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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50   正文完

    孟眠对周晋诵的样子都快要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会每年打一笔生活费到她个人的卡上,每个季度会手写一封信给她,除此之外, 再无任何其他联系。

    周晋诵当年和孟园离婚,去追逐爱情和自由,他想带走孟眠, 但孟眠只乐意跟着孟园, 记忆力, 那段时期的孟园遭受了很大的打击, 因为她和周晋诵结婚的时候,也是周晋诵单膝下跪说他和她之间是爱情。

    撕开华丽的外衣, 这就是出轨。

    孟眠记得孟园之前也不是这样的, 她会因为周晋诵送给她的一条二十块钱的水晶项链开心一整天, 会把小却温馨的家装扮得精致秀雅,会给她梳全幼儿园最好看的辫子。

    孟园平静地和周晋诵办理了离婚手续,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她把孟眠也带上了, 孟眠知道,她是故意的。

    孟园就是要让周晋诵看着, 让孟眠看着。

    周晋诵签下的字,是在他女儿一双什么都不懂的疑惑的眼神下签下去的, 他背叛了自己, 也背叛了她们母女, 她要让孟眠永远记得那一天, 孟眠也参与了父母爱情的开始与结束。

    以至于孟眠现在每每午夜梦回,眼前都是周晋诵没有任何留念地开车离开的场景。

    孟园的确做到了。

    周晋诵不再只是孟眠的父亲,也是她的阴影。

    “我不在召南市。”孟眠告诉对方。

    那边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年后我在市展览厅有一场画展,你可以带着男朋友一起来看看。”

    孟眠余光瞥见靳崇钰在逗一只大鹅,他没注意自己讲电话。

    孟园应该是和周晋诵说了靳崇钰的存在。

    她没显得大惊小怪,不咸不淡回复对方:“年后我的课比较多。”

    周晋诵似乎也找不到还能和孟眠开始的话题了。

    这么多年,他连孟眠的样子估计都不知道了,哪怕是让孟眠跟他一起过年,也得征求现任妻子的同意,不过孟眠也不会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在大过年的去给人家添堵。

    “你是不是不想见爸爸?”周晋诵小声说,他估计还想说什么,但是被人打断了,是一个男生,听着年纪不大。

    “爸,过年我不想去大姨家里。”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动静。

    周晋诵捂住手机说话,但孟眠还是依稀听见了。

    “不去就不去,和你妈说。”

    “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孟眠在对方和儿子说完话之后,才开口说道。

    周晋诵仿佛也不知道怎么说,哎了几声,孟眠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周晋诵看着又默然了许久。

    打完一把游戏的周堂凑过来,看见了周晋诵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他哼了一声,“你终于给她打电话了?”

    周晋诵没说话,总归脸色是非常一般的。

    周堂也不会看脸色,他自说自话,“她接了?肯定没和你说上两句,我要是她我早就把你拉黑了,你说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么多年就给钱,她又不缺钱,你现在突然找她,她说不定以为你想打秋风呢。”

    周晋诵生不出嘴皮子这么利索的,周堂主要是像他现在的爱人。

    “去去去。”周晋诵不耐烦地推开周堂,“做你的作业去。”-

    孟眠看着那几只鹅发呆。

    过了半晌,她才说:“我爸给我打的电话。”

    靳崇钰点点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孟眠的脸,“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起他。”

    “你可以问。”孟眠说。

    靳崇钰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比较希望你主动说。”

    “为什么?”孟眠问道。

    “我能不能主动问,决定权在你的手里,我不敢保证我主动问你的时候时机恰当,不过,你要是能像现在这样提前告知我一声,”靳崇钰说,“可以。”

    他显得很轻松,像是谈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刚刚笼上孟眠心头的阴霾慢慢地散去了。

    在这样轻描淡写的氛围里,那些放得下和放不下的都成了扬手便能让它随风去的尘土。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孟眠笑了笑,“我爸出轨了,他们离婚了,我妈再嫁,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幸福,都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然后呢?”靳崇钰问她。

    “什么然后?”

    “你呢?”

    “你想要的,得到了吗?”

    孟眠呼出一口气,那团白色的雾气在冷空气中缓缓消散,她转过脸看着靳崇钰,平静而又淡定地回答。

    “我想要的,他就在我眼前。”

    靳泡泡和林羽然坐在后门的台阶上,两个都托着下巴。

    靳崇钰俯身轻轻吻在了孟眠的眼睛上,孟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她都还没吧唧过。

    “真好。”靳泡泡说。

    林羽然:“我也可以。”

    靳泡泡:“”

    “大过年的,我不想见血。”-

    靳家除了靳崇钰爹妈,还有他们二叔和小姑,小姑未婚,二叔家是三个男孩子,所以靳泡泡是他们这一辈里边唯一的女生,也是最受宠的。

    除夕当天,二叔一家才回来,因为是踩点,回来得又晚,他们到的时候,饭菜都已经端上了桌子,奶奶气急败坏地指着二叔骂了好一顿,他们一家在饭桌上都不敢吱声。

    饭后,便是挨着发红包的时候。

    孟眠和靳崇钰已经算是大人了,没有还要压岁钱的道理,况且靳崇钰这把年纪,也不是压岁钱能够压住的。

    靳崇钰悄悄给孟眠手里塞了一个红包。

    孟眠靠在靳崇钰的肩上,里边不是纸币,而是一张卡。

    “每个月的限额是五十万,要是不够我去给你升。”靳崇钰低声说道。

    对面靳泡泡正因为二叔家三兄弟抢走了自己两百块钱摔抱枕。

    二叔家三兄弟分别叫靳哲,靳锦,靳谷雨。

    他们三兄弟性格很像,但靳哲到底是他们里边的老大,性子稍稍沉稳点,蔫坏,靳锦比靳哲小两岁,略略活泼,而靳谷雨是最小的,今年高三,比靳泡泡大两岁,调皮程度和靳泡泡不相上下。

    “还我,快点,靳谷雨!你大爷的!”靳泡泡在地上抱着靳谷雨的裤腿,幸好客厅这一块儿都铺了地毯,能让她在地上滚。

    靳家父母和二叔还有小姑正在打麻将,奶奶在厨房办小吃,在这块儿的大人只有他们二叔母林漫。

    “靳谷雨,把钱给你妹妹。”

    爷爷淡定地看书,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了。

    “泡子,哥问你个事儿,你起来。”靳锦把靳泡泡从地上拽起来,顺手揪了一下靳泡泡的辫子。

    靳泡泡一怔,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靳锦的肩膀上。

    靳崇钰她不敢打,这几个她还是敢的。

    “什么?”

    靳锦朝孟眠和靳崇钰那边看了眼,“你让你哥对象,给我也介绍一个对象呗。”

    靳泡泡跟听见了什么要命的笑话似的,“你?就你?”

    “我怎么了?”靳锦咬牙切齿,“我什么都有我怎么了?我还比你哥年轻,小三岁呢。”

    “年轻能当饭吃?你还和我哥比?你要找对象你自己找阿水说去,你什么都有你连对象都找不着你还好意思开口,等着吧,过两年等你哥结婚了,被催婚的就轮到你了。”

    靳锦一扯嘴角,“我才不怕,我们前边还有小姑呢。”

    “奶奶!想吃烧烤,我们在院子里搞烧烤吧!”靳谷雨突发奇想。

    他觉得这玩意儿很适合沟通感情。

    亏得人多,东西弄出来也快,靳崇钰是不用帮忙的,孟眠更加不用,干活都是靳泡泡和那三兄弟的任务,他们四个很好使唤,你拉我我拉你最后全部下水,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

    白天的天气好,晚上的星星便多。

    烤架很大,炭火很足,靳泡泡把她房间里的落地灯拖了出来立在旁边,烟火被扇子扇走,靳锦和靳谷雨两个负责在烤架上翻烤撒料,靳哲则负责在一旁指指点点。

    乡下是有些冷的,但因着这炭火够旺,桌子底下也点燃了一盆十分足的炭火,怕孟眠冷,奶奶又搬来一个小太阳。

    别说冷,孟眠感觉自己已经在冒汗了。

    “喝点酒吧,我爸带了一箱酒。”靳哲站起来,进屋去拿了杯子和酒出来。

    先烤的牛肉,牛肉切得很薄,靳泡泡短了一盘上桌子,十分殷切地看着孟眠,“阿水,你尝尝。”

    孟眠在靳泡泡殷切的眼神下拿起一串咬了一口,靳泡泡喜欢吃辣,一直提醒让靳锦注意多放辣椒,味道很足。

    “好吃。”

    “我就知道,”靳泡泡很高兴,“那我再去烤。”她举着夹子开心地又跑回到了烤架旁边坐下。

    他们几个玩得欢,最后活都落到了靳哲的头上,靳泡泡和靳锦还有靳谷雨扎堆玩烟火去了。

    桌子边只剩下了孟眠和靳崇钰。

    今天是除夕,明天便是新年第一天了。

    晚上的风在经过他们的时候略微带了温度,最后的几个小时,孟眠是和靳崇钰一起度过的,那么等会新年的最开端,他们也将一起度过。

    桌子上放着外国产的青梅酒,圆墩墩的瓶身,靳崇钰给孟眠倒了一杯,招了招手,靳哲立马端上来一盘刚从烤架上撤下来的土豆片和排骨。

    “哥,你和嫂子尝尝,我排骨烤得最好。”靳哲笑得很温柔。

    “谢谢。”孟眠感觉对方还挺好的,不像靳崇钰之前说的那样不正常。

    “新年,有什么计划吗?”靳崇钰夹了一块排骨到孟眠面前的盘子里,徐徐问道。

    孟眠抿了一口酒,“准备考研吧,然后多参加几个课外活动,我课外学分还差很多。”

    她以前巴不得连门都不出,和人说话时后背冒汗,在人多的时候恨不得立即隐形,晕倒都行,但现在,好像还好,没有很好,不过比之前要好许多,这就是最好了。

    “你们寒假多久?”

    孟眠看着不远处亮起来的灯火和烟火,沉思了一会儿,“四十多天,放到元宵之后还有十天才回去上课。”

    “想出去旅游吗?”靳崇钰似乎是随口一问。

    “去哪儿?”

    “渭岛?渭岛的雪会下到四月,想去吗?”

    新台的冬季是少见有雪的,而那滴水成冰冰冻三尺的天气就更别想了,鹅毛大雪只在电影里看见,孟眠是想看的。

    “但是,”她有些迟疑,“我们怎么去?”

    “奶奶家我们最多呆一周,靳崇然学校初七就开始上课,其他人也各自要开始上班,我是老板,你也没开学,我们两个闲人,可以自由活动。”

    孟眠觉得靳崇钰说得对。

    “泡泡的病,上学真的没问题?”

    靳崇钰的眼睫覆盖下来,“比之前好很多,她说想和同龄人一起。”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几只趴在客厅睡觉的狗也吓醒了,里头大人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小姑披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口,“你们又在炸什么东西?”

    或许是过年的这种气氛,让所有人的年龄都折了半,所以那几个人现在就和小孩儿差不多。

    靳泡泡蹲在地上,拿着打火机,手里拿的是五毛钱一颗的大炮,如果丢的速度不够快,手指都能给她炸断一截。

    她胆儿肥得要命,点了就往外头丢,炸得半空中全是白烟和huoyao味儿。

    孟眠把手揣在兜里,往椅子里一靠,轻叹一声,“泡泡胆子也太大了。”

    靳崇钰:“她被炸过,不长记性罢了。”

    孟眠:“”-

    年后,孟眠和靳崇钰一起送靳泡泡去的学校。

    靳泡泡所读的学校是整个召南教学资源最优质的,管理很严格,生源和教学资源国内外都一同衔接,学校有不少国外的交换生,教务办也有很多国外优质大学的一手资源。

    不过靳泡泡是学艺术的,她成绩也还不错,各项条件基本都能达标,申请国外的大学也不难。

    就是她这个心理问题,家里人不会放心。

    “阿水,你记得想我哦。”靳泡泡穿着她们学校的校服,头发染成了低调一点儿的栗色,她朋友不少,从校门口到教室,已经好几个人和她打招呼了。

    “靳崇然,这是你姐姐啊,真好看。”

    靳泡泡的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送靳泡泡去了学校,靳崇钰带着孟眠就直接往机场去。

    “渭岛的雪已经很大了,现在去正好。”

    时间是下午,天气晴。

    空姐低声询问头等舱的乘客是否需要一杯鲜榨的橙汁,靳崇钰拒绝之后,轻声道:“麻烦给我一条毛毯。”

    孟眠睡着了,她今天起得很早,帮靳泡泡收拾东西,主要是靳泡泡缠着她,围着打转,连吃早饭都要贴着她。

    飞机飞到渭岛城市上空,整座城市被包裹在一片茫茫的白色之中,从上往下看去,见不到半点儿绿意,一览银装素裹的辽阔壮丽。

    下午的夕阳洒下漫天的金色,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孟眠被晃了下眼睛,下意识往靳崇钰肩窝里躲。

    “快到了吗?”她瓮声瓮气的。

    靳崇钰把毛毯往上拉了点儿,“嗯,快到了。”

    渭岛是很北边的城市,雪铺得极为厚实。

    靳崇钰看着外面,云层稀薄,他记得,初见孟眠那天,那天也是这样稀薄的云层。

    那时候孟眠还只是个小姑娘,他上了点心,却没太上心,毕竟对方还只是个小姑娘,他应抱以欣赏的态度。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缘分。

    飞机落地,广播里播报着当地气温与空姐贴心的提示。

    孟眠醒来,被靳崇钰牵着手往外走。

    他们俩穿着很厚的大衣,羊绒大衣外又套了一件羽绒服,孟眠穿的是白色,靳崇钰穿的黑色,一出机场,风便和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靳崇钰,好冷。”孟眠难得直呼靳崇钰的大名。

    靳崇钰顿住脚步,看着缓缓朝这边开过来的出租车,捏了捏孟眠的手,“阿水,换个称呼吧。”

    “靳工?”

    靳崇钰挑眉,“你把自己当甲方,还是当赵樨他们?”

    靳崇钰的名字不太好想称呼。

    孟眠看着片片落地的雪花,来来往往在雪地上落下来的脚印,想到了之前靳泡泡和自己聊天时候说的话。

    她顿了顿,低着头,闷声道:“我的宝。”

    靳崇钰还是听清了。

    笑了一声。

    出租车停到他们面前。

    “咱们渭岛啊,那些湖里的鱼是最好吃的,”司机滔滔不绝,“你们是来旅游的吧,一看就是,这刚过完年,好多小情侣出来旅游。”

    “这儿的滑雪场,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那湖里的鱼,就在汤里烫一烫,哎,他就熟了。”

    “”

    很多声音都变成了回音,孟眠的手被靳崇钰握在手里,感觉不到冷意。

    像梦一样。

    有人正在喜欢她,她也正在喜欢对方。

    虽然开始得有些阴差阳错,但谁又能说阴差阳错不是命中注定。

    雪落在车窗上,车里有暖气,玻璃上生了一层浓白色的雾,孟眠将手掌贴上去,呐呐道:“靳崇钰,谢谢。”

    被人爱着的时候,真的是充满感激的。

    谢谢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在窥见她懦弱又自卑的本性之后,仍然站在她身边。

    爱人,和被爱,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孟眠和靳崇钰,都是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