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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颁奖-

    Chapter 61-

    瑞士,日内瓦。

    城堡里,宴会大厅的落地窗外,日落的余晖给波光粼粼的湖面镀上了一层金色,一群群洁白的天鹅在湖面上游弋。

    远方的阿尔卑斯山巍峨耸立,雪顶好似延绵不断的琼玉,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神圣。大厅内,来自各国的富豪名流齐聚,为一年一度的Prix de la Philanthropie Mondiale——环球慈善奖共襄盛举。

    侍者们穿梭在宾客之间,手中托盘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各式酒水。男士们西装笔挺,女士们华服珠宝闪耀,微笑着交谈寒暄。

    司绍廷一身剪裁合体的正装,天生衣架子的身材配上矜贵温润的颀长,长腿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进会场,身侧是一袭藕荷色长裙,妆容淡雅的程筱宁。

    不少寒暄中的名流中断了交谈,热络的迎上前来。

    “Bonjour!司先生,好久不见。”

    “Bonjour Monsieur le Président!Comment allez-vous?”

    作为环球慈善基金理事会的荣誉主席,司绍廷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回应着寒暄,姿势语调疏淡温和,出众的贵公子气质引得不少目光聚集过来。

    明里暗里的目光落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清晰的戴着一枚简约的白金素圈戒指,显然是婚戒。

    “司先生,司太太,”这位年轻的船王家族掌权人传出婚讯后,还没有携妻子公开露面过,有不熟悉情况的人下意识地将他身边的程筱宁当成了他的妻子,客气的恭维,“司太太真是美丽动人,二位郎才女貌,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程筱宁的心跳几乎停了半拍,司太太……

    眸光不由自主的投向身侧高大俊美的男人,却只听男人低醇的嗓音淡声道,“这位是程小姐。我太太工作繁忙,此次未能同行。”

    “噢,抱歉……”搞错情况的英国富豪赶忙致歉,身边的人低声向他说明,“程小姐是程氏传媒的千金,公益组织Clean Water Project的负责人……”

    程筱宁精致的美甲划过手包上镶嵌的宝石,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姿态落落大方。

    身为豪门淑女,酒会晚宴是她最得心应手的场合,结交巩固人际关系,无论时尚艺术还是商业政局的话题,她都游刃有余。

    明明她才是能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的女人啊……

    酒会social告一段落,主持人上台致辞。

    已故的司明钰生前一直大力支持各种慈善事业,曾经是环球慈善基金理事会会长。在她不幸离世后,基金会便设立了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奖项,用以表彰在慈善事业中作出卓越贡献的女性。

    这个奖项按照惯例,由司绍廷亲自来颁发。

    今年获得这个奖项的人,是程筱宁。

    “……全世界每二十秒钟,就有一个孩童因为没有干净水源、卫生不良而病死;全世界有二十五亿人没有干净的卫生设备可用——地球上有手机的人,都比有马桶的人还要多。而程筱宁小姐领导的Clean Water Project在非洲,在中亚,在世界上最缺少用水的地方修建水井,为当地居民带来干净、安全的水源,和生活的希望……”

    随着主持人激昂动情的介绍,程筱宁从男人的手中接过白玉兰造型的奖杯,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从小就认识明钰姐姐,她对我来说不仅是温柔可亲的大姐姐,我将她视为我的导师,我的灯塔,我的每一步,都在追随着她的脚印。”

    她的余光落在台边身材颀长气质矜贵优雅的男人身上,嗓音动情的发表感言,“明钰姐姐美丽的外表下面,是一颗更加美丽的心灵,她关注到了那些生在贫瘠的角落被忽略的不幸的人,Clean Water Project就是她所倡导创立的组织。她才是那个带来希望的女神,我只是接过了她点燃的火炬,将火光传递下去,不辜负明钰姐姐的善心和善举,让灯塔长明。”

    一番感言追忆故人,感染力十足,让感性的宾客听得热泪盈眶。

    也有人小声议论:

    “这位程小姐不可小觑,都说她是新一代里最有司明钰风范的名媛千金,司明钰的接班人……”

    “听说她在制作一部关于Clean Water Project的纪录片,也是那位司总出钱支持的……”

    “我听说他们曾经是男女朋友,看起来挺登对的,门当户对,如果结婚的话又是一对权力夫妻,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我也认为只有程小姐这样优秀的女性,才配得上成为船王司氏的女主人……”

    “想来那位司太太是不太拿得出手,不然司总出席场合怎么都不带她……”

    “你没听说吗,司阎王才放过话跟岑氏的船只过不去,说不好就是想离婚了……”

    ……

    颁奖典礼结束后是after party。

    程筱宁面上挂着端庄大方的微笑,接受着祝贺。余光里,温和儒雅的男人淡笑着与几个科技巨头交谈,然后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淡淡的道了句什么,随即在众人热络的道别中,转身迈着长腿离开。

    “……抱歉,失陪一下。”程筱宁打断面前滔滔不绝的地中海男人,提起裙摆追了过去。

    “绍廷!”

    这个点国内时间已是深夜,司绍廷看见负责接送姬桃的车已经回到了佘园别墅。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出几个字:【宝宝睡了没?】

    程筱宁快步赶上前,眸光不动声色的审视着男人的神色。

    她知道他和司明钰的感情深厚,常言道长姐如母,对于他来说,年纪相差甚大的长姐司明钰,确实如母亲般关照过他。

    她见过在司明钰的葬礼上眼眶泛红的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对司明钰的尊崇。

    他最欣赏的女性,便是如司明钰那般,温柔,独立,坚韧,包容,有独当一面的手腕,也有慈悲心肠。

    司明钰猝然离世,司氏陷入内乱之中,她生前主导过的一些项目也一下群龙无首,其中就包括Clean Water Project。

    这个项目得到了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的支持,虽然要常去穷困的地方,却是个很能提升履历和个人形象的项目。

    当时司氏混乱,司绍廷忙于内斗,也无法兼顾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慈善活动。程筱宁主动将CWP接手过来,待到后来司氏的情况明朗,无需她开口,作为司明钰遗留下来的心血之一,由她改组过的CWP也理所当然的得到了他持续的大方资助。

    “CWP的纪录片,已经拍摄了一部分,顺利的话秋季就能制作完成,到时候希望能够院线上映。”程筱宁嗓音温柔,“吃水不忘掘井人,我希望世人都能了解明钰姐姐曾经关心过、做过的事情,不要忘了她。”

    纪录片不同于商业大片,赚大钱的几率趋近于无,院线向来很少大规模上映。

    不过这不是问题。

    司绍廷抬眸,须臾淡淡的嗯了一声,“我会让团队评估。”

    这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消息:

    【还没呢~我老公不在,哥哥要过来玩吗?】

    司绍廷挑了挑眉,这小女人又在玩什么?

    程筱宁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上,指甲几乎要将手拿包上的宝石扣下来。

    “已经拍好的部分,你想先过目一下吗?”程筱宁抿着唇,秋水般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依赖,“我毕竟第一次制作纪录片,怕把握不好,你要不要先来看一看,给我点意见?”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正好是饭点了,不如去我的酒店,边吃边看?”

    …………

    发完信息,姬桃就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去浴室洗澡了。

    想想这举动也怪无聊的,接她回来的是他的司机,楼下还有曾妈,而自从上回她从二楼阳台翻窗潜逃后,别墅后门的安全漏洞也被堵上了。

    只要他想,他可以连她呼吸了几口气,掉了几根头发,都了如指掌。

    更清楚根本不可能有野男人来找她私会。

    ……除非野男人跳伞空降进来。

    “太不公平了吧,他在外面干什么我又看不见,我在家里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姬桃将身体沉入浴缸中,没入水下的感觉却又让她想起了那个不愉快的梦。

    “唉,一个实心的黄金老公啊!起码一吨重的金子啊……”她真是越想越肉疼,胸口碎大石,恨不得重新回到梦里再选一次,“是因为纯金战士不够纯了,就要受到惩罚吗……”

    夜深人静,姬桃只泡了一小会儿,从水里起来,拿浴巾随便裹了一下,走出浴室。

    捡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两通未接的视频通话,都是来自司某人。

    想到自己狐假虎威,狠狠敲了大伯的一记竹杠,发了一点岑难财,还是仰仗了他的虎皮……

    姬桃咬着唇瓣,黑白分明的眼眸滴溜溜的转了转,转身去衣帽间拿了一件他的衬衫,又抽出一条领带。

    解开浴巾扔到一边,她套上男人的衬衫,拿起手机,回拨视频通话。

    晚间的日内瓦街头平静安详,静谧的街景飞速的从车窗中闪过。

    后座里,司绍廷从手里的文件中抬眸,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薄唇勾起几分弧度。

    视频很快接通。

    屏幕上映出小女人白皙精致的脸,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略微散乱的披散下来。

    她斜着身子,懒洋洋没骨头似的倚在松软的大靠枕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属于他的衬衫。

    宽大的男士衬衫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纤细玲珑的身子上,垂落的领口露出一侧的香肩,锁骨下方的风景若隐若现。

    一双俏生生又白又细的长腿从衣摆下方延伸出来,很容易让人衍生出某些香.艳旎旖的画面。

    司绍廷眸色转暗,喉结上下滚动,“宝宝,谁教你在老公不在家的时候,穿成这样的?”

    低沉暗哑的嗓音那样唤她,说不出的亲昵缱绻,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向神经末端,姬桃的脚趾蜷了蜷。

    “穿成哪样啊?”姬桃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嗓音娇娇嗲嗲的,“人家在等偷偷约的哥哥来玩,专门穿了老公的衬衫,有夫之妇更刺激嘛~”

    司绍廷眯着眸,平平淡淡的道,“是么,你约了哪个哥哥?”

    “这个嘛……”她用衬衫宽大的袖口遮住半张脸,小狐狸似的狡黠,“都说了是偷偷约的,当然不能告诉你呀!”

    第62章 领带-

    Chapter 62-

    “这个嘛……”她用衬衫宽大的袖口遮住半张脸,小狐狸似的狡黠,“都说了是偷偷约的,当然不能告诉你呀!”

    司绍廷喉头发紧,恨不得把这小狐狸精从屏幕里拽出来,按住好好地教训一顿。

    姬桃仿若浑然不觉,玉白的手指缠绕着那条深绛红色的领带,“老公你这会儿忙不忙呀?不忙的话,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就是,我今天听我大伯说……”

    司绍廷幽深暗色的眸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听着那娇娇软软的嗓音,紧绷的渴求蓄势待发的难受,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她逼疯。

    他哪里不知道,这小狐狸就是在故意磨他。

    她不是特别任性无理取闹的性子,只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今天有哪里惹到她了。

    这个小磨人精……

    “……我就趁机敲了大伯一把,所以,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别真的把岑氏玩垮了?不然我的股权就不值钱了,那竹杠不就白敲了嘛,难得我这么机智一回。”

    温软的语调自然而然的撒着娇,娇媚得可以勾去所有男人的魂魄。哪怕她想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不,星星月亮这种虚无缥缈的俗物,哪里配得上她。

    司绍廷弯着唇角,低低的声音沙哑透了,“看不出来,我们家小桃子还会敲竹杠,真厉害。”

    原本只是随手教训一下岑氏,给她出出气,没想到这小机灵鬼还挺会利用机会。

    ……他夸她厉害诶!!

    司阎王夸她厉害!这不得写到简历上啊!!

    姬桃顿时心花怒放,小辫子翘上了天,就听见男人慵懒低哑的嗓音响起,透着宠溺,“既然乖宝贝这么大度,那这次咱们就先放他们一马。”

    唔,咱们,他们……无端的有一种狼狈为奸打配合的感觉。

    姬桃心想,从大伯的角度看,估计得骂她一句吃里扒外。

    但是管他呢,吃到嘴里的肉才是真的!

    那边的男人低笑了下,“告诉老公,还有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姬桃的心口蓦地一悸,这男人极其的敏锐,眼睛也太毒,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能让他捕捉到了。

    可是她总不能说因为自己做了个梦,梦见他跟朱丽叶你侬我侬,醒来就对他不爽吧……

    那多无理取闹啊……

    姬桃眼眸流转,看着男人黑色短发下俊美得令人心动的一张脸,洁白的贝齿咬着唇瓣,手指拿着领带绕啊绕,“没有不高兴啊……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太匆忙,都忘了告诉你,我学会系领带了哦。”

    说着她抬起手,目光直视着镜头,将那条领带环绕上自己的脖颈。

    她是天生的舞者,玉葱般的指尖动作宛如舞蹈,带着优雅流畅的韵律。

    深绛红色的丝绸缠绕在白天鹅般莹白修长的颈上,在颈侧被打成了一个蝴蝶结。

    男士衬衫松松垮垮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领带垂落下来,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其间,黑与白与深红的交织,带来奇异的美感,淫.靡的画面惊心动魄。

    偏偏她还一脸天真无辜,就这样穿着他的衬衫,脖子上绑着他的领带打成的蝴蝶结,扑扇着浓密卷翘的眼睫,娇滴滴的问:“老公,领带是这样系的吗?”

    司绍廷闭了闭眼,手背上的青筋跳跃。

    他深沉的眸子翻滚着潮涌,比窗外的夜色还深,薄唇一字一顿,带着咬牙切齿——

    “等我回去,做到你一个礼拜下不了床!”

    …………

    股权交割出去,有一种割地赔款的憋屈。

    岑伯礼气得砸了好几个茶杯。

    大伯母也不免肉痛,这次割让出去的可不光是岑叔文手里的股份——那好歹是他的女儿,多少还算有几分天经地义,可是还有一部分是自家的,那就是切肤之痛了。

    “这半路认回来的,就是靠不住!男人几句花言巧语,给她几分好颜色,就跟着外人算计自家人。沛芹对她那么好,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不就是一个什么破埙,真是翻脸无情……”

    “行了。”岑伯礼好容易冷静下来,十分后悔当初没有早点把这女孩带回来养,让她在外面,被那个姬箫养得如此不识大体。

    “她拿了股份,往后得考虑岑氏的利益。这次的事情,对外就说是她不懂事惹怒了姓司的,姓司的才会跟岑氏过不去,现在已经没事了。”

    …………

    司氏与岑氏的这场联姻本来就出乎意料,且不被看好。当司氏为难岑氏船只的消息放出来时,便有不少圈内人猜测,这桩并不匹配的婚姻,搞不好是要生变了。

    “意料之中,我看是司阎王已经玩腻了吧,那位岑小姐长得是挺漂亮,可是司阎王想要什么漂亮女人没有?时间久了肯定想换换口味……”

    “啧啧,我还当她有什么了不得的玲珑手腕,能勾住司总呢~~果然还是花无百日红啊,古人说的好,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听说了吗,程筱宁要回来了……这白月光的杀伤力啊,可不一般!人家程筱宁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岑家那个不就是脸好看,身段软,就跟个小猫小狗似的养着玩玩还行,真要做司氏的女主人啊,还是得程筱宁这样,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

    ……

    司阎王放话为难岑氏船只的事情,程筱宁自然也听说了。

    颁奖典礼见面的时候,她有心想问一句,然而他行程繁忙,抽不出时间坐下来详叙。

    “纪录片前一部分的样片,已经给司总的助理发过去了。”程筱宁的助理进来向她汇报,“关于您获得环球慈善‘明钰奖’,还有正在制作纪录片的公关通稿,也都安排妥当了。”

    程氏以传媒业为主业,程筱宁对于如何运用媒体喉舌,自然也是炉火纯青,更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她向来是个很有规划的人,当初选择去低调的做了几年的慈善,正是为了今朝的闪亮归来。

    程筱宁嗯了一声,提醒助理,“除了文字中提到,配图的照片里不要出现他,他不喜欢在媒体中露面。”

    助理跟随程筱宁多年,这个“他”是谁,当然不可能有别人。

    大概没有人比程总更了解那个男人了吧……助理应是,“我会注意的。”

    顿了下,助理又道,“那位姬小姐的那些粉丝号,都运营良好,按照您的吩咐保持活跃度,用其中几个牵头,为她组建了一个粉丝后援会,已经有不少真粉丝加入了。”

    助理心道,程总也实在太大度了,那个跳古典舞的姬小姐嫁了她喜欢的男人,照理说不应该是情敌吗?

    对情敌非但不想着除之而后快,还帮她增加粉丝活力,维护超话,建后援会什么的……

    这根本就是活菩萨吧!

    程筱宁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嗯,很好,继续保持。”

    ……

    成功的敲到一笔竹杠,姬桃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想起男人一双凤眸被欲.火烧得暗红,恨不得隔着屏幕将她抓过去吞吃入腹的样子,心情更是一派大好。

    早上八点,她先前为一款盛唐主题的国风手机游戏《天宝幻世录》拍摄的舞蹈概念片如期上线。

    制作好的概念片成片她之前已经看过,不过看到上线后,还是去贡献了一个播放量。

    这是一款开放世界的国风游戏,包含的元素非常多。概念片里,她呈现了三种不同风格的舞蹈——从盛唐奢靡宫殿中的霓裳羽衣舞,到古道黄沙中的敦煌飞天舞,还有逍遥洒脱,侠气十足的剑舞。

    剪辑交织相汇,伴着琵琶乐曲,大气磅礴。

    《天宝幻世录》背靠大公司,作为游戏宣发的一环,宣传起来不遗余力,很快便被推上了各大平台的热门。

    “卧槽卧槽!!居然请的是我们桃桃公主!!什么是专业啊!!!”

    “谁懂那一幕水袖挥出去,长袖化为长剑,柔媚似水的眼神瞬间转变杀气腾腾,妈呀!!这表现力!!不管宫廷舞姬还是飞天女神还是女侠客都狠狠拿捏了!!”

    “我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个舔屏的大动作”

    “啊啊啊我刚在外网也刷到了这个概念片!让那群没见过世面的歪果仁见识一下咱华夏的国风!!”

    ……

    姬桃粗略的刷了下评论,正要放下手机时,却又在热门上看见了程筱宁的名字。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关注过程筱宁的动态了。

    可是有的时候,或许刻意的不关注也是一种关注。

    她不由自主的点进了那个#慈善女神程筱宁 环球慈善明钰奖#的词条。

    “明钰奖”……是司明钰吗?

    很快姬桃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热门的首位是一篇官媒的新闻报道,慈善女神程筱宁以领导一个叫作Clean Water Project的组织,为全世界最贫穷的地区提供干净安全的生活用水,荣获环球慈善基金会在日内瓦颁发的“明钰奖”——正是以纪念司明钰而命名,以表彰在慈善事业中作出卓越贡献的女性。

    报道里还格外提到,为她颁奖的是船王家族司氏的掌权人司绍廷先生。

    两人既是旧识,又都与司明钰渊源颇深,此次的颁奖现场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不失为一段佳话。

    其他的篇幅详细的介绍了程筱宁的生平,出身名门,多才多艺各种优秀,名校毕业,人美心善,blahblah,总之是24K纯女神。

    女神近期除了领导CWP项目,还在为这个项目拍一部纪录片,同时也是纪念创立这个项目的创始人司明钰。

    下面的评论是一片感慨赞扬:

    “太优秀了!这才是真女神啊,我等凡人只能膜拜”

    “这是什么开挂的人生啊,感觉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关注筱宁好久了!她超级nice的,一点架子都没有,我心目中真正的千金名媛就是她这样的,永远支持筱宁!”

    “只有我好奇船王家族的掌权人吗,翻遍了所有的报道,居然一张他的照片都没见到……好好奇他长什么样啊,帅不帅?跟女神是旧识,该不会就是男朋友吧[偷笑]”

    “听说过一点船王家族的事情,只能说那位真的,心狠手辣,不是一般人……”

    “哇那不是更好嗑了,心狠手辣大魔王x人美心善慈善女神,小说照进现实有没有……”

    ……

    日内瓦啊……

    姬桃想起跟司绍廷聊天时,他提起过自己取道日内瓦,出席了一个活动,但是没有提是给程筱宁颁奖。

    不知道是忘了提,还是故意漏掉了。

    手指顺着链接点开了程筱宁的微博,最新发的是获奖感言。

    文字很细腻,文笔绝佳,大篇幅都在追忆自己视为导师和灯塔的司明钰,直言自己是追随着她的脚步,才有了今天的自己。

    读起来令人动容。

    姬桃点开图片,又到了喜闻乐见的寻找碎尸环节,她一张张浏览过去,很快就在其中一张配图里,看到了映在窗玻璃上的男人的半张侧脸。

    颁个奖嘛,大庭广众的,又没有什么。

    从小跟司明钰熟嘛……人家家里本来就是世交,一个圈子里的,熟也很正常。有共同话题,更正常。

    哪像她啊,人家相约着在瑞士滑雪的时候,她还在苏城玩泥巴呢。

    或许,梦真的是有预示性的吧……

    可能那个梦就是在提醒她,不要被男人一时的温柔迷惑住。否则很容易转眼就被现实抽一个大比兜。

    ……

    关于程女神的报道铺天盖地,席卷各个社交平台。然后,在网民对营销产生反感之前,恰到好处的见好就收了。

    只留下一片美名,和比之前更高的粉丝数量。

    姬桃作为为数不多的与程女神互关的账号,也被很闲的网友顺藤摸瓜的摸过来,还八卦过一番她俩的关系。

    不过因为八卦素材的缺乏,很快不了了之了。

    姬桃忙着为《爱莲》重新寻找一个女主角,选来选去,她想到了孟叶。

    当初拍综艺的时候,孟叶在后半段的状态不佳,后来在倒数第二期主动退出了。

    姬桃看得出来,她是遇到了一些心态方面的问题。成为顶尖舞者的路上,要面临的不仅是身体上的伤病,更有心态的挑战。

    她找时间把孟叶约出来聊了聊,孟叶只道自己需要考虑一下。

    姬桃给了她两天时间考虑,算算时间,不守夫道的屑男人应该也快回来了。

    这天照例忙碌到很晚,回到佘园别墅时,夜空已是繁星点点。

    刚走进家门,她就愣住了。

    客厅里摆着一台钢琴,不是特别高级的那种,而且是一台旧钢琴。

    然而落在她的眼中,却是那么的熟悉。

    姬桃在原地愣了足足有十几秒,才快步的奔上前,俯下身细细的检查。

    黑色的钢琴,外表很普通,打开盖子,露出黑与白相间的琴键。

    她颤抖的手指伸向钢琴的下方,在熟悉的位置,摸到了一个熟悉的凹痕。

    那是她小的时候调皮,偷偷用小刀在上面刻的,一颗歪歪扭扭的桃子。

    后来被妈妈发现,也没有揍她,反而夸她雕工不错。然后塞给了她一块胡萝卜,让她用那个发挥雕工去,不要再祸祸钢琴,很贵的。

    没有错了,这就是妈妈的旧钢琴……

    曾经妈妈用这台钢琴教过她弹琴,也会在兴之所至时,即兴为她伴奏一曲。

    可是,这台钢琴不是在当初妈妈住院的时候就被卖掉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姬桃抚摸着旧钢琴光滑的琴身,一时间怔愣住了。

    几声沉稳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男人颀长的身形出现在视野里,迈着长腿笔直的朝她走过来。

    姬桃转头看向他,一眼撞进他湛湛深沉的黑眸里,下一瞬,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是这台吗?”男人低头蹭了下她的脑袋,“不是的话,我让人继续找。”

    第63章 热情-

    Chapter 63-

    这台钢琴其实有些年头了,妈妈买来的时候就是二手,一直很精心的保养,每年都定期调音。

    平日里她还会接些钢琴私教课,多赚点钱补贴家用。

    “就是这台,”手指从黑白琴键上抚过,一个个清脆的音符流淌出来。姬桃的鼻子一酸,“这个就是我家的……你是怎么找到的?”

    她想起之前跟他说起自己当初变卖家里的东西时,家里其实没有什么值钱的大件,她眼睁睁的看着二手回收的人上门来将钢琴打包拉走,那个画面仿佛刻印在她的脑海里,时不时还会浮现起来。

    他听着,只是好像很不经意地问了句,是什么型号的钢琴。

    司绍廷摸了摸她的头发,“想找总是能找到的。”

    可是卖出去都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二手商肯定又转手卖给了别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姬桃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能再见到这台钢琴的一天。

    “怎么又哭鼻子了。”男人略显粗粝的指腹擦去涌出她眼眶的泪珠,低沉的嗓音很温柔,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再哭,眼睛又要肿成桃子了。”

    姬桃也不想哭的,她明明不是个特别爱哭的人,从前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吃了再大的亏,她也很少会哭。

    顶多会在想妈妈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偷偷的打湿枕头。

    她想停下来,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一双朦胧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扑簌下坠的泪珠却怎么擦都擦不完。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她跟李淞夏私下闲扯的时候,曾经自我吐槽过,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更像是一种钱色交易。

    他随随便便娶了个女人,有几分姿色,正好能入他的眼,就像大伯说的,男人贪恋美色,能用好用当然就肆意的用着。

    想要她对他上心什么的,无非是男人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在作祟,想要自己娶的女人心心念念都是自己,从身到心都想占据。

    她反正也不讨厌他,跟他维持关系并不难。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还算挺清醒、挺现实的那一类人,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很识相——纯爱战士谁爱当谁当去,能享受的她反正先享受了。

    哪天享受不到了,顶多一夜回到解放前,但总不至于太伤心。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一次又一次的。

    让她怎么守住心中的天平……

    他从前跟程筱宁在一起的时候,对程筱宁也是这么好的吗?

    她的眼泪越掉越凶,司绍廷都不知道女人细伶伶的躯体里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的泪水,当真是水做的么?

    一滴滴的烫得人心口发疼。

    他明明是想要哄她开心,不想她每每忆起已故的母亲那些失散的物件,再那样的遗憾难过。

    司绍廷轻叹着,手捧着她湿漉漉的脸,低声哄劝,“不哭了好不好?一会儿把客厅淹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钢琴也要被冲走了。”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看把我们小桃子都哭成咸味儿的了……”

    姬桃看着眼前温声哄着她的男人英俊而温柔的脸庞,他在家里穿的很休闲,领口的扣子敞开着,比起在外面衣冠楚楚,整个人显得更加的散漫不羁,温柔之外多了令人心动的性感。

    低低哄慰着她的嗓音磁性宠溺,仿佛她是什么唯一的珍宝一样。

    太过蛊惑人心。

    这一瞬间,姬桃心想,偷就偷来的吧。

    反正她也不是什么端庄大方的千金大小姐,偷了别人的男人又怎样。

    鸠占鹊巢又如何,算鹊倒霉。

    断了线的珠子般的泪珠总算渐渐有了止住的趋势,司绍廷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她乖乖的任由着他动作,长长的卷翘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珠,在灯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看上去楚楚可怜的,让他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知道罗密欧与忽必烈吗?”

    她软软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司绍廷难得的一怔,“……什么东西?”

    姬桃吸了吸鼻子,手指抠着他衣襟上的扣子,“罗密欧与忽必烈的,爱情故事。”

    “……”

    司绍廷的唇角忍不住抽了抽,“那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不是的,”姬桃坚持道,“就是罗密欧与忽必烈。不信你可以上网搜,大元皇帝忽必烈听说了遥远的意大利的男子风流俊美,非常向往,于是他就化名以宗教交流的名义出使罗马,不久就在意大利维罗纳的一次舞会上遇见了贵族少爷罗密欧,一见钟情。”

    “罗密欧也同样与忽必烈一见钟情,但是忽必烈肩负着征服欧亚大陆的天命。罗密欧的蒙太古家族发现了忽必烈的意图后,派人刺杀忽必烈,忽必烈陷入爱人与天命的抉择,十分痛苦,这时他想到,可以与罗密欧共同假死后带他远走高飞。可是阴差阳错,罗密欧却错过了信使……”

    一段跨越时空和文化的爱情故事曲折离奇,娓娓动人,司绍廷听得眉心直跳。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就这样,亚欧大陆东西两端的文明,最终因为一场爱情的悲剧而永结盟好,而维罗纳美少年罗密欧与大元可汗忽必烈的故事,被人们传颂至今。”

    这个狗血又曲折,乍一看似乎很离谱,仔细看就会觉得更离谱的故事,还是她那天搜索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时候,无意间点进去看到的。

    简直是跟林黛玉x伏地魔一个level的邪门CP。

    甚至还有同人MV视频,剪的还挺感人……

    可见没有什么官配CP是不能拆的,朱丽叶又怎么样,忽必烈也不赖啊。

    不仅征服了欧亚大陆,还活到了八十岁呢。

    她这一生荤素搭配,每天兢兢业业的吃三顿饭,只有这次,想要的稍微多一点点,应该不过分吧?

    姬桃靠在男人的胸口上,仰着小脸睁眸看着他,“你觉得哪一个更好,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是罗密欧与忽必烈?”

    司绍廷:“……”

    司绍廷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需要回答这么离谱的问题,但是她想听的答案昭然若揭,“忽必烈。”

    显然他答对了,她的脸蛋埋在他的胸口上,爱娇的蹭了蹭,“算你有品味。”

    ……这算哪门子的品味。

    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都在转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思维也是够跳跃的。不过那不重要,人哄住了不再掉金豆子就好。

    他低头看着乖乖的靠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心口蔓延出一股说不出的酸软。

    司绍廷轻轻摩擦着她泛红的眼梢,正要开口,她却抬起手主动的圈住他的脖子,嫣红的唇瓣吻上他的唇。

    与其说吻,不如说是撞了上来——她像只热情而又莽撞的小母兽,贝齿啃噬着他的唇,甚至带着几分凶蛮。

    唇上轻微的疼痛,衍生出汹涌而来的刺激,司绍廷只怔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的更加用力的扣住她的纤腰,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她好像放出了一头猛兽。

    身体陷在沙发里,姬桃陷入迷乱的脑子勉强抓住最后一丝清明,“不要在这里,曾妈……”

    “没事,我给曾妈放假了。”男人含着她的耳垂,沙哑透了的嗓音贴着她的耳骨,单手将她两只手纤细的手腕扣住摁在头顶,猛地沉入。

    客厅水晶吊灯的灯光摇晃,有些刺眼。她将脸庞和支离破碎的声音都埋进男人宽厚的肩头,难以忍耐时,张口咬住他的手指。

    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夜在游艇上看见的星空下的大海,暗涌的波涛摇碎星光,危险十足,而又让人沉迷。

    感觉自己要被他溺毙了,却又不想游出水面。

    她只能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司绍廷,司绍廷,可是他不满意,让她叫老公。

    她乖顺的转口叫老公,然而快要到时,他却忽然停了下来,吻着她的唇角,哑声命令,“叫哥哥。”

    饶是神志已经大半游离破碎,姬桃仍是记起了自己那晚故意发的短信。

    男人不肯轻易放过她,“叫哥哥,就给你。”

    蜷起的指尖深陷进他的后背,她红着脸小声的啐了句,“变态。”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眼下的声音多么娇多么软,听着不像骂人,倒更像是软糯娇媚的撒娇。司绍廷低低哑哑的笑,“这才到哪儿,放心,我还有更变态的,楼上有很多领带……”

    ……

    事实证明,有的男人是不能挑衅,更不能挑逗的。

    她的一次主动,换来几乎一整夜没能合眼。

    要不是她自小习舞体力过人,搞不好真的会一个礼拜下不了床。

    别说叫哥哥,到了最后,他想听什么,她就乖乖的叫什么。

    迷迷糊糊的只记得他带着喘息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模糊在亲吻中,“宝贝……你是我的……”

    “我要你……永远属于我……”

    …………

    第二天司绍廷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女人依然睡得很沉。

    大概是真的把她累坏了,昨夜她睡着后,甚至都没有踢人,软软的蜷缩在他怀里,睡相乖的不得了。

    他看着她恬静温软的睡颜,白皙干净的脸纯净无邪,睫毛纤细浓密,他的手指撩开落在她腮边的发丝,心口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老天对他也不算太坏,把她送到了他身边来。

    目光越过她光.裸的肩头,落在床头柜上的竹编小篮子上。

    她的那块宝贝金砖躺在篮子里,顶端戴着一顶毛线织的小帽子。

    绿色的。

    生物钟一如既往的将姬桃唤醒,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困乏得厉害。

    她在男人的怀里蹭了蹭,鼻息间被他独有的清冽气息混着沐浴露的清香包围,让人安心。

    “唔,早……”姬桃努力的睁开眼眸,只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什么东西,小小的,绿绿的。

    视线好容易聚焦,她才看清楚那是什么。

    ……是金砖宝宝的帽子。

    “你干嘛扒人家的帽子,”她的嗓子还透着沙哑,想把帽子抢回来,抬手却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讨厌。”

    司绍廷两根手指捻着毛线小帽子,似笑非笑的睨她,“绿帽子?”

    ……男人对这个果然敏感。

    这还是她做了那个糟心的梦那天换的,姬桃面不改色,“我买了一整套的帽子,什么颜色都有。”

    男人轻哼了一声,手指轻轻一弹,将那顶小帽子弹飞了出去。

    低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不许戴绿帽子。”

    “……”

    姬桃觉得这男人有的时候也挺幼稚的。

    她扁了扁嘴,忽然想起,眉尖蹙了起来,“你昨晚……开始的那次,没有做措施。”

    司绍廷皱起眉,一开始他太急,客厅里又不可能备着那东西。

    后面的几次他都做了措施。

    姬桃闷闷道,“等会儿去买药吧,万一……”

    司绍廷的眉心拧得更紧,“吃药伤身体。”

    况且她的体质,也不一定就能……

    大掌不自觉地覆上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也许,万一,这里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宝贝……

    姬桃咬着唇,犹豫的问,“你想要孩子吗?”她顿了顿,“我知道你妈……你大伯母,一直挺希望你快点做父亲的。”

    还有庄阿姨也催过她,可见生孩子这件事对于结了婚的夫妻来说,是很重要的。

    覆在她小腹上的手微顿,男人低沉的嗓音不带温度,“她希望什么无关紧要。”

    姬桃哦了一声,斟酌着语言,“我还想好好的跳舞,起码近两三年,或者更久,是不想考虑生孩子的。”

    这种事情总要先说清楚的好,她抿着唇,纤细的睫毛低垂下来,“如果,如果你实在想早点要孩子的话,那……”

    那什么,她没有说出口,司绍廷却明白了,一张俊脸沉了下来,“那我换个肯马上给我生孩子的老婆?”

    姬桃的唇瓣抿得更紧,心口一阵细细密密的难受。

    轻颤的睫毛落在男人的眼中,可怜兮兮的,又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司绍廷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睛对上她的,“姬桃桃,你是有什么KPI吗,一天不惹我生气就痒痒?”

    ……她哪有。

    可是还不待她出言分辩,身上的被子就掀了起来,男人的手臂捞起她,将她翻成了俯趴的姿势。

    下一秒,一只大手重重的拍在她圆翘的臀上,啪的一声响声清脆。

    姬桃的眼眸张大,只听男人冷哼一声,“有你这么不乖的小孩天天气我还不够么,哪儿还需要再有别的小孩来烦我?”

    “……”

    大掌揉了揉刚才拍的地方,他语气低沉,“不要瞎想,我会跟大伯母说清楚。”

    …………

    夏季不仅是航运业的繁忙期,也是上流圈子里社交活动遍地开花的季节。

    自从上回端午节被气走,向岚就一直待在疗养院陪伴司老爷子,摆出了一副与世无争避世而居的姿态。

    身为儿媳,该尽的礼节还是要尽到位,姬桃隔些天就会派人以夫妻俩的名义送些东西到疗养院,不管婆婆需不需要,总之心意是到位了。

    ……

    不久,程筱宁回归沐城社交圈,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回沐城名媛千金圈的头把交椅。

    尽管交集很少,姬桃还是三五不时的就能听到这位No. 1名媛的消息。

    譬如她接待了联合国发展署来访华的代表一行,被授予“亲善大使”荣誉称号;

    譬如她又拿了一个什么国际组织的女性领导力奖;

    譬如她穿了哪个大牌的高定,出席慈善拍卖会,与一众女明星同框,颜值不输,气质更佳……

    顶级白富美人人称羡,网上甚至有句话流传——世间女孩无不羡慕程筱宁,嫉妒程筱宁,又想成为程筱宁。

    更有这句话的进阶版——沐城的名媛千金只有两种,嫉妒程筱宁的,和假装不嫉妒程筱宁的。

    姬桃没有太多闲暇去羡慕嫉妒成为朱丽叶,孟叶来试了《爱莲》的莲花公主,可是跳出来的效果,跟她当初在节目的前半段,乃至以前的表现天壤之别。

    “我最近好像不会跳舞了。”孟叶擦了擦额角的汗,露出一抹苦笑,“明明知道动作是怎么做的,但就是表达不出来。或许我真的不适合舞蹈,没有那份天赋吧。”

    姬桃觉得匪夷所思,“你怎么可能没有天赋?你能进国舞,那是多少个万里挑一啊!”

    “那又怎么样呢。”孟叶靠着镜子盘腿坐下,“从前在会所的时候,其实我还挺看不上你的,总觉得我堂堂国舞高材生,在你一个野路子面前,应该是碾压局。”

    嗯,她印象中的孟叶一直是很有几分傲气的,喜欢站在注意力的中心。

    所以姬桃看着眼前这个丧丧的孟叶,都感到有点陌生。

    “会所的那种花瓶舞嘛,难度不高,你又总是主动站边角的位置,我也是眼拙,一直没有看出你的实力。”孟叶看着她,“我总觉得自己条件很好也很努力,是这一批里数一数二的优秀,成为顶尖舞者指日可待。可是看到你我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人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啊。”

    她发出一声叹息,破罐破摔般的丝毫不掩饰嫉妒之情,“一段新舞看一遍就会,难度大又复杂的动作做起来跟玩儿似的,怎么能那么顺呢……再看看我费了老大的功夫跳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人一旦开始将自己跟别人比较,不知不觉就有了心魔。

    姬桃想到了孟叶可能是心态出了问题,但却没有想到她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当初在会所就是打工,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更清楚没有背景庇护的美貌在不轨之人眼中就是资源。在城南那种权贵云集的地方,太过出挑对她来说不是好事,所以她总是尽量靠边。

    姬桃无法否认天赋的存在和重要性,艺术和竞技体育在某种程度很相似,汗水只能堆砌起下限,再往上走,就是天赋的领域了。

    这很残酷,也挺不公平的。

    她确实很幸运的拥有几分对舞蹈天生的直觉,此刻说什么都会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

    姬桃沉默了片刻,问:“孟叶,你是因为喜欢跳舞才跳舞,还是因为你跳得天下第一好才跳舞?”

    孟叶愣了愣,迷茫的眼中有几分恍惚。

    “你好好的回忆一下,你从小到大每天练功,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疼,也要进国舞,要做舞蹈家,是因为你爱跳舞想跳舞,还是只是因为你跳得比别人好,能碾压别人?”

    姬桃认真的看着她,“如果不是因为后者,那别人跳得好不好,顺不顺,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64章 妲己-

    Chapter 64-

    “如果不是因为后者,那别人跳得好不好,顺不顺,跟你有什么关系?”

    孟叶怔愣着,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她能进国舞,自然是万里挑一的资质。其他优秀的顶尖舞者她也不是没见过,可那些都是艺术名校出身的前辈,优秀是理所当然的。

    只要她继续努力的走下去,假以时日,她也能达到前辈的层次,她一直自信而笃定地这么认为。

    可是,就在这样一条她笃定的道路上,凭空的杀出来一个姬桃。

    是她以为的野路子,没有名校名师指导,甚至还空窗了两年。

    她不是不能承认别人的优秀,恰恰相反,正是看到了这样天赋异禀的优秀,才更让人绝望。

    几乎摧毁了她的骄傲和自信。

    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道理是很简单的道理,孟叶不是不懂。

    只是将自己跟别人比较起来,比较来比较去,钻进了牛角尖,她好像,反而把初心给忘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我厉害的大舞蹈家那么多,我上礼拜到李教授那儿上课的时候还见到了广舞的谢老师,你知道的吧,她的敦煌舞简直绝了!”

    姬桃走到孟叶身边,也盘腿坐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觉得舞蹈是每个人自身的表达,同一支舞,不同的人跳起来,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咱们又不是在玩大逃杀,只有最好的那一个才有资格活着跳舞。谢老师跳的是谢老师的表达,我可以跳我的版本,要是能超越她,那算我牛逼,超越不了也没什么啊,我跳舞本来也不是为了比她跳得好,不是吗?”

    孟叶抿着唇,她不是个笨人,只是钻了牛角尖,双眼被迷障遮蔽住了。

    她所谓的不会跳舞了,无非是因为,她在跳舞时,总会不自觉的揣测姬桃会怎么跳,会怎么处理这套动作。

    想得多了,反而乱了自己的节奏,失了风格,成了四不像。

    然后在焦虑之下恶性循环,愈演愈烈。

    孟叶抬起眼,“我嫉妒你,你不介意吗?”

    “不是说,嫉妒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认可吗?”不招人妒是庸才,这种摆明车马、坦坦荡荡的嫉妒倒无伤大雅,像孟叶这么骄傲的人,选择来直面她,想必也是经历了一番痛苦的内心挣扎吧。

    姬桃笑吟吟地玩笑道,“不过你不要太爱我了,没结果的。”

    孟叶:“……”

    孟叶抿了抿唇,有几分不自在,半晌低低的道,“谢谢。”

    她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对方有这么好的机会能想到她,又说了一大堆来开导她,这个情她是要领的。

    姬桃眨了眨眼,“真想要感谢我,要不你免费给我打工……”

    “想得美呢。”孟叶斩钉截铁的回绝,“呵,资本家。”

    “……切。”姬桃撇了撇嘴,“我给你机会再试跳一次。先说好,我是不会徇私的,主舞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你有能力就上,要是过不了这关,我也不会硬推你上台。”

    这是应有之义,孟叶从地板上站起身,重新活动筋骨。

    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我跳的是我自己的舞,无关他人。

    …………

    距离复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舞剧《爱莲》终于定下了重排的卡司。

    “快,夸我!”

    书房里,门突然被推开,司绍廷抬眸看了过去,只见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风风火火的飘了进来。

    很快一阵香风卷到他身边,小女人毫不客气的抬腿跨坐在他身上,抬着下巴,“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话疗滴神!”

    司绍廷挑了下眉,眸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化疗?”

    “不是那个化疗,是说话的话!”姬桃小脸得意,“效果超群哦!想不想听详细情况?”

    不想听她就说给她自己听。

    男人很配合,“愿闻其详,不过……”

    他漆黑的眸中染上一层笑,嗓音却带着点无奈,“宝宝,我在开视频会议,忙完再听你讲,嗯?”

    “…………”

    姬桃的眼眸瞪大,僵了一瞬后,蓦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书桌。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视频会议的界面,分屏的小格子里是一张张人脸。

    一眼扫过去,对面的高管们表现各异。有的在左顾右盼,好像突然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忙着找;有的眼观鼻鼻观心,表情放空;有的神情严肃,似乎在思考人生。

    里面甚至还有一张熟脸——司景齐。

    “……”

    姬桃像是屁股被烫到了一样,火急火燎的跳了起来,迅速调整成一个端庄的站姿。

    “你们好,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你们忙,你们忙,啊。”

    说着像火烧眉毛似的,忙不迭的开溜了。

    碎花裙摆消失在门口,司绍廷收回漾着星星点点笑意的目光,落回到屏幕上时,英挺的眉宇重又变得凌厉,淡淡的道,“继续。”

    方才被打断的高管清了清嗓子,继续汇报工作。

    这才是司阎王正常的样子嘛,刚才那个温声细语叫宝宝的男人是谁啊?没见过,不认识……

    话说司太太很勇啊,书房是可以随便闯的吗……

    “啊啊啊啊啊——”

    姬桃捂着脸无声的土拨鼠尖叫,恨不得找块豆腐撞一撞。

    她真是得意忘形了……方才进门听曾妈说先生在书房,想也没想就跑过去了。

    尴尬让人质壁分离,姬桃做了好几个前桥后桥空翻,甚至倒立着都没能摆脱那份尴尬。

    无意间瞥见在厨房里忙活的曾妈,她眼眸微动,脚跟一转进了厨房。

    “曾妈,今晚我来下厨吧。”

    曾妈的手上沾着面,犹豫道,“太太,还是我来吧,这个花型馒头不太好做……”

    姬桃挽起袖子,她现在急需手头上做点什么,免得脑子里一直重播刚才的情形,“没事,我来吧!”

    她又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做个饭还是没问题的,再说……

    嗯,司某人最近表现得很好,再忙也会抽出来时间陪她。她每天排练完回来喊累,他会给她按摩身体,伺候她洗澡,给她吹头发……

    虽然洗澡的时候没少软磨硬缠的占便宜吧,但是服务态度还是很到位的。

    这样的日子,应该算是幸福的吧……

    刚好有空,下厨给他做顿饭好了。

    ……

    结束了会议,司绍廷合上电脑,走出书房。

    穿过客厅和旁厅,就看见他的小妻子系着围裙,两只手抱着一个揉得坑坑洼洼的面团,啪的一下摔打在岛台上。

    柔软的面团被摔扁成一滩,只见她把面团揉吧揉吧拢了起来,然后拎起又是狠狠的一摔。

    司绍廷沉默了一下,淡淡的开口,“这个面团招了没有?”

    “……”姬桃抬起眼,对上男人含着戏谑的凤眸。

    她是苏城人,本来就不怎么擅长做面点,从前日常也就是蒸点米饭,做点简单的菜,对付一下。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填饱肚子,营养过得去就行。

    实际动起手来,她才发现这什么花型馒头,确实不是那么好做的。

    ……单是揉面都很不简单!

    姬桃抬手用胳膊擦了擦额角的汗,“还没,快了,等我再给它上个炮烙之刑,它会把它的银行卡密码全都吐出来的。”

    她的鼻尖沁着点点汗珠,脸上还沾着面粉,像只花猫似的。司绍廷忍不住失笑,拿湿巾给她擦脸,嘴里调笑着她,“应该给公司那群高管们看看妲己太太的手段,保证他们都不敢有二心。”

    “……”

    姬桃的脑海里立刻开始滚动播放刚才自己在书房里的丢脸场景。

    她的手上黏着面,腾不出空来,索性张口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一口,气恼道,“你干嘛不把摄像头关了!”

    “你一坐到我身上,我就把摄像头关掉,不是更让人浮想联翩吗?”

    “……”

    好像,有道理哦。

    可怜的面团最终还是被曾妈接手过去。

    仲夏炎炎,湖面吹来的晚风带来丝丝的凉爽。

    姬桃窝在男人的怀里,终于有机会炫耀了一番自己是如何一番嘴炮,达成话疗成就的。

    末了扬了扬下巴,一脸的“快来夸我”。

    司绍廷摩挲着她的发顶,如她所愿,“小桃子能文能武,上得了舞台下得了厨房,真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厉害。”

    顺着发丝下落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对这个孟小姐倒是挺好的。”

    姬桃被夸得开心,“那天我丢了项链,孟叶帮我在更衣室里到处找,还趴在卫生间的下水道口照了半天。”

    她认真的道,“舞者的职业生涯很残酷的,都是吃苦受累过来的,我没有能力的事情就算了,有能力的话,能帮就帮呗。”

    晚霞似锦,在她白皙的脸上洒下一层明媚。司绍廷看着她,“没想到我们小桃子还是个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君子。”

    姬桃却是想到什么,突然咬着唇偷笑了一下。

    见男人挑起眉毛,目光带着询问,她摇了摇头,“唔,没什么,只是……嗯,想到之前在网上看到,这两句话的英文翻译。”

    司绍廷饶有兴致的挑唇,“愿闻其详。”

    她的英文水平其实挺够呛的,只是那两句翻译实在过于传神,她一不小心居然就记住了,一直没忘。

    姬桃用带着浓重中式教科书口音的英文一本正经:“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Fuck the world if you’re rich; if you’re poor,fuck yourself.”

    司绍廷:“……”

    抬手在她的臀上轻拍了一下,“小孩子不许说脏话。”

    “……英文的脏话不能算脏话!”桃乙己睁大眼睛狡辩,“学英语的事情,能算说脏话吗?”

    “嗯,好,不算。”男人不跟她争,径直打横抱起她,黑眸淡淡的睨着她,“想不想试试更刺激的?”

    姬桃:“……?”

    男人性感的薄唇一点点的挑起,低缓的嗓音徐徐开口,“Fuck the rich.”

    …………

    The rich不光是银行账户里rich,身上的那个账户里也很rich。

    体力耐力更是rich plus……不,是rich pro max。

    最后还是她先投了降,甚至在他抱她去洗澡的时候,就疲倦的先睡着了。

    ……

    晨曦透过薄纱窗帘,男人神清气爽的穿着衣服,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地系着衬衫的扣子。

    姬桃拿起搭在衣帽架上的领带,纳闷又不服气,“我每天练功,体力明明很好啊!这不科学。”

    司绍廷不紧不慢,“会觉得累,是因为你用到了平时做别的事情不会用到的肌肉。”

    “真的吗?”乍一听还挺科学的,姬桃不甚熟练的打着自己才学会不久的领带结,狐疑的眼神瞟向近在咫尺的俊颜,“该不会是你现编的吧?”

    司绍廷低眸问她,“你最开始学跳舞的时候,会浑身肌肉酸软吗?”

    她点头,“那是当然的啊。”

    司绍廷悠悠的道,“那是一个道理。那时候你是怎么应对的?”

    姬桃回忆了一下,“按老师说的,多练练就习惯了啊。”

    话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什么,下一秒,男人低头在她的耳珠上轻轻的咬了一口,低低的笑从喉间溢出,“那多做做就习惯了。”

    ……果然!!

    姬桃的脸颊被他喷薄在她颈侧的呼吸染出一片红霞,红着脸推他,“流氓,满脑子都没有正经东西。”

    叹息声落在她的耳畔,居然还带着点儿委屈,“那要我怎么办,看到你脑子里就都是这些。”

    “……”

    姬桃的手指缠着他的领带,睨他,“想也白想,我要去比赛了。”

    她每天在两个舞剧之间来回奔波,与此同时,“流芳杯”的比赛也拉开了帷幕。

    本届“流芳杯”比赛为期十天,在徽城举办。

    姬桃冒尖出来的时间太短,知名度飙升的同时,对她的争议也不少。有相当大一项被“黑”的点,就是她的专业比赛奖项分量不够。

    乃至有人批判她,“专业不足,商业有余。”

    这其实挺冤枉的,她从前少年组的金奖明明拿了不少,基本上是横扫。

    后来也不是她不想参加比赛,是没那条件啊。

    好舞者不提当年勇,青年组的比赛强者如林,姬桃用心准备了剧目,摩拳擦掌准备去跟古典舞界新生代高手们切磋技艺。

    她的行程安排,司绍廷自然很清楚。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她这么忙碌。

    只是她有她的追求,他不想阻碍她。

    “飞机给你安排好了,到了徽城乖乖的不要乱跑,不许太拼,不要受伤,懂了么?”

    姬桃愣了一下,“嘉澍不是给我定了机票吗?”

    听嘉澍说,还有什么粉丝后援会想去接机,吓得她赶紧让谢嘉澍告诉对方不要去。

    她又不是大明星,接什么机啊……

    还有她什么时候有的粉丝后援会?

    “座位太窄,坐着不舒服。”男人温和英俊的面容透着不着痕迹的强势,“家里又不是没有飞机,你可以在路上好好休息。”

    姬桃想说谢嘉澍定的是头等舱,虽然她没坐过,但是头等舱的座位肯定算不上窄吧?

    不过家里有飞机……

    行吧,你有钱你说了算。:)

    司绍廷把她送到机场,白色的湾流在停机坪上等候。

    作为助理随行的谢嘉澍已经先到了,站在舷梯边,乖乖的打招呼,“幺叔。”

    不用男人出言吩咐,她也知道,她的职责是看顾好小婶婶。

    少了一根头发,就让司景齐拿命去填。

    嗯……这么一想,好像可以让小婶婶牺牲一根头发?

    姬桃登上飞机,就像刘姥姥进了赛博坦,发出没见识的声音,“哇,好宽敞!”

    往宽大的沙发上一坐,“哇,好软!”

    又溜达到后面看了一眼,“哇,还有床!”

    这玩意光保养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吧……

    谢嘉澍坐在沙发上,翘起腿,波澜不惊的叫空姐开了瓶红酒。

    姬桃总算连洗手间都参观完毕,坐了下来,“那个什么粉丝后援会,能解散吗?”

    人家舞团首席前辈们都认真低调的跳舞演剧,专注艺术。她本来就被骂“专业不足,商业有余”了,还搞什么后援会——这不是更招摇,更招骂了嘛!

    “有点麻烦。”谢嘉澍蹙起了眉心,“粉丝自发组织的,也没有打着官方的旗号,总不能把他们的网线都拔了吧?”

    ……

    徽城机场,一群被组织起来的粉丝抱着鲜花和礼物,翘首等候着。

    航班已经到达,然而却迟迟没有等到人出现。

    第65章 招黑-

    Chapter 65-

    今天还有好几个明星艺人落地徽城,接机的粉丝群体有好几波,大批的站姐代拍举着相机追着拍,在到达口挤得乌泱乌泱的。

    普通旅客也被影响到,烦不胜烦。一眼扫过,一群粉丝的前方立着一个有一人高的接机展架,黄蓝底大字辣眼睛的排版配色,模仿某著名椰汁品牌的包装,格外的显眼。

    “热烈欢迎古典第一仙女姬桃下凡指导流芳杯……在桃公主驾到,统统闪开……这谁啊?好大的口气。”不免有人嘀咕。

    旁边人看着展架上飞天造型的照片,“是个跳古典舞的,舞蹈家?”

    “搞古典舞的什么时候也开始搞粉圈这一套了?真是世风日下,乌烟瘴气的……”

    “可不是嘛,现在哪儿哪儿都有粉圈,什么鬼风气……”说着拿出手机对着接机粉丝们拍了几张照。

    一个戴灰色口罩的女孩不赞许的看了眼展架,对组织接机的大粉道,“这东西会不会太给桃桃招黑了?被人发到网上,会被说的吧。”

    “就是玩梗而已,谁会当真的上纲上线啊,”大粉一脸嘻嘻哈哈的不以为意,“咱们桃桃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这是人家自掏腰包做的,觉得不太妥当的粉丝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左等右等,航班已经到达,同航班的旅客都出来了,却完全没有姬桃的影子。

    “难道人多看漏了?不可能啊,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会不会是信息错了?”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大粉不停的看着手机,她收到的指令肯定是准确的,“不可能错,她就是这班飞机。”

    “啊,桃桃会不会是走了VIP通道?”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她知道我们会来接机吗?好不容易线下追一次……”

    ……

    接机的粉丝们失望而归,与此同时,姬桃走下舷梯,上了等候在停机坪旁的黑色轿车。

    尽管清楚司绍廷肯定知道她落地了,她还是先给他打了个电话,汇报自己平安抵达。

    从沐城飞过来三个多小时,明明才三个小时没见,打起电话来还是可以讲个没完没了。

    一旁的谢嘉澍想翻白眼又忍住了,发信息跟李淞夏吐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臭味,你懂吗。】

    李淞夏秒懂:【但是你不觉得,看别人谈恋爱挺有意思的吗?】

    谢嘉澍同意:【比自己谈有意思多了】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快到酒店了,等下先去踩个点。”

    男人慵懒低沉的声音透着笑意,“踩点?打算晚上当大盗去偷东西么?”

    “你才小偷呢!我是去比赛的剧院踩点。”姬桃撅嘴,嗓音半软半嗔,“当大盗嘛,倒也不是没想过。小的时候逛商场,那么多好东西都买不起,就做白日梦,幻想自己可以偷偷的躲在大商场的角落里,一直躲到商场关门,就剩我一个人,我就可以随便吃,随便玩,随便拿,岂不是爽翻天!”

    语气憧憬极了,司绍廷低低失笑,“嗯,听起来是挺爽的。”

    “是吧?”姬桃随即大大的叹了口气,“可惜长大了就知道,商场有监控还有保安,根本没可能嘛……”

    早早就说要挂断的电话迟迟挂断不了,又一直聊到进了酒店,才依依不舍的挂断。

    她下榻的五星酒店离徽城中心剧院不远,套房巨大的落地窗俯瞰开阔的江景。

    卧房里,真丝的枕套被套上都绣着她的名字,床头立着管家手写的欢迎卡片,旁边还画了Q版的她的形象,准备得十分用心。

    还挺可爱的,姬桃拿出手机拍了个照,正要发个微博,却又忽然想起来,这样可能会暴露酒店的位置。

    唉,怪不得有句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她也不能随心所欲,想发什么就发什么了……

    …………

    远处的青山连绵起伏,私人疗养院清幽宁静。

    清风阵阵,吹动廊檐下的风铃,叮咚的响声清脆。

    耄耋老人坐在轮椅上,放空的双眼痴痴的望着前方,护工站在他的身后,轻柔的为他修剪着头发。

    向岚站在廊檐下,看了一眼长腿迈着均匀的步子走过来的年轻男人,不咸不淡的开口,“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司绍廷淡淡的道,“我来看看大伯。”

    上回闹得不欢而散,向岚心里还怄着气,“看不看,都是这个样子。”

    阿兹海默症到了晚期,也就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司绍廷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护工将老人的白发整理干净,随即接过护工手里的毛巾,动作轻柔的擦拭他布满沟堑皱褶的脸。

    父亲对他并不是没有关爱,相反,比起除了长姐之外的兄姐,他能见到父亲的次数更多。

    虽然更多,其实也没有多少,父亲总是那么的忙。

    而对他,父亲也有额外的要求,不同于其他兄姐的要求。

    不允许他做任何危险的,冒险的事情。

    因为他最大的任务,就是安安稳稳的活着,为过世的二叔承嗣。那是他存在的意义,他可以平庸,甚至可以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但唯独不能以身涉险。

    长姐为他抗议过,只是唯有这件事情上,父亲十分坚持,没有余地。

    叮叮咚咚的风铃声因风而起,又被风卷着,消散在风里。

    向岚终究是先忍不住,“绍廷,你父亲虽然认不得人了,可是要说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她叹了口气,“他走之前,肯定是想看到你有后的。”

    应该是的吧,他作为嗣子,要为二叔延续血脉。如果父亲没有经受长姐离世的打击,病情不像这样急速恶化,神智仍在,必然是会安排他早早结婚生子的。

    “大伯母多虑了。”司绍廷眉目不动,将用过的毛巾交给护工,淡淡道,“我目前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工作太忙,没空。”

    “……又不要你来生!”

    向岚简直要被气笑了,男人又不同于女人,要孩子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生下来有保姆带,就算生个十个八个都不缺人带,又不需要花你多少时间!”

    司绍廷看着她,唇畔勾勒的弧度很凉薄,“不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跟我一样,想见父亲一面都难。”

    不待向岚再说什么,他语气冷然的道,“你也不必再催促桃桃,我不想要,轮不到她做主。”

    ……

    司老爷子吃过了药,被送回房间休憩。

    年轻高大的男人已经离开,向岚坐在廊檐下的摇椅上,看着庭院里的花团锦簇草长莺飞,心间却有种突如其来的,说不上来的荒凉感。

    明明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付出了那么多,才能坐在这个位置。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如愿以偿的感觉?

    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的驶出疗养院。

    司绍廷半阖着眸,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是下属发来的报告。

    他派人在苏城搜寻一些旧物,顺带着查了下她和她母亲从前的生活。

    她生在苏城长在苏城,母女俩的日子过得普普通通。姬箫教芭蕾和钢琴,不乏有男人追求,但全都被拒之门外。

    单亲女人带着女儿,免不了有一些难听的流言蜚语。可以想见,其中肯定有被拒绝的男人编排的。

    她从小就展露出舞蹈天赋,才十岁出头就有国舞附中的老师上门招募,只是姬箫不希望女儿太小离家,没有同意。

    省舞协的主席潘春燕很看重她,将她收为学生教导。

    司绍廷一目十行,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而敲打着扶手。没记错的话,她那个很崇拜的师兄钟飏,也是出自这位潘老师的门下。

    他让谢嘉澍作为助理跟随着她,谢嘉澍是钟飏的表姐,更是个聪明人,无需他多余吩咐,她也不会让表弟对桃桃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

    用人之道,无外乎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使用得当,就能达成天然的制衡。

    司绍廷划过一页,在姬箫病重的关头,潘老师伸以援手,将失去倚护的姬桃接到了自己家里。

    是个很好的人,司绍廷思忖着,要找机会替他的太太给这位恩师应有的回报,眸光扫向余下的报告。

    潘春燕育有一个独子,名叫周恒。

    周恒与姬桃同龄,公开追求她多年,当初在他们的学校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在她借住在潘老师家里的那段时间里,有不少证据显示,她和周恒成为了男女朋友。

    …………

    “流芳杯”作为最高级别的专业舞蹈大赛,涵盖各个舞种,除了古典舞,还有民族民间舞、芭蕾舞、现代舞……

    往届“流芳杯”都是在封闭场地,闭门比赛,顶多过后会在网上发布一部分参赛选手的比赛视频,公众参与度很低。

    近几年为了扩大影响力,赛制进行了不少革新,像今年不仅公开面向公众开放售票,还会在短视频平台上全程网络直播。

    足不出户就可以欣赏到最高水平的舞蹈展演,直播预约人数已经相当可观。

    比赛共分初赛、复赛、半决赛和决赛四个阶段,其中初赛由选送单位自行选拔,在徽城比的就是复赛、半决赛和决赛三场。

    古典舞的青年组高手如云,一场复赛下来,直播弹幕里全是横飞的膝盖: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神仙打架啊!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好羡慕能去看现场的,可恶为什么不在我们市办!!”

    “加价求出半决赛和决赛门票,知道的太晚了,都卖空了[跪倒]”

    “有一说一,虽然都挺强的,可是姬桃跳的明显更丝滑更有感觉,而且她跳跃起来是有滞空感的诶!她这条裙子也好好看啊,好像一朵鸢尾花!”

    “裙子是哪家的啊,求链接”

    “Emmmm这就是那个粉丝号称古典第一仙女,下凡来指导【划重点,指导】流芳杯的姬桃?看了,也没有吹的那么厉害啊,粉丝吃点儿好的吧”

    “哇靠她粉丝这么敢吹?把评委和指导老师们放在哪儿啊,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可不止呢,她的粉丝狂得很,把她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连首席前辈都踩,你们看这个【转发链接】”

    ……

    姬桃跳完一曲,在掌声中下了台,迎面而来的是一大束鲜花。

    浅紫色的鸢尾花和白色玫瑰,点缀着康乃馨和铃兰,温柔而又清新,恰好跟她身上的舞蹈服色彩搭配一致。

    递花的司景齐挤巴着眼睛,“幺叔送的哦。”

    姬桃轻嗅着鲜花的芬芳,翘起的唇角压制不住,眉梢高高的扬起,“你怎么来了?”

    司景齐有些悻悻,“放两天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噢,姬桃了然,来找老婆的。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俩婚后天天吵得鸡飞狗跳,谢嘉澍不怎么爱正眼看他,司大少爷哪儿受得了这样的冷待,反倒是上心了起来。

    徽城作为网红城市,是出了名的夜生活丰富,有帅哥服务的娱乐项目也不少。谢嘉澍来到这里,简直是如鱼得水,跟回家了一样。

    司景齐大义凛然:“我得替幺叔看着点儿她,免得她把小婶婶你带坏了。”

    谢嘉澍不屑地哼了一声,姬桃睨司景齐,“你少扯虎皮。”

    司某人的虎皮只有她能扯好吗。

    司景齐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来都来了,我请小婶婶吃饭吧。”

    走出剧院,大门外等候着不少舞迷观众。

    “桃桃出来了!”有眼尖的看见了姬桃,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姬桃你跳得太好了!金奖肯定是你的!”

    “听说爱莲马上复演了,你会演的对吧?还有洛神,会不会负荷太大啊?”

    “桃桃!可以签名吗?能合影吗?”

    姬桃被围在中间,微笑着一一回答,又跟热情的舞迷们合了影。

    正要离开,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人拨开众人,冲到了前面。

    是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白皙的面容斯文俊秀,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姬桃,眼底渐渐的泛起一抹红。

    “桃桃……”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喂!”司景齐挡下要上前的谢嘉澍,当仁不让的上前拦住这人,“你干什么?”

    年轻男人直勾勾的眼神不离姬桃,只是极其短暂的掠过司景齐,牙关咬紧着,俊秀的面容有几分扭曲,“桃桃,他就是,你被逼迫,不得不委身的男人?”

    姬桃胸口起伏,攥着花束的手指节泛白。

    “……周恒。”

    第66章 病情-

    Chapter 66-

    “这谁啊?”

    “他在说什么啊,什么男人?”

    还没散的舞迷们被这一出惊得哗然,震惊的目光投向司景齐。

    刚才看见这跟着姬桃的男人,只以为是她身边的工作人员,要么是朋友……

    “喂,你特么脑子有病吧!”谢嘉澍立马反应过来,先声夺人,“睁大你的狗眼!这是我老公!”

    说着指挥司景齐,“老公叫保安!造谣我们桃桃,谁知道什么居心!是不是看我们桃桃比赛期间,专门来搞心态?”

    深谙当众掐架之道,不由分说反正先扣一堆帽子。

    舞迷们面露恍然:

    “人家老婆就在身边呢,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

    “这男的神经病吧……”

    “不会真是哪个竞争对手雇来搞心态的吧,手段忒脏了……”

    “我……”周恒皱起眉毛,正要反驳,司景齐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凶神恶煞,“给老子闭上你的狗嘴!敢污蔑老子是吧,有话跟警察交代去!”

    说着就拖着周恒朝另一个方向走。

    剧院门口人来人往,速战速决,免得引起更多旁观者注意。

    姬桃只是被周恒突然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也反应过来,忙对关心安慰她的舞迷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有热心舞迷自告奋勇,“需要我们跟警察作证吗?”

    “啊,不必了……”姬桃婉拒,“还是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快回去吧。”

    “桃桃你注意安全啊,现在疯子可多了!”

    “比赛顺利,为你加油!”

    姬桃抱着花束不停的道谢,转身赶上去。

    司景齐一路将周恒拖到停车场的僻静角落,一把用手肘将他抵在墙上。

    粗野的动作毫不客气,周恒被锁喉,抬手想要掰开他的胳膊,却让司景齐的视线扫到了他左手腕上缠绕的檀木串珠下面,掩盖的层层叠叠的疤痕。

    司景齐愣了一下,差点被他挣脱开。司景齐反应很快的加大了力道,“老实点!”

    周恒的目光却是转向了跟过来的姬桃,“桃桃……”

    姬桃叹了口气,戳了戳半边身子挡在她前面的谢嘉澍,“放开他,让我跟他说几句吧。”

    司景齐和谢嘉澍都不是没心眼的人,哪能看不出来姬桃的反应,她和这男人肯定是认识的。

    夫妻俩默契的对视一眼,谢嘉澍犹豫了一下,扯了扯司景齐,“我们就在旁边,小婶婶你有事就喊。”

    两人退出十几步远,像两尊门神似的抱着手臂,不时朝这边投上一眼。

    周恒的心神丝毫没有分给那两个人,只是痴痴的望着姬桃,“桃桃,我找你找了好久……”

    怀中的鲜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沁入肺腑,姬桃的心一点点的安宁下来。

    她看着他,脸色无波无澜,“周恒,我记得我跟你说得很明白,永远不想再看到你。你这样突然冒出来,说一些有的没有的,又是想做什么?谁告诉你我被逼迫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平静的语调,却比吵闹怒骂更显得彻骨的冷漠。

    “桃桃,不要这样,”周恒低低的声音近乎哀求,“我听说一些……传言,你在沐城过得不容易,为了能继续跳舞,不得不……”

    她离开了苏城,消息断得很彻底。

    这两年他没有一天不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划在皮肤上的刀子,都没有失去她的痛苦更痛。

    妈妈说她一个人生活得很好,他竟然信了。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又无依无靠,独自在大都市里生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她能上综艺节目,有这么好的资源,在那个圈子里,年轻漂亮的女孩想上位,可想而知付出了什么……

    “传言。”姬桃轻笑了下,“然后你就把所谓的传言,大声的嚷嚷出来?”

    周恒的嘴唇翕动,他实在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她,刚才看到她身边的男人,太过激动,全然忘了场合……

    他低下头,“对不起。”

    姬桃的指尖轻抚着花束上的丝绸绑带,目光掠过他左手腕上缠绕的檀木串珠。

    眼前仿佛又闪过他一手拿着刀子,手腕上汩汩朝下淌着血的可怖画面。

    【要分手,我宁愿死。】

    姬桃闭了闭眼,挥去那鲜血淋漓的画面。

    “周恒,我很感谢潘老师对我的帮助,也很感谢你,在我人生中最难熬最灰暗的那段日子里,陪在我身边。你私自更改我的志愿,我不追究,就算我们两清了。”

    “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过去没有,现在依然没有,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

    这些话他早已听她说过,但是他不想听。周恒的情绪激动起来,“不,桃桃——”

    他伸手想要捉住她的手,只是他才刚有动作,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司景齐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扣住他的胳膊反剪到身后,“嗬,你丫还敢动手动脚!”

    谢嘉澍也奔了过来,“小婶婶,你没事吧?”

    姬桃在刚才就朝后退了两步,“我没事。”

    她看着周恒,既然见到了,该说清楚的事情还是一并说清楚的好,“周恒,我已经结婚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结婚?

    周恒一时间都忘了挣扎,第一反应是不信,“不可能!桃桃,你不用编这种谎话……”

    “有什么不可能的!”司景齐听不下去,“你特么瞧清楚,记住了,她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他松开周恒的胳膊,推了他一把,“再敢来骚扰她,弄死你信不信!”

    周恒难以置信的望着姬桃,被这个消息彻底的打懵了。

    “你,真的?”

    刚才那个女人管她叫什么,小婶婶?

    难道她嫁给了一个,老头子?“……是谁?”

    “骗你有意义吗?”姬桃很平静,“是谁都跟你没有关系,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目光扫过他缠着串珠的手腕,“你好好的吧,就算为了潘老师。”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周恒立在原地,看着她似乎永远不会再回头的背影。

    他忽然开口,“桃桃,我妈病了。”

    姬桃顿住脚步。

    “胃癌晚期,两个多月前发现的。”

    …………

    从徽城到苏城,高铁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

    夜色笼罩,梧桐树的枝叶在微风中影影绰绰。姬桃走进医院,消毒水还有不知道什么气味混杂而成的那股医院独有的味道,一下透过呼吸侵入肺腑。

    她太熟悉这股味道,这味道叫做痛苦,叫做折磨。

    ……叫做绝望。

    住院区人满为患,甚至连走廊上都安放有病床。

    姬桃推开病房的门,一眼看见病床上形容消瘦的人。

    “潘老师……”她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桃桃,你怎么来了?”潘春燕讶然,“你不是在比流芳杯吗?”

    姬桃走上前,在病床前蹲下,拉住潘老师枯槁的手。

    她有快一年没见过潘老师了,上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奕奕,不论什么时候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气质高雅。

    不像眼下消瘦而憔悴,瘦得几乎脱了形,总是整整齐齐挽成发髻的秀发因为化疗也脱落了不少,哪怕强打着精神,也掩饰不住她灰白的脸色。

    “我没事儿。”潘春燕摸了摸她的头,脸上透着欣慰,“我看了复赛的直播,我就知道,你是我带过的条件最好又最努力的学生,你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

    姬桃想起自己不久前还邀请过潘老师,来看她流芳杯的比赛。

    潘老师回复她说自己忙,可能去不了。

    她哪曾想到,原来她在医院里……

    潘春燕看了在后面进来的儿子周恒一眼,眼神中有些埋怨,又有些担忧。

    看情形,她推测,一定是周恒去找桃桃了。

    她本来没想告诉姬桃自己的病情,想着能多瞒一些时日,到时候瞒不了了再说。舞蹈演员的职业生涯时间多么宝贵,桃桃被耽搁了两年,眼下舞蹈事业总算步入正轨,她要比赛,要排练,要上舞剧,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视线下移,看着女孩握着她的手的左手,纤细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镶嵌一颗粉色的珍珠,款式初看很低调,但是只要细看便知是说不出来的精致考究。

    记得她说,是嫁了个年纪比她大不少,跑船的上了岸,做到管理层的男人。

    这件事她没敢告诉儿子周恒,但是到了现在,他或许也已经知晓了吧……

    姬桃刻意的避开了询问潘老师的病情,一边剥着橙子,一边跟她讲比赛的详细情况。

    病人的精神到底还是差,不一会儿她感觉到潘老师面露疲色,便止住了话头,“不早了,老师你休息吧,我回头再过来看你。”

    潘春燕强打着精神,“你专心比赛,拿下金奖,我就最高兴了。说不定一高兴,就好了。”

    “嗯,”姬桃用力的点头,“我一定把金奖拿下来!”

    周恒送她出去。

    走出住院楼,天色浓黑如墨,昏暗的灯光照不亮长长的水泥路。

    “这么晚已经没有高铁了,你到我家里住一晚吧。”周恒看着她道,“你的房间,还留着。”

    姬桃低着头,“不用了,我住酒店。”

    “都这个点了,酒店可能不好定……”

    “有钱就好定。”

    周恒忍无可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桃桃,你是为了生活,才嫁给那个老头子的?”空穴不来风,他看到的传言也不全是虚假。周恒痛心疾首,“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我也可以养你啊!”

    ……啊?

    什么老头子?

    姬桃满脸迷茫,甚至都忘记了抽回自己的手。

    不远处,修长挺拔气息冷漠的男人半倚在车身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星点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远远的瞧着昏暗灯光下执手相看的两人,眸底蓄起透不进光的阴沉。

    须臾他直接掐灭了烟头,长腿迈着大步直接走了过去。

    “……你在说什么啊!”姬桃半晌才反应过来,想把手腕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然而周恒却攥得死紧不肯松手,她吃痛的蹙起了眉心,“周恒你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周恒死死的盯着她的脸,“桃桃,你离开那个老头子,我不在乎……”

    话音未落,一道修长而压迫感十足的身影逼近,下一瞬,一股近乎恐怖的力道扣住了他的手腕。

    周恒只觉得手腕一痛,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指。紧接着那股力将他甩开,他朝后踉跄了两步,好容易才稳住身形。

    手骤然被松开,姬桃在惯性下也向后踉跄了下,旋即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入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中。

    她闻到了淡淡的烟草气息,抬起眼眸,男人面无表情,平常温和儒雅的脸冷冽逼人得厉害,颀长的身形在她的身上笼罩下一片阴影。

    姬桃愣愣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第67章 初恋-

    Chapter 67-

    “……你怎么在这里?”

    与此同时,堪堪稳住了身形的周恒看见这一幕,愤怒地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你是什么人?放开她!”

    两个穿黑衣的保镖跟上前,快速而专业的将他挡了下来。

    司绍廷低眸瞥了她一眼,目光轻飘飘的扫过还在试图越过保镖的周恒,面上是淡得好似没有的笑,“司太太,不介绍一下么?”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足够周恒听见。

    “司太太”三个字,让周恒一下凝住,泛红的眼瞳微缩,目光迸射向对面的男人。

    夜色浓沉,路灯的光线很昏暗,男人高大的身形透着一股淡漠的冷清,一只手自然而然的环在女人纤细的腰间,使得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晚间的微风吹过,她被风撩起的裙摆轻轻勾缠上他熨帖笔挺的西装裤,那画面说不出的和谐,亲密无间。

    “这是潘老师的儿子,周恒。”姬桃抿着唇,眼神对上对面的周恒,下意识就别开了眼睛,“周恒,这是我先生,司绍廷。”

    白天里那个年纪看着比她还大一些的女人叫她婶婶,周恒想当然的以为,她肯定是迫于生存,找了个有钱的老男人。

    如果是从前的她,定然不会说出酒店“有钱就好定”这样的话。

    能做那女人的叔叔,年纪起码得有四五十岁了。老男人仗着有几个臭钱,老牛吃嫩草,也是太过常见的事情了。

    他能理解她的难处,自己是真心爱她的,只要她能回来,他都可以不在乎。

    夜色让男人英俊的五官有些模糊,气度深沉而优雅,仿佛天生自带矜贵的气场,目测不会超过三十。

    周恒的余光扫过拦着自己的黑衣保镖。

    恐怕身份也非同寻常。

    “你们,”他感觉自己像是踏入了一个怪诞的梦魇里,“真的结婚了?”

    司绍廷眯起幽深冷漠的眸,他当然知道,这是她的那位潘老师的儿子。

    只是这句简单的介绍,恐怕还漏了一个身份,初恋男友吧。

    “周恒,是吧。”司绍廷哂笑一声,语气温淡而闲适,“我想,这无需证明。”

    他低头看着姬桃,温热的手掌安抚的摩挲她的发,低声温柔的道,“晚上吃东西了没有?没有的话,先跟我去吃饭,等方便的时候再回来陪潘老师。”

    姬桃听说潘老师的病情,立刻买了最近一班的车票,最快速度的赶来了苏城。

    虽然周恒买了吃的,可是她哪有心情吃得下东西。

    他这么一说,姬桃才感觉到肚子确实空瘪得厉害。

    她点了点头,“嗯,我们走吧。”

    眼见她乖顺的依偎在高大男人的身侧,任由他揽着转身离开,周恒不甘的想追上去,然而两个魁梧的黑衣保镖死死的挡在他的前面。

    他无法越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道亲密的背影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豪车。

    “桃桃!你答应过我的!”周恒红着眼睛大喊,“你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明明承诺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永远不会离开我!”

    姬桃感觉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蓦地收紧了力道。

    她蹙了下眉,仰起脸去看他。男人英俊的脸透着寒凉,狭长的凤眸眯起,满眸的冷意,令人一阵窒息般的心悸。

    这话严格来讲,不能算是她说的。

    是周恒紧逼着她,要她承诺。

    她只是点了下头。

    那是她最脆弱最灰暗的一段时光,那时候的她想着,也许她慢慢的能喜欢上周恒,将来她能成为潘老师家里的一员,她就又能有一个家了。

    但是点了头就算承诺过了吧,这么说的话,她确实背弃了承诺。

    姬桃闭了闭眼,人总要为自己的轻忽买单,不确定的事情就不该随便承诺。

    她落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收紧,随即松开,抬起覆上男人扣在她腰肢上的手背,回过头看向周恒,“周恒,不等式你没学过吗?”

    她轻轻袅袅,浑不在意的道,“我承诺不等于我做到啊。”

    …………

    沐城。

    因为想提早上映,纪录片的后期剪辑工作在加班加点的进行。

    程筱宁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稿子,随口问道,“那个周恒去了吗?”

    助理答道,“去了。”顿了下,说,“去是去了,但是没闹出什么太大的风波来。”

    程筱宁支着下巴,听着助理的汇报,精致的美甲缓缓的一下下划过桌面。

    那个蠢货,稍微引导刺激一下,就会行动,倒是一把有用的工具。

    她很了解司绍廷,那个男人骨子里有着贵公子与生俱来的矜傲,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勾缠不清。

    程筱宁红唇微勾,“看来姬小姐拿奖应该没什么问题,让时尚杂志约她做个专访吧。顺便采访一下她的恩师,还有,初恋情人。”

    …………

    司绍廷面无表情,拉开车门,将姬桃塞进车里,随即自己弯腰上了车。

    才刚坐定,他还没开口说话,女人就如水蛇般贴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闷闷的声音贴着衬衫的布料传出来,“我是不是个扫把星啊。”

    司绍廷低头看着她的发顶,胸腔里仍有不小的怒意。

    开口的嗓音很冷,“谁说的?”手臂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反手将她柔软的身体抱住。

    总觉得这女人耍得一手好手段,摆出这副依恋的姿态,让他有火都发不出来。

    苏城是姬桃的家乡,街灯下熟悉的大街小巷从车窗中闪过。

    姬桃却无心投去一瞥,埋在他的怀里轻声喃喃,“我只有妈妈,可是妈妈生了病。潘老师对我好,现在潘老师也病了……”

    她在来时的路上搜索过胃癌的信息,胡乱的看了一眼,上面说,晚期患者可能只有两个月到一年不等。

    司绍廷轻抚着她的发丝,“别担心,现在医疗技术进步很快,只要治疗护理得当,可以延长生存期。”

    她每次想到去世的妈妈,都要哭一场鼻子,哄都哄不住。今天见到重病的老师,免不了又触景伤情。

    司绍廷心里的火先压了下去,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温声哄慰道,“我已经请了最好的专家,明天就能过来给潘老师会诊,找到最好的治疗方案。”

    他看到报告里提到潘春燕因病入院,就着手安排了人联系癌症方面的专家。

    姬桃抬起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俊美的轮廓。

    她能感觉到,他其实很生气。她以为他会不由分说的先发飙,依照他骨子里那股霸道的脾性,还有强势得不讲道理的占有欲,他不会容忍周恒所代表的过去。

    但是他没有。

    心脏仿佛被一团蜂蜜果冻包裹着,软绵绵的。姬桃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谢谢你。”

    长而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她轻声道,“那个……承诺,我没有深思熟虑过。”

    司绍廷低眸,略带粗粝的指腹刮着她的脸蛋,“是么?”

    蘸了墨一般深暗的眼眸望进她的眼中,嗓音温淡低哑,听不出喜怒,“跟初恋情人重聚的感觉如何?”

    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想进司氏实习都不够资格,他不会为这种不名一文的nobody生气动怒的。

    可是初恋两个字从口中吐出,他的胸腔中还是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嫉妒。

    她的同龄人,青梅竹马自小相识,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伴在她的身边。

    那是他无论如何也参与不了的过去。

    少年男女,同一屋檐下相处过,交往过,想必也甜蜜过,有过青涩而美好的回忆。

    这个念头一出来,便如同淬了毒的野草在心间疯长,司绍廷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眼底酿着阴郁,“后悔跟他分手了吗?”

    “……怎么可能?”

    姬桃抓住男人修长的手指,“我跟他在一起连一个月都不到,那时候我妈妈才过世没多久,我哪有心情谈情说爱?”

    她咬着唇,“妈妈一直希望我能好好的读到大学,那时候我错过了所有舞蹈专业的考试,等我处理完后事,就想着,我抓紧时间复习,好好的高考,先考个沐城的大学,申请助学金先读着,一边读书,一边再试试找跳舞的机会。”

    “可是周恒的目标一直是洛省的医科大,我觉得各读各的也没什么。我当时报了沐城民大,按我的分数应该是够的。”

    “等到录取通知书寄来,录取我的是洛省的一所学校的护理专业。”姬桃苦笑,“多巧啊,那学校就在医科大的隔壁。”

    她当时住在潘老师的家里,填报志愿用的是潘老师家的电脑。

    是谁动了手脚,不言而喻。

    司绍廷脸色冷沉,“你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么?”

    她当然知道自己可以追究,如果她报警,周恒可能会被拘留,甚至很可能还会被医科大退学。然而……

    潘老师只有这一个儿子,留下这样的污点,原本光明的前途岂不是全毁了?

    她受了潘老师那么多的恩惠,却反手把她唯一的儿子毁了——那她成什么人了,谁听了不得骂她一句白眼狼?

    况且她被改掉的志愿也已经过了时效,无法再挽回,于事无补。

    姬桃垂下眼睫,语气低沉,“我怎么可能报警抓他。”

    这话落在司绍廷的耳中,却像是她舍不得把男朋友供出来,心软包庇。

    “你就是为这件事,跟他分了手?”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男人沉着脸不满,“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

    姬桃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被审问一样,一下也恼了,“是,我提了分手,结果他拿着刀子,说没有我他宁愿死,然后就把自己的手腕割开了!”

    她没好气,“换你你不分吗?吓都吓发财了好吗!”

    车在酒店门前停下,门童迎上前来,姬桃抬手推了他一把,就要下车。

    腿刚伸出去,腰身就被男人从身后搂住。

    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骨,“抱歉宝宝,是我不好,让你想到了不愉快的事情。”

    姬桃才不买账,用手肘撞他,“放开!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我现在突然觉得偶尔吃吃回头草可能也不错。”

    即便明显只是赌气的话,听起来依然莫名的刺耳。

    酒店的门童恭敬的躬身候在车门边,司绍廷放她下了车,长腿很容易的跟上她的步伐,牵起她的手。

    “饿了到房间叫客房服务,”他低头亲了下她的脸,低低的道,“菜单上没有回头草,不许乱吃。”

    第68章 磨人-

    Chapter 68-

    这间地处繁华地段的豪华酒店,姬桃作为苏城本地人听说过,路过过,就是没有进来过,更没有条件入住过。

    只是如今的她多少也见过世面了,看着套房的装潢摆设,只觉得平常。

    客房服务的菜单很丰富,中西餐应有尽有。

    可是不知道是饿过了头,还是情绪的影响,面对着满桌子的菜肴,姬桃提不起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碗。

    司绍廷看了下她面前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拿起筷子夹了几样菜放到她的碗里,“把这一碗吃完。”

    “吃不下了。”

    “你今天从中午就没吃饭,不吃饭就没有体力,你回去不是还要继续比赛吗?”司绍廷多少了解她最在意什么,不紧不慢的跟她讲道理,“你也不想因为状态不好,影响发挥吧?”

    姬桃咬了下唇,蹙眉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眼前有荤有素的碗,还是重新拿起了勺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往嘴里塞食物。

    之前没来得及细想,她赶来苏城来得太急,半路上想起来要跟他说一声,可是那会儿好巧不巧,手机没电了。

    他会来得这么快,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听司景齐报告发生了什么。

    司景齐不是个傻子,那个情形,肯定不难猜到周恒多少跟她有点关系。即便他的小报告不明着提自己的猜测,司绍廷是什么人,听完来龙去脉,心里自然能推测个七七八八。

    呵,好像生怕他晚来一秒,她就要给他戴上绿帽子了一样。

    虽然他没有明着发飙,可是想起他刚才句句紧逼审问自己的样子,姬桃越想越抑制不住的委屈。

    闷着头把那一碗粥和菜都吃完,正眼都没再瞧他一眼,起身就要去洗澡。

    司绍廷无奈叹息,好像他逼着她吃饭,倒成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似的。

    他站起身,迈着长腿随后过去,自然而然的挽起衬衫的袖口,“我给你洗。”

    姬桃警觉地后退了两步,抿了抿唇,“我今天不想。”

    他哪次给她洗澡是单纯的洗澡了,还不是要哄着她再来一回。

    何况刚刚还逼迫着她吃饭,把她的肚子喂饱了。

    司绍廷盯着她,一张俊脸黑沉下来。

    怎么,他满脸都写着淫.欲两个字吗?

    还不是看她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怕她别在浴室里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滑倒受伤么。

    是见了初恋,就不想再让他碰了,还是她觉得除了做,他们之间就没别的事情了?

    司绍廷在脑子里念了一句她情绪不好,自己身为男人大度些不要跟她计较。

    面无表情的径自走过去,他拧开淋浴的花洒,眯着眼眸看向她,“乖乖过来洗澡,洗完赶紧去睡觉。”

    “明天一早,专家就会给潘老师会诊。”

    姬桃犹豫了下,还是抬手把长发挽了起来,脱掉了衣服。

    温热舒服的水喷洒下来,冲刷掉那股如影随形般的医院的味道。

    水流从肩膀沿着白皙起伏的曲线流淌,司绍廷低头着先帮她洗澡,英俊的侧颜温柔细致专注。

    水声淅淅沥沥,雾气氤氲弥漫,姬桃睁着一双杏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

    像他这样的男人,长得好看,对女人又温柔耐心。床上的功夫么,虽然她无从比较,但是每次都能让她挺舒服的,应该算很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朱丽叶小姐调.教出来的——

    这念头一出来,心脏像是被什么紧攥了一下,闷闷的酸涩发疼。

    可是翻旧帐挺没意思的,过去又无法改变。谁还没点儿前科,就算……就算扯平了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心里还是不痛快。借着男人低头在为她冲洗身上的沐浴露泡泡,她张开口,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司绍廷轻嘶了一声,她咬得不重,若有似无的疼痛传入神经,衍生出汹涌的刺激感。

    晶莹的水珠流淌过白玉肌肤,白得晃眼,手下是凝脂般滑腻的触感,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往常她经受不住时的旖旎画面。

    他真是给自己找折磨……

    司绍廷漆黑的瞳眸里浓云翻涌,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就扣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唔……”

    姬桃下意识的抓住男人的手臂,还沾着泡泡的身子被他单手收拢箍进怀中。

    耳边是哗哗的水声,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瞬间卷走她的呼吸。

    她被男人搂着她往后退了两步,抵向墙壁,后背却没有碰到坚硬冰冷的大理石砖,而是被他的手臂隔挡着。

    他吻得又深又凶,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似的,姬桃迷迷朦朦间,有一瞬间以为这男人到底还是原形毕露。

    什么给她洗澡,都是幌子。

    可是下一瞬,他放开了她的唇瓣,薄唇在她的脸颊腮边流连着,炙热的吐息伴着低哑透了的声音落入她的耳朵,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狠意:

    “磨人精,你就是来折磨我的!”

    缺氧让她的脑子有些昏沉,姬桃的手臂软软的圈着他的脖子,人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这样近的距离,她很容易感觉到他的反应。

    她咬着唇,“我哪儿折磨你了,明明是你凶我。”

    司绍廷深幽沉暗的眸盯着春水般靠在怀里的小女人,目光落在她贝齿间红肿泛着水光的唇瓣上,“我凶?”

    他轻轻揉捏了她一下,“一声不吭的跟男人跑了,问你两句就给我摆脸色闹脾气,到底是谁凶,嗯?”

    “……”

    姬桃别开脸,“我都跟你解释清楚了。”

    “嗯,我听到了。”司绍廷将两人身上的沐浴露冲洗干净,拿起大浴巾包裹住她,将她抱起走出浴室。

    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自然也没有带换洗的衣物。

    但这显然不是问题,干净的内衣和睡衣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尾。

    司绍廷将她放在床上,俯身将手臂撑在她的腰侧,“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把那些连同那个男人,通通都忘掉。”

    大掌顺着她的发丝下落,覆在她的心口上,深邃的眼眸深深的望进她的眼中,“你的这里,只能有我。”

    覆在心口上的那只手似乎也在她的心弦上拨了一下,姬桃的睫毛动了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那你呢?”

    男人直视着她的眼睛,“当然是你的。”

    心跳一下失了好几个节拍,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涌上心间,像是刚拧开一瓶蜜桃味汽水,噗噗的泛起粉红色的气泡。

    唇角也忍不住上翘。

    姬桃仰起小脸,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认真的道,“司绍廷,我可以保证,将来不管你跟谁一起掉进河里,哪怕是我亲爹,我都会先救你的。”

    承诺不能乱给,她已经有了教训,不过这一条她自认是绝对能做到的。

    就算像梦里河神老头拿实心的黄金老公诱惑她,她也会抵挡住诱惑的!

    如此“有分量”的承诺,司绍廷有些哭笑不得。

    心脏又莫名的柔软了不少,他拿起床尾的衣服帮她穿上,一边嗓音凉凉的问,“那我和一箱子钱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哪个?”

    “……”

    姬桃:“多大的箱子?”

    司绍廷睨她一眼,随口道,“就20寸的行李箱吧。”

    “当然是救你啊!”姬桃毫不犹豫。

    答得太干脆,反而让司绍廷狐疑,“你确定?”

    姬桃点点头,“20寸的行李箱,也就能装300万左右吧,哪有你值钱?”

    司绍廷:“……”

    司绍廷修长的手指扣着她睡衣的扣子,语气凉薄,“你倒是对行李箱能装多少现金很了解,在银行也打过工?”

    “那倒没有,”姬桃摇头,很实诚的道,“我的学历应该过不了银行的招聘,就是穷得望钱止渴,寻找做梦素材的时候,在网上搜过。”

    ……还有望钱止渴的。

    换好睡衣,将她搂进怀里,扯起薄被盖好,他伸手按灭了灯,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如果哪天我破产了,身无分文的时候,我和一箱子钱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哪个?”

    姬桃犹豫了一下。

    明明是无聊透顶的问题,这一下犹豫还是让司绍廷心生不悦。

    黑暗里,小女人眨巴着眼睛,“不是,你身无分文的话,那一箱子钱是谁的啊?”

    “……”好问题。

    “你不会是刚抢完银行出来,就掉河里了吧?”

    说着她还扑哧笑了一声,“有点倒霉哦,司先生。”

    软软的尾调勾得人心痒,狡黠的像只小狐狸,司绍廷凑过去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指腹摩擦着她的耳珠。

    “那要是一行李箱的金砖,和我同时掉水里了呢?”

    姬桃依然毫不犹豫:“当然还是救你啊!”

    她觉得这个问题很不可思议,“一行李箱的金砖多沉啊,哪里是我一个柔弱女子能捞得动的?当然是先把你救上来,然后再组织打捞那一箱金砖啊!”

    “…………”

    司绍廷磨了磨牙,长腿压制住她不老实乱蹭的腿,“心领了,我会游泳。现在给我闭上眼睛,睡觉!”

    …………

    第二天一早,潘老师被转进了VIP病房。

    连夜飞来的专家团马不停蹄,进行了会诊。

    为首的专家齐耳的短发花白,面容很和蔼,语气和缓的详细向姬桃说明。

    “晚期胃癌患者的生存期因人而异,从几个月至数年不等,要看病情的严重程度,患者的身体状况,治疗方案,这些都有影响。通过合理的治疗和护理,很多患者都可以延长生存期,能活得更长、更好,五年以上甚至更久,也是有可能的。”

    “这位病患的心态很好,积极乐观,这是很好的。目前先考虑使用靶向药物治疗,尽可能的延缓肿瘤进展,同时做好疼痛管理,饮食方面再多加调理……”

    姬桃认真的听着,心中渐渐腾起一线希望。

    她妈妈当初生的是胶质瘤,发现得太晚,进展太快,即便动了手术,依然没能挽救她的生命。

    如果潘老师的能延缓……

    “有什么药物尽管用,国内没有的可以从国外采买。”司绍廷揉捏着她柔软的指腹,“专业的护理人员这两天就会到位,治疗和护理方案就麻烦几位了。”

    几名专家连连道不麻烦。

    周恒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夜没睡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戾气。

    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在彰显地位和实力。

    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桃桃只是被这些外在的东西迷惑了。

    之前的那个人又跟他透露了一些情况,这个姓司的明明另有所爱,只是无法在一起,才退而求其次的娶了桃桃。

    他的桃桃怎么能做别人的替代品。

    第69章 粉黑-

    Chapter 69-

    “也太麻烦你了,请这些专家大老远的过来……”

    病房里,潘春燕望着姬桃,眼中有几分愧疚,“老师也没能帮上你什么……”

    “潘老师,你不要想太多了,专家都说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持心情愉快。”姬桃侧首看了眼自己身侧长身挺拔的男人,“而且专家是他请的,我不能居这个功。”

    潘春燕的目光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停留了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站在姬桃身边的男人。

    她活了大半辈子,多少有些阅历,也有些眼力。眼前的男人长相俊美气度矜贵,一派从容淡然的气质,看似温和儒雅而彬彬有礼,半点没有架子。

    可不论是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那股天然的上位者气场,还是调用资源的能力,都显露出他的身份地位的卓然不凡。

    比她初听桃桃说结了婚时,所想象的结婚对象的情况要好。

    好太多了。

    豪门世家的事情,她不太清楚,那个层次不是普通人能够得着的。他的手指紧扣着女孩的十指,自然而然,一种理所应当宣示主权的姿态。

    灰姑娘嫁给王子是幸福的童话,可是现实又不是童话,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多,宠爱只是上位者给予弱势一方的,随时可以收回,要是桃桃受了委屈,能有人给她撑腰吗?

    爱情里的平等,占有,妒忌,忠诚……她还能拥有吗?

    潘春燕心中百转千回,勉强按捺下忧思,微笑着冲司绍廷颔首,礼貌的道谢,“司先生,麻烦你费心了,相关的费用我会自己承担的。”

    “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司绍廷回以温文尔雅的笑,“正如桃桃所说,老师你只管放宽心,安心休养,配合治疗。”

    潘春燕有心想再跟学生说几句,再好好的询问一下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可是男人似乎没有留出空间的意思,况且她心里也知道,以她目前的这个身体状况,去问桃桃过得好不好,她就算过得再不好,也只会告诉她自己很好。

    只得暗自盘算着,回头得赶紧把病房和专家的费用都支付了。别人帮忙是情分,她可不能理所当然的占便宜,让人连带着看低了桃桃。

    …………

    癌症的威胁犹如一团阴云悬在头顶,那一线希望就像是太阳隔着云层透出的一丝银色的镶边线。

    细小而不明亮,但总归令人不那么绝望。

    周恒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听见开门的声音,直起身子望过来,“桃桃——”

    两个男人的眼神就这么隔空对视上了。

    气质优雅深沉的男人眉目不动,俊颜看似温淡,却无端的给他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周恒挺直了脊背,不甘示弱的回视,话是对着他身边的姬桃的,“桃桃,我有话要跟你说。”

    姬桃没有什么表情,“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周恒,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潘老师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能不能懂事一点,别执迷了?”

    周恒皱眉还想说什么,却见她晃了晃身侧男人的手,温软的声音低低的道,“我们走吧。”

    男人温和的嗯了一声,手顺势落在她的腰间,揽着她就要离开。

    淡淡然漫不经心的忽视,自始至终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周恒垂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按压不住就要追上去,这时病房里传来一声呼唤:

    “周恒!”

    VIP病房里窗明几净,潘春燕靠在床头,目光划过儿子手腕上的串珠,她叹了口气,“你明天就回你爸那边吧。”

    周恒愣了一下,旋即反对:“不行!”他顿了顿,“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在这里照顾你。”

    “我有护工照顾,你表姐没事也会过来,这儿用不着你。”潘春燕很直白,“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不言而明。

    无论如何,桃桃都已经结婚了。女孩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她的丈夫虽然没有明着表现出不满,可是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妻子被别人惦记着。

    尤其是那种身居高位的男人。

    从前她觉得执着是儿子的优点,成大事者必有一颗执着之心。可是当执着用在人的身上,能得到对方的回应还好,得不到回应,往往会酿成悲剧。

    “妈……”周恒走到病床前,半跪下来,仰着脸看着母亲,“以前是我太冲动了,我不会再伤害自己了,我保证。”他面带哀求,“我怎么可能安心的远远待在英国,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吧,妈妈……”

    潘春燕的脸上露出几分动容,她又哪里想把儿子远远的赶开,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等到天人两隔的那一天,对他来说,会是终生的遗憾吧。

    “妈妈……”周恒眷恋地将脸贴在母亲的手背上,如同自己小的时候那样,“别赶我走,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你……”

    ……

    烈日当头,暑气蒸腾。

    姬桃没有时间在苏城逗留太久,她知道司绍廷临时赶过来,肯定也是扔下了工作。

    ……虽然更像是来捉奸的。

    仲夏的水乡小桥流水,水汽氤氲。黑色轿车穿过跨湖的石桥,驶向机场。

    姬桃手肘支在窗框上,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道,听见男人淡淡不经意般的嗓音响起,“当初发现他改了你的志愿,潘老师没说什么吗?”

    她转过头,想了想,“潘老师很生气,打了他两巴掌,揪着他就要带他去自首。”她抿唇,“被周家的亲戚拦住了。”

    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有指责潘老师为个外人不顾亲儿子,枉为人母的;有觉得男生想跟女朋友近一点,不是什么大事的;也有明里暗里指摘,都怪她勾引周恒太上头,周恒才会一时想茬了走歪路的。

    “反正就是老传统那一套呗,有女人怪女人,没有女人就怪没有女人。”姬桃撇撇嘴,“后来就发生了我要分手,周恒割腕的事情,谁还敢再刺激他啊。”

    万一真的出了事,谁能承担得起责任,反正她是承担不起的。

    “不过他最终也没有去洛省医科大,潘老师把他送出了国,交给了离婚后移居国外的前夫。”

    “他爸爸好像是个心理专家吧,专业挺对口的。”

    这些都是她后来才听说的,彼时她已经从潘老师家里搬了出去,一个人去了沐城。

    “那不是你的错。”司绍廷将她揽进怀里,胸口细细密密的心疼,“送出国算什么惩罚?他用哪只手改的,就该当场打断哪只手。”

    ……不愧是活阎王,够凶残。

    姬桃蹭了蹭他的下巴,“潘老师是周恒的妈妈,肯定为难啊,这是人之常情。”

    “她已经尽力想弥补了,怕我过得不好,一直转钱给我,不过我不想再欠更多的债,没有收。但是我到沐城的第一份教舞蹈的工作是她悄悄安排的,她以为我不知道。”

    现在说起这些事情,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但其实也就过去了短短两年。

    “之前潘老师隔段时间就会带一堆吃的用的,来沐城看我。今年没怎么来,我以为她工作忙,也没有细想,但是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身体不好了吧。”

    她叹息着,精致的眉目间笼罩着一层黯然,司绍廷抚摸着她的脸颊,“会好的。”

    姬桃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好半晌,嗯了一声。

    车驶上机场高架桥,从前住在苏城的时候,她没有坐过飞机,这一条路乃至这一片区域,对于姬桃来说,感觉都有点陌生。

    “啊,那是月亮湖!往那边还有个湿地公园,以前我们学校组织春游去过。”总算看到了熟悉的景色,姬桃一下来了劲,指着车窗外,“我家乡是不是超漂亮?”

    苏城向来以水乡风景宜人闻名,司绍廷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眸光流连在她白皙的脸上。

    “嗯,很漂亮。”

    姬桃转过头,无意间对上男人的眼眸,正要说的话卡住了。

    那目光浓稠而深沉,就那样专注的望着她,叫她心头阵阵的发软。

    无法形容,只能说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哼,我就是漂亮。”她抬起娇俏的下巴,带着股小傲娇,“你去打探打探,我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美女,经常有外校的男生专门组团跑来看我哦!”

    司绍廷失笑,“小臭美。”他挑眉,捏着她的下巴,“是么,都有哪些男生?”

    “……”

    怎么司阎王还要拉清单,挨个走访问候吗。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别看小鬼跳得欢,阎王迟早拉清单?

    “——不告诉你!”

    司绍廷不过调笑,看她的情绪终于好起来,低头轻啄她的唇瓣,“等回头有时间,我再陪你过来,你带我这个外地人好好的逛一逛,嗯?”

    “好呀!”姬桃一口答应下来,“我们学校那边有超多好吃的,还有吴桥边上有家米粉的汤头简直绝了,鲜掉眉毛!卖粉的阿婶每次都会多给我加几块肉,下回我带你去吃……”

    司绍廷看着她眼眸晶亮的细数起苏城的美食,小脸上满是怀念。

    叽叽喳喳的清甜嗓音钻入耳膜,很动听,很舒服。

    …………

    回到徽城,司景齐还在。

    看见姬桃,他有几分心虚,讪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婶婶,那个,不是我故意打小报告,就是……您懂的,知情不报,过后幺叔追究起来,我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姬桃呵了一声,倒没怎么跟他计较。

    不过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她抬着下巴,学着司某人的样子,笑得一脸温和,“这次就算啦,下回再打小报告……”

    她的眼神和蔼,勾起的唇角愈发温柔,“我骑共享电动车创飞你哦。”

    ……不要笑眯眯地说出这种威胁之语好吗!

    而且这笑脸怎么这么像幺叔……

    司景齐的脊背一凉,旋即不解,“啊?为什么是共享电动车?”

    难道他不配被好一点的豪车创吗?

    姬桃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我又没有驾照。”

    司景齐:“……”

    您还怪遵纪守法的咧!

    “噗哈哈哈!”一旁的谢嘉澍没忍住笑出了声,“没事,小婶婶你随便创,我再开车帮你碾几遍!”

    司景齐哀怨脸,合着都欺负他一个是吧!

    “对了小婶婶,”谢嘉澍笑完,又严肃了脸色,“你的粉丝可能需要约束一下了,不然会给你招黑的。”

    “流芳杯”的比赛备受关注,剧院门口围着不少舞迷,周恒闹的那一出免不了有人讨论。

    谢嘉澍作为助理尽职尽责,反应很迅速的处理掉了,没有扩散开。

    然而与此同时她注意到,一些粉丝在网上抱怨接机扑空,指责姬桃耍大牌溜粉。

    还有自称是普通路人的抱怨:

    “粉丝接机的风气什么时候能消停?今天一下飞机,就堵得差点出不去,就看见一个什么古典第一仙女姬桃下凡指导流芳杯,还什么公主驾到,统统闪开……不知道的还当是外国领导人来了呢!

    好好的机场搞的乌烟瘴气的,影响我们正常旅客不说,也是安全隐患,希望有关部门管管!”

    配了那个有一人高的接机展架的照片,底下的评论一片哗然:

    “这口气也太大了吧?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有粉丝了吗?是自己花钱雇的吧?”

    “虽然但是,这位还真不是阿猫阿狗,是现在人气很旺的一个古典舞舞者,之前上过《舞韵》拿了冠军,挺厉害的”

    “能厉害到指导流芳杯?上个综艺而已,真当自己是国舞首席了,脸太大了吧!!”

    “我有个朋友当天就去接机了,等了好半天,根本没等到,不知道是不是走VIP通道了,反正体验挺差的,回来的脱粉了”

    “这女的什么背景啊,国舞的杨首席都没她这么大牌吧?”

    “还杨首席呢,她的粉丝可看不上杨首席,踩得一无是处,天上地下唯有他们公主会跳,这不是我瞎编的,请看桃粉逆天发言:

    [截图]

    [截图]

    [截图]”

    ……

    姬桃看着那个辣眼睛的超大接机展架,唇角直抽,“这谁做的啊?太欠揍了吧!”

    这算是一粉抵十黑吗?

    ……不是,这真的是她的舞迷吗?

    不用谢嘉澍建议,她也知道,这必须得出面澄清一下。

    旁的不说,“流芳杯”有那么多的前辈评委呢,这不坑她嘛!!

    姬桃看了眼时间,她今天还没来得及练功,索性去了包下的私人练功房,架起手机打开了直播。

    …………

    港城。

    徐助理候在舷梯下,看着高大俊美的男人迈着长腿走下飞机。

    “司总。”他紧随着跟上,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黑色宾利。

    只听男人低沉淡漠的嗓音吩咐:“查一查苏城的周家都有些什么人,给他们找点麻烦。”

    第70章 流芳-

    Chapter 70-

    关注姬桃的粉丝看到她直播上线,不少人第一时间点了进去。

    打开就看见她对着镜子在编头发。

    姬桃生了一把好头发,又黑又浓密,发质顺滑,这两年一直留着,长度已经长到了臀间。

    只见她纤纤玉指翻飞,简单的将长发编成了一条粗而蓬松的辫子。

    进来的粉丝纷纷按爪发评:

    “居然蹲到了桃桃直播!!前排贴贴!”

    “来了!!桃桃用什么发膜啊,头发太顺太亮了叭!(O﹃O)”

    “来了来了!喜欢这套练功服,豆沙绿好显白,腿好长啊啊啊求链接”

    姬桃过来看了一眼,被这噌噌上涨的观看人数和飞快滚动的评论砸懵了。

    “……好多人啊。”

    发完一句感慨,她赶紧管理好表情,微笑着挥手打招呼,“Hello舞迷朋友们,下午晚上好呀!今天过来练晚功,想着正好给大家直播一下,然后再聊会儿天。”

    她一边说话,一边读着飞快滚动的评论,有夸夸的,有贴贴的,还有要链接的——从她用什么洗发水,什么护肤品,到她身上的练功服,乃至她的耳钉手链,甚至舞鞋。

    不愧是一生要链接的网友。

    姬桃挨个儿一一回答,心里想着自己要是哪天不跳舞了,没准儿还能当个带货主播。

    三百六十五行,行行都能赚钱嘛。

    “——好啦,那我要开始练功啦。”

    照她原本的打算,是先练一会儿功,等直播的观众人多起来,再正面澄清一下接机的问题,也算两不误。

    时间管理大师狠狠拿捏了√

    可是她练功一向很投入,练到中途,就已然忘了还有镜头在直播。

    练功其实是一件挺枯燥的事情,可是古典美人纤腰长腿、身姿柔软的画面太过赏心悦目,不知不觉间看直播的观众人数反而越来越多。

    “惊了,这身材这比例,好直观的逆天长腿啊,控腿直接出镜头了……”

    “等一下,刚才那个后腿软开,那有270度了吧?!!”

    “舞蹈生来了,是的那就是270,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_(:з」∠)_”

    “宝宝你不累的吗,我躺着看都累了,咱要不停下先歇会儿吧”

    “笑死。直播练舞又是什么洗白套路啊?敢不敢回应一下拉踩前辈的事情,真当自己是古典第一人了啊[白眼]”

    ……

    有人挑事,粉丝们自然是蜂拥而上,出言维护。

    “谁需要洗白啊?桃桃什么时候拉踩过前辈了?”

    “就是,承认别人厉害很难吗?”

    “是是是,就你桃厉害,脚踢前辈拳打首席,宇宙第一呱唧呱唧[白眼] [白眼]”

    评论区很快混乱起来,谢嘉澍看到苗头,赶忙下场维持秩序,所幸这时姬桃已经收尾,拿毛巾擦着汗回到手机前。

    “……啊,不要吵架啊大家!”她连水没顾上喝一口,赶紧劝架,“拜托大家不要吵,先听我说。”

    她索性拿起手机,盘腿坐下,正色面对镜头。

    “我的舞迷朋友们——比起粉丝,我更想这样称呼你们,很感谢你们支持我,谢谢你们喜欢看我跳舞。”

    “我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没能去国立舞蹈学院,但是我对所有的舞者前辈、同僚都非常敬重。”她用手指接住一滴从发稍淌落下来的汗珠,“所有的舞者都要经历艰苦的训练,流泪流汗,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很多,之前在《舞韵》节目上,还有这几天在‘流芳杯’的比赛里,能有幸跟最优秀的古典舞同僚交流切磋,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件特别特别幸福的事情。”

    “古典舞是一项美好的艺术,相信我的舞迷朋友们也是为了这份美,而聚集在一起的。优秀的舞者很多很多,每个舞者对舞蹈的见解、表达都不一样,我也还在学习摸索,努力提高自己的水平中,从来不敢以第一自居。在这里我想请求大家,请不要用不理智、不和谐的言语攻击其他舞者,我看了真的觉得很难过。”

    她垂下纤细浓密的眼睫,抿了抿唇,还残余着运动后的红晕的脸上透着一丝难过,分外的我见犹怜。

    观众纷纷刷评安慰的刷评,刷礼物的刷礼物:

    “桃桃老婆别难过啊!贴贴”

    “那些喜欢拉踩的真是够了,真的怀疑是不是故意装粉丝黑桃桃的!”

    “我喜欢桃桃每次都正面回应,上回也是直接拍了个视频回应,比某些只会通过工作室发通告的所谓艺人强多了!”

    “虽然跑题了但是我想说,美桃桃这是什么盛世美颜顶得住前置摄像头素颜怼脸直拍啊啊啊皮肤也太好了吧!!”

    ……

    “另外就是接机的事情。”姬桃继续说道,“很抱歉因为我临时更改了行程,让来接机的舞迷朋友白跑了一趟。”临时改坐私人飞机也算临时更改行程吧,这么说也不算撒谎,“但是我想说,大家实在没有必要接送机,更不要花钱去做什么立牌啊展架的,又不便宜!”

    说到钱,她是真情实感的心疼,“我查了下,做个展架要大几百块呢,都能买张舞剧门票了!就算不买门票,给自己给家人朋友买点好吃的也好啊!真的,不要把钱花在这些东西上。”

    “还有上面那些标语,”她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认真的吗家人们?我做梦都不敢这么飘,怕一不小心飘进太空流浪回不来了!”

    …………

    一场直播下来,姬桃的超话里异常的热闹。

    截图的截图,舔颜的舔颜,还有认真分析她练功中的动作技巧的,怀疑她是不是偷偷比正常人多长了几个关节的……

    更有不少新的表情包出炉,什么“仙女落泪”“桃很心疼你的钱”……

    还有人用她的舞蹈动作P了“流浪桃桃”,继而衍生出“流浪桃桃奔月变成了嫦娥”的神话支线,以及“流浪桃桃遇到流浪地球”的科幻支线。

    尤其是那张“认真的吗.gif”,很快成为热门表情包,甚至迅速的火出了圈。

    谢嘉澍以最快速度把姬桃最后那一段适当的剪辑了一下,作为一个表态的声明,由姬桃发布在了社交平台上。

    而她最后明言表示是舞迷都是她的朋友,而不是偶像和粉丝这样不对等的关系,所以不希望也不需要有粉丝后援会,态度可谓是非常明确。

    让才成立没多久的非官方后援会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之前谢嘉澍就联系过牵头成立后援会的大粉,表示后援会没有必要,不过对方嘴里好好好,该建群还是建群。

    气得谢嘉澍直接查了那名大粉的身份,打算再说不听就要来硬的了。

    只是硬来终究影响不好,而这下姬桃公开表明了态度,大粉在向指示自己的人做完请示后,宣告后援会解散。

    姬桃松了一口气,人红是非多,她算是见识到了一斑。

    ……

    “流芳杯”的半决赛和决赛如期举行,决赛的门票早已经被炒出了天价。

    青年女子组进入决赛的三人除了姬桃,另两位都是舞蹈学院的尖子,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一周后的后台,姬桃画好了妆,感到一阵阵的紧张感冲刷过神经。

    她向潘老师保证过,要拿下金奖。

    不光是保证,她也很需要这个含金量极高的奖项来证明自己。

    梳妆台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弹出一条信息:

    司绍廷:【快上台了吧?】

    那天离开苏城后,他取道港城,又出了国,算起来已经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虽然每天睡前都要视频,可是……还是不一样的。

    姬桃摸了摸心口,感到思念如渗入水中的墨,悄然蔓延。

    还真的有点想他了。

    她眼眸流转,手指飞快的打字:

    【哥哥我好难受啊~你帮帮我好不好】

    车驶入剧院的停车场,司绍廷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回复,好几秒钟没有动作。

    ……又在搞什么。

    司绍廷回她:【你马上就要上台比赛了,先忍一忍】

    小女人的回复来得很快,好似真的很急不可耐:

    【忍不住了嘛~现在就要你帮我~~】

    【拜托了哥哥(/ω\)老公~~】

    司绍廷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修长的手指敲出几个字:【你说,要我怎么帮你】

    明明只是一行文字,却仿佛化为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沙哑的贴着她的耳骨,性感蛊惑。姬桃咬着唇瓣,慢慢的打字:

    【帮我……上台比赛吧】

    一秒,两秒……

    对面的男人不回复了。

    噗。

    小小的恶作剧了一把,紧张的情绪一下缓解了不少。

    反正他人还在国外,鞭长莫及,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等他回来……咳,到时候,再说吧。

    姬桃走出化妆室,热身等待上台。

    她为决赛准备的是关越岭老师新近编排的剧目,《上春赋》。

    这是一支非常活泼欢快的舞,情窦初开的少女宛如一只翩然的蝴蝶,在初春的桃林里快乐的嬉戏,憧憬着与心上人的邂逅。

    整支舞清新又灵动,动作节奏衔接快而富有韵律,有少女的娇俏活泼,也有情窦初开的妩媚。

    脚背起腰,一串拧身探海翻几乎舞出残影,荡开的裙摆仿佛一尾斑斓的孔雀鱼。

    欢快的情绪极富感染力,观众仿佛也跟着少女进入了那片桃花林,无忧无虑的纵情享受着美好的春意。

    一舞结束,掌声雷动。

    这支舞的难度颇高,外行看起来只觉得是视觉的享受,内行人却看得清楚,单是快节奏下的衔接流畅就对基本功和技巧要求非常高。更难得的是她跳出了那种轻灵而充满生机的感觉,将少女的明媚活泼与憧憬爱人时的妩媚柔婉糅合得恰到好处,一颦一笑都灵动而完美。

    另外两名选手也各有所长,但最终还是这支《上春赋》更加让人耳目一新。

    评委一致通过,金奖获得者为姬桃。

    现场的掌声经久不息,网上也一片沸腾。

    “厉害了我的桃公主!![拇指][拇指]”

    “这支舞太灵动太丝滑了吧!!好几个动作我都没看明白她是怎么做出来的,大写的respect”

    “没看明白+1 但是桃桃老婆好美!!太嫉妒抢到票去看现场的幸运鹅了,好想摸摸妹宝啊啊啊啊啊”

    “想摸摸桃桃的在这里集合!我们一起想(~﹃~)~zZ”

    ……

    “流芳杯”举办至今已经有二十几届,少年组还偶尔会有普高生打败艺术生,摘走金奖的情况,可是青年组的冠军都只在有“三大”之称的三所顶尖舞蹈学院和舞团内流通,无一例外。

    本届是第一次出现了例外。

    姬桃和另外两名选手拥抱,接过国立歌剧舞剧院的主席亲自颁发的奖杯,忍不住激动的红了眼眶。

    “谢谢,感谢各位评委老师对我的认可,感谢关越岭老师的编舞……”她感谢了一圈,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坠不住,流落了下来,“我想把这个奖献给我的妈妈,妈妈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

    她哽咽了一下,“还有我的恩师潘春燕老师,感谢老师对我的帮助,还有——”

    视线无意间扫过台下,朦胧的泪眼间她好像在前排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俊美面容。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眨掉眼中的泪光。

    毫无阻碍的视线直直的撞入一双湛湛深沉的黑眸中。

    他不是还在国外,说是,赶不上看她决赛吗?

    ……她刚才是不是作了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