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皮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我家徒儿总想弑师 > 【全文完】
    第101章 一线生机

    永安十五年冬, 颜柏榆为刘阳平反。

    钱开承呈上沈长清临走前亲笔书写的状书,当年真相才展露世人面前。

    广福二十一年状元名许经赋,同年有探花刘承山、榜眼刘阳。

    他们三人相见恨晚, 当即结拜, 乃是亲同血脉的好友。

    尤其是刘阳和刘承山, 他二人同为元青后人, 刘承山年长刘阳八岁,两人以兄弟相称。

    永安四年夏, 许经赋撞死在玄武大门, 刘承山知道, 他整理了一辈子的证据早在永安三年冬秘密寄给了一位好友。

    那个好友就是刘阳。

    永安十三年,颜平终于怀疑到刘阳头上, 于是益州水患、瘟疫齐发, 刘阳冤死在狱中。

    像刘阳这样的案子还有很多很多, 从永安十四年至如今, 都一一被颜柏榆平反了。

    沈长清从大理寺取来的名录,后续一直整理的东西, 给了他莫大的助力。

    只是每一次他看着那些沈长清留下的字, 心里总不是滋味。

    永安十六年, 元月十五, 明黄的灯光印着璀璨的星河。

    大喜的日子啊, 这本该是沈长清的生日。

    却偏偏也是他魂飞魄散的日子。

    颜柏榆亲手装了一小盒糕点, 提在手中,走到冷宫前,轻叩门扉, “走吧,去给你师尊过生。”

    整整三千年, 无人给沈长清庆贺过一次生日。

    曾经有太多不过的理由——没条件、没时间、没必要。

    而沈长清呢?他从来不会提这些,只是任由众人遗忘。

    或许有一人是想为他过的罢……颜柏榆抬头,看那个身影落寞的少年。

    可惜沈长清没给过他机会。

    颜华池看着圆圆的月亮,伸手想要触碰,而后又恍然惊觉,它是那么、那么遥远。

    他触碰过梦里的月亮,但此后月亮竟再也没有升起。

    颜华池跳下来,接过食盒,走在颜柏榆前面。

    冬风揉碎他的叹息声,“徒儿厨艺不好,这糕点蒸出来……定然没有成型。”

    “别嫌弃好吗……等你回来,徒儿一定能练好的……”

    颜柏榆跟在后面,笑容很浅,“长清,你不知道,这孩子炸了御膳房几次了……我是教不会了,你的徒弟,你自己回来教……”

    那座空冢前洁白的花束早已堆成了小山。

    夜已深了,前来祭拜的人仍络绎不绝。

    今天是上元灯节,是长清君的祭日。

    碑上刻的字是他一生写照,也是他最后跟钱开承说的话——身不留外物,袖只存清风。

    ——他一辈子没有索取过什么,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牺牲。

    钱开承从昨儿辰时起便一直赖在这里,他也不挡道,就坐在一旁的树下喝着一坛又一坛闷酒。

    是酒水喝太多了,以至于溢出了眼眶

    钱开承仰头,满灌一喉咙烈酒。

    ——这个世上真有所谓青天吗?

    ——青天何不公,葬此良善人

    钱开承不懂,他喝完了最后一滴酒,摔了坛子,背起包袱,往益州方向走——他该回去了。

    他提前一月出发,走至昨天才到。

    故人不知今时月,今月曾经照故人。

    钱开承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哭泣,“长清君,去年和今年的月亮我都替您看过了,今年的月亮比去年圆……”

    钱开承的身影渐渐远了,模糊在朦胧的夜色里。

    钱开承前脚刚走,颜华池后脚便到。

    不远处颜柏榆正在问候几个百姓。

    如今的天齐百姓,对鬼的印象已大大改观,他们明知道颜柏榆是极凶,却并没有太过惊惶。

    “太祖陛下”,一个戴着草帽的农夫行了一礼,道,“您这么一问起,草民忽然想起刚刚有两个奇怪的人来过,疯疯癫癫说着什么招魂、复生之类的字眼,还大言不惭要进皇宫寻您呢,您说这人是不是……”

    颜华池耳朵一动,瞬间移动至那人身前,“可是一胖子,背着一瘫子”

    那农夫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低头行礼,“公子所言不差,那瘫子瘦得跟骷髅似的,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恶疾见不得光,还是不想让人看清他的面容,全身上下都裹在黑布里,咋一看,就像个鬼……”

    颜华池轻轻皱眉,然后叹息。

    ——先给人过生日,然后再回去见四当家和五当家。

    颜华池打开食盒,弯腰将一碟碟惨不忍睹的糕点摆在地上。

    “那个是小白兔”,颜华池低笑,“是人畜无害的师父。”

    “这个啊是山猫”,颜华池再笑,“是心怀苍生的师父。”

    “沈长清”,颜华池笑得有些悲凉,“生辰快乐……”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伸手抚摸墓碑上的字迹,“等入了夏,就该您给徒儿过生了……”

    “您要是敢不来,徒儿会很生气……”

    元月十六,天还未亮,二人已回至宫中。

    上书房,颜柏榆坐在书桌后面,颜华池侧身躺在一旁小榻上。

    胖呼呼的五当家有些拘谨,因为口吃,说话总是结结巴巴,“四……四哥说……说……”

    颜华池眼神微冷,“让你四哥说!”

    五当家立刻闭了嘴,目光黯淡下去。

    “前月初三,我起了一卦”,一直不曾开口的四当家终于道,“我是南陵卞家的传人,此生只算错过一卦……”

    颜华池慵懒点头,他知道卞四说的是木筏散架的事儿。

    “前月初三,我为长清君卜卦,主象大吉”,四当家顿了顿,道,“虽是百鬼抬棺,却似有拥君归来之意,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颜华池凝了神色,坐起身,“何解”

    “那日长清君舍身救我是留下了因”,卞桥目光带着追忆之色,“如今搭桥牵线,便是我该还的果。”

    从老五告诉他真相那日起,卞桥便一直在为沈长清寻那一道生门。

    只是总追寻不到沈长清的气机,好似他的魂魄真就这么消弭了一般……

    直到半月前,沈长清的气机一闪即逝,却叫他捉住了关键,掐算出吉卦。

    只那“百鬼抬棺”究竟是何意尚且辨不分明。

    “长清君应该还有残魂逸散在天地间,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招魂。”

    那一闪而逝的,就是残魂罢

    卞桥并不知道沈长清的残魂已化轮回,更不知道沈长清在两界交汇处,卜算能给他的信息少之又少,他只是猜测。

    招魂一道,沈长清并不精,但南陵卞家是以白事起家的,当世诸仙家中若论谁最善招魂,自然是当时的卞家家主卞桥。

    只是十几年前南陵大灾,卞家惨遭灭门,卞桥亦不知所踪。

    想不到竟隐姓埋名在太平教,难怪他很少接触外人,也从来不以真面目视人。

    畏光恐怕只是一个幌子,卞桥不过是担心仇家寻上门。

    颜华池挑眉——那么这胖子,大约就是卞桥的哑奴吧?

    卞家有一恶俗,会选一凡人自幼跟着少家主,这凡人从小就被喂食各种毒药,不仅面目丑陋,更是会失语降智,变成只会听话的人偶。

    而胖子却还能说话,必定离不开卞桥的庇护。

    “他叫卞虎儿”,感受到颜华池的目光,卞桥解释道,“老家主手眼通天,并不是每次我都能替他瞒过去,更多的时候,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喝下那些有毒的汤药。”

    “卞家作恶多端,结仇甚多,死不足惜”,卞桥叹道,“有时候,我觉得太平教才像是我的家,而卞家,不过是争权夺利的是非之地罢了。”

    “扯远了”,颜华池对卞家过往的恩恩怨怨不感兴趣,“说重点”。

    “长清君兴许还能回来,须知置之死地而后生”,卞桥说道,“只是这招魂科仪,需要国师最挂念之人亲自践行,成功几率才高。”

    在场所有人一同看向颜华池,颜华池轻轻点头。

    “三日后的清晨是最合适的时机,成败在此一举。”

    卞桥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然后认真道,“未免干扰,招魂一事只能殿下独自前去,还希望太祖能够遣散周围民众……”

    颜柏榆眉头一皱,“这怕是不太好办,这几日想要去祭拜的人太多,不少人都是不远万里而来……”

    看到颜华池越发冰冷的目光,颜柏榆一顿,叹息,“但也不是办不到,就是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颜华池这才收回目光,他翻身下榻,推门离开书房。

    他要好好准备准备。

    颜柏榆揉着太阳穴,勉强维持笑容,“两位先在驿站住下吧……”

    门外新进宫的小太监毕恭毕敬把人领走。

    “福顺”,颜柏榆一手撑头,一手批奏折,“带几个人,叫新任皇城使来见我。”

    福顺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额头磕出一片红肿,“是,谨遵太祖陛下旨意。”

    颜柏榆顿时只觉更加头疼,挥挥手,道,“快滚快滚。”

    几千年不坐龙椅,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皇城使很快步履匆匆赶来。

    还没来得及跪,就被头疼欲裂的太祖陛下喝停,“站着就行!”

    “本月十七,你带人去劝说祭拜的百姓,务必要好言相劝、安排食宿,再择日送他们去长清墓前。”

    “是”,皇城使应下,然后询问道,“若是有人不肯配合,臣该当如何”

    “不要正面冲突或者强行逼离,先与他说清利害关系,如果还是不肯离去,则将此人妨碍招魂一事公之于众,届时自有大把人帮你劝说。”

    皇城使点头,领命而去。

    第102章 唯一的偏爱

    永安十六年, 元月十八,所有招魂需要的准备都做好了。

    郊外沈长清墓地,小小的坟包前只有颜华池独自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昨夜下了很大的雪, 颜华池不知道怎么的, 精神竟有些恍惚。

    雪又开始飘落, 不算很大, 却也足以掩盖周围凌乱的痕迹。

    ——你看啊,你看那些白色的小花。

    颜华池静静站着, 心里难过在慢慢递增。

    ——后来啊, 那座小小的土包上长了很多猫尾草。

    ——风一吹, 就好像他的尾巴在向故人摇。

    颜华池看向远方,那里好像卧着一只浑身散发神圣白光的小猫。

    然后——那只猫在他眼前毫不留情把自己弄的魂飞魄散!

    太痛苦了, 太痛苦了, 真的。

    这些已经在他眼前一遍遍重复回放过无数次的画面在这几年来一直日夜不休折磨着他的神经, 从未有一刻停歇。

    ——你曾用尽一切勇气说服自己接受他再也不肯见你。

    勇气已经全部花光了, 颜华池还是没敢接受。

    “这次再拒绝我……”,颜华池屈膝, 轻轻跪在雪地里, “说不好哪天我就直接弄死自己了……”

    “你都不愿意回来”, 颜华池拿起小刀, 割破自己的手指, 混着金色的灵血滴落在地上, “那这方天地我也不想要了,让你最爱的苍生自生自灭去吧,全死了我也不管。”

    “你听见了没”, 颜华池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沾血的指头在白雪上作画, “听见了要答话,你不答,我等急了,可能会疯。”

    “我一发疯,生灵涂炭”,那幅画渐渐成型——是一棵梅花树的树干,“你怕不怕,你怕就快点回来阻止我……”

    梅花树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是血淋淋的符文。

    颜华池嘴唇有些惨白,他轻轻笑,天地间是他的呼唤,呼唤着那个唯一让他心动、唯一让他心痛的人。

    “沈长清啊——

    “沈长清——”

    整整一个时辰,膝窝的雪已经化了,刺骨的寒冷顺着他的腿骨往膝盖里钻,颜华池吸了吸鼻子,轻声,“沈长清……你应一应我……”

    “应一应徒儿好吗……

    “你再不应徒儿……徒儿不光要染上风寒,还要得风湿了……你疼疼我吧……”

    无人应答,颜华池伸出双手,接了一点冰凉雪花。

    他将雪花拢在一处,含进口中,润了润沙哑的喉咙。

    ——喊太久了,嗓子好痛。

    可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颜华池的声音很轻,好像怕招来的残魂被他的呼吸吹散。

    他温柔地哼着悲伤的曲调,那是一首招魂曲。

    “风轻轻,雨悄悄,元月十八红梅俏……

    “年十八,雪很大,雪地里来了猫画家……

    “猫画家,画梅花,一个爪子一朵花……

    “画梅花,画梅花,画完记得要回家……”

    颜华池再也忍不住哽咽,“直走就是我们家……”

    “师父……别不记得路……”

    “别不认得徒儿了……”

    颜华池抬起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敢把我忘了,我会很生气,后果您承担不起!”

    湿润的布料渐渐结成硬邦邦的一块。

    好冷啊……

    为什么你还不肯现身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

    “三魂入线……”颜华池哆嗦着唇,牵引着自己的魂融进面前的烛心,“天地做媒……”

    “燃我残魄……”烛光大盛,灵魂灼烧的痛楚让颜华池瞬间弓腰,“祭我余寿……”

    最后八个字仿佛受到了什么阻碍,被这方天地极力劝阻!

    ——它离不开界灵啊!

    颜华池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硬生生吐出来,每吐出一个字,唇角就添一抹血。

    “牵…他…来此,至…死方…休!”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

    卞桥说,这是你最容易听到我说话的日子。

    三魂入线,天地做媒。

    让我的魂魄化作一条寻你的线吧,天地啊,你帮帮我,去找到他好吗?

    燃我残魄,祭我余寿。

    沈长清……你可怜可怜我吧,天地同寿只会令我愈发痛苦,在没有你的日子里煎熬着想要死去却不能。

    牵你来此,我死方休。

    你一日不来,我就一日烧着我那千疮百孔的魂灵,直到救赎或解脱。

    雪更大了,是天地在哭泣。

    颜华池往地上吐出一口血,眼角的泪就没有停止的时候。

    他忍受着魂魄灼烧的疼痛,执拗地一遍又一遍重复。

    “三魂入线,天地做媒!

    “燃我残魄,祭我余寿!

    “牵他来此,至死方休!”

    有一条无色无形的线穿透轮回路,直直落在沈长清眉心。

    “找到…你……了……师…”

    没能说完,眼前一黑,颜华池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

    有人吹灭了蜡烛,然后将他抱起。

    “你怎么就这么疯”,那人声音很是无奈又很是宠溺,“跟谁学的这般不要命?”

    沈长清食指轻轻点在徒弟额头,“还这样不管不顾,为师脾气再好,也要生气了……”

    有一人悄然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长清……你……”

    “嗯,没事了”,沈长清转过头,看着颜柏榆,“劳你多费心,让阿山把我的伞送过来,给他养养魂。”

    “你……”

    “别问了”,沈长清把怀里小孩递过去,“没时间解释……”

    颜柏榆到底是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长清身影慢慢虚化,“万物回春,第一场春雨来时。”

    颜柏榆目送沈长清离开,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抱着自家师侄,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弯了嘴角。

    他呵呵笑着,把人安置在偏殿,然后又一头扎进繁忙的政务中。

    颜华池醒了,呆愣愣看着头顶的油纸伞。

    “啪”一声那伞收了,从后面露出一张小小的臭脸。

    “主人本来没事,结果你先把自己玩死了”,阿山把伞摔进颜华池怀里,“你是成心要气死主人!”

    “谁的馊主意招魂亏他想得出来!”阿山眼睛好像要喷火,“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主人有没有事,我能不知道吗?!”

    颜华池空洞的目光慢慢回神,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来过。

    空气里有菩提子香,也有他常熏的那种乌木沉香。

    “喂,我说话你听见了吗”,阿山推推颜华池胳膊,“你别再乱来了,不然等主人回来,我一定告状!”

    “咕”,一只白鸽忽然落在床头,“小山子说的对,本特使大人就在这看着你。”

    确定沈长清没事,颜华池放松下来,眉头微皱,“看着?他的意思?”

    “咕!对!就是……禁……那个……禁……”

    “禁闭”,阿山提醒了一句。

    “哦,对!禁闭!”白鸽用翅膀叉腰,“主人让你醒了就立刻回国师府,不许再踏出一步,等着他回来收拾你!”

    “是吗?”颜华池脸上无一丝惧色,反而还带着一丝期待和兴奋,“我等着。”

    白鸽和阿山对视一眼——小主人怎么颠颠的?又犯病了?

    永安十六年,桃花始盛开。

    天空飘起小雨,颜华池撑着那油纸伞,没惊扰任何人,趁着夜色溜出国师府。

    护城河边,波光嶙峋,花朝节刚过,河里飘了些花灯。

    那人白发青衣,手捻菩提,自鬼门踏出。

    首先入眼的便是撑着一把破破烂烂旧伞的小徒弟。

    “等我多久了?”沈长清有些好笑,“魂养好了”

    颜华池双手圈住沈长清脖子,红了眼眶。

    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接吻!

    “你低头!”

    小徒弟的语气有些凶,沈长清无奈轻笑,“那你站稳点,然后别抿唇……”

    说完,沈长清一手扣住徒弟腰肢,一手扶着他后脑勺。

    纸伞落地,花花绿绿的河灯映着两人的脸。

    这一吻很久才作罢,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两人脸侧,沈长清用手揉着徒弟的脑袋,轻声,“为师让你禁足,你禁到京外来了?嗯?”

    颜华池脸颊微红,然后伸出食指挠了挠沈长清下巴,“这不是方便师父收拾徒儿吗?”

    沈长清有一瞬失神,然后红了耳根。

    颜华池趁机将沈长清推倒在地,饿狼似的扒他衣裳。

    沈长清始终带着笑意,任由徒弟施为。

    反倒是颜华池,又湿漉了眼睛,委委屈屈看着沈长清,好像被扒的是他才对。

    “怎么了?”沈长清抬手用大拇指抹去徒弟眼尾湿润,“怎么又哭了……”

    颜华池一口咬上去,含糊不清道,“您就不能主动点,别总让我求您……”

    沈长清沉默了一会,然后叹息着抽回被咬住的手指,“好……为师会改的……”

    沈长清手指下移,摸到徒弟的腰带,脸越来越红,拉着衣带的手都有点颤抖。

    耳边是静谧的水流,是彼此的心跳。

    是受了太多伤,好不容易得来的补偿,是珍视之人的“坦诚相见”,他们紧紧相拥不肯分离。

    沈长清搂住徒弟的腰,温柔而怜惜,没有上一次故意为之的疯狂,有的只是爱和珍视。

    假如此间竟没有月亮,那么沈长清便是仅存的人间温柔。

    雨本来就只有一丝丝,如今已是彻底停了。

    没有星光,但那些花灯的光芒却让气氛更加美妙起来。

    变幻不定的光斑印在他们躯体之上,一如很多年以前,那代表苦难的黑色海洋被人吸纳,于是他眼底终于第一次有了光。

    万道金光穿透黑海,驱散绝望带来新生。

    那时候沈长清也是这样吻住他,那时候沈长清也说了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浮世万千,有很多美好,别怕眼前的黑暗,我愿做你的光。”

    沈长清从背后抱住他,雪白的发丝弄得他很痒,沈长清的话撩得他心底更痒。

    “浮世万千,你是为师唯一的偏爱。”

    颜华池曲腿缠上沈长清腰间,低笑出声。

    “你一直都是徒儿的唯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