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校庆过后就进入了期末备考时间, 天气越来越冷，课也比平日少。
寒冷的天气，大多数学生都待在图书馆或者宿舍复习, 言卿刚和徐欢从图书馆回来, 推开门回到温暖的宿舍，轻轻呼出口气, 解下围巾放到桌子旁边。
宿舍里李一黎和葛儒也在复习,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言卿抬眸望了眼浴室的方向走到桌子前坐下。
没一会儿, 李一黎充满痛苦的声音就响起 ：“为什么会这样，打游戏通宵都不累, 看一会儿书就看的我头晕眼花。”
“坚持坚持, 还有最后半个月就放假了。”
“幸好学校今年放假放的早，我看天气预报说后面还有寒流来袭, 还要下大雪。”
言卿坐在桌前握着笔, 闻言转过了身子看着两人。
葛儒看到言卿脸上隐约露出的对大雪的向往，了然 ：“卿卿你是南方人吧？没怎么看过下雪？”
言卿点点头，网上关于南北方人天气的差异都快变成梗了。
李一黎似乎也想到了这个梗, 咧嘴笑 ：“那你们那边是真的不下雪吗？”
宿舍四个人，盛野是本地人, 李一黎和葛儒也是北方人, 只有言卿是南方人, 下雪这种北方小孩儿都看腻的场景, 对于南方人来说大多只在手机上看过。
言卿嗯了一声 ：“真的不下，我上次看到雪好像还是初中的时候, 但也只是地面薄薄的一层，跟这边不能比。”
李一黎和葛儒一脸惊叹, 还没等对他的境遇表示同情，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言卿的桌子距离洗手间最近，几乎是门一打开，他就感觉到了，转过头看着盛野。
盛野走出来刚好听见言卿的话，疑惑地问 ：“什么不能比？”
李一黎解释 ：“我们在说南方不下雪，卿卿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可能还没看过大雪纷飞的样子。”
盛野笑了笑 ：“是嘛？”
那头葛儒见盛野出来，两位当事人都在，就忍不住提起校庆晚会的事 ：“盛哥，据小道消息，你们俩在晚会上戴的那个胸针是你专门找来的？真的假的啊？”
他没说论坛上一堆猜测，还有目击证人说看见他们两个互相给对方戴胸针，这不就是宣誓主权？
盛野点了下头，随口道 ：“找来搭衣服的。”
葛儒看他这幅正经的表情就知道又是无稽之谈，忽略他看到两人戴着同样的胸针出现在台上时，心里也升起了一种“我去”的感觉。
盛野没再看葛儒，站在言卿的桌子旁边，眼睛盯着他，轻声问 ：“我记得你好像是江城人？”
言卿点点头，旁边的葛儒插话进来 ：“可能是我的刻板印象，我觉得南方人，尤其是江城人看起来都挺有南方那种温柔似水的感觉的。”
言卿不由笑了，扭过头歪着脑袋 ：“不用怀疑，就是你的刻板印象，不然我骂你两句你听听？”
葛儒还没听过南方人用方言骂人，兴致勃勃地点头 ：“行啊。”
言卿真有点无语了，正不知道该不该骂时，脑袋被扳了回来，他顺势跟着扭过头，抬眸望向盛野。
盛野垂着眸 ：“你考完试那天就走？”
言卿 ：“能抢到票的话，应该就是考完试当天。”
一旁的李一黎安慰他 ：“放心，能抢到的，咱们学校放假比其他学校早，什么票抢不到啊。”
似乎是这样，言卿便点点头，盛野垂着眼眸笑了笑，没说话。
期末考试很快到来，考完最后一门课后，整个学校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男生宿舍楼里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言卿只有一个行李箱，早就收拾好了，他拿着手机跟乔宁他们聊着天。
乔宁他们还有十几天才放假，对双一流大学的放假效率叹为观止，然后又是一连串的早知道高中努力一点的长篇大论。
葛儒和李一黎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兴奋的讨论着回去要怎么玩。
听到脚步声，言卿从手机上抬起头，看到回来的盛野，盛野的目光落在他脚边的行李箱上 ：“要走啦？”
言卿点点头，他就是特地等着盛野回来，跟他告别的，站起身提着行李箱 ：“那我就先走了，过年后再见。”
“过年后再见。”
“到时候给你们带家乡特产。”
李一黎和葛儒纷纷跟言卿挥手，言卿走到门口时，停下来了，歪了歪头，等盛野跟他告别。
两人都站在门口，只隔着一点距离，一秒、两秒，言卿歪了歪头，视线里渐渐带上了疑惑，奇怪盛野为什么不跟他告别。
而且大有一种一定要得到盛野跟他说再见才走的架势。
短暂的沉默后。
盛野似乎轻叹了一声，伸手接过言卿的行李箱 ：“我送你。”
学校里的同学都在忙着回去，盛野还没收拾行李，言卿下意识就想拒绝 ：“没事，我自己走吧，这儿离学校又不远。”
盛野笑了笑，看着他 ：“是啊，这儿离学校又不远，那为什么不让我送你？”
好像找不到反驳的话，言卿看着盛野提着他的行李箱往下走，也不坚持了。
从宿舍到学校侧门，走过无数遍的路，这次好像一眨眼就走到了，言卿走到侧门的时候，门口刚好停着一辆空的出租车。
锦城大学放假，学校门口到处都是出租车和私家车，刚好有一辆空的出租车不容易，他走上去打开车门。
刚提着行李坐上去，盛野站在车门旁，一只手撑在出租车上方，一只手放在车门上，对坐在里面的言卿说 ：“新年快乐。”
言卿怔愣了一下。
盛野望着言卿，眼底酝着笑意，轻声说 ：“没办法当面对你说，只能提前这么多天说了，明年见。”
言卿轻声回了一句 ：“明年见。”
车门关上，出租车慢慢驶进车流中，行驶了一段距离后，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见盛野还站在侧门，遥遥望着这边。
言卿脸上的神情怔愣又茫然，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好像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放假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距离春节就越来越近。
某天言卿起床吃完早饭，无所事事的玩着手机，点进微博看到一条#A市突降大暴雪#的热搜，怔了怔。
几乎是下一秒，微信就跳出来一个视频电话。
言卿连忙按了接通，等发现是视频后不禁看了看手机屏幕上自己的那格，见没有什么不妥，才将视线移到占据了他手机大半屏幕的人。
盛野似乎在自家院子里，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头顶有簌簌落下的雪花，有些落在了他头发上，他对着镜头笑了笑 ：“下雪了。”
言卿 ：“我在热搜上看到了。”
“看到的是这样的吗？”盛野将镜头翻转，言卿就看到一片浩浩荡荡落下的雪花，整个世界顷刻间就变成了银装素裹的雪原。
视频忽然里多了一只手，在风雪中摊开，不一会儿飘扬的雪花就落到了他掌心。
盛野低低的声音响起，带着点笑意 ：“有点冷，落在手心会感觉像被冰了一下，你那边的天气好吗？”
言卿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户的地方，推开窗，把镜头翻转，给他看这边的天气。
和盛野那边大雪纷飞的样子不同，江城非但没有下雪，还有太阳，不算热烈的阳光洒下来，将一条青石板路都蒙上了一层金光。
相同的季节，两种完全不同的天气，却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很奇妙的画面。
盛野看着言卿这边的天气，语气带着点惊叹 ：“还有太阳啊，我从来没有在冬天见过这种天气。”
“看着挺舒服的。”
言卿觉得盛野对南方的冬天实在太不了解了 ：“这个太阳聊胜于无，你要是去外面走一圈就知道了，穿再多都感觉是冷的。”
盛野稍稍挑眉 ：“这么神奇？”
他笑着说 ：“真想去感受一下你们那边的天气。”
“……”
言卿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想叫他过来亲身感受这奇妙天气的冲动。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残存一瞬，就被他抛出了脑海，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有够奇思妙想的。
言卿收起心底隐隐的失落 ：“下次，下次有机会你可以过来玩。”
盛野笑着应了声好，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断视频.
除夕那晚，言卿陪着自己爸妈在顶楼放烟花，一簇簇火树银花窜起，紧接着“嗖”的一声窜至半空绽开，照亮了半个天空。
言卿仰着头举着手机，将这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录了下来。
他找到和盛野的对话框，把录下来的烟花发给他。
另一边，千里之外的A市，盛野听到特殊的提示音响起，随口跟家里人说了声，拿着手机走到阳台。
远离了嘈杂人声，点开微信就看到言卿发过来的视频，绚丽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一簇接着一簇，漆黑的夜空都被点燃了。
伴随着的还有一句话。
【你给我看雪，我给你看烟花。】
盛野看了好一会儿视频，心跳也像视频里绽放的烟花一样，一簇接着一簇在他的胸口里绽放，每次绽放都能碰撞出喜爱的火花。
意识到自己的出神，盛野垂着眸，眼神专注，像是能透过屏幕看到屏幕后面的人 ：【你家在哪儿，不禁烟花吗？】
言卿慢吞吞地说了一个地名 ：【整个江城都不禁烟花，是不是有点羡慕了？】
过了好久盛野才回复。
【嗯。】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聊到零点，互相发了新年快乐才结束对话。
除夕过后的几天，到处都还洋溢着新年的余韵，言卿在家里陪着爸妈招待客人，冷不丁接到盛野的电话，走到一旁接起。
放假他们也经常聊天，以为又是要给他分享什么东西，言卿手指轻轻揪着旁边盆栽里的枯叶，等着他先开口。
“言卿。”
盛野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有一点失真，言卿轻轻嗯了一声。
盛野嗓音散漫，像闲话家常 ：“你现在忙吗？”
言卿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枯叶 ：“不忙，在陪长辈们聊天……有点无聊。”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
就在言卿忍不住想要出声时，盛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漫不经心的语气，就这样一字一句砸下来 ：“言卿同学，那能麻烦你过来接我一下吗？”
“？”
言卿没说话，整个人都愣住了，揪着枯叶的手指收紧，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在……”
盛野说了个地名，和言卿上次告诉他的一模一样。
言卿眨眨眼，心脏毫无预兆的怦怦跳动起来，快得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来不及反应，急急忙忙地应了声好。
紧接着飞速问了一句 ：“你怎么会过来？”
真的不是他在做梦吗？
“想过来玩——”盛野嗓音里带着模糊的笑意，言卿走出家门，嘈杂声渐渐远去，盛野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一点点传到他耳朵里 ：
“……想感受这里的天气，想在这里放烟花——不知道行不行？”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言卿打车前往市中心。
春节过后整条街道上都还散发着喜庆的气息, 市中心并不拥堵。
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言卿都还有一种茫然的感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他完全没有实感。
昨天还在微信上跟他互道晚安的人, 今天就出现在江城？
车子停在盛野报的地址，是江城有名的中央广场, 广场上还有一个雕塑喷泉, 他走进去一眼就望到坐在椅子上的盛野，真正见到, 言卿神情都露出了一丝恍惚。
盛野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身边连个行李都没有, 孑然一身, 像是出门逛街那样随意。
盛野看见他，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碎发被风吹得扬起。
言卿看见他的那一刻，才感觉脚不像是踩在棉花上，落到了实地, 他一阵小跑着过去，太多想说的话涌到喉咙, 最后只能吐出一句 ：“……你到江城, 你家里人知道吗？”
虽然已经过了春节, 但这几天在大部分人的概念里还是在节日里。
“你怕我是不告而别, 还是离家出走？”
盛野语气懒洋洋的，嘴角牵起一个弧度 ：“放心, 跟家里人说过了，他们知道我来找朋友玩。”
“哦。”言卿慢慢点了下头, 心想盛野的父母挺开明的，过年期间来这么远的地方找朋友玩也不反对。
他思绪万千，盛野突然开口 ：“你们这儿的天气。”
言卿轻轻眨了眨眼，想到前不久跟盛野打电话他还在一片大雪纷飞的场景里，如今就空降到了南方。
“和北方是不一样，但还好，没有冷到不能接受的程度。”盛野说。
言卿点头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想起自己匆匆忙忙出来，还没有跟家里人说一声。
言卿说了句“我接个电话”，拿着手机走到旁边接起，电话里他妈妈问他怎么突然不见人影，乔宁和徐子铭过来找他玩都见不到他。
言卿朝盛野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目光在半空撞上，言卿的思绪稍稍有些乱了，低声回了一句 ：“有个朋友过来找我，我出来接他了。”
“对，不是本地的，A市。”
“……是挺远，我等会儿就不回去了，嗯，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电话里他妈妈对言卿朋友跑这么远来找他表达了一番惊叹，又嘱咐他好好招待人家。
言卿应声 ：“会的。”
等挂断电话，言卿走回去 ：“乔宁和徐子铭他们去我家找我了。”
他观察着盛野的反应 ：“如果你介意的话就我们俩。”
盛野目光落在他身上几秒 ：“不用，一起吧。”
言卿家离市中心不远，等乔宁和徐子铭赶来的时候，看到坐在长椅上的人，乔宁擦擦眼睛，扭头问徐子铭 ：“我真的没有眼花对吗？”
徐子铭也是一脸惊讶地点点头 ：“没有，货真价实。”
即便从言卿的电话里已经知道盛野来江城玩了，但真正看到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两人走过去跟盛野打了个招呼，乔宁开玩笑道 ：“不是兄弟，你大变活人啊？”
盛野冲他们俩颔首，打了个招呼。
乔宁感叹 ：“之前还说有机会也请你来江城玩，现在机会就来了。”
“可见我们还是有缘分啊。”
“你们吃饭了吗？”言卿拿着手机在看周边的餐馆，目光主要落在盛野身上 ：“没吃饭先去吃点东西吧。”
出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盛野说 ：“上飞机前吃了一点，确实有点饿了，正好尝尝你们这边的东西有什么不同。”
乔宁和徐子铭也没吃，一拍即合地决定先去吃顿饭。
市中心的餐馆很多，言卿在手机上找了一家环境和评论都不错的餐馆，几人进去随便点了些招牌菜，等着菜端上来时。
徐子铭看着盛野孑然一身的架势，好奇 ：“你这次过来准备待多久啊？”
盛野正在帮言卿烫筷子，见言卿也朝他看了过去，笑了笑 ：“明天中午的飞机。”
“这么着急？”徐子铭惊讶。
盛野点头，语气里夹杂着丝丝无奈 ：“没办法，毕竟还在过年期间，家里走亲访友挺麻烦的。”
徐子铭深有同感，过年走亲戚是谁都逃不掉的。
乔宁疑惑出声 ：“那怎么今天就过来了呢，这么着急，玩也玩不尽兴。”
盛野把用热水烫过的筷子放到言卿的碗上，瞥到了他看过来的好奇眼神，漂亮的眼睛像琉璃珠一样，睫毛扑闪就投下一片星光。
盛野弯了弯眼睛，似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语气带着点认真 ：“不知道，可能这里有什么宝贝吸引着我吧。”
言卿拿筷子的手一顿，微微歪头，……是指放烟花吗？
意识到他的思绪跑偏了，言卿轻轻摇头。
乔宁一本正经地 ：“江城宝贝多着呢，这边的旅游景点也多，可惜是在过年期间，你又只待一天，要不然真可以去逛逛。”
乔宁非常健谈，不一会儿就在桌上跟盛野聊起两边过年的风俗习惯有什么不同，等吃过饭，几人又去附近逛了逛。
每个城市的市区都大同小异，都是钢筋水泥铸造。
江城是二线城市，每个城区之间隔得挺远，来回就要花一个小时，言卿他们就带盛野在主城区逛了逛。
下午五六点，天空乌云密布，眼看天色暗了下来，他们走在路边，道路两旁挂着彩灯，言卿转头问盛野 ：“你今晚跟我回家？”
盛野挑了下眉，犹豫一秒，还是拒绝了 ：“不用，我订了酒店。”
他顿了顿 ：“这次来的突然，没有准备什么东西，下次再去拜访。”
他说的随意，漫不经心的约定着下次，言卿没理解到其中深意，只以为是客套。
不过他能理解过年期间盛野留宿的不适应，看向盛野 ：“我爸妈今晚不在家。”
见盛野望过来，言卿弯了弯眼睛，解释道 ：“跟着家里的长辈一起去探望老人了，明天才回来。”
“所以你不用有负担。”言卿皱皱眉头，语气认真 ：“你来找我，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住外面的，如果他们今天在家，我可能就要跟你住酒店了。”
他说话时路边的霓虹灯光照在他脸上，擦黑的夜色让他的脸有点朦胧，尾音拖长，声音软绵。
盛野感觉心脏都被轻轻撩拨了一下，眸光定定地落在他脸上 ：“怕我出事？”
他安抚道 ：“这里治安应该挺好的，不用担心。”
言卿侧头跟他对视，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对方的倒影，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困惑道 ：“可是担心这种事，好像不会因为外部环境而改变。”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绞尽脑汁地道 ：“就像牵挂一样，你在这个陌生城市一个人住酒店，我就会想很多，怕你无聊、怕你迷路。”
明明知道现代科技发达，无聊了可以玩手机，迷路有导航，盛野是能独自坐飞机找到他仅仅说了一遍地址的人，却仍然无法抑制这种担心的情绪蔓延。
似乎从盛野出现在了这个对他而言的陌生城市，就已经牵动着他的神经了。
夜间吹着微风，他带着困惑的语气稍不注意就能消散在风里，却一字不漏的吹进了盛野心间。
他直直地望着言卿几秒，忽然扭过脸，看向川流不息的车流，垂在身侧的手指止不住的痉挛，在克制着，干脆放进了兜里。
安静了一路，盛野没有再说回去住酒店，言卿便知道他同意了，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忽然，听见盛野低低的声音响起 ：“你有这样……牵挂过别的什么人吗，怕他住酒店会无聊什么的？”
他的声音有点低，言卿仔细辨别才听清，茫然地摇头。
盛野倏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出温柔的弧度，两只手插着兜，轻轻呢喃道 ：“那这份牵挂……就是仅我一个人的了。”
明明知道或许只是因为他不是本地人。
明明知道这份牵挂前面加了很多前提。
但是心间好像变成了一滩水，轻轻摇晃、随波逐流、软得不像话，他慢慢停下脚步，抬手揉了揉言卿的脑袋 ：“谢谢啊，收到了。”-
言卿家在一片高档别墅区，言卿爸妈不在家，家里的灯全都暗着，言卿进门把靠近门口的灯按亮。
屋内陈设这才一一映入盛野眼帘，屋内的装修是走温馨简洁的风格，屋子打扫得很干净，到处都充满着生活气息，刚过完年，屋内还有过年的装饰品还没摘下来。
盛野环视了一圈就收回目光，跟在言卿进门，随口道 ：“我以为会在墙上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之类的。”
“怎么可能？”言卿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解 ：“那种照片我妈都锁在柜子里了，跟很多别的东西放在一起。”
他继续往楼上走 ：“放烟花要去顶楼，还有几箱烟花没放完。”
盛野走在他后面 ：“会扰民吗？”
言卿想了想，慢声道 ：“现在才八点多，应该没人睡这么早。”
“不过最近几天，时不时就能听到烟花声音，可能大家都攒着过年放了。”
盛野跟着他走到顶层，从顶层能遥遥看到远处的灯光通明，他看到有遮挡的墙角处放着几箱烟花。
把烟花搬出来，一一摆好。
言卿指着那箱烟花，考虑到A市禁烟花，他找到打火机递给盛野 ：“你放吧。”
然后躲到一旁去，盛野回头看他一眼，笑了笑，把烟花点燃，引线有些长，他点完火后走到言卿旁边，刚刚站定，烟花“嗖”地一声冲至半空，绽开一片绚丽的色彩，点亮半个夜空。
一簇接着一簇的绽放，盛野眼底映着半空的绚丽，脸被烟花照得明明灭灭，些微嘈杂声中。
盛野看着烟花，蓦地开口 ：“你知道么，以前我觉得烟火太过短暂，虽然好看，但却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言卿侧过身看着他，带着微微好奇 ：“那现在呢？”
绚丽的烟花在他们头顶绽开，身影似乎都被笼罩进了这片斑斓色彩中。
盛野转头和他对视，看到他被烟花照亮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他，眼底是明明灭灭的光亮。
微风轻轻吹拂，彼此的视线都纠缠在了一起。
两人之间距离近到向前一步就能贴近，言卿怔愣一秒，他在盛野的眼睛里除了看到绚丽的烟花，还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盛野的眼瞳漆黑、深邃，直直地望了过来，嘴角挂着温柔散漫的笑，一字一句地慢声道 ：“现在我觉得，这些只存在一瞬间的东西，因为你变得格外珍贵。”
“……”
言卿的眼睫飞快颤了颤，他的心跳砰砰跳动着，鼓噪得几乎要和烟花融为一体。
茫然失措，却又带着丝丝仿佛等待已久的尘埃落定。
他一瞬间无暇顾及其他，背过身，手慢慢摸上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为什么会因为盛野的话……怦然心动？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言卿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心动过。
也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样子的, 可这一刻，好像无师自通，在盛野看着他说出那些话时, 他的心脏无法抑制的悬在半空中, 甚至产生了一种盛野的话可以左右他情绪的感觉。
言卿背过身，整个人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冲击得大脑发懵。
怦然心动？
就在这样一个冬季吹着风, 头顶有烟花绽放的夜晚,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了吗？
言卿脑海乱糟糟的，太多情绪涌上来, 凛冽的夜风吹着，滚烫的脸颊却丝毫没有变冷却。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甚至分不清, 让他心动的到底是盛野这个人, 还是因为他说的话。
“怎么突然转过去？”
盛野懒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些许疑惑。
言卿眼睫毛轻轻颤了颤, 闭了闭眼, 在他的声音响起后，脸上的热意不仅没有褪去，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盛野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 向前一步探头 ：“是不是太冷了？”
言卿再次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即便是深夜也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异常, 声音都带上了丝丝缕缕的慌乱 ：“……你能不能先不要说话？”
在他心跳平复下来之前, 他真的不想让盛野在他耳旁扰乱他的思绪。
身后渐渐没有了动静, 夜晚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言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盛野就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 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明明刚才还能说会道，让他安静就真的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言卿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耳朵，余光瞥到那边还有几箱没有放的烟花 ：“你还要看烟花吗？”
盛野站在原地，晚风吹起他的发丝，眉眼间带着稀疏笑意 ：“我可以说话了吗？”
言卿慢慢点了下头，盛野这才嗓音散漫地说 ：“看啊，怎么不看。”
他拿着打火机 ：“还是我去放？”
言卿嗯了一声，看着盛野准备走去点火，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让你说话？”
盛野想了想 ：“你不让我说话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可能是我太吵了。”
言卿连忙反驳 ：“你不吵。”
盛野嘴角微扬，自顾自点头 ：“那就是你在聆听某种我听不见的声音。”
他稍微收敛起了笑，一本正经的说 ：“可能是可爱星球发射的光波，只有可爱的人才能听见，所以我听不到很正常。”
言卿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得胸口洋溢着一种暖洋洋的气息，很舒服，他视线短暂地停留在盛野身上一瞬，转移话题道 ：“快放吧，开始吹风了。”
剩下的几箱烟花全都放完，收拾了顶楼的残局，时间也慢慢挪到了九点过。
言卿带着盛野下楼，他的房间在二楼，客房也在二楼，打开客房门 ：“被褥什么的我妈都洗晒过的，柜子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盛野看了下房间的陈设，客房的布置很温馨，灯光是暖色调的，收拾的很整洁。
时间还早，但言卿心里藏着事，帮盛野把一次性的用品找出来，就站在门口跟他告别 ：“那我回去睡觉了，有什么需要你就发微信告诉我。”
盛野应了一声，言卿朝自己的房间走了两步，他的房间和客房在一层楼，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盛野语调缓慢，尾音缱绻，不自觉带着笑意的眉眼在暖色灯光下更显得柔和 ：“晚安。”
言卿沉默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 ：“……晚安。”
回到房间，言卿没有一丝睡意，坐在电脑椅上，双手放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臂发呆
不用使劲回忆，他的脑袋里就浮现出在楼顶上的那一幕。
被风吹乱的头发，深邃俊美的眉眼，眼睛里倒映出五颜六色绽放的烟花，直直地望向他，声音不紧不慢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
他无端体会到了一种被人将思绪搅得天翻地覆的感觉。
偏偏对方可能还只是无意的，甚至不知道会引起这样后果。
言卿没有感受过这种心脏七上八下的感觉，异常得他很难蒙混过去。
眉头都蹙了起来，尽量用理智来分析，他会因为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产生这种情绪吗？
似乎不会。
言卿无法想象别人对他说这种话的样子，只会觉得别扭。
不是因为盛野的话。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吗？
仅仅因为对他说这种话的是盛野。
言卿脑袋都深深的埋进了臂弯里，现在想起来还能回忆起那种心脏怦怦跳动的感觉，紧张、肾上腺素飙升。
心动似乎一直以来都跟另一种情绪挂钩。
喜欢。
是喜欢……吗？
言卿整个人都愣在了电脑桌前，没打开的电脑隐约映出了他微微张开唇，一脸震惊，眼睛却情不自禁亮起来的模样-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言卿打开房间门的时候，下意识往客房的方向望了一眼。
大约是听见他的脚步声，客房的门从里面打开，盛野走出来，男生眉眼被融上了一层暖意，英俊的脸少了冷峻 ：“早。”
言卿瞥了他一眼就飞快移开视线 ：“早。”
盛野跟他并肩下楼，看着他写满困倦的脸，关心地问 ：“你昨晚没睡好吗，失眠了？”
言卿转头看了盛野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罪魁祸首无知无觉，还在说 ：“睡不着怎么不过来找我？”
言卿慢慢下楼，扫了一圈，他爸妈还没回来，随口道 ：“找你，你不睡觉吗？”
“少睡一会儿也行，就当熬夜打游戏了。”盛野自然地说 ：“你下次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唱摇篮曲。”
言卿顿了顿 ：“太麻烦你了。”
“这样就算麻烦了吗？”盛野语调带着丝丝疑惑，不等言卿回答，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那你再麻烦我一点吧。”
言卿不知道盛野是说真的，还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但不妨碍他有一瞬间的晃神，下楼的脚差点踩空。
盛野的目光明明落在前面，却在他踩空的那一秒精准扶住他的手臂，让他免于摔倒。
盛野脸上的表情变得正经，扶着他的手臂，语重心长 ：“言卿同学，走路要看脚下啊。”
“……”
言卿下了楼梯走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我看看有什么外卖。”
“你想吃什么？”
“外卖？”盛野站在他旁边，眉梢微扬 ：“厨房里没有食材？”
言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有，但是我不会做饭，阿姨还在放假……”
他说到这儿想起什么，表情都带着一点懵的看向盛野。
盛野唇角掀起一个弧度 ：“想起来啦？我去厨房看看。”
言卿跟着他进了厨房，他家的厨房空间挺大，盛野走到冰箱前，转头问 ：“能打开吗？”
言卿点点头 ：“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
盛野打开冰箱，目光在冰箱里的食材上面巡视，拿出鸡蛋和一些其他食材，回头跟他说 ：“你站远一点，或者直接去沙发上坐着等，都行。”
言卿站远了一点，指了指旁边墙上挂着的围裙 ：“别弄脏衣服。”
盛野笑着应了声好，戴上围裙，顺便挽起了衣服袖子，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言卿看着他的动作，明明只是在做饭，所有的动作都和家里阿姨差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赏心悦目。
盛野做事时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在言卿这个不会做饭的人眼里，就像变魔术，简单的动作最后却烹饪出了香气四溢的食物。
他一直站在厨房看着盛野把早餐做好，长久的注视，放在平常他都不会多留意的事情上。
一直到盛野把早餐端上桌，言卿才坐到桌子旁边，低头看着餐盘里的食物，很丰盛的早餐，还热了牛奶。
“吃吧。”盛野示意他尝尝味道 ：“挺久没做了，不知道好不好吃，不好吃也要全部吃完，知道吗？”
言卿尝了一口 ：“好吃的。”
他有点好奇盛野为什么会做饭，这个年纪的男生会做饭的始终是少数 ：“你特地学的吗？”
盛野似乎是觉得有点好笑 ：“以前学过，我妈放假专门给我报的培训班，是不是很奇葩？同龄人那个时候都在天南地北的玩，只有她给我报那么多培训班，还说技多不压身。”
言卿顿悟 ：“难怪你不打游戏，还会射击。”
大多数男生放假日常除了出去玩就是打游戏，盛野在上各种各样的兴趣班。
言卿微微歪头，想到盛野忙碌的假期，眼睛都弯了起来，变成漂亮的月牙形状 ：“那你没有反抗吗？”
盛野有点无奈 ：“年纪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而且我现在觉得，学这么多技能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他看着对面的言卿，他嘴角露出了一个浅笑，江城的冬季还有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衬得他眉眼生动，皮肤细腻。
盛野望着他的眼睛，声音都放轻了，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似呢喃 ：“至少还能在你面前献殷勤。”
言卿没听清，茫然地“嗯？”了一声 ：“什么？”
盛野低声笑了笑，垂下眼眸，慢条斯理地 ：“就是觉得我妈说的很对，遇到喜欢的人可以做饭给他吃。”
言卿握着筷子的手收紧，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喜欢的人？
因为盛野这句话，嘴里刚才还芳香四溢的食物都变得食不知味了。
言卿无法控制自己不顺着盛野的话去思考，他未来会遇到喜欢的人。
会做饭给喜欢的人吃。
甚至更多——
言卿只是试想了一下那样的画面就感觉胸口闷闷的，又酸又涩，这股情绪来的突然又迅猛。
似乎在品尝到喜欢之前，他先品尝到了一点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的嫉妒。
他的表情不太对劲，盛野看他连一副吃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好吃就别吃了，我刚刚开玩笑的。”
言卿没说话，盛野轻轻啧了一声，伸手过来想拿走他的餐盘 ：“我等会儿帮你点个外卖。”
言卿连他在说什么都没听见，看着盛野脸上的纵容，酸涩的心变得胀胀的，有什么东西急于从心里挣脱出来，言卿下意识把手放在盛野伸过来的手上。
肌肤相触，冰凉的手心碰到了一点温热，接触的瞬间像有股电流窜到了他的皮肤里，空气中都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音。
言卿的心刹那间狂跳不止，盛野微微怔了一下，立刻反握住他的手 ：“怎么这么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言卿只觉得困扰他一整晚的疑问迎刃而解，一股前所未有的迫切涌到胸口，让他想要宣泄出来 ：“没有，没有不舒服。”
他脑袋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全都是和盛野相处的细节。
一幕幕平常根本不会想起的画面却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什么是喜欢？
言卿好像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大概就是和他在一起会很开心，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就会难受，心跳会因为他跳得很快。
想到他未来会遇到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心脏就像泡进了醋里，酸涩得不行。
“盛野。”
盛野微微偏头，嗓音放轻 ：“怎么啦？卿卿。”
言卿没有说话，眼睛里倒映出他的身影，看着盛野脸上不自觉露出的纵容，被盛野握在手心里的手收紧。
如果你未来一定要谈恋爱。
那个人能不能是我？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盛野的登机时间在中午。
吃完早饭就赶往机场, 到机场时只剩下半个小时就要检票。
两人坐在机场的休息椅上等着登机，凛冬季节，江城这座城市除了寒冷之外, 丝毫没有一点冬季的感觉。
盛野收回看向透明玻璃窗外面的视线, 笑道 ：“两边的天气差距这么大，回去后我可能会产生错觉, 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过来江城。”
想到盛野视频里大雪纷飞的样子, 言卿也觉得有点割裂。
他们旁边坐着一对男女，似乎是情侣, 目光好奇地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他们的目光没有避讳人，盛野转过头去, 扬了扬眉 ：“哥们, 有事？”
情侣中的男生摇摇头，自然大方地说 ：“不好意思啊兄弟, 你们俩颜值太高了, 我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们这是要去外地玩？”
他语气带着不确定，盛野和言卿都没带行李，还是放假时间,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是出去玩了。
“不是。”盛野随口搭话 ：“他来送我，我回家。”
“那跟我们一样啊。”
盛野挑了挑眉, 看着男生牵起旁边女朋友的手 ：“她也是来送我。”
他笑得一脸甜蜜 ：“过年来拜见未来岳父岳母, 现在要回家了。”
盛野看到他们两牵起手就大概猜到了, 看男生脸上的表情, 结果应该不错 ：“恭喜。”
这对情侣回了句谢谢。
盛野转过头，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言卿。
言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见盛野思索两秒，眼睫垂下, 玩笑的口吻 ：“别人送机都有手可以牵，我怎么没有？”
言卿望向盛野身旁依偎着的那对情侣，他不知道盛野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想获得和隔壁一样的送机待遇，眨着眼睛没有说话。
盛野望着他嘴角牵起一个弧度，“哎”了一声，慢慢把手伸向言卿放在腿上的手。
这个过程看在言卿眼里是很缓慢的，他随时都能把手抽开，但他垂着眼睫毛，没有动弹，任由盛野的手伸过来牵住他。
盛野的手比他大了一点，能轻易将他的手握住，触碰到的瞬间就像在冰天雪地里接触到了暖炉，让他手指都情不自禁地颤了颤。
盛野握着他的手，满脸疑惑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言卿耳尖发烫，望着前方，被盛野握住的手也感染到了热意，很微妙的感觉传了过来，声音放慢 ：“因为现在是冬天。”
到底是有些不一样了。
感情变质后，连一点小接触都能在心里掀起大波澜。
言卿目视前方，努力将注意力从手上的接触上转移。
盛野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随即笑笑 ：“幸好我的手很暖和，能帮你捂捂。”
他说着不由攥紧了言卿的手，两人的手就放在两人座位的空歇中间，言卿状似随意地看着前方。
周围有很多人，但大部分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就算抬头也只是匆匆一眼，没有谁会发现他们悄悄牵着的手。
不是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言卿的心却因为这点小小的暧昧雀跃起来。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到了要登机的时间，两人牵着的手自然而然地松开，盛野望着他却没立即离开，想到什么似的说 ：“我有个办法，能让我回去后知道不是错觉。”
他忽然提起之前说过的话，言卿不解地看着他，盛野从兜里摸出手机，一只手揽着言卿的肩膀 ：“来，笑一个。”
手机变成拍照模式，在言卿下意识抿出一个浅笑时，按了快门，咔嚓的一声，画面定格。
盛野满意地看着照片，收起手机准备朝登机口走，他来的时候没带行李，此时在一众拖家带口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潇洒。
言卿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盛野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来的自由，走的轻松，却偏偏将他的心扰乱了。
言卿舌尖抵了抵腮帮，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盛野走了几步后回过头，他身形挺拔，容貌俊美，在一众赶着登机的人中格外耀眼，不管在哪里都能让人第一眼看到他。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上。
盛野眸光沉沉，像漆黑夜幕中闪烁着的点点光亮，他嘴角微扬，嘴唇动了动，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言卿清晰地听见了盛野的声音。
他说 ：“要是我有魔法口袋就好了。”
言卿愣了愣，模样帅气的男生单手插兜，脸上显露出了一点认真，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他看着他走向登机口，慢慢抬手摸向耳尖，盛野明明没有再说话，他却好像听到了他的未尽之言。
——那我就能把你装起来带走了-
饮品店里。
言卿坐在靠墙的小桌旁，乔宁匆匆赶来，坐在出神的言卿对面，疑惑地问 ：“有什么事不能微信上说吗？还要特地约在这种地方？”
言卿搅着杯子里的热饮，点点头 ：“是有点事想请教你一下，你要喝什么？”
连请教这种词都用出来了，乔宁乐道 ：“居然还有你不会的事，那肯定不是小事。”
他点了一杯热饮，好奇地看着言卿 ：“说吧，我帮你分析分析。”
言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也是在盛野走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盛野是直男这个问题。
大脑冷却后，一些现实的问题就不得不面对了。
乔宁一直都知道他也是直男，对同性不感兴趣，突然喜欢上一个男生可能会对他造成冲击。
而且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说不定到最后他也只能维持单相思。
言卿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说的那么直白了，搅着热饮的速度都放慢了，迂回道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你有喜欢的人了？！”乔宁惊呼，消化着这个消息，在言卿看过来时，缓了缓 ：“你继续说。”
言卿慢吞吞地开口 ：“我喜欢他，但是他不会喜欢我，我在想，答案如此清晰的情况下，要怎么努力。”
乔宁困惑地看着他，吸了一口杯中的热饮，顺着他的话琢磨 ：“她会不喜欢你？你会不会太谦虚了，会有人不喜欢你吗？”
言卿默默看着他，乔宁一晒 ：“好吧，感情这种事说不准，你继续继续。”
言卿说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他不喜欢我，是因为他会喜欢的类型，是我绝对办不到的。”
性别这事他真的没办法。
言卿喝了一口热饮，语气难得带了点郁闷 ：“之前有像我这样的追过他，他很反感。”
“明知道他会反感的情况下，我该怎么追呢？”
乔宁也感觉这个问题有点棘手，看着言卿郁闷的神色，灵机一动道 ：“像你这样的是什么样？我觉得你很好啊，会不会是对方做了什么她不喜欢的事呢？”
言卿好像有点明白了，被盛野讨厌的同性，好像是因为一直纠缠着他？
乔宁慢悠悠道 ：“既然错误答案已经被别人排除出来了，那你追人就不要走对方走过的路不就好了。反正我觉得，如果她真正和你接触过，是不会反感你的。”
言卿只觉得心里豁然开朗，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他手指贴着温热的杯壁，认真点头 ：“我知道了。”
乔宁笑道 ：“这就对了嘛，人和人怎么能一概而论呢，就算是一样的菜，不同的厨师做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啊，所以，放心冲吧！”-
晚上言卿回家，收到盛野发过来的消息。
冬季的晚上昏暗的格外早，窗外是寂静浓重的夜色，言卿坐在书桌前，看着盛野发过来的信息。
【我买了一些特产给你寄过去了，帮我跟叔叔阿姨问好。】
言卿 ：【怎么还买了东西？不用寄。】
盛野 ：【第一次去你家嘛，应该的。】
言卿觉得他有点过分在意到他家住宿这件事了，想了想 ：【那你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我也给你寄点特产。】
盛野 ：【可是你都没有来我家做客，等你来我家做客再说吧。】
盛野 ：【给我留一个将来邀请你来我家的机会。】
他都这样说了，言卿找不到话反驳，索性把这件事放一放，怀着一点忐忑地把白天在网上下载的链接发了过去。
隔着屏幕看不到对方的脸，能缓解了一点言卿的紧张 ：【在网上看到的测试，有点好奇结果。】
盛野 ：【那做做看？】
他发完这条消息就点进言卿发过来的链接，跳转几秒钟后，看清标题的瞬间盛野就挑起了眉。
【测测你的直男指数有多高。】
他眉心从一开始的舒展变成皱成一个川字，言卿怎么突然给他发这样一个链接，他是意外看到的……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盛野心绪起伏不定，整个人都精神了，脑海里回忆这一天的相处，说直也直，说不直好像也有点苗头，全看对方怎么理解。
他随便翻了一下，这种测试题的问题简单又明了 ：
【你是否会想要拥抱同性。】
【你是否会排斥与同性的亲密接触。】
【你会与同性牵手吗？】
……
一串的测试题看下来，盛野眉头越皱越紧，问题很简单。
真正困扰他的是，他是应该朝着直男的方向去选择，还是按照自己的真实感受选择呢？
言卿全然不知他给盛野出了一道多难的选择题，他给盛野发这个测试就是想看看盛野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其实没有那么直呢。
如果他真的是直男，没有一点被掰弯的可能，言卿的结局可想而知。
见不到面，就只能这样试探一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言卿选完最后一道题提交了答案，几秒后跳出结论——
【您获得八十分的分数，未通过直男测试。】
言卿不出意外地退了出去，看着没有消息的对话框，心脏都紧张地悬在半空。
“叮”的一声，消息响起时，言卿猛地从臂弯里抬起头，看着盛野发过来的消息。
【九十二分，你呢？】
言卿看着这条消息一瞬间心脏都如坠冰窟，一百五十分的题，盛野刚刚达到及格。
盛野果然比他直。
言卿感觉胸口堵得慌，轻轻地呼出口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盛野可是亲口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男人的人。
他到底在抱着什么期待？
言卿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心里堵得不行，大脑都乱糟糟的，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言卿抬头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盛野名字的电话。
带着点慌乱地接了起来 ：“喂，你……你怎么打过来了？”
盛野的声音透过电流响起，有点失真，不像平时那么淡定 ：“我跟你发消息，你没回。”
盛野在说了答案后又发了几条消息，但言卿还没平复好心情，就选择性无视了。
言卿手指扣着桌面，心虚道 ：“我还在做题。”
那头沉默了几秒，盛野问 ：“那你多少分？”
“……”
言卿抿了抿唇，手指收紧 ：“…不知道，你打电话过来我不小心按了退出。”
盛野“哦”了一声，对话无端出现了几秒的空白，他保险起见，加加减减刚凑了一个及格，紧张地发过去，然后言卿就不搭理他了。
盛野心想早知道这样，他就算被他妈骂到耳朵起茧也要多留一天。
隔着屏幕，他连言卿的表情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个测试题——”盛野犹豫地开口。
言卿舌尖抵了抵腮帮子，瓮声瓮气地问 ：“怎么了？”
盛野缓了缓心中的急切，整理措辞 ：“这个测试也不一定准，我现在觉得你说的挺对。”
不等言卿开口，盛野主动道 ：“喜欢一个人是不应该提前给他设限制的。”
“因为预想的和最后在一起的人可能完全不同。”
言卿握着电话的手收紧，心脏都提了起来，刚才还堵塞的心情似乎要因为盛野的一句话就起死回生。
盛野继续道，嗓音里带着散漫的笑意 ：“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如果我喜欢上某个人，你想啊，这个世界那么多人来来去去，可我唯独喜欢上了他。”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吧？”他的声音放慢，透过听筒传过来，轻易扫空言卿心里的烦闷 ：“在这种神奇的衬托下，其他外在的条件好像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而我喜欢他。”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盛野的声音传到耳膜里, 在这寂静的深夜，就像一道滋滋响的电流，所过之处都撩起了一串火花。
言卿握着手机, 看着电脑屏幕上隐约倒映出的人影, 即便看不清也知道是面红耳赤的，轻轻地 ：“……嗯。”
他觉得他有点不争气。
连面都没有见到, 只是心脏一下子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落差就让他有点受不了。
喜欢一个人会变成这样吗？好像心神随时会被对方牵引。
盛野带着懒散笑意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那你还要继续做测试题吗？”
言卿慢吞吞地说 ：“不做了, 感觉结果也不一定准。”
盛野“哦”了一声，大概在琢磨什么, 两人之间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几秒后, 像是打破宁静, 又像是有感而发，言卿轻声道 ：“今天天气好好。”
盛野的转移力被转移, 随口问道 ：“为什么, 你看到星星了吗？”
言卿 ：“没有。”
盛野疑惑道 ：“那有月亮？A市的夜空什么都没有，只有乌云。”
“也没有。”
盛野轻笑一声，低低的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 似近在耳畔 ：“这样也算天气好嘛？”
言卿一只手捂着慢慢泛红的耳朵，脸上的热意升腾, 受不了地用冰凉的手背贴在脸颊上降温 ：“嗯。”
和星星月亮无关, 仅仅是他心情好而已。
于是看外面漆黑的夜空也像误入了一片浩瀚璀璨的星河-
寒假时间不算长, 一晃眼就到了开学的时间。
锦城大学的放假时间比起其他学校算长的了, 乔宁和徐子铭都开学一周了，他才收拾行李赶往学校。
一个多月没见, 刚到宿舍言卿就迎接了一波李一黎和葛儒的热情。
两人正在收拾东西，宿舍里到处都是他的东西, 言卿站在门口无处下脚，隔着一点距离地跟倚着栏杆的盛野对视。
盛野嘴角的笑容渐深，两人对视了一眼。
言卿很快就收回目光，很奇怪，明明一路上都在想他，却克制着不将目光投向他太久。
怕太明显就会被发现。
李一黎和葛儒一边把从家里带来的衣物收纳好，给言卿腾出进门的地方，一边翻出当地特产给他。
葛儒道 ：“快尝尝，这东西我从小吃到大，刚才拿了一点给盛哥吃，他竟然吃不惯，啧，没口福啊。”
言卿刚放下行李箱就被投喂了一波食物，挨个品尝了一下，是有点甜，还是捧场道 ：“挺好吃的。”
“是吧，我就说，多好吃啊。”
言卿笑了笑，把给他们带的礼物也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一分给两人，递给盛野的时候，言卿这才再次朝他看过去。
距离上次见面隔了大半个月，A市的雪都化了，快要迈入春季了，气温开始回暖，盛野穿着一件黑色卫衣，身形挺拔。
见言卿把礼物递给他，微微挑了一下眉 ：“这是什么？”
言卿 ：“糕点，我们哪儿挺出名的牌子。”
盛野慢悠悠地应了一声，葛儒自觉地走上前来 ：“这个牌子网上很有名的，据说想买要排好久的队，盛哥你不吃就给我吧。”
盛野好笑地睨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不吃？”
葛儒控诉道 ：“因为糕点是甜的啊，刚才我拿给你的家乡特产，你不就嫌弃太甜了吗？”
盛野扬起眉，散漫地笑笑 ：“有这回事？”
葛儒见盛野没有给他的意思，立马明白了，啧啧感叹 ：“双标啊双标。”
盛野没搭理他，把糕点放到桌上，拿过桌边的礼品袋递给言卿，弯起眼睛 ：“给你的开学礼物。”
“是什么？”言卿好奇地打开袋子，拿出来才发现是一个水晶球模样的台灯，里面是两个依偎着的雪人，头顶飘着簌簌的雪花。
盛野解释 ：“你不是喜欢雪么。”
又指着那两个雪人依偎着的样子，微微停顿一秒 ：“雪人和它的朋友。”
水晶球里面的小雪人做的栩栩如生，模样精巧，轻轻翻转，落下的雪花又会重新飘下来，言卿看着落下的雪花，想到盛野视频里的那场大雪，有种说的话都被记在心里的感觉。
心弦被轻轻撩拨了一下。
李一黎早就好奇盛野给言卿准备的礼物是什么了。
这一看言卿的台灯对比盛野送给他们的模型，一个像是路过商店随手买的，一个一看就是花心思动脑筋了，拉着葛儒感叹 ：“我们两个在这个宿舍就像是捡来的。”
葛儒 ：“哎，我都快习惯了。”
盛野没搭理他们俩，看言卿自顾自地翻转着台灯，让雪花一遍遍的落下，摸了摸鼻子，不确定地问 ：“是不是不太酷？”
很少有男生会喜欢水晶球这种东西。
言卿摇头，望着盛野认真道 ：“没有，很有意思，我很喜欢。”
他一连用了两个很，手指隔着玻璃在雪人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翻转水晶球，让雪花再次落下 ：“它适合被我带回家。”
晚上熄灯睡觉前，言卿顺便看了一眼手机。
正好看到乔宁在群里发的消息。
乔宁 ：【@言卿你们今天开学了吧，怎么样，见到心上人了吗？】
徐子铭 ：【什么心上人？？我怎么不知道？[一觉醒来错过全世界.jpg]】
乔宁 ：【别打岔，等会儿我私聊你。@言卿快说快说】
言卿 ：【见到了。】
乔宁 ：【那你有什么打算？】
言卿朝对面床铺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不引起盛野反感的追人 ：【先刷刷存在感。】
他发过去这句话，脑海里想起当时和盛野在食堂聊到追人的话题。
盛野当时说尽自己可能的对她好，让对方觉得跟他谈恋爱是一件不错的事。
可是言卿想到两人的相处，总觉得不管他怎么对盛野好，他都会加倍地还回来-
大一下学期刚刚开学，课程比上学期更多，似乎是怕学生们难以从假期中收心，接连一个多星期都是满课。
好不容易有一天课少，下课时周围的脚步声都沉重得仿佛被知识腐蚀的麻木了，徐欢收拾着课本，转头问不急不忙的言卿 ：“今天下课早，你要回宿舍吗？一起？”
言卿摇摇头 ：“我要去一趟经管系，你自己回去吧。”
徐欢毫不意外 ：“去找盛野是吧。”
这两人经常待在一起，一听是去经管系，徐欢不用猜都知道是去找谁。
盛野这几天课也很多，在手机上问了一句，言卿赶着对方下节课上课前到了教学楼。
盛野就在门口等他，见到人嘴角含笑地问了一句 ：“怎么忽然想起来经管系上课了？”
言卿努力镇定 ：“最近对这个专业有点好奇。”
盛野不疑有他，点了下头带着言卿进去，是一节公共课，大教室人不少，
盛野找到座位带言卿过去坐下，言卿好奇地环顾四周，在其中看到几个熟面孔，抬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除了程璋他们，周围人都没怎么见过言卿，更没有见过盛野带谁来上过课，一瞬间齐刷刷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朝他看了过来。
言卿被这么多人盯着也淡定自若，反正都是盛野的同学，还朝他们颔首，算打招呼了。
程璋就坐在他们前排，趁老师还没到，好奇地扭头 ：“你怎么来我们系听课了？”
言卿把找好的借口说了出来，程璋笑道 ：“对这个专业感兴趣你应该直接请盛哥给你进行私人辅导啊，盛哥可是学霸，这样没头没尾的听课能听到什么。”
言卿一脸若有所思，似顿悟地点头。
闲聊了几句，授课的教授进来。
言卿连宿舍都没回，还带着课本，正好边听课边记笔记了，看上去真的像是来听课的。
教授在讲台上讲课，声音不疾不徐，他的课不是水课，盛野平时都听的很认真。
但这次走神了好几次，时不时朝身旁看去，看到言卿认真听课的侧脸，感觉自己的注意力都无法集中了。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的坐在他旁边，存在感就强的令他无法忽视。
等好不容易快要淡忘了言卿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上课这个事实，没过一会儿，言卿就慢慢向他的方向靠近，用笔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可分散风险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怕被讲台上的教授发现，言卿靠得有些近，声音也压低了，听着有点软绵。
盛野无端有一秒钟的晃神，定了定神才道 ：“就是能通过多样化来分散的风险。”
言卿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指着另一个记下的专业名词 ：“那贴现率呢？”
盛野说 ：“利益用于计算投资的净现值。”
他说完扫了一眼言卿的课本，准备还有哪些他不懂的专业名词一并解释了，耳旁猝不及防地响起言卿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好厉害啊。”
他夸的真情实感，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拖长，显出一点软和甜。
盛野怔愣了一下，才说 ：“这些都是基础内容。”
他想说是因为言卿不是他们专业的，所以觉得解释一下专业名词就是厉害。
话还没说出口，言卿眸光从前排的程璋身上扫过 ：“但是他也说你很厉害。”
“我也觉得。”言卿的声音放轻，却足够盛野听见，有理有据地 ：“而且，别人会像你一样这么温柔的跟我解释吗？”
言卿直直地望着他，像要一直望到他心里，眼神都在说只有你会这么温柔的跟我解释。
和他的目光撞上，盛野竟觉得不能和他对视一样，略显慌乱地偏移了视线，心跳都乱了节拍。
视线游离一瞬，不受控制地落到他的唇瓣上，嫣红的唇瓣是很饱满有弹性的那种，大概是觉得不自在了，在他的视线下轻轻抿了抿唇。
盛野目光顿时像是被黏住了一样，讲台上教授在说什么都听不见了，很艰难地才挪开视线。
望着前方目光也没有焦距，满脑子都滚动着言卿说的话，还有他柔软的唇瓣，喉结轻轻滑动。
喜欢的人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夸他温柔，靠得近到他能嗅到他身上浅浅的香气。
盛野啧了一声，余光瞥到言卿拿着笔似乎要去戳前排的程璋——
盛野心头一震，急忙伸手攥住言卿伸向程璋的手，言卿满脸不解 ：“我想问问他刚刚是不是骗我。”
“他说的对，不用去找别人，”盛野喉结滑动的幅度变大，急迫道 ：“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教室灯光明亮, 临近春天，外面的枯树开始发出嫩绿的新芽，窗户紧闭, 隐约能看到窗外枝桠上的幼鸟。
言卿手指被盛野攥在手里, 白皙指尖像枝桠上蹦跳的幼鸟一样轻轻在盛野手背上碰了一下。
细微的触碰却在此刻激起了一股电流，攥着言卿手指的手变得滚烫, 是他手心的温度。
盛野不由抿紧了唇, 手指松懈，言卿微微侧过脸, 两人坐在后排，他连声音都压低了, 轻轻的, 说话时像一片羽毛飘落下来。
“你好像…很着急？”
言卿的语气很淡，眼神显露出一点疑惑, 柔软的唇瓣开合 ：“是因为你以为我要去问其他人问题吗？”
盛野身体僵硬, 言卿慢慢凑了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了，这样远远看去几乎要靠在一起了。
淡淡的香气扑鼻, 盛野只觉得在言卿慢慢靠过来的动作在他眼里被放慢了无数倍，但他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无法动弹。
只能看着他越来越近, 说悄悄话不想被别人听见一样, 声音软软的, 真诚道 ：“可是他们都没有你厉害。”
他像是在平淡的诉说着一件事实一样。
短暂的靠近一瞬间就往后退开, 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被他虚虚攥着的手指, 轻易挣脱开他的束缚。
盛野皱起眉，只觉得胸口像堵着一团东西, 发泄不出来，只能看着言卿像羽毛一样轻轻撩拨一下水面，荡起一片波澜，然后再安然离去。
他的目光控制不住的一直落在言卿身上，看着他望着前方的侧脸，细长白皙的指尖夹着一支笔，神情有几分专注。
盛野第一次上课这么不专心，几乎到了走神的地步。
就算视线看向讲台上的教授，脑子里却连他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往常简单的内容像天书一样，满脑子都是对身旁人在干什么的关注。
他看到言卿在空白书页上记下满满的笔记，他的字隽秀漂亮，可更令盛野在意的是——
刚刚连可分散风险都不知道意思的人，现在笔记上记下一堆专业性极强的东西，却再没有转过头来问他。
盛野看着言卿认真听课的侧脸，感觉到了淡淡的郁闷，刚刚听不懂，难道现在就能听懂了吗？
进步如此神速。
他舌尖抵了抵牙齿，轻轻啧了一声，不然怎么不问他呢？
四十五分钟一晃而过，教授收拾着教案走出教室，前排的程璋回过头，看到言卿课本上记下满满的笔记，赞叹道 ：“厉害啊，我还以为你没听过我们系的课，会像听不懂呢。”
盛野状似不经意地朝言卿看过去。
言卿收拾着课本，点点头 ：“是有点听不懂，但理解了专业名词就还好，慢慢领会嘛。”
程璋点头 ：“对，我推荐你可以去网上找找那些出名的金融危机看看，多看点案例再听就会好很多。”
言卿嗯了一声，认真道 ：“谢谢你。”
盛野的眉头慢慢皱成一个川字，让他看看网上的案例就值得道谢了？
他还能手把手教学呢。
程璋嘿嘿地说了句“没事”，转过头想跟盛野说话，就看见盛野皱着眉看着他。
程璋茫然地眨眨眼，差点以为他哪里惹盛野生气了，盛野挑剔地看了他两秒，才从胸腔里呼出口气，说 ：“什么事？”
程璋一脸懵，下意识地道 ：“小周谈恋爱了，请我们吃饭，盛哥你也去吧。”
盛野没说去不去，转头看向言卿，程璋也转过头，笑着说 ：“言卿同学你也一起来吧。”
言卿连请客的人都不认识，婉拒了 ：“不用，我回宿舍。”
程璋想说什么，盛野抢先开口，眸光落在言卿身上 ：“一起去吧，小周你见过，就是在食堂问怎么追女生的那个，不用拘束，大不了下次我帮你请回来。”
言卿好奇地转着笔 ：“这要怎么请？”
他跟着去蹭饭，然后单独请对方，先不说两人熟不熟悉，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
盛野看着言卿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他身上，神情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便将刚刚心里升起的烦躁抛到脑后，盯着言卿看了两秒，垂下眸，语气散漫 ：“谈恋爱就能请回来了。”
言卿稍稍抬眸，两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上，心尖都因为谈恋爱三个字颤了颤，想到他如果真的能和盛野谈恋爱，这顿饭好像也不是不能蹭。
只不过两三秒，言卿就点头 ：“那就一起去吧。”
程璋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好”，回话的时候满脑门问号，为什么言卿谈恋爱，盛野要帮忙请客呢？
两人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小周请客的地方选在了校外一家川菜馆，一起吃饭的除了小周的女朋友，就是程璋董维他们，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经管系男生。
小周的女朋友看着文文静静的，几个经管系的男生也不难相处，一顿饭吃的很融洽。
吃完饭见时间还早，一群人慢慢散着步回校，路过一间新开业的鬼屋时，几个经管系的男生停下了脚步。
“新开业的，现在团购打六折，看着很划算啊，兄弟们要不要进去玩玩？”
“去吧，我女朋友应该还不知道这里新开了一间鬼屋，我先感受一下恐不恐怖下次再带她来。”
“卧槽，你好心机啊！”
言卿听着耳边的讨论，看着鬼屋门口贴着的几张画风惊悚的海报，盛野贴心地问 ：“你害怕吗？害怕我们就回去。”
言卿再看了一眼鬼屋的招牌，不知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带着点渴望地回头 ：“我想玩。”
他眼睛亮晶晶的，微微仰着头，语气放软的样子很能让人联想到一些柔软的动物，盛野唇边忍不住绽开笑容，纵容道 ：“那就玩。”
他带着言卿去排队，排队的人很多，除了他们这一群人之外，言卿还看到里面有几对情侣，有的手牵手的在说话，还有的姿态亲密的靠在一起。
他盯着前面情侣牵着的手看了几秒，侧过头跟盛野说话，脸上适时地露出了点疑惑 ：“为什么这么多情侣排队？”
现在正是下午时分，天气黯淡了下来，鬼屋门口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微风轻轻吹拂着。
言卿的声音响起时，盛野微微一愣，顺着他的话看到前面的几对情侣，随即目光重新落回到言卿脸上，不知怎么想到刚才程璋说下次带女朋友过来玩的话。
他咳了一声，轻声解释 ：“鬼屋比较刺激吓人，适合和对象玩。”
言卿眼睫毛轻轻眨了一下，盛野只觉得被羽毛挠了一下，就看见言卿一脸没听懂的表情 ：“刺激吓人就适合和对象玩？”
盛野微微一晒，觉得言卿单纯的过分了，让他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
得不到回答，言卿转过头来，漂亮透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盛野思索两秒，觉得这种套路还是要跟言卿说清楚，要不然万一以后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慢声道 ：“对象害怕就能以保护的名义，牵手、拥抱之类的……懂了吗？”
他跟言卿解释完都有种说不出的赧颜，广大男性同胞心照不宣的事就这样被他剖析给言卿听，这种感觉——
说不出的怪异。
言卿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身子慢慢转过去，竭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本来想慢慢拉近距离的，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排了近十分钟的队才到他们，买了团购票，将近十个人一起进鬼屋，安全感拉满。
董维说 ：“我从来没跟这么多人一起玩过鬼屋，这要是不散开，岂不是横着走，哈哈哈鬼见了我们都要跑。”
“别说太多，快进来吧，这里面好黑。”
“哎，大家都注意，互相拉着点，别走散啊。”
盛野根本没注意前面在说什么，他走在言卿身后，目光紧紧盯着他，注意力全放在言卿身上。
越来越深入鬼屋，前方出现了一台闪着微光的电视，随后慢慢从里面爬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脸色惨白。
走在最前面的男生“卧槽”了一声，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贞子啊啊啊啊！”
“我去！”
“谁撞我？卧槽，谁摸我的手，滚开呐！”
前一秒才放话要在鬼屋横着走的队伍，后一秒遇到贞子瞬间溃不成军。
人群尖叫着跑开，言卿走在队伍稍微后面一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被拽住，被拉着拐进了旁边一条走廊里。
头顶灯光一闪一闪的，言卿看清拉着他的人，悬在半空的心脏都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去，走廊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又猛地窜出一个披头散发的男鬼。
盛野牵着言卿手的力道都收紧了，跑了一段路看到前方有一道暗门，连忙拉着言卿躲进了暗门里。
暗门只有洗手间隔间那么大，这里应该藏着出去的线索。
环视一圈，见这里安全后，盛野才轻轻喘着气，去看言卿的脸色，他呼吸有点急促，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盛野牵着他的手，附身抱着他，怕他被吓到，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抚道 ：“没事了。”
言卿轻轻嗯了一声，感觉到怀里人没有那么僵硬后，盛野才放开他，想要转身去寻找线索，牵着言卿的手还没松开，感觉掌心的手动了动。
立马转头问 ：“怎么了？”
言卿垂着眼睫，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嗓音淡淡的 ：“我刚刚看到董维把程璋扯到面前，然后躲到他后面去了。”
盛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慌乱中似乎是听到程璋骂了句脏话，淡定的给出评价 ：“厉害。”
言卿眼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慢慢抬起，目光落到盛野脸上，暗门的灯光明亮，一点点眼神变化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言卿的眼睛漂亮剔透，又纯粹，眼神直直地望过来，一瞬间像是能将所有看进他眼里的人溺毙。
盛野刚平复的心跳似乎又有加速的趋势，不解地偏了下头。
言卿慢吞吞地说 ：“你牵我的手，刚刚还抱了我一下。”
盛野牵着言卿的手都痉挛似的收紧，心脏高高悬在半空，连被鬼追都没有这么紧张，嗯了一声。
言卿想到盛野身边的那些朋友，不知道他是怎么界定划分的，也不知道他在其中是不是占了稍微大一点的份量。
才能让盛野在那么混乱的时候目标明确的拉着他的手跑。
但是，他不想做他的朋友。
言卿一字一句道 ：“情侣才会牵手、拥抱。”
提着的心在言卿的话音落下后快要从喉咙跳出来了，盛野一瞬间无数念头从脑袋里冒出来，却纷杂得如毛线团一样，找不到头绪。
“盛野。”
狭窄的空间，似乎有谁的心在砰砰乱跳，言卿上前一步，距离瞬间被拉近。
盛野不得不仰着头，目光从他的眼睛、脸上掠过，看到他开合的唇瓣，另一只手用力收紧，竭力遏制才能忍下想直接把人拉到怀里的冲动。
言卿的声音带着不解，轻声细语地问 ：“我们是吗？”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言卿脸上是纯粹的茫然, 微微仰着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因为他在排队时说的话。
兄弟间遇到这种问题是可以把对方拽过来当挡箭牌的。
他的手还牵着言卿的手，有了董维和程璋的对比,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兄弟会做的事。
也或许是盛野做贼心虚, 言卿说不定只是因为在排队时被他科普了谈恋爱时男生的“阴谋诡计”，所以才会有所联想。
但盛野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另一只手攥得紧紧的, 眸光从言卿的眼睛慢慢掠过他的鼻梁，停留在他的唇瓣上。
泛红的唇色, 看着柔软又饱满，会让人联想到盛着新鲜露水的玫瑰花瓣, 摇摇欲坠的样子。
很想将那片唇的颜色染深。
盛野喉结滑动, 深邃的眼睛里藏着隐忍的欲望，呼吸都变得炙热。
这个小角落都被不知名的气氛笼罩, 空气中流淌着某种焦灼的气息, 似乎就要到达某种临界点——
门外突然响起砰砰砰撞门的声音，像是有人想闯进来。
盛野猛地回神，第一时间扭过头, 竭力将那股翻涌的冲动压下去，攥着言卿的手打开门。
门外的鬼可能没想到里面的人会突然开门, 猛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看着里面的人出来, 愣了愣, 反应过来去吓人。
披头散发，舌头吊到胸口的恶鬼, 吱哇乱叫地冲上来，偏偏大步流星和被他拽着的人都没有将一个眼神分给他。
恶鬼在身后追着表演了半天, 见两人确实无动于衷，他一脸怀疑人生的停下脚步，借着墙上挂着的道具镜子打量自己的妆容，是他还不够吓人吗？
言卿被盛野拉着往前走，悄悄打量盛野的神色，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颚线，还有紧紧抿着的唇。
言卿勉强跟上了盛野的步伐，抬手摸了摸耳尖，虽然没有等到盛野的回答就被打断了。
但这也够了，他只需要在盛野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他和他的其他兄弟是不一样的。
走到鬼屋出口时，其他人都还没出来，天色暗了下来，春季的夜晚还有些凉，时不时吹过一阵微风，盛野心头翻涌的气血稍稍平息了。
回头就看到言卿被风吹得瑟缩着身子的样子，春天不太好搭衣服，昼夜温差很大，他脱下外套给言卿穿上 ：“我们先回去，我给他们发条消息，不等了。”
带着熟悉气息的衣服搭在他肩膀上，言卿伸手拢了拢衣服 ：“你把衣服给我了，你不冷吗？”
盛野里面穿了一件卫衣，摇头说 ：“不冷，这么一点路没事的，走吧。”
盛野给程璋发了条微信，两人沿着街道往回走，冷风被外套隔绝在外，只余下一片暖意，言卿转头望着身旁人在夜色中朦胧不清的脸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盛野不明所以 ：“什么？”
言卿手指拢着肩膀上的衣服，盛野看到他的动作，打字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一脸疑惑 ：“怎么可能，我只有一件外套。”
他收起手机，看着言卿几秒，似漫不经心地说 ：“只脱给你披过。”
言卿听到这个答案，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脚步都轻快了。
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会变得很贪心，有时候一点点特殊待遇就会满足。
回到宿舍，李一黎和葛儒还在上晚自习，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言卿若有所思地环视宿舍一圈，慢吞吞地去衣柜前找出睡衣，拿着去浴室洗澡了。
盛野坐在书桌旁，他准备弄一份经管系的基础知识给言卿，淡淡的香味飘过来时，盛野在笔记本上拉表格的指尖一顿。
抬眸朝言卿的方向看了过去，春季的夜晚，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睡衣，正在往床上爬，裤子有些长，挽起来一点，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被热水洗刷后变成淡淡的粉色。
盛野眸光从他的脚踝上掠过，眸色都深了些，望着言卿询问道 ：“你要睡觉了？”
言卿爬到床上，掀开被子点点头 ：“嗯。”
“那我把灯关了。”盛野起身去关灯，随手打开了书桌旁边的小台灯，坐在书桌前安静的制作表格。
他眸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神情认真而专注，言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
盛野全神贯注的投入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耳旁突然响起言卿声音时，怔愣了两秒才迅速反应过来 ：“怎么了？”
言卿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小声地叫盛野的名字，见他看过来，黑暗中他的声音都带上点赧然 ：“……我有点睡不着。”
“嗯？”
前不久才刚说自己困了，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就睡不着了？
盛野看着他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团住 ：“怎么会睡不着，要不要我给你唱首歌？”
言卿心动了一秒，还是攥着被子摇了摇头 ：“把灯打开吧。”
盛野疑惑道 ：“把灯打开怎么睡？”
他看着言卿瑟缩害怕的样子，脑海中灵光一闪地划过什么，凝眉思考两秒，越想越有可能 ：“你是不是……怕鬼？”
最后两个字声音都放轻了，还是让床上团着被子的人身形顿了顿。
盛野感觉自己隐约知道了某种真相，正要去帮他把灯打开，床上的人破罐子破摔一样道 ：“嗯……闭上眼睛就想起在鬼屋看到的画面。”
看不清言卿脸上的表情，却能透过他惊恐的语气想象出他现在的样子，盛野快速打开宿舍的灯，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影，语气都放轻了 ：“都是鬼屋员工化的妆，不用怕。”
话是这样说，但进鬼屋的多的是明明知道是假的，还被吓得半死的人。
言卿长长的睫毛垂下，没说话，半响，他扫过身旁的位置，嗓音很轻 ：“我不敢一个人睡，你能不能上来陪我睡一会儿？”
…
盛野火速去浴室换好睡衣，准备爬上床去哄怕鬼的小朋友。
言卿提醒 ：“要关灯。”
盛野应了一声，把灯关掉，然后爬上言卿的床。
这是第二次上言卿的床，但手足无措的感觉一点不会比第一次少。
单人床容纳两个男生有点挤，他躺在靠近外侧的那一边，言卿睡在里面，侧着身子，手慢慢伸过来，抱住了他。
盛野无法克制地在言卿抱住他的瞬间，就侧过身把人搂进怀里。
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萦绕在鼻尖，隔着一层布料，掌心下的腰一只手都能握过来，言卿脑袋搁在他肩膀处的地方，盛野呼吸都乱了节拍，只能庆幸幸好关掉了灯。
抱着怀里又香又软的人，他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有些男生会故意带对象去看恐怖片了。
一片寂静的黑暗中，言卿将脸埋在盛野的肩膀上，轻声打断了盛野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 ：“你真好。”
盛野放飞的思绪轻易就被言卿的话拉了回来，连呼吸都放轻了，怕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忽然这么说？”
“因为你真的很好。”言卿一桩桩一件件地说 ：“给我讲课、在鬼屋保护我、把衣服给我穿、现在还要哄我睡觉。”
光是今天一天就有好多可以夸的地方，真要讲起来怕能讲个两天两夜，滔滔不绝。
这么好的人，如果最后不是他的，他真的会很不甘心。
言卿不由抱得更紧了一些，刚开始只是因为两人有类似的经历，对他放下了防备，不排斥和他的接触，但现在却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他。
清浅柔软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大脑颤栗了一下，盛野心跳都漏跳了一拍，锢在言卿腰间的手慢慢收紧了一些。
突然，怀里的人动了动，脑袋慢慢从肩膀挪到了盛野的胸口，就这样靠着他，亲密无间的距离 ：“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你。”
盛野身体僵硬，言卿的脑袋就放在他胸口，再近一点，就能听到他慌乱的心跳声，在黑暗中狠狠闭了闭眼 ：“……不用回报，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怎么会是应该做的？”
言卿手臂撑着床半支撑起身，和床上的盛野目光对视，昏暗的环境中，他的衣领松松垮垮的，露出一片莹润雪白的肌肤，泛着羊脂玉般的光泽。
无声的对视中，有些反应早已不由人控制，盛野呼吸紊乱，只觉得一分一秒都变得甜蜜又磨人。
“盛野。”
言卿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振翅一样，那双漂亮的眼睛倒映着盛野的身影，占据满他的视线，声音轻而清晰 ：“我也想对你好。”
这么近的距离、昏暗的环境、身旁人刚洗过澡，淡而勾人的沐浴露香气直往鼻息里钻，盛野的大脑“嗡”地一声，好像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砰的一声断裂了。
他喉结滚动着，眼神一点点变暗，手掌慢慢挪到言卿的后脑勺，刚碰到，还来不及用力往下按，门外响起脚步声，盛野瞬间从某种冲动里回神。
在门外的人还来不及进来之前，他起身三两步就从床上下去，直奔洗手间。
“砰”的一声关上门，撑着瓷砖呼吸急促，听着门外隐约的响动，盛野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感到苦恼。
感觉马上就要露馅了。
同样的念头被熄灭又提起、熄灭又提起，在脑海里反复将言卿亲了又亲。
预想中的步步为营、温水煮青蛙全都抛在脑后，似乎一接触到言卿，就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你平时脑子里就只知道亲吗？
盛野烦躁地啧了声，除了对自己自制力的烦恼之外，还夹杂着丝丝的无可奈何。
言卿同学，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已经因为你变成一团乱麻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教室灯光明亮, 教授的声音不疾不徐，欲扬顿挫，前排的同学聚精会神。
盛野视线望着前方的讲台, 握在手里的笔半天都没有动过。
程璋跟旁边的人传了几句话, 转头就看到他出神的样子，趁着老师不注意推了推他的手臂 ：“盛哥？”
盛野回神, 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眉心 ：“怎么了？”
程璋奇怪地看了盛野一眼, 总感觉他盛哥今天走神的频率大了很多啊 ：“没事，就是想问你, 昨天怎么突然就走了。”
“我们陪小周送女朋友回宿舍，他女朋友的室友知道你也一起去吃饭了, 拉着小周女朋友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想让她帮忙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盛野淡声婉拒了 ：“就说我要学习。”
程璋不出意料地点头，对朝这边看过来的小周摇了摇头。
小周松了口气, 一看就是了却一桩心事的样子, 他们都知道可能性不大，但答应了人家姑娘的事，总还是要帮着问一句。
盛野眸光落到书本上, 看到一个熟悉的词汇，脑海里的记忆瞬间浮现, 想起言卿当时向他提问的场景。
发现自己思绪又跑偏了, 不禁轻轻啧了一声。
明明只是来陪他上了一节课, 但看到和他有过联系的东西就会想到他。
盛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满脑子都是他。
就还挺没出息的。
他盯着课本不自觉皱起眉头的样子，让原本准备拿出手机摸鱼的程璋一脸困惑, 询问道 ：“盛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盛野下意识就要说“没事”, 看到程璋手里亮起的屏幕，不经意一瞥就瞥到了屏幕上他和女朋友的合照，到嘴边的话犹豫一秒就吞了下去。
盛野在琢磨措辞，程璋手机也不玩了，好奇地看着他。
盛野说 ：“要是有个人忽然一脸认真的夸你厉害，说也想对你好，声音又软又好听，整个人看着甜滋滋的、像糯米糍，但是说完这些话又火速退开，变成和平时一样……”
盛野如果没有经历过言卿的甜，他肯定分辨不出来，但感受过了，言卿平常的样子和他甜滋滋的样子就有很大差别。
程璋越听表情越古怪，犹豫两秒 ：“她是不是在撩你啊？”
盛野一愣。
程璋说 ：“你想啊，谁会忽然对异性这样说，而且说完这种暧昧不清的话就远离，感觉就是在撩啊，还是撩完就跑的类型。”
“你如果一整天都在想她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思考着她的一举一动，那她就成功了。”
程璋谈起感情问题简直头头是道。
盛野从怔愣中回神，低声说了句“那要是不是异性呢”，他的声音太低，程璋没听见，看着盛野的眼神充满困惑 ：“所以盛哥你这两天都在想这个问题吗？”
“你也会……为情所困？”
他不可思议地说，微微张着嘴，好歹还记得这是在课堂，压低了声音。
盛野思索着他的话，乍一听挺有道理的，但是言卿撩他的原因呢？
他微微皱着眉，一副头疼的样子 ：“会不会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他可能明明没有那个意思，但在我看来就是一举一动都不同寻常呢。”
比盛野可能被人撩了，还上钩了更震惊的事出现了，程璋目瞪口呆 ：“你有喜欢的人了？”
盛野奇怪地看着他，挑眉 ：“很惊讶？”
程璋懵逼地点头，缓了缓才说 ：“我们学校那么多人喜欢你，长得漂亮的一大把，也没见你跟谁谈恋爱，连点暧昧都不搞，我还以为你真的对谈恋爱不感兴趣呢。”
“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啊，难怪。”他凑过来八卦 ：“这个人是我们学校的吗？”
盛野看他一眼，不打算透露关于更多的信息，随口道 ：“追到再说吧。”
程璋又是好一阵感叹，别人放在心上的男神也会有追不到的人，可见感情是公平的。
他在旁边消化完整件事，才继续帮盛野分析 ：“你说的可能性也有，但是按照你的说法，你还处在暗恋阶段吧。”
盛野点了下头。
程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暗恋这东西偶尔会有一点甜，一点偶遇都会让你情不自禁想要微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酸酸涩涩的，像追逐月亮一样明知道再努力也只是水中捞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如果你的暗恋非但不酸，还让你心动不已，想每天都见到她，感觉路过的风都是甜的，那一定是你感觉到回应了，虽然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程璋笑了笑 ：“盛哥，你没有暗恋经验，不知道大部分人的暗恋纠结的都是，她怎么不看我一眼，而不是你纠结的问题。”
盛野表情怔愣着，听完程璋的话好半响都回不过神-
课间休息时间，言卿正做着卷子，徐欢看了一会儿手机，忽然低声惊呼起来，言卿的思路被打断，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徐欢拿着手机，手里啪啪的打字回复消息，脸上挂着可疑的笑容，回复完消息转头过来跟言卿说 ：“咱们系和其他几个系有一个联谊，大家一起交流交流，言卿你陪我去吧？”
言卿握着笔的手指顿了顿 ：“咱们系为什么要跟其他几个系搞联谊？”
徐欢“嘿嘿”笑道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广大单身男女制造机会，看能不能促成几对爱侣啊。”
他很有紧迫感地说 ：“这眼看着今年又有一届大一新生要入校了，不趁现在赶紧找个对象，到时候我们还有什么竞争力？”
未免太深谋远虑了。
言卿不感兴趣地说 ：“你去就好了。”
徐欢恳求道 ：“你就陪我去吧，我知道你对联谊没兴趣，这也就是吃顿饭，大家聚在一起玩玩，不干别的。”
“唉，本来跟宿舍的其他人就不在一个系了，你又经常跟盛野待在一块儿，每次跟你们一起吃饭，我都感觉我好多余，急需一个对象来摆脱这种局面啊。”
言卿顿住，如果他真的能跟盛野谈恋爱，徐欢一个人是挺无聊的，想了想问 ：“今天吗？”
徐欢一看有戏，狂点头 ：“就今天下午，我们不是没课么。”
他抱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到时候有女生来跟你要微信，你前脚拒绝，我后脚就冒出来，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言卿闻言摇摇头，不对他的想法做过多评价。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在下午两点钟，下课后言卿回了趟宿舍把书放好。
宿舍其他人都在上课，他放好书就和徐欢一起打车前往聚会的地点了。
这次聚会的人数比较多，地点在市中心，离学校有不短的一段距离，组织的人包场了一家规格中等的清吧。
言卿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在场的都是锦城大学的学生，他进去后就找了个角落窝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徐欢来之前还说，要守在言卿旁边守株待兔的，来了之后就不见踪影了。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盛野回到宿舍，推门看到里面坐着的李一黎和葛儒，目光在宿舍环视一圈，只看到了言卿放在桌上的专业书，疑惑道 ：“言卿呢？”
李一黎摇头 ：“不知道，我回来宿舍就没人，可能还在上课吧。”
言卿今天的课结束的比他早。
盛野不置可否，旁边玩手机的葛儒笑了起来 ：“我知道他去哪儿了。”
盛野把目光放到他身上，葛儒把朋友圈的内容给他们看 ：“我们专业的一个同学发的，他们去参加联谊了。”
李一黎接过葛儒的手机，看到一段视频，乌泱泱的人头里，镜头一闪而过，坐在角落里的人格外显眼，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他的重点在里面的人数上，咋舌 ：“这么多人，我之前听说要搞什么联谊，以为他们随便弄弄，早知道我也去了。”
盛野问 ：“地址在哪里？”
“市中心一个酒吧，叫什么来着。”李一黎见盛野盯着他，拿出手机在群里翻了翻 ：“找到了，就是这个，哥我发给你吧。”
把地址复制着发过去，李一黎奇怪道 ：“你也要去？”
盛野匆匆看了眼地址，拿上手机就往外走 ：“去看看。”
李一黎摸不着头脑 ：“不是，你们一个个的怎么突然对联谊这么有兴趣？”-
聚会的地址在市中心，盛野打车去了清吧门口，远远地就看到里面的男男女女，站着一起聊天的、或是聚在一起玩游戏。
他走进去，目光在场内环视一圈，寻找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言卿在盛野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了，热闹的环境似乎在他进门的瞬间都安静了一瞬，言卿不知道盛野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
但他真的很耀眼，不用经过什么修饰，也不用刻意打扮，简简单单的出现在人群里就像闪光灯一样瞩目。
周围好多人朝他看过去，盛野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随即和角落里的言卿视线对上，顿了顿，快步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言卿看着盛野径直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身体都不由坐直了一点，心里莫名冒出点意义不明的心虚。
盛野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端倪，似漫不经心地侧头问 ：“怎么突然跑来参加这种聚会了？”
他长长的眼睫垂下，语气随意，口吻也没有一丝一毫让人不适的质问在里面。
看着很云淡风轻。
言卿眸子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待找到了徐欢的身影，冲那个方向颔首 ：“陪徐欢来的，他说经常和我们俩吃饭有点多余，想找个女朋友。”
简单的一句解释就让盛野心头盘旋着的烦躁消失不见，他舌尖抵了抵腮，唇角牵起笑容 ：“嗯。”
言卿看着周围的环境，慢慢转过头，眼神带着试探地问 ：“那你呢，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他表面淡定，放在腿上的手指却颤了一下，等着盛野回答这个问题。
盛野对上他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很坦然，嘴角的笑容温柔 ：“我在葛儒的朋友圈看到你在这里，来找你吃饭。”
言卿状似平静地哦了一声。
嘴角却忍不住弯起一点弧度，笑容还没落下去，从盛野进门后就注意到他的人群有点蠢蠢欲动了。
一个女生走了过来，紧张地看看言卿，又看看盛野，最后大概是所处的环境给了她信心，礼貌地出声道 ：“你好，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言卿侧过头看向盛野，虽然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见了，每次的结果都如出一辙。
但只要这个人还没有打上他的标签，他也不会十拿九稳的认为盛野一定会拒绝。
盛野摇了摇头，言卿提起的心脏慢慢放回原处，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女生心有不甘的想说什么，就听见盛野说了一句话。
言卿还没彻底放回原处的心，下一秒就因为这句话重新提了起来。
盛野长长的睫毛垂下，浅浅地笑了一下，眸光似不经意般从言卿身上扫过。
“不好意思啊。”他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空气都有一瞬间的凝固。
女生表情怔愣地看着盛野, 几秒后，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喃喃道 ：“难怪……”
她礼貌地往后退了两步 ：“没事, 是我唐突了，不需要道歉。”
她转身重新进入人群, 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盛野的目光只从那边掠过一秒，就用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身边的人。
言卿手里端着一杯水, 表情都有几分凝固，有种始料不及的茫然。
盛野有喜欢的人了？
他有喜欢的人。
这个事实像一道惊雷一样劈进言卿脑海, 他握着杯壁的手指收紧, 身边嘈杂的声音有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耳朵里只剩下盛野说的那句话。
他视线还望着前面的人群, 眼神却失焦了, 好半响都回不过神。
手里的杯子突然被人拿走，言卿才从某种惘然里回神，反应慢半拍地侧头看着拿走他杯子的人。
盛野眸光落在他身上, 长长的眼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言卿眨着眼睛, 漂亮的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剔透, 蒙着一层水雾, 他思绪都变得迟钝了, 反应了两三秒，手指下意识的攥紧 ：“你喜欢的人——”
盛野耐心地看着他, 眼底深处隐藏着什么。
话到嘴边，言卿张了张口, 喉咙却像堵塞了一样，无法把嘴里的话吐出来。
说出口全然变了一个意思，言卿扯了扯嘴角，语气闷闷的 ：“算了，我……不想知道。”
言卿目光重新投入进人群中，胸口像被使劲摇晃过却没有打开的汽水，嘈杂的人群声音渐渐让他心烦意乱。
可言卿又不知道该去哪里，至少这里人多，他还能留有一丝理智不让情绪外泄。
他神情倦怠地靠着沙发，盛野侧头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眼神里隐含着探究。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被押送到判决台上的犯人，不肯错过能决定他生死的那个人的一丝一毫表情。
言卿蓦地起身，盛野下意识跟着他站起来，言卿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侧头瞥他一眼 ：“我去下洗手间。”
他抬脚就要往清吧的洗手间去，人群中有几个女生已经注意他们这儿好一会儿了，见状连忙推了推其中一个女生。
女生犹豫纠结了一瞬，眼看言卿就要走出视线范围内，还是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言卿看着走到在他面前的女生，女生鼓起勇气想要言卿的联系方式，言卿张了张口，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
身后突然插进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歉意 ：“不好意思。”
直接帮言卿拒绝了。
女生愣了愣，看着没说话的言卿，再看看他身后的盛野，似是明悟了什么，连忙摇头往旁边让了两步。
“……”
言卿咽下嘴边的话，闭了闭眼，脑袋里紧绷的弦像是被人轻轻拨弄了一下，转头紧紧抿着唇，拽着盛野的衣服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他拉着盛野，脸色冷淡，走到洗手间的一路上都有人转头看向他们，带着疑惑和隐隐压低的讨论声。
徐欢在人群中听见声音，转头就看到言卿一脸怒容的拉着盛野，连忙走过去 ：“你们要去哪儿……？”
怎么看着快要打起来了？
言卿脸上的神情凝结成了一层霜，面对徐欢的询问，也只是摇摇头 ：“没事。”
徐欢不放心地看着两人，见盛野表情很镇定，放下心来，继续道 ：“有什么事聚会结束了再说呗，今天市中心有无人机灯光秀，一起去看看？”
言卿随意地点了点头，越过徐欢继续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胸口中被摇晃过的汽水就要喷发出来了，言卿知道自己的这股情绪来的突然，带着撒气的成分，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委屈。
但情绪就是不受控，找到一个小小的宣泄口就想发泄出去。
谁都可以帮他拒绝别人。
唯独盛野不可以，唯独有了喜欢的人的你不可以。
他拉着盛野的衣服一直走到清吧后面僻静的走廊里，盛野被他拉着，走过来的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看到了，却一点都没有表达过抗拒。
言卿绷着脸，慢慢从胸腔里吐出口气，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要帮我拒绝？”
为什么要在意别人跟我要联系方式？
为什么有喜欢的人还要来招惹我？
尽管已经在压抑情绪了，言卿仍然感觉自己说话带刺，话不经过大脑思考就说了出来 ：“你帮我拒绝了，那我跟谁谈恋爱，跟你吗？”
话一出口言卿就后悔了，这句话带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忽视的恼怒。
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他大脑疯狂运转，思考着该怎么补救。
盛野认真地看着他，一秒、两秒，几秒钟的对视变得无比漫长，就在言卿犹豫着要不要道歉时，他微微垂着眸 ：“可以吗？”
可以什么？
言卿对上他的目光，怔愣了一下，旋即很快移开眼 ：“……别开玩笑了。”
…
言卿一路走回角落处的沙发上坐下。
盛野落后了几步，清吧灯光若隐若现，他的脸在隐藏在昏暗中看不清楚。
言卿在感觉身旁沙发陷下去一点后，就立马正襟危坐起来，似不经意地朝旁边瞥了一眼，看到盛野神思不属的样子。
盛野说出那句话后，言卿更多的感觉到了不真实，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第一反应就是盛野在开玩笑，可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心绪就因为那句意义不明的话起伏不定。
盛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义不明、不太正式，只平白扰乱心神。
在清吧玩了一会儿，有人提议去不远处的广场上看无人机灯光秀，得到了一片响应。
大家转移活动场所，往广场的方向走。
言卿和盛野走在人群的最后面，除了他们参加聚会的学生，广场周围还有不少人。
春季的黄昏吹着舒适的风，天气渐渐回暖。
今天天气不错，碧蓝的天空，远处能看到大片即将消散的夕阳，远远望去大片大片橙色的云彩，瑰丽又浪漫。
他们到的晚，观看无人机表演的绝佳的位置已经被占据，只能站在外围，看着亮着各种颜色灯的无人机在空中拼成不同的图案。
地球、动物、漂亮的花，各种图案应接不暇，加上无人机身上的灯光，眨眼间整片天空都变成了一场绚丽的灯光秀。
言卿看到有好多人拿着手机拍摄，他正犹豫要不要随大流，旁边一个举着手机拍摄的男生似乎想找最佳拍摄点，不经意撞了他一下。
言卿身体踉跄了，就要朝前扑去，肩膀上忽然多出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拉了过去。
几乎是把他整个人都揽在怀里的姿势，言卿仓促抬眸，对上盛野看过来的视线，他的瞳孔里满满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微微一愣。
“去那边看。”
盛野一路揽着他走到了人少点的地方，在广场边缘站定，旁边有簌簌流水的喷泉，不远处就是绚丽的灯光秀。
热闹被隔绝开，这一处小角落寂静，连吹来的晚风都是温柔的。
无人机在空中航行，言卿似不经意转头，与盛野的目光撞上，微风轻拂，两人的目光似乎都交缠在了一起。
他的心徒然跳得很快，像即将腾空而起的烟花。
盛野垂眸，脸上的神情很认真，风吹起，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送进言卿耳朵里 ：“刚刚在走廊说的话。”
言卿眼睫轻轻颤了颤，嘈杂热闹的广场上，周围人却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紧张不已地摩挲着手指 ：“什么？”
“不是开玩笑。”
真正到了这一步，盛野才发现自己会紧张，会手足无措到呼吸都有点紊乱，但和言卿望过来的目光对上，尽管紧张，仍然不想逃避。
“言卿。”他眸光沉沉，嘴角慢慢勾起一点笑，剖析自己的心理一样，将胸口充盈着的情绪摊开来晒 ：
“我喜欢的是你。”
“嗡”地一声，远处的无人机轰鸣声靠近，头顶朦胧的天空不知何时散落着一架又一架的无人机，绚丽的灯光变成金色，组成一个又一个散落天际的星星。
言卿神情都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没反应过来一样。
盛野垂着眸，有些话在开了头后也变得轻松了很多 ：“我有点笨，连追都追得对方察觉不出来。”
他轻轻笑了一下，神情带着对自己的唾弃，转而落在言卿身上时，又变得温柔起来 ：“我不是特别好，身边人都说我只是看着好相处，也有缺点……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可以向我发泄你所有的不开心，骂我也行。”
盛野一字一句，似在思考一样，因为神情专注，格外让人信服 ：“我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跟喜欢的人相处，我就都听你的话，站在你身边，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会把你放在首位、对你好，只喜欢你一个人，不去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他说话的语调很慢，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头顶点缀的星星，慢慢旋转起来一颗颗往下坠落，在隔着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时骤然升空散布夜空各处，像分布无序的璀璨星河。
闪烁的灯光在此刻和起伏不定的心同频。
砰砰砰的跳动着。
安静的一隅，不知道是谁的心跳乱了节拍。
“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但是我应该也不会做得太差劲吧——”
盛野轻声说着，漆黑的眼睛微敛着，眉眼间带着认真，心脏都微微提起 ：“我的缺点只要你说，我都会改，我真的很喜欢你。”
“所以，你能不能。”
“跟我谈个恋爱？”
第50章 第五十章
春季的晚风轻轻吹拂着, 撩动着泛起波澜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只剩下如擂鼓的心跳声。
即便在望向盛野的眼睛时就隐约预感到了答案, 但就像幻想中的事真正落实进了现实。像买了无数遍的彩票终于中了大奖。
这一刻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
头顶的无人机发出轰鸣, 亮着绚丽浪漫的灯光。
言卿的手指蜷缩着收紧又松开，重复了两遍这个动作, 干脆把手放进兜里, 嗓音干巴巴地说 ：“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盛野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眼神专注又认真, 实际上紧张得难以言表。
言卿只和他对视一秒就移开了，目光虚虚的落在半空, 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因为激动而颤抖 ：“那就谈个恋爱吧。”
盛野微微一愣，言卿抬眸看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上, 他看到言卿澄澈透亮微微泛着光的眼神，心脏骤然塌陷了一块。
这个夜晚连风都变得温柔，他提着悬在半空的心, 声音紧张地问 ：“那我们就是情侣关系了？”
言卿飘忽不定的视线似乎找到了聚焦点，望着前方拥挤的人头, 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轻轻点了下头 ：“嗯。”
那一瞬间, 心跳鼓噪的像是骤然放起了一千一万簇腾空升起的烟花, 整个心房都被照亮。
盛野自顾自地点头，没忍住笑了起来, 唇角牵起的弧度渐深，然后跟他一起看着前方拥挤的人群。
乌泱泱的人头挤在一起, 不知道有哪里吸引他们的视线。
直到感觉心绪稍稍平稳了下来，盛野才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 ：“我们是先回去……还是等等他们？”
参加聚会的人早就分散在了各处，也有可能是和有好感的对象单独相处去了。
这么好的环境和机会不好浪费。
言卿几乎没有思考 ：“先走吧。”
这个决定深得盛野的心，他点点头，跟着言卿走出广场，言卿拿着手机给徐欢发消息说一声，脚步不禁落后了一步。
发完消息抬头就看到盛野站在一步远的地方嘴角噙着笑的看着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头发被风吹起，眉眼深邃，不笑时带着难以接近的冷峻，笑起来好像浑身的疏离气质都收敛了，变得异常好相处一样。
言卿握着手机，慢慢走到他身边，盯着他嘴角弯起的笑容看了两秒，落到前方的建筑上面，一字一句慢声问 ：“为什么这么高兴？”
盛野的嘴角一直都是弯起的，这个笑和平常露出的笑有点微妙的不同，让他的气场看上去异常柔和。
盛野试着收敛上翘的嘴角，但心里澎湃的激动让他的嘴角很难压下去，坦诚道 ：“因为发生了一件让我很开心的事，比前面那么多年还要开心。”
言卿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耳朵，看着街道上的店铺，转移话题 ：“吃饭了吗？”
盛野笑 ：“没，找家店吃了晚饭再过去？”
这里是市中心，各种大大小小的商圈、店铺应接不暇，言卿嗯了一声，望着前方突然道 ：“今天天气也很好。”
盛野附和 ：“是很好。”
他下意识望了眼夜空，春季气温渐渐回温，夜空中点缀着稀疏的星子，月亮有点黯淡，但即便如此也是冬季过后天气最好的一天。
他望着夜空的神情忽地一顿，脑海中灵光乍现，想起了什么。
冬季的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但天气仍然很好。
盛野瞬间听懂了这句话之下的潜台词，隐晦又甜蜜，他嘴角忍不住慢慢弯了起来。
言卿转头就看到盛野眉眼都弯起来的样子，笑容带着感染人心的力量，他的嘴角也一点点翘了起来-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阵，找到一家砂锅米线店，各自点了一份砂锅米线。
刚出锅的砂锅米线热气腾腾，空气中都漂浮着热气，盛野拿过一旁的筷子，放进热水里烫了烫才递给言卿，然后又拿旁边的餐巾纸盒轻轻地对着砂锅扇风。
米线有点烫，言卿夹了一筷子放在勺子上轻轻吹着，吹了一会儿还是有点烫，吃的速度都大大减慢了。
盛野摸摸砂锅的温度，感觉差不多了，把砂锅推向言卿的方向 ：“应该不烫了。”
言卿看看被他吃了几口的米线，轻声说 ：“这碗我动过了。”
盛野说了句“没事”，把言卿面前的砂锅换了过来，两人点的一个口味 ：“吃吧。”
面前的砂锅不像之前那么烫，温度刚好，言卿垂眸看了一秒，盛野一直很照顾他，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但不知道为什么，挂上男朋友这个称号有些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就算静默，空气中都弥漫着不一样的气息。
吃完饭时间还早，市中心离学校有点远，盛野拿着手机翻打车软件，这条路沿湖，吹来的风都要凉爽些，他试探地望着言卿，笑着问 ：“要不走一截路再打车回去？”
言卿抬眸看他一眼，垂在身旁的手指蜷缩 ：“好。”
沿着路往学校的方向走，一点赶着回去的紧迫感都没有，像散步一样。
安静的氛围中，谁也没有提出为什么学校那么远，还要单独走一段路。
夜晚城市亮起了霓虹灯，周围车辆川流不息，言卿开口打破两人间无声涌动的暗流 ：“不知道徐欢回去没有。”
盛野不太关心徐欢的下落，还是顺着他的话说 ：“应该回去了吧。”
言卿开口道 ：“如果他能找个对象也挺好的。”
盛野点头，还没说话，不远处转弯的地方驶过来一辆洒水车，盛野下意识拉了言卿一把，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他的手攥住言卿的手腕，言卿下意识抬眸朝他看去，只看到他的下巴和滚动的喉结，视线定格一秒又偏移。
等洒水车路过开走后，言卿稍稍往旁边走了一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目光望着被打湿的地面，手腕上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很强烈。
不是第一次有肢体接触，但关系的转变也能带来异样的感觉，是全然不同于以往的体验。
好像就是要经历这些才算完整。
他不自觉抿了下唇，不知道盛野是怎么想的，就感觉攥着他手腕的手动了，手指一点点沿着他的手背往下，然后——
牵住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
言卿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一拍，没有挣脱。
两人目光都落在其他地方，光看样子绝对想不到两人的手牵着，还是手指一点点挤进另一个人指缝间的十指紧扣。
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空气中似乎都流淌着某种暧昧因子。
不知道走了多远，周边的风景渐渐从车水马龙的市区变成装修豪华的别墅区。
言卿不是本地人，偶尔来一趟市中心都是坐车来的，很少这么走回去，怕迷路，牵着的手不得不放开了 ：“等等，我看一下导航。”
松开盛野的手时目光不经意般从他手上掠过，觉得要不是要看导航，还能再牵一会儿。
他正要点开导航软件，盛野说 ：“不用，方向没错。”
言卿指尖一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哦，你是本地人。”
他收起手机，继续跟盛野往前走，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松开的手心不适应地虚虚握了一下。
这边也是主城街道，只是周围车辆和行人少了很多，周边的建筑都是别墅。
盛野在言卿松开他的手后，垂在身侧的手指就握紧了，指尖摩挲着，似乎还残留着那种触感。
他转头看向言卿，眸光从他脸上掠过，眼睫垂下 ：“感觉还是有点不真实怎么办。”
言卿眼睫微抬，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一句“那要怎么证明”还没说出口。
盛野视线在他唇上停留一瞬，蜻蜓点水一般掠过，语气不明 ：“我能亲你一下吗？”
“……”
空气在盛野的声音落下后，似乎都升温了。
言卿脸上温度慢慢升高，不用看都能感觉到热度惊人，只能庆幸黑暗中看不清楚。
盛野看着很镇定，手指攥得紧紧的，看着言卿惊诧的样子，缓解紧张地说 ：“不行也没关——”
话还没说完，言卿忽地主动上前了一步，微微仰头看着盛野，眼睛里流转着星河，耀眼得像能将人吸进去的漩涡，羞涩紧张得要命，还是道 ：“你知道谈恋爱的意思吗。”
盛野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就是——不用打招呼的意思。”
盛野狠狠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言卿明显感觉盛野眼神变暗了，呼吸都变得炙热，眼神紧紧锁定在他身上，和他对视，迟来的紧张无措上线，慢慢从脸红到了脖颈。
言卿没有再上前，两人的距离仍然在慢慢逼近。
盛野的身形压低。
这里远离人烟，很少有人流和车辆经过。
周围的墙壁上攀爬着大片大片的藤本月季，丝丝缕缕的香气顺着钻进夜风中。
盛野眼中倒映出言卿微微抿唇，视线无措的样子，他身后是随风摇曳的月季，像被花香缠绕，裹挟着言卿身上的味道。
他低下头，手掌放在言卿的后脑勺上，距离拉进，嘴里喃喃道 ：“我第一次接吻。”
言卿一下睁大了眼睛，手指情不自禁地攥紧了盛野的衣服，柔软的唇瓣落在他唇上，伴随着花香。
空气中都萦绕这股淡淡的香味。
“尽量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