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哪个变态藏的炸弹?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当你有着紧迫任务急待处理时,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而过程却恍若白驹过隙。

    就像是当年高考的开考铃和结束铃那样。

    (尽管时间的流逝具有规律的客观性, 和我们自身的处境没有半毛钱关系XD)

    社长最终还是没让那几个毛孩子来帮忙, 他们需要成长, 但还不是现在。

    拯救世界的任务如果压在了少年人的肩膀上, 那未免显得成年人们太过于无能了吧。

    上车前,我嘻嘻哈哈地揉了揉中岛敦蔫耷耷的毛绒脑袋,安慰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了事了啊, 社长总不能因为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让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吧?辛辛苦苦一辈子, 到头来晚节不保, 这谁能答应啊。”

    中岛敦轻哼了一声,看着商务车远行,吃了一嘴尾气。

    “咳——咳咳,呕. . . . . .”

    我和谷崎润一郎两个人坐在异能特务科调来的车上,耳朵上夹着微型对讲耳机, 衣服的纽扣也被换成了微型摄像头,定位器、监听器、抗干扰器, 防狼电棍样样齐全。

    要不是我们带得太多会过于显眼,太宰治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道具都塞到我的身上。

    “开枪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打开保险栓,小林酱,还有千万别忘了我交给你的撬锁技巧。遇到危险让谷崎先上, 你抓紧跑路。”

    对讲机那头的太宰治对我耳提面命。

    公放模式下, 隐身中的谷崎润一郎: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和直美分开的第10分钟,想她Q ^ Q

    人家司机坐在前面呢, 我也不好表现得像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便只压着嗓子, 假装自己不舒服,咳了一声。

    一向聪明的太宰治完全没接收到我的暗示,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吵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侦探社的指战员能不能给他闭个麦啊!

    我生无可恋。

    根据异能特务科前线发来的情报,确实有几处爆炸点使用的是异能炸弹,而且相隔很远,我和太宰治两个人分头跑都要好一会儿工夫。

    最重要的是,它们是梶井基次郎那个坑货被港口黑手党收编前制作的最新型号柠檬炸弹——

    一款兼具灵敏性和杀伤力的巨型纺锤体武器。

    而且这款炸弹的真正特殊之处在于,一旦炸弹受到哪怕是极其轻微的摇晃,敲击,只要炸弹内的探测仪检测到了超过里氏0.01级以上的震动就会将柠檬炸弹引爆。

    一个不能受到任何外部和内部物理状态的改变的炸弹就这么被身为制作者本人的梶井基次郎大喇喇地丢在了自己曾经的地下实验室,到头来被犯人捡了漏。

    爆炸处理科的拆弹员得知之后冷汗都滴了下来,还好他们在看到柠檬炸弹的第一时间就提高了警惕,没敢靠近。

    异能特务科通过港口黑手党的内网致电给了梶井基次郎,这还是坂口安吾之前卧底的时候探得的,没想到他们后来一直没换。

    梶井基次郎这厮听了之后不但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反而还对犯人的“识货”表示出了高度赞扬。

    “那可是我独家研制的秘方,全世界就这么三颗,当初设计它纯粹是为了保护我的秘密基地。谁知道我后来会一去不复返。”

    “说起来啊,等你们抓到了他,请务必让我和他见上一面,像这么有品位,懂艺术的反派市面上可不多了,真想知道他是怎么把我的宝贝转移走的,要知道连我自己都没想出好办法呢.,啧啧啧 . . . . .”

    梶井基次郎自说自话着,单方面认定了这个挚友。

    “啊~炸弹~美丽的炸弹~美丽而芬芳的柠檬~完美的纺锤状水果~把整个世界炸光光~”

    这难听的公鸭嗓不仅苦了打电话的接线员,还让港口黑手党的同事们感觉魔音贯耳。

    虽为对家,但同为社畜的打工人们此刻深度共情:本来天天上这个破班就已经够烦人了,还要遇到这种神经敌人/同事。

    但是大局为重,异能特务科的接线员只能强忍着想爆粗口的心情,好声好气地请求道:“所以梶井先生,能麻烦您过来收拾您的烂摊子,哦不是,帮忙处理一下您的作品吗?”

    不能被自己回收的道具,就算再有价值梶井基次郎也没有兴趣。

    他一手夹着电话,一手抠了抠鼻孔,无所谓道:

    “关老子屁事,又不是我放的,你们去找真正的犯人啊。我现在可正忙着替我们老板打工呢,进度拖了你负责?再说了,武装侦探社不是有个太宰治和女鬼灯吗?你找他们去啊。”

    “顺便提醒你们一句哦,我的每一颗宝贝柠檬的威力都足够把你们所有人炸上天,嘎嘎嘎~”

    面对毫无道德和社会责任感的锅盔头屎壳郎,异能特务科的正常人憋着一口气,就好像秀才遇上了兵,好话歹话都说了,得到的却始终是梶井基次郎的不妥协。

    合着反正炸不死你自己就无所谓了是吧?

    身为横滨人能不能有点家乡集体荣誉感啊!

    咱们家里人自个儿三天两头的内斗就算了,你难道忍心看着一个外国人在我们的横滨为非作歹吗?

    然而这样充满了团结精神,义愤填膺的电话演讲被梶井基次郎无情地挂断了。

    他漠不关心地套上了眼镜,走回实验台。

    “嘛——所谓的正论这种东西,我从来不会在乎。”

    “就让你们这些白痴见识见识科学的恐怖吧!我可是很期待看到我伟大的杰作的。”

    路过科研部的某黑蜥蜴成员:得,搞研究的又疯了一个。

    好吧。

    这下只能看我和太宰治了。

    我收到这个通知时一点都不惊讶,倒不如说还有些生气。

    什么嘛,我们侦探社大费周章地来给你们异能特务科帮忙,结果你们转头就去联系那群黑手党。

    怎么?

    是不信任我们吗?

    亏我一个重度晕车的人还哭了吧哈地赶这一趟。要知道横滨的街道三天两头被破坏,市政那边又是一群肥头大耳,中饱私囊的官员,让他们掏个修路的钱扣扣搜搜的狠。

    “那也没有办法不是?我们霓虹毕竟是资本主义国家嘛。而且修路的速度哪赶得上异能力者们拆家的速度啊。”

    异能特务科的司机先生听着我的一通犀利批判,尬笑了几声。

    但你们这也太夸张了,我无奈扶额。

    越是远离市中心的路,就越是坑坑洼洼,弯弯绕绕。好好的一辆商务车开起来就算拿出了亲子鉴定,别人看着也肯定会以为是摇摇车和过山车翻云覆雨生下的崽。

    我一边胡思乱想,嘴也没闲着,中途喊师傅停车下去吐了一遭。

    好不容易熬到了藏有炸弹的仓库,我颤颤巍巍地下了车,吐出了一口浊气。

    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共情起了咒回里的五条老师,通勤一小时,开工五分钟,就算给的钱再多都会让人精神疲惫。

    我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横滨最大的物流仓储中心,全横滨80%能过审的和不能过审的快递都会经过这里。

    我看着面前仍旧来来往往的运货车和工人,大为震惊。

    怎么回事?

    异能特务科是怎么干活的?

    明知道这里有炸弹不应该立即清场吗?

    关键是梶井基次郎制作的柠檬炸弹并不是遥控型的,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费奥多尔想要让炸弹准时爆炸的话,他一定得有同伙的敢死队隐藏着这里。

    不是,科科?

    你们这是要让我来找卧底?

    你们知不知道,我玩狼人杀可是把把就比狼人少一点的天选“明灯”的存在啊!

    种田老光头,你们该不会想着万一真出事了的话把我这个曾经的实习生推出来做替死鬼吧?

    这如意算盘打得福地樱痴都听得见了。

    我内心骂骂咧咧,撸起袖子寻找着在我前头混进来的异能特务科先遣人员。

    好吧,我是找不到的。

    但是我等到了他来找我。

    在他出示了自己的工牌证明后,我勉强相信了他的“平民”身份,但手依旧放在衣兜里,时刻准备拿我自制的“超级无敌芥末辣椒柠檬康复新液”滋他一脸。

    (康复新液的存在主要是为了精神攻击,我相信没有人会不怕那种蜚蠊目蜚蠊科的邪恶昆虫)

    想当初我在与谢野晶子工作室里搞鼓这个的时候,就连与谢野晶子都赞叹过这招的杀伤力。

    发明家对自己的作品都是一样的自信和爱惜,这一点我倒是理解了梶井基次郎。

    我跟着这位名字不重要的工作人员一路走下去,七拐八拐得我是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所以为什么你们异能特务科不清场呢?这样对这些工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人民对此应当享有知情权。”

    “而且你们不会不知道卧底的风险吧?”

    “小林小姐——”

    工作人员压低了他的鸭舌帽,警惕地扫了扫周围,劝我噤声。

    “我们也没有办法,不处理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万一打草惊蛇了,谁也不能保证炸弹会不会被提前引爆,犯罪分子可不会跟你讲诚信。”

    我翻了个白眼。

    说得好像你们这拙劣的伪装就能迷惑费奥多尔一样。

    让游戏按计划进行,看着猎物不停挣扎反而在陷阱里越陷越深,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一步步陷入绝境,这才符合魔人的恶趣味。

    这os连我想想都觉得爽。

    突然,领路的这哥们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

    “小林小姐,我们到了。”

    我瞪大了双眼,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顶上的门牌,嘴角抽搐。

    不是害怕,纯粹是因为刺激。

    “不是,你们变态啊!”

    第72章 阳光女大,勇闯男厕

    异能特务科的年轻探员无端挨了一顿骂, 他也觉得委屈。

    “关我们啥事嘛,又不是我们异能特务科做主把炸弹埋男厕所的,你小点声, 别把别人吸引过来了。”

    他左瞅瞅, 右瞅瞅, 就好像进男厕所要做心理建设的人是他一样。

    “我不要进这种地方啊变态!被人知道我就完蛋了!”

    我退避三舍, 看着这探员的眼神如同洪水猛兽,又好像是看什么人渣垃圾。

    “. . . . . .这样很伤人啊,我也是牺牲很大的好吧?这件事要是让我女朋友知道了我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异能特务科的小哥扶额叹息, 身上的死意不见得比我少几分。

    “快点吧小林小姐, 时间紧迫, 你也不想自己在男厕所门口被炸弹炸得死无全尸吧?”

    “想想吧,到时候现场勘查,你的人体碎片和那些不可描述的脏东西混合在一起,DNA一检测,全世界都知道有那么一个少女——”

    “花季美少女。”我提醒他道。

    “. . . . . .好, 一个花季美少女,死在男厕所门口, 到时候新闻头条全是关于你的探讨,也许你墓志铭上都会写上这么一段话:”

    “干干净净来到世上,轰轰烈烈回到地下,横批——屎无前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哥, 他还为自己出口成章, 信手拈来的本事感到自豪呢,而我只是在想他这种人为什么都能有女朋友。

    是他女朋友上辈子犯了天条还是他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啊?

    我不理解。

    但我更不能理解的是, 江户川乱步安排的这个分工,他明知道这TMD是男厕所居然还安排的我来。

    他也算是打响横滨男女厕所自由的觉醒之枪的第一人了。

    “得了, 小林小姐,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外面有我给你把这门,里面我也替你看过了,保证连只公苍蝇都不会有。横竖都是一刀,你就赶紧进去吧。”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对天发誓绝不会把你进过男厕所的事情捅出去。”

    你那边是空无一人了,我这边可不是啊!

    一想到我旁边还有个谷崎润一郎,侦探社里还有好几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呢,我尸斑都要长出来了。

    老娘,不对,本美少女的形象可怎么办哦. . . . . .

    但是小哥这发誓的决心恐怕比他婚礼的保证书都要浓烈了。

    而且这会儿是不能再接着矫情。

    “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我磨了磨后槽牙,低声威胁道,硬着头皮闭眼闯了进去。

    那探员还给我右手敬了个礼,左手比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手势。

    “小林小姐,一路走好!”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炸弹在进门第三个蹲坑放抽纸的铁盒里!”

    我真的会谢。

    在小哥辣耳朵的提示下,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间厕所的门。

    画面比我想象中要好。

    看来异能特务科虽然公务干得不咋地,但他们处理起家政来还是有一套的。

    坂口安吾以后万一下岗了可以拉拢他的同事们开一家坂口家政集团,和森先生的株式会社分庭抗礼。

    看着以往的关系上,我和太宰治可以入股帮帮他的。

    织田作就算了,他是个一贫如洗的穷光蛋单亲爸爸,孩子比葫芦娃还多,工资卡比种田长官的光头还干净。

    我都没敢掀开装有炸弹的纸筒盒,因为我深知好奇心害死猫,万一我一个哆嗦,我这颠荡起伏的穿越人生可就到此为止了。

    这可不行,我的返程票还没到手呢。

    我撅着个屁股从缝隙里窥去,确认了柠檬炸弹那一抹明亮的黄色,同时再度庆幸这个隔间只有我自己。

    “咳——”

    我相当富有仪式感地清了清嗓子,准备发功。

    经过和异能力这么久的磨合,我已经可以非常熟练地乃至用中二的方式来使用出异能。

    下滑就看早期人类驯服野生异能力全过程,指哪打哪,箭无虚发。

    只是我到底还顾忌着杵着在我身边的谷崎润一郎,没好意思配上动作和bgm,光念台词总感觉有几分不得劲儿。

    “一切的阴谋诡计都逃不开吾的法眼,一切的违法犯罪都敌不过吾的真言。掌管横滨秩序的使者,公理与正义的代言人,时空审判长小林佳奈,前来晋见——”

    说完了这句自我介绍,我摆出了我和太宰治两个人花了一下午精心打磨出的招式动作,相当帅气地张开右手,把异能的光粒团在手心。

    “以道德与法治的名义——收回并销毁散落在公共场所中的高危险违禁物品。”

    “请注意!任何故意引发□□或其他设备、装置爆炸,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必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指挥着异能力的光束溜缝进了纸筒盒,包裹着异能炸弹又缓缓消散。

    我觉得我每次用异能力销毁炸弹的时候都超帅的,不用被迫和那些长得又寒碜,声音又难听的反派小啰喽同框真是太好了。

    其中点名某个柠檬君,上次见面他牙缝里都还有菜叶,恶心死了。

    “好啦——外面异能特务科的小哥,事情解决了,我们赶紧去下一个地点吧,你让司机到最近的门口去等我吧。”

    我边说边往回走。

    但是我没有得到回应。

    “毒舌小哥?”

    我的指尖刚抵上大门,一股不详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

    “趴下!”

    轰隆的爆破声和谷崎润一郎的警告同时响起。

    “小林小姐!”

    谷崎润一郎大喝一声,把我扑倒在墙上,随后又迅速抱着我在地上滚了几圈,又躲过了一波袭击,但也因此暴露了自己。

    此时男厕所的墙已经被敌人打塌了,男女厕所合二为一,好在对面没有人。

    “谷崎?”

    我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谷崎润一郎刚刚为了保护我,好像有被爆炸产生的碎石给波及到,我有听到他的低呼声。

    “没有关系,小林小姐,你躲到我身后去。我答应了太宰先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谷崎润一郎的脸被划伤了,血珠一滴滴地从他脸上滑下,但他毫不在意。

    刚才的那一发袭击震出了一阵沙土,遮掩了我们和尚未现身的敌人彼此的视线。对面的人影若隐若现,但这也刚好给了我们一点缓冲时间。

    “细雪!”

    谷崎润一郎当机立断发动了异能力,把我和他自己隐藏了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差不多能够猜到对面是谁了,也因此神经更加紧绷。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二楼的男厕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强调男厕所这一点,要想离开只有前方唯一的出口,身后的墙壁一旦被炸开,我俩就极有可能掉下去。

    这也是火灾逃生宣传知识里反复强调绝对不建议尝试的违规操作,但好像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了。

    如果迫不得已走到了这一步,谷崎润一郎另说,像我这种细胳膊细腿的家养废物跳下去真的有可能把腿摔断。

    谁让我和谷崎润一郎是整个侦探社里最不擅长战斗的两个异能力者呢。

    皮鞋“哒哒”的声音打在地面上,我和谷崎润一郎屏住呼吸,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担心太大。

    我握紧了拳头,看向来人。

    “. . . . . .费奥多尔,”

    “以及伊万·冈查洛夫?!?!”

    第73章 文理科决策权之争

    “咳, 咳——”

    费奥多尔挥了挥手,把身边的烟雾驱散开,语气略带嗔怪道:

    “冈察洛夫, 我的朋友, 你非得让我本就体弱多病的身体雪上加霜吗?”

    “是我考虑不周, 我敬爱的主上大人, 但我相信您一定会比那些蚂蚁般的劣等存在更加长寿的。”

    伊万.冈察洛夫朝着费奥多尔恭敬地鞠了一躬。

    见证着这俩大老爷们如此肉麻的瞬间,我忍不住嫌弃地拉着谷崎润一郎离这个比芥川龙之介还离谱一万倍的脑残粉远了一点。

    还“主上大人”呢,恶心心~

    咋滴, 你们搁男厕所里开粉丝握手会哪?

    我和谷崎润一郎难道也是你们play当中的一环吗?

    仗着有“细雪”的掩护, 我大胆地对着“死屋之鼠”的“鼠王”和他的“侍从长”吐着舌头做起了鬼脸。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眉毛一抬, 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冈察洛夫对他的态度,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到一旁,自己一步一步朝着我们靠近。

    我和谷崎润一郎心里一紧,赶紧调整出战斗姿态, 再也不敢挑衅。

    谁知道这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瘟神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不同于我对费奥多尔的警惕,谷崎润一郎的紧张来自那个他从没听说过的异能力者, 这家伙脑袋上裹着坨布一看就不好惹,刚刚出场炸门的这番手笔更是震慑力十足。

    众所周知,有绷带癖好的就没几个是正常人,而这一少数群体里威名远扬的首先就是我们以一己之力承包了横滨49%绷带销量的太宰治。

    至此, 冈察洛夫方才的那副表现更是加深了谷崎润一郎的刻板印象——

    这人的难搞程度绝对不亚于太宰先生。

    不得不说, 谷崎润一郎的直觉真准。

    不过呢,虽然冈察洛夫的异能力“悬崖”是出了名的难对付, 且在这种极其狭窄的极端环境下一旦他催动土石发起群体攻击可以说是直接压制着谷崎润一郎,但我依旧心怀着一定的侥幸心理。

    害怕是当然会害怕的, 毕竟我和现在的谷崎润一郎都只是两个160出头的小矮子,光是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就让我肌肉有些僵硬了,这一点是面对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所从未有过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毫无反杀的可能。

    我的底气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费奥多尔会舍不得杀掉我这个人才,也不是源于对邪不胜正这个定律的盲目崇拜,而是因为——

    就冲着冈察洛夫损坏公物这一点,我就可以对他发起审判,控住在场唯一一个武斗派。

    也不知道费奥多尔怎么不阻止他。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我胸有成竹,高兴地翘起了嘴,连脚趾头都欢兴雀跃地在鞋子里上下蹦跶起来。

    二打一总不至于打不过吧,瞧着我陀总也不像是会健身的样子。

    况且说不定冈察洛夫这个精神状态疑似邪教徒的怪人被我这么一唬,转而投靠起我来了呢?

    我虽然没有剧本组们那高明到邪乎的pua话术和逻辑严密的哲学体系,但我自认为我的异能力用来装神弄鬼还是蛮有一套的。

    生活有时就是会朝着戏剧化方向发展。

    谁说法学生不能是法师呢?

    这波属实是专业对口了。

    我这边进行着丰富的心理活动,那边的费奥多尔也没停止脚步。

    他就堪堪停在了距离我们面前不到1米的位置。

    他不可能看得到我们啊?

    “话说回来了,冈察洛夫先生,你刚刚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费奥多尔的语气好像真的有那么几分的疑惑。

    别明知故问了啊!

    首当其冲的谷崎润一郎内心呐喊着,像是老鹰捉小鸡游戏里面的那只鸡妈妈一样,肢体僵硬地带着我往左边跨了一步,打破了和魔人面对面的崩溃僵局。

    “真奇怪,明明有听见我的天使小姐的声音啊?难道是我听错了不成?”

    没错没错,我揪着谷崎润一郎的衣服,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被陀总用这么暧昧的称呼来形容让我一时之间有些羞涩,但如果这一声“天使小姐”要拿我和谷崎君的小命来换的话,我还是可以忍痛割爱把它让给其他想要的姐妹的。

    “小林小姐,你真的不在吗?”

    不在,我真的不在,像我这样的人间理想美少女怎么会承认自己在逛男厕所呢,你这已经是第三次提问了。

    “好吧。”

    想也知道费奥多尔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他耸了耸肩,转身对着冈察洛夫道:

    “也许我们应该问问门外的那位朋友,他或许知道我们那位爱躲猫猫的女孩的下落。”

    “他还活着吗?冈察洛夫先生?”

    “当然,主上大人,我可是奉您的要求,没有伤他丝毫。”

    伊万.冈察洛夫配合道,又是一个欠身,出门把人带了过来。

    看到人质,我不免心头一颤,果然是那倒霉的毒舌小哥。

    天知道我之前还怀疑过人家是卧底呢,我真该死啊!

    “小林小姐,这只小蚂蚁你眼熟吗?”

    “小林小姐,我们主上大人在问你话呢。”

    冈察洛夫附和着,手段粗暴地摇了摇被他用土石捏出来的笼子。

    他们这一声又一声的“小林小姐”像是恶咒一样折磨着我的良心。

    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他们要找的人是我——

    “笨蛋小林!不要现身!”

    沉默了许久的耳机终于发出了声音,短暂地打断了我。

    江户川乱步看着摄像头里的画面,格外冷静地分析着局面:

    “太宰在处理剩下的炸弹,我们之前暗中派出的敦君已经快到你们那里了,与谢野晶子也在赶来的路上,人不会死的,你不要感情用事。”

    “你需要做的是拖延时间,只要你一直不现身,他们不敢把唯一的人质直接弄死的。而且你还有你的异能,如果他们真的动手了,这反而是最佳时机。”

    感情用事?

    我咬了咬嘴唇,低着脑袋。

    但我凭什么让那个毒舌小哥替我遭受这无妄之灾呢?谁又能保证与谢野晶子能及时赶到,救下他的性命呢?

    万一因为我的懦弱和自私,让一个无辜之人在我面前被虐待,被杀死——

    那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即使生命可以重来,但人经历的伤痛记忆是客观存在的,就像破镜即便重圆,那一道道裂缝也依旧显眼。

    这一点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比我更加清楚不是吗?

    人家都已经点了我的名字了,我怎么能装作事不关己,泰然旁观这一切呢?

    谷崎润一郎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心。

    我朝他摇了摇头,但内心还是火辣辣的煎熬。

    这一刻,我无比痛恨自己的异能力怎么就这么多的限制。

    “摩西摩西,小林酱~”

    太宰治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我没敢出声,怕被费奥多尔他们听见。

    “乱步先生说得有道理,但是我知道像小林酱这样有担当的女孩子肯定不希望把风险转嫁给别人。”

    太宰治知道电话那头不会有人回应,但他的语气依旧有商有量的。

    我都能想象出太宰治那张时而可靠,时而不着调的,让人又爱又恨的脸。

    “炸弹有我,打架有敦君和小菠菜,再不济还有与谢野医生给你托底,如果小林酱有自己的计划的话那么就上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相信. . . . . .我的能力?

    “你会赢的,小林酱,因为正义的天平必将向正义之人倾斜,如果世界真的存在神明,牠把权柄赋予了你,也一定会一直保佑你的。”

    太宰治温柔的声音被耳机传导过来,我感觉自己心头一颤。

    我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砰通砰通的很有力量。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费奥多尔百无聊赖地用手关节轻敲着笼子顶端一下又一下。

    他当然知道武装侦探社会建议小林佳奈不要现身,但是没有关系。

    费奥多尔垂眸一笑,因为女孩不会乖乖照做的。

    毕竟她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天使,对着但凡是和她有过交集的人都有着几分同理心。即使是报复像他这样的坏蛋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哪里是那些罪孽深重的异能力者能够理解得了的呢。

    “费佳。”

    “果然如此,叛逆的殉道者啊——”

    费奥多尔听见呼唤,心道:“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

    他浅笑了一下,同时对这个亲昵的称呼多了几分兴趣。

    “小林小姐,你对鄙人到底还有多少种称呼呢?”

    我堂而皇之地独自现身在了他和冈察洛夫的面前,别看我面上风平浪静的,其实我的双手正背在身后,手指紧张地直抠抠。

    谷崎润一郎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一动也不动。

    我咽了咽口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和情绪。

    “哈,那可多了个去了,毕竟费佳你在我们的世界也是人气担当呢,大家都很喜欢你。”

    “是嘛,那小林小姐呢?你对我的看法如何?”

    我都忍不住想叹声气了。

    我说阿陀啊,为什么你就这么执着于我的看法呢?

    你纯粹是想报上一次我骂你的仇吧,你说说你,男子汉大丈夫,心眼怎么就这么小呢?

    我可不敢再说你一句不好了,你旁边的冈察洛夫眼神看起来像是想把我撕了。

    “我的看法不重要,但是你要不要听听我对你们这次行动的一些猜测?”

    让我来段马屁现挂是肯定做不到的,我只能另辟蹊径来拖延时间,努力尝试不着痕迹地从费奥多尔那里争夺谈话的主控权。

    这个话题正好可以让我整理一下思路,也给武装侦探社的大家更多些线索。

    “哦?”

    费奥多尔眼神充满了戏谑和玩味,或许在他的眼里,我才是一只老鼠吧?

    一只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自不量力的小老鼠,玩腻乎了随时可以吃掉的存在。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高材生小姐,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推理的。也许让我心情好了,这场游戏就提前结束了呢?”

    第74章 两章合一

    他是不是瞧不起我?

    我腹诽着,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被迫看费奥多尔他们的脸色。

    “我猜,坂口安吾的《堕落论》已经被你们研究透了吧?你们让铁甲虫次郎用‘完美犯罪’销毁了犯罪证据,吞噬了附着在物品上的残留记忆, 从而斩断了我们破案的捷径。”

    “炸弹是果戈里偷的, 目的就是把我和太宰治分散、吸引过来, 然后把我堵在这里?”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 内容还原地得可以说是大差不差,至于记错人名这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搞这一出,我并不觉得自己能对他们的任何计划派上用场。

    除非. . . . . .他们的目的是想支开我?

    这也不应该啊, 费奥多尔自己和输出位的冈察洛夫都在这里了, 外面的几个小兵能成什么气候?

    果戈里是很强, 但是也很不可控。谁知道没有费奥多尔看着,“小丑”会不会突然开始犯病?

    我按下了担忧的苗头,说服了自己。

    “你们这么大刺刺地来找我,就不怕被我的异能力攻击吗?”

    我摊牌道:

    “要知道光就你俩用危险方式损害公共安全,破坏公物, 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这几项罪名,我都可以把你们判到地老天荒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放狠话就是要狠点才行嘛。

    毕竟我才是那个正派人士,气质怎么可以比反派还要猥琐。

    正气buff快速来,多来。

    费奥多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此刻面对着小林佳奈的恐吓无动于衷, 甚至还有点想笑。

    就像是看着一只小猫崽哈气一样, 自不量力得可爱。

    “你大可以试试。”他鼓励道。

    我可不敢。

    我恹恹地收回了拳头。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冯.诺依曼的“最小化最大策略”。

    我不相信诡计多端的魔人会把这么大的一个漏洞摆在我眼前,这肯定是他故意抛出的诱饵。

    乱步先生你不用在对面提醒我这一点。

    我是咸鱼, 但不是傻鱼好吗。

    “我说,费佳啊, 你该不是这片建筑的所有权人吧?”

    我开玩笑试探道,“按理说就算是自己的房屋,在得到手续批准之前也是不可以随意拆迁的哦。”

    “谁知道呢?”

    谜语人费奥多尔但笑不语。

    指挥部的江户川乱步正争分夺秒地处理情报。

    与谢野晶子一走,侦探社里只剩他和一群留守儿童以及某德高望重的空巢老人了。

    社长是玩不转现代科技的,江户川乱步只能一个人分管着八个屏幕,给所有人提供建议或指示,实在有些分身乏术。

    而且小林这边的信号时好时坏,让人头大。

    唯一稍显庆幸的是,国木田独步早做打算把田山花袋绑架了过来,大家在侦探社员工宿舍给他1:1还原出了他的房间,在保证安全的同时,尽量保证这敏感死宅的工作效率。

    田山花袋正窝在小房间里工作着,突然打了个喷嚏,把身上的棉被又裹紧了些。

    他操控着面前的数台电脑,潜入了浩如烟海的数据库里,整个房间只看得见电子屏幕泛出的蓝光。

    “那片物流中转产业区两个月以前被一家美国公司收购,Boss是一个叫菲茨杰拉德的人,如果他和魔人之间有瓜葛的话,那我想这的确是一场钓鱼执法活动。”

    “能查出太宰去的那几个地方和魔人之间的联系吗?”

    田山花袋回了个“ing”。

    江户川乱步心里有数了,他给小林发出信号。

    “敦君已经就绪,等你把人质救出来时,他会破墙而入,带你们离开。

    你刚刚说的那几招不一定行得通,他们很有可能会在犯罪构成要素的细节方面下功夫。能钻的空子太大了,你还有没有合适的广义的犯罪概念?”

    广义上的概念?

    这玩意我考试大题凑不够版幅的时候编得老多了。

    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重点不够,字数来凑,多写几个总能挨点边。

    放心交给我吧!

    “反问就是肯定,我妈不让我和你们这种心眼子多还老爱说废话的人玩。”

    我层层铺垫道。

    “况且就算是玩游戏也得守规矩吧?我已经应你们的要求现身了,你们是不是也得把人质放出来了?‘死屋之鼠’和我们武装侦探社之间的爱恨情仇没必要波及到无关人员身上。”

    “放出来?当然可以。”

    费奥多尔的手拢在袖子里,“但是你要拿什么东西来交换呢?”

    我能拿什么交换?

    阿巴阿巴——

    我思考着,

    “要不. . . . . .以后你坐牢了我给你打免费辩护?”

    有期改死刑的那种。

    “?”

    在场露面的没露面的都惊呆了。

    小林你也太勇了吧?

    你还记得你面前的是谁吗?

    “. . . . . .好意心领了,小林小姐。你先把法考过了再说吧。”

    费奥多尔都没能接住这话,有时候真的想把她的脑子挖出来看看构造和别人有什么区别。

    时间已经僵持了好一会,费奥多尔已经厌倦了这场游戏。

    虽然说这是一场以小林佳奈为主要对象的布局,但没想到太宰治真的没有赶过来。

    买一送一的拖延机会失败了,不过没有关系,果戈里的那条线并没有传来坏消息,事情进行到这里,“死屋之鼠”的行动已经没人能够阻挡了。

    那么——

    要不还是让这群被自己的盟友蒙在鼓里的可怜虫们知道一下真相吧?

    费奥多尔高高在上地看着这只可怜的大学生,像是期末周掌握生杀大权的教授捞平时分一样,大发慈悲道:

    “小林小姐,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无论答案我满不满意,我都会把我们的全部计划告诉你。”

    我振作精神,心想来了!

    反派死于话多的定律它来了!

    老天爷终于舍得捞一捞他烂泥扶不上墙的孙女了!

    我竖起了耳朵,准备迎接这场来自俄罗斯人的日语口语考试。

    “为什么穿越之后你没有陷入到‘缸中之脑’的思维困境中,质疑这个世界的存在?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无可救药还能够每天这么的没心没肺一天到晚的傻乐呢?”

    我能够听出来费奥多尔是在真心发问,但是第一——

    这分明是两个问题。

    第二,好好的提问环节,为什么要附带人身攻击?

    我浑身上下难得的优点除了美貌就是乐观,这有什么问题吗?

    但是这个答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拿不了分的。

    如果这道题的考点不是蓝色代表了作者忧郁的心情的话那多半是需要我从思乡之情的角度作答。

    还好以前上哲学导论的时候老师有讲过这个知识点,不然我还得先问费奥多尔啥是“缸中之脑”,能不能煮火锅吃。

    “我为什么要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呢?”

    我发自肺腑道:“我从未把我的朋友们当作是游戏中的npc,在我的眼中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每个人都有复杂的性格,不是刻板的扁形人物,更不是非黑即白的站位立场。”

    “我接纳大家所有的可爱之处,而不是质疑他们可能出现的OOC,因为人类就是这样千奇百怪,丰富多彩的存在。”

    “比如中也,他虽然个子确实长不高,但除此之外他并不是所谓的‘傲娇大小姐’人设。”

    “他有担当,有同理心,会真心实意以为我没钱吃饭而请客,也会因为我和太宰一起给他的机车爆改芭比粉而追杀我们;会帮助太宰治给我准备生日惊喜,也会因为看太宰治不爽找机会踢他屁股。”

    一想到那个晚上我差点要忍不住笑场了。

    “只要你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现实地体验在横滨的这一切,把穿越作为一场旅行而不是神明的戏耍,为什么要感到焦虑呢?”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不认同这金鱼一样容易满足的单纯的人生观,但他也并不打算反悔,这是他对女孩最后的悲悯。

    “我给异能特务科发的预告函是两份。”

    费奥多尔开口道。

    两份?

    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乱步先生没说过这件事啊。

    “不怪你们的名侦探。”

    费奥多尔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对异能特务科的讥讽之意。

    “我的真正目的是抢夺他们保管的‘书’的残页,就是你之前请求过,但显而易见不可能得到的那东西。其次才是炸毁整个横滨。”

    “该说不说,种田山头火那个老谋深算的老东西自以为自己打的一手好算盘,其实只不过是自作聪明。他藏起第二封信件,自上而下地传递出错误消息,甚至连他们自己人都骗。”

    费奥多尔张开了双臂,仿佛在拥抱着,又像是在托举着整个世界。

    “当一切的信息都不过是‘假面的真实’时,当人们自己欺骗了自己,以讹传讹时,依赖于证据推理的侦探也只能束手无策。因为人人都是帮凶,包括他自己。”

    “你们傻兮兮地替他跑东跑西,捍卫着横滨的正义,殊不知异能特务科的高层们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你们接管任何和‘书’有关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发觉出不妙了,无数条数据脉络分解又重组着,他终于补上了自己大脑宫殿的最后一块拼图。

    他强忍着自己嘭嘭乱跳的心脏,眼睛瞪得溜圆,大声喊着其他社员的名字。

    “社长,我们快去异能特务科!横滨快要完蛋了!”

    江户川乱步忙中出错,斗篷被门把手一勒,差点摔了一跤。

    武装侦探社的用车七拐八拐,横冲直撞地驶在马路上;又一次被迫修正日程表的国木田独步皱着眉头,扔下拆弹工具赶去汇合。

    唯独太宰治的电话无法接通,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情况。

    也许他已经到了呢?

    大家祈祷着。

    这边的费奥多尔自信武装侦探社无力回天,还在淡定地做着自己的项目综述。

    “小林小姐的能力太过于特殊,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事情本不必搞得如此复杂。”

    费奥多尔软硬兼施,警告道:

    “我倒也不想杀你们,所以还请你和躲着的那两位先生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待着。等我亲爱的的伙伴们带回了‘书’之后,你们将有幸,和我一起见证伟大的,平等的,没有罪恶的异能力者的——新世界的到来。”

    原来如此。

    这才是费奥多尔实现“拯救”的方式,“凄美而盛大的花火”不是指的爆炸,而是异能特务科正在面临着的危机。

    可如今我们知之已晚,鞭长莫及。

    难道要寄希望于港口黑手党会出手帮忙?

    我咬了咬牙,心有不甘。

    但费奥多尔还嫌自己仇恨拉得不够大似的,非要出口刺激道:

    “只可惜小林小姐唯一一条回家的明路就这样断了,不过既然你适应得这么好那我也可以放心了。反正横滨的三大组织都希望你能够留下,作为任意一方越界的保险丝,那我干脆就顺水推舟一把好咯。”

    “毕竟我怎么说也是个好心的俄罗斯人嘛。”

    什么好心的俄罗斯人,我看你就是个满身细菌的杂毛老鼠精!

    事到如今了还要挑拨我和大家的关系。

    我只能说一个反派能混到全世界的异能官方组织都讨厌他,除了他的破坏力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你看人家“荒霸吐”想当初也是谈虎色变的一方存在,后来不就沾着中也的光逐渐洗白了吗?

    我不想再看费奥多尔得意洋洋的嘴脸了。

    好想和他鱼死网破,反正再过五十年又是一条好汉。

    正在我蠢蠢欲动之时,在费奥多尔和冈察洛夫身后突然又传来一阵爆破声。

    冈察洛夫下意识地选择把费奥多尔护在身后。

    这一杰作的主人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指挥着那束黑色布条化身的异兽横冲直撞,一把把我捆住了。

    “我靠——罗生门!”

    我来不及惊讶,瞬间被掳到高空,感受了一把空中蹬自行车的感觉。

    你别说,这对核心的要求还有点高。

    “小林小姐!”

    虽然中岛敦一早就被发现了,但他一直等到了此刻才一脚把墙壁踹碎,从一只攀缘的“壁虎”重新变回了哺乳动物。

    趁着罗生门更多的触须涌了进来,牵制住了冈察洛夫和费奥多尔,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联手打破了石笼,薅走了仍处在昏迷状态的小哥。

    芥川龙之介并不恋战,看到中岛敦化为白虎带走了两人之后,习惯性地讽刺了一句:“人虎”之后,也开始了撤退。

    冈察洛夫除了一开始的关心则乱之外,很快恢复了状态。他一边用碎裂的石块凝出盾牌,保护着费奥多尔,一边一心二用地攻击着芥川龙之介——

    以及被绑在罗生门上的我。

    但是到底还是芥川龙之介的年轻胳膊年轻腿更加中用,他走位灵活地躲开冈察洛夫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或是把周围的建筑垃圾丢向敌人。

    只苦了本就小脑不平衡的我,被罗生门像猴子接力一样抛过来,丢过去,一路颠簸,晃荡。

    感觉身体要散架了,我麻木心想着,人头晕目眩的。

    芥川龙之介在打斗之余,还心怀警惕地警告我道:

    “想吐也给我憋着,不然就算是太宰先生的请求,在下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你丢出去!”

    我之前是给你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 . . . .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心虚地把哽到喉边的吐意强行咽了下去。

    啥条件咱不能克服,千万别把我踹下车。

    可随着战况的持续,芥川龙之介的劣势逐渐明显。眼下的环境本就对擅用土石的冈察洛夫更加有利,而且由于费奥多尔自己找好了掩体,冈察洛夫打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武装侦探社真是难堪大用,你的伙伴是抛弃了你吗?”

    我都看到芥川龙之介脸上的冷汗了,他还要自己一个人死撑着。

    垃圾话有本事对着冈察洛夫放啊。

    我感到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我抓住了目前束缚着我的不知道是罗生门几号的触须,防止它再一次把我丢出去,打断我读条的状态。

    接着,我赶紧猛吸了一大口气,免得自己一张嘴不是开大招,而是开吐。

    有理不在声高,我看着冈察洛夫的方向使出我的异能:

    “伊万.冈察洛夫,伙同费奥多尔参与多项有组织犯罪,涉嫌扰乱公共秩序,妨害公共安全,侵犯人身权利,具有明显的社会危害性。且正在对本审判长进行持续性的攻击行为,具有明显的故意伤害意图,好吧我知道你不管这个,但是——”

    “无论如何,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寻衅滋事,责令你立即停止犯罪行为,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冈察洛夫没有理睬,但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的异能力被阻断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水龙头本来在好好运作着,突然被人堵住了口子,浑身的力量使不出来,梗塞得很。

    芥川龙之介舒了口气,遛着我迅速离开。

    “总算不是我挨这一遭了。”

    是我的错觉吗,这闷骚孩子居然幸灾乐祸地笑了?

    我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可以偶尔当一当“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来博取美人一笑。

    我们跑出去没多远,中岛敦也维持着虎型赶了过来。

    看到我们没事,他立刻化为人型,从芥川那里把我接手过来。

    “人虎,下次来早一点。”

    芥川龙之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潇洒离去。

    “别走啊芥川,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陪我们去趟异能特务科呗。”

    我倚着中岛敦恋恋不舍地看着芥川龙之介。

    “没准你心爱的太宰先生也在那里呢?”

    芥川龙之介回头,双手抱在胸前,对这种蝇头小利表示不屑一顾。

    “你怎么不要我也加入你们武装侦探社?”

    还有这种好事?

    偷偷录下来发给森先生。

    “有病。”

    芥川龙之介气笑了,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这女人的贼眉鼠眼丝毫不带遮拦,算盘打得他在港口黑手党都能听见。

    “在下是不会背叛港口黑手党的,这次不过是看在太宰先生的份上,你们赶紧走吧。”

    中岛敦瞄了小林佳奈一眼,见她不做坚持,这才放下心来。

    我可不想和那个每次见面都要瞪我一眼的芥川当同事呢,中岛敦重新发动异能力变为白虎,摇了摇尾巴示意我骑上去。

    虽然我之前骑过老虎,但今时不同往日,老虎和老虎之间的差别也是很大的。

    比起之前阿虎温温柔柔的慢走,月下兽的速度快到了我不敢睁眼,只能紧紧地搂着他脖子上的那一圈厚实的毛皮。

    而且他为了速度,根本不走什么寻常路。当他第一次起跳爬上楼房外侧的水管时,我差点没搂紧他的脖子掉下去。

    异能特务科的基地地址已经被公开到了我们的工作群里,别人都是跟着导航走,而月下兽则是开创导航新道路。

    我替未来要去异能特务科的人先掬上一把泪。

    不需要自己赶路的我甚至还有心情思考月下兽在市区现身可能引起的轰动。

    组合已经和死屋之鼠有所联络了,想必“白鲸”事件也会因为这一系列的“蝴蝶效应”而被推前。

    到时候大不了就说月下兽是横滨市政府为了发展旅游业正在研发的全息投影技术好了,把老虎装扮成横滨市级文化的吉祥物,自由、野性和力量的代表。

    多符合横滨人不服就抄家伙干的精神状态。

    我的灵感天马行空着,感觉自己也逐渐有些横滨化了。

    突然,月下兽停下了脚步,嗷呜了一声。

    我爬起来一看,总算是到地方了。

    这座不起眼的基地门口一个安保人员也没有,只有从门缝里渗出来的一摊暗红色的血泊。

    这画面有点像在玩什么密室逃脱,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有灯亮着,我就毫无畏惧。

    何况里面还有热闹的人声,虽然鬼哭狼嚎居多,但至少说明人还活着。

    既然异能特务科没能全军覆没,我想安吾那个精明的小老头这会肯定安安稳稳苟在某个角落里。

    无赖派可不能再三缺一了。

    我掸了掸身上的虎毛,和已经整理好衣冠的中岛敦猫着步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门。

    要不要等等谷崎润一郎?

    我眼神提问道。

    中岛敦歪着脑袋努力想读懂我的信息,又左右张望了一下,还是失败。

    他只好用气音小声提问道:“小林姐姐,我们不能直接说话吗?”

    对哦,我忘了。

    这不是还没适应过来嘛。

    我略带尴尬地和中岛敦对视一眼。

    “咳,没事,敦敦准备——”

    三,二,一!

    我和中岛敦同款姿势撸起袖子,像是上门砸场子的悍匪一样,一人一脚把左右大门同时踹开。

    呔——

    妖精!

    你爷爷我来啦!

    第75章 二傻大闹特务科

    饶是门口的血泊让我们提前有了点心理准备, 但现场的冲击力还是让初出茅庐的我和中岛敦有点招架不住。

    大厅的地板已经全然染成了暗红色,墙壁上一道道喷射状的红褐色印记,空气里满是铁锈味和不知名的腥臭味。

    而我们刚刚听见的声响, 则是来自眼前正在相互厮杀的穿着异能特务科制服的人员们。

    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我觉得, 这分明就是缺失了大脑的丧尸, 没有理智,不知疼痛。

    我甚至看到了一个人手里握着一块同事的肉,径直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在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的连番折腾下苦苦硬撑到现在的我胃里本就翻江倒海, 难受得厉害, 看到这样的画面彻底是兜不住了。

    我撑着中岛敦的手臂, 一低头哇哇吐了起来。

    被我这么一带,没吃晚饭的中岛敦也忍不住胃里倒起了酸水。

    一时之间,两个大活人脸色比这群丧尸还要铁青。

    妈妈咪呀——

    我试图忽略掉自己嘴里的怪味,这种环境下没有时间让我找水漱口。

    怎么说呢,我苦中作乐地心想, 武装侦探社的外勤首吐也算是被我们捡上了。

    辛苦异能特务科的保洁阿姨和各位痕检老师,到时候我们挨个来配合排除属于我们的DNA。

    我半眯着眼睛, 努力克服自己的不适,面目狰狞得就好像自己刚刚嚼巴了一整个柠檬。

    胆子小又要看恐怖片的人是这样的。

    异能特务科这波怕是真的家底都被掏空了,我唏嘘不已,拉着中岛敦跨过地上的一截截断臂残肢, 又给它们鞠上了三躬。

    “冤有头, 债有主,只是路过并不熟。下面投胎少个伴, 你找魔人莫找吾。”

    呼——

    好了,让我们继续相信唯物主义吧。

    我和中岛敦贴着墙边走着, 争取尽量别引起这些“怪物”的注意。

    我们不是没有能力控制他们,只是钱要花在刀刃上,蓝条要留着最后交,不能被这些“野怪”提前消耗了战力。

    好在没走几步我们就在中厅的拐弯处就看见了与谢野晶子的身影,有了“请君勿死”的存在,我们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

    别人家尸体都可能会缺斤少两,但唯独我们武装侦探社不会。

    因为我们有大爱无疆,童叟无欺的人体好裁缝——

    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配合我扭头微笑了一下,手里举着比她两只胳膊加起来还要粗的电锯,挥得好一个虎虎生威。

    她的脚边已经倒了七八个晕倒的“尸体”,充分证明了现代化科技就是比传统冷兵器要好用这一科技革命的意义。

    晶子姐的衬衫上面已经沾了不少血迹,头发也湿哒哒地粘在脸颊上,唯独精神状态不受任何影响。

    甚至可以说是热情高涨。

    真不愧是我们异能特务科的第一女强人。

    “哦哟~”

    与谢野晶子慵懒地朝着来人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比我预想的来得要快嘛。”

    那是当然,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更不用说我的新能源路虎还是全程超速。

    “晶子姐,你看到太宰和其他人了吗?”

    我和中岛敦抄起家伙和与谢野晶子一起清路,一边焦急问道。

    “嘛——太宰的话,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失联了,不过我们进门的时候有发现他截掉的一段绷带。所以他大概率比我们所有人的进度都快些。”

    “社长带着乱步先生去找‘书’了,国木田也是,希望他们能比那群老鼠更快一步。”

    与谢野晶子回忆着,手上脚上功夫也没停,又把一个“怪物”按在了地上,边锯边发动了异能。

    “啧,这个身体素质比别的好不少嘛,一条胳膊居然不够. . . . . .”

    那就再来一条。

    “小林,我觉得这些人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异能力的影响,所以才这么古怪。这些人交给我处理,你和中岛敦去解决源头。”

    与谢野晶子边说边掏起了刚刚的铁臂阿童木小哥的口袋,搜出副手铐给人扣上,流程相当熟练。

    与谢野晶子:已经能够精准分辨出行动人员和后勤了呢,这对我选择抽手铐/裤腰带来说非常重要。

    她看起来真的玩得很嗨。

    我和中岛敦面面相觑,谁也没提让与谢野晶子和我们一起。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多做留恋了。

    中岛敦变出虎爪,掀飞了一个又一个怪物,开荒速度逐渐加快。

    我们奔跑在走廊里,后头还时不时传来与谢野晶子的狞笑声。

    “咦哈哈哈,别跑啊,我来抓你们咯~”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究竟谁才是监管者啊?

    期间我们也碰见了一些已经被打趴下的工作人员,他们身上的弹孔相当精准地错开了致命部位,同时又让他们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一眼扫过去,一个个倒在墙边看起来还能喘气,但也只能喘气了。

    这种时候还能坚持不杀主义,真不愧是织田作之助。

    希望他们能撑到与谢野晶子过来。

    “呼——呼,我们现在往哪走?小林姐姐?”

    中岛敦已经有些累了,他弯腰撑着膝盖,停下了开疆拓土的脚步。

    眼下我们已经扫完了整整两层楼,但我们还没能够确定犯罪嫌疑人和他的作案方式。

    一开始我有怀疑过是不是梦野久作,毕竟现场看起来真的和他的“脑髓地狱”有点相像。

    但我转念一想,森先生不太可能会放任Q被死屋之鼠带走,作为攻击异能特务科的手段。

    否则他当初何必煞费苦心谋取异能许可证呢?

    直接上这招逼宫异能特务科不就好了吗?

    一旦梦野久作被抓,今天的这笔帐异能特务科必定要记一份到港口黑手党的身上,啥好处都捞不着还要给人留下把柄的事情,港口黑手党图什么呢?

    这不符合他们的“最优解”原则。

    况且,横滨是横滨人的横滨,我不相信森先生会勾结外人,吃里扒外。

    从来都只有那老狐狸把别人当枪使,森先生又不像前任首领一样得了羊癫疯,他不会惹火烧身的。

    为了验证猜想,我随机挑选了一位幸运观众,招呼敦敦一起扒开了他的衣服,果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脑髓地狱的烙印。

    那么. . . . . .

    “即使是C级异能,但如果是压倒性的人海战术的话,也一样会让人头疼呢。”

    “小人物的力量,有时候组合得巧妙,也可以产生出惊人的效果,但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从来只相信他们自己相信的东西,殊不知——”

    殊不知蜉蝣亦可撼树,

    成堤溃于蚁穴。

    对啊!

    太宰治和我提到过的,那个玩木偶戏的异能力者可以操控比自己精神力弱小的人,只不过因为大家过分强大,才显得他的能力毫无作用。

    又因为自己在异能特务科备过案,干不了什么违法乱纪但来钱快的大活,所以才一直默默无闻。

    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小林佳奈,你的大脑内存是被男人占满了吗!

    我暗骂一句,努力把线索都串连在一起。

    小丑、木偶,虚弱条件,

    以及. . . . . .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

    我豁然开朗,抓着中岛敦的袖子语速飞快地说道:

    “我知道一个病毒异能力者,他是魔人的老乡,如果是他让异能特务科的所有成员感染某种病毒,降低他们的免疫力和精神力,然后让木偶师成功控制他们,命令他们自相残杀并攻击前来救场的我们,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果戈里负责的是明线炸弹的部分,同时也是这条暗线的负责人,他是这三个人里陀思唯一勉强信任且能控制的存在,也是唯一一个有着真正战斗力的人。”

    “太宰先生和乱步先生他们一定是去找果戈里去了,正是因为木偶和病毒异能的特殊性,所以太宰先生无法对大家直接使用人间失格。除非他找到那两个家伙,解除异能,或者——”

    中岛敦听着这场酣畅淋漓的推理,热泪盈眶,终于有他能跟上节奏的推理了。

    “或者靠你啊!小林姐姐!”

    别太崇拜我啦。

    我抿了抿嘴,让自己保持严肃。

    “敦君,想一想,两个自视甚高却实则被强大的异能力者们天天踩在脚下的,自卑又自傲的底层小人物,什么地方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感?被他们选作藏身之处?”

    中岛敦毫不犹豫举手,大声抢答道:

    “我知道!是地下室!”

    没错!

    地下室是老鼠和爬虫这些喜爱阴湿之物的巢穴。

    但一旦火光涌入,他们也必将无处遁逃。

    虽然我以前没来过异能特务科的这个总部基地,电梯上也没有任何标识,但是我敢肯定这里一定有地下隐藏楼层。

    因为他们连个地下停车场都没设!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敦,赌上我们武装侦探社的名义——”

    我推了推从“尸体”小哥身上薅下来,抠了镜片的黑框眼睛,帅气地一指。

    “把这片地板给我砸穿!”

    “嗨咦,小林姐姐。”

    被我引入中二之门的中岛敦芜湖一声,弹射起步,来了个猛虎下山。

    “啊哒——”

    中岛敦单膝跪地,砸下一拳,然后站起身来,回头朝我呲着大牙傻笑起来。

    中岛敦:姐你看我帅不?嘻嘻~

    “敦!敦敦!”

    “小林姐姐~”

    别傻乐了啊瓜娃子!

    下一秒,在我和中岛敦惊恐的眼神中,那整片区域的地板都噼里啪啦地掉了进去,包括中岛敦脚下的。

    我那么大一只猫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留我一个人在楼上伸出尔康手。

    唉——

    我叫你砸一片,又没叫你砸这么大一片!

    你小虎队的啊?

    第76章 小人物者的复仇鱼线

    我把头埋进一楼地面的大窟窿里, 只见中岛敦四仰八叉地倒在刚刚掉下去的那堆建筑垃圾上,头发都肉眼可见的邋遢起来了。

    好在孩子身子骨结实,耐摔。

    中岛敦也就一开始自由落体时懵了一下, 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他把自己身上的灰尘抖擞干净了, 就立刻招呼起了我。

    “小林姐姐, 快跳下来, 我接着你。”

    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太宰治,我可能还要犹豫一下,但面前的是我们家敦敦。

    一个连撒谎都没学会, 尚且还出淤泥而不染的天真孩子。

    他包不坑我的。

    “敦, 未来人生还能不能继续搭档就看这一下子了!”

    我鼓起勇气, 捏着鼻子跳了下去。

    索性中岛敦没有辜负我的信任,稳稳地接住了我,并且没有被我带趴下。

    果然女生的体重只是细狗挽尊的借口,真男人力能扛鼎。

    菜就多练。

    “你本来就不重,小林姐姐。女孩子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啦, 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

    中岛敦小嘴甜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但是你刚刚干嘛要捏着鼻子啊?”

    我顿时收回了刚刚的笑脸,哪壶不开提哪壶,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负一楼的装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秘密基地,洁白的墙壁,明亮的吊灯,还有一尘不染的走廊——

    但是这里也太安静了吧。

    不, 不仅仅只是安静, 我应该用干净来形容。

    走在这一层里,我们几乎没有发现任何生物活动痕迹, 更不用说什么密室或嫌疑人了。

    这建筑设计不合理啊?

    好好一个负一层就这么荒废着,异能特务科也没家大业大到这种地步啊, 不然坂口安吾干嘛报个销都那么拧巴。

    总不是是因为他纯抠吧?

    我和中岛敦逛了一圈又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里总不能是光头哥自己偷掖着用来藏私房钱的地方吧?

    “小林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什么?”

    我愣了一下。

    “空间不对。”

    中岛敦贴着墙壁,边走边敲。

    “我们在楼上逛的时候可没这么快。人的眼睛有时候是会欺骗自己的,就比如谷崎君的‘细雪’那样。”

    中岛敦表情沉着,用他超敏锐的虎耳捕捉着哪怕一点的声波。

    “小林姐姐?”中岛敦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嗯?”

    “我听到了嘶包装袋和薯片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是你吧?”

    那能是我吗!

    你这多冒昧啊!

    中岛敦放心了下来,右手握拳,狠狠砸向了墙面。

    但是墙面纹丝不动。

    哦豁~

    那这问题可就大了。

    什么墙能让我们一拳超人敦敦虎都打不烂?

    我也摸上了这面中岛敦情有独钟的墙壁,视觉和触感都和普通的白墙没有任何区别。

    要不. . . . . .

    舔一下?

    算了算了,我摇了摇头,自己否决了这个抽象的提案。

    “敦,你加上月下兽的力量,试试看能不能撕裂这面墙?”

    我摸了摸下巴,退到最远处等待,没道理这玩意比罗生门和冈察洛夫的石人身体还结实。

    中岛敦嗯了一声,再一次努力发动起了异能,今天他真的有透支到。

    沉淀了几秒功夫,中岛敦的手臂已经变成了虎爪,眼睛也变成了竖瞳,露出来的肌肤上也布满了虎斑。

    虽然知道社长的异能“人上人不造”可以帮助敦敦有效控制自己的异能,但他身上非人的特征还是不免让我心里有些发怵。

    月下兽不能因为我们违反了“八小时工作制”就揭竿而起,暴打我们这些自己人吧?

    我也只是个同病相怜的劳苦社畜罢了。

    好在我的担忧纯粹是多余的,“人虎”状态下的敦敦战斗力高到了无法想象。

    我见证了这个隐藏型异能力的瓦解过程,蓝色的蛛丝状裂痕布满了整面“墙壁”,在中岛敦的抠拽撕扯下彻底分崩离析,一个又一个的破洞出现,又被接连放大。

    最后,毫无声息地,这层网络像是破烂的蜘蛛网一样被中岛敦无情地丢在了原地,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全新的空间——

    以及全新的“朋友”。

    我和中岛敦“慈眉善目”地看着正悠闲地坐在老板椅上吃着薯片的普希金和木偶师先生,指关节按得咔咔作响。

    长相丑得不可开交的普希金是个灵活的胖子,一看到我俩连忙起身就跑,连薯片都没拿,木偶师先生因为在专心致志地观察监控所以晚了他一步。

    不过没有关系,虽然你们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我们能保证你们最后的终点线都一致。

    区区两个战五渣,我和中岛敦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地一人抓住一个,把这两人结结实实地收拾了一顿,普希金本就二百斤的身材现在看起来直接身价翻了一个倍。

    “下次还敢吗,先生?”

    我拿薯片筒戳了戳普希金的脸道:

    “‘瘟疫流行的宴会’?你怎么敢的啊?不知道疫情防控要求隔离吗?你还敢聚众组织宴会?以后让我知道你用一次你的病毒异能我就揍你一次,我最痛恨人造病毒了。”

    普希金和阴郁的木偶师先生一个哼哼唧唧,一个一言不发,看起来并不服气。

    不服气是吧?

    没有关系。

    我冷哼一声,发动了我的异能力,然后让中岛敦把他俩吊在天花板上,鞋带也绑在了一起。

    “你们放心,光是这么吊着死不了人,原始人为了保证猎物的新鲜和安全都是这么干的。而且我们有同伴之前试过了,他说倒吊着挂上一天都才半死不活的,老酸爽了,更别提你们这样。”

    “重点是这个绑法——”

    中岛敦干完活,擦了擦汗道:“这可是贤治手把手教会我的,他们村里杀猪绑猪就是这么个绑法,老结实了。”

    这话说完,木偶师彻底投降,扭都不扭一下了。

    这还自救个毛线啊!

    普希金还不肯放弃,总觉得以自己的吨位足够把绳索拉爆,但他不知道这是我们从楼上带来的,内部带有钢丝的绑架神器。

    任凭他折腾也好,骂人也好,我和中岛敦自始至终都没投去一个眼神

    对这种以施虐和拖人下地狱为乐的人没什么好讲的。

    但是木偶师先生——

    “那天我看见的,和费奥多尔一起吃饭的人就是你吧?”

    “我?”

    木偶师先生的长头发挡住了脸庞,人看起来也是衣衫褴褛,骨瘦嶙峋的,没什么精气神。

    他低声笑了几下,嗓音怪异得有些渗人。

    “你高估我了,侦探小姐。我怎么配和伟大的魔人先生共进晚餐?那不过是伟大的犯罪大师在给一只迷途的羔羊指点迷津罢了。”

    不需要我的提问,他边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以前是异能特务科的底层人员,但因为我的异能力太过于弱小,比我强大的异能力者我无法控制,比我弱小的又没有利用价值,我一直没有过出头之日。

    基层人员的工资并不高,我为了养活自己和重病的妻子开了一家小商店,用异能控制一些普通人来消费。”

    “. . . . . .我只是想多赚点钱,补贴家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异能力者,不用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的异能力者想象不到一针抗癌药有多贵!”

    普希金在空中荡得无聊了,替他补充道:“但是他没处理好尾巴,被异能特务科的检查员发现了,于是这个家伙就被开除加罚款咯。”

    “魔人先生给了我希望,他出钱支持我的妻子后续的一切治疗,还愿意让我参与他的行动,报复这些看不起我的,毁掉我人生的异能特务科的所谓的精英领导们!我有什么理由不追随他!”

    没说不让你追随他啊!

    身为反矫达人,我才不会因为别人的苦难pua自己呢。

    你是不容易没错,但又不是我干的,也不是异能特务科的多数人干的,你冲着我们能个什么劲啊?

    哪有那么多理由辩解,我嫌弃道,你不过是因为自己现生的不愉快,再加上拥有一点小特殊,所以怀有了一颗嫉妒和仇恨的种子罢了。

    懦弱又性恶的灵魂,被撒旦稍微那么引诱就走上了歧途,被捕后不是忏悔着把责任都推给了教唆者,就是死性不改地坚持洗脑自己,把自己的犯罪事实同情化,正当化。这种人我来了横滨这么久,见得多了个去了。

    我失去了和这种人谈话的欲望,决定上楼去帮助其他人找书。

    而就在这时,我们的头顶传来了一阵异响。

    我们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只见天花板上的隐藏楼梯被放落,侦探社的伙伴们挨个爬了下来。

    我睁大了双眼,瞪着没老实交代的两个俘虏质问道:“你们不是说没有密道,是果戈里把你们传送下来的吗?”

    普希金大声嘲笑道:“傻瓜,反派的话你也信啊!”

    被抓了还这么嚣张?

    我被这死胖子给气笑了。

    你给我等着,我磨了磨后槽牙,等我们家太宰来了我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我非得让他把你祖上十八代都给审出来。

    第77章 暧昧期的小情侣团聚了

    江户川乱步在织田作和国木田独步的搀扶下最后一个下了楼。

    名侦探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 心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一抬头,看见了我和中岛敦。

    “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江户川乱步丝毫不带掩饰地露出了死鱼眼。

    我们俩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和中岛敦好委屈。

    我们两个没头脑的憨批没有明灯引路, 没有任何攻略, 一路披荆斩棘, 跌跌撞撞才到了这里, 没有得到一句表扬就算了还要被嫌弃怎么在这里。

    冷漠!

    霸凌!

    这是赤裸裸的职场霸凌!

    你江户川乱步不就仗着自己是个销冠吗?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多劳虽然多得,但不劳我们也能而获。

    你完成了那么多KPI,赚到的钱不还是要分给我们这些废物同事作工资?

    哼~~

    “小林, 乱步先生不是这个意思。”

    织田作之助圆场道:

    “我们是下来找种田长官和安吾的, 楼上以前藏着‘书’的残页的那个保险柜是空的, 乱步先生说应该是他们一开始发现了不对劲,带着书藏在了地下。”

    所以地下还有第二层?

    可是敦敦砸过了,下面都是实心的啊。

    “没那么简单,我可没说. . . . . .”

    江户川乱步话说到一半,突然结巴了。

    他指着被中岛敦撕开的那堵墙, 语气中带着些恍惚。

    “这是你们干的?”

    “昂。”

    我和中岛敦理直气壮。

    一向精明的乱步猫猫无了语,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个人是怎么做到步骤全错, 却和我们这种按标准方法来的人同步得到结果,甚至还领先一步的?

    “算,算你们歪打正着。”

    江户川乱步嘴角抽搐,一个人小声嘟嚷着, 语气幽怨又傲娇:

    “不就是跳关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方法太野蛮了, 一点都也不高级。”

    啊?

    我和中岛敦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我们俩跳关了吗?

    那关卡在哪里啊, 我咋没看见?

    “不然喏?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又是砸烂别人天花板,又是破门而入的?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普希金这胖子相当自来熟地混入了吐槽大会,身为一个败者还对我们酸言酸语。

    “胜之不武!你们这是胜之不武!要不是你们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下手,我才不会这么轻易被你们打败呢!我可是连费奥多尔都要敬上三分的存在!”

    扯淡吧你——

    我啐了普希金一囗。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吗?陀总后来的剧情里可是毫不犹豫地把祭天剧本给了你的。

    现场有这么多帅哥和我这个美女在,主角光环哪轮得到你啊?

    少自恋了。

    江户川乱步看着被中岛敦硬生生抠出来的洞,不得不承认莽夫也有莽夫的用处。

    也就得是小林和中岛敦的组合了,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这样搞得他推理得来的密钥毫无用武之地啊。

    江户川乱步走到我和中岛敦来时的那条走廊,边走边用手指轻触着墙壁,我跟在他的身后,一脸怀疑地模仿着他的动作。

    我之前也把这全摸过一个遍的啊,能有啥区别?

    明明都是同一套卷子不是吗?

    突然,江户川乱步停下了脚步,我没刹住车,哐唧一下一脑门撞在了他的背上。

    “乱步先生你干嘛啊!”

    “笨蛋小林你干嘛啊!”

    我们异口同声嚷嚷起来,一个对视面面相觑。

    “啧——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好好看路,居然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江户川乱步炸了毛,“国木田!你过来!我不要和笨蛋小林走在一起!”

    还在尝试修复信号的保育员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走过来把两个闹腾鬼隔开。

    江户川乱步从鼻子里哼出声气来,把墙壁上的暗格抠开,然后把从楼上找到的迷你U盘插了进去。

    “异能特务科真的应该改改他们藏东西的方式了,上次这么简单的还是光头大叔的全权限工牌。”

    江户川乱步半抱怨半炫耀道,双手插兜酷酷地看着墙壁打开。

    “哇哦~”

    没见过世面的我和没见过世面的中岛敦眼睛瞪得溜圆的,嘴巴都张成了“哦”的形状。

    “比特工电影还高级欸。”

    敦敦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摸了摸移动的墙面,心想,果然,我就知道坂口安吾他还是防着我,当初让我帮忙打工的基地可没这么多高科技,上下楼送个资料都只能爬楼梯。

    双标狗不得好死。

    门已经开了,但是大家没有人主动进去。

    因为这块对我们来说全新的空间已经被人占据了。

    里面的整个场景看起来有些像避难所,简单的生活家具陈列在里面,清冷调的灯光打了下来,但形成反差的是墙上挂满的武器和疑似囚禁用的隔间。

    随着我们的闯入,原本焦灼在这里的三个人把目光齐刷刷地向我们看来。

    瞧这高挑的个子,优秀的身材,还有这帅气的外表——

    原来是偷心盗贼太宰治,百变小丑果戈里,以及社畜大叔安吾桑啊。

    我捧着矿泉水充当的麦克风,台词从一开始的感情充沛到最后的棒读,充分表达了主持人的思想感情。

    太宰治配合地朝着四周挥了挥手,又特地对着我比了个地偶少女们常用的比心手势,充分证明了只要足够自信,哪里都是舞台的道理。

    他松弛到了坂口安吾眼镜都差点掉下来的程度。

    抛开两个大帅哥和那个叫小帅的男人不谈,倒在墙边,一动不动的秃头大Boss种田山头火也格外扎眼。

    我们一眼望去就能看到他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脑门上忒大一个伤口,皮开肉绽的,血迹淌了半拉脸。

    胸腔没有起伏,脸上的血已经暗沉干涸,看起来人应该是走了有一会工夫了。

    节哀顺变啊,我唏嘘道,其实这光头除了异能讨人嫌一点外加曾经派人监视过我有段时间之外,人也没那么坏。

    谁知道如今却物是人非. . . . . .

    我看着这妥妥的案发现场,嫌疑人不用想肯定锁定在现场的三个活人之中——

    坂口安吾,太宰治和果戈里。

    真相只有一个,你安心坐牢去吧,安吾桑。

    我可真是太慧眼如炬了。

    “你慧眼如炬个啥啊!”

    坂口安吾本就紧绷着的神经和理智被这一唱一和的小两口的松弛感彻底击溃,昔日的王牌吐槽役闪耀返场:

    “这个社会啥时候这么看脸了!且不说种田长官人还没死呢,什么叫凶手就是我啊?你都走到这里了别告诉我你一点信息都没掌握,你搁这跳过剧情玩Otome Game啊!”

    开个玩笑而已啦,安吾,谁知道你有没有可能浑水摸鱼把自己的领导干掉好上位啊?

    再说了你这姿色也进不了乙游的卡池啊。

    我露出死鱼眼,吐了吐舌头。

    插科打诨结束,我们众人包围了果戈里——

    又或者是果戈里一个人包围了我们。

    “都不许动哦~”

    我们看着果戈里拿在手上显摆着的“书”的残页,双手投降,恨铁不成钢地斜瞪着身旁的坂口安吾和太宰治。

    “我假设你们既然活到了现在,就是东西没被人抢走的意思?”

    国木田独步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国木田君——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轻巧,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人员也是很难的好不好,没有我们,这家伙早跑了。”

    太宰治语气幽怨道,“有本事你赶在我前面来啊,这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你知道我们呆了多久吗?”

    一开始就没冲到第一线去的江户川乱步一个人悠闲地溜达在屋里,找了把椅子自己坐了下来。

    但是东西是怎么到果戈里手里的呢?

    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哈欠,他已经知道这个密室里发生的一切了。

    时间回到大家赶来前的半个小时——

    太宰治主动找上了独自在楼上搜查的果戈里。

    “你们想要‘书’,我想要救我在异能特务科的朋友,巧合的是,‘书’的残页现在就在种田长官和我的白痴友人的手里。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果戈里颠了颠手里的枪,兴趣乏乏地对着太宰治打了个哈欠。

    “太宰治?来之前我的挚友可是专门说过让我不要跟你玩的呢。”

    “欸——”

    太宰治拖长着嗓音,“什么嘛,怎么会有人和那只臭烘烘的老鼠当朋友啊?这也太逊了吧?”

    果戈里不高兴地纠正道:“费佳不是臭烘烘的老鼠,他是一个烂掉了的苹果。”

    好嘛好嘛,太宰治懒得在魔人的真实物种问题上和果戈里辩论。

    他耸了耸肩,欲擒故纵道:“不和我玩就不和我玩咯~真是的,还以为大名鼎鼎的‘小丑’有多么离经叛道,热爱自由呢,结果还不是个离不开妈妈的听话宝宝啊。切~”

    “说起来,你还真是听那只臭烘烘的老鼠的话呢,让你干嘛就干嘛,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完成他布置的每一个任务就好像在完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一样。我很好奇,费奥多尔也会给你奖励小红花吗?”

    果戈里咧开的嘴角逐渐上扬,语气温柔而危险,“挑衅我和费佳之间的感情,太宰君是想死吗?”

    “有吗?”

    太宰治故作惊讶道:“我只是单纯把你当作是费奥多尔的一个部下在策反啊,你们这样畸形的关系居然也能称得上是友谊吗?”

    果戈里被太宰治一噎,一时没找到反驳的话。

    太宰治乘胜追击,语气故作怜悯地刺激他道: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只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没准费奥多尔喜欢我都比喜欢你多一些。我说你啊,小丑先生,吃点好的吧。”

    果戈里被太宰治一顿输出下来,手忍不住摸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明明自己的代号就是“小丑”没错,但为什么会感觉自己被人嘲讽了一样?

    上一次被人这么欺负还是小林佳奈那个疯女人。

    果戈里打了个哆嗦,记忆犹新。他努力想找回自己的大脑,殊不知自己其实已经走进了太宰治的陷阱里。

    “你知道的吧,这次行动对费奥多尔很重要。在他如此相信你的时候,你却背叛了他的指示,反抗了他的意志。这会给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他多大的打击啊. . . . . .”

    果戈里不由自主地顺着太宰治的叙述,想象起了费奥多尔遭遇了他的背刺之后功亏一篑,表情愤怒扭曲的画面,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理智是最高的才能,摧毁他的理智,摧毁他的欲望,这何尝不是杀死了过去的那个费佳?又何尝不是斩断费佳拴住我的那条锁链?

    我宁愿要咱们的贫穷的暗淡的世界。

    一声低语在果戈里的脑海里响起,他的眼睛里闪过疯狂的火焰。

    让计划失败算得了什么?

    最好. . . . . .

    最好是当着费佳的面,毁掉那张破烂玩意。

    果戈里扶了扶自己的面具,压低了魔术帽,过度兴奋到声音都有些尖锐了。

    “好啊~”

    虽然果戈里不同意带太宰治去解除其他两个同伙的异能,但太宰治的根本目的已经达成了。

    这些小小的麻烦就交给我可靠的同事们吧,太宰治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他让果戈里用异能给地面开了个通道,两个人越过普希金他们那个小房间,带着医疗物资大摇大摆地到了负一楼。

    此时的种田山头火和坂口安吾已经失了神智,倒在了避难所的大门口。

    但身为异能特务科精英中的精英,种田山头火的意志力还够他勉强支撑着,不做出什么攻击动作来。

    至于老熟人坂口安吾. . . . . .

    以他的战斗能力看来,意志力这种东西显得有点多余了。

    太宰治先是给安吾各方面刁钻角度地拍下了黑历史照片,随后毫不客气地扒掉了隔壁种田山头火的衣服,搜出了“书”的残页和一把密钥。

    此时此刻,疯癫但意外单纯的果戈里还蹲在一旁,观察着传说中的“太宰治的此生挚友”。

    果戈里:已观察,不如费佳。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位新朋友麻烦你把我的老朋友搬进去咯。”

    太宰治把东西揣进口袋,无比自然地指使起了十分钟前还是敌人的果戈里。

    “你为什么自己不——”

    果戈里的话音在看到太宰治的操作后戛然而止。

    只见太宰治他一只手抓着种田山头火的腿,就这么硬生生地把人拖进了避难所,每几步就能听见一声老沉重的“砰”。

    果戈里默默无言地看着自己脚边的坂口安吾. . . . . .

    太宰君还是很看重你这个挚友的。

    就这样,这两个人沆瀣一气把种田山头火和坂口安吾绑了起来,带来的医疗物资也派上了用处。

    虽然知道这都是不得已之举,但这两个人横看竖看,怎么看都像是共同正犯的关系。

    狡辩的话留着法庭上说吧。

    唯一出乎意料,又从某一方面来说也算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是——

    “太宰君,你这算是反水吗?”

    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太宰治关上了,没有密钥谁也没法出去。

    果戈里脸色难看地兴师问罪道:“不是说好了会把‘书’的残页给我吗?”

    太宰治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语气很是无辜:

    “我说了给你,但是又没说现在给你,谁知道你拿到了‘书’会不会把我们全都杀掉啊?咱俩也算是刚认识的朋友了,坐下来喝喝茶呗,这么急着走,地面上有谁啊?”

    果戈里怒极反笑,当然是费佳啊!

    我可是迫不及待想在他面前毁掉他最重要的东西了。

    “那你就等着我把你和你的朋友一个个都杀了,然后带着‘书’用异能离开吧!”

    “哇哦,我都要被吓死了!”

    太宰治一脸的无所谓,甚至还故意模仿着小林佳奈的语癖道:“那你赶紧试试吧我亲爱的达瓦里氏~”

    “速战速决的死亡虽然比不上自杀,但也是我可以勉强接受的方式呢。但是你先杀安吾好不好,让他先下去给我探探路,打点一下地狱,等着我去享福。”

    太宰治变态到果戈里都开始怀疑自我的程度了,该不会有诈吧?

    果戈里小心翼翼地想要发动异能. . . . . .

    没能成功?

    果戈里看了老神在在的太宰治一眼,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

    “我知道了,这就是你的底牌对不对?你的异能力背着我们进化到了不需要肢体接触就可以发动的程度!”果戈里忿忿不平。

    太宰治手里掂着在场唯一一把的密钥,否认道:“这可跟我没关系,纯粹是这间屋子的作用。”

    “别这么看我,我今天之前也不知道这里,单纯是比你聪明,又更加了解异能特务科的尿性罢了。”

    太宰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手机屏幕的反光整理着他的头发,“你以为他俩干嘛要大费周章从顶楼跑下来?”

    可恶. . . . . .

    果戈里感到了侮辱,但是他已经不敢再抱着干掉太宰治他们的念头了。

    谁知道这个房间会不会有一旦出人命就启动自毁程序的神经病设置。

    僵持之下,两个人达成了协议,一个拿着“书”的残页,一个拿着密钥,愉快地打起了双人麻将。

    题外话:这副麻将还是小林被借调到异能特务科打杂期间教会坂口安吾,然后安吾又教给了其他人,最后由种田山头火拍板添加进紧急避难所的。

    据事后采访时,某不知名中年谢顶人士的发言报道:

    “学习并打好麻将是一项有利于增强同事关系,增强国际友谊,放松身心,利国利民的健康社交活动,还能帮助我们摆脱当代电子产品对我们的束缚!”

    那倘若我们小林佳奈拿出国际版麻将小程序,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咳,总之,就这样,太宰治和果戈里一直打到了坂口安吾苏醒,然后把麻将收起来开始了斗地主。

    “那我们刚开始看到的你们对峙的画面是?”中岛敦提问道。

    “那是因为果戈里他藏牌出老千!”

    棋牌重度患者坂口安吾愤怒拍桌,痛斥着这个没有竞技精神和道德的家伙道:“拿红桃A当面具你当我们是白痴吗!好歹也用个方片牌装一下啊!”

    果戈里也愤怒了,他把别在自己面具上的扑克牌往地上一摔,叱道:

    “难道方片就不是红色牌了吗!我也想要它和梅花换个颜色啊!你以为我不用别的是我不想吗!”

    “再说了,我还没说凭什么两张Joker牌回回都在你们手里呢!你们肯定也出了老千!”

    “混蛋,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自己手气臭能怪谁啊,作弊就是可耻!”

    要不是织田作之助拦着,坂口安吾这会真敢上去和果戈里打一架。

    我捂着耳朵,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太宰治趁着安吾和果戈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悄悄溜到了我的身边。

    “小林酱今天有没有受伤?”

    “没有哦,谷崎君和敦敦把我保护得很好,还有芥川,芥川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呢,感觉他最近厉害了不少。”

    “那我呢?”

    太宰治这已经不是暗戳戳地邀功了,而是明着讨赏了。

    “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我内心已经笑得想死了,故意逗他道:“你?我又不知道你今天都干了些啥,我才刚看到你。”

    “欸?”

    太宰治故作委屈地拿手指勾着我,被我躲开。

    “小林酱~小林酱~”

    我听到他黏糊糊又可怜兮兮的声音,眼睛都忍不住笑弯了。

    明明说自己最讨厌狗了。

    但是声音夹起来撒娇的时候和软乎乎的小狗有什么区别。

    “行啦行啦,我知道哒宰最厉害,最辛苦了。”

    我还是招架不住了,哄着太宰治道:“感谢伟大的太宰先生帮我解决了炸弹,安排了芥川,还为我们争取了这么多时间。”

    “治君是我的英雄,只要有你在我特别安心。”

    太宰治本就被夸得有几分心花怒放了,听到这句话直接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红温得像只煮熟了的虾子。

    旁边听力过于敏锐,听完了全程的中岛敦也忍无可忍地挪远了一点。

    今天消耗的体力全被这碗狗粮给补回来了。

    “那,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太宰治咽了咽口水,低着头凑近问道。

    这回轮到我身子一颤,太宰治挨得也太近了吧,这都要和我脸贴脸了。

    我好像已经闻到了他身上浅浅的柠檬味. . . . . .

    我把头埋进大衣里。

    可是这家伙用的是从我这里白嫖走的洗衣液啊。

    怎么我的衣服留香效果这么差劲。

    第78章 我回不了家了?

    我和太宰治这头还在极限拉扯着呢, 那边的果戈里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激动起来。

    “够了混蛋们!出千的事我认了,但是你凭什么侮辱我的人格, 说我手气臭!我好歹也是能和挚友一起虐菜西格玛的存在的好吗!”

    果戈里狂吠道, 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把小刀, 甩向了众人。

    离得最近的坂口安吾要不是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 扯了他一把,当场就得被扎成马蜂窝。

    坂口安吾摸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

    你说你, 和果戈里这种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较什么劲啊?

    他代号都叫“小丑”了, 能是什么和你讲礼貌的正常人吗。

    我摇了摇头, 现在知道有个靠谱的朋友的好处了吧?

    “敦君——拦住他!”

    太宰治把我护在身后,大声喊道。

    其他人眼见着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追了上去,也赶紧跟上。

    离开了避难所,大家的异能力恢复了正常。

    中岛敦敏捷地跳跃在墙壁上,想要抓住果戈里。

    但果戈里的异能力过于灵活, 一时间把中岛敦遛得头晕眼花。

    这样子不行啊,我努力追踪着他们的行动路线, 但肉眼实在是有些跟不上。

    好歹用异能力干扰一下他吧?

    虽然这法子有些不讲武德。

    我咂了咂嘴,心想反正我也不是啥光明磊落的人,试探性地打算发动起异能。

    但是果戈里早就对我抱有了警惕。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还是费奥多尔背地里和他讲了什么, 我才刚张开嘴他就丝毫不带恋战地用斗篷逃跑了。

    早知道就学一下Rap了,我惋惜极了。

    脑子转得慢, 嘴也张得慢。

    咋就吃饭的时候超常发挥呢?

    但是现在还来得及。

    毕竟果戈里的斗篷空间传送怎么着也有三十米的限制,就算他逃得再快, 只要他上了地面,哪怕逃到天涯海角,太宰治的定位器也能追踪到他。

    这牌可不是白打的,太宰治内心得意地哼唧道,把仪器扔给了中岛敦。

    而我们在异能特务科兵荒马乱,披荆斩棘这么久的同时,解除了被动的费奥多尔和冈察洛夫也终于赶到了基地。

    我们两路人马的气喘吁吁和一脸兴奋的果戈里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们和死屋之鼠一队一边把果戈里夹在了中间,纷争一触即发,我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火药味。

    费奥多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路狂奔的他脸色煞白,气还没能喘匀,但当他看到果戈里手里的“书”的残页时,着一切都不重要了。

    “做得不错,我亲爱的挚友,我就知道你可以。”

    费奥多尔夸奖着,走上前一步。

    但是果戈里躲开了。

    “果戈里?”

    费奥多尔的语气沉了下来,脸上皮笑肉不笑的。

    哦豁——

    我们看起了好戏。

    看到费奥多尔的表现,果戈里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感激地抖擞了一下自己的魔术斗篷,行了个谢幕礼。

    “我亲爱的挚友,没想到我会反抗你的命令吧?”

    果戈里脸上充满了诡异的笑容,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

    “小丑的话你也相信?我们可是谎言和荒诞的代名词。我才不会把东西交给你,那样也太无趣了,魔术表演就是要一波三折才精彩。”

    费奥多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不知道是真的留有后手,还是努力维持自己的体面。

    “你以为我是最在乎的那个人吗?我的朋友?”

    “不,你错了。”

    费奥多尔歪着头,语气看似漫不经心,但又意味深长。

    他好像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吃瓜吃到一半的我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就在这时,织田作之助平日里迷迷糊糊的眼睛突然瞪大,他来不及招呼其他人,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果戈里。

    什么?

    他预知到啥了?

    我们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也发现了,但他们俩剧本组的武力值着实有限。

    “敦——拦住他!”

    “他要毁掉‘书’!”

    但我们还是迟了一步。

    能够利用“斗篷”进行传送的果戈里的灵活性和机动性都远胜织田作之助。

    在织田作抓住他的前一秒,果戈里拿着变出来的小刀狠狠地扎在了织田作之助的手上。

    织田作之助的手几乎被刀扎穿了,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我和太宰治,安吾的表情惊恐极了,和其他人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图层。

    “织田作!”

    我和坂口安吾惊呼道,哆哆嗦嗦地冲到摔落在地的织田作之助面前,拽着太宰治手忙脚乱地撕着他身上的绷带。

    “你们几个白痴,这样子会感染的啊。”

    国木田独步见不得这几个人关心则乱的样子,把他最碍眼的太宰治一把拉开,用“独步吟客”变出了干净的绷带和止血用品,给织田作之助缠上。

    江户川乱步在旁边也看得牙疼,“要不还是把与谢野喊过来吧?”

    “其实还好啦。”

    织田作之助本人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他面不改色地按着自己喷泉着的伤手,安慰着我们:

    “只是血管破了而已,手筋都没断。没必要麻烦与谢野医生。喏,你们看?”

    我不看我不看。

    我和坂口安吾把头摇得像两个拨浪鼓。

    我知道回头国木田肯定要批评我在战场上分心,不抓紧时间参与制服果戈里,反而要过来给他们添乱。

    但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看见同伴伤得这么严重,哪能保持理智不去关心。

    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回果戈里身上,中岛敦和对面的冈察洛夫已经和他周旋够久了。

    就让这场游戏到此结束吧!

    “游戏到此结束吧!”

    果戈里眼看着我们这边收拾好要找他算账了,相当果断地宣布道,避免自己风水轮流转成为猫捉耗子游戏里的那只耗子。

    他手里拿着已经被揉得皱兮兮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别人用过的卫生纸的“书”的残页,毫不讲究地在我们所有人的死亡视线下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血。

    此时的果戈里银发上,额角上都沾着血痂和黏湿的血珠,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倒不如说他从未玩得如此尽兴,畅快过。

    挑衅死亡,嘲弄世人乃至神明带来的快感和自由,这是他在这肮脏的世界里苦苦寻觅许久的。

    暴殄天物啊,我们不可置信地看着果戈里,费奥多尔的职场Pua终于把这家伙逼疯了吗?

    果戈里左手拿着“书”的残页,右手从斗篷里拿出瓶黑墨水,做着最违时绝俗的事情,却荒谬地在脸上显出几分神性来。

    即便他最心爱的魔术袍被染脏了也毫不在乎。

    我傻傻地抬着头,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以前还调侃自己可惜不是个rapper,可是现在我就算新说唱拿了全国第一都没有意义了。

    人的语速再快,难道还能有墨水飞跃5厘米的远距离,泼到纸上要用的时间快?

    被血液和墨水完全浸湿,邋遢到让人咋舌的半条破纸——

    它要还能产生改变世界的异能我都嫌它没有骨气。

    是我就宁可自己跳进火堆里烧死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我的建议,果戈里还真点起来把火,碎片的纸张就这么轻飘飘地在火焰里化为了灰烬。

    我们安安静静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就算阻止也没有任何意义。

    经历过无数英雄豪杰争夺,卷弄过无数腥风血雨的“书”,虽然这只是其中的一截碎片,但谁也没能想到它真的能被这么简单的物理手段,糟蹋、毁掉。

    强大与弱小,阴和阳,但凡力量一定受到束缚、平衡。中庸之道可以适配于哪怕是异世界的法则。

    果戈里很满意自己的演出效果,唯一可惜的是费奥多尔的表情过于平静。

    得不到“书”固然可惜——

    一片沉寂之中,费奥多尔却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并且笑声还控制不住地愈发加大。

    正个空间里都是他瘆人的笑声。

    你们魔人和小丑连笑声这一点都要符合代号吗?

    他怎么比我一个死了都没个黑白无常能收,骨灰都要跨国邮寄,收货地点还不能完全对上的人先疯?

    我眼神呆呆地看向费奥多尔,觉得在中式教育里千锤百炼出来的自己真TM坚强。

    都这种时候了我还能记得情绪管理,以及不要在公众场合大喊大叫的基本素养。

    满以为穿越少女会受不了打击崩溃黑化,让整个世界给她陪葬的费奥多尔这辈子都理解不了,一个人是怎么可以包容到了这种地步。

    谁让他没有经历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熏陶。

    很难想象像我们这样前十八年顺风顺水,幸福快乐的普通人要经过怎样悲剧的人生才能瞬间疯魔。

    尤其是我这种普普通通,窝囊了一辈子的二次元。

    离毁灭世界的心态最接近的一次还是发现自己二手h价收来的绝版谷子有大瑕的那年。

    而最后我干的最决绝的报复也只不过是把卖家挂上了空间。

    还是仅自己可见的那种。

    所以此刻的我不过是一气之下气了一下而已,一点报复性举动都想不出来。

    死白莲花是不是就是说的我这种人,我一个人胡思乱想着,甚至还给果戈里找起了理由:

    我们是对立的立场,技不如人怪不了别人,再说了他连自己人都背刺,我和他计较什么?

    但是我又不自觉地欺软怕硬地怪起来了太宰治,尽管理智在说这场意外怎么都怪不到他身上。

    “你就是仗着他喜欢你。”

    心里有个小人在对我说。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被动接受这一切,总比要你自己做出选择要好。

    反正你本来就是一个懦弱不堪,把握不了时机,总是患得患失但其实最后什么都捞不着的懦夫不是吗?

    从小到大,每一条道路都是别人给你决定好的,这次也是一样。

    “承认吧,林梓佳。”

    那道心音用我最熟悉的母语,说着最一针见血的话,把最真实的我一层层剥开。

    “你自己不也是松了一口气吗?看到果戈里毁掉了‘书’的残页,你不是有那么一瞬间窃喜自己可以顺势留下,不用在过去与未来之间,亲情和爱情之间自我纠结了吗?”

    反正这不是你的责任,每一条错误的道路都有人替你背锅,你也无能为力. . . . . .

    我的心沉闷闷地抽痛起来。

    不是的,这明明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一句又一句的敲打让我慌乱了。

    我被困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四处乱撞却怎么也逃不出来。

    第79章 殉情还是给她自由?

    “小林酱!呼吸!小林酱——”

    太宰治急促的呼唤声不断在我耳边响起, 我本来被压得喘不过气的背突然轻快了。

    这就是霓虹般辟邪门神太宰治的威力吗?

    我蹲在漆黑一片的内心世界里,神情恍惚茫然地抬起头来,刚刚还昏头转向的迷宫里突然就有了光源。

    “小林酱, 快点醒来啊!我不要你这么早跟我殉情!”

    太宰好像要哭了啊. . . . . .

    我有些焦急。

    我更加拼了老命, 闷着头一股脑地在错综复杂的迷宫里横冲直撞, 碰壁了一次又一次。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小刀雕花了一样, 总算是看见了出口。

    意识里的我奔向了亮光处,现实的我也终于睁开了双眼。

    睡醒就能看见美男对我的眼睛真的很友好,我躺在与谢野晶子的手术床上, 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但是不影响我好色。

    太宰治松了口气, 缓解气氛道:“果然童话故事是有原型的,kiss真的可以唤醒美丽的公主。”

    Kiss?

    我像学校机房里屯着的那批跟我太奶一个辈分的电脑接收指令似的,动作迟缓僵硬,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一旁的与谢野晶子,希望她告诉我太宰治只不过是在开玩笑。

    但可惜的是, 与谢野晶子只是靠着冷柜门点了点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颤巍巍地伸出手指, 摸着自己的唇瓣,说不出是希冀还是别的什么感情:“你们说的kiss应该是指的额头吻或者面颊吻吧?”

    难道我的初吻就这么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丢了?

    冷静点小林佳奈,思想不要这么龌龊,太宰治只是不得已给你做了个人工呼吸而已, 区区一个初吻和小命没得比。

    “噗嗤——”

    太宰治撑着手术台的边, 笑得弯下了腰。

    “小林酱的表情太好猜了。”

    太宰治带着笑意,揉了揉小林佳奈的脑袋。

    “与谢野医生看着呢, 我就算有这贼心也没贼胆啊。况且. . . . . .”

    太宰治目光温柔,“不到万不得已, 我不会用这种稍微有点趁人之危的方式。”

    毕竟我也不能保证自己做人工呼吸的时候是完全纯粹,不含一点成年人的想法啊。

    与谢野晶子觉得这两人聊得也该差不多了,把太宰治推出了诊室,给我做起了身体检查。

    “晶子姐,我是在异能特务科晕过去了吗?”

    我平躺在手术台上,被与谢野晶子贴上了不少冰凉凉的仪器。我看着旁边是看不懂一点的显示屏,莫名有点心慌。

    “啊,这个嘛. . . . . .”

    与谢野晶子打了个哈欠,关掉检查仪器,扶我起来,“准确的说是因为过度刺激导致的心律不齐和呼吸性碱中毒啦。”

    “如果不是太宰坚持要用温和手段,我其实更加倾向于让我一刀完事,但他说得对,小林你毕竟怕疼,能少死一次还是少死一次好。”

    所以我才会听见太宰治接连不断的呼喊声吗?

    我有点感动。

    因为如果不是太宰的话我也许真的就永远迷失在那个黑暗的意识空间里了。

    就像一个植物人。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吗小林?”

    与谢野晶子把太宰治落在屋里的风衣披到我身上,“空调是有点低,我们赶紧出去。”

    “嗯。”

    刚得救的我精神还没缓过来,焉嗒嗒地应了一声,但还是一动也没动。

    “. . . . . .小林?”

    我抬起头看了与谢野晶子一眼,但是她没接着把话说下去,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怎么了嘛,晶子姐?”

    我的语气有些困倦。

    与谢野晶子叉着腰,叹了一声,坐到了我的身边。

    把我以前那只元气满满的小鸟还回来啊,与谢野晶子心疼着。

    看遍了生死离别的“死亡天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的这个失去了家的少女。

    她能做的只有满眼怜惜地给这只翅膀被折断的小鸟治疗身上的伤疤,但是她终究帮不了她飞翔。

    “小林,你别太难过,区区一个残页而已,又不是一整本‘书’。我们还有希望。郁气积在心底对身体不好。”

    她生怕我掉眼泪,把纸巾抽了大把出来,塞到了我的怀里。

    我抱着这一堆的纸巾,听着与谢野晶子略显笨拙的安慰,有点想哭又觉得有点想笑,情绪割裂得我心脏发疼。

    我动了动胳膊,犹豫着想向她求一个抱抱,医务室的门突然被从外推开了,几个顶着五颜六色的脑壳的家伙叠罗汉地跌倒了地上。

    “敦君这个笨蛋!突然开门干什么!名侦探百万保险的天才大脑要是被你摔坏了还怎么参加下一届的侦探大赛!”

    “对不起嘛乱步先生,是太宰先生在后面拱我啊。”中岛敦抱着被江户川乱步敲栗子的脑袋,委屈巴巴。

    罪魁祸首太宰治依旧是不出意外的理直气壮,“还不是你们叠在一起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可是小林酱的亲亲男友,我必须享有绝对优先的观影权!”

    众目睽睽之下,太宰治一点也不怯场,他自信地走到了我面前,牵着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

    “我和小林酱是持续拉扯中的地下情侣,一触即发的干柴烈火哦~”

    我的脸在众人或震惊或恍然大悟,或嫌弃兼果然的视线下红温了。

    这人. . . . . .

    这人型生物都不知道羞耻的吗!

    我羞耻地呜咽了一声,想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却忘了我的右手还被太宰治握着。

    结果就是直接把太宰治的手也贴到了我的脸上。

    与谢野晶子特别刻意地啧了一声,她早就起疑心了,纯粹是出于对小林的择偶观的信任才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洗脑。

    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的审美这辈子就到头了。

    看上谁不行,看上这么个糟心玩意,要不是社长年龄大了,乱步先生心理年龄又小林,这肥水流咱晚香堂自己田里该多好啊。

    但是事已至此,与谢野晶子也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来,她把其他人轰出了医务室,自己瞪了太宰治一眼,重重地合上了门。

    门一关上,太宰治正准备有所动作——

    门又被与谢野晶子推开了。

    “与谢野医生?”

    太宰治虚伪地礼貌笑问,咬字强调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也一脸呆萌地朝她眨了眨眼。

    “没什么事。”

    与谢野晶子安抚地向我点了点头,接着瞬间变脸,皮笑肉不笑地捏着手术刀对着某个人的方向“提醒”道:

    “谈心归谈心,但是最近天干物燥的,我不希望孤男寡女的在我的工作室擦出点什么火花,着了我一屋子的宝贝。你会管好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的,对吧太宰?”

    “. . . . . .嗯。”

    太宰治应声得过于沉重。

    与谢野晶子终于放心关上了门。

    现在这里真的只有我和太宰治两个人了。

    但是我真的心猿意马不起来。

    我想让自己假装笑一笑,也让太宰治别替我担忧。

    但是——

    “别笑了。”

    太宰治把我按进怀里,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扶着我的后脑勺,低声说道。

    “太宰. . . . . .”

    许是我被他抱着捂着,声音被埋住了吧,不然我怎么听见了自己暗哑的,沉闷的哭腔。

    “哭出来吧,小林酱。”

    一瞬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也有着隔壁剧组言出法随的异能了,不然我怎么会随着他的一句话,努力憋了许久的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了呢。

    我的眼泪哗哗流着,怎么也止不住,就好像大禹千辛万苦治好的水,结果被人一锄头下去决了堤一样。

    我觉得我一定已经把妆给哭花了,说不定还蹭到了太宰治的马甲上。

    “你的. . .你的马甲脏了的话,不可以怪我,我已经够可怜的了。”

    “我再也没有家了,太宰。我的家没了,我要怎么去大海捞针地再找一页书出来,难道要让我去打福地樱痴吗?”

    “你知道福地樱痴吗太宰,他四十米的长刀让我先跑三十九米,我不仅回不了家,我还要死在一个又邋遢又人渣的霓虹人手里,呜呜呜. . . . . .”

    我泣不成声地说道,一句话要因为自己的啜泣停顿四五次。

    “对不起,小林酱,对不起。”

    太宰治把我抱得更紧了。

    “都是我的错小林酱,别哭了,别哭了,你打我撒撒气也好啊,眼睛哭累了怎么办?”

    我不知道太宰治搁这一个劲的道歉要道歉什么,我想让他不会说话就闭嘴,但又腾不出第三只手去堵住他的嘴。

    我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从他怀里寻找哪怕能更多一丝的安全感。

    “我好怕,太宰,我这种废柴根本配不上我的异能力,我不想死,我怕疼。我要怎么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活一辈子?”

    我祈求着太宰治给我一个答案,但擅长花言巧语欺骗敌人的他现在却笨嘴得让我焦急又绝望。

    “对不起,小林酱,对不起。”

    我们一个哭,一个道歉,分贝就没降下来过。

    我本就刚刚恢复的身体又感到了一阵心慌,呼吸急促起来。

    我睁着都已经哭肿了的眼睛,倚在太宰治身上。

    “太宰. . . . . .”

    我轻轻地喊他。

    “我在,宝宝。”

    太宰治的回答小心翼翼的,比我还要轻声,像是生怕自己的音量会吓到我似的。

    “我们殉情吧。”

    我听见自己的嘴一张一合,说出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怎么会陌生呢?

    我闭上眼睛,能够感受到太宰治胸口的一起一伏。

    “殉情啊,一个人不可以,但是. . . . . .但是两个人就可以。”

    我哑着嗓子,完全跑调地哼出了太宰治以前最爱唱的那首吊儿郎当的《殉情之歌》。

    也许我死一死就能回去了呢?

    我是认真的。

    太宰治当然知道我是认真的。

    但是他不同意。

    “怎么可以这样呢?小林酱,我们明明可以尝试其他方法的啊?时间还很长,你不是说不着急,不是说愿意多体验一下吗?”

    “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当自己是在旅游,或者就算是做梦也都可以。反正我们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拿到‘书’了,把时间线篡改掉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着急了呢?

    为什么不愿意再多为我停留会呢?

    就算我不配得到你的垂爱,侦探社的其他人,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也不行吗?

    太宰治不敢问,他连看女孩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不会明白的,太宰。”

    我觉得好累。

    “和平年代,连真枪都没见过的我,一个软弱无能,再脆弱不过的我,是永远无法适应横滨每天刀尖舔血,惶惶不安的生活的。”

    “森先生和费奥多尔说得对,温室里的娇花没有自保能力,不是被自然界的风雨折断,就是被流浪的野犬撕得粉碎。”

    我就像小王子的玫瑰,自诩独立,却实则离不开别人的精心呵护。

    即使有着看似强大的异能,也不过是稚子抱金过市。

    武装侦探社的庇护,异能特务科和异世界祖国的暗中保护,以及港口黑手党的偏爱和仁慈——

    就算是最为冷酷的魔人,也只是把我当做一只可以偶尔逗弄的小鸟,一个需要精心呵护的,被捧在手心观赏的宠物。

    大家对我释放的善意太多,也太沉重。也正是这些善意,让我每到深夜,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我的家人们,朋友们,以及过去的那些温馨的,和平的日子。

    想念晚上十点半才结束的晚自习,想念凌晨三点,灯火通明的步行街,想念一回家就可以吃上妈妈刚端上桌的热菜,甚至是想念爸爸喝醉酒时,一个人叽里呱啦的方言。

    这是谁也理解不了,谁也弥补不了的,我们的浪漫,我们的乡愁。

    太宰治看着怀里的少女,脸上是即将被抛弃的惶恐和哀求,还有只有自己才懂得的挣扎。

    他贪婪地嗅着女孩发丝的清香,那是他死皮赖脸要走一半的洗发水也复刻不出来的,只属于女孩的气息。

    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生命的意义的野犬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朋友,第一次遇见了自己的爱情,在友谊的诅咒下走向光明的一边,又在爱情的诅咒下要做出自己第二次的人生的抉择。

    太宰治没有哭出声音,他的眼泪只是很乖很乖地从脸上滑落,一定也不像它的主人。

    他又想起了每一个,每一个知道他心思的朋友对他说过的劝告:

    在感情里,先动心的那个人会先输了,而爱得更深的那个人,输得一败涂地。

    而更可悲的是,这两个人都是他。

    是那个面对女孩完全不带一点阴霾的眼睛心动,面对女孩完全纯粹的喜爱和合照而雀跃又不安,被该死的挑起兴趣的太宰治。

    是那个早早得到了“书”,却为了观察女孩,为了留住女孩,一开始沉默,后来却不敢也不知如何开口的太宰治。

    是那个一直都最了解女孩回家的决心,却一次又一次妄想催眠自己,妄图拉下女孩和自己一起沉沦的太宰治。

    太宰治想起了自己身上缠满的绷带,这不仅是为了和肮脏的世界隔离开,也是为了避免同样肮脏的自己弄脏纯白的女孩。

    未尝没有过合适的时机,合适的方法解释一切,可是他不敢赌。

    凭什么女孩不会抛弃他一个如此卑劣,肮脏的人呢?

    就算当着变态从“书”里偷窥补足了女孩的过去18年人生,就算知道女孩的心无比的炽热和坚定——

    但是太宰治自己还是那个自私又懦弱的胆小鬼,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可是看着女孩哭泣的样子,太宰治无力地心想着,这一切就是我想要的吗?

    不是。

    他应该是小林永远的避风塘,而不是折断她翅膀,束缚她人生的囚笼。

    太宰治终于还是结束了对自己的拷问,强行压制了心中的那头名为“欲望”的恶犬。

    “小林酱,如果你回去了,可以请你不要忘掉我吗?”

    他把哭累到睡着的少女抱回了宿舍,给她脱了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轻轻地盖上被子。

    他撕开了自己用来伪装的《完全自.杀手册》的封面,把那本世人为之抢破头皮的“书”放在女孩的枕边,想最后珍重地给女孩一个晚安吻,但最后只是伸出手指,替女孩抚平了皱着的眉头。

    “就当是提前的春节礼物吧。”

    太宰治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了,辛格瑞拉也应该把不属于自己的珍宝还回去了,只不过她的是仙子借出去的礼物,而我的是偷来的幸福。”

    太宰治轻嘲了一声,关上了灯,独自离开了。

    *

    我带着“书”,听完了江户川乱步和织田作的叙述,陷入了沉默。

    失而复得固然喜悦,但我真正在意的是太宰治。

    “小林. . . . . .你不会因此怨恨太宰吧?虽然他把‘书’藏起来没有告诉你,但那毕竟是因为他舍不得你啊。”

    江户川乱步替太宰治说情的声音越来越小,“再,再怎么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对,对吧?”

    我默不作声。

    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他,但我知道这种复杂的情感绝对不会是恨。

    怎么可能会恨呢?

    我家阿治,是个比大庭叶藏还要可爱又让人心疼的好孩子啊。

    是我一见钟情,又在后来的相处中日久生情的活生生的存在啊。

    我看着摊开在桌子上的“书”,脑袋里却全是太宰治,各种各样的太宰治。

    我以前说我会喜爱每一个世界里的太宰治,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让我心动的,从来都只是这个和我从追杀与被追杀对象,一路混成了同事和暧昧关系,创造了专属于我们的我们独特的回忆,但现在都还没能捞到个正式名分的太宰治。

    他是唯一。

    “只要合乎因果律就可以让故事成真,力量足以改变世界的‘书’——

    只要逻辑过关,没有人说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

    我执起了钢笔,写下了那个在我心里打磨过千百次,也让织田作大作家和乱步先生把关过的故事。

    我从未如此虔诚地写下过任何文字,也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神明能够聆听我的愿望。

    我呼出浊气,给故事划上最后一个句号。“书”开始自动翻起了页,金色的光芒闪烁着,带动着整本书漂浮在了半空中。

    我感觉到自己身上也开始冒出了金光,那是我的异能力,是和“书”有些相似,但还是能清晰分辨出来的粒子。

    “要和大家告个别吗?”

    织田作之助向我举杯问道。

    我知道他想问的人其实是太宰治。

    但是我摇了摇头。

    “我要和他说的——”

    “应该是‘再见’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