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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  ☪ 第91章

    ◎可是,眠眠的脸红了。◎

    吕迟叙纵然再温和儒雅也受不了喻凛的一再挑衅。

    方才那些人, 真的以为他看不出来么?

    这不过是商人之间的惯用手段罢了,只是他没有想到, 喻凛这样厉害的人物,也会用这样不入流的计谋进行诋毁比拼。

    他没有退步,只是温声笑着,“喻大人言重了,不过是寻幼眠妹妹有要事相商。”

    “比不得喻大人费尽心思,那些人的酬劳想必不低吧?”

    他知道方幼眠聪慧过人,不用说得过分明白, 只需要一句话,她必定能够反应过来。

    可不是,他一句话脱口而出, 方幼眠的神色隐约变化了。

    她在沉思。

    可他不知道,喻凛既然敢做,就一定会想好万全之策,何况他的口舌, 丝毫不逊吕迟叙这个久经商场的商人。

    他似笑非笑,“吕公子说的什么意思, 本大人可不明白。”

    这似乎是喻凛第一次在外面摆出他的官腔。

    从前对人待事,他都谦逊。

    方幼眠抬眼瞧了男人颀长如松如玉的背影。

    他负手而立, 身后的大掌修长如玉。

    今日束的紫玉冠,俊朗的轮廓侧影,在宅门两边悬挂的灯笼照应之下, 隐了一半, 半明半暗之间, 越发分明了。

    方幼眠, “”

    她不说话, 吕沁宜和方时缇更不敢说话。

    “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都督大人心知肚明。”

    “哦?”喻凛散漫应了一声,“听着吕公子的话茬十分有深意,只可惜了,本大人的确不明白,若有什么冤枉委屈,不如上督查司好生对一对,免得云里雾里有人误会。”

    吕迟叙,“”

    上衙门,还上督查司,谁不知道那是他的地盘?

    某个男人后知后觉一般反应过来,“险些忘了,督查司在我的监管之下,不如吕公子去大理寺亦或者有司衙门,这些地方都可以递诉状。”

    呵,大理寺与有司衙门不都是在督查司的监管之下,即便压不过一头,喻凛也是这些掌事大人的头部上司,谁敢越他的权,管他的事。

    吕迟叙呵笑出声,其中意味明显。

    喻凛闻声,他正了正颜色,收敛起脸上散漫恣意的笑。

    与他道,“本朝律法严苛,太子殿下受陛下之命,肃查百官科绩,但凡贪污受贿,仗势欺人的,一律严惩,不论亲疏里外,官位高低。”

    他这是在无声告知吕迟叙,他在朝为官,公正廉明吗?

    “自然了,肃查根本很是紧要,此外也容不得一些小人恶意诋毁污蔑,这样的不正之风决不能放浪,以免有人浑水摸鱼。”

    吕迟叙的神色瞬间变得无言以对起来,“”

    到底谁是小人?谁在恶意污蔑诋毁,浑水摸鱼?

    他没有想到号称芝兰玉树,刚正不阿的大都督,居然是这样阴险的人,舌灿如花。

    话落到这个地方,喻凛后面也不说了,他就等着吕迟叙的下言。

    在无声的对视当中,两个男人又交起锋来。

    方幼眠夹在中间,简直难做。

    吕沁宜跳到前面去,拽着她兄长的胳膊,“呵呵呵,幼眠今日天色已晚了,我和阿兄先离开,明日再来找你商议铺面的事情。”

    “那个我们便先走了。”她是真害怕停在这里,喻凛又使出什么诡计,谋算她的哥哥,届时可就棘手了。

    “好,明日再来说。”方幼眠侧身站定,“吕大哥,有劳你了。”

    她已经如此说了,吕迟叙忍下这口气,颔首浅笑,“明日再见,幼眠妹妹。”

    “你关紧门户,早些歇息罢。”

    喻凛嗤了一声。

    什么叫明早再见,什么叫关紧门户,这个姓吕的男人又在找死了。

    “好了好了,快走吧。”吕沁宜将她兄长给拽走,不叫他回头再看。

    上了马车之后,吕沁宜朝着方幼眠摆了摆手,随后让马车夫快走。

    瞬间就只剩下三人了。

    方时缇再迟钝也知道不能在此停留,她找了借口,也开溜了。

    方幼眠看了看她的背影,“”怎么又剩下她和喻凛两个人了。

    自人走了之后,他的视线又恢复了炙热,就这样看着她。

    饶是方幼眠再淡然,都有些受不了喻凛这样的看法。

    没和离之前,他的目光尚且知道隐藏,而今是一点不知道收敛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看她。

    “好了”方幼眠别过小脸,瞥过眼,“你也回去罢。”

    “我想和你多待一会。”他坦言,又拉住她的手腕。

    刚拉上的时候是手腕,趁着方幼眠不注意,某个男人的大掌已经顺着她的手腕渐渐往下,然后穿过她的指缝扣住了她的手。

    “天色很晚了。”方幼眠垂眸见到交缠在一起的手。

    他牵得很牢固很用力,甚至能够看到攥握之后的,异常突出明显的指骨骨节,已经隐约泛白,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他施展力道之下的疼痛。

    “想和眠眠日日夜夜待在一处。”

    他怎么这样儿女情长,说出去谁信啊?

    方幼眠预备抽回手,但喻凛居然把她另外一只手也给捏住了,他絮絮叨叨,“今日好累,奏折看得我头疼眼花,只有见到眠眠才好了一些。”

    人都走了,他方才露出疲态。

    他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了不少,方幼眠措不及防被他给拉到了眼前来。

    凑得很近,喻凛身上携裹着夜寒的清冽气息便传到了她的鼻端。

    真正促使她沉默的是,见到了喻凛严垂落眼睑处,快要被他浓密睫羽的乌青。

    看来,这些时日,他也不得空歇息。

    喻凛白日不见人影,想来是朝廷着实太忙了,若非他一直帮衬,只怕宁王和太子之前会起战事。

    到底是为朝廷的事,为国为民,方幼眠抿了抿唇,适当安慰了一句,“那你注意歇息。”

    见到她怜惜,男人眉梢几不可查挑了一下。

    富有磁沉的嗓音,还是低迷可怜的语气,“我今日都没有用膳。”

    “什么?”方幼眠听见了他的答非所问,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今日到现在都没有用膳。”

    “那你去吃啊。”看着他的样子楚楚可怜。

    方幼眠都不知道怎么会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看到楚楚可怜的神情。

    “我想和你一起。”

    喻凛垂眸,用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挠着她的掌心。

    带起酥酥麻麻的丝痒之时,方幼眠感受到了他的祈求与讨好,配上他那张俊美的脸。

    她近距离看着他,睫羽不自觉颤动,心上也泛起涟漪。

    “你陪我去好么?”他就差又来蹭她了。

    方幼眠下意识想起喻凛喜欢在床榻之上,将脸埋在她的细颈处,那时候他高挺的鼻梁骨,纤长的睫,薄唇,会蹭到她侧颈的那一块肌肤,引起轻颤。

    他磁沉的嗓音也会在情动之时,微微喘息,性感致命。

    思及此,方幼眠下意识噎了一口沫。

    她怎么会忽然就想到了这个,莫不是近墨者黑被喻凛给带坏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两人才有过房事罢?

    那时候她吃醉了酒,没有那么压抑。

    “眠眠在想什么?”

    他忽然俯身,两人之间因为身量差距产生的距离随着男人的动作一瞬间消失了。

    适才在脑海当中回想的声音,此刻就出现在耳畔。

    方幼眠愣了一下,“没、没想什么”她怎么可能说出来。

    不自然眨了睫毛,又敛下了眉目。

    “真的吗,可是眠眠的脸红了。”说罢,男人甚至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他的指腹温凉,上脸之时,方幼眠察觉明显。

    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的脸真的红了?不红怎么会有些烫呢。

    喻凛盯着她的反应看,方幼眠很快醒神,推开了喻凛,距离是拉开了,可他牵着她的手,还没有脱开。

    喻凛反客为主,竟然带着她往里面走。

    婆子见到两人一道回来都有些震惊了,明显没有想到,方幼眠会和喻凛一道回来

    还是牵着手一起回来的…

    方幼眠自然察觉到了婆子异常的目光,怕越描越黑,方幼眠也懒得说了,只是嘱咐她做一些宵夜来。

    “做得清淡一些。”因为弟弟妹妹的口味不大适应瀛京这边,婆子做的饭菜都仿着蜀地那边来的。

    她记得无所不能的喻大人是吃不了辣的。

    上一次的薯粉不过是刷了一些酱菜,他都受不了。

    后面逞强的男人不信邪,又吃了一些,同样被辣得不轻,那几日他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惹得方幼眠笑。

    她果然还是太心软了,居然让喻凛进来了,还叫人给他做膳食吃,分明知道他有故意装可怜卖惨的嫌疑在。

    堂堂大都督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地方用膳,若是他去,那些人只怕高兴得要命,必然摆上满汉全席。

    可喻凛却与她在这处吃着清汤葱花面,因为晚了,不好大动干戈,只能随意做一些。

    他倒是不嫌弃,就好像真的饿了,吃得很香甜,不过,倒是没有狼吞虎咽,反而慢条斯理。

    “眠眠也想吃面吗?”他问。

    “不想。”

    “既然不是想吃面,那就是想吃我?”他噙着一抹笑问。

    【📢作者有话说】

    女鹅:他怎么越来越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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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  ☪ 第92章

    ◎他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方幼眠有一瞬间思绪是沉顿的, 喻凛看着她怔松约莫三息,然后她反应过来了。

    径直清咳了一声, 小脸微红,她是羞的,不过恼怒更甚,“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罪魁祸首却佯装浑然不觉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甚至还在反问。

    方幼眠略是无言,“你方才说什么?”

    他现在是越来越不知廉耻了,竟然公然胡说八道, 在这青天白日之下。

    好吧,不是青天白日,不过烛火照亮一方, 也算是朗朗乾坤之内了。

    方幼眠往旁边看了一眼,幸而婆子不在,否则真要被听去了。

    “哦”他语气淡然,“只是问眠眠要不要吃面。”

    “不是这一句!”

    方幼眠觉得有必要给他好生纠一纠, 若是现在就这样,日后越发口无遮拦怎么办?

    喻凛这只老狐狸, 还想避重就轻。

    他不说话,方幼眠忍下心气, 提醒他,“是下一句。”

    他倒是没有再装聋做哑打哑谜了,“眠眠说不要吃面, 我才问眠眠要不要吃我的。”

    他居然很平静的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虽说不是原话, 却也到了点上。

    俊美的脸上不掺杂一丝的情欲, 也没有笑了, 神色如常,就好像在陈述一桩穿衣吃饭,无比寻常的事情一般。

    反而显得她有些大动干戈,过于愤懑。

    方幼眠微微抿咬下唇瓣,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总不能戛然而止。

    “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她蹙着黛眉,“尤其是在外面。”

    “什么样的话。”他十分有趣欣赏她又羞又恼的神色。

    “你堂堂督查司大人,好意思跟我在这里打太极装傻?”方幼眠才不入他的套子,随着他绕来绕去。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他唇角隐隐约约的戏谑。

    分明就是故意!

    “这里又不是外面。”他道。

    “何况,眠眠真的以为我会对着别人这样吗?”

    方幼眠还真的深思了一下,喻凛在外面,对着别人的确不这样。

    他都是冷淡不近人情,矜傲自持。

    “你对着我也不许这样。”

    他看着她,渐渐收敛起笑意,神色忽而寥落下来,低低的一声哦,随后慢吞吞用着碗里的面。

    方幼眠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是谁?

    哦,是方时缇,她受了什么委屈,亦或者不想吃药的时候,就是这样慢吞吞搅合着碗里的汤药,捏着汤勺。

    下一息,眼泪就大颗大颗掉落下来了,砸到碗里。

    喻凛应当不会这样罢?

    他怎么可能会哭。

    话是这么说,她的目光不曾挪开,之间男人眉宇之间染上了寥落的同时,他也攥紧了木筷,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

    方幼眠,“你做什么?”又想跟她耍什么花招。

    下一息,他故作倔强似的,“没有做什么。”

    说话之间,已经感觉到他的委屈了,因为他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鼻音,就连鼻尖都有些红了。

    方幼眠大为震惊,“?!”

    “你”

    “没什么。”他不吃了,放下木筷,别过俊脸。

    故作倔强的意味越发的明显,方幼眠震惊在原地看着他状似有些红润的眼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没有想到我在眠眠这里如此不堪。”

    方幼眠,“”

    她不过是规训了他两句而已,这算是什么不堪啊,怎么就牵扯上不堪了。

    等等,她也不算是规训罢,不过就是提醒。

    她算是彻底服了喻凛,“我没有说你。”姑娘的声音下意识和软了一些。

    老狐狸在心里挑眉,虽说祝应浔做事一直不着调,但他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有用的。

    不过,真的要哭出来有些许难了,做做样子还是可以办到的,没想到还真的把她给唬住了。

    嗯,不错。

    方幼眠哪里知道喻凛内心的想法,只见到他寥落可怜的神色。

    谁敢想,不够就是一两句而已,能把喻凛险些给呛哭了。

    她方才就应该当个哑巴,不应该提起这个什么话的。

    “我不过就是想说,这样的话若是让别人听去,有害你”

    本来想说害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喻凛肩负喻家长房的重任,日后定然是要再成亲,怎么总是跟着她纠缠不休。

    可要是在这个当口说这句话,万一喻凛又跟她发癫怎么办?

    于是她转了一个语气,“有害你大都督的威名。”

    “这里又没有别人。”

    方幼眠再次噎声词穷了,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喻凛这样的难搞。

    “我知道,眠眠厌恶我。”

    他又来了。

    方幼眠转身从另外一边拿了一盘有些冷却的栗子糕,“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只是有些冷了。”

    不过,糕点冷吃下去也没有什么,只因为方时缇常年吃药,肠胃弱些,家里置放的糕点膳食,方幼眠都和婆子说,做成温热的。

    吃东西堵上他的嘴。

    偏偏他不吃,“我喜欢眠眠,所以想亲近你,想跟你多说说话,可是你总不理我。”

    白日里有个人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喻凛可没有忘记。

    “明明都是朋友,为什么那个姓吕的就能亲近你。”

    “他哪里能亲近我了?”方幼眠下意识把亲近着两个字眼规划到了喻凛拐带过去的“亲近”。

    “你还把我当成戏人使”

    方幼眠,“”他到底是怎么又把这件事情顺理成章给翻出来的?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你快些吃罢。”她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不论是不是真的,她都说不过喻凛。

    方才他就凭借一己之力把吕迟叙都给堵了回去,说真的,方幼眠还从来没有见到吕迟叙如此吃瘪。

    昔时在蜀地,那些难缠的生意人都被他收拾得妥妥帖帖,更有甚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身上很多应对人的本事,都是与吕沁宜相熟之后,与吕迟叙打交道学来的。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看了她一会,好久才接着吃有些坨了的面,看着有些许可怜。

    方幼眠觉得她应当去看看郎中,好叫人给她开一副治疗心软的药方。

    许是因为面坨了不好下口,他吃得很慢很慢,方幼眠想催促又不好催促,经过方才的事情,她如今跟喻凛说话都要慎言。

    由着他吃就是了。

    谁知道这一磨蹭,外面居然又开始落雨了,且越来越大。

    方幼眠侧身看过去之时,错过了男人意料之中的神色。

    他等的雨来了。

    “怎么又开始落雨了?”

    想到那日他落雨之后发生的事情,方幼眠有些心急,只盼着这场雨下会子就停了,最好赶在喻凛吃完面之前。

    谁知道她不过转了一个身看了一会细密的雨丝,喻凛居然就吃完了。

    他不曾跟那日一般,说是要留下,擦了擦嘴角,便说是要离开了。

    方幼眠有些许不解,“”

    看着男人的背影,方幼眠四下找了找油纸伞,幸而厨房这地方就有一把。

    连忙追上了喻凛的脚步,递给他,“呐,撑着伞回去。”

    “不用了。”他拒绝了方幼眠的好意。

    “我住得不远,一小截路而已,哪里就淋死我了呢。”

    话是这么说,他却清咳了一声,好像感染风寒那般,面色也有些苍白。

    如今已过了秋,夜里便是不下雨都寒浸浸的,若是淋着这样的大雨回去,只怕是要生病了。

    况且,瞧着喻凛身子骨不大好的样子?

    方才不是还咳嗽了。

    “你到底和我闹什么气?”方幼眠察觉到了。

    “适才的话我算是说错了好么?”她跟他道歉,想要快点了解此事,也不计较源头在谁了。

    “真的不用了,我知道眠眠厌恶我,不想看到我,若是拿了伞回去,定然要送回来的。”

    “你可以让千岭送回来。”

    “我想见你,这样好的往来契机当然是要自己来。”他直言。

    方幼眠叹息,“家里还有旁的伞具,你便拿去吧,也不用还了。”

    “这样更不好了。”他道。

    “有什么不好?”

    “既是眠眠的东西,我必然会睹物思人。”

    方幼眠没好气,“难不成我的东西你日日都在看么?”

    “是。”他站定看着她的眼睛,“日日都在看。”

    男人眼中流露的深情令人无法忽视,方幼眠被他看得心下微紧,“”

    “你给我做的香囊,我随身携带,日日都看,睹物思人。”

    她敛下的视线不自觉随着他的话落到他说的物件之上。

    看得出来喻凛的确日日携带,因为香囊已经有些许褪色了,边角的毛碎以及针线表面也卷起来不少,想来是因为喻凛时常放在手掌当中摩挲,故而才会这样。

    “何必呢。”方幼眠别过眼。

    “眠眠若是得空,再给我做一些小玩意吧。”

    “什么小玩意?”

    “就是上次你去祝家给祝少夫人做的那些东西。”

    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他居然记到了现在。

    “我们从成亲到和离,你就只给我送了一个小香囊”

    “眼看着要坏了,可我又不想摘下。”

    方幼眠不经随着喻凛的思绪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喻凛送过她许多东西,大大小小,都很珍贵少见。

    她好像,的确没有给喻凛送过什么。

    这个香囊也是敷衍的物件。

    因为他凯旋的事,众人皆送了贺礼,雯歌在旁边催促,后来她便从给弟弟裁衣衫所剩的布料当中剪了一块,做成香囊,送给他。

    想着喻凛不喜欢她,应当也不会在意她送的东西,毕竟不值钱也不算出众,至多就是小巧而已。

    谁知道他竟然这样喜欢,还日日配在身上。

    这又不是名贵的器玉,纵然是上好的布料,也会陈旧。

    “”

    “那改日给你做一些小玩意就是了…答谢你在朝堂之上对阿洲的照拂。”

    方闻洲回来都跟方幼眠说过了,同僚当中有人看不过眼他,暗地里挤兑,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喻凛悄悄给他周全着。

    他也是后面才知晓,否则指不定要遭人暗算。

    她倒是很会找名头,是怕他胡思乱想之下胡言乱语。

    “这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眠眠不必感怀于心。”

    “这不是你该做的。”她和喻凛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却一直在照拂阿弟

    “本就是我该做的,若非是我,阿洲也不会受到宁王一党的打压挤兑,我为他带去的苦恼,自然应当尽一些绵薄之力弥补。”

    他的话倒是说的很漂亮,方幼眠纵然不沾朝政,却也清楚,即便方闻洲不曾因为她的关系惹得人愤恨,可他在这场党争当中不站队,不受宁王拉拢,迟早也是要受到打压的。

    “你不用说,我也明白。”方幼眠道。

    “真的明白吗?”喻凛问。

    “嗯?”方幼眠反而被他一句话搞得疑问了。

    “我求爱眠眠,自然要多做一些,感化你的心肠,好叫你给我个机会。”

    方幼眠,“”

    不想理会喻凛的这句话了,往外看,雨又开始大了,说几句话的功夫,竟也没有转小的势头。

    “我走了。”赶在她开口撵人之前,喻凛率先道。

    他出了宅子,竟然真的一头扎进雨幕当中。

    方幼眠叹了一口气把人给拽住,“罢了,暂且留一留,等雨水小了再走。”

    他的眠眠就是太心软了,苦肉计对她十分有用。

    她自己或许都不曾察觉,她是吃软不吃硬的。

    “会不会不太好?”这时候喻凛还有脸跟她扭捏起来,方幼眠都是服了他的。

    “若你要走就走”好烦人呐。

    她已经跟喻凛浪费了好多时辰,方幼眠不欲再纠缠下去了,折返回内院。

    喻凛没怔多久,勾唇跟在她的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喻凛看着她的身影,方幼眠垂眸之时,亦能够看到地上男人的影子。

    令她想起当初在喻家,每次去给喻家的长辈们请了安,她跟着喻凛走,一开始他在前面,后来渐渐的他会有意无意放慢脚步等着她,再如今变成她在前面了。

    到了正厅之后,两人就端坐着,谁也不说话。

    外面的雨势丝毫不减小。

    到了后面,方幼眠也挨不住了,本来就累。

    她起身,“你去住我的院子罢,我去跟缇儿睡。”

    不等喻凛回话,就离开了。

    虽说能够留下,甚至得住她的院子,这很值得欣喜,可一个人住有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好办法,他手下的高手都是男子,总不好叫人入方时缇的院落把内门给锁了。

    方幼眠入了院子,手落到门上,却发现从里面锁住了。

    她疑问,“?”

    怎么如今在家里歇息还要锁门了?

    方幼眠以为出了什么事,问了守夜的小丫鬟,倒是说方时缇在里面歇息的。

    她不放心还是叩了叩门,方时缇醒了,一听方幼眠来,吓得人激灵,“阿、阿姐你怎么来了?”

    一听方幼眠要来与她一道歇息,方时缇下意识拢紧了衣衫,“阿姐不如改日罢,我方才有些发凉,吃了药,想要自己睡。”

    可不能让阿姐进来,否则会被看到。

    听到她发凉,方幼眠担忧,多问了几句,方时缇都说没事,见她执意要自己休息,方幼眠只能折返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喻凛居然还在那地方坐着。

    两人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说】

    某人:哪里就淋死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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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  ☪ 第93章

    ◎如安哥哥来京…◎

    方幼眠正色, 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

    “我想等眠眠歇了再睡。”喻凛站起身来。

    方幼眠总不能告诉他, 她妹妹已经歇息了,唉。

    “你歇罢。”

    “是不是妻时缇那边——”喻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幼眠给打断,“不是。”

    “你快些去睡,不是说许久没歇息了么?”方幼眠抿着唇,避开喻凛的目光。

    “没有。”他还在强词夺理,“我只是说许久不曾用膳。”

    方幼眠此刻颇觉得头大, 不想与他掰扯了,外面的雨没完没了下着,更是心烦了, “少说废话。”

    “你要是不歇息,就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难得见她凶巴巴,粉面白腮,黛眉紧蹙, 不慎人,反而有些可爱。

    她这副面孔, 喻凛见过,往日里, 她就是这样训斥方闻洲和方时缇,这是她身为长姐的威严。

    她居然拿出这副样子来对付他。

    当她是他的弟弟么?

    有些许想笑,但是喻凛不敢。

    不明她过去那边为何又折返, 他只能“乖乖”听从方幼眠的话回了她住的院内。

    这里还跟之前差不离, 只不过她残留的清香味道, 越发的浓郁了一些, 尤其是靠近床围之间, 许是因为她日日躺的缘故。

    今夜实在不好操劳了,里面还有些水,喻凛便稍作清洗,随后躺下。

    不过他没有歇息,就一直留神听着外面。

    外面的烛火灭了,脚步声却没离开正厅。

    算着时辰,喻凛悄然出现。

    发现正厅之内有一抹身影,方幼眠靠着椅背,手撑着头颅,就在那地方睡着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倔。

    男人悄声走近,因为方幼眠的警惕性很高,怕她发觉转醒,便点了她的睡穴,将人给抱回了房间。

    小心给她褪除了靴袜,拿来水给她耐心擦拭着手和脚,帮她把发簪全都给拿掉,随后又除却外衫,放入被褥当中。

    他也跟着上了床榻,将温香软玉给抱入怀中,触碰到香香软软的姑娘,男人的薄唇微微上扬。

    撩开她的乌发归拢到另外一边,还能看到不曾退却的红痕。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罢。

    喻凛伸手从一侧拿出他随身携带的药膏给她擦了擦。

    除却后颈之外,她身上比较明显的地方都给她擦拭了。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门“累人”的活计。

    给她上完药,他自己的身上都热了起来,喻凛闭眼平复心绪,好一会,抱着她睡了过去。

    翌日,天色还没有亮,喻凛悄然离开。

    千岭早在外面恭候多时。

    “大人,昨夜宁王在您走后,留宿了宫中。”

    喻凛垂眸,“请示陛下了么?”

    “自您走后,陛下就再也没有醒过了,太子殿下压制不住宁王殿下。”

    “压制不住?”喻凛若有所思。

    千岭,“”

    喻凛没再说什么,取了马缰绳翻身上马,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最近给姓吕的多找点事情做,不要让他趁着本大人不在,上门碍眼。”

    “不过”男人稍稍停顿,“不要下手太狠了,免得引起她的注意。”

    若是那个姓吕的察觉告状,她必然会知道内情。

    “大人放心。”千岭领命应是。

    “还有一事,她想去京中买铺子,你想办法把我名下的铺子转给她”

    千岭顿了一下,“好。”

    大人名下的铺子不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段,若是要送出去,还真有些不容易,恐怕要废不小的心思。

    方幼眠转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她下意识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在床榻之上,不是在正厅了。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一股药香味道,十分的浓郁。

    这股药香十分的独特,方幼眠自然知道是什么。

    看来,是喻凛的手笔。

    看了左右一眼,他已经不在了。

    婆子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她不会透露主人的事情,方时缇问起来的时候,方幼眠说昨日他没进来。

    “缇儿,你受凉好些了么?”方时缇问。

    “昨日吃了一些药,已经好多了。”方时缇攥紧汤勺,“多谢阿姐关心。”

    方幼眠摸了摸她的头发,“跟阿姐还说谢?”

    感受到方幼眠的关怀,方时缇垂眸之时越发感觉到内疚了。

    “对了,这些时日,阿姐为你张罗亲事。”

    “这这么急?”方时缇吓得失态。

    方幼眠嗯,“你就好生在家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怕她过些时日忙起来,顾不上她,且先相看罢,慢慢着手准备。

    方闻洲是男儿,婚事倒是可以不急,可姑娘家最不好耽误了。

    喻初当时就耽误了许久,即便她有喻凛这位名满京城的兄长做依仗,又有喻家这样丰厚的家族托底,依旧有人言三语四。

    当初崔氏去给她议亲,还冷过几次脸回来,对方说喻初留在闺中几年,是老姑娘了,又不是什么天仙人物,何必挑来挑去,气得崔氏骂骂咧咧,雯歌说,那几日在静谷庭伺候的小丫鬟们,叫苦不迭。

    方时缇忍不住咬唇,因为夜不归宿的事情,阿姐这是禁她的足了么

    可她又不敢真的反驳方幼眠。

    毕竟方幼眠都是为了她好,但怎么和方幼眠说?

    她绝对不敢。

    “怎么了,缇儿?”她总觉得这段时间方时缇有些奇怪。

    “没、没什么。”方时缇强颜欢笑。

    方幼眠一眼看穿了她有事隐瞒。

    可窥探别人的心事,方幼眠觉得很不妥当,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妹妹,她也总会有不想对外人道的事情,再者说,她已经及笄,总会有些少女心事的。

    等她想说,或许就会说了。

    “好,若有事,便告知阿姐。”方幼眠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

    用过早膳,吕沁宜就过来了

    看见她的神色不大对劲,一进门就火急火燎,吃了一盏茶,方幼眠问怎么了?

    “别提了,前面的账目还没有解决呢,昨日铺子有人来偷盗,被人发觉之后逃走,竟然打翻了油盏丢了火石在内,然后烧毁了不少的东西,就连官府都过去了”

    “什么?”方幼眠觉得很不可思议。

    “官府的人过去做什么?”

    “因为火势很大,旁边的铺子也有牵连,此外,那个什么昨夜来偷盗的人是有名的京城惯犯,官府定然那要去问话的。”

    “会不会有麻烦?”方幼眠忍不住担心。

    “事情不大,就是麻烦,不过你放心,阿兄可以解决。”

    “那就好。”方幼眠略略放了一点心。

    这件事情起得有些急切,方幼眠总觉得有些许不对劲,可又觉得她习惯性多心了,毕竟偷盗的事情,在京城这块繁华又鱼龙混杂的地方十分常见,防不胜防。

    “对了铺子的事情,可能要耽误几日,因为货物要转移,还要清算账目。”

    方幼眠摆手,“不急。”

    “我们今日先去祝府”

    一听又要出门,想到昨日那个出嫁的祝家小姐盯着她看的眼神,方时缇就有些有名的做贼心虚,她出声问,“阿姐,我想在家歇息,可不可以不去?”

    “自然可以。”方幼眠道,“不过,你既然不舒服就在家中好生歇息,再不能乱跑了,尤其是夜不归家。”

    “阿姐放心,我答应了阿姐没有下次,就不会有下次。”她连连保证。

    她是不出门了,不过,可以由着小丫鬟代传消息。

    “嗯。”方幼眠颔首,“也不是不让你出门,只是要注意时辰,也要注意去玩的场合。”方时缇之前总闷着,如今爱玩,方幼眠也能够理解。

    “好。”她颔首点头。

    岳芍宁早便备好了吃食等着两人,听到方幼眠说起铺子的事情,她眼珠子一转,顺势把事先预备好的册子给拿出来。

    “这是”吕沁宜在吃蜜瓜,方幼眠接手翻看的。

    她嘴里还塞着东西,凑过来看到了铺面,连连噎下了食物,“哇!这是你在京城的铺面么?”

    “对,这些都是我所有的,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幼眠和沁宜挑一处供我们做生意使?”

    方幼眠看了看,有些觉得奇怪,即便岳芍宁有钱,这也太有钱了甚至盖过了喻家不少长辈。

    京城当中的贵女纵然手头宽裕,却也不至于她这般?

    甚至盖过了郡主公主的身价了。

    见到方幼眠狐疑蹙眉,岳芍宁端起花茶抿了一口,希望不要被她看出破绽。

    她哪里有这个身家,这都是京城当中顶顶好的铺子,有一些铺面还得是早年在瀛京才能拿得下的,放到如今,你即便是有钱都买不到。

    别说是她,纵然是她母亲都没有这样好的铺子。

    也就是今日晨起的时候,祝应浔给她拿过来的,说是喻凛手上的铺面,因为直接给方幼眠她不会接受,故而让她帮忙周旋,也算是送给她三人了。

    看到册子的时候,岳芍宁忍不住惊叹。

    大都督追妻,真是大手笔啊,随便出手至少上千万两啧啧啧。

    还这么的曲折委婉送铺子,放眼整个京城都是头一个了吧?

    “芍宁,你真是你的铺子啊?”

    吕沁宜震惊至极,完全挑花了眼睛,这根本都不用选,每间铺子的地段都极其好,看着格局装潢都不用太废心思,全是上乘的。

    册子上面甚至罗列每一间铺子的改动,以及格局装改的策书,还有所用的材料,诸如此类,详细到不能够再详细了。

    “是啊是啊。”岳芍宁放下茶盏,“我自己是不能有的,这都是我祖父给我的陪嫁。”

    “原来是岳老将军给的。”

    吕沁宜信了,岳老将军德高望重,又是朝中重臣,为国效力那么多年,自然手上积蓄不短。

    岳芍宁应声说是,实则内心早就嘀嘀咕咕了,她祖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铺子。

    “幼眠,你看了许久,可有中意的?”岳芍宁问。

    主要还是要方幼眠的主意,毕竟她才是铺子主人想要送的对象。

    方幼眠几番翻看对比了,她有两家的铺面很纠结,觉得都不错。

    “要不都要了?”岳芍宁提议。

    反正又不是她的。

    方幼眠摇头,“两间铺面,只怕一时之间难以周全。”

    “嗯,幼眠说得对,要不然就玄武大街这一处吧,这条街市最是繁华,虽说和青龙大街是一样,只是青龙大街有许多的成衣铺面了。”吕沁宜道。

    “芍宁觉得呢?”方幼眠问。

    “我觉得沁宜说得不错。”

    “那就这一处吧,在鼓楼路附近”

    方幼眠对京城的布局不算特别了解,她们两个,一人是常年行商,一个是京城贵女,自幼在这里长大,想来眼力见不错。

    “好。”敲定了铺面之后,岳芍宁松了一口气。

    而后三人又敲定具体的细节,埋头到一处议论得喋喋不休。

    这一忙碌,将近过一个多月了。

    转眼的功夫弄下来,许是因为手上事情多,安排充实,方幼眠浑然不觉时日溜走得很快。

    因为有吕沁宜和岳芍宁搭把手,事情进行得无比顺利。

    这一处的铺面占地宽广,地段特别好,方幼眠暂时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所以最后还是打算按照吕沁宜的想法做成衣衫胭脂水粉铺子,试试水。

    岳芍宁有了身孕不方便,前期铺子的改善以及装潢格局她跟着吕沁宜跑的,泥瓦匠功夫很快便做好了,弄剩下的尾巴,吕沁宜说她自己可以搞定。

    就让方幼眠抓紧时间负责做针线,至于修缮以及卖买就交给吕沁宜和岳芍宁。

    相对于其余成衣铺子,吕沁宜罗列了她们三人成衣铺面的优势,针线绝对是一等一的,这就是根本,除此之外,还引入了一些蜀地以及邦外的花样纹路,做成了新的样式,这些都是京城过往的成衣铺子没有的货色。

    至于卖卖,岳芍宁想了想,她在京城当中有不少关系好的手帕交,届时可以让她们过来捧捧场子,京中的姑娘们很喜欢跟着高门贵女买东西,朱钗首饰,簪钗水粉,有她们带头,应当没问题。

    话说回来,这一个半月,方幼眠耳根清净不少,她许久没见到喻凛了,不仅是喻凛,就连吕迟叙也没见到。

    吕迟叙还是因为那桩盗窃失火的案子,莫名其妙染上了官司,要配合官府查案子,他日日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都需要人跟着,此外还有其余铺子的账面需要处理,也是不得脱身。

    至于喻凛么方闻洲说,此次户部和翰林院受命太子肃查百官的科绩,发现了征税的漏洞,朝廷当中有很多人通过此漏洞漏税敛财。

    而这些人多半与宁王来往过密,那敛收到手的钱财流向自然不必说了。

    这么一大笔庞大的资金全都涌向了宁王,难怪他的王府出手阔绰无比,说不定招兵买马,打造兵器……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方幼眠听了亦是胆颤心惊,方闻洲忙得不可开交,入朝做官没有多久,人都瘦了。

    方幼眠心疼给他夹鸡腿,方闻洲边吃边说,幸而他是新官,好歹有个空闲,能够回去,那些个顶头的上司大臣更忙。

    眼下之意便是喻凛更不用说了。

    陛下情况很糟糕,保不齐随时都会去了,据说很久没醒了,上一次清醒已经是几天之前,宁王住在宫内,喻凛更不能离开了,必得和他周旋。

    除此之外,还要让人严抓漏税,更要钦定新税法,查清那些钱财的去向,难怪他不得脱身。

    方幼眠想到之前他吃面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晚……

    喻凛到底留宿了没有?

    总觉得幔帐当中有些他残留的气息,不过,若有似无,仔细闻并没有,恍惚会闻到。

    应当是她的错觉吧这么久过去了,味道早散了,何况,喻凛忙成这样,怎么会有空来?

    “”

    又是紧赶慢赶的小半月过去,方幼眠针线活做得很快,她已经有不少的存货了。

    衣裙先上一批,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因为是新铺开业,她打算赠送一些精巧的小玩意。

    多是一些在京城摊子买不到的,有一些还是邦外的东西,是由吕沁宜画出来,方幼眠照着做的。

    这日,她方去了祝府回来,见到有人在门口逗留,此人身后带着侍卫,一身湛蓝锦袍衬得身姿颀长,他负手而立,仰头看着方宅的匾额。

    晃眼一看,方幼眠以为喻凛来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心下竟浮现起一些莫名奇怪的滋味,有些类似于祈盼

    马车停下来之时,方幼眠下去,那名男子闻声转过来。

    “幼眠妹妹。”是许久不见的陆如安。

    方幼眠动作微顿,心下浮起的情绪落滞。

    原来不是喻凛啊。

    【📢作者有话说】

    某喻^_^半夜翻墙惯犯了~

    日防夜防,情敌防不胜防……感谢在2024-07-15 20:57:56~2024-07-16 15:5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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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  ☪ 第94章

    ◎有孕。【末尾有新增内容】◎

    也是, 喻凛忙成这样,怎么会有时辰过来。

    等等, 喻凛不过来岂不是好。

    许是这些时日太忙了,脑子一时之间有些晕乎了吧,她居然会?祈盼?喻凛过来?

    再或者是那身衣衫扰乱了她的思绪,喻凛最喜欢湛蓝色,让她下意识以为是喻凛。

    方幼眠甩掉脑中思绪,挂着笑脸迎上前,“如安哥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她又换回了旧时的称呼,不再唤小陆大人,陆如安唇边扬起一抹淡笑, “幼眠妹妹可还安好?”

    “好。”方幼眠点头站定到他的面前,“如安哥哥怎么会来京城?”

    刚一问完这句话,方幼眠脑海当中便回想起吕沁宜跟她说过的话。

    陆如安进京,意味着陛下就要不成了, 太子即将登基。

    陛下一旦驾崩,若是太子稳不住局势, 京城当中必起大乱,真不知道这样的安稳日子能过多久。

    只是, 她一个弱女子,也做不了什么,改变不了什么, 思及此, 方幼眠又不禁想到喻凛。

    想到他之前被刺杀, 被人血淋淋地抬回来。

    希望他能够平安, 若是喻凛出事太子年轻, 只怕对付不了宁王。

    也不知怎么的,一身湛蓝色的衣衫而已,竟然叫她的思绪飘了那么远。

    “怎么了幼眠妹妹?瞧着你心绪不大好的样子。”

    方才他应了她的话,告知她缘由,她像是没有在听,也不知在想什么,面色失神。

    “没没想什么。”她回过神,又问陆如安怎么到这里来?

    她似乎并没有告知陆如安她所在的地方。

    “我在京城遇到了吕小姐,她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她这些时日埋头做针线,都没有去铺子那边了,岳芍宁养胎,多是吕沁宜一直在跑,想来是两人在外遇上了。

    “幼眠妹妹”陆如安欲言又止,方幼眠不明他话里的纠结为何意,正要询问怎么了。

    忽而一拍脑袋,“瞧我,最近忙糊涂了,竟然忘了请如安哥哥进门喝茶。”

    “请。”她侧身。

    陆如安笑,“恭敬不如从命。”

    入宅子时,陆如安打量了四下。

    婆子很快去上了茶来。

    “缇儿呢?”

    “小姐正在”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方幼眠就听到瓷碗摔落的声音,伴随着呕吐声。

    “这是怎么了?”方幼眠脸色微变,她让婆子引了陆如安去正厅稍坐,连忙去看方时缇。

    进门只见满室的狼藉,汤水饭菜洒落一地,方时缇正扶着案桌呕吐,一个小丫鬟给她顺背拍着,另外一个在收拾地上的狼藉。

    “缇儿,你怎么了?”方幼眠让小丫鬟去端清水来。

    方时缇正难受着,也不顾上方幼眠过来要遮一遮。

    等小丫鬟端上来了,她吃了一盏温水之后,勉强算是压了下去,刚要说没事。

    下一息又接着呕吐了,吐得比方才还厉害,腹中晨起所吃的东西吐干净之后,竟然开始呕水。

    方幼眠看着她的吐法,又惊又担忧。

    “快去找郎中!”

    话没有说完,就被方时缇急急拽住了手,她的面色无比苍白,“阿姐,不要!”

    “不要去找郎中。”

    “我只是吃坏了东西,不碍事的,吐一吐就好了。”她好像很着急,拽捏着她的手,力道无比之大,方幼眠径直吃痛。

    “果真?”

    “嗯”应完又接着吐了。

    “这只怕不成,还是要请郎中来。”方幼眠见她面色苍白痛苦,非要让小丫鬟去请。

    可方时缇拽着她的手,非是不让,说到了后面,竟然用上了求,“阿姐,我求你了不要去,我只是吃坏了东西,缓和一两日就好了。”

    方幼眠心中浮现起疑云,可又不好在这个当口与她犟嘴,只得先安抚下来人,问小丫鬟这两日她吃了什么?

    听到她多吃了些酸笋,方幼眠叹气,“你本来脾胃寒弱,之前郎中说,你不能过分吃酸的。”

    小丫鬟已经收拾了狼藉出去,适才方幼眠不经意扫了一眼,也是一些酸的,什么山楂糕,腌过的酸梨,还有鲫鱼豆腐。

    等等

    她脑中闪过一些画面,鲫鱼豆腐,之前在祝府上,喻初害喜,也是因为闻见了鲫鱼豆腐。

    都没尝一口,祝府上的小丫鬟把饭菜给端上来,她立马就捏着鼻子说腥,让人拿远一些,可小丫鬟还没有端走了,她当下就吐了。

    方时缇的吐法就跟她那一日的吐法,很是相似。

    思及此,方幼眠神思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阿姐,我果真没事,就是一时贪嘴,想着身子好了,想要尝一尝之前没吃过的酸菜酸果。”

    “这才吃到苦头了。”

    方幼眠甩开疑云,会不会是她多虑了。

    妹妹一直在闺中,怎么会有身孕,话是这么说,心里的疑云不曾散尽,她又看了方时缇好几眼。

    她正在咕噜咕噜喝着小丫鬟端上来的水。

    “阿姐,外面有客来么?”

    “是,蜀地节度使大人的儿子,小陆大人,你见过的。”

    “哦。”方时缇低声,“我身子不适就不出去见了吧?免得出丑。”

    “那是自然,你好生歇息,若实在不行,马上去请郎中,免得出事。”

    “知道了。”方时缇挤出一抹笑。

    方幼眠又一次嘱托了小丫鬟好生照顾方时缇,这才出去。

    过正厅的路上,方幼眠心中压抑不住纳闷。

    往常方时缇一听到陆如安,总是很兴奋,原先在蜀地的时候,陆如安来找方幼眠,她总喜欢偷偷趴在窗桕台子那地方看。

    方幼眠能够感觉到她是有些倾慕陆如安,可如今竟然全不在意了,倒是件奇事。

    “没事吧?”见到方幼眠失魂落魄,陆如安关切问道。

    “没事,小妹的身子一向如此。”

    “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我可以往宫中递名帖。”陆如安道。

    “无妨,虽说根骨比旁人差一些,可到底好多了,也就是贪嘴吃坏了东西,说是养两日就能好,我说去找郎中,她想来是之前吃药吃怕了,说什么都不肯。”

    陆如安听了失笑,“小姑娘家总是这样。”

    “我外祖家的表妹也是这个样子,幼眠妹妹别担心。”

    方幼眠呼出一口气,“嗯。”

    她吃了一口茶定神,忍不住想,这些时日忙着铺面的事情,虽说给妹妹找了夫家,也拟定了册子,却还没有拿给她瞧,忙来忙去,都顾不上她什么。

    只听婆子说,她倒是乖觉了,虽然还是会带着小丫鬟出去,却再没有出过之前早出晚归,亦或者夜不归家的情况。

    可她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听婆子说哪里不好啊?

    “我在过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事,不知可否问一问?”方才方幼眠在沉思,陆如安便一直盯着她白玉无瑕的侧脸。

    距离上一次相见,她清瘦了不少,人越发显得娇小,睫毛浓密卷翘,琼鼻高挺,粉唇时不时抿着茶水,活像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清丽娇俏。

    若是旁人不说,谁看得出来她许过人家又和离了呢。

    陆如安按下心中的悸动,生怕自己失态,在方幼眠转过来之前,他便挪开了目光。

    “什么事?”是问她和离的事?

    她猜测得没有错,陆如安的确问了这件事。

    方幼眠如实回答道,“和离了。”

    “为什么?”陆如安不解。

    当初替父亲上京送礼吃喜宴的酒水,他便见到了喻凛,当时入座的时候,他感觉到喻凛目光似有所无往他这边看过来,甚至有意遮挡方幼眠的身影。

    那遮掩她的姿态,极尽浓浓的占有欲,那姑娘就好似他的私有物一般,不允许任何人窥伺觊觎。

    怎么突然就和离了。

    莫不是喻凛有了新欢,纳了别人?

    陆如安只想到这个层面,毕竟在他眼里方幼眠很好,没有什么缺点,第一反应便是喻凛喜新厌旧了。

    “若是幼眠妹妹不好说,不说也可以。”窥探隐私本就非君子所为。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因为我无法生育,故而和离了。”

    “你无法生育?”陆如安惊诧,“有没有找郎中太医来看了。”

    “嗯。”方幼眠说看过了,太医来了好几次。

    方才她就在思忖,用什么借口搪塞比较好,她能够感受到陆如安对她有些好意。

    当然方幼眠不会自喜到认为陆如安要娶她,陆家的门第虽然比不上喻家,却也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娶妻相貌不算重要,只讲究门当户对。

    她这样做,不过就是因为彻底断绝旁人对她的念头。

    她和陆如安,做朋友便很好了,何况,她的手帕交喜欢陆如安,理应更分明些。

    陆如安沉默一刻,起初不大信,她怎么会不能生育呢?

    女子若是不能生,那

    他想过,会不会方幼眠欺骗自己,可喻家都因此和离了,再者她的妹妹身子也若,或许是娘胎带的弱症。

    很快便调整了心绪,陆如安笑着道,“幼眠妹妹勿要灰心,这世上大夫多如牛毛,多看看,说不定就会好了。”

    方幼眠叹息一口,随后做出强颜欢笑的神色,“好。”

    “多谢如安哥哥宽慰。”

    “对了,我今日上门,是因为吕小姐邀约一道用膳,想请你与我一道去。”

    想到上次她出去吃酒然后发生的事情,方幼眠垂眸,“沁宜邀约如安哥哥,我还是不跟着掺和了。”

    “况且小妹身子不适,我暂时不得离开。”

    陆如安有些黯然,“那改日再约?”

    “好。”这一次方幼眠没有拒绝。

    陆如安还要进宫,没有耽误太久,便离开了。

    方幼眠又去看了一眼方时缇,她睡着了,即便是睡了,面色还是很苍白,方幼眠在想要不要趁着她睡着去找个郎中来偷偷把脉。

    但是想到她的抗拒,又见她睡得不安稳,怕人来了,她转醒生气。

    还是算了,且先再等几日看看情况再说吧,她给方时缇掩了掩被角,脸上担忧神色不减。

    后四日她一直在家,做着手里活计的同时,又仔细看着方时缇。

    她虽然好了一些,没像那日吐得厉害,但脸色一直不好,也不怎么下床,饮食清淡,神色怏怏,方幼眠说找郎中,方时缇还是不肯。

    方幼眠面上应下不着,她暗地里叫婆子去请郎中来,特地说了找女大夫。

    瀛京之地,是有女大夫的。

    婆子才出门去,陆如安的侍卫前来请她,说陆如安在京城落了府邸,请她去用膳,帮忙热院子启灶。

    若是寻常邀约也好就推迟了,可既然是落府的席面,不好推辞,况且她还欠着陆如安的情面,上一次要不是他,蜀地那边的籍户还不好这么快就挪出来了。

    “好。”她思忖片刻,点头应下。

    晚膳之前,婆子已经把人给找来了,这个婆子倒是个有眼力见的,还知道避开人。

    方时缇醒着不见人,方幼眠便与女大夫说好,多给她两倍的银钱,让她晚间来。

    晓得病人不乐意配合,对方出手阔绰,时辰虽晚了些,女大夫还是欣然接受了。

    算着时辰,收拾妥当了,正出门去,才迈出一只脚,迎面见到了一抹颀长的绛紫色身影,他笼罩着月色鹤纹大氅,束白玉冠。

    许久不见眼前这张俊俏的面庞,方幼眠怔愣。

    磁沉的嗓音低低,薄唇边噙着一抹笑,

    “眠眠要去哪?”

    【📢作者有话说】

    喻大人:吃饭是吧,我也没吃呢~感谢在2024-07-16 15:55:45~2024-07-16 21:3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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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  ☪ 第95章

    ◎“看着我的时候,你又在想谁?”◎

    喻凛乍然出现在她面前, 没有一丝征兆,她自然也没有准备, 难免怔住。

    见她只看着他不说话,喻凛凑近,“嗯?”

    也正因他短促的一声提醒,方幼眠瞬间反应过来。

    她正色撇开了脸蛋。

    掩藏在宽袖当中的细指却不自觉摩挲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他不是很忙吗?

    “自然是听说有人要请眠眠去用膳,我恰好没吃,不如厚着面皮一道蹭个饭。”

    听说?她才不信。

    方幼眠拧眉,“你派人跟着我?”陆如安的侍卫才上门多久, 喻凛居然就知道了?

    “没有。”他矢口否认。

    的确是派人跟着了,不过,跟的不是她, 而是陆如安。

    “那你怎么会知道?”方幼眠疑心不减。

    他没有与她讲朝政上的事情,只胡诌道,“是因为我们住得近,最近有人带着侍卫过这边的巷口来, 留意到了,这才向我禀告, 我便着人留心了一下内情。”

    实则,最近京城风声鹤唳, 陛下病重昏迷不醒,各州郡大人都上京城来为陛下祈福。

    其中便有宁王的人,喻凛派了督查司的人在城门防守, 严查京城的人, 他每日都有过目核查名户, 怕底下的人不仔细以免有人鱼目混珠, 浑水摸鱼。

    因而, 陆如安一进京城,他便知道了。

    陆如安不比旁人,喻凛调换了督查司的人,让亲卫跟着他,果不其然,他才进京第一日便来私宅这边了。

    其心可居。

    喻凛总是有理由。

    方幼眠想到他上一次的措辞,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这个“恰好”,“正好”,真的那么巧合吗?

    “都督大人要去什么地方用膳不可以,为什么非要跟我一道去,恐怕不太方便。”

    “眠眠不欢迎我?”

    方幼眠皮笑肉不笑,才不要在这里和喻凛绕圈子,喻凛的嘴皮功夫厉害,她说不过他。

    “眠眠放心,只让我捎个马车,到了陆府,我自有说法。”

    他如此讲,方幼眠都不好回话了。

    快些去用膳,一会子归家,还有妹妹的事情耽搁着,千万不能耽误了回来的时辰。

    故而她径直往外走,正提着裙子要上马车,谁知腰间卷过来一只结实的臂膀,缠抱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抱上了马车,他也随之而来。

    方幼眠看着他,“”

    外面千岭趁热打铁吩咐车夫,给他递过去一锭银子,“走吧。”

    “你”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收买她的人。

    那车夫拿了钱受宠若惊,意踌躇看向方幼眠。

    她叹息,“走吧。”

    两人许久没有同坐马车之内了,方幼眠却没心思遐想多余,兀自垂眸沉思着方时缇的事情。

    她果真是吃坏了东西么?

    若非吃坏了东西,又是因为什么?看着她的样子,真的很像是有了身孕。

    可方幼眠不愿意用这样的想法揣度自己的亲妹妹,果真是有了身孕,那便意味着

    可她还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但又想到跟方时缇提起议亲事情的时候,她的抗拒不止是议亲抗拒,就连请郎中也抗拒。

    吃酸厌腥。

    方幼眠是没有生养过,可在喻家几年也见过不少生养的妯娌,怀孕的人,口味会刁钻一些,多嗜好辛辣亦或是酸涩之物。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脾胃弱,吃不了酸涩,要尝一口新鲜,也不应当吃那么多吧

    再害怕吃药,不想请郎中,也不至于反应如此之大?

    思来想去,不免忧心忡忡,脑中思绪繁复错杂。

    素日她忙碌,又对她信任,找了人跟着她,越发少留心妹妹了。

    “眠眠在想什么?”喻凛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见她失神落魄,时而紧蹙黛眉。

    闻声,方幼眠抬头看去,她看着喻凛的时候,目光也还是散漫。

    直到男人不满,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她才像是彻底回魂,“你做什么?”

    “这句话应当我问眠眠吧?看着我的时候,你又在想谁?”

    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莫不是这些时日,她背地里又有什么新的哥哥了。

    “无聊。”方幼眠撇过脸。

    见她神思倦怠,静默了一会,喻凛又问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方幼眠摇头。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没事人,既然不想说,那他便派人去查查。

    能叫她如此失神,想来事情棘手。

    方幼眠做铺面的事情,喻凛一直叫人留意着,那人不是说一切顺利?

    莫不是妻弟妻妹出事了?

    可也没有啊?

    方闻洲虽说在官场之上屡受打压,但他都能周旋,处理不过来的,喻凛会私下帮他处理,至于方时缇,不是一直在家么?

    喻家和祝家,还有方家,至今安宁着。

    只不过她那个嫡母,一直没有离开京城,跟二房的婶婶打得火热,和他的母亲虽然看不过眼,拌过几次嘴,到底相安无事。

    喻凛虽然也不喜欢这个方家的嫡母,可到底明面上是方幼眠的母亲,他要顾全她的面子,便不能出手管制。

    见她心绪不佳,喻凛也没有逗她了,他碰了碰她的头发,“若有事情棘手,无法解决,便告知我。”

    “纵然我已经不是眠眠的夫君,但永远会为你兜底。”

    话不曾说尽,喻凛又来了一句,“亦会为眠眠冲锋,哪怕陷阵,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男人醇沉的嗓音温柔十足,他拍脑袋的力道也轻柔,落在耳畔的声音无形有着安慰人的力量。

    方幼眠抬眸看他,却撞入他温柔似水的深眸当中。

    在他的眼神当中,方幼眠感受到了情感。

    他的真挚。

    就这样看着喻凛,与他对视,不知怎么的,她的躁郁乱不安的心,忽而就沉淀了下来,“”

    很快便到了陆如安的府邸,的确是新居落成,看匾额就能够看得出来,甚至于石狮子还绑上了红绸。

    喻凛看得皱眉,这姓陆的拴个红绸请她进去用膳是个什么意思?

    难不成

    方幼眠已经着人去通传了,陆如安很快便来了。

    “幼”眠妹妹四个字还不曾完全脱口而出。

    在见到方幼眠身侧男人之时,陆如安愣了,不过他很快便正色,朝着喻凛拱手做了一个揖礼,“不知都督大人下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喻凛这尊大佛怎么会过来?还是跟方幼眠一起?

    陆如安心中飘过疑云。

    一到人前,他又穿上大都督的清冷皮相了,淡淡嗯了一声,声音不咸不淡,“小陆大人不必客气。”

    “原是本大人不请自来,小陆大人不会见怪吧?”

    “怎会。”陆如安收礼正身,客套笑着。“大人此言,实在是折煞下官了。”

    喻凛看着他不卑不亢的样子,这倒是个聪明人,比那个姓吕的识规矩多了,也不敢在他的面前犯浑造次。

    纵然如此,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免得有人按捺不住心思,总觊觎本该就属于他的人。

    喻凛回以淡笑,“今日去看眠眠,从她那边得知小陆大人请人热院子启灶,本官没用膳,便厚着脸来蹭一蹭现成的了,小陆大人不会介意吧?”

    “大人莅临寒舍,是下官的荣幸,怎么会介意,酒水简薄,万望大人不要嫌弃才好。”陆如安恭敬请喻凛进门。

    “不愧是节度使大人的儿子。”喻凛赞了一句。

    他进门之前,俯身低头请身边的姑娘,“眠眠先。”

    眠眠

    不是说和离了吗?

    为何瞧着两人还是这般的浓情蜜意,好似没有和离一般。

    这

    感受到陆如安不解询问的眼神,方幼眠还没有回他的眼神,喻凛便已经遮挡住了。

    男人宽肩窄腰,将姑娘玲珑窈窕的身段遮得严严实实。

    在喻凛侧眸看过来之前,陆如安垂眸,“”

    方幼眠不知道喻凛已经在暗中敲打对方了。

    这顿晚膳,倒吃得她像个跟随喻凛来的外客一般。

    喻凛说吃酒,陆如安便着人上了一些,她自然是不能吃的,就在旁边默默用膳,看着陆如安给喻凛敬酒,时不时听喻凛说话。

    当然,并没有过多说什么。

    期间就提到蜀地一些官场上的事情,喻凛活像是上司来巡查,陆如安斟酌着话回。

    方幼眠坐在旁边倒是不受冷落,因为喻凛与陆如安说话的时候会给她夹菜。

    见状,陆如安让旁边的婢女上前伺候,喻凛却制止了对方,说是不用,“顺手的事情。”

    陆如安不好掺和了,他已经在喻凛的言行之下感受到了他对方幼眠的“深意”。

    “我自己来。”方幼眠婉拒。

    虽说是婉拒,可喻凛还是会给她夹菜,尤其是置放远了一些的,她夹不到的菜色。

    反观他,吃了几口酒,饭菜没怎么动。

    到后面,他都不吃了,就给她夹菜。

    方幼眠看他说不要,他却柔声,“是不是吃不惯?”

    方幼眠,“没有。”

    两人说话的语调虽有克制,却很随意,能窥伺出底下的熟稔。

    陆如安沉默,“”

    快要吃尽的时候,喻凛忽然道,“先前听眠眠提起过小陆大人。”

    “嗯不知幼方姑娘跟都督大人提过下官什么。”

    方幼眠蹙眉,她什么时候跟喻凛提过陆如安了,不都是他提起来的?

    上一次和离的时候。

    “说小陆大人对她多有照拂,为人很好,又夸你懂事礼,知进退,是个聪明的人。”

    陆如安的确是聪明,他听出喻凛话里有话。

    不过就是借着方幼眠的“口风”,敲打他。

    前半句告知陆如安,他已经知道他的照拂所为何意,为人很好便是叫他不要起心思。

    懂事礼,知进退?做得好,才是聪明人。

    陆如安蹙眉,“方姑娘谬赞,都督大人大人过谦了。”

    喻凛只是幽幽看着他笑,再没有说话。

    用过了晚膳,净口洗手之时,陆如安看到喻凛帮方幼眠拧帕子,她看了他一眼,还是接了过去。

    即便是背过身,陆如安依旧可以看到都督大人薄唇边挂着的笑。

    送两人出去时,因为喻凛一直在身侧,陆如安跟方幼眠甚至没有单独说上一句话。

    只能看着承载两人的马车越行越远。

    或许真的是和离了,但喻凛明显对方幼眠有意,他不肯放手,也不许人打她的主意。

    两人当初真的是因为不能生育而和离的吗?

    陆如安站定,回去之时,他唤来心腹,“你去查一查喻家的内事,注意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

    “是。”

    回去的路上,方幼眠略是无言,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瞧着天色,那个女大夫,差不离快过来了。

    只是喻凛还不走,“我家今日有事,不得空招待大人了。”

    “眠眠生气了?”

    “生什么气?”气大伤身,她哪里有什么气生。

    这顿晚膳,陆如安才是东道主,他都不介意,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些时日,宫内来了一些邦外进贡的蔬果,我已经让千岭送去了。”

    “眠眠尝尝鲜?”

    原本是赏赐给喻家的,他不想拿回去。

    “你都送去了,还要问我。”又是先斩后奏。

    “下次再也不自作主张?”他凑过来,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她的衣襟微微晃了晃。

    方幼眠,“好热,你别挨着我。”

    她把喻凛给推开,他倒是正色坐好了。

    见她心绪不妙,喻凛也不敢说话,就是一直看着她。

    到了私宅门口,方幼眠不等喻凛抱,自己火速下了马车就往里面走。

    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

    喻凛顿了一刻,下马车后,他吩咐千岭多留心这边的事情。

    宫内还有事,他看了一会,只能收回目光先行离开。

    方幼眠到家先去看了方时缇,小丫鬟说她用了一点膳食歇下了。

    “缇儿都吃了什么?”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说一些菜名。

    方幼眠见状,分明有鬼,不过,她没有声张,预备一会再发作。

    让人在屋内燃了一些安神香,怕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她特意嘱咐了婆子,用花香起的料。

    女大夫如约上门来。

    方幼眠支走了两个小丫鬟,眼神威慑她们不许出声,随后带着女大夫进去。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方时缇已经睡熟了,许是睡得熟,她的眉头略有舒展,方幼眠把她的手轻柔拉出来。

    女大夫坐到幔帐的身侧,轻轻拨过方时缇的手,给她把脉。

    方幼眠在侧,不免紧张。

    没多久,女大夫眉头皱了起来,随后换到另外一只手。

    半盏茶后。

    两人去了正厅。

    女大夫告知方幼眠道,“确有身孕了,不过脉象很不稳定,有小产先兆,需要吃安胎药先看看。”

    第一句话炸得方幼眠脑子嗡鸣,控制不住失态。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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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  ☪ 第96章

    ◎这必然是一场阴谋。◎

    女大夫声音随着她的惊叹戛然而止, 方幼眠好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还是没办法接受。

    她脑中炸成一团, 此刻的思绪难以回拢,手指死死攥住了紫檀圈椅,直至泛了白,她的脸色也刷得白成一片。

    “我、我这是太意外了,毕竟孩子不是一直好好的吗?”她改了口风。

    扭转眼前的僵局,让女大夫以为她的失态是孩子的安危造成。

    “怎么会有小产的先兆?”

    说完这些,方幼眠瘫软似地坐了回去, 她只觉得浑身血液一凉,也顾不上女大夫是否相信了她说的话。

    婆子上来给她端茶,示意她吃了定一定。

    女大夫看过的妇人症状多, 京城大各类事情多,自然明白忌讳,没有点破。

    若果真是因为担心胎象,何至于如此失态。

    她顺着方幼眠往下说, “是,姑娘的身子很弱, 可知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加上不足三月害喜厉害, 这些时日想必不曾吃些什么,孩子在腹中岌岌可危。”

    “要拟定安胎的方子吗?”女大夫问道。

    方幼眠缄默一息,“拟。”

    女大夫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 铺开案桌上便开始写了, 方幼眠看着她, 好一会她又试探询问, “若是孩子保不住”

    “对了, 适才我给姑娘换手把脉确认,也正是因为此事,若这个孩子落下,那她可能就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方幼眠彻底懵在原地,“什么”

    她的声音转而变得轻柔起来,落不到实处,一如她此刻的心,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女大夫看了她一会,接着拟药方。

    不一会便写好了,递给方幼眠,“此方温和补身,可一直吃着,过些时日再看看脉象,若有好转再加几味滋补的药进去,因为姑娘的身子弱,一时不宜滋助太过,免得冲了身子,适得其反。”

    这个姑娘的脉象一看便是药罐子里泡出来的,体质异于常人,用药都要谨慎。

    “多谢您费心费力。”方幼眠又给她一笔多余银钱。

    其中封口的意味,女郎中自然知晓,她道医者有救无类,且有关医患的情况,绝不会往外说。

    方幼眠亲自把她给送了出去。

    她把药方递给婆子,让她明日去抓药来。

    这一夜,方幼眠彻夜难安,她在正厅坐了一夜。

    方闻洲朝廷有事,又不好直接把他给叫回来。

    只能先问问方时缇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干的,方幼眠真是恨不得将对方给千刀万剐。

    可眼下她压根做不了什么。

    纵然她远嫁到京城几年了,在蜀地时候也忙碌奔波,可到底也教过她一些礼仪。

    方时缇就算是单纯天真了一些,也应该清楚,女子贞洁绝非儿戏,况且在议亲的关口之上,怎么能弄出这样的事情。

    之前的一切疑惑都说通了。

    她只觉得疲累,茫然不知所措。

    “”

    许是昨夜安神香的效用,方时缇还不曾转醒,方幼眠先将那两个小丫鬟给提了过来。

    她们两个整日里跟着方时缇,必然清楚她的踪迹,当初说得好好的,如今竟然反水,隐瞒。

    明白方幼眠已经得知了真相,两人到她面前时,径直跪了下去,求她饶命。

    “饶命?”方幼眠冷冷看着她们。

    左边的小丫鬟哭着说,“奴婢深知姑娘慷慨大方,又从不为难苛责,此事出来,奴婢们也是迫不得已。”

    “什么叫做迫不得已?”她倒是被她们弄得云里雾里了,“难不成有人掐着你们的命脉,驱使你们去做这件事情?”

    “是”

    方幼眠瞬间心神大作。

    果真如此的话,她妹妹怀孕的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她纵然胡闹,也不可能会胡闹到如此地步,定是有人算计,莫不是有人强迫了她?

    “说,是谁!”她脑海飞速闪过很多人。

    崔氏,亦或是嫡母?或者是喻家的人的谁?找来的?

    这些人她都得罪过。

    可即便是有些过节不满,值得下此狠手?

    “是宁王殿下的儿子。”小丫鬟们说出了方幼眠意想不到的答案。

    “宁王?”她没想到,怔怔低喃

    她家和宁王有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是因为喻凛?

    喻家朝廷的党争?

    右边的小丫鬟哭抹着眼泪说,“奴婢们承姑娘的恩情才得到这样好的差事,本该尽心侍奉,单是奴婢们一人之命便也罢了,只是君昀世子爷用奴婢全家人命做威胁,逼迫奴婢们隐瞒欺骗,这才不得不去做。”

    “姑娘饶命,奴婢们愿意以死谢罪。”若是方幼眠发狠,只怕也是要命了,毕竟这边也有个都督大人。

    “只希望姑娘能够放过奴婢们的家人,不要牵累了她们,奴婢们只有深谢姑娘的,死了也保佑姑娘逢凶化吉,一生顺遂。”

    方幼眠看着她们的哭容好一会,心中越发无力。

    她怎么都想不到,背后的男人居然是宁王的儿子。

    小妹深居简出,怎么会认识宁王的儿子,何况瀛京高门,宁王的世子爷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见过,便是公主郡主都不曾放在眼里。

    就算小妹有些容貌,在这短短的时日也不可能倾心至此罢?

    这必然是一场阴谋。

    “细与我说详情。”她捏了捏眉心,迫使自己冷静,这个关头觉不能乱,若是她倒下了,再没有人撑着。

    “君昀世子爷起初扮做世家公子博得姑娘好感,后又时常带着她出游,投其所好哄姑娘开心,起初两人便亲近”

    “再后来”右边的小丫鬟年岁小一些,不敢说话了。

    左边的小丫鬟接过话茬抽噎着道,“后来世子爷和姑娘坦白了身份,又说是因为身份差距,门第不符,世子爷那边过不了家里的关,他心悦姑娘至极,便想了这个法子,让姑娘委屈委屈先怀孕再进门。”

    “真有了孩子,便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方幼眠闻言,什么叫做生米煮成熟饭就能进门了,这一招多是外室逼宫所用的计谋,哪有王公贵戚上赶着求姑娘怀孕的?

    “奴婢知道”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方幼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的确就是一场阴谋。

    这两个丫鬟哭哭啼啼,令人无比心烦,方幼眠冷冷看着她们的神色,纵然眼下将两人杀了也于事无补,何况她们跟她签的也不是死契,杀了人反而惹官司。

    她自己当初嫁入喻家也是受骨肉至亲羁绊,自然能够感同身受。

    “你们走吧,日后不要再来。”

    本想将人留下伺候,可这两人已是眼线,怎么能留。

    “奴婢们愧对姑娘”

    “离开。”方幼眠没有听她们申诉可怜,只有两个字。

    两个小丫鬟看到她冰冷至极的脸色,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只能迅速收拾东西离开。

    方时缇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口渴,她睁眼就问人要水喝,幔帐撩开之时,只见她神色平静的长姐。

    她给她递来了水,扶着她起身,方时缇察觉到了不对劲去,心里有些慌张。

    “还要吗?”她吃完了一盏温水,方幼眠目光幽静看着她。

    幽静之下,方时缇察觉到汹涌的来袭。

    她坐起来靠着软枕,询问方幼眠,“阿姐这是怎么了,突然这样看着我,晓月和星玉呢?”

    “她们做错了事情,被我打发了。”方幼眠看着她的眼睛道。

    闻言,方时缇神色一顿,她的眼神瞬间不自然起来,就连手指也不自觉攥紧了被褥。

    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想起当初喻凛戳穿她隐瞒之下的谎言,那时候的她也如同妹妹一般紧张,心里好似在跑马。

    “她、她们犯了什么错,阿姐要将人打——”

    话没有说完,方幼眠凝盯着她,“缇儿。”

    “啊?”被点名的人失措明显,手越发扣紧了被褥,指骨泛白。

    “我都知道了,你的身孕。”

    这句话一出口,捏紧了被褥的手指瞬间脱力。

    她仰头看向方幼眠,触及她眼底的失望之时,鼻尖的酸涩骤起,眼睛里开始凝聚泪水。

    “阿姐”

    良久之后,她低头认错,“对不起。”

    方幼眠看着她低头丧气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不是对不起长姐,而是对不起你自己。”

    事已至此,方幼眠便是有很多规训的话要说,张口亦是无益。

    “阿姐没有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为了情爱迷失自己。”

    方时缇慌忙解释,她不想要方幼眠这样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攥紧她,怕她不再管自己。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给阿姐,姨娘,还有哥哥争光。”

    “争光?”方幼眠简直气笑了。

    “你给我们争什么光?”

    “方家的嫡长姐姐总说我们出身低微,我便也想像阿姐一样,能够嫁入高门,做正头娘子,有了依仗,给阿姐撑腰给姨娘给哥……”

    “你是为了我们吗?”方幼眠控制不住了,“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

    她一针见血下去,方时缇脸上血色被这句话抽干,难堪得再也没脸去抓她的手。

    “”

    是,她是有些虚荣心在。

    见到长姐得姐夫那样万里挑一,举世无双的京城男儿宠爱,万般依着她,护着她,爱着她,便想着自己也能遇到如此良人。

    她和阿姐都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她定然也是可以的。

    的确,她也遇到了呀。

    方时缇吸着鼻尖,忍住哭腔,着急道,“君昀说过,他会来娶我的。”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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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  ☪ 第97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方幼眠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哭容, “”

    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男人在床榻之上的戏言, 她竟然会当成真的,甚至奉如金科律令,深信不疑。

    “缇儿,他来了吗?”方幼眠只问,“时至今日,他可曾来了?”

    再一次一针见血狠狠戳中了方时缇的内心。

    她着急解释的言语顿涩,不仅面色变得越来越白, 就连唇色发白抖涩。

    眼里的期翼一点点散尽,泪水盈满了整个眼眶,最后顺着她苍白似纸的面颊滑落。

    是的, 他没有来。

    当初说好,只要有了身孕,便上门提亲。

    她有孕的消息已经送出去了,那边一开始让她等一等, 后面又说正在筹备聘礼,如今小丫鬟说连面都见不到了。

    近些时日她本就害喜, 吃不下睡不好,提心吊胆, 整日整日做噩梦。

    本就心悸难安,方幼眠这几句话下去,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放声大哭起来。

    泪水就跟决堤似的, 方幼眠再生气她的无知愚昧, 到底是自己骨肉相连的妹妹, 看她如此难受, 心里跟针扎了一般,眼睛也跟着红了。

    她把小妹给揽抱到了怀里,拍着她后背哄她的时候,自己鼻头同样酸涩得厉害。

    她难不成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为何这辈子过得如此坎坷,就连身边的人也屡受波折不断。

    哭了一场,方幼眠让婆子做了一些孕妇所吃的膳食上来,看着她吃了之后,又给她端药来。

    看着黑漆漆的安胎药,方时缇吸着通红的鼻尖,小心翼翼询问,正在给她搅弄着药汤面无表情的长姐。

    试探她的意思,“我要生下来吗?”

    听到一个生字,方幼眠搅弄汤勺的动作一顿,她看了方时缇一眼,还是没有说什么,等药搅凉了,让她喝下去。

    方幼眠这才开口,问她,“缇儿,你有没有怀疑过宁世子接触你的用心?”

    她只要知道这一点。

    方时缇的神色起初很迷惑,纤细的眉毛紧蹙。

    她不说话,方幼眠再问,“你觉得王府世子会真的爱你,爱到要让你怀着孩子进门吗?”

    “阿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方幼眠看着她眼里的期许,一时都分不清了。

    她撇开眼睛看向外面,方时缇的窗桕台子那放了一盆雪梅,如今入了冬月,已经抱起花苞。

    “京城高门娶妻,都讲究门当户对。”

    说起门当户对,方时缇反驳,“阿姐和姐夫的门第不也是不相匹配吗?阿姐最后还不是做了喻家的正妻?”

    “你也看到了,我如今的下场是什么?”面对她的执拗,方幼眠冷声道。

    方时缇噎了声音,“可是姐夫不还是喜欢阿姐吗?日日来找阿姐,跟在你的后面跑。”

    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喻凛这样出色又深情的男子。

    她如今也算是遇到了,君昀对她很好,就像是姐夫对着姐姐那样,百般宠爱。

    视线常常停留在她的身上,留意她的一颦一笑,为博取她的欢心,豪掷千金,拼搏出头。

    “凭借一时的情爱能走多远,即便是你有本事,那宁世子真的迎娶你入了王府,你后面要面对的,要走的路是什么?你知道吗?你有没有想过?”

    “你不会以为嫁进去就真的等着生孩子就行了?宁王府可不是什么享福地,而是虎狼窝。”

    里面的水只怕比喻家还要深,方时缇真的进去了,想必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方时缇咬唇,“我知道我没有雄厚的家世,可有了这个孩子,我”

    “呵”方幼眠真想一棒槌敲醒她,到底是谁给她说的这些浑话,“母凭子贵?”

    “你未免太天真,若是宁王妃弄死了你,把你的孩子挂在别人的名户下养着,你能如何?”

    “我”方时缇没有想过。

    方幼眠讲的这些,她都没有想过。

    “是,如今你哥哥是中榜入仕了,就凭借你哥哥的官位,能给你托底够得上宁王府的门楣吗?”

    “不是还有姐夫吗?”她还在犟嘴。

    方幼眠看着她,真真是气极反笑。

    “喻凛与我已经和离了!况且他在朝政之上与宁王斗得你死我活,朝不保夕,怎么可能会因为我放弃整个喻家,眷顾着你,去伏低做小,给你在宁王府托底,你的脑袋里装得都是些什么?!”

    方时缇被她怒声骂得无地自容,她当初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毕竟她初来京城,就凭借着喻凛这个姐夫,得人高看一眼,甚至连郡主都因为哥哥对她温声细语,可以说得上小心讨好了,她便也觉得自己不差。

    “长姐”她不想惹方幼眠生气,可如果方幼眠不帮她,不理她,那她要怎么办?

    “你根本就不把我当长姐。”方幼眠哪里看不穿她的神色,听不出来她话里讨好的意思。

    都是为了维系姐妹的关系,想要她帮她处理这件事情。

    “我们姐妹十几年,我百般为你筹划谋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回报我,你能回报我,我也从来不期望你能给我争个劳什子的光彩。”

    “只期望你的病好了,将来做个正常的姑娘小姐,能够找个如意郎君,平平淡淡,幸福安康过这一生便好了”

    “只可惜,都是我的错。”

    她不应该把一切想得太好,纵然是自己的骨肉血亲也会有自己的意愿,她不应该左右安排。

    “君昀他喜欢我,他亲口告诉我的!”方时缇努力申辩,又开始哭了,“真的,他说他不会骗我一定会娶我做正头的娘子。”

    方幼眠站起来,沉不住气骂她。

    “真正爱护你的人,是根本舍不得伤害你分毫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

    方幼眠觉得跟她完全说不通了,怕在这里呆下去,会被方时缇气得逆血倒流,亦或者气得她心绪不稳,刺激流产。

    她深呼吸好几口,平复心绪,“你好好想想吧。”

    说罢,直接离开。

    方时缇见她甩手就走,嘴里苦涩的药味蔓延,抱着被褥默默流眼泪。

    方幼眠只觉得头痛欲裂。

    婆子上前劝慰,“姑娘吃些东西去歇息会罢?”

    “您一夜未眠,又不吃不喝,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啊。”

    方幼眠看着婆子,不禁想到姨娘,她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三十都不到。

    为男人哭伤眼睛几欲瞎掉,落得一身病痛,郁郁而终。

    “姑娘坚韧,即便要去应付事情,总得吃饱饭,若是不吃饭不休息,哪能有精神。”

    她看着方幼眠也是可怜,年纪轻轻一个人抗下那么多的事情,家里的这个妹妹着实太不省心了,唯独那个弟弟还争气些,在朝廷做了一个官,又给她争气。

    “也怪奴婢不曾留心,才出这样的事情。”婆子歉意道。

    方幼眠强颜欢笑,“怎么怪得了你呢,她有心隐瞒,就不会让我们知道。”

    “何况”这本来就是一场局,宁王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王权富贵,只手遮天,谁能够猜得到。

    跟着方时缇的两个小丫鬟都被拿捏了,方幼眠这才想起来问婆子她家里有没有事?

    婆子摇头,“没有啊。”

    方幼眠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她缓和好一会,眉心跳得厉害,“还有些什么吃的?”

    “厨房的菜都新鲜,姑娘想吃什么,奴婢就去做什么。”

    “随意一些罢,吃完之后劳烦你给我熬一碗安神汤。”

    她要好生歇一歇,打起精神去思忖应对。

    方幼眠打算睡醒之后去找方闻洲,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跟谁说,虽说手帕交也在京城,可事关重大,不宜外出,况且吕沁宜忙着铺子的事情,比她还要劳心费神。

    岳芍宁更不必说了,她还怀着身孕,况且祝家地界,万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可就坏事了。

    至于喻凛那边,她有把握,这次诱骗的事情,宁王拐弯抹角是冲着喻凛来的,阿洲虽然已经入了官场,可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没有根基的翰林院编修,如何值得大费周章。

    况且真要拿捏方闻洲,驱使他做事情,直接用她和方时缇的命,岂不是更直接了当,何必处心积虑。

    她不能去找喻凛,若真去找了喻凛可就中了宁王的圈套了,事关朝政太子,她不能这样做。

    头疼得厉害,这些时日一直在坐针线活,本就劳累不堪,睡醒再说。

    “”许是有安神药的效用,一夜未眠,沾上了枕头,方幼眠直接睡倒。

    睡之前,她吩咐了婆子,好生看着方时缇,不要叫她又出门去。

    可她不知道,喻凛本来就叫人留意这边,那两个丫鬟才被打发出去,就被喻凛的随从给带走了。

    从这个两个丫鬟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随从告知了千岭,千岭大惊,连忙去找喻凛。

    喻凛彼时正在皇宫侍疾,太医在给皇帝扎针。

    皇帝的气息越来越弱了,整个人骨瘦如柴,气色呈灰白色,若非细看心脉还有些许起伏,谁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活人。

    听到了千岭的汇报,他神色一凛,眉宇紧锁,低声道,“你说什么?”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证,事情属实。”

    喻凛久久不语。

    如此快捷便传到他的耳朵里,看来,是特意要让他知道。

    喻凛使了一个眼神给他的心腹高手上前看着太医落针,而后他带着千岭退到了侧殿。

    “她怎么样了?”

    千岭沉默,“大人吩咐,不许靠夫人太近被她发觉,一律人等都在宅子外守着。”

    喻凛甩了一个眼刀过去,“你如今是越发会当差事了。”

    千岭低头不敢言语,“”

    “不过,属下已经派很多人在宅子周围守候,决计不会让宁王的人靠近。”

    喻凛捏了捏眉心,还用问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必定心烦意乱,说不定还哭了。

    一想到她或许已经哭了,喻凛心里便静不下来。

    即便俊朗的男人面色已经隐了下去,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千岭深知,他此刻极其担心且不悦。

    陛下这边病得走不开,扎针都要亲眼盯着,就怕有人混进来,若是针多扎进重要穴位有一寸,只怕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千防万防,没想到,居然朝着少夫人的妹妹下手。

    这是隔山打牛啊!

    打的是谁,自然不必说了。

    喻凛往里看了一眼,让千岭过来,俯身低语吩咐,“”

    王府上。

    宁王正在廊庑之下给鹦鹉喂食,听完了身边人的回话,心情愉悦。

    他挑眉问道旁边的人,“你说,这一次喻凛还能沉得住气吗?”

    “属下愚钝,实在猜不出来。”毕竟喻凛深不可测,谁知道他的后手是什么?

    虽说他看重方家女子,可到底比着江山社稷,江山和情爱

    他历来忠君体国,不曾行差踏错,更没有徇私王法,这还真说不准。

    “那就拭目以待,看看他如何抉择。”宁王嘴边漾着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这世上哪里真的就有七情六欲毫无软肋之人?

    从前只觉得蜀地荒芜,不曾想还是人杰地灵的,平白给他送了这么好的一个棋子。

    不过,这一盘棋,也是废了他好大的心思,只盼着不要叫他失望才好。

    “即刻帮本王拟一份邀帖,递给大都督,今夜命膳房备办好酒好菜。”

    “是。”

    喻凛还没有出皇宫,便收到了宁王手下人送来的邀帖。

    千岭看着这封帖子,心中很是担忧。

    这么多年以来,大人和王爷泾渭分明,从没有一丝交集,谁不知道两人一直都是对着干的,时至今日,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这封邀帖一接

    送邀帖的人还没有走,躬身静等着喻凛的后言,本以为喻凛会道考虑,亦或者直接走人,谁知他竟当场应下。

    “告知王爷,喻某今日必定赴约,不会有误。”

    “是。”宁王的手下欣喜去回信。

    千岭拿不准喻凛的主意,斟酌着语气,状似规劝,“大人,您怕是不好去。”

    事情关乎一旦少夫人,大人总是失控,他很担心。

    州郡水患那一次,那么多的武林高手,精心培养的暗卫,都是为了要他的命。

    “怎么不好去。”喻凛神色淡淡。

    “属下是害怕宁王殿下设陷阱,对您不利。”千岭说得很委婉,“不如从长计议。”

    到了马厩,喻凛从随侍的手里拿过马缰绳,翻身上马,调转马头。

    他自然是听出来手下的话外音,却没有点破,只是顺着他表面的意思拒绝道,“放心,宁王不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

    他处心积虑弄出这样的事情,若真是想杀他,何至于此拐弯抹角,若是他没有猜错,宁王必定是为了兵权而来。

    劝不住啊,千岭叹了一口气,连忙跟上。

    华灯初上,喻凛便到了宁王府门口。

    宁王儿子在门口等待,姿态摆得很低,“小王恭候都督大人下临。”

    柯君昀脸上挂着笑意,实则心里慌得很。

    他原本不想来,可父亲非要他来,他是憎恨喻凛不假,但也是真的很害怕他。

    上一次跟长公主的女儿起龃龉,若非喻凛他也不会至于到圣前还被数落,还挨了三十个板子,喻凛亲自盯着人打的,足足让他在床榻之上养了一个多月,下地的时候还哆嗦呢,衣衫但凡穿得少了些,风刮过来,被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这一次,父亲给他下了死令,让他做事,本来没想费心思,毕竟对方愚蠢可笑,但一想到那名女子要用来对付喻凛,他越发上心了。

    在初次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多少怜惜,只想发泄!报复!

    而今功成身退,不曾想要在这里接见喻凛,只见他一眼扫过来,后腰臀下的疼痛感又泛上来了,便是连腿都有些哆嗦。

    柯君昀按下慌张,面上维持着笑,“”

    喻凛不曾搭理他的话,将马鞭丢给旁边的人,抬脚抬着他的人上了台阶。

    人走了之后,柯君昀露出本来的凶相,狠狠往旁边啐了一口,“看他还能得意到几时。”

    等父王顺利登基,必定让他第一个杀掉喻凛,以除他的心头之恨。

    宁王早便等候多时了,宁王府内看似宁静,喻凛从踏入开始,便留意到四周布满了高手。

    尽管四处风平浪静,对方隐藏了行踪,肉眼都难以找到,但他在瞬息间洞察。

    跟在他身后的千岭等人比往常越发凝神警惕,做好了备战的状态。

    “终于等到了都督大人。”宁王起身来迎接。

    喻凛脸上浮出散漫的笑,“王爷处心积虑,我便是想不来都不成了吧。”

    “都督大人言重了,本王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宁王笑道,请他入座。

    “纵然手段是有些不入流,可到底是为了亲近都督大人,不得不出此下策。”

    周遭的婢女给两人倒酒。

    喻凛端起酒盏,只在指尖慢条斯理晃荡,没有喝,他身后的随从个个面色肃然,唯独他神色慵懒,漫不经心至极。

    宁王道,“这是清泉冽,外邦进贡的好酒,本王一直找不到人共饮,今日特地拿出来招待都督大人。”

    “清泉冽价值千金,若非皇族,怕是没有这个口福。”

    喻凛淡笑着,放下酒盏,没有吃。

    “皇族?”宁王摩挲着清泉冽的坛身,“都督大人本事出众,若论才学功绩,你如何做不得皇族?”

    “哦?王爷的话,我可不明白。”他不接茬。

    “往日在宫内遇见,都督大人说话一向干净利落,如今倒是跟本王打起哑谜来了?”宁王又亲自给他夹了菜。

    喻凛垂眸看着碟中的菜色,“”

    好一会他还是不说话。

    宁王正声,“都督大人不好开口,本王作为今日之宴的东道主,自然第一个拿出诚意。”

    “太子年幼庸碌,都督大人何必如此费心费神扶持,不如另投他主,将来事成,青云之上。”

    “青云直上?”喻凛半抬眼皮。

    “若是都督大人助我一臂之力,我必定让不孝子明媒正娶方姑娘过门,将来让她做太子妃,此外允都督大人异姓封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

    喻凛抬起银筷挑拣桌上精心准备的菜色,却如同那杯酒,没有吃下肚,仅仅是拨弄。

    “这就是王爷的筹码?”他指得是方幼眠的妹妹。

    “诓骗弱女子失身怀孕,以作要挟?”喻凛忽而轻笑,看向宁王。

    宁王被他的动作语调给嗤到了,脸上隐约有些挂不住。

    “成大事自然不拘小节。”

    “为君者,若不能心怀民生安危,配入大殿吗?”喻凛随意扔了银筷。

    宁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身后的师爷大呵一声,“放肆!”

    言罢,瞬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一批人马将喻凛包围。

    他身后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迅速拔出佩剑。

    身陷囫囵,喻凛始终不以为意,拿出巾帕慢条斯理擦拭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宁王看着他目空一切,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姿态,不禁咬牙切齿。

    喻凛总是下他的面子,总归也习惯了,这一次不过就是甩得厉害了一些。

    到底是年轻气盛,看不清楚他的所谓的忠君,不过就是愚忠而已。

    “今日唐突邀请都督大人上门,想来准备不够,不如都督大人回去想一想,是否要与本王合作。”

    喻凛或许得知了此事,正在气头上,故而过来发难。

    “太子能够允诺给都督大人的好处,本王愿以双倍出之,大人有什么想要的,也尽可开口,必尽本王之所能满足。”

    他抬手,让人撤走。

    喻凛听罢,丢下帕子起身,看了宁王身边的师爷一眼,随后离开。

    人走后,柯君昀冲进来,“父王,这样好的机会,您为何不将他弄死在府上。”

    宁王的脸彻底冷下来,甩了一个大巴掌在柯君昀的脸上,“愚蠢!”

    “喻凛又不虚弱,动起手来,你是想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本王谋杀当朝大臣吗!”

    “儿子失言。”

    “那名女子你最好抓紧了,不要令我功亏一篑!”

    这么多年以来,喻凛始终无孔不入,好不容易抓到他的软肋,绝不能有失。

    “是。”柯君昀捂着脸低声。

    方幼眠这一觉睡了许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暗沉沉的,乍眼一看,床榻边竟然有抹身影。

    吓得她正襟危坐起,脸蛋失色。

    喻凛见状,心上不住泛起怜惜。

    他柔声,“眠眠,是我。”

    【📢作者有话说】

    来啦,吃错了东西有点上吐下泻,不过挂水好多啦,谢谢小宝们关心!觉得心里暖烘烘哒!(o^^o)

    今天字数少一点,明天争取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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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8  ☪ 第98章

    ◎抱抱。◎

    听到了温柔磁沉的语调, 方幼眠的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先一步落稳了。

    尤其是她因为紧张害怕提溜起来的瘦削的肩膀, 一瞬间耷下去。

    大惊之后的回魂。

    定了定神,发现眼前的人正是喻凛,她闭眼喘息平复心绪。

    喻凛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样子,没有忍住,拉着她的细腰将人给攥带过来,将她抱到了怀里。

    方幼眠起初怔松,后面渐渐地放松下来, 刚睡醒的此刻的她,也只是醒了而已,总感觉意识还没有彻底回笼, 身体的力气也没有复位。

    不知是不是喻凛有过很多次亲密的关系,亦或者他的怀抱太过于宽阔温热,比窝在被褥里,还要令人感觉到安全舒坦。

    方幼眠并没有抗拒他的拥抱。

    唯一不好的是, 喻凛的身形高大,身量又高, 即便是坐在床沿边上抱她,方幼眠也不得不往上够了够身子。

    这会子她没力气, 脑袋瓜虚弱耷拉窝在他的肩上,额头贴着男人的脖颈,近在咫尺是他凸起的喉骨。

    男人的大掌控着她的后腰, 不叫她攀附得比较累, 将娇小的她揽抱得严严实实, 庇护在自己的臂弯当中, 给予她一片舒坦的方寸之地。

    方幼眠鼻息之间是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 莫名令人安定,“”

    吃了安神药,她睡了许久,中间醒过来一次,睁着眼看着幔帐顶,听着外面的雨声,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后半段便一直在做噩梦。

    起初她梦到一些往事,是姨娘卧病,她照拂姨娘,又看顾弟弟妹妹的时候。

    她还小呢,整个人站起来一侧的篓子高多少,但弟弟妹妹更小,裹在半新不旧打着布丁的襁褓衣当中,妹妹病弱,气息微微,脸色呈现出不自然的涨红,弟弟稍微好一点,还会蹬蹬腿。

    姨娘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因为身子实在太虚弱了,她一天都醒不过来几次,即便是醒过来,意识多数混沌,郎中说她快要死了,吃药也是于事无补,让方幼眠早点预备棺木。

    郎中走了之后,方幼眠好久都没有从郎中说的话回魂,她看着姨娘瘦弱无比的面庞,姨娘年轻的时候在蜀地很有名,并非因为她的家世,而是因为她的美貌。

    蜀地的人形容姨娘,用了一句话,百十来年都出不了一个这么漂亮的。

    姨娘双亲早亡,而后寄养在了姨母家中,虽然姨娘没有说过,可方幼眠还是从一些细微末节得知她从前过得很不好,总是被人“欺负”。

    姨母想将她“卖”,不,是许配出去,得到一个丰厚的钱财,收回她这些年对姨娘的供养。

    上门求亲的人很多,后面还是落到了方家。

    即便是过去做小,但因为方家给的银钱最多,方家在蜀地又有体面,这门姻亲很快便达成了。

    姨娘一直想要一个家,虽然方家她是做小的,算是奴婢,但比从前要好,头几年很愉悦,后面她伤痕累累,跟小小的懵懂的方幼眠哭诉。

    原来女子嫁了人,也不会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方幼眠给她擦眼泪,她哭得太伤心了,无比失态,粘稠的鼻涕混着眼泪把枕头打得湿透,和帕子一样能够拧出水来。

    起初方幼眠还跟着她一起难过,会跟着她一起掉眼泪,后面听多了无比厌烦,甚至有些不耐。

    为什么知道自己错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不知道回头,郎中说若是姨娘振作,还会有几年活头。

    可她意识消沉,一蹶不振,即便一直吃药,可还是日渐虚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了,弟弟妹妹更像是方幼眠的小孩。

    方幼眠有几次见到姨娘定定看着襁褓当中的弟弟妹妹出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姨娘的眼神当中流露出几丝恨意。

    甚至生出了一丝可笑的想法,若是姨娘有力气,又下得去手,或许她会把弟弟妹妹掐死。

    她很少抱过弟弟妹妹。

    说是没有力气,不想摔到两人。

    不知道姨娘的心意,但方幼眠却明了自己的心意,她有一段时日很恨她,在寒冬腊月里给人浆洗衣物换钱给她买棺木的时候。

    为什么一副普通的棺木要得那么贵,足够她两个月的饭菜钱,因为她吃得少,或许还可以抵三个月。

    那个时候蜀地下雪,方幼眠坐在门边,破旧的屋内烧着呛人的柴木,姨娘和弟弟妹妹都在榻上,就她一个人在门边洗衣裳。

    她背过身,眼尾和她长满冻疮的手指一样红,眼泪吧嗒啪嗒往下掉,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落,掩盖了她哭的声音。

    她浑身都是冷的,只有眼泪温热,可掉入木盆当中瞬间冰冷浑浊,她真讨厌姨娘,如果不是她,她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为了她的棺木,她要给人浆洗一年的衣衫,恨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来,更恨她的父亲。

    两人唯一带给她的只有出色的相貌,这样的相貌没有给她带来一丝好处,却总是受到骚扰欺负。

    委屈委屈着也习惯了,甚至是麻木,所以嫁入喻家之后才会那么逆来顺受,沉默寡言。

    她炙热灵动的属于少女的心被冰封在尘年往事里。

    喻凛一直用属于他自身刁钻霸道的方式接近靠近她,他的怀抱好温暖,把她心上的冰融化了大半,冰水融化成了泪眼,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方幼眠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他说了很多,说起她的梦。

    促使她回神的是,喻凛将她抱得太紧,勒得她有些喘不上来,她后知后觉,发现她跟喻凛张口说了之前的事情。

    “眠眠”男人越发将她揽紧,“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方幼眠的意识总算回拢了,归拢到了她的正位里。

    不过她不明白,喻凛跟她道歉做什么?

    “倘若我早些时候遇到你便好了。”他这样说,“我想保护你。”

    方幼眠却有些想笑。

    她和喻凛八竿子打不着。

    他是京城序首,天之骄子。

    她不过就是遥远蜀地里的一个小庶女。

    若非那一纸婚书,阴差阳错,两人怎么会有交集呢。

    何况,就算是认识,不,不可能认识的。

    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心绪。

    好一会,方幼眠觉得热,挣扎让他放开,他才将她给松开。

    给她擦拭着,看着她憔悴的小脸,

    她方才哭了,眼尾还有些红润,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抬起指腹给她擦拭去眼尾粘稠沾着睫毛的泪。

    缓缓靠近她,抬起她的小脸,低头覆上她的唇,温柔的亲吻。

    他没有深入,只是在怀中姑娘的唇上反复摩挲,时不时触碰。

    这约莫是第一次,喻凛对她的亲密当中没有含有情.欲。

    方幼眠在他的动作当中感受到了安抚,疼惜

    有点像大狗狗见到主人伤心,着急围着她转来转去,抬起爪子碰了碰她,后面又伸出舌头不断舔舐主人,哄她的感觉。

    好一会,方幼眠受不了,他耐心留意着她的反应,察觉到她的心绪好了许多,便停下温柔的亲吻动作,只是用额头蹭着她的额头。

    好了,方幼眠越发觉得他像是大狗狗了。

    蹭动的时候,喻凛的眉毛,睫毛都刷过了她的脸侧,泛起痒意。

    她别过脸,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距离是拉开了,喻凛却还牵着她的手,无声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指腹的粗粝似乎比之前还要明显了。

    方幼眠猜想或许是因为最近握笔过目批阅奏折太多的缘故罢,摩挲在她手背上的时候,感触明显。

    无声了好一会,方幼眠这才想起正事,她往外面看,漆黑一片,不知道眼下是几时了。

    她感觉她睡了许久。

    “你怎么过来了?”方幼眠轻声问。

    “我想过来看看你。”喻凛浅笑,大掌渐渐包裹住她的小手。

    “你怎么进来的?”方幼眠又问。

    “我翻墙进来的。”喻凛坦白相告。

    方幼眠,“”话说回来,这段时日她都没有在门房和窗桕设陷阱了。

    又静坐了一会,喻凛开口,“眠眠,宁王的事情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方幼眠猛然抬头,“你都知道了?!”

    “嗯,我都知道了。”

    “这件事情是缇儿的错。”方幼眠缓缓叹了一口气道。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若非他的缘故,宁王不会将她给卷进来。

    “你有什么错?”方幼眠喃声,“虽然与你相关,但不是你的错。”

    虽说是因为喻凛的缘故,可到底也是妹妹没有抗拒住,这才被人暗算。

    喻凛管天管地,也管不到这头来。

    何况他如今忙得分身乏术,朝政上的事情已经千头万绪了。

    喻凛没有想到,方幼眠居然没有责备他。

    “眠眠……谢谢眠眠。”

    他真的害怕,方幼眠会因此对他厌恶,远离他。

    毕竟她一直想过安稳的日子,这都和离了,还因为他在朝政上的劲敌,被算计。

    许是因为家中有太多里外不分拎不清的亲戚长辈罢,不论出了何事,即便与他无关,也要将他给卷入在内,让他去处理。

    喻凛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又提起朝政的近况。

    “陛下若驾崩,在太子登基之前,宁王拿不到禅位的圣旨,他必定起兵。”

    “如今的困难在于拿不到宁王的把柄,无法将他肃清处理,只能一直拖着。”

    “我们虽然已经和离了,但关系终究无法割舍,宁王知我看重你,又不敢贸然动到你的头上,便想用妻妹拿捏你,借此束缚我,借给他兵力,把太子处理干净。”

    若是他猜得没有错,太子死后,宁王一定会以乱臣贼子的名头再将他处理掉,夺回兵权,手掌朝政,彻底坐稳梁夏的江山。

    “我想听听眠眠的想法。”

    “什么想法?”方幼眠还沉浸在他方才说的那番话中,一想到过些时日要起战事了,人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对于这件事情,你想怎么处理?”

    喻凛是要听她的意思,可他去宁王府搞那么一出,态度已经表得很明白了,不会因为和她的关系,为方时缇向宁王府靠拢。

    如今又来问她的意思,方幼眠有些许不解。

    “我想怎么处理重要吗?”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做。

    毕竟方时缇令人头疼不已,若是让她来做,自然是将孩子给落掉,可郎中说了,她若是落了孩子,或许这辈子都不能生了。

    她已经及笄,自己已经不能够掌控她的想法了。

    “重要。”喻凛道。

    看着男人的脸,听着他的语气,方幼眠想起他在马车之内对她说的那一袭话,说会为她冲锋陷阵,为她兜底。

    事关朝廷,牵扯天下民生,方幼眠可不希望喻凛徇私情。

    这个念头一出,她有些怔愣。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觉得喻凛会对她徇私情了?

    好奇怪的念头,她如何有这样的认知。

    方幼眠甩开脑中的念头,“我暂时没有想好如何做,但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为何?”问出这句话之前,喻凛实际上已经猜到了。

    因为她一直都是清醒且理智的,是她独有的坚韧,也是他最无可奈何的地方。

    宁王的这一步棋,就输在这里。

    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喻凛便已经知道了。

    “你身居高位,有你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肩上有必要承担的重任,不能有一点行差踏错。”

    这关乎于瀛京的民生大计,可不是儿戏。

    若此事发生在喻家人的身上,喻凛的处置方法或许会如同之前一样,他历来是大公无私的,那一次查账,方幼眠便看清楚了。

    他那时候对她没有情意,却也算是偏颇她了,处置起喻初也是丝毫不手软的。

    还有二房喻秉的事情,仍由宁王怎么折磨人,二房如何求他,磋磨哭诉,他都没有理会,由着二房自生自灭。

    最后宁王也没辙,只能把喻秉给放了出来。

    “我想为眠眠做一些事情。”牵扯到她,他纵然表明了立场,却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可以处理好的。”方幼眠抿出一抹笑。

    “你不要动,便是帮我了。”

    若是喻凛牵扯进来,指不定会闹到什么地步,说不定喻家方家的九族都会受到牵连。

    她这样透彻,喻凛竟不知如何是好。

    实则,按照理智的角度而言,这个孩子毕竟有宁王的血脉,宁王必会受到打压,最聪明的做法,这个孩子定然不能留下,但

    看着喻凛脸色为难,方幼眠眼珠子一转,“你若是真想做什么,不如就帮我一个忙罢?”

    “什么忙?”

    “让妹妹看清宁王世子的真面目。”

    她纵然知道怎么做,手上没有权势,却也无济于事,她的力量太过于微不足道了,如何能够撼动宁王府的这个大树。

    喻凛足智多谋,有权有势,必然能够做到,方幼眠相信。

    “仅仅凭借我的微薄之语,缇儿不相信。”

    “好,我会安排。”

    喻凛揉了揉她的脑袋,本来想掐掐她的脸蛋,又不好动手,怕她恼,毕竟她此刻的神色不大好。

    “眠眠,我得提前告知你,我留了不少人在你身边。”

    他没有说是为了她的安危,但方幼眠已经明白了,她缓缓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并没有抗拒。

    “谢谢你,喻凛。”良久之后,她抬头看着他。

    看着男人俊逸出尘的脸蛋,真诚向他道谢。

    她和喻凛和离的事情,她算是对不起喻凛,还有上一次

    可喻凛气恼归气恼,却又总是自己好了,而后又来寻她。

    好像每次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他多数被她给气到,有几次可以说是七窍生烟了,但对她说话的语调也始终温和,似乎从来没有对她凶过。

    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眠眠不要谢我,若觉得对我不住,便分我一些爱吧,我想要眠眠的爱。”

    “哪怕一点点也好。”他淡淡勾唇笑。

    说这句的时候,好似怕在她脸上看到拒绝的神色之类,垂下了眼睫。

    有些回避的意味。

    可很久,方幼眠都没有说话。

    喻凛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慌张,他试探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

    方幼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僵持沉默了好一会,喻凛也没有逼她。

    她总比之前断然拒绝的时候好多了,而今只是沉默,说明她还是有在心里思忖的罢?

    总归慢慢来就是了,末了他想到一件事情,便又补充了一句,“眠眠不必心有不安,这些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

    当然,他也是有私心的,装装样。

    给她掩了掩被褥,又陪她一会,才悄然避开人离开。

    喻凛走后没多久,千岭送来两个丫鬟,说是供她使唤,会点拳脚功夫。

    一个叫做绿绮,一个叫红霞。

    方时缇趴在窗桕处,并未得见千岭,只以为是方幼眠出去买的丫鬟。

    方幼眠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将绿绮派到了方时缇的跟前。

    用晚膳时,方时缇小心翼翼窥探她的脸色,见方幼眠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了,咀嚼的速度比平时要慢,有些想吐也不敢吐了。

    方闻洲冒雨归家。

    方时缇看着方幼眠过去找他,许是在廊下便将此事告诉了方闻洲,他震惊失言,面沉如水,生气的目光在廊下便扫了过去。

    方时缇察觉到他眼中的怒火,一时之间不敢与方闻洲对视。瑟缩着脑袋躲起来。

    不多时,方闻洲过来了。

    他把方时缇给叫过去,第一句话让她落了这个孩子。

    “什么?!”方时缇没有想到,方闻洲居然这么直白,不带一点迂回,语气同样的不容置喙。

    “哥哥我。”

    方幼眠一顿,没有说话,“”

    “宁王和太子争权,你若想平安过一过日子,这个孩子最好还是不要留了。”

    方闻洲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反而越拧越深。

    方幼眠在旁边坐着,不知道是不是他入了官场的缘故,浸润了些许时日,竟然有几分老成的模样了。

    便连肩膀也宽阔了不少,在不知不觉当中退去了少年气息。

    说话一是一,二是二。

    适才在廊下,他听说了此事,震惊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安抚她,让她不要管了,交由他处置就是。

    “哥哥,不可以的,这是我的骨肉。”

    “骨肉?”方闻洲看着她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虽然他表面在笑,话却冷漠,“离开了我和阿姐,你有养育这个孩子的能力么?”

    “我”方时缇又被呛了。

    “别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和阿姐,为了什么你自己心中很清楚。”

    “为了你的小情小爱,你难不成要毁了我们所有人吗?”

    “都督大人,我和阿姐,还有方家的人。”

    “哥哥怎能如此狠心。”方时缇忍不住用之前的方法,哭哭啼啼。

    放在之前都管用,这一次却不知为何,方幼眠和方闻洲都无动于衷,就这样看着她哭,不见只言片语的动摇安慰。

    “阿姐”她知道方幼眠心最软,硬不过方闻洲便开始来烦方幼眠了。

    “你少叫阿姐,但凡你有些良心,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败露之后还想让阿姐为你周全,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做得出来?”

    方闻洲失望摇头,“阿姐为了我们的前程日子,赔上了自己的前半生,如今你不对阿姐好便罢了,还想让阿姐做你嫁入高门的踏脚石?你有真的把我们当成你的骨肉血亲吗,方时缇?”

    “我哥哥你怎么这样说我?”还连名带姓。

    “为了一个男人,磋磨自己的亲人,如此自私自利,还要我给你留什么情面?”

    方幼眠坐在旁边听着,有一瞬间怔愣,官场之上竟如此磨炼人,从前只觉得阿弟板正,如今真有几分为官的样子了。

    “可”

    “若是我落了这个孩子,将来我就不会再有身孕了,哥哥真的忍心吗,你让缇儿的后半辈子怎么办?”

    原来妹妹已经知道了,方幼眠垂眸。

    也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身孕,必然找过郎中。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怪不了别人。”方闻洲不为所动。

    “况且,若你自爱自尊,自有人会爱你尊你。”他甚至还补了一刀。

    “女子的美好从来都不是建立在世俗眼中所谓的贞洁之上,缇儿,你也算是跟着哥哥看过几年书,怎么不明白?”

    方幼眠一顿,“”

    方时缇苦涩一笑。

    是啊,阿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她即便是和离了,还是有很多优异的男子围着她打转,譬如吕家大哥,小陆大人,还有姐夫。

    “若我执意留下这个孩子呢?”方时缇攥紧拳头。

    “那便断绝关系罢。”方闻洲没有丝毫犹豫,定定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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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  ☪ 第99章

    ◎想你,来看你。◎

    方幼眠和方时缇同时被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给弄怔住了。

    怔愣归怔愣, 方幼眠还是没有说话,她既然点头要把事情交给方闻洲办, 就不会砸了他的场子。

    何况,她没有周全的办法。

    实际上,他的做法便是最好的办法。

    她即便是心疼方时缇,在家国利益面前,也知道何为大,何为小。

    这个孩子决计不能留下,方时缇和宁王的儿子也决不能成亲。

    若是真的成了, 明哲保身的情况之下,最好两人都不能有一点的干系。

    且还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纵然私下里还有人会议论纷纷, 但也总比默不作声好。

    这可不是一两条人命,届时真的牵连起来,不仅仅是她和方闻洲,蜀地方家, 包括喻凛喻家。

    即便她与喻凛已经和离了,太子看在喻凛的面子上, 或许会网开一面,喻凛也有法子脱身, 但喻凛

    说不清楚为何,喻凛好像根本没有打算脱身。

    否则他不会上宁王府的门,又巴巴赶过来问她, 哄她了。

    等等……她怎么忽而这样的清楚?

    许是因为喻凛的意图过于明显了罢。

    “哥哥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方时缇怔愣回神, 失望哭得厉害。

    “阿姐, 你真的要抛弃缇儿了吗?”

    方闻洲暂时没有接她的话, 眼看着外头天色已经晚了, 他转过头,一改严厉模样,温声对着方幼眠问,“阿姐用过晚膳了么?”

    方幼眠颔首,搁下茶盏。

    “天色已晚,阿姐去歇息罢,好生睡一睡,这里一切,交给我便是了。”

    方幼眠抿唇看向方时缇而后又站了起来。

    方时缇同样也看着她,企图让她留下只言片语,可方幼眠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抬脚离开了这里。

    由着方时缇幽怨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回头。

    “我实在不知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还有脸哭诉,好像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一样。”方闻洲嗤笑。

    “我的骨肉至亲都要抛弃我了,我怎么就不能哭一哭,若是姨娘还在”

    “别说姨娘还在。”方闻洲打断她,“是你,先抛弃了我们。”

    “别用什么苦肉计,我不吃这一套。”

    “若你执意要嫁宁王世子,那就去嫁,明日我会找户部的官员,把你的籍户挪出去,并且昭告天下,你再也不是我和阿姐的妹妹,也非我们方家的一员。”

    “如此一来,你且看看吧,看看没有阿姐和我,你还有没有利用价值,宁王世子还会不会要你,会不会娶你。”

    “阿姐心软,很多事情她都清楚,只因为你是家中最小,身子最弱的妹妹,所以拐弯抹角,又怕伤到了你的身子。”方闻洲撕破脸面,“我是不会惯着你的。”

    “这十几年来,我和阿姐也算是一直惯着你了,安生舒坦的时日过多了,所以才把你惯成了如今这副糊涂愚昧的模样。”

    “你若是真的有点良心,知事理明是非,好生想一想吧,想想这些年,阿姐为这个家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把别人的付出理所当然收下,真的以为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缇儿,你真是让我失望,甚至有点恶心。”方闻洲止不住气恼。

    “来了京城之后阿姐还是起早贪黑,凡事亲力亲为,对你百般眷顾,丫鬟给你用两个,自己身边舍不得找一个来驱使,你联合丫鬟骗阿姐,即便那两个丫鬟受人胁迫,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不能将真相告知,你呢?”

    “你不是跟着宁王的人来算计我们吗?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你的冷血无情,造就今日的局面。”

    方闻洲起身,“往后我不会再多费一次口舌。”

    说罢,他也离开了。

    只留下方时缇一个人在正厅当中捂着脸哭哭啼啼。

    她好像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哭嚎得无比大声,方闻洲和方幼眠的院子与正厅还是有些距离的,可还是能够听到她鬼哭狼嚎的声音。

    跟在方幼眠身边的红霞听见方幼眠翻来覆去,低声询问她是否要将方时缇给点晕送回房,以免搅扰了她的瞌睡。

    方幼眠摇头,“让她哭吧。”

    纵然是将人给点晕,等她醒过来还是会哭的,方幼眠很了解她。

    况且现在就哭了,日后要怎么哭?

    几乎是哭了一个晚上,方时缇才消停,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这一晚上,方幼眠和方闻洲都没有睡着,被她鬼哭狼嚎搅的。

    翌日,婆子准备了不少膳食。

    摆在方时缇面前的多是一些酸涩又不伤胃之物,方幼眠和方闻洲那边是正常的膳食。

    方时缇的眼睛肿成了核桃,鼻尖和脸都被她给揉红了,她小心翼翼窥伺着两人的脸色,“”

    但两人都对她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用过了早膳,婆子和两个丫鬟上来收拾东西,方闻洲漱口之后,拧了帕子递给方幼眠。

    “阿姐,一会你收拾东西,我送你离开。”

    一听到离开,方时缇瞬间惊慌失措,情急之下撞到了桌柱,“长姐和哥哥要去什么地方?”

    方闻洲没有理会她,“阿姐先去收拾罢,也不用带太多的细软,那边什么都有。”

    “好。”方幼眠起身,期间也没有看方时缇一眼。

    “绿绮,你也跟着阿姐过去吧。”这是昨天喻凛派过来保护方幼眠,而后被她送给方时缇伺候的小丫鬟。

    “是。”绿绮也随之离开了。

    方时缇想把人留下,都不知道要找什么话来说。

    毕竟不是她花钱买来的小丫鬟,况且这个人看起来比之前的小丫鬟厉害多了。

    “哥哥,你这是要把缇儿逼上绝路么?”

    “你的抉择已经十分明显,我想,没什么说的必要。”

    方闻洲已经不想纠正她了,他很清楚方时缇心里什么都明白,总是不改她的话茬,无非就是想要勾起他和方幼眠的怜悯之心。

    反正他已经是坐定了主意,只不过阿姐心软,况且她又至关重要,宁王走这一步棋子,虽然说真正要对付的人是喻凛,但这么多年了,宁王抓不到喻凛的把柄,连捏着喻家的人都无法令他动摇。

    知道他看重阿姐,又不敢贸然动手,这才婉转曲回。

    如今方时缇没用了,他必然会对阿姐下手。

    昨日他回来,发觉周围多了不少人,应当是喻凛派过来的人,纵然如此,也不能够掉以轻心,何况还有方时缇在这里闹来闹去,阿姐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让她无忧无虑的活罢,之前已经那么辛苦了。

    “你”方时缇猛然站起来,许是哭了许久,没有休息好,又动了怒,腹中骤而一缩,她立马撑着腰肢捂着肚子。

    绿绮和红霞的动作迅速,很快就把方幼眠的东西全都给收拾好了。

    她过来的时候见到方时缇正捂着兀自喊疼,“阿姐,我好疼,你真的不管缇儿了吗”

    一见到方幼眠,立马又开始阿姐了,哭哭啼啼说着难受。

    “阿姐不要理她,这个孩子本就不应该来到世上,此刻没了正是好。”方闻洲站到前面,隔绝了方幼眠的视线。

    “我送阿姐出去。”方闻洲接过方幼眠手里拿着的一个小包袱。

    后面的绿绮红霞手里也是大包小包,多是方幼眠的一些针线,衣裙。

    “好。”方幼眠收回目光离开。

    到了门口,跟着方闻洲的随从们连忙上前接过,置放到马车里。

    两人过去的地方,是之前中了探花,官府分发给方闻洲的府邸。

    “阿姐放心,那地界清净,且府衙和都督大人的人跟着,不会有事的,再过一些时日,阿姐的铺面是不是要开张营生了?”

    “嗯。”算着时日是应该了。

    这两日忙着方时缇的事情,她手上最后一批货还没有做完,还得快些赶起来,不能够拖了岳芍宁和吕沁宜的后腿,把事情给搞砸了。

    “话说回来,翰林院的同僚告知我,中榜赏赐的府邸本来不会给这么好的地方,宽敞明亮不说,还在京里最好的地段,便是连第一名的状元郎都没有我分到的地方好”

    方幼眠听着,事情有古怪,她看向方闻洲。

    “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那时候已经拿到过了户部的文契,再不能更改了。

    “是喻凛做的吧?”他又默默给她送好处不留名。

    “嗯。”方闻洲颔首。

    他觉得有必要和方幼眠说一说,“此外还有一事,我也是听人说的,那人是户部,本来没有什么交集,之前陛下不是要太子肃查百官的考绩么,两部有往来,这才认识了。”

    “他与我说阿姐的铺面其实是都督大人手上转过去的”

    “什么?”方幼眠蹙眉。

    不是岳芍宁的陪嫁么?

    疑惑不过一瞬,方幼眠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当时岳芍宁给了她一个册子,让她挑选,那会子她就觉得奇怪,为何她会有这样丰厚的嫁妆,甚至比过了公主郡主,连着喻家的长辈都压下去了。

    敢情根本就不是她的铺子,而是喻凛的手笔。

    方幼眠只是想想就清楚内情,喻凛想来是通过了祝应浔的门路,这才周转着岳芍宁然后到了她的手上。

    难怪当时岳芍宁一直让她挑,还问要不要

    “他真是费尽心思了”方幼眠低喃,甚至一句都没有跟她提起过。

    “我觉得此事还是告知阿姐为好。”

    “嗯。”方幼眠垂眸。

    她的心中已有数了。

    “我刚入翰林院的时候与状元郎一般颇受排挤,有些事情的确应付不来,是都督大人暗中周全,他的照拂我都放在了心上。”

    实话实说,从前他还对喻凛有些偏见,因为他的“冷漠”让阿姐在喻家受尽苛责委屈,后来得知了详情,知道他也是蒙在鼓里身不由己,再因为策论指点一事,方闻洲对他略有改观。

    喻凛是有真本事的,他教给了他很多东西。

    那些东西不仅仅是应用在策论答题之上,到了官场依旧适用,也正是因为喻凛的指点,他才能够成长得那么快,而今算是在翰林院立足了。

    改观归改观,感谢归感谢。

    喻凛和方幼眠的事情他是不会插手的,他也不想左右阿姐的思绪。

    “我与阿姐说这些,并非是帮着都督大人跟阿姐说好话”

    “我知道。”方幼眠抿出一抹笑,“阿洲不必过分解释,我都明白。”

    “阿姐明白就好,之前的日子难捱,如今我就想阿姐快快活活过,凡事都让我去做吧。”他对着方幼眠笑。

    姐弟两人的相貌本有些相似,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幼眠颔首,“好,只是要多劳累你了。”

    “阿姐若是说这话我就要生气了。”

    “那长姐便不说了,你生起气来,还是有些悍人的。”昨日她听着方闻洲训斥方时缇的那些话,都愣了好几次。

    方闻洲一到她面前便收敛起来,微有羞赧挠头,“若是不凶一些,压根就镇不住人。”

    尤其是翰林院的人,可不能太好说话了。

    “也是都督大人说的”

    方幼眠微抬眼眸,“他与你说些什么?”

    “说初入官场若是太好说话,极其容易被人使嘴,还是要冷淡些许好,不该自己做的事情最好不要做,也不要轻易帮人做事,久而久之便树立起威信了。”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跟着他一起进入翰林院的还有不少中榜的人,许是为了结交官员吧,整日里笑着不说,还十分好说话,如今手上可有做不完的活,做了也是吃力不讨好。

    如今不想做了还不行,轻易脱手,更容易得罪人。

    跟方时缇的索取索求的性子有些相似

    思及此,方闻洲忍不住询问,“阿姐,处置小妹的这件事情,你会觉得我心狠手辣么?”

    “不会。”方幼眠摇头,“你说得对,也做得对。”

    方闻洲看了她一会,她并非是宽慰敷衍的话,而是真的认同他的做法。

    见状,方闻洲也就放心了。

    他的这一处府邸方幼眠之前还没有来过,只拿到房契看了一些大体地段与占地,地契上还有构图。

    实际上的宅子院落可比地契上的要大要宽敞,甚至快要赶上喻凛在私宅后面置的院落了。

    “阿姐就在这里住下,里面的一应婆子物件,我都会着人填补,你只管忙你的事,若有什么,叫人知会我就是了。”

    适才没有与方时缇说起,她暂时找不到这边来。

    “好。”方幼眠听从他的安排。

    送了方幼眠进去,方闻洲才离开。

    绿绮和红霞帮她拾掇物件,清整收拾院落,方幼眠在旁边理着手上的针线,那些小玩意还有些许没有做好。

    她压下心头的思绪,低头弄了许久,抬起头来看到忙碌的绿绮和红霞忍不住想到喻凛。

    他果真是事事妥帖,他对她身边的人比对喻家的人还要好。

    许是因为失神,心不在焉的情况之下,戳破了她的手指头,方幼眠吃痛,看着渗出的血珠,“”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方幼眠有四日不曾出门,这些时日她把手上的东西全都给准备好了,还往祝家走了一趟。

    她问了铺面的事情,岳芍宁颇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她致歉,说都是因为祝应浔,其次铺面也不错,索性就

    “我知道了。”方幼眠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只是觉得她和喻凛的羁绊,并没有因为和离而分离清楚,反而勾连不清。

    “那要照常开张么?”岳芍宁看着她神色不大好。

    “嗯。”方幼眠点头,“铺面的事情等我与他说罢。”都已经努力了那么久,若是抽身不管,白费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夫。

    “好。”岳芍宁抚了抚隆起的小腹,“我都听你的。”

    看着她隆起的小腹,方幼眠不禁想到方时缇。

    听留下的婆子说,她前两日还在家,后面就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方闻洲也不住到那边去了,他告诉方幼眠,方时缇已经跟上了宁王的儿子。

    倒是没有入到宁王府去,是在外面的宅子。

    京城当中也不太平,喻凛登宁王府的事情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外面的人不明白内情,纷纷猜猜朝廷的风向。

    正因如此,绿绮告知方幼眠,喻凛不便过来看她。

    虽说没有来,可方幼眠总觉得她的幔帐当中似有若无能够闻到喻凛身上的气息。

    也不知道为何,总感觉他像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来过。

    方幼眠的铺面顺利开张了,她提前一天去看过,装潢格局做得相当不错,吕沁宜看着她和岳芍宁四处参观,倚靠在柜台那地方吃茶和糕点,问她们觉得如何?

    岳芍宁颔首,“真不错!”她就只看到过草图,没想到居然那么好。

    “我祖上几代可都是做生意的!”吕沁宜得意笑。

    “幼眠,你觉得如何?”

    方幼眠在二楼往下看,她也也连连点头。

    确认了之后,那些人把衣裙全都给整理悬挂起来,瞬间就华丽起来,岳芍宁和吕沁宜打着转看。

    岳芍宁感叹道,“幼眠的手艺真真是太好了!明儿定然一抢而空!”

    至于销卖的门路就交给她。

    的确,岳芍宁不负众望,她拉来了许多高门贵女,当日引起了轰动,加上本来架势就做得足,进去的人越来越多。

    当日夜里千岭去宫内给喻凛禀告事宜,说他找去给方幼眠捧场作戏的人压根就派不上用场,因为铺面的人太多,挤不进去,就连摆件都有人抢夺,险些没出意外。

    他找了官府的人过去看着,才没有人浑水摸鱼,出差错。

    喻凛忍不住勾唇,“你做得很好。”

    千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叫大人笑一笑了。

    这些时日朝政繁忙,事多忙碌,大人总是面无表情,眉头紧蹙,夜里还要去看少夫人,来来去去,休息的时日都没有多少,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宁王不仅在京内动手,甚至让他手底下的官员,多番挑起事端,四处州郡爆出不少的事情,喻凛派出不少的兵力去镇压处置,又要留神京内,而今的局面,真真是内忧外患了。

    幸而有科考进来的人帮了不少忙,否则就以太子,这边的人手压根不够。

    纵然喻凛的能力强,哪里能够一个人抵挡那么多麻烦,他也是分身乏术。

    方幼眠这边也出了情况,因为铺面的生意太好,好到三人意料之外,货物被一抢而空,即便她手上有些存货,可到底不够,开张后的第五天,被迫歇业了。

    三人狠赚了一笔,可

    方幼眠扶额,“我也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她到底是一个人,再紧赶慢赶也做不了太多。

    “不如找一批绣娘罢?”

    吕沁宜分析了局面,还说了一件令人棘手的事情,京城当中已经有不少的成衣铺子群起效仿,做了很多相似的衣裙,因为这边没货了,那些人只能去那边的铺面买。

    “这未免太卑鄙了罢!”岳芍宁十分气恼。

    吕沁宜连忙叫她小心肚子,“放心吧,这些小把戏我都可以处理的,再说还有幼眠呢,她常年行走于街市,我们知道怎么应付处理。”

    “果真吗?”岳芍宁还是放不下心。

    “嗯。”方幼眠浅笑着叫她安心。

    “这些次品倒是不必忧心,唯一棘手的是找绣娘。”

    “京城当中的绣娘手艺参差不齐,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办”

    她和吕沁宜不了解京城的人户,岳芍宁在高门,做生意的事也不了解。

    “要不,我问问官人?”岳芍宁提议。

    吕沁宜也提议,“我寻我阿兄问问吧,他应当知道比较多。”

    话说回来,那位都督大人给真是厉害啊,自己无暇分身便罢了,还给她阿兄找了不少事情。

    话虽如此,为难是为难,也给吕家放了不少好处,这是一个巴掌一颗糖。

    方幼眠回去的路上还盘算着绣娘的事情,即便是找到了人,恐怕也不好调教,短时出不来效用,她一时为难起来,生意果真不好做。

    夜里准备安寝,听到门口有动静,绿绮道,“大人来了,求见姑娘。”

    “他怎么有空来?”

    “想眠眠了。”外面的男人听力极好,径直扬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喻做好事不留名凛

    见老婆之前,还特地去梳洗了一下~^_^(维持帅气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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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  ☪ 第100章

    ◎眠眠,求翻牌…◎

    伫立在她身侧的绿绮和红霞虽然面无波澜, 头却默契低了下去。

    方幼眠,“”

    她没有说什么, 只是看向绿绮与红霞,两人再一次默契离开。

    本想去正厅见喻凛,匍一开门,男人长身玉立在侧。

    她反而不好赶人了。

    他都堵到门口,还问,“我可以进来吗?”

    方幼眠看了他一眼,他今日还是一袭湛蓝色锦袍, 人似乎更清瘦了一些,俊朗的五官越发轮廓分明,薄唇边噙着淡淡的少见的笑。

    她垂眸抿唇, 视线掠过那个随意给喻凛做的小香囊,没说什么,只是侧身给他让了一个位置。

    “绿绮,去上一盏茶水来。”方幼眠吩咐的声音刚落下, 喻凛就说不用。

    “最近茶水吃多了,实在不想喝。”

    “那你要吃些什么?”

    “如今天色已晚, 还是不要劳动了,我在宫内已经用过膳食。”

    “哦”方幼眠只能叫绿绮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 至于圆桌前坐下。

    方幼眠在脑中酝酿措辞,最近她和喻凛虽说没有见面,可她得知了许多事。

    一时之间没想好如何与他开口, 道一声谢又觉得过分微薄。

    喻凛做事过分稳妥, 纵然连她都没有想过, 在阿弟入翰林院之前要叮嘱那些。

    再者她也不太了解官场上的事情。

    “我听说眠眠的铺面出了一些问题?”在方幼眠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之前, 他已经问了。

    下意识的, 她道,“你今夜过来,是为了这件事情么?”

    “嗯。”喻凛坦白。

    他的指骨轻轻点着案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喻凛这两日派人暗中保护她,自然是知道了。

    “对,是出了一些问题。”

    “我有一计谋,不知可否在眠眠跟前提一提。”

    来都来了,还装样子。

    方幼眠抬起半敛下的睫毛看向他。

    姑娘水润的眸子幽幽静静,看得喻凛忍不住摸了摸鼻头,他不自然清咳一声。

    随后开口道,“我知眠眠铺面人手不够,想要寻找绣娘,但一时没有门路,找不到人,即便是费尽心思找到了,绣娘之间参差不齐的手艺难以在短时之内调教出成效,且在京城当中,稍有手艺的绣娘多半都有了东家,若是要将人带走,恐怕需要花费不少。”

    方幼眠沉默,喻凛分析得很对,的确是这样的。

    京城可不比外面,成衣铺面最是多了,稍有手艺的绣娘只怕被人抢着要,她之前接私活,那些人愿意给极高价格的内情便在这里了。

    况且她做得这些衣裙样式绣艺少见,恐怕那些大铺子已经在暗中搜罗人去做了,即便是做不来她的手艺,模仿个六七分还是可以的。

    也有保不齐的事,万一对方得知她们在找人,故意放出绣娘来学手艺也未可知。

    “你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喻凛既然都为此事过来了,他心中定然有了成算。

    何况,他方才直言有计谋。

    “可以从宫中的尚衣局调人。”喻凛道。

    “什么,宫中?”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抛开别的不说,若是从宫内调人,那可真是太可以了。

    宫内嬷嬷的手艺只怕比她还要好上几倍,且宫内人是为皇族做衣衫的,她们训练有素,绣艺水平只会高不会低,再者说,调教起来也方便,省时省力。

    此外,宫内的人是不允许到外面接私活的,她也就不那么担心,短时之内,手艺被人给偷学了去。

    喻凛手肘弯曲,托着太阳穴,神色慵懒,默不作声看着她正在思忖的小脸。

    几日不见,幸而她的气色倒是好,方闻洲是个扛得起事情的人,这样他也放心了。

    方时缇的事情好处理,可他终究是“外人”,卡着方幼眠在中间,若是手下得太重了,只怕要生了嫌隙。

    不过,她交给他的那件事情么

    方幼眠想到了关键处转过来要说话,恰对上男人深情平和的眼眸,她顿了一下。

    “眠眠以为如何?”见她顿滞,喻凛勾唇问。

    他稍微坐直了身子,缓缓放下撑着头颅的手腕,方幼眠看出他隐藏的疲惫,“你要不要先歇会?”

    “眠眠是让我留下吗?”他勾唇笑,狭长的眸子都弯起来。

    方幼眠别过脸,“我可没有这样讲。”

    怕接下来的话茬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方幼眠连忙道,“我觉得此计可行,只是从宫内找人,恐怕不容易。”

    何止是不容易,这要请示陛下的吧?

    喻凛有些失落,答非所问,“我以为眠眠让我歇会,是让我在这里依靠一下。”

    察觉出她略有心疼的心思,喻凛顺着杆子往上爬,他捏了捏眉心,“最近的确是有些劳累,宁王不仅在京内挑衅,更在四处的州郡挑起事端,爆发了不少事来,虽说浑水摸鱼之辈不少,可大抵多是一些被利用的无辜百姓,又不好真的全都给捉到牢里去”

    他絮絮叨叨说着,修长匀称的手指捏着眉心,盖住疲倦,磁沉的声音随之低了下来,疲倦之态越发的掩盖不住了。

    “陛下好几日都不曾醒了,要亲自喂给他喂药,还要盯着太医施针,此外还有太子的课业,以及朝中诸多事务,将近年关,京城”

    方幼眠听着都觉得头大,难怪觉得他清瘦不少,这么多事要处置,恐怕吃睡都不好。

    “不过我都可以应对,没事。”

    说是没事,他把手给拿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疲倦遮都遮不住,尤其是眼底的乌青,还有他微微泛白的薄唇。

    “你果真没事吗?”方幼眠都吓了一大跳,进门的时候气色都没有这么差的。

    她哪里知道这是男人运转内息做出来的“虚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而已。

    “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方幼眠都怕了,即刻松口。

    喻凛可不能在这里倒下,朝廷还需要他呢。

    “没事。”

    他抿唇一下,虚弱的俊脸绽放出令人心疼的笑容,“眠眠不要担心,我已经上表请奏,与太子殿下协商了,他允许了眠眠带着尚衣局的人调教做活。”

    “你是怎么做到的?”喻凛倒是可以做到,难不成是利用他的圣宠,为她博得尚衣局的人么?

    “眠眠无需担心此举被人抓了小辫子,尚衣局的人眠眠使唤用了,铺面营生之后,你需要从铺子的润利当中,抽出一些来上缴国库。”

    “这是我应当做的。”纵然是从外面找绣娘也应当给人付月钱,加之让利本就是应该的,这件事情她占了很大的便宜。

    “你又帮了我一次。”若是没有喻凛,怎么可能有脸请到宫中的人,即便是岳芍宁的本家出动,只怕都找不来人。

    “眠眠无需客气,我帮你,也是帮朝廷。”

    “此话怎讲?”她有些不明白了。

    “还记得前不久太子让人查阅百官科绩吗?”

    “记得啊。”她颔首。

    方闻洲便是因为此事忙得脱不开身,新官上任便许久不曾归家,也算是少见了。

    “这件事情表面上是为了肃清朝廷的根本,剪去宁王的党羽,考验新官的能力,培养党羽,还有一则,国库出现了亏空,也是为了收缴贪官污吏账下的钱财。”

    言及此,喻凛深深叹了一口气,“虽说查出来了,但收效甚微。”

    “甚微?”

    方幼眠疑惑,她不是听阿弟说已经处置了大量官员了么,那段时日刑部的人比户部和翰林院还要忙呢,工部也是如此,官署当中都睡不下了,若是过了时辰去膳堂,压根没有饭吃。

    这还收效甚微?

    “人是处理干净了一批,可那些官员吃掉的银钱根本就吐不出来。”准确来说是转移了,至于到了谁的手中,结果不言而喻。

    方幼眠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可我的铺面也才刚刚起步,只怕暂时给不了那么多银钱。”这到底是朝廷,若是给得少了

    “眠眠无需担心,太子殿下是个有长远目光的人,你做的营生也是长远营生,不图一时之效。”

    “那如此再好不过了。”方幼眠也放心了,“多谢你。”她道。

    喻凛随意摆了摆手,“说什么谢,眠眠不如上次那般洒脱,我也习惯些。”

    “哪次?”方幼眠有些许转不过弯来。

    “嗯那一次。”

    方幼眠皱眉。

    喻凛轻咳一声,“吃酒那一次。”

    懂了。

    是说她清醒过后,穿上衣裙便不认人的那一次,“”

    想说这两者如何能够混为一谈,却又说不出口。

    这都过去多久了,他怎么还放在心上耿耿于怀?

    方幼眠倒了一盏茶水来喝,并不说话。

    喻凛见她不吭声,接着道,“嗯,尚衣局的人手较多,这关口不易出宫,明日眠眠跟我去挑选人手罢。”

    “好。”皇宫大内的情况,方幼眠并不熟悉,全听他的。

    停顿了一息,还没有说话。

    喻凛站起身来,“今日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明日我过来”

    他说罢就往外走。

    方幼眠刚想起来,铺面的事情他也有份啊!这可是他的铺子。

    “喻”名字还没有喊出来。

    高大的男人忽而往下一倒,方幼眠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她连忙上前将人给捞扶住。

    “昏迷虚弱”的男人如愿以偿靠到她,与她亲近了,甚至闻到了她身上清甜的气息。

    “你没事罢?”方幼眠十分忧心,正要朝外含绿绮和红霞进来帮忙。

    因为喻凛整个人压过来,实在太重了,她单薄瘦削的肩膀撑着他的臂膀。

    “我没事”喻凛制止了她。

    “不要叫人进来。”

    “为何?”因为不解,她的警惕心骤起。

    “不想让人看到我这样。”方幼眠理所当然理解成为虚弱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那你还好吗?”若有事,必然要找郎中来了才可以,否则出大问题这可怎么办?

    “眠眠放心,我没事。”他气若游丝倚靠着她,汲取她身上的芬芳,“只是有些累,休息片刻就好。”

    凑近了,方幼眠更清晰看到他脸上的疲态。

    尤其是眼底的乌青,纵然是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都遮掩不住他的疲倦。

    “你这是有多久没休息了?”方幼眠皱眉问道。

    原本想把喻凛给扶到一旁的软塌上,可他身形高大,那美人榻对她而言是舒坦,犹如一个小榻,可对于喻凛来说,却是逼仄,他的长腿恐怕都放不下。

    方幼眠只能扶着他到床榻之上,让他躺好。

    谁知道喻凛就拉着她的手。

    “眠眠你去哪?”他看起来好虚弱,可怜兮兮的。

    从前只见他威风凛凛,一身肃然冷淡,尤其是跟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不仅面相虚弱,就连声音也软软的,还有点含糊可怜。

    虽然如此,面上虚弱,可他的大掌捏着她手,可是牢固,她竟然不能挣脱。

    “我去给你拿水。”

    “我已经清洗沐浴过了,你不要忙碌。”

    “那你好生歇息,我去旁院住,你若是有事再叫我好了。”

    “眠眠,你陪陪我吧。”他废力侧过身子,另外一只手也伸过来拉着她。

    “若是你走了,我夜里出事怎么办?”

    “门口不是有绿绮和红霞么?”

    “我不要别人靠近我。”他蹙眉。

    方幼眠问,“千岭侍卫呢?”

    “留在宫里了,我是一个人过来寻你的。”

    方幼眠最后妥协留下,她原本就想坐在床榻边沿,可喻凛往里挪去,又把被褥放到中间让她上来歇息。

    方幼眠还是在犹豫,某个男人最后还用上了激将法,“眠眠上一次还劝我坦荡,这一次便如此扭捏?”

    她的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上了床榻。

    久违的同床共枕,也是第一次,她和喻凛歇息,她在外面,喻凛在里面。

    “你果真还好?”方幼眠微微侧身过去,对上男人始终凝视着她的眉眼。

    “若有事可不要逞强。”看着他脸色和唇色发白,方幼眠还是放心不下。

    “真的没事。”他还攥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方幼眠抽不回来索性便由着他的。

    喻凛的大掌也还是温凉的。

    活像是生病的模样。

    她掩了掩被褥,两人.交握的手藏入被褥当中,企图捂热他的手。

    “眠眠真好。”他看着她的小动作,笑道。

    “这就算是好了么?”她淡淡回。

    “嗯,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照顾我。”

    “嗯?”方幼眠有些许不信。

    “真的,我不骗你。”他跟她说起幼年时的事,全家的人都对他抱有期望,祖父和父亲也希望他迅速成才,从小便历练开了。

    “有时候很累,但不能抱怨,也不能说。”

    方幼眠听着他低低轻喃,忽而觉得,喻凛在某些程度之上,与她还是蛮像的。

    她是长姐,他是兄长。

    都是同样的,不得不去承担起肩上的重任。

    她本以为喻凛身居高位,有无数的宠爱和关心,但她忘了,身居高位者,多数展露给旁人的一面多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

    很少有人会袒露自己柔软虚弱的样子,且不说会被人看轻,更容易被人抓捏住样子,震慑不住下面的人。

    且不说京城当中的人,就讲喻家的人吧,在众人的眼睛里面,喻凛独当一面,轻而易举撑着喻家,这不也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与人说过他的不易。

    不仅仅是不说,就连皱眉棘手的样子都很少展露出来,他历来只在心里盘算着,故而众人觉得一切难题对他都是简单容易,游刃有余。

    就连一开始的她也是那么认为的,上一次他受伤被抬回来,她看着他徘徊在生死边沿,听着千岭讲述被人刺杀的惊险,明确意识到喻凛的不易。

    唉

    方幼眠眉心一动,欲言又止。

    “眠眠在想什么,好专注的样子。”

    方幼眠直言,“觉得你这些年不易。”

    “眠眠更是不易,我与眠眠比,算不上什么。”

    “如何算不了?你保家卫国,一个人担着喻家所有人,比我强多了。”

    “艰辛苦难从来不分大小。”喻凛重重捏了捏她绵软软的手。

    方幼眠骤而回神。

    是啊,有什么可比性。

    思及此,又忍不住扯唇笑,谁能想到,她如今和喻凛躺在这里“惺惺相惜”。

    “对了,我已经得知了铺面是你的。”

    “嗯。”

    喻凛阖上眼睫,懒懒一声。

    浓密的睫落了下来,垂在眼睑处,露出弧形的影子,漂亮又彰显柔弱,却不女气。

    “眠眠若是要与我说谢谢,那就不必了,真要谢的话,改日请我用膳罢,亦或者给我送一些你亲手做的东西。”

    他又补了一句,“但也不要太累了。”

    “我听跟你的婢女说,你总是忙忙碌碌,赚钱营生固然要紧,身子康健才是主要,累到你,我会心疼的。”

    他噼里啪啦来了三句,方幼眠都不知道怎么回他。

    思忖良久,“那你想要什么我做的东西。”

    “都好。”他没有一点要求,脾气和顺,“你做的我都喜欢。”

    其实这句话不必说,看那个香囊就能够看出来了。

    “但有一点,不要少于祝应浔的夫人就好。”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就是给岳芍宁做了一些精巧的小玩意,他至于那么计较么?

    看着男人俊朗的眉眼,方幼眠翘了翘唇角。

    “”孩子气。

    本来还想再说阿弟的事情,方幼眠到后面也不说话了,喻凛渐渐睡了过去。

    他的呼吸平缓,即便是睡着了,眉心依旧紧蹙。

    尝试过要从他的大掌当中将手给抽回来。

    可喻凛纵然是睡着了,捏着她的手腕依旧很紧,怎么都弄不开。

    甚至还往他那边带了带。

    方幼眠又不敢使用蛮力,只能由着他牵手。

    渐渐的,她也沉沉睡去。

    翌日醒过来的时候,方幼眠本以为喻凛会不在了,睁开眼,垂眸一看,见到了腰间的铁臂,再往后看,是男人的胸膛,往上,他还没有醒。

    昨日,她和喻凛分明是隔绝在被褥的两边,怎么就抱到一起去了。

    她看了看,好像是她先约过来的界,因为被褥被她压住了边角,此刻她和喻凛都在里侧。

    趁着他还在歇息,没有醒过来。

    方幼眠想要粉饰太平,从喻凛的怀中给钻出去,可她费心费力也才脱开怀抱一丢丢。

    余光留神着他,幸而他没有醒过来,想来喻凛太累了,还是没有醒,不过,他的警惕性似乎变小了不少。

    她都动了,喻凛居然还没有醒。

    后续,方幼眠加大了力道,提心吊胆还是有些成效的,她就快要脱开喻凛的怀抱,可千钧一发之际。

    喻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长臂一伸,径直将她给揽抱到了怀中去。

    甚至越发将她往怀中给带去,他低头,额面蹭着她的乌发后颈,方幼眠真真觉得他又像那只大狗狗了。

    蹭得她好痒,尤其是头发扫到后颈那一块的时候,她忍不住瑟缩,“你别蹭我。”

    “眠眠,你身上好香,你用的什么香料?”

    “我没有用什么香料。”她从来就不喜欢用香料,即便是身上有香味,也是熏炉里燃起的香,亦或是沐浴时沾染的香气。

    “眠眠”他又开始低沉缱绻地喊她。

    “你不要蹭我了”不仅是蹭,他还要在身侧黏糊糊地喊人,真是受不了。

    他的嗓音本就磁沉,染上暗哑,直叫人听得耳窝子痒。

    方幼眠用力挣脱却又被他给捉到了怀里,比方才还要抱的严严实实。

    她左右挣扎,却不想触碰到了炙热。

    昨日给喻凛宽了外衫,中衣单薄,如此近的距离,她自然知道是什么。

    她顿住,不敢再动。

    “眠眠怎么停下来了?”他的嗓音越发哑得厉害。

    方幼眠,“”

    她才不动,又不是傻子。

    喻凛从前就叫她蹭过,说是舒服。

    那时候他俊朗的面色上潮红异常,面色似乎痛苦,却又不像。

    不过,喘息的声音却很好听,活脱脱的狐狸妖孽。

    “眠眠,你什么时候翻我的牌子?”

    方幼眠震惊,“?”还以为自己听错。

    “你好久没有来看我了,若是我在梨园,定然会因为不得宠幸,备受冷落,而被园主给赶出去。”

    怀中姑娘面色涨红无比,“你少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说】

    某喻:哎呀,我晕倒啦,要眠眠扶我才能起来……感谢在2024-07-21 20:37:39~2024-07-22 21:0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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