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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祝敏的秘密

    一片黛金色的天空中, 夕阳余晖,火红的金色铺满天际,霞光映满了天, 太阳在热烈的金色中缓缓落了下去。

    祝敏自己坐在驾驶位上, 怔怔的看向窗外, 太阳消失在视线里, 白日的喧嚣逐渐褪去, 整片天空蓝色弥漫,无际的天空渐渐染上一层饱和度最高的深邃蓝调, 整个世界被一层梦幻的蓝调轻轻笼罩着, 一切都变得柔和而朦胧,雾霭般静谧的蓝雾犹如一种美妙错觉,让人分不清世界的虚虚实实。

    祝敏不禁在想,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她随手扔放在车里的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名片,无一不在告诉她, 一切都是真实的。

    江聿过放到她手中的那两张名片印刷精美,烫金边的凸版印刷手感极佳且更有质感, 祝敏扫了一眼名字,“江聿过”三个字不偏不倚的占据她的眼眶。

    是他的名片, 根本不是什么援助申请负责人的名片。

    祝敏不再去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也不再去看他的名片, 不关心他印在名片上的title究竟有多少,不关心他为什么把名片给她,莫非真的是要她去找他申请援助吗?除非她脑子瓦特掉了!

    祝敏看着薄薄的名片, 忍不住想,这人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坏啊, 拐着弯儿的骂人,祝敏撅了撅嘴巴,把他的名片倒扣,放在一旁不予理会,一踩油门,离开了停车场。

    而江聿过在祝敏离开后,接到了来自苏玺岳的电话。

    苏玺岳的声色清冽,带着男性的成熟低哑,“聿过,我临时出外诊,下次你来我家,我和小鸢一起招待你。”

    江聿过知道医生工作的重要性,他都理解,勾唇轻笑着说:“就你有老婆?”

    苏玺岳毫不谦虚,在江聿过这位单身人士面前大笑说:“不好意思,我真有。”

    “哦对了,顺便请江总离我们医院新来的医生远点,别老骚扰人家。”

    苏玺岳故意叫江聿过江总的样子显得特别有意思,明明是两个很熟的人,还要刻意的用生疏的称呼故意调侃他。

    “我骚扰?”江聿过都要被苏玺岳的话气笑了,江聿过也故意调侃苏玺岳:“苏医生,您没时间来吃饭,餐厅里发生了什么倒是知道的挺清楚。”

    “不过医生都是像你这样颠倒是非吗?”

    “江总,你这话说的有怨气啊。”苏玺岳毫不客气的戳穿他,“不过不好意思,双眼裸眼视力都是5.2,路过时刚好看得清楚。”

    “江总,顺便劝你最好不要得罪我——一个市一院工作的大夫,市一院有谁,你比我清楚,刚巧,我和泌尿外最近有联合会诊。”

    江聿过捏了捏眉心,知道苏玺岳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泌尿外科有谁,不言而喻。

    江聿过:“嫂子知道你在外面是这样的吗?”

    提到周鸢,苏玺岳的声音里酝酿着甜蜜的气息,“当然,我们小鸢可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江聿过忍无可忍,挂断电话,彻底听不到苏玺岳仍然想要在他面前秀恩爱的话语。

    挂掉电话后,江聿过仿佛脑海边还依稀回荡着祝敏的脸颊。

    祝敏面红耳赤又故作镇定的从他面前离开西餐厅,离开前还不忘记凶巴巴的瞪他一眼。

    可是祝敏不知道,她的面相就不是凶狠的面相,即使故意佯装恶狠狠的模样,也只是像一只小羊羔,在羊群里对着大灰狼摆手,看起来在故作萌态,惹得大灰狼想一口吃掉她。

    夜已深。

    一瓶墨汁打翻酝酿了整片寂静的夜晚,蝉鸣声点点,在夜晚里分外明显。

    祝敏在画板前沉浸的画画。

    读书时画画是她的热爱,是她在刷题之余的放松方式。但那时候的她没什么时间去完整的投入沉浸,一般画的尺寸比较小,而且多半随手几下就能涂鸦一副“作品”,她复习用的试卷、写满公式的草稿纸、一轮二轮不停翻看的课本和练习册里,都有她随手留下的涂鸦,有一些还是漫画形式的拟人形象,抒发着高中学习的压力和一些少女的小心思。

    进入大学之后,祝敏参加了学校的社团,还在课外报过成人美术兴趣班,相对系统的学习了美术,她在美术方面很有天分,能够很敏锐的捕捉到生活里的环境和氛围变化,将这些发挥自己的想象,投射到她的作品上来。

    她工作之后,要很久才能完成一幅尺寸较大的作品,但她仍然乐此不疲,她在画画的时候是全身心投入的,是放空自己的,她在画画的时候仿佛进入一个只有她自己的世界,可以沉浸的放松身心。

    恰在此时,祝敏的手机铃声响了,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是付美怡打来的,呼喊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江湖救急!房东突然把房子卖了,要我搬出去,我不想去酒店住让同事看笑话,小猪,来帮帮我。”

    祝敏放下画笔,着急的问:“你现在还在你租的房子里?”

    “是啊,收拾行李呢。”付美怡叹了口气,“房东说明天人家就要搬进来,让我今天赶紧搬走。”

    祝敏微微叹气:“房东也太离谱了,合同还没到期吧……我现在就过去。”

    付美怡也很赞同祝敏的说法,“是啊,现在房子不好卖,房东想能出手就快点出手,不过房东说会赔我违约金。”

    祝敏到的时候,付美怡的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小猪,你来了!”

    “今晚你住我那里吧。”祝敏帮付美怡收拾了一下琐碎的东西,安慰她:“慢慢找房子。”

    “好呀,不过我的房子已经看好了,早就看好一套房子,想等到合同到期换新的,刚好,给可以提前了。”付美怡打了个响指,语气里充满兴奋:“我明天就去签合同。”

    “这么快!那我再帮你搬家。”祝敏笑了笑,“走吧。”

    付美怡提到新租的房子时语气不断上扬:“我新租的房子是一个大平层,能看到正片江坞的夜景,阳台特别大,小猪,我准备在阳台添置两个摇椅,到时候我们一起坐着摇椅看日落看星星,一起小酌微醺。”

    祝敏听着付美怡的描述,笑着说:“很浪漫,我很期待,到时候再买两个可爱的靠垫。”

    祝敏和付美怡回家时,祝敏发现祝笃的车停在她的楼下,车灯还亮着,祝敏敲了敲驾驶位上的玻璃,不确定的问:“姐?”

    车窗缓缓下降,祝笃画着精致的妆容,红唇在黑夜里分外显眼,“连你姐都认不出来了?”

    三个人一行回到了祝敏的房子里。

    祝敏租的这间房子房型很好,南北通透的四室,作为一人间居住绰绰有余,她租房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租什么房子也不能苦了自己。”

    她读研的时候就没再住在学校的宿舍,而是自己出来租房,最开始房租对她来说压力有点大,但咬咬牙还可以承受,祝敏为了自己的居住条件,为了自己每天都能上班上学有一个好心情,下定决心租下了这间一人住相对较大的房间。

    而且祝敏比较幸运,她的房东手里有好几栋楼,房租普遍低于市场价几百块,房东不差钱,就是希望有租户能住住她的房子,让房子里有点流通的“人气”,不要一直空着。

    祝敏对房子的居住条件要求高,一个是因为她自己需要相对安静、相对舒适的空间学习,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住的房子,有一间屋子是紧紧关闭的。

    门永远锁紧,任谁也不能进,是谁也无法触碰的禁地。

    这是祝敏的秘密。

    即使是祝敏自己,就住在这间屋子里,可那扇门,那扇门背后的房间,她去的次数也少之又少。

    祝笃知道,付美怡也知道,祝敏平时边界感很强,不会邀请不熟悉的人来她家里,相对亲近一点的亲人朋友都知道。

    但是付美怡知道祝敏不想说,她就不问,然而祝笃不一样,每来祝敏这里一次就要说一次:“哟,还关着门呢?在里面研究什么好东西不给我们看?不会哪天人类移民火星,就从你这开始吧?”

    “那我第一个让你去,火星欢迎你。”祝敏耸了耸肩,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祝笃和付美怡面前,“朋友们,这是什么?”

    祝敏的手肌肤细腻,宛如一块顶级羊脂玉,十指纤长有力,因为职业的缘故,她的指甲没有美甲,甲床是很健康的嫩粉色,一副气血很好的样子。

    祝笃眨眨眼睛:“一双手。”

    付美怡不明所以道:“一双纤细的手。”

    祝敏摇摇头,“继续说。”

    祝笃:“一双纤细、白皙如玉的手。”

    付美怡:“一双纤细、白皙如玉可以做手术救死扶伤的手。”

    祝敏继续摇头,“算是说对了一半,继续说。”

    祝笃不干了,拍了祝敏一下:“拐着弯儿的让我和美怡我俩夸你呢?”

    “这是一双可以画画的手。”祝敏不卖关子,倒是有些俏皮道:“而这间房间里,藏着的就是艺术家灵感的缪斯。”

    祝敏纤细的手指指着那扇紧闭的神秘的大门,她的话语间语气故弄玄虚,虚虚实实,让人听不出真假。

    “得嘞,你就算是在里面藏个男人我都觉得比你的缪斯靠谱。”祝笃坐在沙发上,自己开了罐果味啤酒,闭着眼睛喝了一大口:“缪斯有性别吗?得是个帅哥吧。”

    “别说你是我姐。”祝敏扶了扶额头,“真俗。”

    三个人说完哈哈大笑,每个人都开了一罐啤酒,付美怡本来控制饮食不想喝的,但架不住今晚的氛围太好了,祝敏还点了许多下酒菜外卖,三个女孩子尽情的在这个星星缀满天的夜晚举杯、大笑、倾诉、释放。

    啤酒从易拉罐里冒泡漾出,落在她们的虎口处,她们谁也没有在意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她们不再是某某医生、某某经理、某某总,而是真实的自己。

    她们在夜晚,诉说自己的烦恼与心事,共享快乐和小确幸,人生由无数个瞬间堆积而成,而友情是其中必不可少的闪亮瞬间。

    灵魂不羁,自由惬意,平日里秩序感被微醺打破,祝敏有什么想说的话在喉间酝酿发酵,就要脱口而出,可万语千言,酿成一句:“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我会把那扇房间打开。”

    祝笃和付美怡听到祝敏的话后,知道祝敏是什么意思,她们会等,等到祝敏想和她们分享秘密的那一天,三个人共同举杯,齐声说:“干杯!”

    “敬自由!”

    “敬明天!”

    “敬此刻!”

    第22章  “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吗?”

    月亮不语, 却揭示了世界的秘密,在每一个寂寞的夜晚倾诉永恒。 *

    夜晚寂静,夜黑沉沉的, 就连蝉鸣声也逐渐消失, 屋外的街道像一条平静无澜的河流, 没有波澜, 没有起伏, 静静的包容着路过的每一种生灵。

    祝笃喝了两罐啤酒,但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一点都不泛红上头, 只是眼神看起来十分迷离,祝敏知道这是祝笃喝醉的前兆,拍了拍祝笃的肩膀:“喂!姐姐, 这可不是你的真实水平,怎么才两罐就要趴菜了?”

    祝笃伸出手比了个五:“我今天喝了半斤,白的。”

    “那你还开车过来?”祝敏惊呼, “酒驾你不怕出事把你抓起来啊!这么大人了,你怎么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全呢!你别让我在医院ICU看到你行不?”

    “代驾、代驾!你姐我手机里一堆代驾好吗?快别咒我了。”祝笃挥了挥手, “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别看最近天都三十多度, 可是我现在一进公司办公室, 就感觉跟寒冬似的, 冻死个人。”

    祝敏对生意场上的事情帮不上什么忙,付美怡也是,她们俩都是拿固定工资的人, 没有创过业,不理解其中的艰难险阻, 尤其是最近行情越来越难,各行各业都不好做,祝敏抿了抿唇,安慰道:“都会过去的,寒冬会过去的,春天回来的。”

    祝敏的声音浸染了啤酒花的香气,带着安抚的魔力,祝笃的心平静了一些,却仍然自嘲道:“是吗。”

    恰在此时,门铃响了,是祝敏点的小龙虾和烧烤到了,祝敏接过外卖小哥的快递,说了一句:“谢谢,恭喜发财啊。”

    这是祝敏从小到大的习惯。

    来自穆传红的习惯。

    穆传红小时候左手牵着祝敏、右手牵着祝笃,后背还要背着祝穆去菜市场买菜,买完菜都会说一句:“谢谢啊,生意兴隆。”

    不是简单的“谢谢”,而是习惯性的要加一句“生意兴隆”,像是穆传红自己的说话语气。

    穆传红对祝敏说话毫不客气,甚至对祝笃祝穆祝国荣也是如此,她在家里颐指气使,仿佛全世界都欠她的,祝国荣不生气也不顶嘴,祝国荣作为一个生意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一半多的时间都在外面跑生意,他知道靠穆传红撑起这个家不容易,所以他从来不说什么,他对她们姐弟三人的教育也是如此,尤其跟祝敏说过许多次,穆传红不容易。

    每次祝国荣这么说的时候,祝敏总是说“知道知道了”,但每一次,祝敏都会回想起穆传红叫自己“五五”的时候,每一次都会想到,穆传红的不容易,罪魁祸首是她。

    虽然祝国荣从来不这么说,但祝敏总会这样想。

    穆传红在家里是这样的性格,但在外人面前,她有作为一名人民教师的素质,总是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祝敏知道,穆传红是真的喜欢老师这个职业,不然以祝国荣的收入水平,就算穆传红不工作,她们家的生活水平也不会下降,而且穆传红都没有了教师的编制,仍然坚守在教师的岗位上,足以看出穆传红对教师这份职业的热爱。

    祝敏在不知不觉中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但是她小时候和穆传红拌嘴吵架,她不想和穆传红一模一样,祝敏刻意的避开穆传红的口癖习惯,所以祝敏通常会说“恭喜发财”。

    这么多年,祝敏早也已经不知不觉的习惯。

    也不止是她,祝笃也是,只不过祝笃同穆传红一样,习惯说“生意兴隆”,尤其是祝笃自己也创业,她还坚信对她人送出善意的祝福,这份光也会照耀在自己的身上。

    祝敏将外卖放在桌上,“当然会好的!就像你眼前的小龙虾一样,会红红火火的。”

    祝笃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借你吉言,希望能好起来。”

    这时候门铃又响了,祝笃看了一眼,主动起身去开门,拿过外卖后,对祝敏说:“还有?”

    “给控制饮食人士点的魔芋胡萝卜鸡胸肉蒸饺。”祝敏放到付美怡面前,“给你吃,不会发胖。”

    “谢谢小猪!”付美怡搂着祝敏的脖子亲了一口,“你怎么这么好!”

    在美好的氛围里,祝敏手边的手机铃声响了,她看也没看,下意识的拿过接起来,放到耳边,一道清新低哑的男声响起:“我在你家楼下,开门。”

    祝敏没有喝醉,她不免有些疑惑,这道男声虽然好听,但对她而言十分陌生,她疑惑的把手机拿到眼前,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手机。

    “姐,你电话。”祝敏接电话的时候没看备注,现在看到备注是“方总”后连忙把手机递给祝笃,怕祝笃为此错过什么生意上的事情。

    她们的手机铃声都是系统默认的,一模一样,所以祝敏刚才才会误会成是自己的手机。

    祝笃看了一眼备注,拿过电话,一边走去阳台一边说道:“方总,您找我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吗?”电话那边的方总着重咬着“干”这个字,“你现在在哪?”

    “方玉延,我在哪关你屁事。”祝笃对着电话不自觉的提高音量,随后又意识到这样说不好,立刻软下声音,对着电话彼端的方玉延说:“方总,刚才是我唐突了,我今天不在家,不如我们明天再……”

    祝笃掐着嗓子说话一边暗戳戳的笑自己可真能装,这么嗲的声音居然是从她的嗓子里发出来的。

    “你还没醒酒?”方玉延声音温润如玉,可说出的话却又同他的嗓音大相径庭:“祝笃,别想躲,你躲不过的。”

    祝笃看着阳台外的夜景,轻轻的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我知道。”

    方玉延继续道:“祝笃,别忘了你第一次见面说过的,猪肚和山药,本来就很般配。”

    祝笃对着电话“嗯”了一声,在月色下低声说:“没有忘。”

    挂掉电话,祝笃真想穿越回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给那时候的她一巴掌,怎么会和方玉延说那种话?

    当时她继续一笔投资,第一次见到方玉延,祝笃想尽办法想要和这位投资大佬套上关系,祝笃笑着问方玉延:“您是哪个‘yuyan’,伊索寓言的‘寓言’吗?”

    方玉延看似对祝笃的话很感兴趣,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都不是,是山药的‘玉延’。”

    祝笃一副了然的样子,她知道,山药的别名又叫玉延。

    祝笃一下子知道怎么套近乎了,脸上笑的拘谨中又有些狡黠的灿烂:“方总,那您看咱们还真是有缘分,不知道您吃过一道菜,叫‘猪肚炖山药’没有?您看,我们公司我是‘猪肚’,而您是‘山药’,山药猪肚本来就很般配,您投资我们公司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祝笃小时候没少被同学起外号,但是她知道她名字的由来,是和妹妹的名字连在一起,寄托着祝国荣和穆传红对她们俩的美好期盼,就连穆传红捧在手心里的祝穆的名字都没有这么多这么好的寓意,所以祝笃即使生气也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从来不告诉家里人,但今天,她可以很坦然的用自己的外号来和投资人套近乎,为自己的公司拉投资,渡过难关。

    方玉延这人,作为投资界大佬,不会轻易让人看出他想投什么又不想投什么,这种人就是会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又亲手狠狠戳破;这种人也会看似将你踩进尘埃,但下一秒又把你捧入天际。

    方玉延听到祝笃的话后,意味深长的问她:“为什么是‘猪肚炖山药’,不能是‘山药炖猪肚’?”

    祝笃挂掉电话后,暗想这人啊,果然不能貌相,方玉延听着名字多文质彬彬的一人,谁知道行事作风和他的名字简直毫不沾边。

    祝笃的电话没有打太久,扣掉电话后,她又回到她的毛茸茸的地毯上,三个人早已经坐在地上,把点的几盒外卖随意的摆在地上,酒瓶和易拉罐、还有切好的水果,都被她们任性的放到了地上,这比在餐桌上要自由自在的多。

    祝笃的微信又有消息提醒,她看着手机里的微信页面,是和方玉延的对话框,回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她愤怒的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祝敏试探着问:“刚才那是你们公司的电话?”

    “算是吧。”祝笃不想多说,“不重要。”

    “这么晚去你家楼下,你不用回去?”祝敏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听到了对方说这么一句,忍不住八卦的问祝笃:“你俩……这么晚还在工作?”

    “现在寒冬!寒冬啊!”祝笃叹气道,“你知道现在做生意很不容易吧,别说是这么晚、就算是通宵也很正常,而且刚才那个……我司的金主爸爸,得罪不起,不过还算他有点人性,不用我现在过去。”

    祝敏呼了一口气,没有听到她想听的八卦,有些失望:“行吧,那人家的确,就算是第25小时想找你你也得出现。”

    “别光说我。”祝笃乐呵呵的问,“你和咱妈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相的怎么样?”

    祝敏眉头微微蹙起:“大好日子,别提那种人,扫兴。”

    “哎呀,我都知道了,他工作造假,人品堪忧,素质低差。”祝笃喝了一口酒,看着付美怡八卦的眼神,冲她使了个眼色,“美怡,你还不知道吧,今天相亲,有个惊天大帅哥英雄救美,把那相亲对象吓跑了。”

    付美怡听到祝笃的话后大为震惊,这是她第一次吃到好姐妹的相亲后续瓜,“真的吗!小猪你有没有留联系方式,你不是说在你医院附近的西餐厅吗,那惊天大帅哥是你们医院的大夫吗?!什么科室?我去挂号看看他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祝笃这么说,相亲时江聿过的身影,又一次强势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在酒精的加持下,怎么也赶不出脑海。

    祝敏不知道这件事祝笃是怎么知道的,在相亲刚一结束时,她就微信上跟穆传红说了大概经过以及陈易海那人多么不靠谱,目的是希望以后穆传红不要再不经过她同意的给她介绍了,但她只字未提江聿过的出现。

    祝敏看着祝笃和付美怡、尤其是付美怡八卦的眼神,忍不住的泼她冷水:“不用挂号,那人是你高中同学。”

    付美怡瞬间就懂了祝敏说的是谁,她有些震惊,震惊到手里的啤酒罐,“吧嗒”一声,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23章  泛起一阵酥麻,蔓延全身

    这一夜, 祝敏睡的摇摇摆摆,像行走在跌宕的小路上,十分不踏实。

    她不停的梦到高中。

    梦到她阔别多年的高中。

    祝敏高一的时候, 各科成绩都比较平均, 没有明显的短板, 所以在年级排名还算可以, 但是分了文理科之后, 理综单项偏科的同学太多了,去掉拖后腿的文科之后他们的排名大幅度增长, 祝敏的成绩明显不如之前排名要高。

    高中生不为学习发愁还能为什么发愁?祝敏就算周末和江聿过一起学习, 也怏怏的趴在他家里的书桌上,脑袋枕着厚厚的练习册,手里拿着一支黑色中性笔, 在练习册上漫无目的的画画写写。

    江聿过在一边早就看不下去了,敲了敲祝敏的脑袋,“某人不是说出来学习?难道就是在生物高考模拟练习册上面画火柴人?”

    江聿过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 一点没用力,但还是吸引到了祝敏的目光, 祝敏佯装被打痛,娇嗔道:“喂!本来都想好怎么做了, 被你一碰, 都不会啦。”

    江聿过笑了一下:“同学, 你说的会做,就是指是这个高火柴人牵着矮火柴人吗?”

    “这个是我,这个是你。”祝敏坐起来用手拿着笔, 在练习册上给江聿过指着说:“不是牵着,是跪着, 喏,小江跪在小祝面前,不停的说‘女王大人我错了’,这就是这幅漫画所表达的主旨。”

    江聿过听完之后也不生气,只是捏了捏祝敏的脸颊,“看不出来我们祝敏同学还有一颗远大的心,理想很伟大,不过我确定你是实现不了了。”

    祝敏笑的很狡黠:“是吗?我不信呢,未来这么长,那么多年,谁能说的这么确切?”

    江聿过听到后勾了勾唇,“你说的对,我们还有很多年,不过不是我打击你,即使我们共同生活几十年,我觉得你画的剧情仍然难以实现。”

    “走着瞧!”祝敏‘哼’了一声,又故意的扬了一下头,发丝擦过江聿过的脸颊,挠得他的心里泛起一阵酥麻,蔓延全身,江聿过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祝敏的发丝,“帮你捋捋,都起静电了。”

    祝敏看着自己的直发在江聿过的手下快要乱的不成样子:“喂,你公报私仇是吧!”

    说完,祝敏又拿起笔,在空白处‘唰唰唰’的画了几笔,高个子火柴人趴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苦苦的拽着矮个子火柴人,祝敏笑的很灿烂:“送给你,你要不要?”

    江聿过撇了撇嘴巴,十分之嫌弃,并不想要。

    江聿过从小是在钱堆里泡大的,古董书画打他小时候就当玩具在家随便玩了,就连他现在的家里挂着的画,也是价值不菲的名家名作,也就只有祝敏一直以为那是他从淘宝买的仿画。

    祝敏继续说:“这可是‘未来新生代女画家’祝敏的大作,以后会在各个拍卖会上炒到天价,你确定你不提前收藏一下?你可是未来女艺术家灵感的缪斯,可是是画作的原型,你将来混不下去了,都能拿这幅画换到东山再起的本金!”

    江聿过被祝敏的话逗笑了,“你以后是不是艺术家还未可知,但是去做营销,一定是营销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祝敏被江聿过气的伸手就要去打他,这人嘴怎么这么会损人?

    祝敏时常因为说不过江聿过而感到懊恼,如果可以,她真想学一学江聿过这嘴,是怎么这么毒舌的。

    周末他们是不穿校服的,江聿过穿着柔软的居家服,纯棉的,深色格子款,很简单的风格,这样没有攻击力的套装让他看起来整个人特别的柔和,特别的居家,他的眼眸清澈,洗过的黑色发丝柔顺的贴合着,偶尔一点碎发坠在额前,中和了他五官带来的凌厉感,为他增添了几分少年气。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荫,光影婆娑的洒在他的周身,隐隐约约勾勒出他长期健身的流畅的肌肉线条,祝敏一时看的有些入迷。

    江聿过察觉到了,他轻轻笑了一下,故意语气严肃的问祝敏:“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居然有荣幸成为您——这位大艺术家的灵感的缪斯?”

    “没错。”祝敏同样严肃的说,“作为回报,你现在可以免费得到这幅画,但是未来就不一定了哦!”

    江聿过很郑重的说:“那我是不是得好好保存,得放到我家的保险柜里?”

    “你这有保险柜?”祝敏眼睛一转,“里面有什么?金条还是现金?是不是还得放把木仓?我还没见过保险柜呢,都是看电视剧里是这么演的!”

    江聿过拍了一下祝敏的脑袋,“小小年纪,想什么呢?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少年好吗?”

    “那到底有什么?”祝敏抱着江聿过的胳膊,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江聿过:“让我看看嘛!好不好?”

    江聿过反手抱住祝敏,将她勾到自己的怀里,动作很温柔,但是他却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可以哦,不过既然这幅画也要放进去,那里面有什么,你自己想。”

    祝敏咬着嘴唇,红色的唇瓣看起来晶莹水润,“想不到嘛,你连这幅画这种……都会放进去,我猜你的保险柜一定很大。”

    祝敏心想,她画的这种“破烂”,江聿过居然都要放进保险箱?那他可真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不会他的保险箱里没有金条没有现金,也都是一堆这样不值钱的“破烂”吧?

    江聿过盯着祝敏的嘴唇,转瞬间,他挪开目光,避开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嗓音里多了一些沙哑:“不好意思,祝同学,我家有家训,保险柜只有我未来太太才能看。”

    祝敏嗔瞪了他一眼:“小气鬼,喝凉水,喝完凉水变魔鬼!”

    “嗯,我是魔鬼。”江聿过轻笑着说,“专门吃你的魔鬼。”

    “江聿过,你好讨厌!”祝敏想从江聿过的怀里挣脱出来,但是却被他紧紧的桎梏在怀里,怎么也分不开。

    祝敏趴着他的怀里,江聿过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混杂着青柠的味道填满了她的鼻腔,她喜欢这股味道。

    祝敏闻着这股令她感到心安的味道,闷闷的说:“怎么办啊,江聿过,现在的题好难,我好累。”

    江聿过心疼的搂着祝敏,安慰道:“祝敏同学,是谁上次跟我说,把我和她的名字挨在一起写十遍,就会得到力量的?”

    祝敏在江聿过的怀里笑了出声,那是她之前逗江聿过的话,祝敏在月考前一天告诉他,只要把“祝敏江聿过”连写十次,就能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从此无往不胜。

    巧合的是,江聿过那次月考考的特别好,比上次进步了十多分,要知道江聿过这种已经排名靠前的水平,进步几分都很难。

    “但是我现在不管用了嘛。”祝敏搂着江聿过的腰,“怎么办啊?”

    “你已经很棒了,是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江聿过慢条斯理的一点点给祝敏分析,“你的综合成绩很好,英语和生物一直年级前三,数学比上次进步了五分,物理和化学虽然比上次低,但是仍然在年级前五十,如果说拖后腿的话,那可能就是这次语文没发挥好,你的语文试卷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哇,我的成绩你知道的这么清楚?”祝敏的语气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她不知道江聿过会对她的成绩了如指掌,她抬头看向江聿过,“你说的对!我就是语文没考好,不像你,语文单科年级第一。”

    “怪我没教好家属。”江聿过摸了摸祝敏的头发丝,“我从现在开始,一定倾囊相授,一定把你培养的比我成绩还要好,不然我的成绩那么高,你的语文拖后腿,多不好啊。”

    “真的吗?”祝敏笑着看向江聿过,“可是,我的语文好难提高,还有物理和化学,我已经刷了很多题了,但是分数仍然提不上去。”

    “事物的发展是螺旋式上升的,有下降就有上升的空间,分数有起伏很正常,没有谁能一直保持不败。”江聿过的嗓音变得轻缓低哑,“我的祝敏做的已经很棒了,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你最终的目的是高考,而不是这两年里的任何一次其他的考试,你现在做的就是查缺补漏,发现自己还有哪里不足,把不会的知识点弄清楚,不要因为一时的得分高低让自己气馁。”

    “你说的道理我也知道。”祝敏恹恹的说,“可就是好难过啊。”

    “想吃什么?”江聿过换了一个话题问祝敏,想要帮她快点走出来:“化悲愤为食欲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想吃什么,不如我们一起包饺子吧。”祝敏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你会包饺子吗?”

    “没做过。”江聿过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搜索,“但是可以现场学。”

    两个人开始手忙脚乱的包饺子,第一步,从和面开始。

    祝敏主要负责统筹全局,她在一边指挥江聿过,“加水……哎,不对,水多了,再加面!”

    就这样重复了两三次,最后他们的面才磕磕绊绊的和好了。

    面和好之后,江聿过的鼻尖和脸颊上不知何时沾上了白色的面粉,祝敏看着他这副模样,笑了,“你现在的样子好好笑。”

    江聿过佯装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很疑惑的问:“是吗?”

    在他说话的时候,抬起手,在祝敏的脸颊上抹了一下,本来没有面粉的祝敏,脸颊上也沾染上了一点白色的面粉。

    江聿过眼底尽是笑意:“现在我们一样了。”

    祝敏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你好烦啊!”

    两个人这顿饺子包的一波三折,饺子馅对江聿过来说倒是不难,他会做菜,调馅对他来说很简单,只是包饺子“包”这一步骤,对江聿过和祝敏来说都很困难。

    祝敏手里拿着江聿过擀好的饺子皮,放了一点馅,捏了一个三角形的饺子出来,祝敏放在手心里左看看右看看:“我这一双手,怎么能捏出这么奇怪的饺子呢?”

    “还是看我的吧。”江聿过自己拿了一个饺子皮,结果他包出来的饺子,还不如祝敏包的好看,他包的像一个皱皱巴巴偷工减料的包子。

    祝敏把他们俩包好的饺子放到一起,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到底是谁包的更难看?”

    江聿过嘴硬的为自己辩解:“管他好不好看,吃到嘴里味道都是一样的!”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包了很多“奇形怪状”的饺子,到最后两个人开始创意发挥,一会儿包一个外星人形状的,一会儿包一个花朵形状的,一会儿祝敏说包了一个江聿过,结果丑的简直没眼看,江聿过也毫不示弱,捏了一个更丑的说是祝敏。

    在两个人的齐心协力下,共同包好了全部的饺子。

    但是饺子有的包的不结实,下到锅里的时候,有些皮破了,馅和皮分离开来,有的饺子成了面汤,江聿过把完整的“饺子”盛给祝敏,那些煮破的饺子他盛到自己的碗里。

    江聿过在下完饺子之后,又炒了两个菜,他的冰箱里有很多饮料,祝敏站在他的冰箱前,挑花了眼。

    祝敏拿出一个很好看的易拉罐瓶,看了一下,“江聿过!你居然还偷偷喝酒!”

    “没有酒精度数。”江聿过想要伸手拿走祝敏手里的易拉罐,“小孩儿别喝酒。”

    “你这话可真矛盾。”祝敏不让他拿走手里的易拉罐,“就喝这个!”

    “行,你想喝什么喝什么。”江聿过挑了挑眉毛,“喝醉了可别在我这里耍酒疯。”

    “酒精含量0.4%,都不到一度,这也能叫酒?”祝敏大放厥词,“而且我酒量很好的!”

    江聿过听到这话后皱了皱眉头:“你喝过?”

    祝敏摇摇头:“但是我爸妈酒量都很好的!遗传你懂不懂!我们姐弟三人酒量肯定都不错!”

    江聿过拿了两瓶祝敏挑的果酒,其实可以称作果味汽水,随后他又拿了一瓶雪碧,“可以兑在一起喝,更甜,你应该更爱喝。”

    祝敏眯着眼睛笑的很灿烂:“小伙子,你很懂我哟。”

    两个人吃着第一次一起包的丑丑但是味美的饺子,又吃着江聿过下厨炒的菜,喝着酒味汽水,无比享受高中生活繁杂之外的这份惬意安宁,他们此刻谁也不想讨论学习,不想讨论考试,更不想讨论分数,他们只想现在。

    阳光透过窗牖斜斜的落在餐桌上,均匀的铺洒开来,温和的、舒缓的、和煦的,泛起一阵金色的朦胧,空气里弥漫着惬意的味道,他们此刻沉浸在美食里,沉浸在彼此的氛围里,不想其他,只想被穿过云层的阳光晒透,只想被这样美好的时刻浸透。

    第24章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做

    祝敏第二天醒来时, 她发现她的两米大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个人,她自己斜着躺在一边,付美怡的腿搭在她的肚子上, 祝笃把付美怡的腰当成了枕头, 而她的右腿垂在床边, 幸亏床够大, 不然三个人肯定得有睡到地上的。

    祝敏醒的最早, 她醒来时祝笃和付美怡还在睡,她小心翼翼的把付美怡的腿挪到一边, 随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时的梦今天她并没有忘记, 甚至还依稀历历在目,仿佛生动的重新回到了那一年。

    就连他们第一次包的饺子是西葫芦鸡蛋虾仁馅的,她都还记得。

    因为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做, 怕做其他肉馅容易煮不熟,而西葫芦、鸡蛋、虾仁就不会有这种烦恼。

    祝敏一个人坐在床边想,一定是因为她敷衍祝笃的话, 说什么“屋子里面是灵感的缪斯”,才会梦到过去, 梦到她和江聿过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祝敏连江聿过的微信都删的彻底,哪里还会留着他的画?

    最近这段时间, 回忆起过去的频率比以往都要高出许多, 祝敏自嘲的笑了笑, 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等她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祝笃和付美怡都醒了,付美怡说:“我得去签合同, 来不及吃早餐了,你们俩自己吃吧。”

    “我也得回公司。”祝笃打了个哈欠, “你自己吃吧。”

    祝敏看了一眼时间,或许是因为三个人一起睡睡不好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这一场梦扰的她一夜浮沉的缘故,今天醒的比平时要早一点,祝敏伸了个懒腰,“你们都不吃我就不做了,那我去医院吃吧。”

    祝敏开车到医院,他们医院食堂做饭特别有规律,一周七天,早餐的主食分别是包子、炒米饭、面条轮流更替,祝敏看了一下今天是星期四,那食堂的早餐应该是包子和小米粥。

    医院食堂的饭说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只能说比外面早餐店卖的要干净一些。

    祝敏走进食堂,意外的发现食堂好像换了新的师傅,一走进食堂,发现今天食堂里的味道比她上次早上来的时候要香一些,本来不算饿的她,肚子忽然有些饿了。

    “师姐,难得在食堂看到你。”邱林峰小跑两步来到祝敏身边,“今天食堂的饭不错呢。”

    “是啊,我还挺幸运的。”祝敏也笑了笑。

    “都已经更新了有一个周啦。”邱林峰问祝敏,“师姐论文已经提交审核了吧,还这么忙没时间来食堂吃饭吗?”

    “对,现在等盲审呢。”祝敏问他,“你最近呢,实习还习惯吗?”

    邱林峰和祝敏说了最近遇到的困难,向祝敏请教,两人说话的功夫,食堂的队伍排到了他们。

    祝敏进入食堂之后只觉得今天食堂的味道特别香,看不清今天的饭是什么,队伍排到她之后才发现,原来食堂今天的饭是饺子。

    是以前食堂早饭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饺子。

    祝敏显然没有料到,昨晚那依然清晰的梦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互相研究怎么包饺子的少年和少女,肆无忌惮的和对方分享最大的快乐。

    那些涂抹在彼此脸上的面粉,那些锅里滚烫的沸水,那些一个一个奇形怪状的饺子,那是她的青春。

    “啊,怎么今天是水饺啊,我还以为是小馄饨呢。”邱林峰叹了口气,把祝敏拉回现实。

    “怎么?食堂的水饺不好吃?”祝敏小声问他。

    “不是不好吃,是素馅的。”邱林峰也小声说,“不如肉馅抗饿!”

    邱林峰的食量本来就大,而且工作又忙,脑力消耗、体力消耗都不小,不吃点肉根本顶不住一上午的劳动量。

    祝敏了然,让师傅给她打了一份。

    但祝敏万万没想到,所谓素馅,居然是西葫芦木耳馅的。

    西葫芦。

    和梦里的饺子馅意外的重合。

    祝敏咬了一口水饺,西葫芦淡淡的清香在她口中发酵放大,当年包的饺子味道如何,她已经无法百分之百的全部记得,但西葫芦的味道,一直未变。

    祝敏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能遇到这样的巧合。

    这究竟是好的预兆还是不好的预兆,她完全没有头绪。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对西葫芦馅的水饺有偏爱,祝敏慢条斯理的将盘子里的水饺一个一个的都吃完,吃的时候,她告诫自己,不要想,不要回忆,向前看。

    江聿过早已不是当初的他。

    而她也不是当初的她。

    仅凭一个梦境就对江聿过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虚妄,这不理智,也不洒脱。

    当年的分手是她提的,现在的她没有资格再去说什么、做什么,甚至仅仅的是想什么。

    祝敏吃完饭后回到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坐诊。

    祝敏工作的时候,是不会把这些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的,工作就是工作,她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不允许胡思乱想,不可以开小差,她分的足够清楚。

    今天比平时都忙碌一点,一上午过去之后,祝敏发现邱林峰说的对,西葫芦馅的水饺确实不如肉的抗饿,但她今天忙到午餐都来不及去食堂吃,随便吃了点办公室里面包火腿和牛奶。

    忙了一一天快结束了,诊室又来了一位病人,看起来十分沧桑的中年大叔,他半弯着腰,手放到肚子处,推门进入诊室。

    经过简单的询问后,祝敏给他开了一个检查,“可能是膀胱炎,检查一下再确诊并且看一下有无其他并发症。”

    病人颤巍巍的接过单子,两个小时后,他又一次出现在诊室里。

    大叔把检查结果单递给祝敏:“大夫,您看看这检查结果……”

    “膀胱炎,很严重了。”祝敏眉头轻蹙,“有条件应该早点来看,别拖,只会越来越严重。”

    大叔低着头,半晌才说了一句:“怎么治?”

    “输液和吃药。”祝敏说,“你这情况比较严重,必须打针,不过输液和药价格有点贵,但是你放心,这个药的效果很好。”

    大叔立刻问,声音里带了一些局促:“大夫,得多少钱?”

    “输液三天,一天一瓶,一瓶八十元;药片一天一次,一次两粒,一盒一百八十七元,一盒是七粒,一周的量。”

    “要快四百啊。”大叔低声算了一下,眼神里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又问祝敏:“大夫,不治能自己好吗?”

    祝敏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位大叔可能手里没有这么多钱,但疾病不会因为人的贫穷就自动远离,祝敏很耐心的说:“只会越来越严重,而且继续拖下去还会导致肾脏的并发症,严重的话更难治疗。”

    “大夫,我老婆意外丧失劳动能力,儿子又被裁员,我得留着钱给我老婆治病,我……我要不然就先别治了吧。”中年男人说完后更沧桑了,“麻烦您了。”

    “等一下。”祝敏叫住他,“你这样再过两天根本都站不起来,怎么赚钱养家?这样吧,我给你换一种药效没有那么好的药,能好,但是会慢一点,价格低一点,三十二一瓶,一天一瓶,也是输三天,药的话简单的消炎药,你家里有就吃,没有就不吃,但是一定要多喝水,保持尿量每天在2500mL以上,并且要保持清淡饮食。”

    中年男人抿了抿唇,又一次问祝敏,“大夫,这是最便宜的药了吗?”

    祝敏直截了当的说:“如果你现在不治,以后想再治好,就不止这个价格了。”

    中年男人听了之后下定决心,闭着眼睛说:“好,我现在治!”

    他离开诊室之后,有一对父子进来了,祝敏记得他们,是儿子读大学要从外地飞回江坞治疗膀胱炎的那一位病人。

    “大夫,太感谢您了!”那位大学生的父亲说,“您给我们开的吊瓶,打完三天他就不难受了,药也按时吃了,现在都好了。”

    “好了就好。”祝敏笑着说,“以后要注意饮食,也不要憋尿,多喝水,保持健康作息,还有就是不要讳疾忌医。”

    “大夫,还是想来当面感谢您一下,孩子当时吓得不行,我都害怕坏了,真怕孩子那儿也坏了……不过还好您给开的药,药到病除,而且价格一点都不贵!简直神医啊!”

    “真不用这么客气。”祝敏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对父子专门挑快下班的时候来感谢祝敏,就是怕打扰她工作,可还是匆匆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祝敏想到了在他们之前的那一位大叔,同样的病,甚至那位大叔更严重一点,当时祝敏对他们说了同样的话,都说药的价格不低,可他们的反应却迥然不同。

    祝敏每次遇到这样的时刻心里都很难受,她知道作为医生,不应该掺杂太多的个人情绪,但是她真的很难受,可她能改变的太少太少。

    就在祝敏准备下班的时候,诊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傍晚的夕阳落在诊室的地面上,天空外是一片绯红,而室内的地面则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祝敏下意识的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江聿过推门而入。

    他穿着剪裁精致得体的定制西装,仿佛每一寸布料都经过精心雕琢,没有一丝褶皱。

    暗黑色的布料完美贴合着他挺拔的身姿,隐约能看出西装之下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身形落拓挺拔,纹理繁复奢华的西装领针隐约间发出冷冽的光。

    他逆着光,站在这束光里。

    第25章  “我在这张床上,幻想过你躺在这里的样子,不止一次。”

    祝敏在江聿过推门而入之前看了一下系统, 显示今天最后一位病人也已经看诊结束,没有病人继续等候排队。

    她望向江聿过,眼神里写满不解, 不知道他来诊室究竟想做什么。

    祝敏尽量保持声音平和, 但语气仍然有些冷硬:“来看病?先去挂号。”

    江聿过嗤笑了一声, “祝医生, 脾气这么大吗?”

    普天之下, 也就只有江聿过会这样说。

    祝敏接诊过的其他病人,哪个不说她有耐心脾气好医术高。

    祝敏嘴唇紧紧抿起, 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没有。”

    江聿过声色低哑, 但隐约能听出他心情还不错:“市一院不是力保善待病人吗,这就是你善待病人的态度?”

    “那我请问您,哪儿病了?您是病人吗?”祝敏听到江聿过都上升到医院高度了, 脸上假惺惺的挤出一个笑容,“连号都不挂,你当这是你家吗, 想来就来。”

    “挂号至少得有身份证吧?”江聿过着重的强调着“身份证”这三个字,语气不甘示弱, “您说,我说的对吗?”

    “想要办理身份证就去派出所, 我这儿是医院, 搞搞清楚……”祝敏想也没想的就怼了回去, 话说到一半,如有神至的想起,江聿过的身份证, 貌似在她这里!

    江聿过坐在祝敏面前得意椅子上,姿态恣意, 手指轻轻的搭在办公桌上,手背有几道青筋凸起,向上蔓延,在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酒精的混合之下,有些难以言说的性感,他一副慵懒姿态,将祝敏的面部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你知道你的身份证落医院了?”祝敏也不兜圈子,有话直说。

    “方怀瑾那小子干的好事。”江聿过低笑一声,“那祝医生,我的身份证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方怀瑾……”祝敏轻轻重复了一下这个她听着耳熟的名字,一些曾经的散落角落的记忆被重新拾起,祝敏想确定一下,她问:“上次用你身份证看病的人,是你表弟?”

    江聿过眼底眸光微转,并不作答,只是直直的望着祝敏。

    祝敏也看向他,脑海边角里那些回忆变得无比清晰。

    ***

    高三刚开学不久,学校领导提倡快乐教育,哪怕是高三,国庆前夕也让全体高三师生参加运动会,但是学校对高三学生还是宽容一些,哪怕有学生不想看运动会,而是躲在教室里自习,也是允许的。

    这就有学生趁机溜出学校,提前给自己放国庆小长假。

    江聿过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带着祝敏回到他租的房子里。

    祝敏还以为江聿过要带她去哪里玩,结果没想到是回家,她扶额无奈道,“江聿过,你真是我大哥,你的逃课就是从教室里换到家里……写作业?”

    “喂,高三生,如果你不想写作业的话,也可以做点别的。”江聿过语气轻挑,唇边勾着不羁的笑意。

    九月末的天气,早晚温差大,高中生一般是穿一件短袖t恤,再套一件校服外套即可。

    江聿过一回家就把校服外套扔到一边,穿着一件黑色的纯色t恤,布料之下,是精瘦冷白的皮肤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祝敏被江聿过的一句话逗红了脸,白嫩的脸颊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可还是硬着头皮说:“哼,某些人可别只会嘴上说说,等到真……”

    半晌,祝敏的后半句话忽然说不下去了。

    江聿过当着她的面,居然把他的那件黑色t恤脱掉了!

    江聿过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肌肉贲张,线条流畅向下蔓延,八块腹肌块垒分明。

    他们之间面对面的距离很近,近到祝敏甚至能看清腹肌肌肉上青筋隆起的样子。

    就连他脱t恤的动作,也如行云流水一般,给祝敏一场视觉盛宴的享受。

    祝敏的脸颊红的能滴出水,可江聿过没有准备放过祝敏,他迈着长腿向前一步。

    逼得祝敏后退一步,她的身后是墙,她无处可退。

    江聿过慵懒的一只手臂抵在墙上,将祝敏牢牢圈住,他的肌肉有锻炼的痕迹,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像是老天精心雕刻的精美作品,找不出丝毫差错,完美的可以送进展览馆。

    祝敏不知道视线该落在哪里,下意识的低着头,映入她眼帘的是沟壑分明的腹肌。

    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吗?

    此刻的祝敏无力思考,她被浓浓的荷尔蒙包裹着,彼此呼吸交织在一起,逼仄的空间内,祝敏鼻腔里都是江聿过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江聿过,你……”

    “脸红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江聿过勾了勾唇,用手挑起祝敏的下巴,祝敏脸都红透了,可不得已,只能抬眸看着他。

    祝敏的眼里水汪汪的,江聿过看着祝敏这幅不禁逗的样子,忍不住又低了低头,离祝敏的距离更近了,他轻轻贴着她的耳畔,腔调慵懒低哑,是磁性和少年感的结合,“我们两个,究竟是谁只会嘴上说说?”

    祝敏被他扣住下巴,只能看向他,躲都无处可躲,她的心跳咚咚咚的快要钻出胸腔,虽然和江聿过在一起这么久,但是哪里看过他裸着上半身的模样。

    并且还是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

    就在祝敏甫要开口时,忽然听到卧室门外有人说:“哥,你干什么呢?”

    祝敏在高度紧张害羞的时候,被这突如其来的稚嫩的声音吓得魂都要飞了,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叫了出来,然后飞快的推开江聿过,挑了个最近的可以躲起来的地方——

    她钻回江聿过的床上,害羞的缩进江聿过的被子里。

    江聿过回头一看,是他刚刚上初中的表弟方怀瑾。

    江聿过心情不爽,拿起居家服穿上,一边问他:“方怀瑾,不上学你逃课来我这做什么?”

    “哥,刚才那是谁啊?”方怀瑾的角度看只能看到江聿过的背影,其他的都被表哥的背影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

    “小屁孩,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江聿过看着他,“小姨和外婆知道你逃课来我这么?”

    方怀瑾低着头,坐在沙发上,身边还放着他的双肩小书包,他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爹不疼,娘不爱,现在连你也要赶我走。”

    “原来是不知道。”江聿过拿着手机作势就要给外婆打电话。

    “别……”方怀瑾抱住江聿过的胳膊,“至少让我吃个饭再走吧,我不想上初中,上了一个月了,好没意思,我想回去继续读小学。”

    “那你问问小姨和小姨夫同意你留级吗。”江聿过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你想吃什么?”

    “能和刚才的姐姐一起吃吗?”方怀瑾眼睛滴溜一转,“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呢。”

    江聿过食指中指勾起,给了方怀瑾一个爆栗:“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立刻把你送回学校。”

    “哼!”方怀瑾仗着自己个子小,就要往表哥卧室的方向跑。

    还没跑两步,一把就被江聿过拽住,“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女生?”

    方怀瑾只是想逗逗表哥,没有真的想要闯进他的卧室,听到表哥这么说,他也就又重新坐到沙发上。

    江聿过给他拿了瓶果汁,又找出平板给他玩,自己则是回到卧室。

    他平时铺的整整齐齐的床现在乱成一团,床中间还鼓鼓的,像藏着一只大蚕蛹。

    祝敏只有一个红通通的小脑袋露在外面,江聿过见状,连忙过去,笑着说:“我们蚕蛹宝宝吓坏了吧。”

    祝敏又缩了缩,问他:“那是谁啊?”

    “我表弟,方怀瑾,不想上学逃课过来的。”江聿过摸了摸祝敏的发丝,“他没吃饭,我准备煎牛排,一起吃点吧。”

    “你表弟多大?”祝敏还沉浸在刚才被抓包的尴尬里。

    江聿过:“刚上初一。”

    “那岂不是和祝穆一样大!”祝敏惊呼一声,用被子蒙起自己的脸,“我不去吃,我一想到刚才如果是被祝穆发现……啊真是没脸见人了……江聿过都是你……”

    江聿过的被子很好闻,有阳光晒过的味道,也有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柠檬味,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好像被他牢牢抱住,想到这里,祝敏不禁又回想起刚才被他堵在墙壁的模样,脸颊更红了。

    “好好好,宝宝都怪我。”江聿过轻声哄着祝敏,把她蒙在脸上的被子拽下来,“别憋坏了,那我做好给你端进来。”

    “那我要在你床上吃。”祝敏眨着眼睛,傲娇的说。

    江聿过有轻微洁癖,不让祝敏坐在他的床上吃东西,尤其祝敏还爱吃薯片一类的掉渣零食。

    虽然每次祝敏总是不听江聿过的,他越不让,她越偏要在他的床边吃,江聿过总是嘴上说着不让,但是祝敏在他床上吃的时候,他也从来不制止。

    不过这次,祝敏要让他亲口同意。

    “行,想在哪吃都行。”江聿过微微叹了口气,宠溺道:“你哪次在床上吃我不让了?”

    安抚完祝敏,江聿过又给外婆打了个电话,不论如何,一定要让长辈知道方怀瑾在他这里,免得他们担心。

    煎牛排用不了太久,江聿过煎好之后把牛排端给方怀瑾:“吃完回家,小姨外婆知道你在我这了,小姨满世界找你呢。”

    方怀瑾小声说:“我留信了啊……糟糕,忘记寄回家,放在桌洞里了。”

    方怀瑾说完,就老老实实的吃表哥煎的牛排,他一手拿刀一手拿叉,一边切一边问江聿过:“哥,你不吃吗?”

    江聿过端着一份切成大小均匀好入口的牛排,睨了方怀瑾一眼:“食不言寝不语,懂?”

    切好的牛排被方怀瑾看在眼里,在看他眼前这份,他用力的在牛排上面切着,嘴里嘟囔着:“哥你真偏心!”

    江聿过推开卧室门,发现祝敏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江聿过挑了挑眉,“不是要在床上吃?”

    祝敏看了一下门口的方向,小声问:“你弟弟走了?”

    江聿过摇摇头,看着祝敏做贼似得模样特别好玩,“你在这心虚什么?做亏心事了?”

    祝敏瞪了江聿过一眼,“我心虚什么,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可没做亏心事。”江聿过叉起一块牛排,放到祝敏嘴边,“不过呢,祝敏女王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吃了这块牛排原谅我怎么样?”

    祝敏咬了一口江聿过递到嘴边的牛排,笑着说:“味道不错,现在女王准备要去床上吃了。”

    江聿过轻笑着说:“行,当然可以,需要我抱您过去不?”

    说完,两个人一起笑作一团。

    祝敏躺在江聿过的床上,找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床头,让江聿过也躺上来,两个人并排靠在一起,江聿过一块一块的将牛排喂给祝敏。

    牛排饱腹感强,而且祝敏本来也不怎么饿,吃了几块之后祝敏就吃不下了,江聿过也不饿,牛排被他放到一边。

    吃完饭后,祝敏就不想靠在床头上了,她缩回被窝,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晒到这张床上,她舒服的打了个哈欠,问江聿过:“你不躺会儿吗?”

    江聿过依然靠在床边,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一点一点用目光勾勒出她的模样,片刻后,他的嗓音低哑,透着勾人:“宝宝,你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一点?”

    祝敏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拽了拽被子,悄悄往另一侧挪了挪,试图离他远一点。

    江聿过见状笑了,“这会儿知道怕了?”

    江聿过眼尾一挑,附身用手撑在祝敏的脑袋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祝敏,他眼神迷离,声色染了一层欲,一字一句的开口道:“知道吗,我在这张床上,幻想过你躺在这里的样子,不止一次。”

    ***

    回忆起这段往事,坐在诊室里的祝敏也有些轻微的不自在。

    倒是江聿过,嗓音里满是笑意:“祝医生,还记得方怀瑾是我表弟,这时候记忆力这么好了?”

    祝敏眉头微蹙,瞧他这话说的,她记忆力什么时候不好了?!

    不对,祝敏忽然又想起,曾经江聿过和她说过,他的表弟是龙凤胎,还有一个姐姐。

    怀瑾握瑜,嘉言懿行。

    那方嘉言

    祝敏猛的抬头,看向江聿过。

    所以婚礼上和江聿过一起去的那位女生,压根儿不是什么他的女朋友,而是他表妹?!

    江聿过看祝敏这幅样子,就知道她反应过来了,不禁笑着自嘲道:“在有些人眼里,我就是那么顽劣不堪?”

    重逢之后,祝敏不止一次的问过他,他这么做对吗,究竟对不对得起方嘉言。

    祝敏抿了抿唇,心里泛起百般滋味,小声轻喃:“是我误会了。”

    江聿过目光定定的落在祝敏的脸颊上,她带着口罩,大半张脸被口罩包裹着,只能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眸。

    那是一双刻进他心底很多年的眼睛。

    那是一双出现在他梦里无数次的眼睛。

    江聿过压下心底翻腾的苦涩,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片刻后,他用尽量平静的语调问祝敏:“被你误会也不止一次了。”

    “不过我的身份证在贵院,应该不是误会吧?”

    祝敏被江聿过的话呛了一下,连忙给自己找补:“医院每天都有很多人丢东西,失物招领那东西挺多的,我得先帮你找找,找到尽快给你。”

    “有我联系方式吗?怎么给我?”江聿过饶有兴致的问,“airdrop隔空传送啊?”

    祝敏被江聿过怼的一时无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你名片……”

    其实名片早不知道被她扔哪里去了。

    “那我还谢谢您,没当废纸扔了。”江聿过打开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放到祝敏面前,他眼神深邃,如有实质的牢牢将她圈住:“重新加个好友吧,祝敏。”

    第26章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们。”

    暮霭时分, 落日熔金,室内一片耀眼的金色,这是祝敏工作后见过无数次的场景。

    但唯独今天, 分外不同, 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明明还是那片景色, 可落在眼里, 怎么也不一样了。

    江聿过的话仿佛在对她说——

    “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们。”

    祝敏心脏狠狠一颤,她闭上眼眸, 微微颤抖的眼皮将她浮动的内心出卖。

    她竭力掩饰, 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了一下江聿过手机上的二维码。

    她指尖微微颤抖, 发送了好友申请。

    短短几秒,祝敏的微信界面多了一个新好友,在他们的聊天页面最顶端的那句话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祝敏没想过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添加好友。

    当初是祝敏主动删了江聿过,一起删除的, 还有那些他们未曾间断过一天的聊天。

    如今好友重新加回,那些聊天记录, 却随着往事消散风中, 再无法寻回。

    可惜吗?

    曾经是觉得可惜的。

    可到现在, 祝敏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左右不过是些没有营养的聊天记录罢了。

    祝敏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对江聿过说:“找到后我会给你发消息的,届时你把地址发给我。”

    “亲自送货上门?”江聿过挑了挑眉, 心情看似不错,“市一院确实善待病人啊。”

    “你是病人吗?”祝敏小声反驳,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怎么,不会真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来泌尿外?我劝你还是不要讳疾忌医,有病就趁早治。”

    江聿过听到这话一点也不生气,倒是语气里多了几分拽气,慵懒又吊儿郎当的说:“多谢你这么贴心的关心,如果要检查,是祝医生亲自检查吗?”

    祝敏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压根儿没病,纯粹是来要身份证的,祝敏把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一摘,没好气儿的说:“我下班了,你改天再来吧。”

    “行,你哪天坐诊?”江聿过也不站起来,长腿一伸,倒是挡住了祝敏想要起身离开的路。

    祝敏想也没想的说:“我星期八坐诊。”

    “哟!那您这号可够稀有的。”江聿过声色低哑,似笑非笑的说,“祝敏,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

    “我觉得挺好的啊。”祝敏不同他对视,但脸上挤出一个假笑,“这不刚才还关心你身体、让你有病就快点治来着吗?”

    “行,你拐着弯儿骂我呢?”江聿过倒是不生气,反而还挺高兴,“真好听,再骂几句我听听?”

    “你真有毛病啊?”祝敏真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江聿过怎么这样自己找虐了,“不管你有病没病,我是真要下班了。”

    江聿过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奢昂精致的腕表,“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今天得加班了。”

    祝敏被他说的有点疑惑:“什么?加什么班?”

    江聿过挑了挑眉:“你们领导没通知你吗?”

    祝敏被他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的打开手机,找到微信“泌尿外一家人”的群,主任果然在中午发了群消息:

    【接院领导通知,除值班人员外,今晚下班后泌尿外全体人员在半岛酒店参加会餐,去不了的找我请假。@全体成员】

    中午的消息,祝敏现在才看到。

    底下还有同事的回复。

    梁静雯:【主任,咱们泌尿外聚餐什么时候这么正式了?还得院领导通知?】

    方文海:【是啊,主任,咱们常去的医院附近的烧烤店不就挺好吗,半岛酒店多贵啊,咱们科室的聚餐经费还够花吗?可别把我们压在那里洗盘子啊/大哭/】

    ……

    类似的话有不少同事都问了,大家来泌尿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形式的聚餐。

    钱重稳主任在群里解释:【院长最近谈了一位大财神,要给咱们医院捐钱捐机器,泌尿外和神外、心内是大头,聚餐当然是为了财神,今晚能去的都去啊,最好力压神外和心内,让第一批机器最先来咱们科室。】

    钱主任又补充了一句:【神外和心内的今晚也去,咱们可不能输给他们,尤其是在财神面前,都知道吗?!】

    底下一水儿的回复“知道”,泌尿外的同事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今晚大喝一场。

    祝敏今天一天都很忙,连吃午饭的时间都要没有了,更不用说是看手机,微信消息她现在才看见,可是现在找主任请假也不太好,而且她今晚也没什么事,这会餐她得去。

    只是,主任在群里没有说“财神”是谁。

    祝敏扶了扶额,听江聿过那话的语气,很明显今晚的饭局和他有关。

    祝敏瞥了江聿过一眼,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很笃定:“半岛酒店?”

    江聿过点点头,语气熟稔:“你怎么过去,我开车带你去?”

    祝敏都被他突如其来的自来熟搞懵了,这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仿佛这会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嫌隙,并且关系还不错,和刚才“怼怼怼”的完全是两个人。

    丝毫看不出他们之间横亘着八年。

    祝敏摇摇头,拒绝了江聿过的好意:“我打车过去。”

    江聿过听祝敏说打车,就知道她今晚肯定要喝酒,眉头蹙了蹙,脱口而出道:“你胃不好,少喝点酒。”

    话音刚落,江聿过好像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亲密了,他轻轻咳嗽了一下,然后冷着声音欲盖弥彰的解释道:“不是什么重要饭局。”

    科室钱主任在群里着重强调的一次会餐,强调院里有多重视这笔巨额捐款,强调他们泌尿外科有多缺这次的新机器……可在江聿过嘴里成了轻飘飘的变成了轻松的、不重要的饭局。

    祝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之间的差距,总是这样的天堑。

    他在他的世界里高高在上天之骄子,而她,只是一个想过好自己生活的普通人。

    “嗯。”祝敏低着头说,“知道了。”

    说完她就想离开诊室,可是江聿过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祝敏不得已,又道:“半岛酒店搬到我们诊室来了?”

    那言外之意就是问江聿过,你怎么还不走?

    “这么着急我走?”江聿过故意曲解祝敏的意思,“怎么,是想在饭局上迫不及待见到我?”

    祝敏被江聿过噎的无话可说,也懒得管他走不走,她自己干脆的离开诊室,去更衣室换衣服。

    在更衣室里,正好碰到了梁静雯,梁静雯问祝敏:“哎,一会儿一起打车去吧。”

    “好啊。”祝敏脱下白大褂,“钱主任他们已经去了?”

    “钱主任和副院长他们一起先去了。”梁静雯趁着没人,凑到祝敏耳边小声说,“据可靠消息说,这位财神,这次给咱们医院捐九位数。”

    祝敏略微吃惊,“上次行政科的老师跟我说,能捐八位数到九位数,这是确定了?”

    难怪院里领导这么重视。

    梁静雯点了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不光有钱,还很低调,现在还没听说是哪家。”

    祝敏抬眸,更吃惊了,她以为医院里的人都会知道是江聿过牵头捐的。

    不过江聿过可能有他的考量,祝敏也没多想,也没有对梁静雯说是哪家企业。

    反正一会儿去半岛酒店,大家都会知道。

    祝敏和梁静雯到达半岛酒店的时候,恰好在大厅里碰上了苏玺岳,她们很少见到苏玺岳脱掉白大褂的样子,斯文矜贵,带着不可靠近的距离感。

    祝敏和梁静雯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令她们诧异的是,苏玺岳居然主动关心起她们科室的日常来,苏玺岳的声音清冽,“最近有碰到什么难缠的病人吗?”

    祝敏和梁静雯连连摇头,“最近工作还都挺顺利的。”

    “如果碰到难缠解决不了的病人,可以来找我。”苏玺岳神情与往常无异:“随时。”

    不知道是不是祝敏的错觉,她总觉得苏玺岳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那话好像是冲着她说的似的。

    等苏玺岳走后,梁静雯挽着祝敏的胳膊小声说:“谁说苏主任是冰山的!冰山能这么关心下属?咱们和他都不是一个科室的,他都这么关心咱们,啧,苏主任真是,除了不婚主义这一点外,简直完美老公人选。”

    祝敏问梁静雯:“你不觉得苏主任刚才说话很奇怪吗?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没觉得啊,不过就算不一样可能也是离开医院了呗,下班不做牛马了当然不一样。”梁静雯耸了耸肩,“下次神外的小赵再说苏主任严肃吓人,我一定要反驳她!”

    “不直接分管你,你当然不觉得吓人了。”祝敏笑着说,“联合会诊的时候,苏主任工作起来多严肃认真你又不是没见过。”

    梁静雯回忆了一下,打了个寒颤,“啧,只可远观的冰山啊。”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他们指定的包厢,坐下等了一会儿,不到十分钟,科室的人差不多来齐了。

    这次定的包间很大,三个科室都坐在一起,不同科室的医生们坐在一起开始聊最近工作有多累多烦琐,聊着聊着又开始聊自己科室多牛x,院里的机器到了肯定是第一个分给自己科室。

    祝敏自然也参与在这其中。

    不同科室的人像这现在这样能聚这么齐的时候不多,都是一个医院的同事,有的还是从学生时代读书就认识了,都很熟悉,能说的话很多。

    聊着聊着心内的江大夫开始给大家讲笑话,说有个医院新来了个实习生,ICU给实习生科室里打电话,第一句说“你好,ICU”,结果新来的实习生不明所以的问带教老师,怎么还有韩国人说阿妮哈塞呦?

    笑话又冷又透着一丝淡淡的幽默,在饭桌上大家都笑了。

    江聿过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而入的。

    祝敏被逗得下意识的偏向梁静雯的方向靠着,察觉到门口有声响,她下意识的抬眼看去。

    包厢里的悬挂垂吊的水晶灯富丽堂皇,反射着耀眼夺目的光。

    可这些光芒不及他半分。

    江聿过穿着一身黑色硬挺的西装,一眼望去,人群中他最年轻,最引人注目。

    看到他,周遭的一切都被自动虚化,他就如同此刻世界中心独一无二的存在。

    江聿过此时被比他年纪大许多的院领导们簇拥着,这些平时严肃的院领导们此刻讨好般的拘谨的围在江聿过身边,可江聿过眼神的方向却不偏不倚的望向她。

    第27章  一把将她横抱在怀中

    江聿过的到来无疑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大家并不认识他,只知道他长得可真帅,剑眉星目, 神姿挺拔, 穿着一身黑色的裁剪得体的西装, 像港风电影里的男明星, 举手投足间将他上位者的男性魅力展现尽致。

    梁静雯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 在祝敏右耳畔咬耳朵:“天啊,咱们院长难道还斥巨资请了个男顶流来?不对, 现在顶流也没他长得好看……”

    梁静雯右手边站的是院里的八卦通瞿江平, 他耳朵听力极佳,听到了梁静雯的窃窃私语,他压低嗓音提醒梁静雯, “什么明星啊,这是咱们院财神爷。”

    梁静雯震惊的看着瞿江平,随后又将目光落在江聿过身上。

    是啊, 能让平时趾高气扬的副院长都这么卑躬屈膝,讨好一个比他小这么多的晚辈, 这绝对不是对着男明星能做出来的。

    三个科室的大夫有在医院值班的,也有人因私事来不了的, 其实最后这顿饭来的人算上领导不到三十人。

    院领导这次出大血, 定的包厢很大, 足够坐开,无需分间。

    江聿过自然坐在主位,副院长和其他科室主任很有眼色的安排自己手下坐好, 巧合的是,祝敏坐在江聿过的对面。

    诺大的包厢内, 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祝敏心想,这位置,今天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江聿过对宴请的座位其实没有那么多规矩,他甚至在想,这些院领导真是上了年纪,规规矩矩的让手下医生排排坐,结果祝敏的位置离他这么远。

    不过好在抬眼即是她。

    江聿过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祝敏很多次,但巧合的是,祝敏永远都是拿着筷子,漫不经心的低着头,摆弄着她面前的餐盘。

    菜还未上,盘子都是空空的。

    祝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江聿过心底都快被祝敏气笑了,躲着他、连看他一眼都不肯?

    饭局开始后自然少不了敬酒,觥筹交错间,杯杯冲着江聿过去的。

    院领导们是真的感谢江聿过,为他们医院提供这么大的助力。

    这些院领导们一杯杯白酒喝得痛快见底,恨不得直接拿着分酒器喝,这还不够,还要各个科室的大夫们也来敬酒才行。

    各个科室的主任一个一个的自报家门,医生们也不例外,毕竟他们方才也从院领导口中得知,江聿过究竟是多么厉害的一位,在江坞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敬酒的时候不奢求江聿过能记住他们,但好歹也混个脸熟。

    而且院领导都真刀实枪的喝了,他们还能退吗?

    江聿过喝的没有院领导他们那么猛,一般都是象征性的抿一口,他是贵宾,院领导们求着他都来不及,他肯来这饭局、肯端酒杯就是给院领导们面子了,哪怕江聿过喝的是白水,也没人敢置喙。

    整个饭局上江聿过神情冷淡,看不出他是喜是怒,直到祝敏走到他身边。

    祝敏拿着酒杯,声音无波无澜:“江总,我是泌尿外祝敏,我干了,你随意。”

    祝敏其实不想说,但刚才排在她前面的李大夫就是这么说的,她干脆直接照搬他们的模板——

    “江总,我是心内的李耀华,我干了,您随意。”

    他们的措辞比祝敏还要恭敬。

    江聿过听了其他医生的话之后也只是点点头,象征性的举举杯子。

    可当祝敏的话音刚落,江聿过罕见的举起酒杯,和祝敏的酒杯碰撞在一起。

    玻璃互相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后江聿过一口闷了杯中满满一杯酒,祝敏还没喝呢,他倒是先喝了,酒精浸润过的嗓音有一股独特的韵味,他低哑道:“你少喝点。”

    他的话音虽然不高,但也不止一个人听到了。

    江聿过此话一出,周遭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出声。

    好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圜徘徊。

    这是什么情况?

    江聿过江总怎么会突然对祝敏来这么一句?

    祝敏听到江聿过的话,碍于在众人面前,她不好意思说什么,不然真想问问江聿过,怎么大庭广众之下所这些让人误会的话,这不是诚心让她被众人围观下不来台吗?

    祝敏暗暗瞪了江聿过一眼,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她可不想当众怼回去。

    苏玺岳就坐在江聿过身边,将他们二人的暗涌尽收眼底,想到江聿过平时冷着脸就算了,这时候关心人家还冷着一张脸,还不被人领情,心底有些想笑,但他还是适时的为他的好兄弟解围:“江总真是照顾我们医院的女医生啊。”

    听到苏玺岳的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刚才敬酒的都是男医生,祝敏是今晚第一个敬酒的女医生。

    也难怪江聿过会这么说了,院领导笑了笑,“原来我们江总还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啊。”

    突然冷下来的场子又热络起来,有位院领导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忽然半开玩笑的这么结了一句话:“我们院祝医生人美心善医术好,以后江总有什么这方面的问题就去找祝大夫,绝对药到病除。”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失言了,这祝敏可不是什么心内、神外这些科室的,而是泌尿外科的,他说这话,这不是当众诅咒江聿过不行呢么。

    可是覆水难收,年近五十的院领导生怕江聿过生气,连忙举起酒杯想要道歉,哪知江聿过不仅没恼,反而转头看向祝敏,声色慵懒:“祝医生,你们领导都发话了,以后挂你的号可别拒诊啊。”

    众人只当酒桌上江聿过幽默开玩笑,谁也不会真往那方面去想,谁会去想一年纪轻轻事业有为的男人,会有这方面的隐疾。

    酒桌上气氛热络,有人奉承道:“江总,看不出来您真幽默啊。”

    江聿过唇边勾着一抹笑意,问祝敏:“你说是吗,祝医生。”

    祝敏被众人围观着,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她继续在脸上挤出一抹笑,颇为无奈的看着江聿过,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是,您说的是。”

    江聿过听到祝敏肯定的回答,心情不错的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祝敏看见了,心里暗暗的想,江聿过一晚上喝这么多,也不怕胃喝坏掉。

    不过就算是喝坏,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她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祝敏今天工作很忙,一天都没怎么吃饭,胃有些隐隐作痛,再加上刚才喝了一大口白酒,胃更疼了。

    看来江聿过喝酒没喝坏,她先喝坏了胃。

    那些油腻的、大鱼大肉的菜她一概吃不下,只有清炒芥蓝转到她这里是她才夹一筷子。

    可即使如此,她的胃仍然在泛着细密的疼痛。

    祝敏将手放在胃处,轻轻的按压了一下,希望能借此缓解一下疼痛,但是并未起效。

    她以为她的动作很轻,神不知鬼不觉的,哪怕坐在她两侧的大夫都没有发现,可江聿过注意到了。

    江聿过看到祝敏一晚上就那几根菜叶子转到她面前时才吃几口,别的荤菜动都不动。

    他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又让人加了一份美龄粥。

    祝敏听到后,短暂的忘记胃部的不适感,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聿过若无其事的说:“酒喝多了养养胃。”

    他说这话时,看不出来是对谁说的。

    院领导还以为江聿过是关心他们,立刻有人接上话:“江总真是体贴啊。”

    美龄粥很快上来了,祝敏喝了几口,熟悉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胃里的疼痛缓解了一点,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不知道今晚这是怎么了,越来越疼,往常的她是不会这样的,她虽然喝不了太多白酒,但也不是像今晚这样。

    白酒的度数本来就高,她今晚胃里还空空的,没怎么吃东西,这时候酒精开始在她的体内挥发蔓延,酒意上头,祝敏的脸颊上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

    祝敏想着去卫生间抠吐,把酒吐出来可能会好一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她走出包厢,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盐水,随后就去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待了将近二十分钟,可是和祝敏预料的不同,她甚至比刚才更难受了。

    祝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吃什么东西食物中毒了,但是她今天吃的东西特别少,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祝敏站起来后头有些微微发晕,她扶着墙静静地缓了缓。

    但是头更晕了。

    这时候祝敏发觉自己有点醉了,今晚这饭是吃不下了,她的胃也在隐隐作痛,她现在只想回家休息。

    她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脑袋还是天旋地转,祝敏扶着墙,一小步一步的挪动着。

    有不怀好意的喝多了的男人想要搭讪,拦在祝敏面前,醉醺醺的问:“美女,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哥哥送你回家?”

    祝敏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扶着墙,想要躲开面前男人的骚扰。

    可是对方仍然在骚.扰祝敏:“妹妹,你信哥哥不是坏人,你说你家在哪,绝对会给你安全送到家。”

    说着,就想伸手去抱祝敏。

    祝敏手里的“武器”只有她的包,包还没抡上去,她面前的男人忽然“哎呦哎呦手腕疼别折我手腕……”的叫唤着,祝敏耳边传来一声低哑的、极具威慑力的、熟悉的男声。

    男人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骚.扰她的人,干脆的说:“滚。”

    祝敏看着骚.扰她的醉汉落荒而逃,她想问江聿过怎么来了,来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可是酒精上头,混合着胃痛,她一时间难受的脑袋晕晕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睁着眼睛看他。

    她的眼睛红红的,是刚才难受时流眼泪自带的生理反应,水汪汪的眼睛泛着红血丝,直勾勾的盯着江聿过。

    江聿过也不和她废话,一把将她横抱在怀中,大步向酒店外走去。

    第28章  在他身上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江聿过的手臂强壮有力, 牢牢的将祝敏圈在他的怀里,为她构起一座小小的避风港。

    祝敏霎时间被他横抱起,瞬间的失重感令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诧异道:“江聿过, 你做什么?”

    江聿过嗓音低哑, 关心的话语酝酿在喉间:“难受成这样还不去医院?还在这硬撑着?我跟你说过, 不是什么重要饭局, 你少喝点,喝多了自己难受。”

    “我不用去医院, 你放我下来。”祝敏跟没听见江聿过说什么似的, 她抬手推了推江聿过的胸口,隔着布料推动着坚硬的胸肌,肌肉紧实的男人纹丝不动, 江聿过丝毫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

    江聿过的弯曲的胳膊微微抬了抬,掂了掂祝敏,好让她的脑袋能靠近他的胸口, 让她在他身上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这样祝敏也能好受一点。

    “我不去医院, 我回家。”祝敏反抗不过江聿过,她的小腿在空中无力的瞪了几下, 可惜一点也踹不到江聿过, 无奈祝敏道:“究竟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好, 送你回家。”江聿过知道祝敏不舒服,也知道她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这时候没跟祝敏犟, “你家住哪?”

    “……帮我叫车,你喝酒了别开车。”

    祝敏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他她的家庭住址。

    “今年的江坞三好市民没你我不信。”江聿过有些无奈,半哄着她说:“你放心,我不开车,有司机,你住在哪儿?”

    越来越晕的祝敏只听到了最后一句,硬撑着,下意识的迷迷糊糊的报了个地址。

    江聿过的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酒店门口了,司机为他打开后门,江聿过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将祝敏放到后座上,细心的将她挡住脸颊的秀发拨开,随后他绕到车的另一侧,坐在了她的身边。

    江聿过把祝敏说的地址报给司机后,轻声问祝敏:“家是在这里吗?”

    他怕打扰她休息,可是也怕地址不准确错送她。

    祝敏闭着眼睛,已经听不见江聿过说什么了。

    未得到肯定回复的江聿过无奈的又叮嘱司机:“慢点开。”

    祝敏双眼紧闭,歪着脑袋,背部紧紧的贴着车的椅背。

    尽管江聿过叮嘱过司机慢些开,但一个转弯,已经迷糊过去的祝敏还是随着惯性向江聿过的方向倒去,她的脑袋紧紧的贴着他的肩膀,微小细密的呼吸洒在他颈部的皮肤上,逼仄的空间内,江聿过的颈部仿佛有数千只啃噬肌肤的蚂蚁在爬,酥酥麻麻的、浑身被定住般,他动弹不得。

    无论如何,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总能让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暂缓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搂着祝敏的腰肢,替她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随后手臂悬空的搂着她,避免触碰到她,又能确保她不会再次倒下。

    祝敏的脸颊紧紧的贴在他的肩颈处,他垂眸,能看到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江聿过没有趁祝敏睡着就主动对她做什么,他绅士的悬空挽着她。

    很多话还没有说清楚,江聿过不想让祝敏对他有什么误会。

    他不想让她误会成他是在她喝醉后占便宜。

    他们之间,已经容不得一点误会了。

    十分钟后,司机小声开口道:“江总,已经到了。”

    江聿过一只手托着祝敏,另一只手打开车门,随后特意叮嘱司机:“你等下直接把车开走。”

    叮嘱完司机,他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抱着祝敏,一步一步稳稳的向楼上走去。

    深夜的气温不低,但一阵风吹过,携着浅浅凉意,祝敏无意识的江聿过的胸口钻了钻,那是离她最近的热源。

    江聿过看着已经沉睡的祝敏会有如此下意识的动作,见惯大风大浪的他还是怔了几秒。

    那漫长的几秒钟,他垂着眼眸,紧紧的望着她,余光里全然都是她。

    站在祝敏家门口,江聿过看着没有指纹只有密码的门锁发了愁,他不忍叫醒祝敏,可这样下去又没办法,他只好轻轻的哄着祝敏,问她:“家里密码是多少?”

    怀里的人睡的安稳,发丝轻轻的贴着她的脸颊,嘴唇微微上扬,像是梦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江聿过垂眸,又哄着她说:“乖,宝宝告诉我,家里密码是多少?”

    江聿过今晚一直倔强的用“家里”来称呼祝敏的家,从来不说“你家”这类的形容词,仿佛这样,就能拥有一个和祝敏共同的家,而不是泾渭分明的“我家”、“你家”。

    祝敏似乎听见了他的话,晶莹的唇瓣嘟囔了一下,可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只是朝着江聿过的胸口处蹭了蹭,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江聿过无奈,只好自己亲自来试,他想也没想的就输入了祝敏的生日,时隔多年,他未曾忘记的、祝敏的生日——

    0505。

    密码锁立刻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提示他输入错误。

    江聿过继续尝试着输入“2580”,祝敏高中时曾用这组数字做过手机密码,当时她的回复是“竖着一列就能输好,多方便啊”,可惜的是,密码锁仍旧发出急促的“滴滴”提示音。

    两组最可能的数字都提示错误,某些时刻,江聿过不得不承认,分开多年,他不是仍然如同以前那样了解她。

    可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猝不及防的升起,一个大胆的、荒谬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又无比吸引他的念头——

    他想试试他自己的生日。

    ***

    高中时江聿过不懂星座,祝敏有时候周末在他的屋子里,看到他洗衣服时会手洗,甚至揉搓的无比仔细、就连看不到污渍他也会反复揉洗时就会说:“不愧是处女座,真是爱干家务,好习惯,要继续发扬光大知道吗?”

    “我的大小姐,你不看看我洗的是谁的外套?”江聿过手里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外套,那是祝敏穿的,只不过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了一点油渍。

    祝敏的本意是让江聿过帮忙洗一下有油渍的地方就好,没想到江聿过主动将整件外套都洗了。

    祝敏扬了扬头,“洗我的衣服是你的荣幸,懂?”

    江聿过头也不抬的继续搓洗着祝敏的外套。

    祝敏站在卫生间门口,环顾着他的卫生间,忍不住感慨:“从来没见过谁家卫生间收拾的这么干净,浴缸都能反光,你就算坐里面吃饭都行。”

    江聿过听到祝敏的形容忍不住蹙了蹙眉,“你这是什么形容?莫非你要在卫生间吃饭?”

    祝敏“哼”了一下,继续循循善诱:“江聿过同学,你的优点虽然不多,但爱做家务这一点,是你非常大的优点,你一定不要抛弃这个优点,有时候有点洁癖没什么,我是一个很包容的人,我能原谅你的。”

    江聿过这时候洗好了祝敏的外套,忍不住说:“行,我做,都我来。”

    “当然,这是很符合科学规律的。”祝敏拽着江聿过的手,对他说:“我的生日是金牛座,你知道网上说金牛座和什么星座最般配吗?”

    江聿过想到祝敏刚才说他是处女座,于是半猜半蒙的说:“你别说是处女座?”

    “Bingo!”祝敏笑嘻嘻的说,“网上说金牛女和处女男最般配了,处女男天生就是为金牛女做家务而生的!”

    江聿过满脸写着不信:“最后一句话是某人瞎编的吧?”

    被拆穿的祝敏毫不心虚,故意曲解江聿过的话:“不信你就自己上网搜一搜,金牛女和处女男是不是最般配的!”

    这时候江聿过已经把祝敏的外套放进烘干机里,他一把搂过祝敏,“管他们什么星座最般配,我只知道我和你最般配就好。”

    祝敏耳尖泛着淡淡的红,小声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吧。”

    ***

    站在祝敏家门口,祝敏在他的怀中睡得无比安稳,江聿过压抑不下脑海中那个近乎可笑的念头,他想要试试自己的生日。

    他输入自己的生日“0830”,可是密码锁仍旧发出熟悉的那一串“滴滴”提示音。

    他自嘲的笑了笑,早已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为何还会失落。

    江聿过垂眸望着怀里的祝敏,脸颊微微泛着红,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午后的祝敏。

    ***

    江聿过搂着祝敏,贴着她的耳畔,又重复了一次他说的话,说完后,问她:“宝宝这次听清了吗?”

    午后就连空气里都是舒缓的味道,青草香气混合着不知名花香,淡淡的飘入屋内,令人心安,又令人心脏莫名悸动。

    祝敏的心脏砰砰跳的极快,她红着脸推开江聿过,“我不知道听没听清,不过我知道我要开始做作业了!”

    祝敏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对江聿过说:“你手机借我用用。”

    江聿过把手机递给祝敏,祝敏输入了她的生日“0505”,结果提示密码错误。

    “你手机换密码了?”祝敏记得上次用江聿过的手机,他的密码还是她的生日。

    祝敏不会怀疑江聿过换密码是因为手机里有什么秘密,虽然当初是她追的江聿过,但她对他一直百分百信任。

    如果说要有什么隐瞒的,那也是她隐瞒。

    江聿过听到祝敏这么说,轻笑着看她:“换成了和某人在一起的那一天。”

    祝敏低着头,红着脸颊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四下,手机解锁成功,祝敏还嘴硬的说:“没有创意的密码哦。”

    “那你说什么样的密码有创意?”江聿过想到祝敏的那一串“2580”,忍不住说:“该不会是一竖列小偷捡到也会很容易打开的密码吧?”

    听到江聿过如此“嫌弃”自己的密码,祝敏踮着脚,试图比江聿过高一点,在身高上压过他一头,但是显然失败了,于是祝敏拖着尾音说:“在一起的日期哪有分手的日期有创意,你说对吧?”

    江聿过听到祝敏这么说,皱着眉头说:“你一天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说完,他走向沙发坐下,顺势将祝敏一把拽到自己身上,祝敏岔着腿坐在他的身上,江聿过禁锢住她的腰肢,哑着声音逼问她:“嗯?你刚才乱说什么呢?”

    ***

    江聿过想到这里,试探性的输入了一组仍然令他记忆深刻的数字——

    正如祝敏所说的、创意的密码,他们分手的日期。

    四位数和星号键刚一按下,密码锁就立刻发出机械的女音:“滴滴,欢迎回家。”

    江聿过搂着已经熟睡的祝敏回到她的家里,门打开的那一瞬,江聿过低头看了一眼祝敏,“这么多年,你还真是挺有创意啊。”

    熟睡的祝敏听不清江聿过在说什么,但是她好像隐约感受到了有人在夸她,她在睡梦中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行,睡着还不忘气我。”江聿过看着祝敏脸上的笑意,忍不住说,“有本事你就在我身边,天天气我。”

    第29章  摇尾乞怜的狗

    祝敏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喝完的饮料瓶, 还有撕开没有吃完的零食包装袋,还有散落的书籍和记号笔,杂七杂八的没有规律的堆放在她的茶几上。

    茶几下面铺着巨大的毛绒绒的地毯, 地毯上还有拼了一半的散落着的乐高。

    这里没有被精心收拾打理过,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凌乱, 却是温馨的、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江聿过飞速的扫了一眼, 随后看向祝敏的卧室, 轻声问着怀里的她:“把你送回卧室,可以吗?”

    祝敏眼皮紧闭, 此刻什么也听不见。

    江聿过笑了一下:“嗯, 就当你默认了。”

    他站在祝敏的门口,脚步却有些犹豫。

    这是他第一次来的属于祝敏的、独立的卧室。

    片刻后,江聿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走进祝敏的卧室,卧室里有淡淡的香薰气息,是女孩子喜欢花香的味道, 江聿过托着祝敏的颈部,掀开被子, 将她缓缓的放到床上。

    夏季衣服单薄,他没有帮祝敏换衣服。

    祝敏在床上蹭了一下, 眉头轻蹙, 那样子像是在说现在的姿势没有刚才舒服似的。

    江聿过怕她睡着后着凉, 将被子盖到她的身上,又看了看她脸颊上的口红,知道需要帮她卸妆。

    他在梳妆台上找到了卸妆湿巾, 江聿过一只手垫在祝敏的脑袋下面,一只手拿着卸妆湿巾慢慢的帮她擦拭。

    月桂叶和玉兰的香薰味道在卧室里不断挥发放大, 祝敏购买时,导购员跟她说过,这个味道有助眠的功效,这戳中了她的痛点,毫不犹豫的立刻购入,但是买来发现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只是给卧室里添了些香味罢了。

    但是此时,卸妆湿巾在她脸上不断游走,她仍然没有醒来。

    祝敏化不化妆的差别并不大,卸妆湿巾擦过的肌肤瓷白透亮,江聿过把用完的卸妆湿巾扔到垃圾桶里,这一瞬间,他勾了勾唇,有些忍不住想笑——

    似曾相识的场景,分明不久前,他也这样帮她卸过妆。

    “喝醉几次了?”江聿过找到一瓶保湿面霜,在祝敏的脸颊上轻轻涂抹揉搓,他的指法生疏,在细腻肌肤上微微摩挲着,压着嗓子对她说:“就这么放心在我面前喝醉?凡事有一有二不过三,下次可没这么简单放过你了,知道吗?”

    可惜,祝敏喝醉了,江聿过这样的“威胁震慑”完全就是在“对牛弹琴”,祝敏什么也听不到,甚至还觉得耳边嗡嗡的,有什么东西在吵。

    祝敏好像陷入一场漫长的迷幻梦境。

    她梦到她漂浮在海面上,试图去摘天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星星,可是星星离她太遥远了,海面的波浪起伏无法将她托举,反而晃的她晕乎乎的。

    祝敏的脑袋一片疼痛,晕晕的,晕的她睁开眼睛,迷蒙的看着眼前,看着江聿过。

    江聿过见状凑近,以为祝敏醒了,低哑着嗓音问她:“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祝敏的眼神有些失焦,脸颊上绯红一片,看不出她是因难受或是怎的,但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似乎只是睁开了眼睛,但其实思绪还睡着。

    她缓缓的消化着江聿过的话,但是失败了,她甚至努力了几秒钟才认出这是江聿过。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半信半疑道:“江……聿过?”

    江聿过温柔道:“我在这里。”

    对待喝醉后的祝敏,江聿过总是不忍心冷着嗓子和她说话。

    又或者说,那只是他在祝敏面前强装出来的坚硬外壳。

    如果可以,他只想在祝敏面前做一条摇着尾巴的可怜小狗。

    可现在,他在她面前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的机会都没有。

    祝敏眉头皱了皱,仿佛对江聿过的话语太不熟悉,又太熟悉,曾经无比熟稔的腔调时隔多年又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现实。

    应该不是现实吧。

    只有在梦里,江聿过才会用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

    重逢后的每一次,他们都是硬巴巴的,将自己包裹伪装的严严实实,把自己最坚硬的外壳露给对方,每一次。

    他们二人都是如此。

    一张张做不完的试卷和一份份写不完的病历在祝敏的脑海里交错重叠,时间线一片混乱,怎么分也分不清楚。

    或许是江聿过的语调是阔别多年的熟悉感,她在酒精的发酵之下含糊不清的开口问:“模……模考的成绩出了吗?”

    “模考?”江聿过的思维没有祝敏这么跳脱,他重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祝敏说的大概是高考模拟考试。

    是梦到过去了吗?

    江聿过心底泛起一阵酸楚,就像被细密的针不停的滚扎过,又在上面淋上了一层柠檬糖浆,个中滋味难以言表,他心疼的开口安慰她:“嗯,成绩出来了,你考了六百八十分,很棒,先休息一会儿吧。”

    祝敏听到这个数字,不知道是高兴又或是难过,只感觉自己做过的一份份练习册和试卷没有白费。

    总之她的心底无限翻滚涌动,一股暖流向上涌起,她不受控制的从床上硬撑着,弯着腰,将胃里的这罪魁祸首悉数吐出。

    江聿过就在她的枕边,为了听清楚她说什么,离她很近很近。

    祝敏撑着弯腰起来那会儿,江聿过以为她想下床,为了更方便离她更近的去扶她,江聿过向祝敏的方向靠的更近了,伸出手去托她的后背。

    只是祝敏没有撑到卫生间,电光火石间,今晚喝过的酒就以另一种形式都奉还给了江聿过。

    那些淡黄色的液体从江聿过的脖颈处顺着他的衬衣一路向下,淅淅沥沥的滴答着,将他的衬衣浸湿,隐约透露着胸肌的痕迹。

    酒精的刺鼻气味经过胃的蠕动分解后,气味并不好闻,刺鼻的味道充斥着江聿过的鼻腔。

    江聿过足足愣了两秒钟,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胃里不再翻滚的祝敏好受了许多,她不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壮举”,弄得她面前的有洁癖的某人苦笑不得的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她倒是又舒服的蜷缩回她的被窝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睛重返梦乡。

    徒留江聿过一个人,手腕还半举在空中,从脖颈向下散发着淡淡的热气,江聿过看着“始作俑者”毫无愧疚的睡了过去,自己拿她真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从牙齿缝里无奈的冒出来一句:“祝、敏。”

    回应他的,只有已经陷入沉睡的祝敏发出的微弱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极有规律,像是某种具有抚慰心灵作用的摇篮曲,以微弱的声音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抚平他深埋心底的一页页褶皱。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明明该生气的,可说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有多宠溺。

    ***

    祝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天蒙蒙亮,偶尔有鸟鸣声,她醒得太早,屋外一片寂静,甚至早点铺子的叫卖还没有开始,祝敏从床上坐起,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回忆着她是如何从半岛酒店的饭局上回到床上的。

    并且还是她自己熟悉的床。

    她回忆起最后的记忆片段,她好像喝多了胃里难受,慢慢晃着去卫生间,祝敏还记得她最开始没有找到卫生间在哪里,还是酒店的服务生将她领到过去的。

    祝敏在床边看到了自己已经充满电的手机,更疑惑了,究竟是谁把她送回来的?还贴心的帮她把手机也充满了电,是梁静雯吗?

    不过为什么不顺便帮她换一下睡衣呢?她的睡衣在卧室显眼的位置搭着。

    祝敏从床上起身下来,没有发现梁静雯的身影,于是她折返回卫生间,准备先进行简单洗漱。

    快要靠近卫生间时,祝敏听到了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她推开门,想要一探究竟。

    祝敏原本以为是自己昨晚喝断片了忘记关水龙头,她想也没想的推开门,开门时还一边唾弃自己这种行为真是浪费水资源。

    可现实却和她所想的大相径庭。

    她的家里居然闯入了一个男人!!

    私闯民宅就算了还在她家里光明正大的洗澡!

    浴室里雾气腾腾,大面积的白闯入她的视线,她看不清男人的相貌,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肩膀宽阔,肌肉线条流畅,一路向下蔓延。

    祝敏不敢多看,她被吓得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她发出“啊”的一声尖锐的叫声。

    在洗澡的男人听到尖叫声后,下意识的寻着声源回头。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流畅锋利的下颌缓缓向下滑落,水珠滑到他的锁骨处,继续一路向下,不断的向下、向下蔓延,男人的八块腹肌块垒分明,甚至比年少时更有锻炼的痕迹,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褪色的痕迹,反而给予他的全都是令人艳羡的馈赠。

    那滴水珠沿着腹肌、人鱼线慢慢滑落,直至没入祝敏下意识避开的、毫无遮挡一览无余的那处。

    祝敏见到转过来的人居然是江聿过,惊呼道:“你——流——氓——啊——”

    说话的功夫,她瞬间不自然的挪开视线。

    浴室里雾气腾腾,热气熏红了她的脸颊。

    江聿过大大咧咧的拿过浴巾,这条浴巾还是祝敏的,粉红色的,上面印着爱心图案,他毫不在意的在腰上一裹,他的上半身仍然赤.裸着,身材精瘦健壮,宽肩窄腰,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性感二字。

    他的发梢还是湿漉漉的,湿发慵懒随意的在额前坠着,他毫不在意的扬了扬头,喉结上下滚动,“酒醒了?”

    第30章  “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祝敏在沐浴露种类的选择时没有固定的偏好, 经常会根据季节或者天气使用不同味道的沐浴露。

    她最近偏爱的是一款檀香金桂柑橘调的沐浴露,每次洗澡用这款沐浴露时,祝敏总有种置身森里放空一切的漂浮感, 洗澡是一种放松的享受, 淡淡的乌木檀香和花果香充斥鼻腔, 她连灵魂都在旷野中驰骋。

    她的这款沐浴露香气能够填满整间浴室。

    就像现在这样。

    逼仄狭窄的浴室内, 雾气袅袅, 她和江聿过同处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以他的身上为源头, 慢慢的填满她的鼻腔。

    这是她最近无比熟悉的气味。

    共享沐浴露、共享香气对祝敏来说, 有些太过私人化,江聿过裸着上半身,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肌肉缓缓下滑, 没入到他随手扯过的浴巾里,缓缓不见。

    祝敏的脸颊不自然的发红,她惊呼:“你怎么在这?还……”

    “酒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江聿过掀了掀眼皮看着祝敏, “可不带你这么玩儿赖的啊。”

    “我应该记得什么?”祝敏面露不解,随后看着江聿过这幅模样, 忍不住说:“能穿件衣服吗?在我家里大摇大摆的,不合适吧?”

    江聿过恣意的伸手打了个响指, “说到点子上了, 托您的福, 我还有衣服吗?”

    祝敏记不清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江聿过这话里的意思……

    该不会她昨晚,对他做了什么吧?!

    祝敏努力的回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祝敏最先回忆起来的,是昨晚的饭局上, 江聿过单独加了一份美龄粥。

    美龄粥对曾经的他们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

    高二快放暑假的时候,年级里流行一种连衣裙,收腰的款式,要瘦一些才不会看到肚子上和腰上的赘肉,裙子的设计没有多么出挑,但是女生们为了检测自己的腰间和肚子上有没有赘肉,基本这条裙子人手一条。

    祝敏最开始不感兴趣,还是付美怡拉着她一起去商场,一定要她试一试。

    付美怡把裙子塞到祝敏手里:“小猪你快去试试,估计你肚子上肯定没有赘肉!”

    说完付美怡又捏了捏自己的腰间,“我身上的赘肉好明显啊。”

    祝敏在付美怡的逼迫下无奈去试了试,结果并不是如图付美怡所想的那样,浅灰色的连衣裙紧紧的贴合着祝敏优美的线条,但她的小腹也并非完全平坦,而是有微微的凸起。

    多年以后成为医生的祝敏,早已知道那是女性的正常现象,女性的小腹有子宫,有卵巢,而小腹上的脂肪可以很好的对子宫进行一个保护,而且还有有保护盆腔脏器、腹腔内脏器的作用。*

    但身为高中生的祝敏对知识的掌握有一定的局限性,那时候的她并不知晓。

    祝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着镜子转了个圈,随后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我没想到我肚子上居然也会有哎,看来我也要保持身材了。”

    付美怡笑眯眯的问祝敏:“以后学校食堂一起去吃水果蔬菜沙拉?”

    祝敏在付美怡面前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三个人一起吃你觉得如何?”

    付美怡秒懂祝敏的意思,大手一摆:“不必多说,我都懂,姐妹感情就这么淡薄,比不过区区一个男人?”

    付美怡话音刚落,她的背后传来淡淡的一句:“什么叫‘区区一个男人’?”

    付美怡吓得往前踉跄了一步,回头看过去,“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啊,这就被正主听见了。”

    祝敏看到江聿过来商场找她,笑着问:“这么快就来了?你不是说你对逛商场没兴趣吗?”

    祝敏跟江聿过说了放学后她要和付美怡去商场,还问江聿过要不要一起去,但是江聿过拒绝了,还表示逛街最无聊了。

    祝敏跟他约好,晚上逛完再找他,没想到江聿过自己过来了。

    江聿过走到祝敏身边,看她身上穿的这条裙子,问她:“喜欢?我去买单。”

    祝敏看江聿过的目光细细的落在她身上,她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不想让江聿过看到她不算完全平坦的小腹,她对江聿过说:“不太好看,你别看。”

    江聿过挑了挑眉毛:“你需要配眼镜了?这还叫不太好看?”

    祝敏愣了一下,忍不住对江聿过竖了个大拇指,“明明是挺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能这么难听,我深深佩服。”

    付美怡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故意道:“喂,是教导主任吗?我要举报咱们年级有人当我面秀恩爱……”

    祝敏脸颊本来没有那么红,听到付美怡的话,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绯红,“美怡,你别乱说,我哪有啦……”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江聿过顺势圈着祝敏的腰肢,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他们,“以后继续保持,再接再厉,发扬光大。”

    付美怡忍不住感慨:“天啊,二位求求了,别当面虐狗了。”

    祝敏看着江聿过圈在自己腰肢的那只手,她拍了拍,“别乱放。”

    江聿过眉头微微蹙起:“平时穿校服看不出来,你怎么这么瘦,是学习压力太大吗?”

    祝敏诧异的看向江聿过:“瘦?!你没发现肚子那里不平嘛。”

    江聿过听到祝敏的话后,又看了一眼,“你最近在追求什么乱七八糟的审美?普天之下谁的肚子是平的?商场橱窗里的塑料模特?”

    虽然江聿过没有说她肚子有肉肉,但祝敏还是“哼”了一声:“我不管,我就是要减肥,要把肚子上的肉肉瘦下去!”

    付美怡听到后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小猪,咱们一起!”

    “哪里像小猪了?”江聿过不理解祝敏为什么要减肥:“要是猪都照你这样长肉,那猪肉得成天价。”

    江聿过的嘴巴好像永远不会换种比较温和的方式,明明他的本意、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嘴巴毒舌的人总能让人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但不论江聿过说什么,祝敏都已经下定了要减肥的决心。

    祝敏算了算:“还有半个月不到就放暑假了,等到暑假可以安心减肥,我要悄悄减肥,然后惊艳所有人。”

    “还不够惊艳吗?”江聿过语调慵懒,“可别惊艳过劲儿成惊吓啊。”

    祝敏默默的白了他一眼:“我觉得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好。”

    江聿过耸了耸肩,转身就要去买单。

    祝敏看他转身,连忙去拦他:“我自己买单就可以。”

    江聿过听到祝敏这么说,眼眸幽深:“我还不至于连一条裙子都买不起。”

    江聿过买单的时候顺便把付美怡的那条也一起付了,付美怡有些惊讶:“还有我的?”

    祝敏看到江聿过主动这样做,她很开心,因为付美怡也给她送过许多小礼物,本来她也想送付美怡这条裙子的,只是刚才江聿过要去买单,她就没有提。

    江聿过没说什么,他等着祝敏开口,祝敏挽着付美怡的胳膊:“当然喽,咱们可以一起穿一样的裙子啦。”

    付美怡抬眸看了江聿过一眼,虽然他们俩同在一个班级里,但是在班级里的接触少之又少,他俩为数不多的接触,都是和祝敏有关。

    而且江聿过在他们班里和在祝敏身边时,完完全全就是两种性格的人——

    两种让他们班里的同学看了都会不相信“这是在班里无比高冷的江聿过?”的性格。

    他在祝敏身边,虽然毒舌,但他无比体贴,很多事情都默默做好,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付美怡手里拿着裙子的购物袋,冲祝敏说:“小猪,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替你监督他的,如果你想知道,其他班级的哪个女生来跟他表白,我都告诉你。”

    祝敏对江聿过一百个放心,她觉得就江聿过这性格、这毒舌的语调,除了她,估计没人能受得了。

    祝敏开玩笑道:“那你得私下跟我说,可别被他听到……不过真有女生眼睛这么瞎吗?”

    “咳咳,我说二位,咱们讨论我的声音能不能低一点?”江聿过的嗓音里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慵懒,牵着祝敏的手说:“合着我刚才是给你买个安我身边的监控是吧?”

    祝敏冲江聿过笑了笑,“放心,我相信不会有女生眼睛那么瞎的。”

    江聿过声线微哑,透着一股迷人的散漫劲儿:“是啊,哪有你眼睛瞎?要不咱们真去配个眼镜吧,可别看不清……”

    “行啊,我觉得我眼睛可能也是有点问题,不然我能……”

    祝敏话没说完,看着江聿过,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哎呦,那我还真是谢谢您能看上我嘞!”江聿过勾了勾唇,“那你当时眼睛应该没问题啊,视力绝对5.2吧?”

    “……”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确切的说应该是三个人——

    还有付美怡这个闪亮的电灯泡。

    从买到裙子的这天起,祝敏开始了她的减肥计划。

    她想要把肚子上的肉肉减一减,至少穿这条灰色裙子的时候是平坦的。

    她每天去食堂吃的饭都会有意识的吃少一点,控制一下摄入量,而且尽量选择牛肉这一类的食物,晚餐的时候她和付美怡一起选择了各种蔬菜沙拉。

    这样的饮食习惯直到放暑假,暑假时,祝敏经常一整天一整天的待在江聿过租的房子里。

    祝敏问他,“怎么放暑假了还不回家?”

    江聿过淡淡的说:“不想回。”

    “叔叔阿姨不想你吗?”祝敏很诧异,“你妈妈应该很想你啊,平时她还会来学校给你送饭什么的。”

    江聿过意味深长的看了祝敏一眼,“不会的。”

    恰在此时,祝敏的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响,江聿过饶有兴趣的笑了笑,“饿了?”

    祝敏不想承认刚才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不饿。”

    “我去给你做点饭。”江聿过忍者笑意说。

    “我说了我不饿!”祝敏看着江聿过,很认真的问他:“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变瘦了?”

    江聿过看着祝敏认真的模样,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纠结她肚子上的肉肉。

    在他看来已经百分之二百完美的身材,完全没有必要减肥,而且长期下来对她的身体也不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减少摄入的减肥方式,祝敏瘦了三斤,因为她自身的体重基数比较小,瘦下来本身就困难。

    江聿过双手捧着祝敏的脸颊,“已经很瘦了,一会儿多吃点吧,别饿着咱们敏敏。”

    “我、不、饿。”祝敏一字一句的说。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又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声音。

    空气静滞两秒钟,江聿过毫不客气的笑了,祝敏则是红着脸颊,不去看他。

    祝敏还是坚持说她要继续减肥,不想吃太油腻的东西。

    江聿过准备先给她煮粥,他早就提前做好了豆浆,也将百合、莲子和糯米提前泡好,铁棍山药他也已经蒸好,只需要把这些食材放在一起炖煮即可。

    为了味蕾体验感更好,他加入了适量冰糖。

    “别放太多糖。”祝敏在一边看着,小声制止。

    江聿过听到祝敏的话后及时停手:“好,我不放了,我放点莲子和枸杞。”

    祝敏胃里空空的,这会儿胃里真饿的有点疼,连忙问江聿过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我的胃有点疼,怎么会这样啊?”

    “你最近天天吃那么点,不胃疼才奇怪。”江聿过说归说,可话语间满是心疼,“快去床上躺着休息吧,我给你倒点热水。”

    等到他把热水递给祝敏,美龄粥也煮好了。江聿过连忙把煮好的粥盛到碗里,端到祝敏面前,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因为美龄粥是刚煮好的,还有些烫,江聿过每喂一口之前都要先吹一吹,等到温度不烫口了再喂给祝敏:“乖,张嘴。”

    一勺一勺的美龄粥带着淡淡的糯米山药香,暖呼呼的热气温暖着胃,肚子里不再空空的之后,祝敏胃里的难受缓解了许多。

    “我自己来吧。”祝敏想接过江聿过手中的碗,“我就是胃疼,但是手没事。”

    “碗热,别烫到你。”江聿过仍然一勺一勺的喂给祝敏,“味道怎么样?”

    祝敏对江聿过的厨艺那是没得说,但是她什么也没说,而是握住江聿过正要继续给她喂粥的那只手腕,借力把他手中的勺子放到他自己的嘴边。

    那口吹的温度适宜的粥,就这样被喂到了江聿过的口中。

    祝敏笑眯眯的看着江聿过将那口美龄粥咽下,嗓音里都浸着笑意:“很好吃吧。”

    江聿过怔怔的望着祝敏,仿佛没料到祝敏会这样做似的,片刻后,眉眼舒展,眼神里缀满了细碎的幸福,“没尝出来,能再来一口吗?”

    祝敏看着眼前得寸进尺的某人,故意道:“勺子就在你手里,你问我?”

    “你知道的,这不一样。”江聿过的声音带着几分磁性,蛊惑道:“嗯?”

    那个阳光明媚的有些刺眼的午后,他们两个一起用了同一把勺子,共享了同一碗美龄粥。

    祝敏都不知道最后怎么了,为什么两个人的唇瓣和唇瓣也紧紧的贴在一起,共享彼此的心跳声。

    ***

    浴室里祝敏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将她拉回现实,祝敏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昨晚,反倒是高中时的那一碗美龄粥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祝敏想不起来,莫非真的是她做了什么?

    祝敏抿了抿唇,小声问;“是我有什么酒后的失态吗,希望没有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江聿过语调慵懒,低哑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负责?”

    祝敏震惊,她昨晚都做了什么啊?不会把江聿过给……

    不会吧!

    祝敏觉得自己身上没有难受的不适感,只有酒后带来的微微头痛。

    只不过现在祝敏越努力回忆头越痛,她忍不住开口:“先别在浴室说了,先出来吧。”

    江聿过挑了挑眉,表示自己客随主便。

    他跟在祝敏的身后,随她走到了客厅。

    他们坐在沙发上,江聿过上半身仍然没有穿衣服,坐在沙发上,神态恣意,八块腹肌分外明显,肌肉线条紧致而流畅,散发着浓烈的成年男性的荷尔蒙魅力。

    祝敏看着江聿过这幅模样,眼皮忽然跳了跳,就在祝敏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

    祝敏从显示屏上看到,门口的人祝笃。

    祝敏被祝笃突如其来的到来弄得措手不及,她看着眼前江聿过这个“大麻烦”,为了不让他被祝笃发现,想也没想的就拽着他的手腕,将他从沙发上拽起来,顺势把他塞到了距离最近的一间房间里,随后又关上门。

    而那间房间,正是那间她久久紧锁的那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