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IGHT
九个行李箱一辆车装不下，梁福全正好送完了那四个孩子回来，便跟着一道运行李箱。
等程炼搬完行李，程向瑞走过去问他要车钥匙，“没你的事儿了。”
程炼往苏欣梅那边看了一眼，身穿旗袍，风姿绰约的女人站在车边那等待，程炼道：“怎么，想单独送人家回去？”
这话差点没把程向瑞惹火，“瞎胡说什么？”
又觉得他怎么反应这么大，气压了一截，声音凉：“苏阿姨是我多年好友，我是想单独送送她怎么了？别废话了，钥匙给我。”
程炼没依，道：“我送吧。”
“今天我好人做到底。”
程向瑞瞧了瞧他。
看他径直走过去都上了驾驶位那，他不好说什么了，沉默两秒，往副驾驶走。
最后三人一道回到的车里，还是由程炼开车。
按照来时的路线返回，只不过这一趟车后备箱多了四个行李箱。
再次来到秦公馆这，夜里十二点了。
“你进去吧欣梅，明天我会来看一
看茵茵，这会就不跟一道进去了，茵茵估计都睡了，你回家了也早点休息。”
“嗯，今天麻烦你了老程。”
“我说你们母女俩真的是，总给我说麻烦我，见外什么。”程向瑞发觉今晚苏欣梅变得客气许多，这让他浑身有点不舒服。
苏欣梅往他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浅浅扯了下唇，神色看着是有些累了，“行，我不跟你客气，我进家了。”
“你跟你儿子也回去吧。”
程炼坐在驾驶位里，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手伸进兜里摸到了烟盒，忍了下来，重新拿出手，搭方向盘上。
看见苏欣梅转了身，朝别墅大门里进去了。
等人的背影看不见了，程向瑞才往车这边走过来。
程炼点燃了烟，含到嘴上。
之后打开门下车。
程向瑞刚准备上车，看见他下来，问他：“干嘛你？”而且还抽上烟了！
程炼夹下嘴上的烟，喊了声“爸”，“你自己回去吧，您我就不送了。”
“我一哥们找我有事。”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喊你去酒吧逍遥？”程向瑞语气带嘲，又有点不悦。
“没，学习。”程炼回。
“……”程向瑞很无语他，“好好回答，到底干嘛去？”
“真学习去，我好久没打游戏了你不知道？”程炼说了这一句，没跟程向瑞多说了，把烟叼回嘴上，转身走了。
“站住！你说的那哥们是付潮北？他能喊你去学习？别跟我搞抽象！”程向瑞想喊住他。
他想起来付潮北也住秦公馆，他从小就跟程炼混在一起，之前他原本小他一级，后面程炼休学往下留了一级，两人倒成同学了。
可是程炼根本不停，那副拽劲他这个父亲也治不了他，他越走越远，回了一句：“没跟你搞抽象！”
程向瑞眼神变得古怪起来，盯着程炼的背影。
“程总，我这骗你干什么啊，要不是真的，我也不会专门给你打这通电话说，这是程炼他班主任给我反映的情况，程炼这阵子，确实是变了个人，天天都是班里来得最早的，上课听课特认真，我那天还好奇去十九班教室巡视了一圈，真的神奇，这孩子下课竟然在那刷题，还不许周围的人闹他，程总，他是你儿子，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你应该比他班里的老师清楚，方不方便跟我说说？”
上周陈元楠给他打的那通电话，重新在脑海过了一遍。
程向瑞又往身旁的别墅看了一眼，之前只有一楼亮着灯，现在二楼一扇窗户也亮起灯。
思绪突然有点乱，程向瑞手伸进兜里这个时候也想抽根烟，可他兜里没装烟，沉默走过去上了车。
驾驶位座椅的坐垫还是温热的，被人坐过的热度没完全散去，他瞥见仪表台上搁了个烟盒，是包软中华。
程向瑞把烟盒捞过来，里面正好剩下一根烟，怪不得把烟盒撂在这懒得装走了。
不过他记得那小子嘴很叼，从来都只抽黄鹤楼大金砖，现在怎么改抽软中华了？
他从烟盒里敲出那最后一根，摸出打火机点上。
浓厚的白色烟雾吐出来，程向瑞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说“学习”确实是程炼胡找的借口，他也没去找付潮北，那根烟只抽了半截，隐在某幢别墅围墙下角落里，看见那辆劳斯莱斯开走了，他按灭了烟扔到地上踩了踩，动身返回到秦公馆第6栋别墅前。
在门口来回走了两圈，程炼绕去别墅背后。
……
江怡很困了，可是躺下半天睡不太着，或者为了等苏欣梅回到家再睡，她有点熬过头了。
“妈妈，你回来了。”
苏欣梅回来的时候，当时她还靠坐在床头看书。
“怎么还没睡？很晚了。”苏欣梅说道，在江怡床边坐下。
江怡道：“想等妈妈回来。”
她眼底清澈，声音温柔又乖得不行，这让苏欣梅有些后悔这么匆忙地让她搬来新家，明明腿受伤了，还要被迫适应新环境。
眉心都跳了起来，她掐了下。
“妈妈…你帮我收拾行李辛苦了，也快去休息吧。”能看出苏欣梅的疲惫，江怡说。
苏欣梅弯了下唇，“这有什么，以后我们母女俩要在一起生活了，这行李我很乐意去收。”
江怡跟着弯了下唇。
她眼睛眨巴了下，望着苏欣梅那张保养得很年轻又很艳丽华贵的面庞，蜷了下指尖，开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欣梅挽起她一绺柔软的头发，扫她白白净净的脸，“周姣是不是照顾你洗漱过了？”
“嗯。”江怡点点头。
苏欣梅拿走她手边的书，“那睡觉了宝贝，很晚了，你得注意休息。”
她起身帮她把被子扯了过来，轻手轻脚地盖好在她身上。
江怡犹豫了下，听了她的，在她的帮助下往下挪了挪，平躺到床上。
“妈妈，我……”江怡捏着一块被子布料，心口的跳动好像加快了。
又是那种慌乱的感觉。
苏欣梅拿起她压在被子上的那条手臂，捂进被子里，神色多出很多温柔，往她身上的被子轻轻拍了拍：“睡觉吧宝贝，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好吗？”她眼底如泉水一般。
看着很平静。
这种平静让江怡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确实太晚了，她有点滞神，点了下头。
“晚安宝贝。”
“晚安…妈妈。”
苏欣梅关掉了她床头柜的台灯。
之后空气静悄悄，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渐远。
“苏小姐，你房间的被子我刚刚给你铺好了，热水也给你放好了，早点休息。”听见门外周姣对苏欣梅说。
……
江怡睡不着的时候，会习惯性的翻身，但是今晚她身体想动的时候，感受到了左脚的沉重，右边的手臂也不能被压到，因为胳膊肘有点破皮，擦过药了，伤口起了一层浅痂。
这种很困很累可是失眠的感觉有点折磨人，江怡想坐起来继续看书，但是打开灯了，苏欣梅和周姣会发现。
她伸手摸索了一下，找到枕边的手机，抓过来。
【还在路上吗？回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程炼。】
【我睡不着……】
嗡地一声，接着响了两下，程炼刚找到别墅后花园这监控的死角翻进去，手机振动，他低头摸出来。
黑睫轻轻颤了下。
脚步放得极轻，程炼记得江怡住的卧室在哪个方向，当时他推轮椅进来，看见程向瑞在苏欣梅的指引下，亲自把人抱进去，这边同样按了监控，有点麻烦。
程炼只能先翻进一个窗前监控录不到的地方，再从这个房间的窗户翻过去。
一楼除了客厅，其他房间都黑漆漆的，微薄的月光在地面渡了一层冷白。
男生动作敏捷，其实他不过
第一回干这种事儿，但是像有十年经验一样，连着翻了三扇阳台。
江怡腿不方便，住在一楼最右边的那个房间。
终于来到了她房间这扇阳台。
阳台门是透明的，里面的窗帘没拉实，露了半指的缝，程炼瞧见里面亮着一道光，那道光照亮着一张微微侧着的脸庞，特别白的一张脸，小姑娘正拿着手机在看，应该是在等他回消息。
程炼喉咙滚了下，都这么晚了，原本他只是想来看她一眼，哪怕她睡着了，没想到她还醒着。
程炼低头，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细藤，他也不知道这藤管不管用，不管怎么样，他今晚都要想办法进去，但是手微微动了下门，发现这门竟然他妈没锁，静了半秒，他把细藤揣回兜里，轻轻把门推开。
等不来程炼回信息，江怡觉得他肯定还在回家路上，忙着开车，退开微信点去了q.q里的班级群，里面有消息，好几个问了她腿伤的事情，程蕊淇帮她回复了，有几个同学发的语音，她现在真的很无聊，点开来一条一条听。
【月考江怡考不成了吧？好悲催啊，本来好好的独奏，不摔那一跤就完美了。】
【又不是只有江怡一个人出糗，七班演的那个街舞，还有人忘记动作了呢，
笑死我了，还是倒数第二个节目，这太砸场了，晚会都要结束了，突然问题频出，他们说校长脸都绿了哈哈哈哈。】
“……”
后面一段是程蕊淇的语音：【笑笑笑，很好笑吗？跟傻逼一样。】
后面群里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在群里冒泡了。
江怡轻轻叹了口气。
下一秒，她人都懵了，手机差掉砸落到脸上，松落的那一瞬间，被出现在床边的人牢牢抓在了自己手里，乌黑圆亮的瞳仁与他四目相对。
她差点叫出声来，汗毛都立起来了。
“是我。”程炼轻轻捂到了她嘴上，声音低低沉沉出声，还有些哑。
江怡嘴唇清晰地感觉到程炼手心微微的冰凉，睫毛颤动，她呆了呆，轻“嗯”了声。
程炼松开她。
“你，你怎么进来的啊？”江怡看着他问。
程炼在她床边半跪下来，把手里套着浅粉色手机壳的手机搁床头柜上，“你房间的阳台门没锁。”
“……”
江怡望着他，睫毛闪了闪，捏紧身上的被子。
她应该想问的是…他怎么想到这样来找她？而且他怎么翻得进来，他胆子好大啊。
“睡不着？”程炼问她。
“嗯…”江怡点点头。
“那个，程炼……”她刚张口，男生吻了下来，含住了她的唇。
江怡面热，捏被子的力道加重。
软软的，特别的甜。
程炼想得疯了，今天不是没亲过。
可是他们好像只能在阴暗的角落这样。
他不要永远这样。
她会长大。
他也会变好。
这场吻持续了很久，江怡睫毛打着颤，脸也通红了，身上的汗毛还害怕地几乎根根立起来，听着门外的动静，生怕苏欣梅或者周姣会突然推门进来，有点心不在焉，不够专注，她牙齿都硌到了程炼的舌头，眼睛水汪汪的，无辜地缩了下脖子，程炼毫不在意，还回舔了下她的齿尖，继续吻着她。
好半天，吻终于停了下来，两个人气息都微微有些喘，听见程炼说：“宝宝，我给你讲个故事哄睡？”
第72章 EIGHT
程炼真的给江怡讲了一个故事，讲的是他小时候发生的一件趣事。
江怡听得还挺津津有味的，本身就很困，渐渐睡意越来越浓，眼皮要睁不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程炼往她脸颊亲了一下，声音低低的，像在梦里听见。
“睡吧老婆。”
江怡越睡越沉，不知道程炼最后是多久离开的。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外面有小鸟的叫声，昨天晚上见到程炼，仿佛一场梦一样。
房间里有一个方形的挂钟，她看了下时间，现在还很早，才早上六点半。
习惯起早了，每天这个点没有闹钟也能醒来，江怡揉揉眼睛，将手机拿过来。
不知道程炼起了没有…
应该起了，他现在每天都起得挺早的，比她起的还早，而且今天高三不放假，他们今天就要月考，江怡就点开程炼的微信，给他发了一句：【月考加油。】
希望这一次，他不会考年级倒数第一了。
程炼果然起了，很快回了过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学校教室里……
给她发来的是一张图片。
课桌上，摆放着一本摊开的语文练习册。
这两页上，被他用笔勾勾划划了不少地方，错题的地方用红色的水笔抄了很多解析，字迹端正有笔锋。
昨天他来找她的时候都十二点过了，应该很晚才回到家的吧，可是还能起这么早……
以前她其实就挺佩服程炼，怎么能做到心那么大，染发，逃课，抽烟喝酒，什么都干，这样的青春可能不会有什么遗憾，除了学习，畅快玩了一场。
现在也佩服他。
佩服他好像不用睡觉的，每天可以睡那么晚，又起那么早。
江怡稍微斜侧了下身，睫毛扇动，发信息问：【困不困？】
【还行。】
【你怎么醒这么早？】
【伤口疼？】
江怡忙回道：【没，不疼。】
【自然醒的。】
【那再睡一会儿。】
【中午我来看你。】
【记得让你家那位阿姨不要锁阳台的门。】
江怡抿了下唇，想拒绝他，觉得这样真的太危险了，一个是怕他翻进来的时候受伤，二是如果被苏欣梅发现，那他们更不好收场了。
可是程炼那个性格，可能她拒绝了他也会来找她。
【你好好复习吧。】
【我继续睡觉了。】
【好，多睡会儿。】
跟程炼发完信息，江怡往阳台门那看了一眼，在想昨晚应该是周姣马虎忘记锁了。
反倒给了程炼机会进来……
*
江怡回笼觉睡到八点半醒来，苏欣梅和周姣一道进来把她扶到轮椅上，其实她只伤了一只脚，可以自己坐去轮椅，也可以自己推轮椅进卫生间里洗漱，或者借助拐杖。
有两个人守在旁边，她还挺不习惯的，匆匆洗了把脸，漱了口。
之后江怡坐到房间的梳妆台那，苏欣梅亲自给她梳头发。
这个卧室比她在程家住的那间要小一些，但是家具很齐全，里面也有一架施坦威K132，是从锦城家里运过来的，面前的梳妆柜很公主风，菡萏花的颜色，让人想到“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句诗，苏欣梅一向喜欢艳丽的颜色，要么又很干净简单的纯白色，两个极端，跟她的性格一样，明艳张扬洒脱自我，又有很温柔风情的一面。
“头发程叔叔带你去剪过？”江怡正望着镜子里漂亮的母亲，听见她问。
“嗯。”她轻声点点头，“上个月带我去剪的。”就是她带程炼去剪完头发不久，那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头发长了好多，不太好打理，就跟程向瑞无意提到想去剪头发，程向瑞就亲自陪她去剪了。
她头发长得快，如果不剪，现在应该能长到腰那了。
“好顺的头发，遗传了我。”苏欣梅笑起来。
江怡看见她的笑容，微微咬了下唇，应：“对，遗传了妈妈。”
好久没有给江怡梳过头发，平时也很少见她，苏欣梅梳得很细致，也想帮她多梳一会，好疏通她头皮上的经脉，空气安静了一会，她看了看镜子里过分娇俏还很稚气的脸，开口问道：“你跟妈妈说说你跟程炼的事吧。”
“妈妈想听。”
江怡眉心跳了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指尖蜷到了掌心，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用紧张，妈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苏欣梅一点点将梳齿往下滑，问她：“程炼追的你？”
“嗯……”
“你喜欢他什么？”
“我——”
“你心里怎么想的，回答妈妈就好。”苏欣梅声音很温柔，让江怡放松很多下来，她看着镜子里苏欣梅的面庞，回答了她：“我也说不清楚……好像，好像是他的热烈打动了我，他对我很好，跟程叔叔一样……”
“妈妈，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个年纪想这些……我……”
那种愧疚感又升上来。
可是她又没办法甩开程炼，就此跟他断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欣梅脸色比江怡平静许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那小子挺帅的，还痞痞的，这种男生啊，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普遍都抵抗不了。”
“不过茵茵，你现在年纪确实还太小了，这样的感情不是不能有，妈妈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其实也背着你舅公谈过，”苏欣梅说的直白，江怡外公外婆去世得早，苏欣梅是由她舅舅也就是江怡舅公带大，所以提到的是舅公，她继续道：“但是你记住了，感情只是生活的佐料，不能阻挡你往前，你能够做到有一天，发现这段感情影响了你的学习，你的人生，然后果断又坚决地放弃掉吗？”
“我……”江怡睫毛颤了下，她对苏欣
梅的话似懂非懂，回答不出来。
“你能做到，你跟程炼可以继续在一起，妈妈不干涉，如果做不到，以后，只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以吗？”苏欣梅低下头来，在后面攀住江怡软软小小的肩，“茵茵，女孩子不能恋爱脑，程炼家里条件确实很优渥，他是怎样一个人，是不是在为你做出改变了，妈妈也不管，妈妈只希望，咱们对自己的人生更负责一点，而且，以后一定是一个独立的人，不被任何东西束缚，可以吗？”
江怡从苏欣梅眼里看见很多光泽，她明白她是不想让她浪费太多时间在感情上，她也没有天天都想着程炼，他们除了偶尔见一面，其实都在各自忙自己的。
“嗯…”江怡应，有点像一个回答机器，镜子里的白皙小脸柔柔和和，“我知道了妈妈。”
“让程炼今天到家里来吃个饭吧。”听见苏欣梅道：“我也想跟他谈谈。”
“他昨天为了你忙前忙后，妈妈都看在眼里。”
江怡有点惊讶，扭头望苏欣梅。
苏欣梅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摸到她头上，“茵茵，我不是一个好母亲，这一点妈妈不得不承认。”
“你会原谅妈妈吗？”
江怡愣了下，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说，忙道：“没有，妈妈很好。”
她并不觉得女人一定要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她从来没责怪过当时苏欣梅选择跟江上廉离婚，也没怨过她平时很少时间陪她，只希望她开开心心的。
“我真的很感谢闫曦，把你教得这么好。”苏欣梅说到这，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红了，将江怡搂到怀里，“以后妈妈会尽量多陪陪你的。”
江怡陷在她怀里，抬手抱住她的腰，不知道回应什么好，闭上眼睛，往她怀里蹭了蹭，有点贪恋这种怀抱。
*
程炼考完试了，江怡才给他发去的信息，这个时候程炼刚把黑色背包甩到肩上，低头看手机的信息。
【程炼，我妈妈喊你来秦公馆吃中饭。】
“炼哥，怎么样？我看你这次卷子写得挺快啊，作文又填那么满，说说看，有信心拿多少分？！”阮航凑过来搭住程炼肩膀，十分好奇也十分关心。
“炼哥？”见程炼都没反应，阮航用屁股撞了下他，程炼这才抬起头来，回：“都考完了，我有那个心思算分？”
考完程炼就吐了口气，接下来还有好几门呢，只不过这次那道文言文他竟然看懂了，还觉得选择题没那么难，挺神奇的，努力这玩意，确实没有白费的。
“走走走，打个球爽爽去，都考完了，炼哥跟我们放松放松去，你拘了多少天了你！”阮航还勾着他脖子。
程炼绕开了他，“没空。”
他有点急匆匆走掉。
“诶！你忙着复习去啊你？我给你说，你现在他妈就是一个变态！天天这么学，肯定得，得疯掉！”阮航激情吐出内心的实话，他憋了好久了，有时候其实他都有点可怜程炼，因为有天他在厕所里差点晕倒，他扶的人。
那个时候，他才不埋怨他脱离开他们这群人，一天天在那成为清高搞学习的一员。
“滚吧，我是要见家长去。”程炼回了这么一句，身影越走越远了。
阮航都没听太清，“啊？”
*
苏欣梅没有请单独的厨师，做饭也是周姣来做，苏欣梅定了菜单，中间周姣发现少了一样配料，之前没买齐，便只能先停下来匆忙跑去超市补齐这个配料，江怡肚子已经叫了，往厨房的方向推了推轮椅，对苏欣梅说道：“妈妈，要不要我们一起进去帮帮周阿姨的忙？”
她觉得周姣一个人负责这么多活还挺幸苦的。
“不用，我给她开这么多薪水，还要去帮她的忙？茵茵，拿钱了就得办事情，你不要太心疼这些人，你心疼他们他们会越来越偷懒，厨师我还在找，还没找到合适的，这几天先凑合。”苏欣梅肚子也饿了，她有点烦躁起来，拨了下肩前的黑亮长发，端起桌上那盘青枣，“吃点这个。”
“好…”江怡不好反驳苏欣梅的话，看她把青枣端了过来，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两颗。
忽听见门铃响了，江怡转过头。
是不是程炼来了！
苏欣梅落下手里的盘子，动身去开门，先去门口那换掉拖鞋。
江怡嘴里咬着青枣肉，看着苏欣梅走了出去，朝院长外大门那。
轮椅往前动了动。
确实是程炼来了，他高高大大的一个人，身穿一件深色毛呢大衣，手里抱了好多东西，红红绿绿的几个大盒子，堆得老高，几乎挡住了他的脸。
好像是燕窝阿胶蜂蜜还有茶叶这些……
“……”
第73章 NINE
那些盒子虽然被程炼抱得很稳，但是江怡生怕有一两个摔下来，看得有点担心。
“放到那边桌上吧…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过来？”苏欣梅拉了下身上的披肩，问。
“阿姨，一点心意。”程炼露齿笑了笑。
江怡盯着程炼在看，总觉得他今天的站姿好端正，双手垂在腰侧，修长的腿也站得笔直，不像平时里懒懒散散的，很随意。
“……”
苏欣梅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怎么看着这么社会气。
喊他来吃个饭，还想到买礼物。
而且他这穿着，太成熟了。
“你怎么不穿校服？”苏欣梅直接问出来，她记得盛阳中学今天只放高一高二的假，高三不放，程炼在上高三。
“哦……我这，为了来见您特意换的。”程炼扯了下唇。
在想他这是不是弄巧成拙了，艹。
他是觉得人家喊他到家里来吃饭，得穿正式一点，特地先回新珑湾换的一身衣服。
“……”
江怡嘴里还含着一颗青枣核，她捂住嘴动作轻地吐出来。
苏欣梅额角有点跳，她道：“先到沙发那去坐坐吧，家里阿姨还没做好菜。”
“好，没事儿，我还不饿，等得起阿姨。”程炼应，往江怡看了一眼，抬脚朝客厅的沙发走去。
江怡轻轻推了下轮椅，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这个场面好尴尬，头皮都有点麻麻的。
“吃青枣吗？”苏欣梅对程炼问。
程炼准备回不用了，瞥见江怡手里捏着一颗，他点点头，说好，自己走过来拿了一颗。
咔擦，男生大剌剌咬了一口，声音很响，苏欣梅额角又跳了一下。
客厅安静下来，苏欣梅没说什么了，江怡自然也一句话没说，静静待在一旁，剩下程炼吃青枣的声音。
他吃完了一颗，又吃一颗，线条笔直的下颚骨吃出微微的汗液。
一盘青枣几乎都快被他吃完了，左手掌心包了很多青枣核。
周姣终于做好了菜，一盘盘端上桌，苏欣梅走过来推江怡的轮椅，一起去到餐厅那。
程炼起身，跟着一块过去。
吃中饭的过程也异常安静，苏欣梅神色说不上平静，可也说不上多愉悦，叫程炼过来，好像只是简简单单吃个饭，饭桌太过沉闷，江怡这个饭吃得有点煎熬，她本来很饿的，但是越吃越没食欲。
突然之间，听见程炼开口说了一句：“阿姨，我是真心喜欢江怡。”
江怡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下去。
程炼这句没有得到苏欣梅的回应。
迎来的是更加冷寂的沉默。
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江怡宁愿苏欣梅骂程炼几句，或者嘲讽他几句都好，可是这种没有回应，让人心里更慌。
“妈妈……”是江怡绷不住开口说话。
苏欣梅落下了碗，轻叹了口气，对程炼道：“小炼，阿姨想单独跟你谈一谈。”
程炼看了看她，应：“可以。”
他在想，如果他不是程向瑞的儿子，苏欣梅不是看在程向瑞的面上，肯定不是对他这么平和。
她今天哪怕唾骂他一顿，他完全能接受。
苏欣梅本来想吃完饭再找程炼谈话的，但是看出来了他们两个人这饭都不怎么吃得下去，她也没什么胃口，干脆就直接带程炼上了二楼。
都说是单独谈话了，江怡自然被落在了下面，这个别墅没有安装电梯，她坐轮椅根本上不去，得用拐杖。
那样很麻烦。
只能待在餐厅里。
望着一桌子的菜，还剩下好多，她咬咬唇，端起碗继续吃饭。
*
别墅二楼有一个空中花园，环绕别墅右边墙而建，这是苏欣梅特意找建筑师在原来别墅外形的基础上重新设计加上的，因为她爱在夜里看星星，也喜欢养花。
中午气温没那么冷，金灿灿的太阳挂在天上，花园里盛开着很多红色三角梅，大概因为名字里有个“梅”字，苏欣梅尤爱梅花。
她走到一支梅树前，对跟在身后的程炼道：“阿姨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跟茵茵的事，阿姨了解过。”
“小炼，你刚才在饭桌上说，你是真心喜欢茵茵？”
“嗯。”程炼答得直接。
苏欣梅笑了一声，“你这个样子，让阿姨想起自己当年年轻那会儿。”
“在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年纪，说着喜欢，说着永远，还有什么誓言啊，这些。”
“阿姨，你是觉得这个很幼稚吗？”程炼能明白这些大人高高在上的清高。
因为他们确实年长，也确实比他们这些年轻人经验多，那又怎么样呢。
苏欣梅没接程炼那个话，问他道：“我听茵茵说，你在改变了，她说，你想跟他一起去燕城上大学。”
今天早上在江怡房间里，母女俩聊了很多。
江怡跟苏欣梅说了很多程炼的事情。
“嗯。”程炼黑色的眸底坚定，声音认真，“阿姨，我…现在成绩是很差，但是我会努力的。”
苏欣梅浅浅扯了下唇，“阿姨跟你说个故事吧。”
“阿姨读高中那会，也有个男生疯狂追求我，他是体育生，有一米九的个子，跟你一样，特别帅，学校里很多女生喜欢他，那时候他学习成绩也不好，说实话，我有一点喜欢他，漂亮帅气，又个子高男生，很少有女孩子不动心，那个时候，他跟我说，想跟我考一个大学，就每天放学了天天去练长跑，想作为田径特长生跟我一起进到我想去的那所大学，他真的挺努力的，我听他班里的同学说，他有时候晚上也会去练，几乎不要命的练习，可惜啊，最后他没考进我想进的大学，那个时候我也有男朋友了，他最后是在本地一所体育大学念的书。”
苏欣梅讲完这个故事，回头看程炼一眼。
其实程炼成绩再差，以他的家庭背景，想去燕城读大学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除了那几个名校卡得比较严，其他的学校程向瑞应该能有关系把他弄进去。
她说这个故事，只是想告诉程炼。
未来是不定的。
可能就算程炼去了燕城读书，也跟江怡不能成为一路人。
江怡多乖的孩子，她真的怕会毁在程炼这个曾经放纵恣意惯了的少爷手里。
“我明白阿姨的意思。”程炼道。
但是这样的故事吓不退他。
一年考不上，他可以再复读一年。
学习这个事很难，可也没那么难。
“你不明白。”苏欣梅声音冷淡下来，这次没有喊他阿炼了，“程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招惹茵茵，她现在的烦恼只会是数学少考了一分，或者英语作文写得不够全面，但是因为跟你谈恋爱，她有了害怕会被我还有你父亲发现的紧张，”
“昨天你们学校校庆晚会上，她那一跤，可以不用发生，”
“如果茵茵没摔那一跤，现在人就是好生生的，她不用受现在这个苦。”
“那石膏要包一个月，高中学习这么紧张，一个月的时间，别人可能很快就能追赶上她的成绩。”
“在这个时期啊，很多事情都会影响学习，因为你们年纪都还小，很多情绪都是你们没法控制的，而且，没有稳定的感情，当时我跟茵茵她爸爸相爱，后面却离婚了，你能保证在后面的这些时间，跟茵茵不吵架不闹矛盾吗？如果吵了闹了，甚至到时候你们分手了，茵茵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受到打击？”
苏欣梅是过来人，她这样洒脱的性格，在第一次失恋的时候，也挺伤心难过的，更何况是江怡。
她从小就懂事，敏感，细腻，很能察觉到别人的情绪。
这样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感情遇到挫折，打击一定是极大的。
“吃点爱情的苦没什么不好，不过，阿姨作为她母亲，希望她不要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尝到。”
“让她好好的成长，可以吗？”苏欣梅转过身来，望着程炼说完最后这两句。
空气仿佛冻住了一般。
这一瞬间，程炼陷入沉思。
没有焦虑，害怕，紧张，昨天晚上的独奏表演，江怡确实可以做到更完美，无可挑剔，也不会受伤。
他好像是始作俑者……
“明白。”程炼有点低喃地应。
“不过阿姨，茵茵她脚在伤着，这一个月，我没办法不来看她。”
“也不放心别人照顾她。”
他沉默了好半天，声起：“我向你保证，等她脚伤好了，绝对不再来打扰她。”
高中确实是很重要的一个阶段。
对于江怡来说。
学习应该排在第一位。
苏欣梅盯了盯程炼，同意了他说的：“行。”
*
隔天早上，是程炼提早开车过来接的江怡，因为江怡坚持要去学校参加月考。
苏欣梅还没雇到司机，她原本想自己送江怡去学校，程炼比起她，送江怡确实更方便，苏欣梅就没拒绝程炼的帮忙，跟江怡一起上了程炼的车。
到了学校，苏欣梅还要赶去公司上班，由程炼陪江怡进的学校，再将她送去教室。
学校里议论纷纷，可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江怡是程炼的“干妹妹”，哥哥照顾妹妹，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月考，也是程炼来接江怡，不过他车刚开到别墅门口，与梁福全开过来的那辆白色宾利撞上。
程向瑞坐在后座，看见程炼的大奔，从车里下来，“你怎么在这？！”
程炼没去藏，回得直接：“接江怡。”
“轮得着你接？！”不知道为什么程向瑞一下子很火大，空气剑拔弩张起来。
程炼沉默。
那边别墅的大门被江怡家的阿姨周姣打开了，程炼手转了下方向盘，一个甩尾，先将车开了进去。
程向瑞颧骨紧了一分，把火气都努力压下去，跟在后面。
他没上梁福全的车了，直接走进别墅里，梁福全开车跟在后面。
江怡刚推着轮椅走出来，苏欣梅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一副拐杖。
“老程，你怎么来了啊？”苏欣梅问。
程向瑞道：“来接茵茵去学校啊，她受伤了我不可能不管。”
昨天他打电话到苏欣梅手机上的时候，已经得知江怡在去学校的路上了，他还以为江怡会缺席这次的月考，因为他后面还打电话给她劝过她一次，不要逞强，当时江怡还答应了下来。
这对父子俩……苏欣梅突然有点无奈。
总觉得程炼虽然很痞看着很不靠谱，但是某些方面真的跟程向瑞如出一辙。
而程向瑞又是极靠谱的一个人。
这些特质同时出现在程炼身上，让人很矛盾。
也不管程向瑞在不在场，程炼这次没顾及那么多了，走过去将江怡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之后放进黑色大奔的后座里。
转头对苏欣梅道：“阿姨，您坐我的车吧。”
“……”
程向瑞脸都黑了。
第74章 NINE
试卷写到一半，外面下起了雨。
江怡笔尖顿了下，她抬起头看了看外面，重新埋头继续填试卷。
外面的雨渐渐变大了，淅淅沥沥。
教室里的窗玻璃上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上午的两门考试结束，外面的雨还没停，好像还越下越大了。
“茵茵，你的书包。”江怡刚刚拉好桌上的笔袋，蒋茉莉去到讲台那帮她把书包拿了过来，两人的座位挨得近，进考场放书包的时候，书包也是放在一块的。
“谢谢茉莉。”江怡说道。
蒋茉莉弯了下唇，没直接把书包给她，而是伸手拿走了桌上的笔袋，帮她装书包里。
虽然江怡只是腿伤了，双手都能动，但是她怕书包太沉，不想让江怡使一点力气。
刚帮江怡收好书包，把她书包抱在怀里，余光注意到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扭头看是程炼，昨天也是程炼负责接送江怡。
“给我吧。”程炼走到了她面前，说道。
蒋茉莉忙点点头，把书包交给了他。
程炼接过书包后，甩到了左肩上背着，之后走到江怡椅子边准备把她抱出座位，江怡说道：“背可以吗？”
“嗯？”程炼低下头来。
江怡轻轻拉了下他校服衣角，“不想要抱，想要你背我…”
她是觉得抱太暧昧了，学校里到处都是人，昨天程炼将她抱进抱出，很多视线都往他们身上打量。
包括今天早上……应该把程向瑞惹怒了，只是当时他忍耐了下来没明说，先跟程炼把她送来了学校。
“想要背啊，行。”程炼自然什么都依他，他将刚挂到肩上的书包拿了下来，还有背上背的那个黑色书包一同拿下来，两个书包都拿在手里，之后转过身在江怡面前蹲下。
“我可以自己背书包。”江怡说，准备拿走程炼右手边的焦黄色书包。
程炼没递给她，不过手里拿着两个书包确实不太好背，蒋茉莉注意到这个情况，立马道：“给我吧给我吧！”
“我跟你们一起出去，到时候再把书包给你。”
程炼点了下头，把书包给了她。
只留下一个在手里。
江怡觉得她的矫情，好像给别人多添了麻烦，抿抿唇，看程炼要把她背到背上了，她不好再墨迹，手臂抬起来搂到了程炼脖子上，身体的重量也往他身上靠，程炼轻轻抬了下她，将她背到了背上，背得稳稳当当，江怡视线一下子高起来，睫毛颤了一颤。
在程炼背上，莫名有一种安全感。
她径直被程炼背出了教室门，蒋茉莉拿着她的书包跟在一旁。
走出教室不久，看见了程向瑞的身影，程向瑞刚刚来到学校，他看见程炼背着江怡，只是脸色不太好看，没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在响，他摸出来接起来电话。
苏欣梅打来的。
“老程，我看你发信息说你去学校了，真是的，这雨下得太大了，我的车还堵在路上，你接到茵茵了没啊？”苏欣梅在电话里问。
程向瑞看着程炼那边，说道：“接到了，你不用来了欣梅，我把人直接给你送秦公馆去吧。”
“行…那中饭你在秦公馆一起吃吧，我让我家阿姨多做点菜。”苏欣梅道。
“好。”程向瑞应。
苏欣梅知道程炼肯定一道接的，说不定父子俩在教室门口那大眼瞪小眼，她补了一句：“喊上小炼一块儿。”
……
“程叔叔……”江怡轻轻捏了下程炼的肩膀，脸色变得有点白。
蒋茉莉脚步也顿了顿，江怡受伤那天她见过程向瑞，知道他是程炼的父亲，那天还见他作为学校邀请的贵宾上台发了言，很气派威严和尊贵。
看见人向她走过来，朝她开口道：“这是茵茵的书包？”
那个焦糖色书包是程向瑞亲自在店里挑选买给江怡的书包里其中一个，他自然认得，蒋茉莉他也认得，知道她是江怡班里跟她关系要好的一个女生。
“对的叔叔…”蒋茉莉点点头，回道。
“茵茵的书包给我吧，谢谢你了。”程向瑞说。
“不，不客气的。”蒋茉莉将书包递给了他。
程向瑞再度将视线看过来的时候，江怡浑身都有点僵，面部变得很不自然。
*
两辆车都停在教学楼门口，人已经在程炼背上，程向瑞总不能这个时候拉脸，让程炼把人放下来，离开教学楼的时候，他还给两人撑了伞。
“我坐程叔叔的车吧……”江怡悄悄凑近程炼的脑袋，气息挨他很近，对他说。
侧过脸，对上江怡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她睫毛侧着看很长，还浓密，像黏了假睫毛，程炼依了她，说好。
就把她朝程向瑞的车背去，程向瑞紧紧盯了两人好几眼，心里思绪那叫一个复杂，司机王顺已经下了车，看见他们过来，快步走过去拉开后座的门。
程炼把江怡放进车里。
有样东西掉了出来，是程炼揣在外套口袋里的一枚蝴蝶发夹。
这个发夹是今早上送江怡来学校的时候，江怡掉在车里的，当时程向瑞也在旁边，程炼捡了没还给她，装进了自己兜里。
这一揣，就揣了一早上。
这次发夹都在江怡面前掉出来了，程炼弯腰捡起，同样没还给她，揣回自己兜里，江怡脸颊莫名微微发热，又不好出声让他还回来。
程向瑞都看在眼里，眉心突突地跳。
……
大雨倾盆，洗礼着明城这座城市。
外面还有冷风侵袭，凉飕飕，坐在车里却很暖和，空调开的很足，江怡把套在校服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下来。
抬回头时，瞥了眼车外后视镜里那辆跟在后面的黑色大奔。
空气很安静，身旁就坐着程向瑞，江怡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甚至想主动跟程向瑞“认罪”。
程向瑞应该能看得出来端倪，只是没点破。
“程叔叔……”江怡鼓足了胆，开口。
她从来都不害怕程向瑞，因为自住进程家，程向瑞就对她特别好，相处了这一段时间，她对这位长辈甚至多了一点点依赖。
正是因为他对她太好，那种愧疚感才那么浓。
她欺骗了他。
“茵茵有话对我说？”程向瑞转过头来。
一跟程向瑞对上视线，他眼底染了浓墨一般，深得有点让人心慌，可是神色却跟往常一样和蔼可亲。
好像不管她做错什么，骗过他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一样。
“程叔叔…我，我要向你坦白。”江怡手心出了好多汗，眼神只躲闪了一下，重新聚了道光，说道。
“坦白？”程向瑞看着她，心头觉得不妙，什么事能用上坦白这个词，他脸色微微沉了沉，“你说。”
江怡眼睛里像有两只萤火虫，让人觉得她无畏又坦率。
“程叔叔，我喜欢程炼。”
轰隆隆——
外面忽然打了一道惊雷。
这道惊雷也打进了程向瑞心里。
*
雨还在下着，没有停歇。
今天周姣一个人干了很多活，光做菜就做了足足两个小时，有点累得直不起腰来。
她简单吃过了，在别墅一楼一个带顶的小花园里坐着休息，手里拿着手机在刷抖音。
全然没去注意，此时别墅餐厅里的氛围静悄悄。
四人围在餐桌旁进餐，脸上的神色各异，这里面只有程炼胃口稍好些，江怡碗里的白米饭半天还没吃去一半。
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程向瑞落下了手里的筷子。
“吃饱了没？”他这个话是对坐在他旁边的程炼问。
“没啊，”程炼应，“阿姨家这个菜很下饭，我还想再吃一碗。”
程向瑞差点一巴掌拍在桌上，说他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那边母女俩都在看着，程向瑞忍下了火气。
“吃完来我车里。”程向瑞先起了身，对程炼说了一句。
见他要出去了，苏欣梅道：“你这才吃多少啊，就吃饱了？”
“菜不合你胃口啊老程？”
“没，”程向瑞道，“今天胃不太舒服，我出去透透气。”
见江怡筷子也停了下来，有点懵地朝他看，程向瑞语气温和道：“没事儿，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
话落，程向瑞转身往外走了。
苏欣梅往程炼和江怡二人看了一眼，
这胃口也说不上多好。
不过总不能都走了，把两个孩子甩在这，她夹了筷山药进碗里。
程炼嘴上虽然说还想再吃一碗饭，但是扒完他手里那碗，没盛了，他对苏欣梅道：“阿姨，我爸找我，我出去一下。”
苏欣梅当然能看出他们父子俩之前气氛的变化，今天程向瑞进门的时候，那脸色，差得跟什么似的。
暴风雨似乎终将要来。
苏欣梅没说什么，只对程炼点了下头。
程炼接了瞬江怡投来的视线，转身出去了。
“茵茵，今天周阿姨做的菜不喜欢吗？”苏欣梅对江怡问。
“没有，好吃的…”江怡应，或许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吧。
在程家住的这几个月，她感觉自己的胃被养叼了，因为魏祥的厨艺真的很绝，做锦城那边的特色菜也做得很好吃，竟然有点想念。
“你现在还在长身体，饭得多吃点知道吗？其他的事情，不要去想。”苏欣梅手拍到江怡肩上。
江怡知道她这个话什么意思，点了点头，低头把碗里没吃完的半颗狮子头夹起来咬了一口。
“嘭”的一声巨响，自外面的院子传来，划破空气里的雨声，好像有人摔碎了花盆，又是一声响，听得江怡胆战心惊。
“妈妈……妈妈，你快去外面看看。”她声音都抖了，拉了下苏欣梅。
苏欣梅低低“嗯”了声，起身匆忙朝外面走。
走到院子里，她看得惊了，蹙起眉头，程向瑞跟疯了一样，把程炼摁在地上揍。
她还没见过他这么暴戾的一面，或者某个久远的记忆又翻涌在脑海里。
初中那会，隔壁班有个男生追她追得太猛，追人的手段也有点下流，程向瑞遇见对方，也是将人这样摁在地上打，从小到大，太多的男生为她打过架了，她都几乎忘记这个事了，这一瞬间突然重新想起来。
只不过当时那个人肯定挣扎了，对方也不是善茬，跟程向瑞扭打在一起，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有两个学校里的老师匆匆赶过来，才把两人拉开。
而此时此刻，程炼却一点没还手，程向瑞在那单方面殴打他。
“周姣！周姣！拿把伞来。”苏欣梅语气急地喊，外面的雨势很大，她没有伞出不去。
“喂，老程，你干嘛啊？别打了！”
程向瑞却不听，还在一拳一拳揍在程炼脸上。
江怡吓坏了，努力转动轮椅往门口这来。
看见程炼被揍那么惨，整个人都呆住了，从轮椅上跌了下来。
大雨里乱作了一图，周姣刚找来一把伞给苏欣梅撑上，可是她走过去都没拉开程向瑞。
程炼被打得吐出了一滩血。
他最先发现江怡摔了下来，才一下子还手，抓住程向瑞的衣领将他推到一边，慌忙朝江怡跑去。
江怡被程炼扶了起来，重新被抱到轮椅上。
抬头看见程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忽然想到程炼有过两次这样的状况。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严重。
程向瑞也冲过来了，只比程炼晚两步。
“茵茵，你没事吧？”他后悔起来，后悔没多忍耐，应该回家了再揍程炼一顿。
屋里的人都看见江怡眼睛红得厉害，她沉默了一会，一滴泪从眼里滚落出来。
“别打程炼好吗，程叔叔。”
第75章 NINE
看江怡那么难过，那么伤心，程向瑞心里也很难受。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低低应了声“嗯”。
身上都是雨水，双手的骨节隐隐泛疼，程向瑞看程炼一眼，抬手抹了下脸上的雨水，沉默转身了。
径直去到外面院子，拉开车门上车。
王顺刚刚从外面赶回来，之前程向瑞突然到了车里来，将他支了出去，让他去外面帮他买包烟，这刚回来就看见程向瑞和程炼都淋得湿透，程炼还被程向瑞打了。
他一脸懵。
“先生。”王顺打着伞去到车门旁，想询问关心下，可是看见程向瑞脸色黑沉沉，他根本不敢开口问。
“哎哟，苏小姐，我去找点药来，太凶残了这这。”周姣同样被吓到了，程向瑞她只见过几面，印象都很正面，有钱，大老板，威风凛凛的老总，可是没想到还是个暴虐狂，把自己亲儿子打成这样。
这小伙子多帅气的一张脸啊，现在完全不能看了。
“妈妈，有没有衣服给他换…”江怡除了关心程炼脸上的伤，还怕他会感冒，因为全身都淋湿了，而现在是寒冷的大冬天。
家里哪有男人的衣服，不过家里有烘干机，苏欣梅道：“你跟我过来一下，小炼。”
……
苏欣梅带着程炼去到一楼某间客房，里面有独立的浴室，还有浴袍。
“你用这个干毛巾擦擦身上的水，把湿衣服都脱下来，等会儿周姣给你拿去烘干。”
苏欣梅话落，江怡摇着轮椅领着周姣过来了，周姣手里拿了两瓶药和一包棉签，苏欣梅看见她进来，说道：“先擦药吧，擦了药再换衣服。”
管完儿子，还要管老子，而且程向瑞算一把年纪了，那湿衣服不换下来肯定得感冒，苏欣梅便把这边留给了周姣和江怡，踩着白色毛绒拖鞋出去了。
“哎哟，小少爷，受苦了受苦了。”程炼脸上那伤看着就很疼，周姣拧药瓶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感叹出声，她喊江怡小小姐，而程炼跟江怡是朋友，一看也是家里很有钱的，所以喊他小少爷。
程炼却是最淡定的那一个，没怎么把这伤当回事，唯一的心理障碍可能只是怕江怡嫌弃，好好的一张脸，或者他身上能大大吸引她的东西，现在被程向瑞又打成一堆烂肉。
“我来吧周阿姨。”江怡摇着轮椅去到了周姣身旁，对她说。
周姣动作停下来，看看江怡，想说这不麻烦小小姐，又瞅了眼程炼，这人那双跟叛逆凶狠小豹一样的黑仁在盯的不是别人，有点灼灼地在往江怡看，她这要拒绝，小豹子恐怕不乐意，周姣就没说什么，点点头，把药瓶和棉签都递给江怡。
江怡准备把轮椅往前挪一点，程炼伸脚勾了下，她一下子就离他很近了，他还很主动地低下了头来，眉骨微微有点绷着，但眼底深了一层。
气息凑得有点近了，江怡睫毛颤了颤，握着棉签伸到他脸上。
怕程炼觉得疼，她上药上得很轻，一点一点地给他涂抹。
*
“老程？”走到车旁，苏欣梅抬手轻轻敲了下车门。
程向瑞把车窗降了下来，看她那张风情万种的脸。
苏欣梅犹豫了下，撑着伞绕去后座另一边，打开车门上去。
给程向瑞扔了包纸巾，“我说你打他干嘛？他是你亲儿子啊，那么打一点都不心疼？温玫要是还在，不嚯嚯死你。”
温玫跟程向瑞是一个大学的，程向瑞带她见过她几次，每次都是在饭局上见到，可是仅有的几次见面，温玫性格跟她很像，性子比较直爽，挺爱怼程向瑞的，不过她又有很贤惠顾家的一面，是个很完美的女人，原本做到了泞衡的高层，可是为了程向瑞，为了家庭，职掉了工作，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她佩服她，又为她可惜。
“对不起欣梅，我辜负了你的信任。”程向瑞没捡起那包纸巾，任它躺在膝盖上，脸色冷沉。
他算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自己都瞧不上的儿子，会被那么乖的江怡瞧上。
他不知道程炼怎么做到的。
明明江怡虽然借住在程家，可他基本上都住新珑湾，在学校两人相处得也不多。
“你对不起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干嘛说这些，暴力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你不知道？”苏欣梅脸色也有点沉，“这孩子，不会从小被你打到大的吧？你平时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她忆起那天江怡请求她不要把她和程炼的事告诉程向瑞，说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好……没想到，会
是这样的不好法。
她虽然跟程向瑞是好友，但是对他家里的事过问得不多，只浅显地知道他有个不听话的儿子，总喜欢跟他作对。
他还以为是他太娇惯的结果。
“犯错了不应该打吗？他一身硬骨头，不打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程向瑞甚至觉得他没打够，一巴掌抽到了自己脸上，“怪我！这事，应该怪我！”
越想越觉得离谱，人住进程家的时候，他明明向苏欣梅保证了会照顾好江怡。
可程炼这混小子竟然对江怡动了心思。
“行了你！”苏欣梅忙拉住他的手，“我不怪你。”
程向瑞才稍稍冷静下来。
“现在最麻烦的是，这两个孩子，是相互喜欢，老程，你儿子你自己最了解，你自己跟我说的，他平时就是个混混，可是这两天相处下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这孩子，有时候挺像你的。”苏欣梅道。
程向瑞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这最后一句莫名让他心头很是舒畅。
他安静地想了想，也冷静地想了想。
毕竟是他程向瑞的儿子。
当然没有真的那么差劲。
他回想起程炼七岁那年，在桥边救过一条狗。
那条狗不知道怎么掉进河里的，那会儿刚下过雨，下面的水还很湍急，狗孤零零地待在河边一个木桩子上不敢动，又爬不上来，水再急一点能把它冲走。
可是程炼这小子，胆子特别大，他仗着他会游泳，直接跳了下去，然后把那只狗捞到怀里，抱着狗不好爬上去，是桥边两个路人找到一根绳子丢下去，他和狗才成功被吊上去。
这个画面被监控录了下来，他通过监控录像看见的全过程。
后面那条狗也被程炼收养了。
只不过后来病逝了，有点巧，这条狗是在他母亲病逝不久，跟着得病去世的。
温玫去世的时候，他记得程炼都没掉眼泪，可这条狗去世的时候，他却哭得很凶。
这个事情，程向瑞记忆很深。
他按着额角，把这个故事说给了苏欣梅听。
“那说明他本性很善良。”苏欣梅感叹道。
“罢了，我们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太过干涉，说不定孩子会恨我们，我本来就亏欠茵茵很多，从小是她爸爸带她，我不是个好母亲，有什么资格多管束她呢，把她带到明城来，我只希望她开开心心的，而且，她有过一次阴影了，你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搬到明城来吧？”
程向瑞静静地听着她说，目光偶尔会看看她。
“茵茵在锦城那边的哥哥，也喜欢上了她，是闫曦偷看了那孩子的日记，上面写满了茵茵的名字，还有很多内心描述，他还在抽屉里放了茵茵的很多照片，这个事把我也震惊到了，那孩子性格跟茵茵差不多，特别乖，学习也好，礼貌又懂事，每回见我表现都很好，可是他偏偏对茵茵动了心思，为了不让江上廉和闫曦为难，茵茵才想到转学到明城来……”苏欣梅说得脸色很凝重。
程向瑞蹙起眉，“那茵茵，喜不喜欢他？”
“我问过了，不喜欢，茵茵自己也是懵的，说她一直只把他当哥哥。”苏欣梅回。
“……那就好那就好。”程向瑞拍了下膝盖，“这叫什么事儿啊！”
前是锦城那孩子，后又是程炼。
江怡遇到的这两位哥哥，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不过吸引男孩子这方面，也是有遗传的吧，程向瑞往苏欣梅看了一眼。
苏欣梅自小就很受男生喜欢。
初中那会，全校喜欢她的男生加起来都不知道有多少个。
对于她们来说，这有时候并不是多高兴的事，而会变成一种烦恼。
“他们都还小老程，我们以后多留意就行，这个年纪的喜欢懵懵懂懂，一会来一会去的，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你那反应太过激了，把茵茵都吓到了，好了不聊了，你快下车进家里把湿衣服换下来！别给弄感冒了！”苏欣梅拍了下程向瑞的肩。
程向瑞沉默了好半晌，听了她的，“行。”
“我换衣服去。”
……
江怡给程炼上完药后，程炼没让她出房间避开，而是起身去卫生间换的衣服，湿衣服全部换了下来，暂时拿浴袍穿上，之后把湿衣服抱出来拿给了周姣，周姣拿去烘干。
那件浴袍明显是女士的，穿在程炼身上很显小，只遮到大腿，手臂也没遮全，穿在他身上很违和也有点滑稽，加上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样子更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江怡觉得好笑，又很心疼他，笑意很快憋了下去。
她手抓在轮椅的扶手上，稍微用了点力，这个时候不知道退出去好，还是继续留下来。
程炼走到了她面前，“我又成丑八怪了。”
“嫌弃我吗？”
江怡摇摇头。
程炼弯了下唇，眼底黑明，抬手摸到她脑袋上。
江怡扯了下他身上的浴袍，“我得出去了，我妈妈应该要过来了。”
她也想去看看程向瑞，有没有把湿衣服换下来。
谁知道她那一扯，程炼的浴袍就松了，大片的胸肌都裸露出来，腰带也一下子松了，全部都露在了外面，蓝色的三角内裤映入眼框。
两人都有点愣住。
江怡脸呆呆的，蹿得通红，视线匆匆撇开，她慌忙把轮椅往门口那转动。
见她耳根也红了，程炼喉咙滚了下，伸手把腰带系回去。
盯着门那边，人推着轮椅出去了。
江怡红着脸转头，看见苏欣梅领着程向瑞刚刚走进那边一间客房，他们没留意到她。
睫毛微微在颤。
第76章 NINE
这场雨下到下午才停歇。
江怡考完最后一门考试，也是程炼来接的她。
被程炼背在背上的时候，听见他说：“我们月考成绩出来了。”
江怡期待起来，还有一点紧张，头埋下去一些，“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程炼应，他道：“不过没考倒数第一了。”
成绩还是很差。
他根本不好意思一门门的分数说给江怡听。
数物化生这几门还是没及格，但是总分凑到300了。
艹，他都想转文科了。
这理科真难学。
江怡乌眸闪了闪，弯起唇，“那就是有进步了呀。”
“很棒了。”
分数低这一刻好像算不了什么了，她一句“很棒了”像往他身上重新打了一磅鸡血，“真的？”
“嗯，只要有进步就行。”
她声音离近，说了一句：“程炼，我相信你。”
全身血液几乎都往上涌。
程炼低低应了声“嗯”。
江怡唇角还弯着，搂紧了一些程炼的脖子。
不远处，程向瑞默默退到了拐角的墙后面。
额角有点突突地跳着。
可是江怡笑了，她那张稚气清秀的脸笑起来很治愈。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
“喂，陈校。”
“刚才在开会呢程总，刚看见你发的信息，对，月考成绩出来了，我给你念一下啊。”
这还是程向瑞头一次打电话给陈元楠问程炼的月考成绩，之前根本没脸问。
“物理32，化学4……”
“诶诶，”程向瑞止住他，“要考得太差就别念了，当我没问你。”
物理三十二分，这分数他也考得出来！早知道他就不要打这个电话。
陈元楠笑了笑，道：“程总你别急呀，这次程炼考试可是有大进步，上回他物理就考了个位数，32分对他来说算很不错的成绩了，还有这数学，他这回可是考了60多分，数学大题写对了两道，我看过他这个卷子了，写得很认真，只不过基础太差了，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
“真的？”虽然数学考60分在程向瑞看来也已经很低了，但对于程炼那小子来说，确实是个很大的进步。
“嗯对，他考得最高的是语文，考了97，作文写得很好，拿了42分。”
“语文作文满分是多少来着？”程向瑞问。
“60啊，程炼以前作文都不拿分的，我看了下他之前的成绩，哎哟，他每回作文都是零分，因为他都不写作文的。”
“……”
这小子，还真的不是做做样子。
“英语呢？英语考多少分？”
“英语考得也不错，考了86。”
……
虽然雨停了，但地面湿漉漉的，空气潮湿，地面到处都是水迹。
今天苏欣梅有点忙，下午没赶来学校接江怡，程炼将她径直背出教学楼后放进自己那辆奔驰大G。
江怡发现程向瑞也没来，接她的这项任务完全落在了程炼身上。
奔驰大G行远了，一辆黑色轿车才从学校车库里开出来。
“先生，今天要去秦公馆吃饭吗？”王顺对程向瑞问。
车里除了王顺，还有程向瑞的助理小申也在，他坐在副驾驶，转头来提醒程向瑞道：“程总，李总他们都到文滨酒店了，这个应酬要不要给您推掉？”
这两天程向瑞抽了很多时间，总往秦公馆跑，应酬都连着推掉了两个，小申以为这回大概也要推掉。
“不用。”听见程向瑞回。
王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道：“不去秦公馆，去文滨酒店吗先生？”
程向瑞微捏了下眉心，应嗯。
*
隔天早上也没见到程向瑞的身影，而程炼早早就来了，来的时候江怡和苏欣梅都还没醒，他坐在车里背着单词等待。
苏欣梅起床拉开窗帘的时候，看见他的车身。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是个大晴天。
江怡跟苏欣梅吃好早餐之后，被周姣推着轮椅送出来，程炼将她抱进车里。
“阿姨，要不要跟着一块儿？”抱完了江怡，程炼问。
江怡想到苏欣梅开始忙起来了，昨晚上她都熬夜加班了，对她说道：“妈妈，让程炼送我就好吧…你不用管我。”
没想到苏欣梅答应了，她看了看程炼，低应了声，对他道：“那麻烦你了小炼。”
程炼道：“不麻烦，应该的。”
江怡脸有点热。
后面的一个月，周一到周五，也都是程炼负责接送她，大半的时间苏欣梅再忙会跟着一起，偶尔程向瑞也会来接送她，江怡腿不方便，但是不想缺课，坚持想去学校上课，因此觉得自己成为了别人的大麻烦，可是这三个人没一个人嫌弃她，另外她发觉那天程向瑞狠狠揍了程炼那一顿之后，好像跟苏欣梅一样无声地放纵了他们，好像都心底对她和程炼有一份信任。
越是这样，江怡好像越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跟程炼谈情说爱。
渐渐要期末了，她感觉程炼也紧张了起来。
高三本就比高二的压力更大，还有，十二月份的月考，她的成绩被追赶了，她那次月考没继续考第一了，考的第三，孙雁冰第一，钟慕行第二。
江怡发现她并非学习狂魔，可是从小做惯了大人和别人眼里的好学习和乖孩子，失去了第一，心里好像并不能接受。
她心里有股劲，想把这个第一拿回来。
一个月过去，腿伤好了，可以拆掉石膏了，苏欣梅和程向瑞陪她一道去医院做的复查。
那天程炼没跟着一起，但是人也来了医院，车停在影像楼楼下，只给她发了信息。
【要期末了，好好复习。】她在微信里跟他说。
【我会的。】他回。
复查的结果很好，江怡骨裂的地方完全愈合了，韧带也修复了，后面继续注意再保养一个月就行，不需要再借住任何护具。
她把复查结果发给了程炼。
从这天之后，她跟程炼就很少见面了。
都忙着为期末考做准备。
江怡发现要期末的这几天，钟慕行和孙雁冰来学校都来得比之前更早了，她莫名的心头产生了紧张感。
有时候晚上她会刷题刷到凌晨才睡，时间一晃而过，期末考来临。
期末考这天外面下起了雪，这是明城今年的第一场雪。
教室里的人都埋头写着卷子，没有空闲往外面看一眼。
江怡把题都做完的时候，外面的树木枝桠都戴了一顶白帽。
这场雪一直下一直下，下了大半天，等到下午的两场考试都考完，外面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考试结束，学生都蜂拥了出去玩雪。
南方人见到雪都格外兴奋，总觉得下了雪的冬天才是浪漫的。
可是一年到头，南方只有最冷的这一个月才会下雪。
“啪”的一声，有个男生往蒋茉莉后背砸了一坨雪，闷闷地响了一声，蒋茉莉很气愤，没有了赏雪的心情，她转头看过去是宁回宇，不会像以前委屈巴巴的忍受不会还击，她忙蹲下双手拢了一把雪到手里，之后揉成团往宁回宇追去。
“诶，你干嘛！”宁回宇慌忙往前跑。
“你砸我干嘛！”蒋茉莉问他。
“开个玩笑而已啊！”宁回宇说。
蒋茉莉却不管他，瞄准了他的后背，用力砸了过去，“嘭”的一声。
另外一坨雪也朝宁回宇砸了过来，是程蕊淇砸的，她笑着朝蒋茉莉喊：“茉莉！！！我们看看谁砸得准！”
宁回宇一下子怕了她们两个，忙往男生堆里躲去，可是程蕊淇拉着蒋茉莉追着他不放，把他追打得很狼狈。
江怡看得有点笑起来，看着他们三越跑越远了，一下子这边剩下她一个人。
她蹲去地上也捧起了一团雪，想捏一个雪人，天气很冷，微微冻红的鼻子半掩在白色围巾下面，她浓密的睫毛低垂着，戴着浅粉色半指手套的双手刚揉出一个雪团，后背的帽子忽然被扯起来盖到头上，江怡愣了愣，抬起头，帽子跟着掉回去，跟程炼黑漆漆的眸子撞上视线。
微微呆了下，程炼冰冰凉凉的手捏到了她脸颊上。
“好冰。”江怡忙缩脖子。
程炼在她面前蹲下来，笑了笑，另一只手拿了个矮胖的小雪人凑到她面前。
这个小雪人长得还挺乖的，白白圆圆的肚子，脑子也捏得很圆，不像手捏的，因为太圆了，应该是用黑色墨水画上去的眼睛，像两颗黑豆，画得很有神，还有纤细的睫毛，鼻子和嘴巴是用稍微浅一点的水笔画的，画的也说得上精致，小雪人头与身体连接的地方绑了条小围巾，白色的纸巾做的，小围巾打成蝴蝶结。
“漂亮么？”程炼对她问。
江怡点点头，“你手艺还挺好。”
她也准备做个这么漂亮的小雪人。
“那你看看像谁？”程炼盯了盯她那双黑亮的眼睛，抬手帮她刮了下飘到鼻尖的碎发。
太漂亮的一双眼睛，简单的水笔根本复刻不出来。
真人才是最好看的。
此时这双跟黑葡萄似的眼睛在他面前眨了下，又眨了下，反应还挺迟钝，说“不知道。”
程炼忍不住捏她的脸，“再看看？”
江怡干脆从他掌心把小雪人接到自己手上，认真打量它，身前的围巾被程炼抓了过去，在通红的手心绕了一圈取暖。
“这不会……是雪人版的我吧？”江怡问他，才看出来。
好像程炼是照着她捏的。
程炼扯了下唇，“对啊。”
“喜欢吗？”他问。
江怡笑起来，点点头。
程炼盯了盯她。
江怡把小雪人还给他，说道：“我也给你捏一个。”
她想捏一个雪人版程小炼。
程小炼刚捏出一个形的时候，雪越下越大了，江怡头上的帽子被男生扯起来盖上。
两人都没走，程炼认认真真蹲在那等着，想看江怡完工。
后面这个小雪人被他带回了家，还往冰箱里冻着，隔天还有考试，他
复习到深夜，那个小雪人都没化，被他拿出来放到了窗台上。
第77章 NINE
冬去春来。
寒假过去，又是一年春天。
转眼距离高考剩下一百天的时间。
三月初，暖阳高照，学校里大片的玉兰花都开了，散发出淡雅的清香，随风吹进教室，沁人心脾。
周一早晨，高三整个年级的学生全部都聚在操场，举行百日誓师大会。
先是校长和年级主任进行发言讲话，之后高三那位每次考试都霸占年级第一的学神陈渡做为年级学生代表上台带领宣誓。
他清润明朗的声音通过话筒扩大，他念一句，下面的学生跟着念一句。
“在这神圣庄严的时刻，在这庄严的殿堂，我们用青春的名义宣誓：
百日竞渡，破浪展雄风。
扬帆起航，未来不是梦。
珍惜一百天，让飞翔的梦在六月张开翅膀。
奋斗一百天，让雄心与智慧在六月闪光。
拼搏一百天……”
一声又一声的宣誓语，整个年级的学生都跟着一起大声喊出来，传来了高一和高二教学楼这边。
早读课刚刚结束，江怡跟着程蕊淇和蒋茉莉一起离开教室绕去面朝操场的那边教学楼，爬到顶层凑在阳台那往操场看。
操场上的画面格外壮观，大家都身穿盛阳中学的红色校服，以班级为单位整齐排列成一个个的队伍，聚成一片红色海洋，由陈渡领着宣读誓词。
江怡乌黑的瞳仁转动，在人群里寻找程炼的身影。
即便那么多人，距离那么远，还是被她找到了，因为程炼外形条件太出众，他一米八七的个子，站在他们班班级的最后面，之前剃过的头发如今重新长长了，又有了碎盖刘海，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影，高高挺挺，有一丝懒散。
可是他没做那个异类和特例了，融在了人群里，跟着周围的人一起举起手做宣誓。
看着这个画面，江怡目光莹莹一亮。
“我家小渡渡真帅啊，帅死了。”程蕊淇露出一点花痴脸，双手捧住下巴。
蒋茉莉忍不住感叹道：“时间过得好快啊，等到明年的今天，就轮到我们了。”
她还挺期待那一天的，现在每天每天的努力，每天每天的坚持，都是为了高考那一天。
又有点害怕那一天真的来临。
高中的生活虽然苦，但是挺充实的。
特别是，她在高中，交到了要好的朋友。
“是啊，明年就轮到我们了！可恶，要是我也能保送就好了，还用参加高考吗？小渡渡真让人又爱又恨。”程蕊淇跟着感叹道。
没错，陈渡是物竞生，去年获得了全国物理竞赛决赛一等奖，已经获得了清大的保送名额。
他完全可以不用来学校了，今天是因为百日誓师，学校才把他喊回来。
江怡笑了下，道：“很快的，三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就像她感觉才刚刚过完年，怎么就开学了。
蒋茉莉望着那片红海，好奇对程蕊淇问：“淇淇，那你是想考清大吗？”
她跟江怡都确定了，目标是燕大。
江怡想念燕大的建筑系，而她想进燕大法学院。
“呃，不一定。”程蕊淇指尖点了点脸颊，“就我这成绩，清大太遥远了，明大倒是可以努努力。”
明大对于外省的学生来说挺难考的，仅次于燕清这两所学校，但是她是本地生，明大放的名额多，她能把分数提到650，就有机会考进去。
“要是去明大的话，就得跟陈渡异地恋了诶……”蒋茉莉说。
程蕊淇稍稍失了一会神，“谁知道呢，这不是还有一年嘛，一年以后再说，等今年九月份一到，我也要跟他异地恋的。”
因为到时候陈渡就去燕城上学了。
蒋茉莉没好说什么了，点点头。
程蕊淇被八卦完，也想八卦一下江怡，抬手搂到她脖子上，“你呢茵宝，诶，程炼更是铁定不能跟你上一个大学的，你们现在这恋情……还稳定吗？”
她早之前就问过，那时候都以为程炼跟江怡分手了，因为自从江怡腿伤好后，两人都没什么交集了，程炼倒是还天天很努力地学习，但是再也没来他们班教室晃悠过。
有时候在路上遇见了，对方也不会过来打招呼，匆匆忙忙就走了。
可是每次问起江怡，她都说他们没有分手。
程炼那种人，怎么会把恋爱谈成柏拉图恋爱呢，根本不像他。
江怡趴在阳台的围栏上，思忖了一下，“还好的吧…”
她觉得是稳定的。
其实她跟程炼现在也不算谈恋爱。
而是各自在努力当中。
等毕业了，如果程炼还喜欢她。
那或许可以真正地体验恋爱了。
那种甜甜的，没有任何束缚，不用顾忌别人眼光的爱情。
下门课的上课铃闹哄哄地响了起来——
程蕊淇还想问什么，没了机会，三个人一前一后地往楼下狂奔，她们在顶楼，不跑起来，铃打完了估计到不了教室。
*
有时候江怡到学校到得早了，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能看见程炼带着两个男生在操场跑步。
其中一个男生是蒋羿。
她在微信里问过他，每天学习那么累，为什么还要晨跑，程炼说那样能锻炼他的意志力，不跑一跑，到学校能困晕过去。
咖啡喝多了，提神的作用没以前大了。
至于蒋羿为什么也努力起来了，是被程炼强迫的，学习这种事情，得有那种氛围，或者说，得有共同奋斗的“战友”，这样才更能坚持住和起劲，就像她在1班，学习氛围特别浓烈，她现在也有点跟钟慕行和孙雁冰较劲起来，每次早上到教室来，要是发现两人已经到了，江怡心头就会升起紧张感，隔天会有意调更早一点的闹钟。
每天卷生卷死，高考好像没有回头路。
一旦回头了，泄气了，好像就握不住人生的旷野了。
每到周末，江怡会狠狠的补一觉，可能睡到中午才爬起来，这天她刚睡醒，收到蒋羿发来的信息。
【江怡，你快劝劝炼哥吧！】
【发高烧了也不去医院，不要命了。】
看见这两条信息，江怡愣愣的。
发高烧……
【他生病了吗？】江怡抱着被子坐起来，黑发垂在肩头。
好几天没见到程炼了，她一点都不知道。
【对啊，上周炼哥就感冒的，不好好休息也不好好吃药，这两天烧到39度，我劝他去医院他不去，说浪费时间。】蒋羿回。
“……”
江怡蹙起眉头，这太夸张了，都烧到39度了……
【好，我知道了。】
跟蒋羿回完信息，江怡给程炼打去电话，但是那边没接，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在干嘛？接电话。】连打了两个电话都不接，江怡发去信息。
那边没回复。
听见了周姣的敲门声，问她是不是醒了，江怡应了声“嗯”，先揭开被子下了床。
周姣便去叫孙叔给她做中饭了，孙叔名叫孙印，苏欣梅请的厨师，每天负责江怡的早中晚饭，最近苏欣梅去阜城出差了不在家，这顿中饭是江怡一个人在餐厅解决。
等吃完中饭她都没收到程炼的回复，这很不合常理，因为平时她如果给程炼发信息，程炼几乎都是秒回，这次……
江怡越想越不放心，吃完中饭，她跟周姣说想出去买点文具，就背上斜挎小包出门了。
走出别墅区打了一辆车去往新珑湾。
新珑湾江怡还是头一次来，这边不是别墅区，而是豪装公寓，临江而建，是一幢幢江景房，江怡不知道程炼具体住哪一户，就发微信问了下张素。
现在程向瑞和苏欣梅都知道他们两之间的事情了，她问一下也不害怕，张素在微信里问起她怎么突然问这个，她也坦白回：【听说程炼发烧了，我来看看他。】
【因为他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
【啊？可能还没睡醒吧茵茵。】
【那个，那我把房门密码发一下你。】
有时候张素会过来检查一下这边阿姨把家里卫生打扫得怎么样，所以这边的家门密码她也知道。
【0726。】
张素告诉江怡程炼住13栋，顶层。
江怡便径直去找了。
她顺利地找到，从门口进去。
每栋楼一楼的入口大门都是玻璃旋转门设计，大堂里挂了很多名画。看见她进来并在张望着，柜台处有名身穿制服的管家走了过来，“你好，请问是江小姐吗？”他向江怡询问道。
新珑湾也是华澄开发的楼盘，张素有这边管家的电话，已经联系过管家了，告知会有人过来找程炼，江怡对那个管家点点头，管家立马笑脸盈盈地领她往电梯厅走。
“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江小姐，你慢走。”管家对她说。
“好…谢谢了。”江怡朝他点点头，迈进电梯里。
进到电梯里，江怡按了顶层的键，之后电梯一直往上，过了一会儿之后停下来。
顶层只有一户，她很快找到房门在那，走到门口那。
就这么直接进去总感觉不太合适，江怡从包里掏出手机来。
程炼还是没有回复……
她才抬手往门上输入密码。
很快门就打开了，江怡抬脚走进去。
虽然是公寓，可是似乎是三层顶层复式，房子特别大，纯欧式的装修风格，她感觉进到一个空中城堡里。
虽然装修很豪华，但是太空旷了，也很安静，这样的房子，如果一个人住，应该会感觉很孤单吧……
不确定程炼是否就是在家里，还是出去了，江怡喊出声：“程炼！”
没人应她，江怡只能张望着爬上了二楼。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程炼的房间，之所以确定程炼应该住在的这间，是因为门一打开就有股烟味，而且房间有点乱，透着人气，她走进去不久，有点呆住。
仰头望着这个房间的墙壁。
这些墙壁贴了很多……豪言壮语。
红底的纸，黑色的毛笔字——
『考不去燕城下辈子投胎当狗』
『奋斗可以创造奇迹』
『现在倒数第一，明年黑马冲锋！！』
『不能让老婆失望』
……好中二。
又让人心头深深悸了下。
“嘭”的一声，好像是一个饮料瓶落在了地上，江怡回了神寻声望过去。
动静来自沙发那边，她便朝那走，刚看见一点身影，人好像躺在地上的，看着想从地上起来却没什么力气，又拽了下地毯，江怡脚边刚好有个饮料瓶，她踩滑了一下子没站稳摔了下去。
程炼刚从昏睡里醒过来，嗓子干得冒烟，一团特别软的东西栽在了他身上。
砸了他一个满怀。
闻见熟悉又想念了很久的栀子花香气。
还以为在做梦。
两人都愣住了，江怡吃疼地叫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磕疼的下巴，在程炼身上抬起头，浑浊又沉沉的气息喷在她额心上，她刚准备说话，腰上一重，程炼抱住了她。
江怡睫毛颤了颤，男生有点冰凉的下颚贴到她脸颊上，他嗓音像被斧头劈过，特别的哑。
“老婆，你真的假的？”
“……”
第78章 NINE
“我……”江怡抬手摸到他额头上，天了，好烫。
怎么会这么烫。
正惊讶的时候，视线突然一晃，程炼翻身把她压到了下面。
江怡懵住了，有点沉的重量压在了她身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灼热的气息含住了她的唇，像吃果冻一样，程炼亲得不是很温柔，有很多贪欲在里面，来回咬了好几下，把江怡的贝齿也撬开了，这个亲吻有点猛了，程炼很少这样，他欲望再重，至少也会考虑她的感受，舌尖被程炼霸道的缠了一会，江怡就受不住了，呜咽出声，拽住程炼的衣袖。
程炼这才回了神，黑眸怔怔地看着她。
江怡发现他的眼底有点迷蒙不清，像有一层雾，她猜测到什么，抓住他的两只耳朵，“程炼，你是不是烧晕了？”
“我是真人，是真的江怡。”
程炼又瞧了她半天，似乎才相信并不是梦境，抬手捏了把她的脸。
特别嫩的触感，滑滑的，还很弹。
确认了这件事情之后，程炼凸出的喉骨轻咽了下，忍下了想继续亲她的冲动，再次捏了把她的脸，“你怎么来了？”
“怎么找到的我这，”
“又是怎么进来的？”
江怡还被他压着，气息凑得好近，这个姿势很暧昧也很不合适，她红透的脸颊偏了偏，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先起来。”
“别压着我呀。”
程炼迟钝地昂了声，才退开从她身上起来，脑袋晕得厉害，但是等坐起来，他伸手去攥住江怡细细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江怡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说道：“打你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我才来找你的。
“地址是张阿姨告诉我的，密码也是她说的。”
话落被程炼扯了过去，手落在她腰上抱住她，“怎么，这么想我啊？跑来找我。”
江怡抓了下他手臂，睫毛又微微颤起来，“蒋羿说你生病了。”
“担心我？”程炼捏了捏她的下巴，盯她视线。
“嗯…”江怡点点头。
气息又凑得很近，程炼亲了下来，不过没亲她的嘴，唇印在她的脸颊。
江怡准备推开他，他将她抱得很紧，声音祈求意味有些浓，“让我亲会行不？”
“就一会儿。”
“求你了老婆。”
江怡安静不动了。
房间里响起轻微的声响，全是唇啄在肌肤上的水渍声，一下又一下，程炼沿着江怡脸颊亲到她耳后肉，没办法停下来，几个月的克制和忍耐好像在这一刻得到短暂的发泄。
江怡被他抱在腿上，感觉周身都热烘烘的，身体格外敏感，因为程炼的亲吻，有那么一刻有点晕头，酥麻得找不到北。
好半晌，听见他咳嗽起来。
很用力的一阵咳嗽，江怡坐在他怀里看他，好像他喉咙里卡了东西非要咳出来一样，有点看不下去了，江怡忙抬手帮他拍了拍胸脯，等他咳嗽完了，江怡眉头都蹙了起来，“程炼，我带你去医院。”
*
程炼生病发高烧的事情从张素这传到了程向瑞那，给程向瑞打电话之前，张素还打电话问了一下新珑湾这边负责给程炼打扫家里卫生的阿姨林秀，但是林秀是早上弄完卫生就离开的，她说她早上去看程炼的时候，程炼看着确实状态不好，这几天感冒了，但是她劝他去医院，他一直拒绝，她劝不动就放弃了，后面她没在家里待着了，并不知道程炼会在家里昏睡过去，张素将了解到的情况都转述给程向瑞听。
“烧到39度？这小子。”程向瑞刚刚开完会出来，听见这个事怪惊讶的。
惊讶的不是程炼生病了，人哪有不生病的，而是惊讶于他不去医院的理由。
嫌浪费时间……
现在知道节约时间了？
程向瑞心头不自觉地冒出一种欣慰感。
想起那天晚上他应酬完，有意让司机绕去新珑湾一趟，在楼下看见程炼的房间亮着灯。
打电话问了下林秀，林秀说程炼并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房间里学习，这几个月几乎天天都学到深夜才睡觉……
迷途知返，回炉重造。
没想到这两个词，有一天会在程炼身上看见。
听见秘书在办公室门外按了两下门铃，程向瑞道：“等一会儿。”
后对电话里的人问：“现在茵茵陪那小子在医院？”
“对的，医生说他拖得有点严重了，得输液，茵茵在那陪着。”张素回。
突然又觉得这小子很有福气。
生病了有喜欢的人陪。
程向瑞沉默了一会儿，蹙了下眉道：“一会输好液了，你打电话给茵茵，让她赶紧回家了，跟程炼待久了别被传染了！”
“好的…先生。”张素应。
秘书还等在外面，程向瑞没跟张素说了，挂了电话。
这边江怡确实正在陪程炼在医院输液，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程炼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单词本，准备利用输液的时间背几个单词。
江怡看了看他，伸手把单词本抽走，“你干嘛啊…”
“好好输液可以吗？”
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背单词。
怪不得蒋羿说他为了学习不要命了。
程炼被扎有留置针管的那只手微动了动，空闲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摸了下江怡的脑袋，“老婆你不懂，我基础差，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离高考只有一个月了啊。”
只有一个月了啊！
只有一个月了。
可是他感觉他还有好多得学，好多得补，一天背三十个单词，也背不完。
多背一个单词，他心里能踏实一点。
“……”
感觉程炼好像真的有点走火入魔了，或者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临时抱佛脚”那种紧张和急切感，他高一高二，甚至说应该打好基础的初中三年，都过得逍遥自在快活，一点没吃过学习的苦，到高三突然知道着急了，可是只剩下了一年的时间，而现在只剩下一个月了……
“可是得劳逸结合呀。”江怡尽量地安抚他，很怕程炼到时候把学习搞上去了，身体却累垮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要太奋进了。”
江怡伸手抓住程炼的手，“只要努力了就不会后悔。”
“程炼，不管到时候结果怎么样。”
“我觉得你都是很棒的。”
程炼盯了盯她，焦躁和不安的情绪被安抚下不少，他忍了下来，看一眼江怡手里的单词本，挪开目光，“行…”
“我听你的老婆。”
“你靠着睡一觉吧，我帮你守着药水。”江怡弯起唇说道。
又定定地盯了会儿她，程炼声音浅：“嗯。”
“睡吧睡吧，好好睡一觉。”
她声音有种天生的温柔感，还有点甜糯，程炼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确实很困，他一闭眼，很快就睡着了，脑袋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棱角分明的脸变得沉寂平和许多。
侧脸轮廓锋利，本来就妖孽阴柔的长相，多出一点病态的帅气。
江怡望着他睡着的样子发了会呆，无聊地拿起他的那本单词本来看。
这个单词本是她陪他一起去买的，刚买的那会很崭新的一本，现在每一页都变得很花，有很多勾划痕迹，还有笔记，五颜六色的笔迹。
她喜欢用彩色圆珠笔做笔记，他跟着她学，所以这个单词本上，也是五颜六色的…
如程炼所说，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悄然而逝，转眼高考来临。
6月7号这天，全国各地都沉浸在一种紧张又充满希望的氛围里，这天空气清新，天空蓝得有点透，万里之内见不到云层，好像还没遇见过这么蓝的天，仿佛天宫开路，想送考生一条康庄大道。
高三高考，高一高二放四天假，7号早晨，江怡没睡懒觉，起了一个大早从楼上有点兴奋地跑下来。
她发现苏欣梅也醒来了，睡眼惺忪，身穿一条性感的银色吊带，她是很丰满的那种身材，宽松的吊带也遮不住她饱满的曲线，江怡多看她两眼，喊她：“妈妈…”
苏欣梅打了个哈欠，轻按了下眉稍，“快下来吃早饭吧。”
话落她补了一句：“吃完了早饭，我陪你去学校送程炼进考场。”
江怡有点惊讶，开心地点了点头，“嗯！”
吃过早饭，陪江怡一块去学校的还有苏欣梅的男朋友凯文。
由凯文亲自开车，带她们去到的盛阳中学附近，凯文大概第一次见到国内高考的壮观，去往学校的路上，城市街道特别安静，平时这个点是拥堵不堪的，喧嚣被静谧取代，只有送考的车辆偶尔疾驰而过，道路上的交警脸色肃穆，严阵以待，在全力保障着道路的畅通，开到学校这边来了有警戒线阻拦，外面的停车位都被占满了，凯文喊了一句“哦，上帝！”，没办法陪同江怡和苏欣梅下车，让她们自己先下了车，他去别的地方找车位停车。
这边程炼也刚刚停好他那辆黑色机车，之后独自往学校门口走。
远远地，他看见一道身影朝他跑过来。
女孩打扮得有点像朵棉花糖，上身是一件橘子短袖，袖口有点绿色和蓝色，衣服上的图案是一个大柿子，下半身是条蓝色格子裙，背着一个红色的斜挎小皮包。
在程炼印象里，江怡很少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她的衣服颜色都比较浅，时常穿白色或粉色，今天整个人明艳得过分，又还是那么可爱。
那一刻他心底被填满了，塞的都是蜜糖。
“程炼！”
江怡小跑到了男生面前，微微喘了口气。
还以为要在手机里联系程炼一番，没想到他们轻松的遇见了。
看见苏欣梅跟在后面，程炼抬起的手重新落了回去，牵着唇对江怡道：“你今天，怎么跟朵花儿似的。”
棉花糖不够贴切，江怡更像一朵娇艳的玫瑰花。
“红色吉利…”江怡说道。
毕竟来送考的嘛，穿得鲜艳一点，从玄学的角度或许可以给程炼带来一点运气。
程炼笑了起来，盯着江怡那张乖巧得不行的脸。
“文具都检查了吗？”
“带齐了。”
“准考证呢？”
“带了。”
“身份证……”
“也带了老婆。”
“咳……”
苏欣梅就站在后面，喊完那一声，程炼清咳了一声，江怡脸红了一点，她说道：“你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了。”
“不，我会超常发挥的。”程炼抱起胳膊，十分认真脸地道。
他或许来个超常发挥，一飞冲天，考个牛逼的七百多分，就可以一起跟江怡念燕大了。
这种大美梦他经常做。
说不定的，不是有个吸引力法则么。
他天天，天天的想，或许能够实现。
江怡忍不住笑起来，“好了，你快进考场吧，早点进去，调整好心理状态。”
“好。”程炼看着她应。
远处，一道身影遥遥望着这边，脸上带着一副墨镜。
“先生，您怎么不过去给小炼加个油啊？小炼要是知道你也来送考，肯定高兴。”程向瑞身旁的梁福全说。
男人墨镜下的双眼深了深，道：“我要也去给他加油，他压力得多大。”
“算了，有茵茵给他加油就足够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能考出个什么成绩来。”
第79章 NINE
高考总共考三天，这三天江怡每天都来送考，中饭和晚饭也陪着程炼一块吃。
大概是看在程炼高考的份上，苏欣梅和程向瑞都没说什么，默许了她这么做。
其中的一天中饭，程向瑞还一道过来跟他们一起吃的。
渐渐只剩下最后一门考试。
最后一门考试是生物，考试之前，考生需要集中排队于考场门口等待监考老师用金属探测仪检查考生身上是否携带违禁金属物品进考场，程炼背着黑色书包排在队伍里，队伍慢慢往前挪动，还有好几个人才排到他，程炼手伸进校服裤兜里摸出一样东西。
“这个送给你，你每次考试前记得都摸一下，很灵的。”
7号那天下午，一起吃完晚饭，江怡从斜挎小包里摸出一样东西塞他手里。
小小一块，软软的。
是一块橙色的符，上面写有“金榜题名”
这四个字，还挂着一个小
小的金色铃铛。
程炼挑了下唇，扯起唇角，“你还信这个？”
江怡那双眼睛水水亮亮，清澈得不行，瞳仁乌黑闪着光，说道：“在宝华寺求的，他们都说宝华寺很灵，好多学生高考之前去求了，后面都考得不错。”
宝华寺其实是程蕊淇拉着她一块去的，蒋茉莉也一道去了，她们三人各求了一张符，蒋茉莉那张准备给蒋羿，而程蕊淇自然是为了陈渡求。
这次高考陈渡也参加，那天百日誓师大会之后，没想到陈渡回到学校重新上课了，他放弃了清大的保送机会，不过程蕊淇问过他，他并不是为了程蕊淇才想参加高考，而是陈渡的外婆身体不太好，他不想去太远的地方上大学，另外大学想学医，而明大的医学院QS排名是跟清大平齐的。
他更想念明大。
“这玩意儿真能有用？”程炼觉得江怡怪可爱的，弄了这么一张符给他，很不像她的作风。
“不知道。”江怡跟着笑了下，“不过，心诚则灵！你就心里想着，它有用它有用，肯定就能有用了。”
程炼舔了下唇，好想抱住江怡狠狠亲一顿，可爱死他了，他将那张符捏进手心，“好。”
“老婆给我求的，肯定有用。”
下一个就轮到程炼检查了，他握着那张符抬脚上前。
等排到他，监考老师攥着金属探测仪扫到他身上，前三下，后三下，再让程炼转身，注意到他手里捏着一样东西，冰凉的金属探测仪贴到他手背上，“拿的什么？”对方问。
程炼摊开掌心，展示出手里的东西，对那个监考老师回：“我女朋友给我求的符。”
“……”
“…………”
除了监考老师，排在程炼后面的一大票同学都挺沉默的。
有女朋友了不起啊，这个时候都要秀恩爱！！
好像是很了不起。
高考是随机分配考场的，这个考场里只有几个是盛阳中学的学生，好一些是外校的，但是程炼名声响，他那张脸被传在社交账号上做成视频播放量到了百万，很多人点赞和收藏，所以很多外校的学生也认识他。
还感叹能跟他分在一个考场。
“程炼女朋友是谁啊？”
那块符既然是“金榜题名”符，监考老师没没收，放程炼进教室了，等他身影进了教室，后面的同学有人问起。
“好像是他们学校一个女学霸，比他小一级，回回都考年级第一。”
“我记得程炼不是出名的浪子吗？看他好宝贝那张符。”
“你不知道，我有朋友在盛阳，说程炼现在浪子回头了，那个女学霸把他治得服服帖帖，他高三比谁都努力，就是怕那个女学霸嫌弃他成绩差。”
“……”
“真好奇那个女学霸长什么样子。”
“听说蛮可爱的，那种很清纯的长相。”
议论声渐渐停了，因为高考这个战役还没打完，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八卦完，收整回严肃的心态走向监考老师的金属探测仪，之后迈进考场。
那张符被程炼放在了课桌右上角，他摆好了考试文具，等生物试卷发下来，大脑里的一切杂念在这一刻都竭力清除掉，他眼里只有试卷，只有那一道道题目。
最后一门考试了，手心微微写出了汗来。
等把试卷最后一页做完了，他出乎意料地发现离考试结束还剩下20分钟，因为他前面遇见不会的题就空着，或者随便填一个答案上去，这是江怡告诉他的，不能恋战，时间就是金钱，考试的那短暂的一两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不能浪费，如果遇见不会的题解一遍解不出来就立马放弃不要犹豫，先把会的题做了，把能拿的分拿了，如果后面还有时间再来补没做的题，另外实在不会就干脆不要做了，随便蒙一个答案上去，把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检查。
程炼把她的话记得很清楚，前几门考试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除英语写完还剩下点时间，其他科目基本上写完最后一页铃声就响了，他没检查的时间，这回生物剩下的时间倒是多，程炼花了十分钟去研究了下那几道不会的题，之后的时间都用来检查了。
铃声打响的那一刻，他抬手抓抓头发，呼了口气出来。
“请停止答卷，所有考生离开考场。”
“请停止答卷，所有考生离开考场。”
这句话讲台上的监考老师说了两遍，程炼停笔，静静地扫了眼试卷，安静收文具。
有人已经出考场了，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终于考完了，解放了啊啊！！”
程炼转了下头，金灿灿的太阳穿透云层照进来，让他的发丝微微发烫。
高考落下帷幕，考生如被从囚笼里放出来，这一次迈出考场大部分神情都是轻松又愉悦的，盛阳中学紧闭的学校大门放开了门闸，有电视台的记者走进来对刚考完试的学生进行采访。
远远地，记者们都注意到右边教学楼那走出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
太出挑的外表，夹在人群里耀眼得过分，生得剑眉星目，又有股妖气，痞痞的，很像来学校演戏的小明星，而不是考生，有位记者抢先跑了过去。
“你好同学，可以采访一下吗？”
程炼脚步停了下来，扫了眼对方挂的胸牌——明城电视台记者李诗吟。
程炼点了点头。
“你好帅啊同学！可以对着镜头介绍下自己吗？”李诗吟笑脸盈盈地说道。
前面有个人举着摄影机，程炼看向那边，略抬了下手，说道：“程炼。”
只报了个名字，其他都没介绍。
“好高冷哈哈。”李诗吟笑了笑，“你是哪个学校的呀？就读于哪个班，可以说下的。”
程炼才道：“盛阳中学，高三十九班。”
“哦，你就是盛阳中学本校的呀，那你成绩一定很好吧。”
“还行。”
“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梦想的院校是哪所？”李诗吟问。
程炼想了下，回答得不是很正经，可也确实是他心里所奢望的，“燕大啊，梦想学府。”
李诗吟扬唇，“志向这么高吗？燕城大学起码得考七百分以上吧，你有这个信心吗？”
“有，也没有。”程炼低沉的嗓音回。
“那你如果考上了燕大，有想过学什么专业吗？”
“没。”
“那你为什么想去燕大啊？清大和明大也都很不错，都是顶尖学府，燕大是什么吸引了你呢？”李诗吟问完，再次把话筒递向程炼。
“我女朋友想考那，我想跟她一块儿。”
“……”
这个回答把记者噎住了。
“你…女朋友？”李诗吟笑了笑，八卦起来，“果然帅哥都是有女朋友的，不过你很有勇气，敢对着镜头说出来，你女朋友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这个问题也不知道问了到时候会不会被剪掉，但是她先问了。
“不是，她才高二。”
“……”
记者再次噎住，干笑了两声，“哦，好的，”她问回正经问题上，“同学，你觉得考完试下来，哪门对你来说最难啊？”
“都难。”
“……”
都难那还想进燕大哦。
“高考完相当于解放了，有想过要怎么放松自己吗？”
亲一顿女朋友。
这话忍在了嘴里没说，程炼道：“没。”
他补了一句很哲理又有点装的话：“高考只是人生的转折点，不是终点，未来还很长，不能轻易松懈自己。”
……
“人还没出来，好，我知道了，待会一起吃饭。”
江怡站在学校门口那，在往学校里看着，听见苏欣梅打电话。
等她挂了电话，江怡扭过头去。
苏欣梅道：“你程叔叔打来的，让等会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他刚开完会，从公司那边过来。”
江怡弯唇，点点头。
“我喊上你凯文叔叔一起，也不知道这人今天有没有时间，他最近在忙新的秀展。”
凯文是一个服装设计师，在LV工作，平时工作也非常忙，江怡道：“如果忙，就不喊他了吧。”
“喊一声，要不喊，你凯文叔叔得生我气。”
“哦…”
一道身影在这时候冲了出来，江怡倏地被抱了起来，脚心离底，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是程炼，他样子看着很兴奋，不管不顾地抱着她转了一圈，“老婆，我考完了！！”
“我觉得我考得不错！！！”
“……”
“……”
苏欣梅看得眼皮跳了好几下。
江怡忙拍了拍程炼，“我
妈妈她也在…程炼，你放我下去……”
程炼这才克制下内心的那股子躁动，把江怡放了下来，刚考完那会他还没这么兴高，但是一看见江怡考完的后劲就上来了，他就冲过来抱了人。
“考完了。”把人放下，他声音有点低，对江怡说。
“嗯，我知道。”江怡抬起头，亮晶晶地回应他视线。
只可惜，她跟程炼不是一届的。
不然现在她也解放了。
太阳在往山脚移动。
可是光辉还是那么灿烂。
第80章 NINE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下了一场暴雨。
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朦胧不清的雨幕里。
江怡是一大早知道的成绩，刚在家里吃完早餐，收到程炼发的信息。
他截了一张图过来，是从学信网上查到的成绩。
姓名：程炼
身份证号：XXXX
准考证号：XXXX
语文：102
数学：99
英语：110
物理：52
化学：60
生物：55
总分：478
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还伴随着雷声，江怡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跟着起了一层雾，起身抽了张纸过来擦了擦屏幕，确定没看错，程炼考了478分。
“周阿姨！”周姣刚刚端着一杯热豆浆走到餐厅，听见江怡激动地喊她。
苏欣梅还没起，江怡只能把这个好消息跟周姣分享，“周阿姨，程炼他高考成绩出来，考了478！”
“四百七十八？哦哟，这个成绩……这个成绩不错的勒。”她说道。
其实她对高考考多少分算好没什么概念，只是恍惚记得去年她有个外甥也参加高考，好像考了五百多分，在家里哭了一顿，说没考好，就迟疑了下，看见江怡脸是兴奋的，而不是失落，才那么说道。
江怡唇角像开出了一朵花来，点点头，“嗯，这个成绩对他来说很不错了。”
原来程炼只能考两百多分，这个成绩只能上专科。
可是现在他考了四百多分，很厉害了。
这个成绩，也足够去燕城读大学了。
【恭喜。】她给程炼发去这两个字。
【起来了？】那边立马问她。
【对呀。】
要期末考了，这几天她都起得比较早，想去学校早一点看书。
【你也起得好早。】她对他说。
以为程炼是特意起了个大早为了查成绩。
高考成绩是6月25日早上六点可以开始查询。
【不早，我一夜没睡。】
“……”
【吃完早饭了可以来见见我么老婆。】
【我在你家门口。】
“……”
*
外面的惊雷又打了一道，风也有点大，江怡将伞抓得牢牢的，小跑出院子，一切尘埃都在被这场大雨清洗着。
她打开大门看见程炼的时候，心脏跳了跳。
程炼果真站在她家门口那，打着一把黑色的直柄伞，身材颀长，身穿一件白色T恤，黑色长裤，头发有点长，额前的碎刘海遮住眉眼，他那双眼睛有点疲惫又很黑明。
他真的有点变态。
为了等高考成绩，可以熬一个通宵。
不过他以前玩游戏，好像也常常通宵。
见到人的时候，江怡被他一把拉了过去，手里粉色的小伞掉落，江怡被拉到了他那把黑伞下。
“看见了吗老婆？高考成绩出来了。”程炼问她，气息挨她挨得很近。
江怡下意识往后退，重新被他搂回去，她睫毛打颤起来，抿唇点点头，“看见了，我不是都跟你说恭喜了。”
她笑了下，“考得很好哦，478。”
“低了。”程炼蹙了下眉，“我想考七百以上的，想跟你去一个学校。”
“……”
江怡瞅着他，有点想笑，“诶，你认真的吗？”
又不是小说剧情，学渣随便用一年努努力，就可以逆袭上燕大清大，现实里这样的事情太少了，更何况是程炼这种从初中就学习很摆烂的学渣。
可是程炼偏偏用一副很认真的神情在说这个话。
“认真的啊。”程炼看着她，“不然我复读吧老婆？你看我努力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能考快500分，或许复读一年，真能考上700。”
“……”
“别啊…很好了这个成绩，你别复读。”江怡说。
不是她有偏见，而是学习这个事情，除了努力也讲一点天赋，顶尖名校多少人想考，50分就是一个阶梯，越往上越难，程炼基础没打好，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也上不了燕大的。
“不想你复读，你不要复读。”江怡道。
今年的高考考题其实不是很难，明年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到时候程炼还没有现在考得好，其实这次他算超常发挥了，虽然他总是吹牛，但是他平时的月考和市模拟考，分数都没上过450……
“真不想让我复读？可我要是复读，能跟你同一年毕业。”程炼扯了下唇道。
江怡摇摇头，“这个分数很好了，没有必要再浪费一年。”
程炼本身休学过一年，而且人不是一定要上一本大学或者985211未来才有前途，程炼家里那个条件也不需要。
高中还是挺辛苦的，他为了考出这四百多分，这一年都没睡好觉，人也瘦了很多。
“那你不嫌弃我？”程炼道，“连五百分我都没考上…”
“不嫌弃啊，成绩不能代表一切。”江怡道：“不过，到了大学，你，你会继续努力吗？”
“还是高考完，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原来什么样子，嗯？”程炼把她又扯近了，呼吸凑下来问她。
江怡撇过头，“抽烟喝酒泡吧，打架……还有换女朋友如衣服……”
程炼哼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我以前就没优点了？”
“而且，哪换女朋友如衣服了？你别污蔑我。”
提到这个江怡蹙了下眉，“没有吗？”
眉头就蹙那么一下，程炼心头快化了，掐住江怡嫩嫩的下巴，“吃醋了？”
“以后绝对不会了老婆。”
偏偏江怡吃味他很喜欢，人真的很坏，喜欢看喜欢的人对自己产生占有欲，甚至产生情绪，这都能让他感到兴奋，“没认真过。”
“以前年纪小，都是瞎玩，不骗你。”
都是他过去的经历了，江怡才不会去计较，她没那么小气，朝他点了点头，轻嗯了声。
程炼一下子吻了过来，江怡下巴被他抬高，腰被她勒得紧紧的，他的吻总是来得没有预料，又有点凶，江怡身体小弧度地抖了下，雨珠砸落在伞面，噼里啪啦，好像又有雷声，江怡有点害怕，要是他们在这亲着亲着，一道雷把他们劈了怎么半，拽了下程炼的衣服，对他说：“你跟我进家里吧，别在这，雨太大了！”
“不进去了。”程炼停了下来，往江怡后头看一眼，摸摸她脑袋，“我答应过你妈，没事不来打扰你，我得说话算话。”
而且，讲实话，他高考就考了478，跟江怡真的差得太远，这种自卑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心里生的。
总之，程炼觉得自己还有许多需要努力的地方。
高考只是人生的一截路，他要更优秀，才能配得上怀里的人。
“喔……”江怡扬头看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眼底看见一些淡淡的幽光。
他明显压抑了很多情绪。
犹豫了下，江怡踮起脚，主动往他脸颊亲了一口，“好吧，那，那你回家补觉去。”
腰被程炼扣住，不让她走，他声音好像在瞬间哑下来的，含混不清，“再亲一口老婆。”
“不，亲十下行不？”
“不要…”江怡脸红了起来。
“那我不放你进去了，我现在把你抱进车里狠狠亲一顿信不信？”话落，程炼似乎真要把她抱起来，他好像一只手臂就能做到，脚尖忽然离了地，江怡吓到了，忙抓他手臂，“行…”
后面是大雨里轻微的吧唧声。
一下，又一下。
江怡只坚持到第四下，实在没办法再亲下去，但是程炼也是受不住的那个，重新扣住了她，这一次含住了她耳尖，咬了两下，“剩下的攒到你高考以后，”
“时间太久了，还要我等整整一年，所以，有利息明不明白？”
“到时候，得一百下。”
“……”
江怡觉得这个狗东西去抢劫算了。
*
程炼高考考了478这个事情让程向瑞挺高兴，他原本不指望程炼能考上大学，自然也不会让他去读专科，准备安排他去国外留学，可是现在可以上国内正二八经的二本院校了。
跟他玩的好的那几个分数都没他高，基本上都得往国外送，付潮北和阮航都只考了三百多分，因此程向瑞择了个黄道吉日，给程炼大办了一个升学宴。
程炼好久没有从程向瑞身上感受到这种认可了，自从母亲温蓝去世后，他特意给他找了很多不快，自认为那样很酷很拽，渐渐的他沉溺于那种声色犬马和放纵度日里，越摆烂越烂，越混越想混，那是他曾经的人生。
也没想过回头，因为确实快活。
如今好像变了天。
他不后悔曾经的肆意胡为，只感叹时间流逝得太快，人总要为曾经的散漫和放荡付出代价。
所以他再努力也只考了478分，只能上二本院校。
升学宴上，程炼听见了有人在洗手间发出的嘲讽。
“我说考得有多好呢，办这么隆重，结果二本哈哈。”
“你不知道，很不错了，程总那儿子啊，以前就是个混混，能考出这个成绩，程总可以烧高香了。”
“可是二本读出来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送国外去。”
……
等他们聊完了，程炼插兜走进洗手间，洗手池那的两个人都愣住了，神情变得尴尬无比，他们对望一眼，都不知道怎么打圆场好，干脆装作什么都没说过，脸色有点赤白地匆匆走了。
程炼只从镜子里看了眼他们，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冲洗袖口沾到了一点油渍。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厕所里最里面的一间门被推开，程向瑞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十分不好看，几乎可以说黑得沉沉的。
程炼跟他对上视线。
等人走过来，他主动喊了一声“爸”。
程向瑞往后头看了眼，视线再转回来看程炼，道：“他们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见？”
程炼道：“听见了。”
“……”
程向瑞沉默了一会，看着他，头一次稍微亲昵地喊了他“阿炼。”
“不然你复读吧？”
“我让陈校给你安排进最好的复读班，你拿出你之前的那个努力劲，再复读一年，说不定能考上一本！”
瞧不上他儿子是吧，那就考个一本给他们看看！
程炼想起江怡说的那些话，淡笑了一声，“不了爸。”
“二本挺好。”
“人贵在知足，我去大学里努力也一样。”
话落，他看着程向瑞那张仿佛被气到的脸，还安慰了句：“他们的话你听听得了，别往心里去。”
“走了。”
油点子弄干净了，程炼没再跟程向瑞说什么，还要出去招呼客人，今天升学宴来了很多朋友。
“行…”
人已经走了，程向瑞盯了盯程炼的背影，有点五味杂陈。
这小子，竟然成熟了好多。
才一年的时间，他真的变了个人。
*
江怡人在锦城，正在医院里。
闫曦甲状腺长了一个良性的肿瘤，需要做手术切除，虽然闫曦和江上廉都说问题不大，良性肿瘤很好切除，但是做手术都有风险，她就回锦城来了，原本手术定的前一天，但是因为主导医生临时有急事需要请假一天处理，就推迟到了今天手术，江怡就没赶上程炼的升学宴。
刚刚闫曦手术落定，很成功，她忪了口气，给程炼拨去电话。
“怎么样？你那个闫阿姨没事吧？”电话接通，程炼便关心道。
江怡弯着唇，“手术很顺利。”
“那就好，听你语气都轻松了很多。”
“嗯。”江怡点点头。
“多久回来？”程炼问。
“过几天吧，反正已经错过你升学宴了，我难得回来一次，想多待一下…”江怡说。
因为闫曦生的小宝宝实在太可爱了。
她喜欢软软的，毛绒绒的小宠物，对婴儿这种人类幼崽自然也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江怡口中的小宝宝此时就在江怡面前，正躺在婴儿车里睡觉，江上廉在病房里陪着闫曦，闫翊安去外面买东西去了，小宝宝由她来看。
这个小宝宝是闫曦今年二月份产下的，刚刚满半岁，在婴儿车里小小的一团，有点胖，还很白。
她睡着的时候特别像一个小天使。
眉眼像江上廉多一些，江怡还觉得有一点像她，眼睛很漂亮。
“好。”程炼应，江怡确实难得回去。
她在明城一待，就待了一年，只过年正月的时候短暂回去过两天。
那时候是闫曦生产。
“你那个小妹妹呢？”程炼问，他知道江怡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妹妹。
江怡道：“现在就在我面前，在睡觉呢。”
“对了，她叫什么名儿来着？”程炼问，朋友都不去招待了，在这边跟江怡闲聊起来。
“江昕，日字旁那个昕。”江怡说。
“昂，没你的名字好听。”
“……”江怡有点无语他，“哪有，我觉得比我的名字好听呀。”
程炼扯了下唇，“想我吗老婆。”
语气认真起来。
江怡回答得有点快，“不想…”
咬了下唇。
“你撒谎了。”程炼说。
“没有！”
“说句想我就这么难啊，行，你不想我，只有我想你行了吧。”程炼声音有点沉沉哑哑的。
江怡脸热了热，程炼总这样，见面了总想亲她，不见面也会在电话里调情，不知道是不是他恋爱谈多了，经验比别人都丰富，婴儿车里的小江昕好像醒了，用力蹬了下腿，咬住自己白白嫩嫩的大拇指。
江怡看见了，对电话里的人说道：“不跟你说了程炼，我妹妹她醒来了，我得把她抱出来。”
“好，晚上再跟我打。”程炼说。
江怡轻嗯了声。
电话挂断，江怡准备把手机揣进包里，动作忽有点僵。
闫翊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走来了婴儿车旁，江怡抬头，跟他的视线对上，心里莫名有点打鼓。
“你们还在一起？”闫翊安声音冷冷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