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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  ☪ 第61章

    ◎霍则商失踪。◎

    在霍则商离开的第二天, 这件事情就闹开了,各大新闻网站都在报道这次危机,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已经安定了几十年的国家骤然爆发出这样大的动乱, 自然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 原本对霍则商的阴谋论在霍则商奔赴前线后骤然消失, 反而是支持的呼声更上一层浪潮。

    霍则商已经连夜敢去边境, 自然没办法亲自出来回应, 还是执政官出来说霍则商暂时会回到指挥官的位置上,身体修养好后已经连夜赶去边境处理此次危机。

    每次国家需要他的时候, 他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民众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再迟钝也多少明白自己被当枪使了,前段时间对霍则商的诋毁多有被人引导!很多人都不敢再冒然发声,只在心底默默祝愿这一战指挥官能赢得平安顺利。

    边境已经开始开战,夏清棠很怕传来不好的消息, 尽管他很相信霍则商,可刀光剑影下总是意外频生。他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关注那些新闻, 也怕夏颂祺看到。

    其实他夏清棠倒是没有很担心,不止是他, 几乎他们国家的所有人都对霍则商有种天然的信任感。而且霍则商现在还会用国防部的电话和他联系,保密协议原因他不能和夏清棠说太多, 但一有时间就会联系他告诉他一切顺利让他不用担心。

    没想到的是,有一天霍则商突然就断联了。

    当然那只是争对夏清棠的断联,因为在这种特殊时期也只有夏清棠会和霍则商保持着联系。

    然而这样的断联在持续一周后夏清棠就有些心慌了。

    霍则商在关键时期绝对不会用断联来试探他,也不可能会在明知道夏清棠关心他的情况下和他失去联系。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霍则商联系不了他了。

    夏清棠这些天一直在关注新闻, 新闻上并没有霍则商受到攻击的消息, 那不然就是霍则商受了伤。

    那是多严重的伤,让他甚至一个星期都无法联系他。

    不过这样的忧虑又很快被打散。开始的时候虽然霍则商失联了一个星期,但宋霆又很快联系了夏清棠,让他不要担心,只是边境的通讯不好,再加上有人故意释放屏蔽结界,所以霍则商现在暂时无法和他正常联系,就连和执政官和他取得联系都是依靠国家内部网页。

    知道霍则商平安,夏清棠就暂且放下了一半的心,时不时问宋霆霍则商那边的情况,也许是霍则商打了招呼,和执政官特批过,所以现在很多事情宋霆也不会再瞒着他。

    能随时知晓他那边的情况,夏清棠自然也就感到安心了。

    与此同时,夏颂祺的五岁生日也到来了。

    夏清棠为他办的很隆重,毕竟这是自己陪他过的第一个生日。

    他离开的时候夏颂祺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娃娃,自己因为不舍都没敢多看,没想到只是转眼小娃娃就变成了小男孩,陪在自己身边。

    为了给夏颂祺一个惊喜,夏清棠在他放学回家前和单若宁一起把家里用气球和贴纸装饰过。

    虽然夏颂祺说自己什么礼物都不需要,只要夏清棠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但夏清棠还是为他准备了很多礼物。

    夏清棠送了他一个更漂亮智能的电话手表,做了两套入秋的衣服,给他买了两套动漫限定版乐高,还有自己亲手做的六寸蛋糕。

    夏清棠分别用五个礼盒装起来堆在客厅里,打算等夏颂祺回家后自己拆。

    不过他没想到霍则商也为夏颂祺准备了生日礼物,还是宋霆拿过来的。

    宋霆说:“指挥官猜到自己可能赶不上小少爷的生日了,所以提前为小少爷准备了生日礼物。”

    夏清棠本来还以为是玩具,等宋霆拿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一把真手.枪。

    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道:“枪?”

    宋霆忙说:“您放心,虽然是真.枪,但指挥官不会给他子弹。而且是定制款,威力不大,这是指挥官答应小少爷的。”

    夏清棠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第一次见到送人生日送一把枪的。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好像一直都那么奇怪。以前夏清棠还以为是霍则商对夏颂祺不够好,后来才发现那只是他们父子俩的习惯而已。夏颂祺虽然从来不说,但夏清棠看得出他心底是敬爱霍则商的。

    那么以霍则商一根筋的性格,生日送一把枪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夏清棠拿回去,用湿巾把那把小型手枪擦过一遍,然后用另一个礼物盒装好,放在了茶几上。

    晚上安柠和夏颂祺会老看到这幅场面果然惊呆了。

    单若宁一边推着蛋糕出来一边唱生日歌,安柠才知道今天居然是夏颂祺的生日,傻乎乎的口齿不清的跟着一起唱起来,逗得他们直乐。

    唱完歌,夏清棠摸了摸夏颂祺的脑袋,笑道:“小宝,许个愿吧。”

    夏颂祺愣愣地看着闪烁的蜡烛,说:“希望我和爸爸永远在一起,希望父亲一切顺利。”

    说完他就深吸口气吹掉了所有蜡烛,像是生怕愿望不能实现。

    吃完蛋糕和晚饭,隔壁闻期也下班回来了。他知道今天是夏颂祺的生日,特意为夏颂祺准备了生日礼物,那是一个限定版的机器人模型,而单若宁给夏颂祺送了一个纯金的平安锁。

    夏颂祺都很喜欢,眼睛红红的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安柠见两位大人都送了,较劲似的连忙回家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动漫小卡一股脑的塞给夏颂祺,认真的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卡片,现在都买不到啦,你要好好收藏哦。”

    夏颂祺难得没有烦安柠,点点头说:“谢谢,我会珍藏的。”

    这场生日像是短暂的冲散了外界的乌云,也让霍则商在边境断联的阴霾短暂消逝。

    晚上等单若宁和安柠离开了,夏清棠才把霍则商送的生日礼物递给了夏颂祺。

    夏颂祺拆开来看,发现居然是他一直想要的枪,眼睛都瞪大了,像是发着光,嘴角的弧度也怎么都压不住。

    夏清棠见他开心的摸来摸去,忍俊不禁道:“很喜欢吗?”

    夏颂祺连连点头,和夏清棠说:“这是父亲答应我的。”

    夏清棠突然有些好奇:“你和他以前在一起是怎样过生日的?”

    夏颂祺想了想,回答说:“好像没有过过生日,但是父亲每年都会给我送礼物。”

    “什么礼物?”

    他很好奇霍则商会送些什么礼物,他送自己礼物都只想得到玫瑰花。

    夏颂祺掰着小指头数:“两岁三岁的忘了,不过父亲说他送了的……去年父亲送了我一匹马。”

    “啊?”

    夏清棠一愣。但转过头想想,这确实是霍则商能送出去的礼物。

    夏颂祺将手枪重新装好放回盒子里,又转身抱了抱夏清棠,说:“爸爸最好,我喜欢爸爸给我过生日。”

    夏清棠笑起来,拍着他的背说:“以后爸爸都这么给你过。”

    “好。”

    最近这段时间夏清棠倒不算特别忙,他前段时间还是答应了K.L设计总监的邀请,并承诺她在明年四月前会为他们“融雪”主题做开春设计。

    时间还很充裕,再加上夏清棠手头那些单子都已经到了成衣阶段,老顾客又没有很多要求所以一切还算顺利,留给他的时间很多。

    不过他设计是一方面,成品图能让K.L觉得可推行又是另一方面。如果夏清棠的设计达不到他们想要的效果或者够到他们的要求的话,夏清棠的设计就无法上明年四月中旬的时装周。

    夏清棠承认自己还是有点野心,希望能把自己的作品带到闪光灯前面,带到国际舞台。

    偶尔他也会担心霍则商,但身边唯一能知道霍则商那边情况的就只有宋霆,但是更深层次的宋霆又不能说,说的最多的就是“没事”“还好”“顺利”。

    不过这样平静的生活在半个月后还是被打破了。

    指挥官失踪在边境的消息是在某一日骤然爆发开来的,一经爆发举国骚乱,纷纷向政府机构寻求答案。

    夏清棠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周末的中午,夏颂祺在睡午觉,夏清棠在房间里改稿。

    手机响起来时夏清棠其实心里就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了,像是预知的第六感。

    电话是宋霆打过来的,他第一句就是告诉夏清棠:“夏先生,网上指挥官在边境失踪的消息,您和小少爷先不要着急……”

    后面的话夏清棠已经听不到了,从听到“失踪”两个字开始他就瞬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喉口仿佛被致命尖针堵住,大脑变成了当机的机器,他缓了几分钟后,才干巴巴的问宋霆是不是真的。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煽动,想要引起国家动乱呢……

    然而宋霆却在沉默后,回答说:“抱歉夏先生,是真的,之前一直没有告诉您,就是害怕您担心。”

    潮水般的窒息向夏清棠侵袭而来,他尽量保持冷静,问他:“他失踪多久了?”

    宋霆心虚道:“指挥官在半个月前失联,两周前彻底失去行踪。”

    失踪半个月,在边防深林处。

    他身上带了吃的吗?他受伤了吗?是不是被抓了,还是、已经……

    夏清棠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任何一个小小的偏差,对绝境里的人来说都是致命一击。

    “一个月前指挥官带领一支A级战队去边防暴恐组织的驻扎地和他们的老大做交易,指挥官料到他们会出尔反尔,所以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去的,谁能想到还是被他们算计了,指挥官杀掉了暴恐组织的头领,炸毁了那个驻扎点,但是我们也损失惨重。那一支去的队伍几乎近一百个人,至今为止……只回来了三十几个,现今统计,已确认死亡的有二十个,而指挥官在那场战乱中带着另外一支队伍去向不明。”

    宋霆语气沉重,几近哽咽。

    夏清棠再怎么奉劝自己失踪还有希望还有可能,但心还是渐渐沉了下去。

    “他们的身上没有带定位器吗?”

    宋霆说:“带了,可是那一带都被暴恐组织控制,信号是完全屏蔽的,而且也许信号器已经坏掉了……”

    夏清棠心内一凛,冷汗直冒。

    如果霍则商真的出了什么事,夏清棠简直不敢想……

    他和执政官守护了这个国家十几年的安宁,如果指挥官死了,那么即使暴.乱暂时平息,国内恐怕也会生起一阵动乱。

    只希望这一次他也能顺利归来。

    这是他答应自己的。

    *

    在网上的风浪发酵不久,官方就拟了公告,说明了指挥官失踪的事情,呼吁大家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刻造成国家内部的动乱,他们一定会尽全力找到指挥官,保证指挥官的安全。

    公告发出,虽然民众仍然人心惶惶,但也知道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再闹只会添麻烦,而且指挥官只是失踪了,不是没了。

    再说,霍则商失踪前立下了那样一份大功,等他回来,再也不敢有人置喙他的忠诚和能力。

    所以不仅是夏清棠,现在是全国上下都在忧心指挥官的安危。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暴恐组织的老巢被端,头目也被霍则商杀掉了,执政官紧接着派出一支特遣军队潜入了霍则商失踪的那片地区,直接把暴恐组织的驻扎地端了一个干净。

    这个潜伏在他们国家的威胁,终于宣告破灭。

    民众终于不用再人心惶惶,闹市也不用再随时保持警戒。

    暴恐组织安插在那边信息屏蔽被撤掉,众人屏气凝神的等待着信号接通,令人惊喜的是,信号追踪器真的找到了他们。

    众人欢欣鼓舞的赶到了一片沼泽密林,在那里找到了躲在漆黑山洞里靠着山间的泉水和树林里稀少的野物生生熬过两周的剩下四十几人,里面包括了上将温琰。

    但也有噩耗,在这一个月里,有两名士兵因为身受重伤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死亡,剩下的人也是伤的伤残的残,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就连温琰也有一条腿因为中弹受伤,得亏他自己处理及时才没有导致这条腿完全废掉,但肯定也是恢复不到从前了。

    然而很快他们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里面并没有霍则商。

    温琰说:“指挥官和我们分别时并没有受很重的伤,留在这里的都是受了重伤的兄弟。而指挥官带着其他几个没有受伤的将那些追上来的人引到了另一边。我很惭愧,我们也不知道指挥官的行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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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 第62章

    ◎“我回来了,没有食言。”◎

    仔细清点过人数人数后, 可以确认霍则商带走了四个人。

    这一消息上报后,执政官整个人都不好了,立马下令, 发动所有军队去那片沼泽密林周围寻找霍则商的踪迹

    这个消息夏清棠在当天就知道了, 宋霆打电话安慰他说:“您不用太过担心, 指挥官思维缜密, 他肯定还活着!”

    夏清棠的心却始终悬着。他甚至不敢让夏颂祺知道, 未免夏颂祺被外界舆论影响到, 他给他请了一周的假,以最近外界还没有完全安定为由将他带在身边。

    夏颂祺看起来也没有怀疑, 每天乖巧的待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事情,也很少再问霍则商什么时候回来。

    而霍则商是在一个深夜悄无声息的回来的。

    夏清棠起先还不知道,是第二天一早接到了霍则商的通讯器打过来的电话,他才意识到什么,一颗心高高提起, 脑袋空白一瞬,深吸口气才接通了这个电话。

    “是我。”电话那头是霍则商沙哑的声音。

    夏清棠高悬的心终于牢牢落地, 眼眶却也不受控制的瞬间湿润。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尽量冷静的问。

    霍则商说:“昨天晚上,怕打扰到你, 所以早上才敢打电话过来。”

    夏清棠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这些天他都去了哪里, 可他知道霍则商才回来必定有一堆等着他去处理的事情,而且受保密协议的影响具体的他也无法告诉他。

    于是这所有的忧虑,到最后都化为一句:“受伤了吗?”

    霍则商回答说:“没有,我很好。”

    “别骗我。”

    夏清棠一严肃起来霍则商就有些受不了, 只好说:“……小伤。”

    夏清棠显然不信他的话, 毕竟他每次说的小伤都是偏离一分就足以致命的大伤。

    “要和颂祺说话吗?他很担心你。”

    霍则商说:“我会给他发信息的。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等处理完,我就来找你们。”

    夏清棠愣了下,皱下眉头说:“你先把伤养好吧,我们都很好,不用你担心。”

    霍则商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压低嗓音说:“想你了。”

    “……”

    夏清棠被他打了个猝不及防,刚才涌起的那点潮湿情绪也顿时退去。

    “我不和你说了。”夏清棠猜想霍则商才刚回来,现在肯定很忙。

    霍则商说:“好,等我回来。”

    夏清棠没回答,一声不吭的挂了电话。

    霍则商是昨天半夜回来的

    他开着一辆破烂不堪的面包车,不过因为过于可疑被警惕心极重的警卫员拦截在了离军事基地五里外的地方。

    霍则商打开了窗户,警卫员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谁,瞪大眼睛道:“……指挥官!您回来啦!?”

    霍则商的声音很沉,脸色也白的像纸:“开门,让我进去。”

    “好、好的!”

    警卫员几乎是立刻就打开了大门将霍则商放了进去。

    霍则商就开着那辆破烂不堪的面包车在基地中心据点门前停下。

    众人先前还疑惑怎么会有人放这种车进来,顿时体起十万分的警惕,当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时,连接受过专业培训的各位警卫都差点控制不住团团围上来朝霍则商欢呼了,只是欣喜的情绪都在霍则商的眼神警告后偃旗息鼓。

    “指、指挥官,需要我将他们送去医院吗?”跟过来的警卫员连话都不清楚了。

    霍则商淡淡说:“不用。”

    车上剩下的四个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有气无力的从车上下来了,旁边的警卫员看到,震惊道:“各位真的不去医院吗?你们都快站不起来啦!”

    霍则商觑了一眼没个正形的四人,面无表情道;“没睡醒而已。”

    “……”

    “你们先进去。”霍则商对四人说。

    “好的指挥官!”四人顿时站直了。

    警卫员: “……”

    等到四人进去了,霍则商才转头对警卫员道:“告诉执政官我回来了,让他来家里找我。”

    “好的!”

    “先不要通知其他人,封锁下消息。”

    “是。”

    警卫员虽然不解,但他知道指挥官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很快答应下来。

    霍则商很累了,带着身边四个兄弟东躲西藏了两天才终于从暴恐组织的领地里逃脱出来,期间他和其他人在博弈中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他的伤在肩头和手臂,不过都是皮外伤,不算很重,其他人基本没受伤。

    霍则商年少时在这种密林里走惯了,他方向感很好,一逃脱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他们往家的方向走,只是虽然说是边境,但是离真正的国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们走了很久,也不知道现在外界知不知道这个消息,更不知道内部那些内鬼和执政官知道了后会怎么做。作为一个在指挥官这个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的人来说,霍则商没法不保持警惕心。

    他们走到了一个落后的村庄,在那里停驻了十多天摸清周边的形势了才有所动作,等收到温琰等人被找到的消息后他才动身,卖掉了临时自己军功金章买下这辆面包车,几经波折才终于回到这里。

    他们之所以会流落在外这么久,是因为霍则商怕那些一直陷害他的内鬼在执政官之前发现他的行踪,所以不敢提前暴露身份,直到现在在没见到执政官前也没法彻底放下心来。

    等到回到自己的房间,确认完全安全了,霍则商才敢给夏清棠打去电话。

    在听到夏清棠声音的刹那,霍则商紧绷了半个月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

    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有过担忧有过焦虑。

    他已经彻底盘掉了暴恐组织,国家暂时安宁了,就算指挥官死了,也许民众会慌乱难过一段时间,但也终究会有更优秀更出众的人来代替他。

    而那唯一的畏惧感来自于如果他死了,他又食言了,夏清棠还会原谅自己吗?

    哪怕他曾经也卑鄙的想,真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死了,夏清棠会不会为他难过,但这种自私的想法出来的一瞬间就被他给扼杀了。

    他不能再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不能真的头也不回的走开再也不回来。

    以前他总是觉得生死有命,战士死在战场是一件非常荣誉的事情,所以无需害怕死亡的到来,那应该是他最好的归宿。

    可在这一路上颠沛流离时他却都在想他一定要活下来,他要尽力活下来,他要带着其他人也活下来,他要见到夏清棠,他要走到他面前,对他说——

    “我回来了,没有食言。”

    *

    霍则商和执政官一致商量过后,起先并没有把他已经回来的消息放出去,反而是让执政官去通知帝都市政府让他们拟一份讣告,对外放出消息“已经确认指挥官死亡”。

    只有那些内鬼察觉到指挥官真的可能不在了,那最大的威胁没有了,他们才可能按耐不住,开始有所动作。

    夏清棠从网上看到有消息放出指挥官已经确认死亡,而且政府机构都开始拟讣告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霍则商真死了,结果霍则商就自己打了电话过来。

    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假的,别信。”

    夏清棠想明白后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道:下次放这种新闻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你儿子的承受能力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霍则商低声说:“抱歉,我以为昨天给你打过电话你就知道我没事了。”

    不过事实证明,霍则商和执政官这个计策是有用的。

    在这个消息放出来后不久几乎很多群众都信了,在群众情绪的煽动且官方迟迟没有出来辟谣的情况下,自然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一些内鬼露出马脚,开始从中作梗,而没有家族背景又失去左膀右臂的执政官自然也成为了第一个被首要针对处理的对象。

    那段时间执政官忙的脚不沾地,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霍则商破口大骂那些老滑头,霍则商则安慰他,说:“再忍忍。”

    等到鱼都差不多进了他们布置好的网之后,终于在十一月初将这些臭鱼烂虾一网打尽。

    从乡镇到帝都中心城政府机构,一共抓了十几个内部作梗的官员,有曾经和暴恐组织联系煽起过内部内乱的,也抓到了几个在霍则商被陷害时放出消息引导群众攻击指挥官的,还有很多很多。

    可以说,这几十年里,能挑起国家内乱的源头都被掐灭。

    这个消息一出民心大受振奋,在这样令人激动的氛围下,在观众面前失踪了近一个半月的霍则商终于露面了,这无疑是他们国家宣告内乱终止后的一把欢欣烈火。

    但是他们没想到霍则商出现后带来的第一条消息就是他们国家掌权机制的大变革。

    执政官和指挥官不再享有政治和军事上的绝对掌控权,简而言之就是分权。

    诚然两位领导者的地位不会变,也仍然会是政治和军事上的权威领导人,但是不会再享有生杀予夺权绝对强大的专利。

    在经过内部高层官员的多数赞成后,他们开始推行这个政策。

    这个变化一开始确实会很难,可是如果不做,那么之后的平权推动只会更难。

    现在国家内外都一片清平,霍则商原本连指挥官都不想干了,想让执政官随便给他个职位安排他去s市管理s市的军事基地都行,但执政官死也不干,直言他不干了自己也不干了。

    两人各退一步,霍则商不再说退位的事情,执政官也给了他全国通行的权利,并把他调到了s市处理军务,而温琰作为上将在没有大事发生的时候代替霍则商留在执政官身边。

    忙完这一切,霍则商就收拾行囊高高兴兴打算被调职去s市了。

    谁知道在这节骨眼上,霍则商的腺体再一次出问题了。

    所幸这一次他是在家里爆发的,自己也发现的及时,打了抑制剂就联系了军事基地的信息素防控中心,时隔两个月,再次戴上止咬器被关进了隔离室观察。

    这一次也不是手环的问题,而是霍则商真正的易感期到了。

    但也许是因为特效药剂残留的问题,所以这次易感期来势汹汹,烧的霍则商想睡都睡不着,每天被打两针镇定剂才能勉强维持片刻清醒。

    夏清棠和霍则商打电话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一问,霍则商又只说是累的。

    从霍则商离开到霍则商失踪再到霍则商回来,他们已经近两个月没有见面。

    夏清棠甚至不知道霍则商受伤没有,伤到了哪里,霍则商还总是敷衍过去。

    他的心里又像是挂上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只好转而去逼问宋霆。

    宋霆起先也是什么都不肯说,见夏清棠不开心了,犹豫几秒,才回答道:“是指挥官的易感期到了。”

    “易感期?”

    一般alpha的易感期都是半年一次,哪里有这么频繁的?

    夏清棠向宋霆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虑:“是不是他的腺体出了问题?”

    尽管宋霆没有回答,但光看他的表情夏清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而且依霍则商易感期发的频率来看,估计还是不小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揭露霍则商腺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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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  ☪ 第63章

    ◎彻底标记。◎

    霍则商被关进隔离室的第三天, 霍家父母来了。

    这一次霍老太太没有来,只是找人打探过他的情况后叹了口气,说不想再管他了。

    而霍家夫妇自从上次在订婚宴上被霍则商大叱过后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霍则商。

    霍则商从小就和他们不亲, 他们也明白, 每次和霍则商生气最后落败的也是他们自己, 这一点霍太太已经深刻的意识到。

    但这一次霍则商失踪了那么久, 生死未卜半个月终于回来了, 又听闻他腺体出了事情, 两人再怎么铁石心肠也忍不住要来看看。

    霍则商看到他们也没有很意外,如常的和他们打了招呼, 而后夫妇俩便隔着层玻璃和霍则商两两无言。

    最后还是霍夫人先忍不住,红着眼眶问霍则商现在感觉怎么样。

    霍则商淡淡说:“没事了。”

    霍先生见霍则商这幅冷漠的样子,忍不住沉下眉头,斥道:“父母来看你,你就这个态度吗?”

    霍则商抬眸平静的看向他们:“你们希望我是什么态度?”

    霍先生一下子哽住。

    “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

    霍太太忍不住瞪丈夫一眼, 她有意想要和霍则商缓和一下母子关系,不再提从前的事情, 只问他:“我听说你受伤了,现在伤好点了吗?”

    霍则商说:“好了。”

    霍太太点点头, 又叹道:“既然政策变革了,你也不用再扛那么大压力, 现在腺体又出了问题,不如等身体养好了回家待几天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家里阿姨做的红烧鱼……”

    霍则商说:“不用了,我下周就会调职去s市。”

    夫妻俩同时愣住。

    提到s市,他们自然也就想到了另一个人。

    如果换作以前, 两人估计立马就会和霍则商闹开。

    可是这些年里他们早就明白, 和霍则商闹, 到最后吃苦的永远是他们自己。

    他们在孩子出生后夏清棠离开时还抱有侥幸,觉得他有自知之明。

    而让他们达到目的最根本的原因,得因于他们派到霍家的那位保姆。

    那是霍则商刚刚自立家业时霍母精挑细选的一位霍家老保姆,因为不放心儿子一个人生活,又怕他工作回来没人照顾所以才提出要给他找个保姆,那时的霍则商从不关心这种事情,不过随口应了。

    起初他们只是从那位保姆的口中偶尔打探霍则商的情况,毕竟霍则商不常回家,也总是不主动和他们联系,他们做父母的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关心他。

    霍则商可能是知道的但也并未阻止,因为事实上在和夏清棠结婚之前那个家他都不回去几次。

    霍则商二十六岁那年晋升指挥官,让本就身居高位的霍家更是声名远扬,地位久居于所有贵族之上,身为霍则商双亲的两人自然为他骄傲。

    所以在执政官提出要举办那场宴会时,霍母很开心,到处搜罗能配得上霍则商的omega,想要为儿子选择一个可以与他身份匹配的伴侣。

    但她没想到的是,那场宴会竟是霍则商为一个人举办的。

    而那个人会是一个小商户的儿子,还是一个劣质omega。

    霍母自然是不满的,然而在她隐秘的提出不满时,霍则商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语气冷漠:“您可以不去。”

    霍则商的婚事她又不能真的不管,为了能和儿子拉近一点关系,霍母还是去了,不仅去了还用了些手段让霍则商和夏清棠顺利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能感觉到因为夏清棠的关系霍则商对自己的态度好了很多,以前他们喊霍则商回家的时候霍则商总是借口忙,但结婚后不管多忙逢年过节都会带夏清棠回来。

    所以头两年霍母为了霍则商对夏清棠的态度还是很好的,她以为霍则商是真的爱夏清棠。

    但从他们家里的保姆打探来看,似乎又不是这样。

    他们虽然不常吵架,但也并不亲近,甚至霍则商的态度对夏清棠算得上冷漠,和对他们做父母的并没有区别,只是回家来的次数增多了,可每次回来似乎也待不了多久又走了。

    时间一长,霍母就没法不多想。

    也许霍则商也没那么喜欢夏清棠,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新鲜感过了他们也到时候了,到时候霍母就可以给他安排更好的人了。

    霍母对夏清棠本人并没有什么意见,从别的方面来说夏清棠确实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omega,但出身的低微还是让霍母跨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况且夏清棠又是劣质omega,也许都不可能为霍则商孕育后代。

    霍母自己就是名门贵女,当初霍父也是自己精挑细选来的丈夫,这么多年来她享受尽了声名带来的追捧还有财富带来的快乐,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就觉得霍则商的选择是错的。

    殊不知作为一个母亲去干涉儿子的感情生活已经是过界的行为。

    夏清棠的谣言自然不是她传的,只是别人说起的时候她没有阻止,默许了后面那些事情的发生。

    这也就造成了后面所有的所有。

    他们原以为小孩总是隔辈亲,再说每次回来家里的人都鼓足了劲对夏颂祺好。

    夏颂祺听话又懂事,智商还高,没有大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孩子,更何况他的到来是整个霍家人期盼了许久的喜事。在此基础上,整个霍家几乎把他捧在手心里。

    然而那时候的霍则商对他们的态度已经趋于冷漠,私自改了夏颂祺的姓氏不说,即使工作再忙,即使要到处出差,也时刻将夏颂祺带在身边,绝不让夏颂祺待在霍家。

    宋霆还没有来的时候,霍则商有任务出在遥远的国防边境。

    霍家人本以为霍则商会把孩子放到霍家老宅,谁知道霍则商向执政官请示过后居然把孩子带到了边境。

    那段时间边防线处多生动荡,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霍则商不仅完成了任务,还带着两岁的儿子去那干旱的半沙漠地区整整待了两个月!

    霍家人闹过、偷过,甚至霍太太还出计抢过,谁知道霍则商像是知晓了他们能拿出来的那点小手段一样,防他们比防贼还防的精密。

    如果不是后来她以死相逼,霍则商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让他们再见到这个孙子。

    霍则商当时是下了决心的,说出的话也丝毫不留情面:“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夏颂祺是他的孩子,不属于你们,和霍家也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夏颂祺的来去你们也没有权利决定,你们不要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不然的话我保证我不会再让你们见到他。”

    他们是接受过教育的人,但同时也受过上流封建社会的熏陶,流传下来的思想并非一日之寒,也不是一下能割舍去。

    然而他们不化,霍则商能比他们冻的更加彻底,甚至冰封了父母通往他的所有路。

    他做到如此,他们都心知肚明是为什么。

    这四年来,因为自作聪明做出的事情让儿子和孙子都逐渐和他们离心,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因什么而起。

    霍太太深知现在他们将要面临的大部分都是他们自作自受的结果。

    即使他们不妥协,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有半分改变。

    霍太太没有再就霍则商要去s市的事情再发表半分意见,匆匆问过几句夏颂祺的状况后就离开了。

    霍先生把她送出了检测室,而后不久又独自一个人进来了。

    他看着自己这个令家族荣耀的儿子,欣慰的同时心里又不由得生出深深的无奈。

    小的时候,他们就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常在霍则商身边,即使每次见面,也是匆匆一面。

    后来霍则商进了军营,纵然他们想见他也很难再见他一面。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也从不听家人建议,他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谁劝也没有用,却也因此,在教育和爱方面匮乏很多。

    等到再想和他亲近时,霍则商早已不再需要这些虚无的东西。

    “你何必和家人闹的那么僵呢?”

    霍先生自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姿态,对霍则商说:“你妈妈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果你以后还是想和夏清棠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再说什么。”

    霍则商不为所动,平静的看过来,淡淡说:“您只说母亲,您敢保证您自己在背后没有半分推动?”

    霍先生对上霍则商那双黑沉沉的、仿佛要将他看穿的眼眸,心下猛地一沉。

    他们霍家的祖宗是开国元勋,国家创立之初,还是皇室封建时代,即使后来平权,那样的封建思想却仍然存在在上流社会里,霍家夫妇也不免俗。

    所以霍先生毫不掩饰自己确实一开始就很不满意霍则商的伴侣会是一个劣质omega,因此默许妻子打压他的同时又在背后默默推动一切的发生。

    然后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最可笑的是,他们早就已经收到风声,霍则商和执政官要一起联手推翻信息素等级制。他们坚持了几十年的所谓“高贵”,将在未来被他们的儿子亲手打破。

    “而且,我从来不在乎你们说什么。”

    霍则商直视着他,冷声说:“我明白当年的事情有大半的错在我自己。但我希望您和我母亲明白,如果不是他,我不会结婚,更不会答应您和母亲每个月都要回一次霍家老宅的请求。”

    可是他没想到就是自己做出的这一步让步,致使他犯下那么一个严重的错误。

    霍先生哑口无言,心上仿佛被利剑刺穿,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他还记得五年前,夏清棠刚刚离开后不久他们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往外散发霍则商离婚的消息,致使很多人都想来和霍家搭线,想要接替指挥官伴侣的位置。

    谁知道在这个消息放出后的第二天霍则商就只身一人回到了霍家老宅。

    问清楚事情经过,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走。

    原以为是妥协,谁知道第二天他们就接到了信息素防控中心的电话,说霍则商出了意外,现在人在隔离室。

    他们吓了一大跳,赶到隔离室的时候霍则商在发高热,人还没醒。

    医生满脸惊恐的说:“指挥官……在自己腺体内注射进了一股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这股信息素和他体内的alpha信息素冲撞,现在造成指挥官体内信息素紊乱,如果处理不好的话……”

    “指挥官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霍太太几乎晕厥过去。

    后来他们才知道,霍则商是去信息素录入库拿了夏清棠留存在那里的信息素提取液。

    每一个军官的伴侣都会被要求去军事基地的信息素防控中心将腺体内的信息素提取液提取出来存入信息库,这也是为了预防士兵在出任务时遭受来不及的意外,而伴侣的信息素提取液会起到很好的暂时安抚作用。

    夏清棠的提取液在他们刚刚结婚时就一直存在那里,几乎要连夏清棠自己都忘了它的存在。

    而霍则商拿到那管提取液后,自觉的进了隔离室,医生还奇怪他进隔离室干什么,然后就看见指挥官众目睽睽下拿着针管将那五十毫升的信息素提取液面不改色地打进了自己的腺体。

    一般高等级的alpha难以被他人的信息素入侵,但如果摄入的是omega或者alpha的高浓度信息素提取液,那么就可以入侵腺体中枢。

    这也是医学界没有对外公布的omega永久标记alpha的唯一方法——

    将omega的高浓度信息素提取液注射入alpha的腺体,就可以完成omega对alpha的彻底标记,甚至这种标记是洗不掉的。

    这个alpha这辈子不可能再标记其他omega,且他的信息素也对把自己标记omega再也没有任何方面的作用。

    而这样的标记,一旦对alpha的身体造成伤害,是不可逆的。

    霍则商作为一个s级的alpha,体内自身信息素浓度本来就高,和omega入侵的高浓度信息素冲撞,几乎是瞬间就对霍则商的腺体造成了损害。

    他料到自己的情况,把夏颂祺安排的妥妥帖帖,藏的严严实实,自己昏迷了一个月,抢救数次才勉强清醒过来,后来又陆续修养了两三年才恢复正常。

    这疯狂的举动不仅把霍家人吓得整日以泪洗面,连执政官初听闻时都吓了一跳,秘密调遣全国这方面的专家医生来为霍则商治疗,才让霍则商撑过来。

    可霍则商的腺体也再回不到从前。

    这是他对霍家人下的决心,他们应该从那时候开始就明白霍则商本来就是那样一个绝情的人。

    现在也是。

    面对前来示好的父亲,他的态度也仍然那样冷硬,不留丝毫情面:“父亲,我希望你和母亲明白,从小到大我从未忘记过承担起家族的责任,而我为家族带来的荣誉已经够多了。当年的事情我的错占了大半,所以我没有资格怪你们。但我希望你们从今往后不要再插手我做出的任何决定,也不要再去打扰他。”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论是对这个国家,还是霍家,我都问心无愧。所以我不会再留在帝都了,夏颂祺也是。”

    作者有话说:

    霍家,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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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 第64章

    ◎“谢谢你。”◎

    元旦节前, 夏清棠的初稿通过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开始做做样衣了,那么也就要忙起来了。

    所以这段时间夏清棠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 几乎把自己泡在工作室里, 跑来跑去去各种服装布料产找适合设计的布料或丝绸。

    夏颂祺只能拜托宋霆暂时照顾。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元旦节的前一天, 夏颂祺的学校要举行元旦晚会, 安柠和夏颂祺都被选上台去表演了。

    这是夏颂祺第一次上台表演, 夏清棠很重视,自然把手底下的事情先放下了, 和同样回来看小孩表演的安梨闻期一起结伴去的学校礼堂。

    礼堂里人很多,几乎都是来看孩子表演的家长,穿着各异的小萝卜头在场内窜来窜去,夏清棠和安梨找了好久才找到安柠和夏颂祺所在的班级。

    但是当看到两个小孩的时候,两人都差点没认出来。

    夏颂祺穿着大灰狼的玩偶服, 后面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面颊上被画了胡子, 鼻尖也被涂黑了。

    似乎是穿着不舒服,他的脑袋晃来晃去, 连带着脑袋上的两个大耳朵也跟着晃来晃去。

    而安柠穿着小兔子的玩偶服,和一脸不高兴的夏颂祺站在一起对比起来要看着开心兴奋多了, 还很是新奇地围着夏颂祺转来转去。

    夏颂祺估计郁闷得很,干脆蹲了下来。

    还是安柠眼尖的看到了前来的夏清棠他们,欢呼一声,扑到了安梨怀里。

    “爸爸妈妈!夏叔叔!”

    夏清棠朝他笑了下, 转头去看夏颂祺, 夏颂祺也站起身转过头看到了他。

    他的眼睛一亮, 蹬蹬蹬跑到了夏清棠面前。

    “这么可爱?”

    夏清棠看到夏颂祺这幅模样想笑又怕本来不开心的夏颂祺更加不开心,憋着笑揉了揉他的玩偶耳朵。

    夏颂祺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问夏清棠:“爸爸,好看吗?”

    “当然好看!”

    夏清棠想捏他的脸,又怕把他脸上的妆容给蹭掉,转而捏了下他的大尾巴,问夏颂祺:“你扮演的是吃小白兔的大灰狼吗?”

    夏颂祺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老师很幼稚。”

    “哎,不能这么说老师。”

    夏清棠忍俊不禁:“真的很好看,很可爱。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想上去表演都没有上台的机会呢。”

    夏颂祺这才看起来开心一点,重重点了点头,和夏清棠说完话后脑袋又朝向四周转了转,瞪大眼睛看来看去。

    夏清棠也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疑惑道:“小宝,看什么呢?”

    夏颂祺没有看到另一个想见的人,失落的说:“父亲也答应我会来的。”

    “他说要来了?”夏清棠愣了一下。

    他记得昨天霍则商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帝都呢。

    而且他要回来不和自己说?

    不对,为什么要和他说啊,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

    但是既然不回来,为什么要撒谎?霍则商也不像是会对小孩撒谎的人。

    夏清棠想了想,说:“说不定正堵车呢。”

    “嗯!”

    学校上台表演的顺序是从一年级开始的,夏颂祺和安柠今年已经二年级了,所以表演就在第二个,在开幕式之后就要去另一边等待上台。

    家长们自然只能坐在后面等。

    夏清棠就坐在最旁边靠近过道的地方,方便等夏颂祺表演完第一个下去接到他。

    开场舞后,场内的灯光轰然暗了下来,只有舞台上灯光明亮。

    主持人上台后全场就静了下来,夏清棠坐在偏后的地方,只能看见夏颂祺一个小点,他想看清楚他,索性拿出摄影手机放大去看他。

    这一年半以来,夏颂祺的脸越来越圆润,性格也看着活泼起来,学业还次次是最优秀的,每次去接夏颂祺放学,老师夸的最多的就是夏颂祺。

    作为爸爸,夏清棠不欣慰是不可能的。

    第一个节目正式开始后,场内所有声音就都被音乐声覆盖过去。

    夏清棠成年后还是第一次坐在台下看这种小孩儿排练的表演,一时新鲜感十足,都忘了注意身边什么时候站过来了一个高大身影。

    直到第一场舞结束,场内暂时的恢复了片刻的明亮,而身边站着的人陡然半蹲了下来,夏清棠还以为是来了陌生的家长,没注意看。察觉到旁边的人一直蹲着没动,才转头问他需不需要自己给他让个位置进去,结果还没开口,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黑沉沉的深色眼眸。

    霍则商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熟悉的黑沉沉的眼睛。

    他这会儿是蹲在地上,所以夏清棠一低头就看到霍则商眼里含笑在这样的黑暗里盯着他看。

    “你……”

    夏清棠一时间被他的突然出现惊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跳声随着音响的震动也剧烈跳动起来。

    上次一别,他们几乎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

    “一切都好吗?”霍则商先开口,在他耳边问。

    夏清棠张了张嘴,正要回答,身边的安梨已经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异样,探头过来问:“怎么了?”

    夏清棠忙转过头,回答说:“安梨姐,能让个位置进去吗?”

    “啊,好的。”

    安梨心道可是这场内不是还有很多位置可以坐吗?干嘛非要坐这里。心里虽然疑惑,但夫妻俩还是连忙往里坐了坐。

    夏清棠挪过去后,霍则商就在夏清棠身边坐了下来,跟着夏清棠的目光往夏颂祺地方向看。

    “下一个就是小宝。”

    “好。”

    两人便不再说话,抬头静静盯着舞台。

    等到小话剧的背景音乐声响起来,夏清棠才连忙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台上。

    霍则商见他拿出了手机,变魔法似的从旁边拿出一个摄像机递给夏清棠,低声说:“用这个吧,照的更清晰。”

    夏清棠一愣,他正拍着呢,便对他说:“你自己拍。”

    霍则商说:“找人借的,我不会拍。”

    “……”

    夏清棠不再说话,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让他举着,然后捣鼓了几下摄像机,自己用摄像机拍。

    手机的像素还是比不上摄像机,摄像机小屏里的夏颂祺清晰多了,甚至还能在里面看到夏颂祺细微的小表情。

    夏清棠看的一阵一阵的笑,眼见夏颂祺举起手龇牙皱脸做出要咬“小白兔”们的动作来,实在没见过夏颂祺露出这种表情的夏清棠忍不住笑出了声,也没注意身边那人的摄像机不知道从什么起悄悄偏向了自己。

    这个节目很欢乐,所以小朋友们的演技很拙劣,但是一谢幕,全场掌声如雷。

    夏清棠来前就特意问过他们班主任,老师说等节目结束和老师签个假条就可以把小朋友接回家了。

    所以等节目一结束,夏清棠就立马转头对霍则商说:“快去后台接小宝。”

    “好。”

    霍则商把手机还给夏清棠,又从他手里接过相机,两人一起往后台的方向走。

    后台都是刚刚下台的小朋友和紧随其后进来的家长们,其中当然包括夏清棠和霍则商。

    夏颂祺几乎是一下台就看到了他们。看到霍则商的瞬间,他的眼睛都亮了。

    但他比起那些大呼小叫的小萝卜头要镇定很多,只是加快脚步走到了两人面前,看看夏清棠又看看霍则商,眼睛亮晶晶的喊了“爸爸、父亲”。

    霍则商眼里也有笑,将夏颂祺一把从地上提起来,皱眉颠了颠他,故作严肃的说:“怎么胖了这么多?”

    “……”

    父子俩的温情只有一秒,夏颂祺就挣扎着要夏清棠抱,夏清棠正要伸手,又听到霍则商在一旁冷冷补刀:“你很重,累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哼!”

    叙完旧,两人便带着夏颂祺去见他的班主任,签过假条就可以把夏颂祺带走了。

    班主任就在后台,正被一堆家长围住。

    或许是霍则商的气场太迫人,又或许是他这身装扮太吸引人,他一来班主任就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看到夏清棠又看到抱着夏颂祺的霍则商,登时瞪大眼,惊喜的问:“请问您是夏颂祺同学的父亲吗?”

    霍则商说:“是的。”

    老师激动道:“还是第一次见到您呢,夏颂祺同学在学校非常优秀,从夏先生身上我就能看出来你们对他的教育一定非常用心!”

    霍则商不太会和老师打交道,只是点头,夏清棠在一旁看得好笑。

    拿到假条,夏清棠让霍则商带着夏颂祺出去,然后去和安梨还有闻期打了声招呼。

    两人早就注意到了霍则商,眼见只有夏清棠了,连忙拉着他问:“你别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前夫?”

    夏清棠老实的点点头。

    安梨还要再问,夏清棠怕夏颂祺等着急了,干笑道:“这事说来话长,等晚上请你们来我家吃饭的时候再说!颂祺还在等我,我先去了。”

    说完生怕他们再多问,逃之夭夭了。

    夏清棠快步往外走,走到礼堂外面才发现父子俩就站在门口等他。

    夏清棠的车停在学校外面,三人往外走的时候,夏清棠才想起什么,转头问霍则商:“你开车来的吗?”

    霍则商摇摇头说:“才被正式调职来s市,还没有配车,打车过来的。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霍则商说完看向夏清棠,夏清棠撇撇嘴说:“好吧。”

    等上了车,夏颂祺闹着要坐在夏清棠旁边,要坐副驾驶,霍则商不让,以前座不能坐未满十二岁的小孩为由把他放在车后座绑好安全带,然后心安理得的坐上了副驾驶。

    夏清棠被他幼稚的行为无语到,但霍则商的话也没错。平常夏清棠开车夏颂祺也是坐在后面,大概是今天看到霍则商来了产生了危机感。

    “你要去哪?”夏清棠系好安全带后转头问霍则商。

    霍则商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片刻,然后轻声问:“我请你吃饭吧。”

    夏清棠愣了下。

    现在才中午,霍则商刚刚回来,一起吃个午饭也不是不可以。

    夏清棠挑眉,故意说:“你有钱?”

    霍则商连忙认真回答说:“有。”

    夏清棠嗤笑一声,想了想说:“那好吧,你选个餐厅。”

    霍则商愣了下,立马说:“西舒路临河餐厅。”

    “好。”

    这家餐厅就在夏清棠工作室附近,他和顾客也去吃过几次。

    去的路上,夏清棠转头问霍则商:“你经常去这里?”

    霍则商抿唇笑了笑,转头看向他说:“没有,只是想和你去很久了。”

    夏清棠立马撇过头,不再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夏清棠发动车子往西舒路的方向走,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想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霍则商,认真对他说:“辛苦了。”

    霍则商一愣,嗓音微哑:“什么?”

    夏清棠说:“你做了很多。”

    他指的是霍则商去前线为他们所有人做的那些。

    霍则商眸光微动,沉声说:“谢谢你。”

    夏清棠失笑:“谢什么?”

    “谢谢你记得我做的这一切。”

    他想,尽管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但现在他还是忍不住想:这个世界上他不会再爱上除夏清棠以外的任何人了。

    没有人比夏清棠要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月底加更,晚上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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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 第65章

    ◎第二年。◎

    西舒路的临河餐厅算是私密性比较高的一家餐厅, 有单独的包厢,服务员也是经受过专业培训的,就算是看到名人过来也不会多问多打探, 因此一到这里霍则商就暂时卸下了伪装, 首先把菜单递给了夏清棠, 夏清棠又递给了夏颂祺。

    夏颂祺随便点了两个菜, 又递回给夏清棠, 夏清棠点完正要递还给霍则商时, 霍则商转手就给了服务员,说:“麻烦快点上。”

    “好的。”

    夏清棠没再说什么, 在等菜的间隙,一边喝杯子里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一边问霍则商:“上次你说受伤了,现在好了吗?”

    霍则商点点头,说:“已经好了。”

    夏清棠沉默的点了点头, 霍则商又反过来问他:“你呢,一切顺利吗?”

    “很好。”

    说到这个, 夏颂祺忍不住插嘴,暗暗得意地对霍则商说:“爸爸明年要去时装周了哦。”

    “时装周?”霍则商一愣, 想了想,问:“是K.L的时装周吗?”

    夏清棠惊讶:“你知道他们?”

    “嗯。”霍则商笑说:“了解过。”

    “你了解他们做什么?”

    霍则商说:“以前家里的茶几上经常有你看的K.L杂志。”

    “哦……”燕姗挺

    夏颂祺看看霍则商, 又看看夏颂祺,好奇道:“爸爸,你去过父亲家里吗?”

    “……”

    霍则商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用脆饼堵住了他的嘴, 说:“少问, 多吃。”

    “哦……”

    夏清棠也垂下眼喝了一大口茶, 不再说话。

    这家餐厅上菜的速度还挺快,夏清棠其实还不是很饿,吃的慢吞吞的,倒是夏颂祺像是累坏了,又或是霍则商终于回来了心里开心,吃的比往常多了些。

    这顿饭吃的安静,这似乎是他和霍则商难得的完整又平和的一顿饭。

    而夏清棠才吃完饭,安梨和闻期那边就打电话过来了,问夏清棠晚上要买些什么菜,夏清棠随便说了几样,挂了电话就要和霍则商告辞。

    结完账,父子三人走到车边,霍则商主动说:“我等下自己打车走。”

    夏清棠点点头,又低头看向夏颂祺:“你要和父亲走吗?”

    虽然心里不舍,可他想他们已经这么久没见面,夏颂祺应该很想霍则商了。

    夏颂祺正犹豫,霍则商却说:“让他跟你走吧,我等下回军事基地还有点事,暂时不回家。”

    “那好吧。”

    夏清棠便带着夏颂祺先上了车,而后又打开后车窗让夏颂祺和霍则商挥手告别。

    夏清棠之所以急着回去是因为单若宁刚才发信息来了,她大概也是从安梨哪里听了霍则商的事情,现在已经赶到了夏清棠家里。

    因此他和夏颂祺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门是半开着的,单若宁就坐在沙发上面等他们,看到他们进来,又有意无意的往他们后边看,没看到另外的人脸色才稍稍好了一点。

    单若宁指了指厨房,说:“猜到你们应该没时间去买菜了,刚才正好去楼下的生鲜超市买了一堆菜回来,都是小颂祺爱吃的。”

    夏颂祺闻言乖乖说:“谢谢阿姨。”

    单若宁揉了揉他的脑袋,朝他嘻嘻一笑。

    等夏颂祺回房间去换衣服了,单若宁才转头去看夏清棠,问:“霍则商什么时候来的?”

    夏清棠倒是淡定,把霍则商答应元旦来看夏颂祺表演的事情说了。

    单若宁匪夷所思的看向夏清棠:“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请你吃饭?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关系又变好了?”

    夏清棠无语道:“你别乱说,我和他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

    单若宁看他不像开玩笑这才勉强放下了心,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你老实告诉我,你不会因为他在边境做的那些事情心软了吧。”

    夏清棠闻言心里一沉,皱下眉说:“当然没有。”

    指挥官是指挥官,霍则商是霍则商,就算是另一个人站在这个位置,为这个国家做了这么多事情,夏清棠也会对他心怀感激,仅此而已。

    话说到这里单若宁也没有再往下问,毕竟说到底都是夏清棠的私事,她只希望夏清棠自己能够想清楚。

    晚上,安柠和闻期一家也大包小包的过来了。

    门一打开,安柠首先冲到前面嘴甜甜的喊了声“夏叔叔”,然后一边举着小玩具喊“夏颂祺”一边蹬蹬蹬跑进去了。

    安梨和闻期一进来就东张西望,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左看右看没在房间里看到陌生的人,安梨脸上不掩失望之意,但也很快掩饰过去,若无其事般笑道:“哎呀正好今天来庆祝我们两个小宝贝演出成功!”

    夏颂祺和安柠在茶几上玩拼图,几个大人联手做了一大桌子菜,安梨还特意买了酒来,夏清棠和闻期轮番劝都不听,一定要喝。夏清棠是不敢喝了,只敢一口一口的抿,只有安梨和单若宁在那里喝的痛快。

    结果就是,还没到零点,两个人就喝的人事不省。

    夏清棠还好有先见之明没怎么喝,就是有些微醺,脸热而已。闻期将安柠搬回了家,夏清棠则把单若宁搬到了家里的客卧,结果才给人盖好被子,单若宁就突然喊他:“夏清棠,清棠啊。”

    夏清棠看着她这醉醺醺的模样,靠在门边,好笑道:“干嘛?”

    单若宁微微睁开眼,撑起身体做起来,靠着床头看着他说:“你不要再吃亏了。”

    夏清棠一愣,随即失笑道:“我哪里吃亏了?”

    “反正,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任何选择你要自己想清楚,不要再把自己困住了。”

    说完她就头一歪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夏清棠好像也明白了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一时心头酸涩,而后又仰头笑了下,自言自语般道:“一定会的。”

    从房间出来,夏颂祺已经坐在地上昏昏欲睡了。

    夏清棠缓步过去抱起他往房间里走,温声说:“你先去睡觉,爸爸等会儿过来陪你。”

    “好。”

    夏颂祺看来是真的困了,夏清棠才把他放进被窝里他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外面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没有收拾,刚才闻期帮他收拾了桌面,但客厅里夏颂祺和安柠散落的玩具,还有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残留下来的垃圾还是要清扫一下才好。

    做设计的多少有点强迫症,看不得家里乱糟糟的。

    夏清棠弄到一半的时候接到了霍则商打过来的电话。

    他猜想霍则商这会儿应该是到家了来报个平安,随手就接了。

    “颂祺已经睡了。”

    “好。”

    霍则商低声说:“你在干什么?”

    夏清棠说:“收拾家里。”

    “要我来帮忙吗?”

    夏清棠意识到什么,皱眉问:“你在哪?”

    霍则商说:“小区楼下。”

    “我家?”

    “嗯。”

    夏清棠静默片刻,停下了收拾积木的动作,坐在地毯上,沉声问:“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霍则商说:“刚刚下班,就想过来看看。”

    “你赶紧回去吧,现在很晚了。”

    阳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霍则商在电话那头说:“没事,宋霆放假回家了,我可以暂时住在你家楼下。”

    “哦……”

    他差点忘了这茬。

    “所以,我可以过来帮忙吗?”霍则商又问。

    夏清棠说:“不用了,我都快清扫完了。”

    “好的。”

    霍则商在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又说:“清棠,可以和一起跨年吗?”

    夏清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无语道:“霍则商,我们现在不是可以在一起跨年的关系。”

    霍则商果然默然片刻,就在夏清棠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又听到他问:“就算是朋友,也不可以吗?”

    夏清棠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朋友了。”

    “……”

    霍则商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好像直到霍则商的电话那头传来烟花炸开的声音,夏清棠才猛然看向墙上的挂钟,发现居然这么快又到了十二点。

    而就在电话那头喧嚣的烟花声里,他听到霍则商对他说:“绝境里半个月,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在听到“死”字的一瞬间,夏清棠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突然觉得窗外的响声开始刺耳,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夏清棠听到霍则商的呼吸变重了。

    夏清棠严肃的说:“你要是真的离开了,那我永远不会原谅你。霍则商,生的事情死不能解决,你明白吗?”

    霍则商语气沉沉的“嗯”了一声,自顾自的说:“我也舍不得死,因为死了就见不到你了……但是一想到活着时要看你和别人在一起,还要装作祝福你的模样,就觉得生不如死。”

    夏清棠头顶黑线,并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天频繁的听到“死”这个字,冷声说:“你也可以去找一个更适合你的人。”

    “不要。”霍则商闷声说:“你就是最适合我的人。”

    夏清棠故意说:“你不是最适合我的人。”

    还以为这句话一出来霍则商那么高傲的人,应该受不了这种频繁的打击。

    出乎夏清棠意料的是,霍则商的嗓音却陡然变得更加坚定沉重。

    “我是。”

    他一遍遍说:“我就是。”

    夏清棠都被他的固执和孩子气似的坚持给震惊。

    “你喝酒了吧?”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霍则商轻笑一声,说:“没有喝酒,你不喜欢我抽烟也不喜欢我喝酒。”

    “你……”

    夏清棠确实很不喜欢,但他记得自己从没和他说过这个。

    霍则商说:“清棠,我有慢慢变好的。”

    “我知道了……”

    “以后看见你的信息和电话一定回,有事不能回家一定提前和你说,再也不会和陌生人吃饭,纪念日送你最喜欢的花和礼物,你不喜欢的地方我们就不去。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夏清棠的心头还在震颤,就听到他电话那头电梯“叮”的一声响。

    夏清棠像是意识到什么,不由自主跑到了门边,手放到了门把手上,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按下去。

    门外的霍则商也没有按响门铃,他站在门口,似乎深吸口气,然后喊他的名字:“清棠。”

    而后,他似乎是贴着门,电话里和门板外的声音一起响起,他说:“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好事多磨。

    66  ☪ 第66章

    ◎“很巧。”◎

    夏清棠最终没有开门, 霍则商一直待到外面的烟花声逐渐平息,夜渐渐归于沉寂,才对夏清棠说“晚安”。

    夏清棠听到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 深吸口气, 挂了电话回了房间。

    只是这一夜, 意料之中的失眠了。

    霍则商的“新年快乐”像是他们之间微妙平衡里投落的一颗石子, 在平静湖面惊起波澜涟漪。

    不过好在很快他就忙了起来, 即使不找借口, 也不用再可以来避免和霍则商见面。

    他的初稿通过,样衣却出了点问题, 说是设计和他所选的料子不太匹配,K.L希望他能找更轻盈柔软的面料来符合“融雪”主题。

    夏清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却又被告知这样的料子因为贵且难以被裁剪设计已经停产。

    不过也有好消息,他查到L市有户人家就是专门做这样的丝绸面料的,这料子就是他们那边产出的, 找他们比找厂家还更加靠谱。

    为了今年四月的时装周展夏清棠必须跑这一趟,只能暂时把夏颂祺交给霍则商, 然后只身前往L市。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去L市的路上见到霍则商。

    而且霍则商买的机票还正好是他前边靠窗的位置。

    夏清棠先上的飞机,因此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霍则商, 直到霍则商走过来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后和他旁边的男人沟通换座位。

    等夏清棠反应过来的时候霍则商已经心安理得的坐到了他旁边。

    夏清棠震惊的看着他,问:“小宝呢?”

    霍则商说:“宋霆休假回来了。”

    “……”

    夏清棠无语片刻, 面无表情道:“你去L市干什么?”

    他想如果霍则商要是说要陪他一起去那他现在就升头等舱,等下下飞机的时候先下去把他甩掉。

    却听霍则商说:“我要去一趟G市,等下到了L市转机过去。”

    夏清棠默默松了口气,但是话是如此, 夏清棠又道:“现在好像不是机票高峰期吧, g市直达的票未必买不到?”

    霍则商转头对上他冰冷的眼神, 想说什么,又瑟缩回去,转而面不改色的回答说:“中转的机票更便宜。”

    “……”

    无话可说。

    自从上次跨年夜后夏清棠现在看到他都觉得不自在。

    于是只能一个劲儿往窗边靠,然后抱着平板看那有关生产商的资料,霍则商也不打扰他,一直拿着军方的通讯器在捣鼓些什么。

    两个小时的机程,两人一下飞机就要告别,临别时,霍则商把自己刚才一直在飞机上面拿着的通讯器递给了夏清棠,说:“县里乡下有时候通讯不太方便,如果出了什么事,可以用这个联系我。”

    那看起来是一个小型的老年手机,但夏清棠知道这是军队特质的,就算是你被埋在地下了这手机也能打通电话。

    夏清棠现在也不太了解那边的情况,说了声“谢谢”随手接过了,而后两人就告别了。

    然而夏清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愣是被黑车的人给骗了,打了两百块钱的车不说还和人挤了一路才到了他要去的那个县里,被骗了一次脑袋活泛些了,问清楚本地人那家人住在哪里又能怎么过去之后,自己乘坐班车到了那个小镇乡下。

    他摸过那个料子样料,在他的想象里,能生产出这样布料的人家家境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当他到那户人家跟前、看到那小木屋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可带他来的阿姨又说做布料的只有他们一家。

    夏清棠想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他没敢贸然进去,先礼貌的敲了门,好在没过多久一个老人就过来开了门,看到面前这个样貌清秀的年轻人,愣了下,警惕的问:“请问你是?”

    夏清棠连忙递出自己工作室的名片,表明来意。

    老人一愣,听到夏清棠居然要买他的丝绸,又是懵然又是惊喜的将人迎进门。

    里面也和外面没差,院子里一口单独的水井,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只有井旁边一颗松树长得高大茂盛。

    之后夏清棠才知道老人做布料有单独的一个房间,那里机械齐全,而且还有好多好多做好了却一直放在仓库落灰的布料。

    夏清棠被惊到,问他为什么不拿出去卖。

    老人苦笑道:“我这料子成本高,都是我和老婆亲手做的,光是从缫丝到成品就要大半年,所以卖出去的价格自然也不能太便宜,可我们这料子要是用来制衣,手法必须非常精细,一般的服装工厂都觉得这料子太娇贵,愿意用更便宜的丝绸面料也不肯用我们的布料了。”

    夏清棠听的心酸,说:“伯伯,您这里还有多少布料,可以的话我都买了。我的作品要是上了今年四月份的时装周,我会替你好好推广你们的丝绸的。”

    上了时装周就相当于有了流量,他就可以趁此机会介绍一下这个丝绸,替老人好好宣传。

    老人看着面前清俊的年轻人,笑起来:“不用啦,便宜卖给你就是了。我老婆一年前已经去世了,我做丝的手法没她好,做出来估计也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留着也没什么用啦。”

    夏清棠刚才还真没注意观察,现在想来才发现似乎从进来开始就只看到老人一个人,一时心头更加酸涩。

    他和老人聊了很多,惊喜的发现老人这里还留存下来很多布料,足够他全部用来制衣。反正K.L的春季限定都是限量的,这一件他可以作为主推款式,主推款式一般都是双数限量的,如果限量二十件这些布料就完全够了。

    夏清棠当即便和老人说好,两人互相留了电话,夏清棠承诺第二天拟好合同再来找他。

    他还要想想怎么把这些丝绸运回去。

    夏清棠先坐车回镇上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酒店住下,晚上和K.L的设计总监联系说找到了布料,总监让他加油,最好在二月前交上全部成衣赶上时装周评选。

    他和人联系好,又拟好合同在镇上找了打印店打印出来,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霍则商打来的电话。

    “顺利吗?”霍则商问。

    “嗯。”

    霍则商低声说:“我这边也很顺利,明年回s市会路过L市,可以来看看你吗?”

    夏清棠说:“……我不需要你操心。”

    霍则商锲而不舍:“我记得你是去找布料的,如果东西很多的话,是不是难以搬运?”

    夏清棠眯了眯眼,问:“你想说什么?”

    霍则商立马说:“执政官给我配了车,我开车回s市会路过L市,可以去接你。”

    “执政官为什么在G市给你配车?”

    “我要求的。”

    霍则商的脑回路他总是不太明白。

    霍则商怕他觉得麻烦,在他开口前忙说:“我刚刚出发,已经在路上了。你发个定位给我,我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到你那里。”

    “其实不用……”

    “要的,一点都不麻烦,是我自己想见你。”

    “……”

    夏清棠深吸口气,还要再说什么时霍则商又生怕他拒绝似的,忙说:“我已经在来L市的路上了,马上上高速接电话不安全,再见。”

    “……”

    刚才还刚出发,转眼就要上高速了。

    不过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夏清棠站在原地转悠片刻,还是在霍则商催促下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又想到一年多以前霍则商出车祸的那次,又忍不住提醒说:“你慢点开,我不想再去医院捞你一次。”

    “好的^_^”

    因为霍则商说要来,这一晚上夏清棠都没怎么睡好,想要联系霍则商问他到哪了又怕显得自己很期待,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是看稿子就是思考拿到丝绸后要怎么将布料和设计更好的结合。

    就这样一直翻来覆去到早上八点,夏清棠都不知道自己睡了没有,只知道脑子清醒的时候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黑屏了。

    他看到时间,翻身去拿床头柜的手机,发现八点的时候霍则商就已经发来了信息。

    “到了,要吃早餐吗?我给你送上来。”

    夏清棠清醒时是八点半,这条消息是半个小时前发的了,之后霍则商就没有再发消息。

    他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霍则商也接的很快。

    “醒了吗?”

    电话那头是霍则商略显沙哑的嗓音,也不知道他开了多久的车。

    “醒了。”夏清棠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霍则商说:“六点多就到了。”

    夏清棠惊讶道:“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关系,我在你住的这家酒店订了房间。”

    霍则商说:“我现在在楼下买早餐,要我给你带早餐吗?”

    夏清棠愣了下,说:“你没睡?”

    “嗯,怕你找我。”

    夏清棠抿了抿唇,垂下眼说:“不用了,我去楼下吃。”

    “好。”

    夏清棠洗漱完换好衣服坐电梯下去的时候门一看就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墙边等他的霍则商。

    夏清棠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霍则商已经朝他走过来了。

    他走到夏清棠跟前,声音闷闷的从口罩里传出来:“那边有家很香的馄饨店,我们一起去试试吧。”

    夏清棠一边和他往外走,一边偏头问:“你没吃?”

    霍则商说:“还没。”

    那你刚才下楼干什么?”

    “猜你快要起床了,想给你买。”

    “……哦。”

    夏清棠莫名觉得眼前这样低眉顺眼像大狗的霍则商有点诡异,下意识的和他拉开距离。

    霍则商说的那家馄饨店就在酒店对面,可能是他昨天回来的太晚这家馄饨店已经关门了所以居然没有注意到。

    如他所说,夏清棠还没走过去就远远闻到了馄饨店里的香味。

    刚来这里夏清棠还不太适应这边的饮食,因此昨天晚上从乡下回来也就是草草嗦了口面,后面就再也没吃东西,现在乍一闻到这香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霍则商一来便和老板说:“要两个大碗鲜肉馄饨。”

    老板立马道:“好嘞,你们先找个地方坐。”

    两人在路边一个无人的小桌边坐下了。

    这里油烟味很重,餐桌和椅子都有油渍,并不干净。虽然夏清棠有一点轻微的洁癖,但也许是吃惯了路边摊,所以觉得也还能接受。

    不过如果和他一起吃路边摊的人变成了霍则商,这幅画面又有些新奇了。

    只是霍则商的脸都埋在口罩下,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副什么表情。

    也许是察觉到夏清棠打量的目光,霍则商抬眼疑惑的朝他看去,他看过去时夏清棠又撇开了目光。

    霍则商眼里浮起笑意,有意无意的说:“以前打仗的时候,如果找不到干净的野果又碰不到容易对付的猎物,经常是有什么吃什么。”

    夏清棠一愣,下意识顺着问:“比如呢?”

    霍则商轻咳一声,挑了下眉看向他,问:“真的想知道吗?”

    他怕等下夏清棠吃不下馄饨了。

    夏清棠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说:“……吃完馄饨再说吧。”

    镇上这家店里人并不很多,他们的馄饨上的很快。

    饥肠辘辘的两人吃的速度又快又干净,老板娘过来收碗结账的时候都乐了,笑道:“两个小伙子肯定都不是本地人吧?”

    夏清棠笑说:“是,您做的馄饨很香。”

    “那是,不论外地人本地人都喜欢吃咱们家的馄饨呢!”

    老板娘骄傲说着,转头看到还没来得及拉上口罩的霍则商,眯眼道:“我怎么看您有点眼熟呢……”

    霍则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夏清棠很淡定的说:“他大众脸。”

    “……”

    “……啊?”

    老板娘愣了下,正要转头再去仔细看看的时候,霍则商已经拉上了口罩,便没再多想。

    吃完早餐霍则商抢先结了账,夏清棠也没说什么。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夏清棠才对他说:“我和伯伯约的是中午十点,去乡下只要半个小时,还可以回酒店休息一下。”

    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

    霍则商点点头说“好”。

    等电梯的时候,霍则商突然看向他,低声说:“虫子、树皮、叶子。”

    “……啊?”夏清棠愣住,奇怪的转头看他。

    霍则商面不改色的说:“以前在野外没东西吃的时候就吃这些。”

    “……”

    您记性挺好。

    进电梯里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霍则商按完楼层又转头问夏清棠:“你住几楼?”

    夏清棠抬头看天花板:“和你一样。”

    霍则商抿唇笑说:“那很巧。”

    “是啊,毕竟这家酒店只有五楼是单间。”

    “……”

    作者有话说:

    好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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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  ☪ 第67章

    ◎“我有病。”◎

    霍则商的房间离夏清棠的还比较远, 两个人各自回了房间之后就没再联系。

    昨晚没睡好的夏清棠也定了闹钟抓紧时间补觉。

    九点半的时候他准时醒来了,起床清醒之后没多久霍则商就打来了电话。

    夏清棠真觉得这人有些奇怪,每次都把时间掐得很准, 像是在他身上装了个监控似的。

    “我已经在门口了。”

    夏清棠问:“你睡了吗?”

    “睡了。”

    夏清棠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怎么总是把我的时间掐得这么准?”

    霍则商淡淡说:“你的生物钟一般是早上七点到八点, 过了这个时间即使再睡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你监视我啊?”夏清棠实打实的震惊了。

    霍则商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老实回答说:“你以前就是这样。”

    提到以前夏清棠又不想再多说了, 只是不禁开始回想, 霍则商这人以前有观察过他吗?在他的印象里, 两个人甚至都很少完整的在家里呆过一天,而且大多时候是夏清棠在观察他的饮食习惯和日常作息来迎合他。

    “你现在出门吗?”霍则商听夏清棠不说话了, 又连忙跳过了这个话题,说:“我把车开到酒店门口。”

    “知道了。”

    夏清棠坐电梯下楼一走到酒店门口就看到了霍则商那辆极其拉风的越野,因为车牌不同寻常,惹得路过的很多人都朝这边看。

    夏清棠生怕被认出来,连忙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

    “可以给我导航吗?”霍则商一边慢慢把车往外开一边说。

    夏清棠“嗯”了一声, 用手机调出那里的定位然后递给霍则商,霍则商只是就着夏清棠的手看了一眼, 就立马说:“好了。”

    夏清棠忍不住侧目朝他看去:“你看清楚了吗?别走错了,这里的路很复杂。”

    霍则商说:“看清楚了, 不复杂。”

    夏清棠目带怀疑,霍则商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了夏清棠紧绷的表情, 还一直盯着窗外似乎生怕他走错,不禁道:“不管哪里的地图,只要看一眼我就记得。在深林失踪的那半个月,我就是靠着脑子里的地图走出去的。”

    夏清棠没料到他会解释。

    其实关于霍则商失踪的那半个月夏清棠有很多问题一直想问他, 但一直觉得自己问太多会过于暧昧, 显得自己很关心他似的。

    但现在霍则商主动提起, 他又不由得好奇道: “听说那里的路很难走。”

    霍则商以为他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斟酌了一下言辞,忙说:“是的,那里很多野生动物,地形复杂,天气多变,如果不是很有野战经验,去到那里很难活下来。”

    夏清棠这辈子除了老鼠青蛙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生物,但光是想象自己身处在人迹罕至的密林里就不由得有些窒息。

    “不过其实也不全是危险。”霍则商突然又说,眼里浮起淡淡笑意。

    夏清棠好奇的看向他,问:“为什么?”

    霍则商在后视镜看到夏清棠不由自主的往前坐了坐,似乎想听他说更多,口罩里的笑意愈加深,温声说:“那种地方几乎没有科技的痕迹,呈现的是自然最美的景象。夜晚能看到最美的夜空,还会遇到各种神奇的植物和没见过的生物。”

    很少出去旅游的夏清棠闻言居然有点想去爬山踏青了。

    “之前遇到过一种花,昼伏夜开,还会发出淡粉色的荧光。”

    “会发光的花?”夏清棠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有听到过?”

    霍则商笑说:“很稀少,而且生长在悬崖边,我也是误打误撞到的那里,那里地形凶险,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

    夏清棠下意识问:“你为什么会到那里?”

    霍则商沉默两秒,回答说:“打第一场败战的时候,为了躲过追杀不得不躲进那片密林。”

    那也是霍则商在前线那么多年,第一次濒临死亡。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那场败战曾经一度让霍则商一蹶不振,也差点与指挥官这个位置失之交臂。

    两人都默然片刻,霍则商听到夏清棠居然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古往今来,没有哪个指挥官比霍则商在这个位置上坐的久。

    前任指挥官便是三十岁坐上这个位置,没坐几年就因为过于保守逼到绝处还不愿意打仗,被群众赶下高台。

    手握军权,是进是退就完全由掌控者控制。太保守了不行,一味恋战好大喜功也不行,可霍则商却恰恰是做的刚刚好的那个,不然也不会二十几岁坐上这个位置,至今十多年除了前段时间可以被人引导经历过一场舆论风波外一直安稳无比。

    也从没有人为霍则商的能力提出过质疑。

    后面山路复杂,夏清棠便没有再和霍则商说话,霍则商毕竟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所以一路上都在聚精会神开车,好在十点前准时到了那里。

    他们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老人也早已经在门口转悠好久了,生怕夏清棠不来了。

    所以他一见到夏清棠就立马展开了笑,连声请他进来坐,看到他身后还跟了个那么高大的alpha时才愣了下。

    夏清棠赶在老人猜测他们的关系前连忙解释说:“朋友。”

    老人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和老人喝了会儿他自制的菊花茶,夏清棠便和他签了合同。他知道老人只用现金,所以昨天回去的时候就找到镇上的银行取了现金一直拎在包里,老人曾经被骗过一次,因此现在长了心眼,家里还有验钞机。

    夏清棠把钱一摞一摞交给他,清点过后的老人也终于放了心。

    老人对夏清棠说:“本来还担心你是骗子,没想到你这么爽快。”

    夏清棠失笑道:“伯伯,我是诚心来的。”

    付完全款后,夏清棠其实有些着急回去赶四月的时装周,所以当下就打算走。

    没想到老人却出口挽留道:“你们一早赶过来的,留下来吃个午饭吧。”

    夏清棠有点想拒绝,但又想到他的妻子才去世不久,一个人在这乡下似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想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所以还是留了下来。

    做饭的时候夏清棠和霍则商都想去厨房给他搭把手又被他赶出去,说他们是客人不让他们动手,还找出了自己珍藏的米酒给夏清棠还有霍则商当开胃酒。

    夏清棠不敢喝酒,霍则商要开车也不敢喝酒,两个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动桌上的酒。

    老人出来见他们不动还以为他们不好意思,夏清棠摆手说自己酒量不好,老人就给霍则商倒,在霍则商开口拒绝前,热情道:“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着面了,陪我这老头子喝点吧,等下回去让小夏开车就是了。”

    霍则商看向夏清棠,夏清棠忙说:“你喝点吧,我能开,我驾驶证是c1。”

    霍则商的越野是手动挡的。

    “好。”

    老人家的米酒酿的很好,夏清棠都闻到香味了,有点想喝,但想到等会儿要开车还是忍不住了,只是默默吃菜,这都些家常菜,有点小时候家里的味道。夏清棠难得的吃了满满两大碗饭,感觉小肚子都要撑出来了。

    而霍则商还真陪着老人家把那一瓶米酒喝完了。他酒量看着挺好。一般自制的酒度数都会有点高,这酒又绝大部分都是他在喝的,喝了这么多还能面不改色,夏清棠是打心里的佩服。

    “前年这个时候,还是我老婆陪我一起喝酒。”老人喝了点酒,看着院子里的青松就不由得开始感慨。

    夏清棠其实一直很疑惑一个问题,见老人眼角闪出泪花,便不由得问出了口:“您没有孩子吗?”

    老人神色黯然的苦笑道:“没有,她身体不好,无法生育,我们一直是相互扶持着生活。前些年日子全靠丝绸撑起来,后来她去世了,我们的丝绸也没人买了,我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夏清棠点了点头,就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时候,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霍则商突然出声喃喃道:“嗯,他身体也不好。”

    夏清棠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的看向他,霍则商却没有看他,而是盯着桌面出神,他还以为霍则商是在说别人,有些奇怪。

    老人闻言也以为霍则商在说别人,忙安慰道:“两个人过日子其实也很好。”

    霍则商叹出口气,沉声说:“是,他最重要。”

    夏清棠看着霍则商眯了眯眼,意识到了点不对劲。

    老人都发现了,偏头小声对夏清棠说:“小霍喝醉了吧?”

    “……可能是。”

    他也没见过霍则商喝醉是什么样啊。

    他们是十点多来的,等午饭等到快十二点,这顿饭居然吃到了下午三点多。这里山路崎岖,怕到傍晚天色晚了不好出去,两人便提前和老人告辞离开了村庄。

    夏清棠也是第一次开越野,不过他有一辆车也是手动挡,所以开起手动挡还算是得心应手,就是他的方向感没有霍则商那么好,只能一边看着导航一边慢慢开。

    霍则商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安静的坐在副驾驶里,也不说话。

    看他这模样,夏清棠本来想今晚就回家的计划也破汤了。

    好在回酒店的一路上霍则商都还算安静,夏清棠以为他睡了,每每转头去看又发现他是睁着眼睛的,夏清棠看过来他就去看夏清棠,夏清棠转过头他也目视前方,也不说话,莫名有些诡异。

    夏清棠开车虽然谨慎,但这里的路他也不熟悉,走错了几次导航还是霍则商开口提醒他才转回去,就这样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到酒店门口。

    夏清棠将霍则商的车停在不太显眼的一个角落,怕别人认出这是军区的车牌。

    车才停稳霍则商就非常自觉的下了车,夏清棠便也紧跟着下了车,锁好车门,下去的时候他才发现霍则商没戴口罩,忙问:“你口罩呢?”

    霍则商想了想,说:“好像落下了。”

    “落哪儿了?”

    “伯伯家。”

    夏清棠无奈道:“那你把衣领拉上来一点,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

    “好的。”

    在快要进酒店的时候,霍则商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对夏清棠说:“可以一起出去走走吗?”

    现在正是傍晚,入冬的天很容易黑,不过这会儿镇上的晚霞倒是正好。

    夏清棠吃完饭后现在还撑着,也没好好消消食,而且霍则商这模样看起来也不太正常的样子。他想随便走走也行,正好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给他买个醒酒药什么的。

    两个人便一路无言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终于路过一家药店,夏清棠就让霍则商在原地等了下,然后进去买了醒酒药又去隔壁便利店买了瓶水递给了霍则商,让他自己吃。

    霍则商乖乖吃下了。

    “回去吧。”

    目的达到,转来转去也没什么好看的。

    霍则商站着不动,看着他,说:“可以再走一走吗?”

    夏清棠看他一眼,说:“回去休息吧。”

    霍则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只睡了两个小时,明天要是开车回去少说也要十多个小时,疲劳驾驶可要不得。

    然而霍则商突然垂眸问他:“你是不是有点生气?”

    “?”

    夏清棠疑惑地看向他。

    他为什么生气?

    “对不起。”霍则商莫名道歉。

    这倒是让夏清棠觉得好笑又无奈:“为什么又道歉。”

    霍则商抿抿唇,沉声说:“其实我是故意买的中转票。”

    “什么?”

    霍则商还在继续说:“其实我在s市有配车。”

    “……”

    这是坦白局吗?

    夏清棠正要说什么中止这场干巴巴的对话的时候,又听到霍则商说:“其实从g市过来的路很长很长,但是一想到马上能见到你,又觉得那条路也没有那么漫长。”

    夏清棠的心里一紧,往后退一步,躲开他的目光,低声说:“你喝醉了。”

    霍则商的脸色好像白了,眸光在街边逐渐亮起来的昏黄色的路灯投射的阴影下更显晦暗,让人心头也跟着压抑。

    “好希望我们一起走的这条路很长,这样就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哪怕只是一秒,只是一刻。

    夏清棠深吸口气,刻意压低着声音说:“霍则商,你这样一点道理都没有,我说过我们……”

    alpha的嗓音变得也哑了,他甚至不敢看夏清棠,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看着地面说:“只是想能多和你待一会儿……”

    夏清棠简直要被他气笑:“以前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不说这样的话。”

    霍则商看着夏清棠,垂下眼好一会儿没有回答。

    夏清棠以为他是回答不上来了,又或者是心虚了,他也不知道再该说什么,就在他侧身要走的时候,却听到霍则商突然说:“因为我有病。”

    “啊?”

    夏清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往常挺拔如松的alpha如同细嫩的草,面色比纸还苍白,原本只是隐隐作痛的伤口因为心口的闷疼好像被撕开陈旧的结痂、剜去坏死的皮肉,疼到让他的喉咙都涌动起酸涩的水。

    “我去看心理医生,他说我有病。”

    “……”

    夏清棠又好气又好笑,下意识问:“你有什么病?”

    霍则商不语,像是难以启齿。

    夏清棠便猜道:“心理障碍?”

    可是没有强大的心理,他是怎么带兵打仗的?上战场的人的心理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吧。

    没想到霍则商默然片刻,却小声回答说:“社交障碍。”

    “……”

    作者有话说:

    晚上七点,二更。

    68  ☪ 第68章

    ◎“我爱你。”◎

    像是怕夏清棠嫌弃他, 霍则商为自己找补似的,忙说:“但是清棠,我已经变得很好了, 我已经没有这个……病, 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总是让你伤心难过。”

    夏清棠深吸口气, 低下头没再说话, 只是慢慢的往前走, 他也知道霍则商跟了上来。

    等到天边的晚霞腿去,天色慢慢暗下来, 两人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无人的僻静处时,夏清棠才停下脚步,转过头,认真的对他说:“霍则商,其实你只是不习惯而已, 毕竟我们在一起少说生活了五年。但事实上你根本没有那么喜欢我,当年你甚至都不了解连一个和我熟悉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和我订婚, 要不是那个意外我们甚至未必结婚。其实你根本也没有那么在乎身边的人是谁,如果说和你结婚的是别人, 你也许也会和他说这些。我当年可能一时犯浑,但我现在绝对不会了, 也不会再做你们霍家的美丽花瓶,你明白了吗?”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霍则商的神色由悲伤转变成一种迷茫的失落。

    之前不论夏清棠多么凶他对他说了多少狠话霍则商都无动于衷,却在夏清棠推心置腹和他敞开心扉试图心平气和开导他后, 他的脸色变得那样无辜不解, 像是受到了天大的误解。

    “我没有。”

    霍则商在外人面前总是沉稳冷静而强大的, 这也是夏清棠首次见过霍则商慌乱起来的模样。

    “我没有。”他又说了一遍,像是生怕夏清棠对他的误解更深。

    “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你也不是花瓶。”

    霍则商的语气居然暗含委屈,让夏清棠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霍则商眸色沉沉的看着他,异常认真的说:“我二十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在意你。”

    夏清棠怔愣片刻,脑袋白了一瞬,才震惊道:“……二十岁?”

    霍则商二十岁的时候,他才十五六岁吧……

    夏清棠看霍则商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霍则商抿了抿唇,小声说:“只是单纯的……在意,没有别的。”

    夏清棠没说话。

    不过听霍则商这么一说,夏清棠倒是想起来自己十五岁时是见过霍则商。

    那会儿他才上高一,而霍则商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少尉,当时风头正盛,也是春风得意时,他们学校是帝都的重点中学。原本是请了一位中尉来讲座,结果中尉有事没来,霍则商就临时顶上了。

    那时的霍则商是一个年轻又英俊的alpha,又连连打胜战,名声鹊起,他要来讲座前就已经有很多omega暗暗春心萌动。不过那会儿夏清棠身边有苏寻,自然是没怎么注意别的alpha,以至于慢慢都快忘了自己十五岁时见过他了。

    再多的夏清棠也不怎么记得清了,但他没想到霍则商那会儿居然就注意自己了。

    霍则商继续说:“虽然那之后我打了一场败战,但二十六岁那年,我又拿回了自己的荣誉……那场盛大的晚宴原本就是为了你才举办的,如果你没有来,那于我而言没有丝毫意义,可是你来了。”

    霍则商向他走近一步,眸色深沉又暗含某种让人压抑的情感。他声音沙哑:“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花瓶,你是很厉害的设计师,我说过很多次你设计的衣服很美,每次在舞台上看到你讲解自己的作品都会感叹你的耀眼。你很温柔,不论对人对小动物还是对花草。你会在后院里种花养盆栽,所以每年的纪念日我都送玫瑰花和礼物……但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玫瑰,而因为我的自以为是,让你误会,让你伤心……我知道我最无可恕。”

    “婚礼上,念誓词的时候我就说过,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如果不是你,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到结婚这一步。”

    夏清棠心中巨动,看着霍则商好久才缓慢的消化了他的话。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撇过头,低声说:“……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释怀不了。如果不是你态度模糊,我也不会误会。是不是如果我们不到离婚这一步,你永远不会对我说这些?那我永远都要活在自我怀疑里,每天思考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好……”

    alpha的双眼也已经泛起疼痛的波澜,他一遍遍说:“再也不会。”

    再也不会让你伤心,再也不会让流言蜚语伤害到你,再也不会自以为是,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寂静的深夜里。

    “信我……”

    他倔强的站在夏清棠的面前,恳求着他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哪怕只是一点点微渺的希望。

    夏清棠也想变得像石头一样冷漠,他也想毫不留情的推开面前的alpha漠然离去,或者连夜离开,再也不和他见面。

    可站在眼前的也是他真心对待过五年的人。而此时此刻,他已然将这个无所不能的alpha摸得透彻清亮。

    霍则商就这样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把自己的所有脆弱展示在了夏清棠的面前。

    夏清棠没法做到无动于衷,可也没办法做到就这样如此轻易的原谅。

    他不是石头,但也不是棉花。

    “先回去。”他说。

    霍则商身形晃动了一瞬,但还是听他的话,说:“好。”

    没关系,被拒绝多少次都没关系,只要这个人还愿意出现在自己面前,愿意和自己说话。

    夏清棠都已经转过身,但走了几步,有忽的转过了身,停下脚步看向霍则商。霍则商的心跟着他脚步的挪动跳动,灰暗的眼眸因为他的停顿再次燃起微末的亮光,满怀期望地看向面前人。

    “我问你。”

    夏清棠猝不及防的发问:“我给你做的衣服你为什么从来不穿?”

    这个问题就像是根刺,虽然不是那么的重要,但就是扎在那里,时不时的隐隐作痛一下,他没法不去在意。

    霍则商愣了几秒,老实说:“你给我做的衣服很少。穿坏了就没有了,我舍不得穿。”

    夏清棠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被霍则商气笑了:“……你不穿我做了有什么意义?”

    霍则商又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很少给我做衣服,我听说你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经常给别人做……”

    夏清棠嗅觉灵敏:“别人是谁?”

    霍则商又不说话了。

    夏清棠明白了。

    他以前确实经常给苏寻做衣服,但是那会儿他真是单纯的把苏寻当成试衣模特……

    人家做了他的模特他总不能连一件样衣都不送给他,工重 号梦 白推 文台而且事后还会请他吃饭。当时他还是个苦逼大学生,哪里有时间去给人特意做衣服穿啊……

    他实在没想到霍则商连这种事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

    夏清棠懒得解释,又问:“那些衣服你都扔到哪里去了?不穿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霍则商立马说:“藏起来了,很好看,很干净,我偶尔会在家里穿。”

    穿去外面容易弄脏,而且霍则商一般出门就是去工作,工作时只能穿制服。

    但是夏清棠心里还是堵着一团气。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非常介意哽在心头更多更多年的一根刺,结果你发现如此轻易就可以将那根刺挑出来,又或者说咽下去。

    夏清棠呼出口气,本想转上,但又忍不住想,既然开了话匣子,那曾经不明白的,想问的,索性就一次弄清楚好了,省的一直哽在那里,反正是霍则商自己要说的。

    “还有。”

    霍则商果然说:“你问。”

    “我们的礼服去哪里了?”

    夏清棠疑惑很久了,新婚夜之后这两件衣服和凭空消失了一样,仔细想想也只有霍则商会知道他的去处,可是每次开口问霍则商都说收起来了,到底是收在哪了他又不说。

    霍则商眨了眨眼,撇开眼,说:“藏起来了。”

    夏清棠瞪向霍则商:“为什么藏起来,是我设计的衣服,你凭什么不告诉我在哪里?”

    霍则商自知理亏,心虚地眨了好几下眼才阐述心理路程:“当时你做完就和我说婚礼之后要我记得脱下来给你,我问为什么,你说……”

    ——“下次结婚就不用那么麻烦啦。”

    夏清棠还深刻记得那会儿他是用很俏皮的语气对霍则商说的,明显是在和他打趣,但霍则商……真的听进去了。

    “……”

    夏清棠脸都被气红:“我那是开玩笑!”

    霍则商语气沉重:“现在来看,有可能成真。”

    “……”

    “……随便你。”

    “对不起。”

    面对认错这么良好的霍则商夏清棠甚至不知道气该往哪里发,可是有件事情对他来说始终是一个巨大的疙瘩,不可能因为霍则商的一句“对不起”就弥补的回来。

    “回去吧。”

    夏清棠将用很长一段时间去平复因为今晚而起起落落的情绪。

    “那可以听我说几句吗?”霍则商突然低声开口。

    夏清棠神色一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你要说什么?”

    霍则商斟酌几秒,才做好心理建设似的,缓声说:“你养在帝都那个小院里的花我让家里的阿姨照顾的很好,鸢尾花在你走的那年就开花了,你没有带走的盆栽现在也生机勃勃;你落下的衣服我都给你收好放在了你的衣柜里;你摔坏的戒指我修好了;你不喜欢的那块表我也捐给了另一个慈善拍卖会。颂祺的名字来源于你和我订婚那年的岁末给我发的一条短信,‘顺颂时祺,秋绥冬禧’,不是随便取的。”

    “其实我很早就想来s市找你,只是工作调动很麻烦,走了很久的程序,再加上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做了很多准备才能过来。抱歉,让你这么晚见到他。他的姓名你想什么时候改都可以,他的抚养权你想什么时候拿回去也都可以。”

    夏清棠哑口无言的看着光滑的地面,为霍则商的坦荡感到无措。

    霍则商的声音又倏然压低,他对他说:“我告诉你这一切,不是希望你宽恕我的罪过原谅我的迟钝,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自由快乐的时候我比任何时候要喜悦。却又是我的迟钝愚蠢让你感到痛苦,所以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我现在也很开心,能看到你,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这简直是一种奢望。”

    “清棠,我不再要求过多了。我可以不要名分,我只要你的施舍。”

    最后,他闭了闭眼,声音倏然再次沙哑: “清棠,我已经学会表达爱了。”

    夏清棠好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对上了霍则商那双仿佛被月光照亮的眼,他那样温柔地看着他,语气郑重地对他说:

    “我爱你。”

    这个迟来十年的爱,在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夜晚。

    如同很多年前,二十几岁的霍则商只是一眼就看到了高中校园里的夏清棠,原以为只是平常一眼,后来宴会再见,才明白那一眼竟在心底扎根了许多年。

    那是年少时开的花,却在青年时才结果。

    只可惜青年结的果没待熟透,又在中年时掉落归尘。

    作者有话说:

    好事继续磨。

    69  ☪ 第69章

    ◎“我等你,多久都可以。”◎

    这样寂静的夜, 无人打扰的昏暗街道,是最好敞开心扉的时间点。

    而夏清棠一时怔愣,竟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心脏犹如寺庙门口的一口钟, 往下落的同时传来一声惊天的巨响, 震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脑袋也空的像白纸一张。

    为什么?

    原来霍则商也能卑微到这步田地吗?

    那五年里他们却仿佛同床共枕的异世界人, 睡着同一张床, 做着两个梦, 睁开眼睛奔向各自的世界,互不打扰。

    就像霍则商原来不知道夏清棠爱他, 夏清棠也不知道霍则商真的爱自己。当然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似乎总是高傲冷漠的alpha会可怜兮兮的站在自己面前,渴求他的施舍他的垂怜。

    霍则商说他根本不需要回头,他往前走, 他跟得上,让夏清棠也继续无所顾忌的往上走, 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可是过往种种真的说放下就放下吗?

    夏清棠不知道。

    他确实心软,可在感情婚姻上的事情上面他却不得不很慎重, 他很害怕重蹈覆辙,他总想及时止损。

    如果伤害真的那么轻易就能放下的话?那他之前所受的煎熬和痛苦难道要成为一个笑话吗?

    夏清棠不敢回头了, 甚至不敢看霍则商。

    他垂下眼,只低声说:“你喝醉了。”

    像是在提醒霍则商,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这只是醉酒后的一场梦。

    也许等霍则商醒来他都不记得了,自己也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等回到s市,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隔着遥远的距离, 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霍则商却偏要追上来,认真的说:“清棠,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先回去吧。”

    夏清棠不想再说这个,也不想再谈这件事。

    他脑子很乱,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一个人。

    霍则商咽下喉间苦涩的水,点头说:“好。”

    两人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回了酒店房间。

    傍晚的谈话犹如烧心的烈火,让夏清棠心烦意乱,洗完澡在床上继续辗转反侧。

    本以为会失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翻身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晚他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高一那年,霍则商新晋少校来他们学校演讲的那个时候。

    “少校您理想的生活是什么?”年少的他站起来大声问台上的alpha。

    那时候的alpha看上去就非常傲慢冷淡,至少当时夏清棠望进他黑沉的眼底时就莫名有些害怕了,还以为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但他其实就是单纯的好奇,年少时的他也是,他只是好奇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会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在梦里,alpha却没有沉默,而是忽然从舞台中间走到了他的面前,深沉的眼眸浮起涟漪,嘴角带着笑,看着他说:“身边有你。”

    夏清棠瞪大了眼睛,心脏哐哐直跳,如同有小人拎着锤子在里面砸来砸去,他登时就被吓醒了。

    醒来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房间内暖气很足,却也因此让夏清棠的脑袋里空白一片,因为温暖感到迷茫,看向墙上的挂钟才发现现在已经将近十点。

    已经超过了他生物钟的时间。

    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八九点的时候霍则商就给自己发了信息。颜闪町

    “起床了吗?”

    “还没起吗?那多睡会儿,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

    话语平常,一点也不像是记得昨晚的事情的样子?

    断片了吗?

    回房间以后夏清棠就没有再管过霍则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去之后就睡了。

    他随手回了一句“醒了”,然后就把手机丢在一边,起床去洗漱换衣服然后收拾好行李。

    他也就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因此很快就收拾好,才打算出门就接到了霍则商打过来的电话

    “我在电梯这里,等你一起。”

    “知道了。”

    丝绸的事情还得麻烦霍则商,就算是把人家当作免费搬运工,夏清棠也不能再躲着他。

    而且既然霍则商都不提,他索性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反正昨天晚上霍则商喝醉酒了。

    做过一通思想建设,夏清棠深吸口气,提着箱子拿出房卡关上酒店门朝电梯口走去。

    但夏清棠看到霍则商的第一眼就僵住了。

    要不是霍则商那么高一个人,他可能真认不出那个穿着卫衣休闲裤,戴着鸭舌帽口罩,穿着运动鞋单肩背着个书包、仿若男大学生的人是……年近四十的霍则商。

    “……”

    “你来啦?”

    霍则商看到他,拉下口罩朝他笑了笑,然后才按了往下的电梯。

    夏清棠故作镇定的转过头,尽量控制自己不往霍则商那边看一眼,等电梯门开,首先钻了进去,和霍则商保持着半个电梯的距离。

    电梯门关上下行的时候霍则商就若有若无的站在了旁边,还频频转过头来看他。

    夏清棠心想霍则商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遂闭了闭眼,视他为无物。

    在对面的馄饨店吃过早餐,两人就开车正式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因为后座和后备箱都堆满了布料,所以夏清棠不得不坐在了副驾驶,他和霍则商提议他们可以轮番开,霍则商嘴上说好,但从驾驶开始就没停过,几次夏清棠说换人他都说没关系。

    开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的车,到下一个服务点时,夏清棠就不让他再开了,提议停车休息会儿,霍则商自然都听他的。

    趁着休息这空档,夏清棠给夏颂祺打了个电话。

    这几天夏清棠因为忙着工作上的交接,很少和夏颂祺联系,都是夏颂祺给他发信息打电话,夏清棠明显感觉他情绪不怎么高。

    夏颂祺已经放了寒假,这些天正是无所事事,而夏清棠和霍则商又都不在身边,所以这个电话他接的奇快。

    几乎是一接通,夏清棠就看到了夏颂祺凑上来的小脸蛋。

    “爸爸,你和父亲回来了嘛?”夏颂祺捧着手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夏清棠点点头,说:“应该晚上就能到家了。”

    夏颂祺高兴的眯起眼,又问:“爸爸,有给我带礼物吗?”

    夏清棠因为工作有时候也要出差,夏颂祺并不能每次都跟着他,于是父子俩便约定每次夏清棠没有带他出去的时候回来都要给他带一个礼物。

    这件事情夏清棠可一直记着的。

    他道:“回去给你看。”

    “好的。”

    两人寒暄片刻,夏颂祺还依依不舍的不想挂电话,直到夏清棠说他们要开车出发了夏颂祺才想起自己另一个爹,忙问:“爸爸,父亲在吗?”

    夏清棠愣了下,霍则商听到电话那头的儿子总算是想起了自己,也投过来视线。

    “在。”

    夏清棠干脆把手机递给霍则商,霍则商忙接过。

    “父亲?”

    “嗯。”

    夏颂祺惊奇的看他一眼,惊讶道:“父亲,你穿的是爸爸的衣服吗?”

    夏清棠:“?”

    霍则商愣了下,失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夏颂祺说:“爸爸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霍则商眼里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面无表情道:“……你什么意思?”

    夏颂祺敏锐的发现了父亲的情绪变化,忙说:“我要写作业了,爸爸再见!”

    然后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霍则商:“……”

    夏清棠早已经把头扭到另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憋笑。

    本来顶多觉得霍则商这一身不适合他,现在一看,确实奇怪。

    “真的很难看吗?”霍则商突然问。

    夏清棠察觉到霍则商投过来的热灼灼的视线,轻咳一声,拳抵着唇说:“……也没有。”

    “真的?”

    “嗯。”

    无奈霍则商不肯见好就收,偏偏还要问:“你……喜欢吗?”

    “?”

    夏清棠这下真笑不出来了,皱下眉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质问:“我为什么要喜欢?”

    霍则商垂下眼,小声说:“我以为……可以显得年轻一点。”

    沉默,沉默在车内发酵。

    不知道过去多久,夏清棠才违心说:“你有这个心态挺好的。”

    “……”

    霍则商显然被打击到了,不再就这件事情继续说话,甚至穿上了一直被他搁在一边的冲锋衣外套,然后把手机还给夏清棠,默默再次启程。

    将近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夏清棠这个坐车的人都有些遭不住,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却看到霍则商还是精神抖擞的,于是在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到家的时候,夏清棠在下一个服务区换人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黑了,但大约是临近除夕,所以高速上车很多,但好在不是高峰期,一路顺利。

    而霍则商明显也是累了,夏清棠再次启程后不过半个小时就瞥到霍则商已经在副驾驶睡了过去。

    霍则商睡觉总是非常安静,但大约是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每次睡过去后眉头都是紧皱着的,总是保持着警惕。

    夏清棠怕吵到他,便在堵车的间隙给自己戴上了一只蓝牙耳机,调小声音来听导航播报。

    在驶离高速,快要到家的时候霍则商醒来了,他看到灯火辉煌的道路,似乎愣了下,才坐起来,哑声问夏清棠:“累了吗?”

    夏清棠昨天晚上睡了那么久,下午在车上又睡了近四个小时,这才开两个小时车,哪那么容易累。闻言转头看霍则商一眼,说:“其实你可以再睡会儿。”

    “不困了。”

    像是两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他充电,之后一直到小区车库,霍则商都没再睡。

    “你要回竹坞碧海吗?”

    霍则商摇摇头说:“住楼下。”

    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夏清棠是想今天先回家,明天再把丝绸搬到楼上去,便问霍则商:“你明天要用车吗?”

    霍则商摇摇头说:“不用。”

    “那我……”

    他的话还没说哇,霍则商已经拔下车钥匙递给他,说:“好。”

    夏清棠愣了下,解释说:“我不是要用你的车,我是想明天你开一下后备箱,我把这些东西搬回家去。”

    霍则商又把钥匙拿回去说:“好,我一直在楼下,不会出门。”

    “哦。”

    两人便关上车门,去等电梯。

    夏清棠莫名觉得气氛尴尬,便无所事事的盯着楼层显示屏看。

    就在电梯缓缓上行的时候,他察觉到霍则商走到了自己身边,突然喊他的名字:“清棠。”

    夏清棠没敢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说的话,我很认真。”

    仿佛呼吸停住,夏清棠闭了闭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霍则商还在说:“我愿意等你,无论多久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霍则商:那夜的酒不足以让我醉。

    为了过个好年,我要加更完结了。

    晚上七点二更,晚上十点可以蹲蹲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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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 第70章

    ◎拜年。◎

    夏清棠是真的要忙起来了, 而霍则商也是真的闲下来了,他一周上五天班,如果军事基地没什么事还可以不去, 他甚至还有双休。

    而忙着赶四月份时装周的夏清棠估计除夕前都没有歇下来的时间。他不但赶成衣设计, 设计完如果有瑕疵还要改, 改也不是简单改, 要改就是大幅的修改, 让人脑壳疼。

    所以纵然夏清棠舍不得夏颂祺, 按照现在的形势也不得不把夏颂祺暂时放到霍则商那里。

    而且夏清棠算是发现了,楼下那个房子根本就和宋霆没关系。宋霆那个家现在已经完全成了霍则商的家, 自从霍则商来s市后,夏清棠都几乎没看见过宋霆了。

    原本两个多月没有看到霍则商时的夏颂祺是非常想念霍则商的,但霍则商这人向来无趣、沉闷,更别说他和夏颂祺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父子俩只有在谈到夏清棠的时候才有话聊。

    但是随着夏清棠忙得和陀螺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后, 父子俩是相看两厌。

    比起和霍则商这个闷葫芦在一起,夏颂祺更愿意看秃头老爷爷给他上高数。

    不过好处是, 夏颂祺现在有两个家了,夏清棠回来了坐个电梯的功夫就能去找他, 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回另一个家要坐好远好远的车。

    而霍则商也没闲着。也许是忙起来的日子过惯了,想见的人现在又在忙正事, 所以霍则商在家里的时候不是在拉着夏颂祺钻磨厨艺,就是和夏颂祺在一起苦练美术。

    好消息是父子俩在厨艺上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回报,坏消息是无论在艺术上下多少功夫钻研都无济于事。

    没有的东西苦学也学不来。

    夏清棠倒是成了受益的那一个,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能收到夏颂祺从楼下送上来的热腾腾的早餐, 午餐在工作室那边解决, 晚上一回家就看到满桌热腾腾的食物。

    基本都是霍则商做好了, 夏颂祺端上来的。

    夏清棠本来一忙起来就容易忘了吃饭,这次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本想着过年回家里估计又会被夏父念叨瘦了,没想到在他收拾行囊准备回家过除夕前上秤一称发现自己居然还胖了两斤。

    不多,但是没瘦就已经是奇迹了。

    仔细想想,自霍则商正式搬到楼下开始,他好像还没落下过一顿饭。

    ……勉强承认是他的功劳。

    今年过年夏颂祺还是要和夏清棠一起回夏家,夏竹南和叶莹现在老在电话里念叨夏颂祺。

    晚上夏清棠帮夏颂祺一起在房间里面收拾东西时,他有意无意的问起夏颂祺知不知道霍则商回不回去,谁知道夏颂祺却反而疑惑地看向他,问:“爸爸,你不知道吗?”

    夏清棠愣了下,眨眨眼看向儿子,问:“我……知道什么?”

    夏颂祺惊讶道:“爸爸,父亲说他买了机票,和我们一起回帝都呢。”

    “……他没和我说。”

    夏颂祺眨眨眼,忙撇清关系:“爸爸,我也不知道,是父亲说的,我不知道你不知道。”

    夏清棠被他逗笑,抓了抓他的脑袋:“哈哈没怪你。”

    既然霍则商没有和自己说,夏清棠也就没问,毕竟他没有限制他出行的资格。再说也不可能次次那么巧,又买在同一列,挨得那么近,而且这一次他们坐的是大飞机。

    但夏清棠没想到的是霍则商不仅是坐的离他们近,甚至座位正正好就买在他们旁边。

    “……”言杉听

    夏清棠一脸呆滞的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霍则商。夏颂祺坐在窗边,探头过来看到霍则商,想打招呼看到爸爸的脸色又憋下了,给了霍则商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然后默默撇过头看向窗外。

    霍则商朝夏清棠笑笑,坐下后在乘务员的提醒中扣好了安全带。

    “好巧。”

    又是一样的话术。

    夏清棠都懒得回他了,戴上眼罩装睡。

    一路安宁,下机后夏清棠和夏颂祺一起去行李托运处取行李,霍则商就跟在他们后面,等到他们出去的时候才跟上来,小声说:“我帮你……”

    夏清棠躲开他的手,说:“不用。”

    霍则商便默默站在了他的旁边。

    霍则商身份特殊自然专门有人来接。

    夏清棠原本计划是打车回去,但临近除夕,机场的人多的不行,就是打车也要排队,而且他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边居然开始下雪了。

    “我送你们。”霍则商看向夏清棠被冻红的脸颊,皱下眉说:“帝都的冬天很冷,会生病的。”

    夏清棠还以为他是在说夏颂祺,闻言也没再矫情,点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霍则商笑道:“不麻烦。”

    霍则商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个情况,所以让司机提前过来了,三人一到停车场就能看见那辆黑色的保姆车。

    车里暖气很足,夏清棠其实有点畏寒,今年帝都的冬天格外冷,乍一坐上去他都不由得微微松出口气。

    车子还是在机场堵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行驶上路,好不容易冲出堵车的包围圈,夏清棠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发现雪下的更大了。

    帝都很少下雪,但基本每年一下,下的时间也都不会很长,只是今年的这场雪倒是来的比想象中快一点。

    车子驶了一段路,夏清棠转头去看才发现夏颂祺靠着另一边的霍则商睡着了,霍则商见状干脆将他抱到了腿上,往夏清棠这边坐了坐。

    夏颂祺的睡眠质量很好,轻易也吵不醒。

    夏清棠见状小声说:“有毯子吗?”

    霍则商忙说:“有,在后座。”

    夏清棠便转身从后座拿过毯子递给霍则商,霍则商拿过把怀里的夏颂祺裹成了一团。

    然后两个人再次沉默。

    从L市回来以后夏清棠一半是有意躲着霍则商,一半也是因为真的忙,所以两个人三天两头也难以见上一面,没有再如那晚一般好好说过话。

    前座挡板从他们上车的时候就是升起的,夏颂祺睡着后,这狭小的空间似乎他们就只能再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或者窗外微小的呼呼风声。

    夏清棠避免和霍则商对上眼神,便一直扭头看着窗外。

    入冬的帝都也不显萧瑟,高楼林立。临近过年,去年的新年太过惊心动魄,所以今年的街道反而人潮汹涌。

    于是原本预计三个小时的车程,也愣是增加了一倍。

    这一路霍则商格外安静,夏清棠本以为霍则商已经看清了他的态度,不会再和他说什么,谁知道在快要进入夏家所在的别墅区时,霍则商却突然侧过头,对夏清棠说:“今年可以去拜年吗?”

    “什么?”

    夏清棠甚至以为霍则商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可这里除了他和霍则商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还没有醒的夏颂祺。

    霍则商认真的看着夏清棠,说:“可以去给爸拜年吗?”

    “……”

    夏清棠怀疑自己听错,瞪大眼睛震惊道:“请问你指的爸是指……?”

    “夏叔叔。”

    虽然以前霍则商也是这么叫夏竹南没错,但离婚后再听到他这么叫夏竹南,夏清棠就未免觉得惊悚了。

    于是深吸口气,面无表情道:“请你正视我和你的关系,我们不存在任何亲属关系,我的父亲也不再是你的父亲。”

    而且他敢肯定,要是霍则商胆敢当着夏竹南的面这么喊他,一定会被他扫地出门!

    霍则商倒是听话,立马说:“好的。”

    原以为话题到这里就该终止,谁知道等车停在夏家大门口的时候,夏清棠又听到霍则商说:“那到时候见。”

    “啊?”

    夏清棠想问“你不会真要来拜年吧”,结果夏颂祺已经醒了,睡眼惺忪地问“是不是到爷爷家了”。

    夏清棠的注意力又被他转移。

    不过他转念又想,霍则商应该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怎么可能有胆子真上他家去拜年。当年离婚的时候霍则商应该就已经知道他爸的脾气,想必他也不会自取其辱。

    想到这,夏清棠的心放了一半。

    但还有一半是悬着的,因为他发现霍则商这人从来是个实干派。

    只是后来这点担忧也在见到家人的惊喜里被冲淡了。

    今年夏牧北也在家里过年,因为去年上了前线立了功,所以他又升了上校,也是被特许回家过年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夏牧北也出落的越来越成熟,褪去青涩,只剩下成年人的沉稳,话少了,变得不苟言笑,居然隐隐有点霍则商的影子,不过他没霍则商那么木头,见到夏颂祺时还揉了揉他的脑袋,给他封了一个大红包。

    夏翩然也已经有了工作,她学的是舞蹈,也小有成就,比夏清棠还忙。加入一个国际有名的舞团后,是全世界飞来飞去,也只有过年这会儿一家人才能聚到一起。

    不过夏翩然还是和小孩一样,过年的时候还是喜欢拉着夏颂祺到小院里去放烟花。

    这一年的除夕过的比往年欢乐,不仅仅夏家,而是全国。

    因为这是他们首个不用提心吊胆过的新年。

    没有了暴恐组织的威胁,也不用再忧心那些蛀虫什么时候会啃烂他们的欢乐。

    街道各处张灯结彩,除夕后上门来走亲戚的人也是陆毅不绝。

    初一时陆陆续续有亲戚过来拜年,自从夏清棠和霍则商离婚后,他们家不熟的亲戚就少了很多,来的大多是一些看着夏清棠长大的长辈。

    不过他们一来,夏颂祺的身份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去年因为霍则商还在浪潮中心,为了夏颂祺的安全,他们不得不让孩子先躲起来暂时不要露面,但今年再这样做就没有道理了,也会伤到小孩的心。

    再说夏颂祺本来就是他们夏家堂堂正正的孙子,没什么好藏的。

    只是他们没想到消息传得那么快,不过一天就有很多人知道夏颂祺今年在夏家过年,甚至有人猜霍则商和夏清棠是不是和好了,但更多人在猜测是不是霍则商要另娶omega了。

    毕竟夏颂祺到底姓夏,也许霍家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也说不定。于是不过一天,就连霍则商要和谁定亲都被人列了一串名单,指挥官的婚事,那些外人倒是比霍家人还着急。

    这种传言只是在外传一传,夏清棠早就对这些免疫,听到也只是一笑而过,早不放在心上了。

    不过那些传言在初二的中午霍则商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夏家拜年时都不攻自破了。

    彼时夏家也还有一些串门的亲戚,不过有几个都是听到了传言来打探消息的。

    在有人通传说霍则商站在大门口来拜年的时候,别说是那些亲戚了,就连夏竹南和叶莹都愣住了。

    夏竹南甚至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来了?”

    保姆也是一脸惊恐的回答:“指、指挥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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