，你落地的时候san值能有1点就算高的。”
说着，乔艾用指尖敲了两下臂弯，“不，1点san值进去的概率是60%左右。还有40%的概率，你会直接在跃迁去镜中都市的路上死于灵感弥散。”
“嚯。”燕舞感叹，“60%？这么高的成功率？值了，赌。”
“……”乔艾并不赞同，“这个概率……”
“你想说这个概率不高？”燕舞哼了一声，“想什么呢。乔哥哥，上一次的‘白魔方保卫战’，十亿亿分之一‘奇迹苏生’的概率，我们不是也赌到了吗？况且，就算赌输了我也有办法，这点小事——”
而后，他扭头就往门口走，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江阳黯。
燕舞脚步一顿。
“哎呀，黯哥哥。”他马上拉低斗篷的兜帽，笑了声，“你看，我还在为了你的交易努力呢，所以，答应我的东西一定要给我哦？”
江阳黯：……
江阳黯“嗯”了一声，而后目送燕舞与他擦肩而过，往走廊尽头去了。
不得不说，他越来越好奇燕舞到底想要什么了。
时间到了第二天，燕舞对江阳黯进行最后的交代。
“……长慕哥的书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画完，等他画完以后，会按照镜中都市的信息加密方式进行加密，做成只有指定人员才能看懂内容的书本道具，然后一本一本慢慢空投到镜中都市去。”
“等我到了镜中都市，会提前把他空投的位置算出来，然后把信息给你。现在还不行，距离那边太远了，算到的坐标会有很大误差。”
他讲话很慢，像是一边说一边思考，“还有，我算到一件事。”
“之前的计划是，把你复制出的记忆和长慕哥的漫画书融合，然后直接交给小白鸟。这样，小白鸟拿到多少书，就会马上得到多少记忆。”
“但是，如果把‘给小白鸟记忆’的进度和漫画更新的进度统一，可能会导致小白鸟提前察觉到你要做什么。”
“这样的话，有93%的概率，他会在你彻底将他复活之前阻止你。”
“所以，我拜托了秦老大，把你的心脏设定成那些书提供记忆的‘钥匙’。想解锁你的记忆，除了拿到书，还必须得到你的心脏才行。”
“另外，我问过珊姐姐了，她的能力没办法干脆利落地把你的东西划给他，会有藕断丝连的效果。”
“比如，他得到书以后，可能会借着书里‘旧日之火’力量的余温，在梦里看到你的记忆……”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感觉要交代的内容好多。这样吧，你也不用记住这么多事，我直接把重要信息分段录入不同的水晶球，到时候你拿到球，听我让你什么时候做什么，你照办就好了。”
“行。”江阳黯想了想，“还有一个问题，小舞。”
“我这一趟回镜中都市，要在落地之后立刻回溯吗？还是做点什么，给下一次回溯后的自己留下提示？提示要怎么样才能保留下来？”
他犹豫着，“这次回溯以后，我的所有关于回溯的记忆都会通通消失。那时候，我甚至不会记得自己认识白鸟，也不记得要去奶茶工坊——”
“没事的，别慌。”燕舞只简单说道，“我看到你的伙伴们有些事想做……你先去跟你们伙伴们一起搞事吧。”
伙伴们？
江阳黯一愣。
是指奶茶工坊的其他人？他们要干什么？
“等他们搞完事，你决定回溯了，就回溯到我还活着的时间点吧，之后的事情交给我。毕竟我都一手包办这么多事了，也不差那时候再给你指条路——”
“不过在那之前，现在你还有一个重要的紧急任务要做，黯哥哥。”
燕舞忽然催促道，“答应我的东西——快去快去，是时候了，现在就让小可爱还我——”
江阳黯：“……”
江阳黯点头，“好。那你呢？”
燕舞笑嘻嘻地说着，“我去实验室等你们。”
这么说定了之后，他乐悠悠地转头走了，雀跃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这么高兴，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算了，反正他应该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江阳黯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去找苏浣辰。
没记错的话，除了出任务以外，苏浣辰常年住在器材检修室里。江阳黯摸到检修室门口，敲了敲门，而后径直开门。
——果然。苏浣辰正在屋里透过立体光屏，远程操控智械们检修基地外围一个巨大的机械设备。
“……小辰。”江阳黯喊他。
苏浣辰低着头，目光仍然落在面前的设备光屏上，随口应：“黯哥？你回来了。”
江阳黯：……
他都回来两天了。
显然，这个人修机修上瘾了。
江阳黯顿了顿，“小辰，我和小舞做了个交易，小舞让我来找你……嗯，他让你把欠他的东西还给他。”
苏浣辰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终于抬头，把视线投向了江阳黯，显然非常疑惑，“我欠他的东西？”
江阳黯：“……嗯。”
苏浣辰顿了几秒，“他说过具体是什么东西吗？”
“他说，就这么跟你讲，你会知道你欠他什么的，而且你一定会给他。”
苏浣辰陷入思索。
苏浣辰眨了下眼睛：“……啊。你这么一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停顿了一阵，“好吧好吧，我大概知道了。小舞呢？他现在在哪？”
江阳黯想了想，“应该在双缝跃迁实验室吧？他之前说，为了完成答应我的交易，他也得回一趟镜中都市。”
苏浣辰点头，把手头的机械光屏放下，“好，我们一起去吧。”
江阳黯于是和苏浣辰一起往那间实验室走去。
“所以小辰，你到底欠了他什么？”快要到达实验室的时候，江阳黯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啊，真要说的话也没什么……”
目的地到了。苏浣辰先一步踏进房间，江阳黯紧随其后。
不等他看清屋里的情况，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江阳黯抬起眼睛，在他黑灰色的视野里，房间里的大屏幕上显示着“跃迁成功”的字样，燕舞趴在操纵台上，衣襟上浸透了某种浓得发黑的液体。
一根黑色的细管子连接着前方的冰冷机械，末端拖在旁边的地上，带出一串与燕舞身上相似的水渍，像是漏了墨水的笔芯。
那就是跃迁线，也是千维小队成员常用的穿梭手段。
将它连在身上并启动机械，机械会在瞬间切断灵感体和身体的链接、捕捉灵感体，并将它传输到他们提前输入的维度坐标点上。
——通俗易懂地说，它可以像某些小说里的公交车那样，把人创死，然后精准送到异世界指定公交站点去。
江阳黯一时间陷入沉默。
苏浣辰还没把燕舞要的东西给他吧？燕舞催了那么多次，显然是很想要的，可不等苏浣辰给他，他就这么直接出发了？
但苏浣辰显然对这情形早有预料。
他见怪不怪地直接上前，试图把人背起来。在他动作之间，江阳黯看清了燕舞沾满黑色脏污的脸颊。
“叫你看笑话了……从镜中都市脱离之前，小舞跟我说，他要比我先回来，因为他不想看到我比他先死。”
苏浣辰一边动手一边解释，“我答应了，但之后我突然接到紧急任务，说基地的生命设备出故障了，所以就背着他，比他更早回来了。”
“简单点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说到这里，他半回过头来，无奈地笑笑，“……我应该是欠他一次收尸。”
第167章 第 167 章
“……”
江阳黯不知道说什么, 只得沉默地坐下，等苏浣辰关门，带着燕舞离开房间后, 他将另一根能跃迁用的干净管子接到了自己身上。
……好吧，即使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还是理解不了，为什么燕舞能为了这种听起来莫名其妙的事，给他开出这么高的价码。
不过, 如果能被他理解脑回路, 那家伙就不是燕舞了。
江阳黯启动自检程式, 确认跃迁坐标，而后发动能力，启动跃迁——
「观测者不为善恶动摇。」
他默念着灵感能力的条件指令。
「真相永恒, 冷暖自知, 镜中之影只为自我而生……」
周围好像起风了，但江阳黯知道，那并不是风, 只是跃迁带来的错位感。灵巧的小猫像一道划过天空的流星，向着镜中都市的目标锚点飞去。
……“善恶之镜”漠视一切, 镜中之影只为自我而生。
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江阳黯真能冷眼旁观这镜中都市的一切吗？如果能，他的能力又为什么在镜中都市越来越无法起效了？
重新回到镜中都市的他缓缓抬眼。周围的时间流动起来, 他再次看到周围的一切，灰白色的视野里，杭小爱架起梅雨, 加油鸭在擦脸，响沧沙望着天——
“梅梅, 梅梅！”
杭小爱在大声地喊梅雨，“梅梅，清醒点，我们还在你身边呢……梅梅！”
“鸟大的封锁似乎有成效。”响沧沙望着天空，声音微颤，“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而且，镜神拿不到这里的道具……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破坏封印了吗？”
“……”江阳黯没出声。
重新成为吹海流的他也不知道这个局该怎么破解，但是，按照小舞……按照赤鬼说的，他回到镜中都市的时候，同伴们会另有打算。
……他们要做什么？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集合一下，然后再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杭小爱艰难地回头，手还搭在梅雨身上，“鸭鸭，响响，来搭把手。”
吹海流眼看着那几个人围着梅雨聚集到一起。
梅雨这会儿还在咳血。吹海流知道原因，梅雨的san值太低，没法接受任何一个同伴的死，这会儿看到白鸟这么声势浩大地变成羽毛，没有马上崩溃死掉，想来他已经很努力了。
吹海流略提起些力气，跟上了这些正在远去的同伴。
落脚的地方是就近选的。几个人在小屋里围成一圈，开始探讨接下来的打算。
“怎么办，鸟大锁了这个镜像领域，镜神还有其他后手吗？”加油鸭看了看其他人，“你们对这方面有头绪不？”
“不管镜神有没有后手，我们被困在这个镜像领域里面，也什么都做不了吧。”响沧沙叹气道。
吹海流沉默了两秒，“我可以出去。白鸟动了手脚，他的封锁对我不起作用。”
“哎？这样吗？”加油鸭惊讶了一下，而后感慨道，“鸟大对你可真好，我也想出去！”
“……”吹海流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顿了一下，决定装作没听到，“而且，在你们刚刚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去了一趟镜中都市之外，请到了后手。”
“我们应该还有最后一次回溯的机会。只不过，因为这位后手的加入，这一次的回溯，会有很多无法预测的变量……”
“哎？这是好事呀！”加油鸭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至少我们还有下一次机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赶紧为下一次回溯做准备。”响沧沙提议道，“海流，你现在还需要什么信息，我们这一次剩下的时间里，就去寻找你要的答案吧。”
“很多啊。”吹海流甚至不需要细想，就能说出好几个名词来，“比如提前破解这个镜像领域的方法，还有阻止镜神的方法，之类的。”
这些问题始终困扰着他和白鸟，他们两个人一起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答案，最后还是落得这般结果。
吹海流把这两件事说出来的时候，也不觉得他的几个同伴们能找出解法。
事实上，他等到现在都没有回溯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想知道，他的几个同伴们到底想在这一轮做什么？
“……可以尝试调查。”
没想到，对于他堪称刁难的两个问题，杭小爱却并没有给出否定的答案。
响沧沙转头看向杭小爱，“怎么说？”
“我有个想法。”
杭小爱面色沉凝，“按照鸟大之前说的，这个镜像领域会复制出镜中人眼中的镜都，并且还会自行获取复刻我们记忆中的画面，然后利用我们的记忆和想法，诱导我们修改历史，提高同化率。”
“原本，在镜神突破这个假镜都的封印时，这个镜像领域就会被破坏，把我们扔到外面的真镜都去。”
“而后我们会看到，那时候真镜都的封印已经被拆掉了一半，也就是说，镜神的阴谋已经得逞了。”
“但是现在，鸟大封锁了这个镜像领域。这就意味着，虽然在这片镜像领域里，镜神已经破坏了封印，但因为封锁的存在，这里不会被破坏，我们也不会像之前一样被直接扔出去。”
“我们依然可以在这里进行调查，并且……”她顿了一下，“接下来，镜神无法干预我们的行动。”
“话是这么说……”响沧沙略加思索，“但是这不就和我们在外面的时候一样了吗？到处都可以调查，却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不，不一样。”杭小爱道，“这里是怪物视角里的镜中都市，和外面是不一样的，在这里，我们可以更容易地找到镜像怪物活动的蛛丝马迹。”
“还记得鸟大提到过的，海流经常在关卡里发现的黑色大门吗？在黑色大门里，海流可以通过一张桌子，一定程度上控制外面镜像领域里发生的事。”
响沧沙闻言陷入沉思，“你的意思是……”
“你们有没有想过，镜像怪物是如何构建镜像领域的？”杭小爱轻轻拍了两下梅雨的肩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色大门内部很可能是怪物视角里‘镜像领域’的‘后台’。”
她环视其他人，“在真镜都里，黑色大门也是存在的，只不过那是只有镜像怪物才能进的地方，我们连看都看不到它们，自然也无从调查。”
“事实上，如果不是海流能力特殊，在这个镜像领域里看到了黑色大门，我们可能至今都不知道，镜像领域里居然有这样的区域存在。”
加油鸭努力思考，“也就是说，在这个镜像领域里，我们有机会去后台找找线索？”
“不止如此。”杭小爱继续说道，“因为这个镜像领域复刻了瑶瑶进行调查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所以我也重新复习了一遍她得到的收获。”
“而后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还记得吗，在以前的某个镜像领域里，我们曾经找到这样一条线索……”
她稍加停顿，“‘镜心’对镜像怪物而言，是上好的道具制作材料，所以怪物们一直在研究如何得到‘镜心’。”
加油鸭云里雾里，“呃，我好像有点印象，这怎么了吗？”
杭小爱看向加油鸭，“镜像怪物想破坏封印的话，需要什么东西？”
“嗯？”加油鸭不解，“好像是需要四个道具……”
加油鸭：……
加油鸭：…………
加油鸭瞪大眼睛，“啊！”
“很久以前我就在思考了。”杭小爱沉声道，“在晨星区的镜像领域，镜像怪物很针对梅梅，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那个要死的人必须是梅梅？”
“后来到了曙光区，镜像怪物开始针对响响，现在旭日区又显然在针对海流……为什么？”
“为什么镜像怪物如此执着地要弄死你们三个。”
她盯着面前的响沧沙和吹海流，“……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们的镜心，正好是镜像怪物非常需要的，能够用于制作‘那些道具’的材料？”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想，没有切实的证据。”
眼看着其他人都开始思考，杭小爱却是语调一转，“所以我们现在需要证据。而证据存在的位置也很明显——曙光区就有一个实验室镜像领域。”
“啊，是那个黑不溜秋的镜像领域吧？”加油鸭拍拍脑袋，“我记得那里还有可爱的小鬼火——”
“没错。”杭小爱点头，“根据鸟大的描述，他在那镜像领域里拿到了一份资料，资料上显示，那个镜像领域里一共有四栋楼，其中abc三栋楼重叠在一起，a楼和b楼进行了连锁实验，c楼和c镜像楼进行了镜像实验。”
“而我们在调查的时候，一直都在a楼、b楼和c镜像楼里打转，c楼我们进都没有进去过。但那个镜像领域里的种种迹象都表明，c楼才是真正的‘实验室楼’。”
加油鸭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小杭，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可以想办法，利用那个镜像领域里的黑色大门，去c楼找一找资料？”
吹海流却是摇头：“那个镜像领域的黑色大门我去过，忘了吗？我说过，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之前的那些黑色大门并没有区别……”
“也许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路罢了。既然那里是后台，理论上说就应该有能去往c区域的通道。”杭小爱摇摇头，态度笃定，“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梅梅的计算。”
“那里不是镜像怪物存储道具的地方，但既然能成为梅梅算到的、想阻止镜神必须要破解的镜像领域之一，一定有它的理由。如果说我们目前有什么区域是没有探索完全的，就只剩下那里了。”
“既然决定好了目标，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响沧沙询问道。
“还不行，接下来还有下一个问题。”杭小爱摇摇头，“我们提出的所有猜想，都需要去往黑色大门之后进行验证。”
“但在我们当中，能去门后区域的只有海流，而海流现在的状态太危险了，我不认为他能完成这样的调查任务。”
吹海流愣了一下。
随后，就在他正要说自己没问题的时候，杭小爱看了他一眼，“别的不提，搭档死亡掉下去的一半san值不好受吧？”
“现在已经没有鸟大保你了。”她严肃地说，“你要是出什么问题，我们连下一次回溯都没有，那就彻底完了。这样的风险我们谁都担不起。”
吹海流：……
吹海流默默地闭嘴了。
不过话说到这里，杭小爱叹了口气，“但老实说，到了这一步之后我也想不到办法，该如何让我们其他人也能去往镜像怪物的黑色大门后面……你们有想法吗？”
响沧沙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加油鸭开始望天，露出脑袋空空的表情。
“……有办法的。”
吹海流愣了一下，将视线投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居然是梅雨。
这会儿梅雨垂着头，闷闷地咳嗽着，血迹从他捂紧口鼻的指缝间滴落下来，看起来虚弱得不行，“……只有怪物能看到那些门的话……那就，把自己变成boss怪物……”
把自己……变成boss？
吹海流蓦然想起来，是了，在很早以前的时候，他曾因为梅雨一意孤行地要去镜像领域里送死，和白鸟费了不知道多少工夫！
“做得到。”梅雨断断续续地说，“带上我的心脏……”
——甚至不需要他再往下说，吹海流就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梅雨提出的这个方案，绝对需要用他的镜心做什么，所以执行方案的前提就是他会死。
“不，还有一个问题。”
不能让伙伴去送死的下意识本能，使得吹海流马上打断了梅雨的话，“怪我之前没有提，其实，就算你们这一次调查到了什么，等到了下一次回溯的时候，没有鸟大的力量，我也什么都不会记得，所以……”
“海流。”
杭小爱打断了他，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还记得我说的吗？这个镜像领域，会‘自行获取我们记忆并将其复刻’。”
“为了利用我们的记忆和想法，诱导我们修改历史，它复刻了瑶瑶进行调查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而那段时间里发生的很多事情，即使是我们全员都不在场的场景，它也还是完美复刻出来了。”
“……”吹海流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这也就说明，这个镜像领域的复刻机制，其作用范围并不是只有存在于我们记忆中的记忆。”
“海流。”杭小爱斩钉截铁道，“即使你忘记了一切，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能活着去往‘下一次的世界’，我们就有机会，利用这个镜像领域的特性，将我们这一轮得到的线索送去下一次的未来。”
“所以别露出这种表情，”她笑了笑，“我们都在‘下一回’的世界等你。”
第168章 第 168 章
话说到这份上, 吹海流没有选择，只能继续选择沉默。
“……带上我的心脏。”方才被打断的梅雨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但是话音里似乎多了一丝笑意，“我会将它分成三份……拿到并使用它的时候, 你们就会明白……具体用法了。”
一阵沉默。
“海流。”梅雨忽然叫他。
吹海流艰难地“嗯”了一声。
“谢谢你，海流。”
梅雨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请后手’的时候, 做了什么……但在你回来以后, 我循着你身上的命运线, 找到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看不透发展方向的可能性。”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想来……你一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吹海流很想说, 他并没有做什么，那条看不懂的线，多半是来自白鸟, 和他没有关系。
……但看着眼前的梅雨，不知道为什么, 他发现这几个字竟是如此难以启齿。
“以前……我曾幻想过很多次。”梅雨艰难地抬头, 与吹海流对上视线，“如果我突然不再能看到未来了, 如果我不再……拥有保护同伴的底气。”
“那时候的我会怎么样？恐慌？畏惧？愤怒？”
“我从来没想过……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我居然觉得很高兴。那一定是因为……我们距离胜利，已经很近了, 对吧？”
吹海流沉默地咬紧牙关。
“海流。”他听见梅雨告诉他，“我叫梅雨声, 我在现实里……有个女朋友。”
话音还未落下，镜片状的结晶就从梅雨四肢迅速蔓延开来。镜心光影从他身上镜片的缝隙里放射出来，像极了某些动画片里尚未完全打开的宝箱。
在这临近死亡的时刻，「预言家」终于交代了他最大的秘密：“她叫杭绮雅，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
而后，是一阵连环的镜子碎裂声。
沉默。
“……小杭。”加油鸭出声。
沉默。
“小杭，”响沧沙也喊她，“别太难过。”
杭小爱长出了一口气，小声骂了句什么，“……我没事。带上这个，然后……我们赶紧出发吧。”
她顿了一下，“别让海流等太久。”
吹海流看着这三人从满地的碎镜片中起身，而后开始四处寻找镜像领域里的复制体异能者，借他们的传送水晶带路。
传送水晶很快就借到了。
吹海流跟着他们站进白光，看着他们走向镜像领域。临进门前，加油鸭冲他挥手：“海流，你在外面等我们，就不要进去冒险了！”
响沧沙紧接着道：“我们找到答案就回来，在这等我们。”
杭小爱倒是没跟他说什么，她头也不回地直接进门，背影消失在虚空里。
吹海流等在门口。
被镜神破坏的镜中都市没有昼夜，仰望高天，头顶只有一片漆黑和空洞。
吹海流等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好像住在一座无人岛上，全然毁灭性的寂静压在他头顶，只有神经深处散发出持续尖锐的疼痛感，时刻提醒着他，他并没有死去，而是还活在一片人间炼狱里。
他不知道那三个人会遇到什么，又能否调查到什么。或许他会在这里一直等下去，等到天荒地老，等到整个世界化为灰烬，而那三人早已死在虚假的幻象世界里……
他不敢期待，也不敢悲观，只得枯坐在地上，等着，等着。
不知道几天几夜之后，吹海流终于等到了那道白光。
他等到了唯一从白光里返回的响沧沙。
响沧沙伤得厉害，一出来就跪倒在地。吹海流看到他身上渐渐凝结的镜片，明白过来，这个人大概是在镜像领域的最后，选择了触犯机制杀。
吹海流大气也不敢出地走到他面前，蹲下来。
响沧沙往他手里递了几张纸。很薄，沾着血迹，不知道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拿到的。
“海流。”
响沧沙喊他。
“我们混进了镜像怪物的研究员里，找到了一些资料。小杭怕你看不懂镜像怪物的狗爬字，特意给你抄录，好多东西追我……”
镜片爬到了他的肩膀。
响沧沙停顿了一下，而后发出笑声。
“你看。”他说，“我们赢了。”
吹海流：“……”
吹海流：“…………”
吹海流在一片碎镜子中，翻开资料，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他看不进去。
但是没关系，他已经看到这些资料了，剩下的事情，由下一次回溯的旭日区镜像领域来完成——
吹海流拿出他的怀表，将指针向前拨动，一圈，两圈，三圈……
不够，还不够。
他继续往前拨动。
指针的旋转愈发滞涩，它的回溯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那是它被制作出来的时间点。再向前拨动的话，吹海流也不知道它能否将他带回去。
但是，只是到达“这枚怀表被制造出来的时间点”，还不足以让回溯的他，遇到活着的燕舞。
吹海流咬咬牙，继续向前拨动指针。
一圈，两圈。
不知道为什么，拨转这几圈的时候，吹海流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想来那是他超额回溯的某种副作用吧。
到了最后，周围完全暗了下来，他只能看到指针模糊的形状，以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缠上了指针的青碧色丝线。
那是因果线，是“因果之灯”的能力表现之一。种下因就会结出果，因果线在他与燕舞签订的契约生效瞬间，以不讲道理、不计后果的形态，穿越时间、连接未来——
吹海流……江阳黯蓦地稳定了重心。
眼前一阵重影，而后无数影子缓缓重合，拼成了完整的……房间的墙壁。
此刻的他，坐在自己位于镜中都市千维安全区的房间床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是一片虚幻的黑白灰色，并且伴随着浑身传来的一阵阵剧痛。
好疼……怎么回事？
江阳黯打量四周，试图寻找这疼痛感的来源——
周围并没有其他异常，只有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条项链，项链上有一颗深色的宝石。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挂到他身上的？
江阳黯愣怔了几秒，而后意识到，这好像是几天前燕舞留给他的东西。
那天他写歌，原本写得好好的，结果燕舞来找他一趟又一趟，说着些他听不懂的话……而后当天晚上，燕舞就回大基地去了。
江阳黯的视线，再度落在自己颈间的项链上。
不知道为什么，拿到项链已经几天了，但直到现在这个时候，他才忽然觉得，这东西好像是一个储物道具。
某种不知来由的直觉驱使着他拿起项链，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其中，激活道具——
道具栏里锁着一大片格子，唯一开放的格子里放着一枚水晶球，还带着一行备注。
【预言家的水晶球。】
【道具说明：世界第一的大反派写好了命运的剧本，现在他准备向全世界播放……救命，小舞真说要这么写吗？要不我们还是翻译一下吧，这也太——少废话，不写就去做日常任务，你还欠我——啊我错了，我写！真是的……草，等等，怎么把这也录进去了……】
江阳黯：……
江阳黯：…………
这写道具说明的，不会是乔艾和林长慕吧？
江阳黯陷入沉默。
在他的认知中，燕舞把道具给他的时候，乔艾和林长慕刚离开镜中都市没几天。他们不会有时间去做一个道具，并且特意把东西从遥远的千维小队大基地，送到镜中都市来。
闻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后，江阳黯取出了水晶球。
水晶球入手的瞬间，熟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咳咳！你终于来啦，千维的「轮回者」！很可惜，你还是来晚了，完美错过了“导演”做准备的时间！】
燕舞是一点也不见外，开口就念他听不懂的犯病台词。
【但是没关系，因为我是签了契约的称职导演，会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你现在拿到的这个水晶球，是我拜托老大和长慕哥特制的东西，储存了“你的记忆复刻版摘要”。】
【在保留你重要记忆的同时划了重点，减轻了部分记忆的灵感刻痕，以此保证你不会情绪崩溃。这些记忆都是你的，是真实存在的哦！】
【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你，你好好消化——】
随后，不等江阳黯反应过来，无数记忆就像海潮一样涌来，汹涌又澎湃地没过他的头顶：所有沉重的、愉快的、悲伤的、愤怒的情绪，还有未见面的友人、未完成的约定、注定毁灭的命运……
……
【咳咳！】
…………
等吹海流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
【怎么样，应该已经消化好了吧？】
赤鬼欠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么，我现在要开始交代任务了，猫哥哥。】
【你的记忆中应该有模糊不清的部分，那些不重要，不要深究我模糊这些内容背后的逻辑——绝对不是我在划重点的过程中弄丢了哦！】
吹海流：……
【除了这一枚以外，我还准备了很多水晶球，它们会一步步给你交代任务。】
【下一颗水晶球的位置，在千维之心-中央数据库1号仓库的第6个箱子里，那颗水晶球里记录了复活小白鸟的操作步骤。】
复活白鸟！
吹海流浑身一震，正要起身——
【哦，可以过几天再去拿，现在水晶球可能还没就位呢！】
吹海流：……
总觉得被耍了。
【顺带一提，以后的水晶球大概率也都会出现在那里……】
【咳咳！以及！时刻记住——你这一趟来到镜中都市，最重要的任务只有一个！】
赤鬼的声音变得神秘兮兮，【那就是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搭上你的命，也要把所有书找齐，交到小白鸟手上。】
【至于书找齐以后……嗯，实在撑不住的话，放心去死就好啦！】
吹海流：……
有这么跟同伴说话的吗？
哦，是赤鬼说的，那没事了。
【反正只要书找齐，这个“剧本”就不需要你了。】
赤鬼理所当然道，【“导演”会安排好一切，所以接下来……】
他扬起语调，【请“演员”就位！一场盛大的、华丽的、世界上最绝望的剧本，即将开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像是用完胶卷的放映机一样，水晶球里没有声音了。
吹海流在床边坐了很长时间，勉强整理思绪，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他其实很着急，但是仔细想想，南潇月的时间回溯道具现在还没有做好，水晶球也不急着拿……
暂且好像没什么事做。
应该是赤鬼留给他的强制休息时间，让他适应自己虚弱的身体和褪色的视野。
但是，吹海流觉得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不敢让自己休息下来，否则灵魂就会被记忆里那些鲜活的微笑压垮。
吹海流还没做好直面它们的准备。
于是，他开始在自己刚得到的记忆压缩包里搜罗，片刻之后，发现了一个能让自己感到放松的片段。
那是一首曲调，它诞生于大基地的音乐室。当时他的初衷是，想要白鸟透过自己的记忆，窥探到这首歌，发现自己的喜好。
吹海流四下张望，从不远的地方摸了笔和本子过来，而后坐在床边，记录自己记忆中的曲调。
手在发抖。
没事，还能记录就好。
这是他要留给白鸟的记忆，趁现在喘息的工夫，将它完善一下……
说起来，这首曲子现在还只有调子，没有词呢，既然调子都记下来了，也没有别的事要做，干脆再把词填上吧。
让文字循着他尚未遗忘的心绪，将所有灵感记录于此——
写完这首曲子后，他还要在镜中都市待很久很久，醒了睡，睡了醒。是了，以他现在的情况，大概很难睡得着，得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他要一直在这里熬着。
直到越来越多的异能者来到这里，循着「初代」们留下的框架，铺好镜中都市未来的道路，直到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这片虚幻的土地上。
在数不清多少代异能者换届之后，那个身处于数年后的他，会找到已死的初代「预言家」为他留下的线索。
那时候，他终于能够从漫长的夜里醒来，踏上他的旅程，从某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里，寻找一个重要的人。
然后，向那个人献上一颗会跳的心脏。
第169章 第 169 章
一段时间后, 送走最后一个同伴的吹海流拿到了下一颗水晶球。
【当当当！猫哥哥，你应该休息得差不多了吧，精神状态怎么样？现在, 我们要开始完成任务啦！】
【这一阶段的任务是，你要养一只小猫。啊当然, 不是普通的小猫，准确地说，你要在异能发动的情况下, 把自己的心脏剖一半下来——】
【完成这一步后, 你就会发现, 被你分割下来的部分会卡在奇妙的死亡与存活的叠加状态，变成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哦！】
【顺带一提，分割出一半的心脏以后, 你会变得更虚弱, 大概从那之后，你就不能接触任何活人了。】
【唔，非要接触一次两次也不是不行, 但是会心绞痛，或者被各种幻象缠身之类的, 症状会持续很久吧？总之, 自己考虑哦？】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明知道这对你有如此可怕的负面影响, 还要要求你这样做？嗯，当然是为了复活小白鸟啦！】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思考我如此要求背后的详细逻辑, 你只要照做就好啦。“导演组”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顺带一提, 下一颗水晶球也在老地方，嗯……大概要在你的感知中过去一两个月，那颗球才会到。给你留了这么长时间适应期呢，记得去拿！】
获得水晶球信息的时候，吹海流坐在他房间的床边。他坐了很久，才终于动了动指尖，将水晶球丢到了边上。
而后，他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摸到自己的心跳。砰咚、砰咚，他的心脏跳动着，稳定极了。
吹海流意识到，他并不因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而害怕。
于是他发动了异能。
……一个多星期后，吹海流坐在安全区中心广场的路边放风。那时，他的脚边已经跟上了一只走路摇摇晃晃的黑色小奶猫。
坐了很长时间后，安全区里的日光渐渐黯淡。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吹海流伸出手，捏起猫的后颈，将猫崽拎了起来。
“喵？”
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它问他：【怎么了……哥？】
“我得去雾里睡觉了。”吹海流的声音很轻，“睡很久很久，直到身上的伤大概好起来。”
猫不解地又问：【为什么……受伤？】
吹海流静静地看着它。
猫也在看他。
“因为，在你诞生之前……我给自己动了个‘手术’，”吹海流垂下眼，“为了……活下去。”
虽然……不是为了他自己活下去。
懵懂的小猫迟疑着，【受伤……疼，活下去……也疼。疼……不好，所以，不要……活下去……】
“嗯，活着总是会疼的。”吹海流把猫崽抱进怀里，“如果可以随意死去的话，没有谁想活着……但我们的‘生命’并不属于我们自己。”
这么说着，他慢慢地站起身来。
“所以，走吧。”吹海流抚摸着猫崽的毛，“在把‘生命’物归原主之前，不可以把它弄坏了。知道吗？”
等到安全区的日光彻底消失的时候，吹海流已经带着小猫，回到那片熟悉的漆黑雾气里了。
周围一片寂静，等终于哄睡了小猫后，他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喵！】
好好睡一觉吧，不知道之后赤鬼还会给他发什么任务……
【喵喵！】
……小猫又醒了？
吹海流犹豫着睁开眼睛，看了看旁边的小猫。
猫呼呼大睡，一副天不塌下来它就不醒的样子。
那声音是哪里来的？吹海流定定神，又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一片漆黑。
【开门开门，里面的兄弟哎，给喵开个门——】
漆黑之中又传出几声猫咪不知道是不是示威的呼噜声，证明这并不是吹海流的幻觉。
……不过，这只猫的叫声，怎么好像有点奇怪的口音？
【我说，这样不行的吧？】就在这时候，另一只猫的叫声也传了出来。
吹海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辨出不同猫的叫声的。他略加思考，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变成猫以后异能自带的能力。
不等他细想，只听那猫又说，【按照「小画家」的剧情时间线，海流大佬现在应该是还活着的人类，那样的话，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开雾锁呢！】
吹海流：……
「小画家」？
那不是林长慕在镜中都市的时候，给他自己瞎编的代号吗？这些猫为什么会知道？
还有，他们口中的剧情是什么东西？赤鬼给他的记忆里，可没说过“猫会得知什么剧情”这种事啊……
【欸，是因为这样吗？】猫猫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它们继续交流，【那要不算了？反正我们也没必要非得见到人，只要能对话……】
【说起来，我们该怎么跟人类沟通哇？哎呀呀，喵太久没和活人打交道了！】
至少它们似乎并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吹海流迟疑了一下，问道：“抱歉，你们……”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吹海流：……
【海流大佬！是真的！！海流大佬回我们话了！！！啊啊啊啊是的没错我心中的海流大佬就应该是这种声音——】
吹海流：…………
【海流大佬！我们都是你的粉丝啊海流大佬！我们都在追《镜中都市》的连载！请问你可以和白鸟结——呜呜呜，你干嘛喵呜——】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吹海流一时间吓得话都不敢说。
【大佬，我妹有点魔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喵。】那只有口音的猫发出声音，【妹啊，你这个喵，满脑子都是男人草男人呢！】
……这两只猫在用语言进行恐怖袭击吧？
吹海流悄悄伸手，拎起了一旁熟睡的猫崽。
要不还是换个地方休息吧，他觉得这里怪危险的……
【呜喵！】那只激动的猫似乎挣脱了什么，【我死都死了，还不能想点儿好看的！就喜欢看，就喜欢看！】
【我知道你喜欢，但你先别喜欢喵，妹啊，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喵？】
【喵？】
吹海流已经迈出溜走的脚步。
【哦，我想起来了！我们是来送情报的！】
刚溜了两步的吹海流脚步一顿。
【是这样，海流大佬！】那只激动的猫显然是怀着满腔激情在说话，【前阵子我们雾里开始流传一本漫画，名叫《镜中都市》，是一个叫「小画家」的异世界漫画家画的！】
另一只猫也没忍住开了口，【你不知道啊大佬，这漫画一开始说温馨治愈，卷一还有个特别好看的女主。】
【结果啊，我草（字正腔圆的四声）！女主卷一就死了！我那么大一个瑶妹儿，转头就莫得了喵！！】
【然后啊，就在兄弟们准备联系渠道，跟那个异世界的画老贼决一死战的时候，这漫画卷二出来一个新角色，叫白鸟。】
白鸟。
听到这个名字的吹海流怔了一下。
他现在还没有复活白鸟，所以这些猫看到的画面，应该是他在很久以前回溯的时候，和白鸟待在一起……
【先不说别的！我们鸟大实在是太强了！】激动的猫大声逼逼，【拳打怪物，脚踩机关，往boss脸上泼尿！呜呜呜神秘强大又疯批，怎么不是标准的美强惨呢！】
吹海流：……
等等。
这说的是白鸟？他认识的那个？
不……恍惚之间他忽然想起，在赤鬼给他的记忆里，林长慕似乎的确说过，要把漫画投放到异世界，还问过他要给白鸟安点什么热门人设……
原来这个“异世界”，是指镜中都市的雾里啊？
突然觉得自己头顶好像顶着口锅的吹海流一时失语，选择继续沉默。
【然后下一卷，漫画就开始写你和白鸟的故事了。】另一只猫愤怒地飚方言，【我草（字正腔圆的四声）！过了这么多剧情，还以为老贼改邪归正了，结果最新的那一整卷啊，全是刀子喵！】
【死去活来的，我真是吐了喵！兄弟们死都死了，就想看点儿活人的阳间故事怎么他了喵！】
【卷四的最后，那（消音）老贼演都不演了，把你们画进一个能复制你们记忆的副本里，然后就把你弄死了喵！】
吹海流：……
吹海流过了两秒才意识到，这猫居然是在说他。
长慕，画的漫画，把他画死了？
【然后！】那只激动的猫语气忽然又兴奋起来，【画老贼的卷五前两天也开始连载了！】
【我们都想看这老贼又想整什么阴间活，结果，他开头就告诉我们，他漫画里所有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
【原来，他画给我们看的所有剧情，都是镜中都市真实的、即将发生的未来！】
另一只猫接话道，【喵们之前也看过很多异世界漫画，的确有很多异世界的作者有奇奇怪怪的能力，所以有个作者说他能看到未来，喵们也不觉得奇怪喵。】
【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也就是说，如果喵们现在开始行动，是能改变你们命运的喵！】
【所以，经过友乐论坛管理组的一致讨论！】
带着口音的猫仿佛在宣布皇帝登基一样，【喵们决定按照漫画指示的位置，来看看海流大佬你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如果是真的，喵们也想为你们提供支援！】
【本来我们这些人啊，死了以后就不应该再管活人的事了，但是画老贼那个剧本实在太阴间，喵们这些真阴间喵都受不了了喵！】
吹海流：……
【不过我们毕竟是猫，都是死了的人了，能做到的事情不怎么多。】激动的猫叹息道，【也就是能在追逐战那种时候掩护一下你，让你不那么容易被抓到罢了。】
吹海流顿了几秒，觉得这毕竟也是一份心意，于是他开口道，“那谢谢……”
【所以海流大佬！】
话说到这里，激动的猫忽然加快语速，【看在帮忙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我和我的喵姐妹们都很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白鸟结——呜呜——】
【呜呜——！】
【打扰了大佬！我马上把我妹带走喵！她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喵！希望你们都能活着走出镜中都市喵！】
【……】
吹海流：……
吹海流：…………
听那边没声音了，吹海流默默地把手里的猫崽重新放下。
这些尸体的精神状态真好……他该这么说吗？
第170章 第 170 章
时间到了镜中都市里过去很多很多年以后。
某个镜像领域中, 吹海流了取走赤鬼预先留在这里的一个方盒子。
就在他扭头要走的时候，背后传来某个沙哑的男声，“……你要走了吗？”
吹海流脚步微顿, “是的。”
男声沉默了一下，“我已经没救了吗？”
吹海流于是半回过头。男人的半边身体淹没在被斩下头颅的巨大怪物嘴边, 黏腻的深色液体沾了满身。
蹲在他肩头的猫崽瑟缩了一下，钻进他怀里。
他没有应那个男人的声，只是转过头, 迈开脚步, 就要继续前进。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男声再度响起。
吹海流想了想, 还是决定停下来，听听他想做什么，“什么事？”
“我的一个同伴。”男声道, “他也在这个镜像领域里, 我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我在之前的房间里见过你，过了好几条走廊后又见到了你。我猜, 你一定有什么能力，可以高速穿越镜像领域吧？”
“能替我去看他一眼吗？一眼, 一眼就好……”
吹海流往自己手上的盒子看了一眼。
“抱歉。”他给出了回答, “按照这个镜像领域的结构来看，我们现在所处的房间是唯一的安全区, 也就是说，你的同伴应该已经在沉没区里了。”
“沉没区是什么情况，你应该也很清楚。而且……”
吹海流想了想自己的措辞方式, “我也有必须活着离开这里的理由。你的同伴存活率太低，沉没区域太危险, 我不能为了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去冒险。”
“啊……”男人的喉咙里发出声响，“好吧，那就……没办法。没关系，很快我也会……”
男人不吭声了。吹海流看到他身上的颜色越来越深，如果那是某种沥青材料，那大概会发出刺鼻至极的味道吧？
但是现在，他的鼻端只传来淡淡的铁锈味，让他几乎怀疑那是某种错觉。
吹海流不再停留，转头朝着前方的镜像领域出口白光走去。
回到千维安全区里他自己的房间后，吹海流将那个盒子打开。
盒子里也是放着一枚水晶球。
为什么燕舞要特意把这颗水晶球放在那么远的地方，让他去找？就不能直接像以前一样，放在老地方吗？
他拿出水晶球，和之前一样的，赤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唉，实话讲，猫哥哥，我算到你大概率拿得到这个盒子，当然啦，也有一点点可能性，听到这些信息的并不是你。】
【不过，我就权当对面的人是你啦。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要把这颗水晶球放得那么远吧？】
【哼哼，那当然是因为……我就是要引你去那个镜像领域呀！】
【你应该在那个镜像领域里，遇到了一个拜托你打探朋友下落的男人吧？】
吹海流一怔。
【那个男人啊，是和他的朋友一起进的镜像领域。他的朋友你应该也遇到过，就是你在第三个房间，那个小女孩的卧室里面，见到的那个小蓝毛~】
【而当时在那个关卡——哈哈！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
吹海流抿起唇。
【没错。只要能在你和那个小蓝毛都踩着机关、无法移动的情况下，你的猫猫伙伴可以独自钻进那个通风管道，并且有能力从蜘蛛网一样的管道里，找到小女孩弄丢的娃娃假发再回来——】
【她就不会发飙，不会给整个镜像领域灌水！你遇到的那个男人，还有他的朋友小蓝毛，就都不会死了哦！】
水晶球里传来这小混蛋嚣张的笑声。
吹海流沉默无言。
【当然了，这种可能性只是理论上存在。毕竟呀，猫哥哥，我也很清楚，你已经很累了，你很难受，不想再去做一丁点多余的事情了。】
【所以，你当然不可能在那之前，就特意强忍着不适，去训练你的猫猫吧？】
“……你是故意的。”
吹海流声音平静道，“你让我亲眼见证了一对关系很好的朋友的故事，你知道那是最能刺激我的场景。”
“而你引我去见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死给我看。”
赤鬼讲话笑嘻嘻的，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恶劣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别这么说嘛！准确的说，是为了给你提个建议——猫哥哥，要不要考虑，训练一下你的猫猫？】
吹海流：……
【做个大胆的决定吧，猫哥哥。你的小猫应该已经有小孩的智力了，要不要试着让它去镜像领域里，独自历练历练呢？】
【我看看。最开始的时候，它是很容易死掉的，你得看着它才行。但你不能光明正大地露面，不然，那就不是它去闯镜像领域，而是你去了——】
吹海流往旁边的小猫身上看了一眼。
猫崽刚在镜像领域里吓得够呛，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的垫子上，祖母绿色的眼睛委屈地盯着他。
吹海流觉得赤鬼的提议可能不太可行。
【当然了，我也不是在无理取闹呀，猫哥哥。】
赤鬼的声音依旧得意洋洋的，【毕竟，按照我的计算……小白鸟可是要掀翻整个镜中都市的人啊！】
【虽然小猫咪已经可以流畅地听懂你说话，虽然它已经能执行你的一些指令了。但是，它还不够强，不够成为小白鸟的有效助力！】
【到了那时候，小白鸟要应付黑魔方，应付各种镜像怪物，应付镜像领域的机制……要是被小猫咪拖了后腿的话，哼哼！】
掀翻……整个镜中都市？
吹海流愣愣地想，镜中都市不是「建筑师」他们拼尽全力才建立起来的吗？为什么……白鸟要破坏它？
还是说，赤鬼现在的说法，有某些其他的解释？毕竟，赤鬼是不会撒谎的，这小混蛋随时抽风犯病发个疯，脑回路也相当与众不同，如果不是信用不错，大概就没什么人会和他做交易了……
【哦对了，这件事是“支线任务”，我不会强迫你的。】
这一肚子坏水儿的小混蛋还在引诱他，【即使不训练小猫咪，小白鸟的成功率也会达到百分之七十左右。比我活着回到镜中都市的概率都高呢！完全可以赌，你说对吧？】
吹海流：……
【而且，即使你训练了小猫咪，小白鸟的成功率也达不到百分之百。也就不到三十点，这点提升和没有一样！】
吹海流：…………
吹海流“啧”了一声。
哪怕1%的死亡概率，它落到一个人的头上，也是一座大山。30%，是相当不可小觑的提升幅度……
【总之，还是那句话，你自己考虑哦？下一颗水晶球在老地方，就不用你去镜像领域里摸啦。时间是你感知中的一个星期以后！拜拜~】
吹海流扔下水晶球，站起身，朝着角落的小猫走去。
“喵，喵！”猫崽后退了两步，贴在墙边。
他捏着猫崽的后颈，将它拎了起来。
“喵——”猫崽害怕极了，带着颤音，【哥，怪物，很大，我怕……】
吹海流垂着眼，“别怕。你有和我一样的能力，理论上说，可以免疫绝大多数伤害……”
猫崽瑟瑟发抖地看着他。
“……”
吹海流叹了口气，把它抱进了怀里。
“我们得帮上白鸟的忙。”他安慰小猫道，“为了帮他，我们得变得更强……”
猫崽挣扎着，【白鸟，可怕……】
“他不可怕。”吹海流说，“等你见过白鸟你就会明白了，他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猫崽疑惑。
吹海流顿了顿，“或许，第一次见到你就会收留你，并且还会给你喂猫罐头呢。”
猫崽依然不是很情愿，喵喵直叫，【哥，我怕……】
“别怕。”吹海流闭上眼，“我会跟你一起去几个镜像领域，直到你有基本的逃生能力……没事的。”
——在那之后，这只可怜的小猫咪被冷酷无情的吹海流带着，一次次往危险的地方跑。
它的身上渐渐布满了伤痕。
吹海流也逐渐意识到，小猫虽然被他从镜心上分割下来了，但本质上还是他的一部分。
它受伤，他会觉得疼；它难过，他也会感到些许不开心；它讨厌吹海流这个骗它进危险区的大骗子……啊，这不太能作为证据，因为吹海流本来也不是很喜欢他自己。
以及，吹海流发现，自己的想法和力量也会一定程度上，和这只猫进行流通交换。
猫虽然只有小孩子的思维，但是俨然已经受他本人影响颇深……
“……赤鬼是这么说的。”
比如现在，吹海流坐在椅子上，用脚尖碰了碰小猫的尾巴。
“咪呜。”猫无语地蹭他的鞋，把身上的尘土蹭掉，【赤鬼坑你那么多次，只有你这傻猫还听信他。】
“但他这次说的是白鸟的事。”吹海流面色凝重，“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找到那个阵法……还有第二本书。”
猫舔舔爪子，【白鸟，白鸟，又是白鸟……应该快要见到白鸟了，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白鸟是什么样的人，让你这么惦记。】
吹海流淡淡地：“你不是说梦见过我的零星记忆，对白鸟有些大概印象了吗？那你应该知道他长什么样。”
【是，都怪你，连我都开始惦记他。】猫直起身体，【但我想，你记忆里的内容，一定滤镜太厚了一点。】
滤镜？怎么会有滤镜呢，那些都是真实的记忆……
吹海流正要反驳，忽然周围响起一阵骚动声。
于是他立刻紧张起来。
他不得不紧张，因为这里是酒馆，周围有很多镜像怪物，若不是吹海流有异能，多少能让镜像怪物忽视自己，他也不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进怪物堆——
怎么回事？
很快，周围的镜像怪物之中响起了交流的声音。吹海流听不懂怪物语，这些东西的方言语种实在不是他这种非研究人员能听出来的，他只觉得好像有怪物在吵架……
唰！
忽然，有个什么东西从他身边擦过。
不远处正在大声说话的镜像怪物也在同时对面前的同类动了手，整个酒吧里顿时彻底乱了起来——
啊。
吹海流眨了一下眼睛，往吧台里看了过去。
他好像看到了些许轮廓。似乎是在某种道具的掩护下，那个人如此熟悉，长发擦过他的身边，浅色的外套扬起，上面深色的水墨纹路如此清晰。
——诗文瑶。
这是奶茶工坊的创始人之一。很久很久以前，他在旭日区那个能复刻记忆的镜像领域里，见过她的复制体。
现在，诗文瑶正在悄悄地往后厨溜去，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外面的混乱有没有她的手笔。
眼看着镜像怪物之间大打出手，吹海流沉默地旁观了好一阵子。
……原来，已经是奶茶工坊的时代了。
他恍然地想着，原来，他已经在镜中都市等了这么久了。
遇都遇到了，那就帮一把吧。毕竟，这里不是旭日区的镜像领域，没有禁止改写过去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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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瑶出来了。
白鸟从吹海流给他的遥远记忆中略微回神。
眼看着同伴们鱼贯而出，他勉强整理思绪，四下打量——
沫沫没在。莫小神的怀里抱着一个沾着血的可爱背包，看起来，她并没有找到从命运的死局里，解救自己的方法。
这次似乎和历史相符……但又不完全一样。
按理说，莫小神在这个镜像领域结束时，得知了沫沫的死讯后，就直接选择了离开诗文瑶的小队。
不过，看着他眼神落寞地待在诗文瑶边上，似乎并没有转头就走的意思，周围其他人也在安慰他，白鸟知道，莫小神的行为受到了谁的影响，与真正历史中的情景产生了偏差。
也就是说，杭小爱他们的同化率大概率要上升了。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同化率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白鸟默默地想。
他已经拿到吹海流给他的接力棒，接下来已经没有任何信息门槛摆在他眼前了。
这意味着，所有想做的事情会造成的具体结果，白鸟心里都已经有底——
眼看着同伴们结伴准备回据点了，他握紧手上那些青碧色的丝线，像拎着猫窝一样，带着无知觉的黑猫迈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