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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

    贺西洲洗完澡出来时,沈星微仍然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正睡得很安宁。

    她应该是很累,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倔强地睁着眼睛不肯睡觉,最后还是被贺西洲强硬地捂在怀里,她挣扎得累了才安静下来,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她的?呼吸声就变得平稳轻缓,安然入睡。

    沈星微生病的?时候比平时更能折腾,还有力气跟他大声吵架,睡觉时还会因为太热蹬开了空调被。

    贺西洲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顺手将空调被搭在她身上,因为屋子里24小?时开着空调,如果这样晾一晚上,她明早起来病情会加重。退烧药起了作?用,她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些细汗,贺西洲顺手用毛巾给擦去,觉得她一张脸仍旧有些红,于是将有些凉的?手掌贴上去,给她降温。

    沈星微像是在梦中感?觉到?了这份令她舒适的?冰凉,轻轻动了动脑袋,往他掌心拱了两下,看起来很脆弱易折,柔软无害。

    毫无防备的?样子很适合让人兽性大发,贺西洲忍了忍,最后只是捏了捏她的?脸,才上床在她身边躺下,一点?也不害怕被传染的?样子,动作?轻缓地将她拢入怀中,慢慢入睡。

    隔天贺西洲有一整天的?课,中午也没时间回去,给沈星微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听,发信息没得到?回应,于是点?了外卖,跟外卖员联系,确认是沈星微收了饭才放心。

    贺西洲觉得,沈星微不接电话?一定是手机的?问题,那?个?屏幕摔出了东非大裂谷的?老东西,贺西洲早就看它不爽了,回去再收拾它。

    下午放学之后,他直接开着车去了沈星微家,站在门口的?时候听见对门的?情侣在吵架,歇斯底里相互叫骂,不堪入耳的?脏话?不绝于耳。他用钥匙开门时,又听见对门传来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痛喊,好像从争吵升级成了互殴状态,两个?人应该是打?了起来,尖利刺耳的?声音像是烧开的?水壶和生锈的?锯子在锯木。

    “吵死了。”贺西洲没忍住嫌弃了一句,难以想象沈星微整天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换作?是他,一天都?忍不了。

    贺西洲进屋之后反手关上门,隔了两道?门,那?令人厌烦的?争吵叫骂声也没有消减多少?,他站在门口,仔细打?量着这个?窄小?的?屋子。整个?屋子的?面积加起来还没有他家的?客厅大,一个?人住都?显得拥挤,更不用说双人同居。贺西洲对于自己轻信了沈星微说跟前男友同居的?谎言而?感?到?意外,其实只要稍微留心观察这个?屋子,就知道?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住,除了阳台那?个?儿童内衣和老旧的?男式鞋之外,这里没有任何男性的?居住留下的?痕迹。

    他没有开灯,黄昏的?光透过阳台大片洒在地上,落下满地金灿灿的?光芒,衬得整个?小?屋莫名温馨。

    贺西洲不知道?这种温馨的?感?觉从何而?来,毕竟这样的?房子在他看来连走几步转个?身都?费劲,可能因为这是沈星微的?家。

    他推门进入沈星微的?房间,上次来这里睡过一次,但?没有细致地观察过,今天再来发现房间有些乱,床上随意散着几件衣服,乱糟糟的?枕头可怜兮兮地耷拉在床边,并?不平整,大概是沈星微生气的?时候用它泄愤了。

    房间太小?,几步走到?桌边,贺西洲的?手指沿着桌边摩挲,左右看了看。整个?房间的?布局是北面的?墙放着不算大的?衣柜,南面的?墙摆着床,东面开了窗子,置放着桌椅,一览无余。

    他走到?衣柜边,随手拉开一扇门,里面是叠放得很整齐的?衣服,下面则是收起来的?冬季衣裳和被褥,塞得满满当当。另一扇柜门上挂了一把小?锁,贺西洲拎起来看了两眼,发现这种锁其实没有找钥匙的?必要,他用力一拽,连同整个?柜门的?把手都?拽掉,然后轻松拉开。

    就见这一部分没有放任何衣服,而?是堆放着画板和画架。贺西洲将东西拿出来,就看见画板上有一幅乍眼看去很凌乱的?画,浓重的?黑色被胡乱涂抹在上面,导致整张画看起来极为扎眼,但?细细观察,就能看见被杂乱的?黑颜料所覆盖的?,有一些很漂亮的?笔触和结构。

    他蹲下来,将地下堆放的?画纸都?拿出来,厚厚的?几摞,黄昏的?金光透过窗子落在画上,成为那?些浓烈颜料的?点?缀。

    贺西洲一张张翻阅,看见了画上有无尽鲜花的?旷野,逼仄小?屋窗外的?灿烈的?阳光,蜷缩在路边的?流浪小?猫,万丈金光下的?重峦叠嶂,仿佛每一张都?带着鲜活的?生命力,彰显出这个?世界千姿百态。

    但?每一张都?是未成品,上面都?被墨黑或者赤红的?画笔胡乱涂抹,或是打?着巨大的?叉叉,或是被暴力毁坏,没有一张完整。

    贺西洲将所有画都?看完,他看见了沈星微在绘画上的天赋和笔下温暖明亮的?世界,但?也同样看见了沈星微的?痛苦。是她亲手毁了这些未完成的?画,不是负气,更像是被困在囚笼里挣扎时,所导致全身鲜血淋漓之后的妥协。

    贺西洲将画放下,起身走到桌边。桌面上很干净,只有一个?老式台灯和一支水笔,连一本书都?没有。他拉开抽屉,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厚厚的?本子,随手一翻,就看见上面有一些笔迹很深,像是写的?时候很用力的?字体。

    【2024年,5月29日,天气小?雨。

    贺西洲今天放学之后被女生表白,他装出很和善的?样子收下了女生的?花,但?是我看到?他回到?小?区的?时候把花扔到?了不可回收的?垃圾桶里。

    他一直都?是这样,善于用伪装让别人喜欢,实际上他根本就是个?黑心的?恶人,只是为了虚荣的?赞誉和吹捧才装的?善良,如果把他关在笼子里,他马上就会露出可恶的?真面目。

    而?且鲜花是可回收垃圾!我认为小?熊保安应该对不会分类乱扔垃圾的?业主进行罚款!】

    贺西洲轻轻挑眉,视线扫过她对自己辱骂的?话?也面不改色,虽然记忆里已?经对这件事模糊,但?是从本子上的?文字来看,这应该是沈星微的?跟踪日记。

    他随手翻了翻,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很邪恶的?本子,因为上面充满了浓郁的?怨气和攻击性话?语,并?且所有攻击对象都?是贺西洲,在日记里,他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被沈星微各种批评审判,并?且伴随着很多恶毒诅咒,类似“变得丑陋无比”“被车撞”“被天上掉下来的?花盆砸破脑袋”“变矮二十厘米”这些。

    光看这个?日记,贺西洲很难想象这是沈星微写的?,对他的?讨厌和恨意简直要冲破纸面,兜头从他身上浇下,就算他已?经听沈星微说过很多遍讨厌,但?是翻看这些日记之后,他还是难以抑制地沉下眉眼,一缕一缕的?烦闷从心底抽出,将他的?心脏捆住。

    沈星微怎么能这么讨厌他呢?分明她被抱在怀里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剧烈的?抗拒和尖锐的?情绪,贺西洲还一度觉得沈星微对他的?态度比对那?个?死眼镜好很多,可是眼下这纸上的?字字句句,看起来又不像假的?。

    他烦躁地翻来翻去,越看越觉得刺眼,情绪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觉得这个?恶毒的?日记本没有存在于世界上的?必要,火堆才应该是它的?归宿。

    贺西洲面对这些诅咒和怨恨的?话?很心烦,干脆在床边坐下来,直接翻到?了第一页,倒要看看沈星微能够多讨厌他。

    可当他看见第一页的?字体之后,整个?人都?怔住了,烦躁的?情绪如潮水般疾速褪去,变成些许惶然。

    【2023年,11月7日

    我好想死。】

    【2023年,11月12日

    画不出来,想死。】

    【2023年,11月17日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真相,为什么要来骂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是不是该死掉?】

    【2023年,12月3日

    我再也不会画画了,好想死,我应该死掉,搞不懂我还活着干嘛。】

    【2024年,2月7日

    想死,今天好像很适合死掉。】

    【2024年,3月18日

    想死,好想死,没有任何意义,我的?生活已?经没有任何继续的?必要,我应该去死。】

    【2024年,4月20日

    好想死,好想死,今天好像适合去死,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贺西洲一页一页地翻看,心脏跳动变得缓慢,像是坠入冰雪之中,冰冷的?血液输送至全身,仿佛身上的?温度褪得一干二净,无休无止的?狂风涌进心里,化作?刺耳的?咆哮,喧嚣着沈星微的?痛苦和绝望,每一声都?刺在他的?心尖。

    每一页,每一个?字,都?是沈星微心口上血淋淋的?刀口。

    贺西洲好像没有察觉到?自己手指在颤抖,从没觉得文字能够这么有力量,扎得他眼睛痛。

    直到?他翻到?新的?一页,上面写着:

    【2024年,4月30日,天气晴。

    今天,我看到?了贺西洲!他跟以前一样长得人模狗样,骑着电动车,戴了一个?很丑陋的?头盔,停在路边跟别人讲话?,身边围了很多人,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

    那?是她们?不了解贺西洲的?真面目,被他的?脸给欺骗,如果把他的?脸全部抓花,变成丑八怪,贺西洲这样的?本性将没有任何人喜欢,连狗都?会嫌弃!!

    他好像家道?中落,因为高中时他上学都?是车接车送,没想到?几年不见家里破产,只能骑电动车上学,当然,这是这个?恶人应得的?。而?且我认为他根本没有长那?么高,搞不好垫了很多增高鞋垫,因为他从以前开始就是很爱面子,很喜欢伪装的?人。他把电动车停在路边下车去便利店买东西,有只流浪狗在他的?车后轮撒尿,被他骂了一句。小?狗狗,不要伤心,你在我这里是一只除恶扬善的?正义狗。

    我跟到?了他住的?地方,但?他没有发现我,这是当然的?,因为他的?眼睛长在脑门上,总是狗眼看人低,连正眼看人都?不会,又怎么会回头看,希望下次他走到?街上时被车撞成瘸子。

    我觉得,或许我可以暂时不用死,因为贺西洲这样虚伪的?人都?好像活得很好,这么光鲜亮丽地去欺骗别人,我应该先揭穿他的?真面目,以免他祸害更多的?人】

    贺西洲合上日记本站起身,在抽屉里和下方的?小?柜子里寻找,扒出了很多东西,被他放在桌子上铺开,又掉落在地上很多,全是A4大小?的?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体,仔细一看,是各种病历和诊断证明。

    患者名叫杨焕荣,年龄67,性别女,终末期肾病或慢性肾脏病五期。

    翻到?后面,就是一些病危通知,殡仪馆合同,死亡证明。

    贺西洲沉默地拿出手机,翻找出那?天夜里沈星微拨出的?电话?,放在耳边,就听见听筒里传出冰冷的?电子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贺西洲将沈星微的?小?房间搞得一片狼藉,地上桌上全是散落的?纸张,太阳落山之后,西方天际一点?一点?消弭的?光明引来了无尽的?黑暗,笼罩在贺西洲的?身上,俊俏的?眉眼满是晦暗,看不分明。他轻轻抚摸着沈星微日记本上的?字体,感?受她落笔时的?一笔一画,好像与她的?心亲密地贴在了一起。

    天天把死挂在嘴边的?人,不是在期待死,而?是在渴望爱。

    那?么同理,沈星微总是将讨厌贺西洲挂在嘴边,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他。

    同样的?,在贺西洲睡到?半夜被沈星微的?动作?惊醒之后,感?觉到?她悄悄把手掌探入自己的?指缝中,轻轻把脑袋贴在他的?肩膀旁,或是小?心翼翼凑近他的?颈窝把炙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脖颈上这些细细密密的?小?动作?,也并?不是因为她太过孤单而?缺乏安全感?,寻求温暖。

    而?是她于漆黑的?绝望中,窥见了一丝光明,然后笨拙却顽固地抓住了。

    此后的?每一天,她都?在写日记,却再也没有出现“想死”的?字样,直到?她闯进了贺西洲的?家中,被他抓住,这密集的?日记才变得稀疏,在与他相恋的?二十天里,她只写了五次日记。

    沈星微的?身上的?确长了许多分叉的?枝丫去汲取她的?本源的?生命力,可她终究不是树苗,所以贺西洲也没办法化作?锋利无情的?剪刀去修剪她。

    夜晚八点?,贺西洲站在车旁抽烟,缥缈的?白雾掠过他的?眉眼,喧嚣吵闹的?小?区里,他仿佛独占寂静的?一角,格格不入。

    他看见一辆黑车开到?小?区门口,于是将烟头按在墙上熄灭,朝那?黑车走去。驾驶座下来的?人是彭翰,看见贺西洲之后动作?有一瞬的?僵硬,脸上出现不虞的?神色,但?很快将那?些神情掩去,端出微笑,对他道?:“很巧啊贺先生,在等星星吗?”

    “在等你。”贺西洲淡声说。

    彭翰惊讶地一挑眉,“请问……你找我还有事吗?我还以为你把我删除的?时候,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

    “当然是来感?谢你的?。”贺西洲站在他对面,由于身量高他不少?,看着他的?时候眼眸半敛,因此看起来有一股懒散的?倨傲,嘴边挑着轻笑,“如果不是你帮忙,星星还不愿意搬去跟我住在一起。”

    彭翰神色一怔,像是受到?打?击,“什么?”

    贺西洲语气很平缓,仿佛在跟朋友闲聊一般,漂亮的?眼眸中映着头顶路灯,微微闪烁着,“星星的?脾气太倔了,我光是哄着她,根本不可能从她嘴里听到?过去那?些事,所以只能麻烦你帮我一把,虽然她昨天跟我闹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消了气,已?经把所有事告诉我了,我是回来给她拿衣服的?,我们?已?经同居。”

    他的?语气又变得很欠打?,“谢了,原本我还计划要等个?两三天,没想到?你动作?那?么快,才半天就把事情告诉了她,倒是让我少?等了两天。”

    彭翰涨红了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贺西洲。那?张俊脸带着笑意,看起来相当惹眼,但?笑容落在彭翰里,却变得十分恐怖,他后知后觉中了这人的?圈套,惊声:“你利用我?!”

    “谈不上利用,只是看透了你的?本性而?已?。”贺西洲说:“其实我本来想着,星星在生气的?时候最好动手打?我,把我打?得头破血流,或者抓花我的?脸,这样我就能捏住把柄,要她对我心怀愧疚,然后更爱我,更粘着我。但?是不管我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对我动手,吵架时我都?把脸伸到?她手边了,她都?没有打?我……”

    贺西洲笑眯眯地对彭翰问:“你说,能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的?人,她得有多讨厌,多恶心啊?”

    彭翰难以维持假面,双眸迸发出怒意,丑恶的?嘴脸显露无遗,“你这种人,不仅满腹算计,而?且狗眼看人低,你根本看不起星星,你这样算计她,不还是为了你自己?”

    贺西洲面对这样的?指控,很是无所谓地耸肩,“那?怎么办呢,谁让星星就喜欢我这样的?人。”

    彭翰攥紧了拳头,五官因妒恨而?扭曲,他看见不远处停着的?昂贵白车,那?是他不眠不休埋头工作?几十年都?买不起的?型号,对贺西洲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不明白这样游戏人间的?富家子弟为什么要跟他抢人,明明只要他甩一把钱,挥挥手,就能找到?各种各样的?情人,这不是他们?有钱人的?常态吗?

    “没关系,我可以等。”彭翰推了推眼镜,压下了心头翻滚的?情绪,笑着看向?贺西洲,“我知道?你们?这种有钱人感?情不长久,等你腻了,变了心,星星就会知道?谁更好。”

    贺西洲笑容微敛,唇瓣挑着冰冷的?弧度,“别等这些不切实际的?,你只要老老实实坐在家里,等着法院传票就好。”

    彭翰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此时已?经心乱如麻,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贺西洲拍了拍彭翰的?肩膀,表现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没办法,谁让我们?这种有钱人,总能找到?很厉害的?律师团队呢。我今天在这等着,就是好心想告诉你,别在门口守着了,她跟我住呢,不会回来了。”

    贺西洲大概就是为了说这些话?,讲完转身就走了,也没有再多给他一个?眼神,驱车离去。彭翰看着白车的?背影,手掌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如果是别人对他说这些话?,他会当作?一个?笑话?,可是贺西洲说这些,尽管语气像开玩笑一样,却还是让他难以控制心里的?恐慌。

    彭翰赶紧上车,匆匆忙忙拿出手机,飞快给导师拨打?电话?。

    贺西洲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他给沈星微发的?信息和电话?都?没有任何回应,但?是查看门口的?监控时,也没看到?沈星微出去,所以也不是很担心。

    客厅只有智能管家亮出的?小?灯,沙发有躺过的?痕迹,上面还放了逗猫棒,显然是沈星微在上面玩过,桌上放着已?经收拾好的?外卖盒子,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仍旧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变化。

    贺西洲上楼,把房间门推开一条细缝往里看了一眼,看见床上有一团隆起,还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沈星微像是已?经睡了。他关上门,转头去浴室冲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汗,然后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

    贺西洲在床边站了片刻,沈星微侧身睡在床上,脑袋埋在空调被里,像是睡得很安宁。他从床的?另一边脱鞋上床,钻入被窝里,朝沈星微靠近,很快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双手揽住她的?后背和腰身,与她热乎乎的?双脚纠缠在一起,四肢都?化成了藤蔓,将她整个?都?紧紧裹缠住,仿佛同生一体。

    沈星微突然挣扎起来,用力推着他的?胸膛,同时用脚蹬他,虽然没有吭声,但?抗拒的?动作?十分强烈。

    贺西洲不松手,将她抱得很紧,差点?没按住她,低头说:“装睡呢?”

    沈星微不回应,开始捶打?他,原本拳头的?力道?就不重,又因为被抱住了不好使力,所以落在他后背上像是捶背一样。贺西洲抱着她不撒手,炽热的?体温相互融合,双臂的?力道?很大,箍着沈星微柔软的?身体,让她不论怎么扭动挣扎,踢踢打?打?都?无法摆脱。

    “又生气。”贺西洲说:“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我要批评你。”

    沈星微终于仰头,露出一张很气愤的?脸,双眼红红的?,满是怒火,“你又干嘛去了?你五点?半就下课了,现在十点?了才回家!”

    贺西洲抚顺她的?后背,语气很柔软地哄着,“我去约见了律师,详谈了一下你那?幅画的?事,然后去你家去给你拿衣服了啊,你如果想知道?我干嘛去了,应该接我的?电话?,回我的?信息才对……”

    沈星微马上扬高声音,理直气壮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你不会自己发信息说吗?你今天一整天的?信息都?是‘吃饭没,睡醒没,身体好点?没,一直住在我家吧’这些没用废话?,我根本没有回的?必要!”

    贺西洲看着她气红的?小?脸,没忍住笑了,心想,这不是每一条都?看了嘛。

    他正想说话?,却忽然在余光看见枕头上方有东西动了一下,吓了一跳,赶忙抬头去看,结果对上一双湛蓝的?猫眼。贺西洲猛地松开了沈星微坐起来,就看见鱼饵将脑袋趴在枕头上,正睁圆了眼睛看他。

    “沈星微!”贺西洲严厉地批评,“这个?家的?规矩是什么?小?猫不能上沙发,不能上二楼,你竟然把它带上床?”

    “你又不回家,管我把什么带上床!”沈星微也气愤,“嗖”地一下坐起来,用很大的?声音宣布:“我就是要跟咪咪一起睡!”

    第42章 “我生病了。”

    贺西洲大为?震惊,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

    这还得了?今天带小猫,明天带小狗,后天就?能带野男人!床上这片神圣的领土,必须要?坚定捍卫。

    更何况他虽然没有很严重的洁癖,但也绝对忍受不了这种掉毛的生物在他的床上,每天早上一起来吃一嘴猫毛。

    贺西洲拍了拍枕头,把鱼饵驱赶去了床下,很严肃地对沈星微说道:“如果你很想跟咪咪一起睡的,从今以?后你可以?叫我?咪咪。”

    沈星微怒视着他,“你觉得自己很可爱吗?少不要?脸了!你是狗为?什么要?装成猫?”

    贺西洲毫不在意她?口吐恶言,说:“反正这个床上只能你和我?,不允许任何别的生物上来。”

    沈星微气得口不择言,“你以?为?我?很想跟你睡一起!你的睡姿也不是很好,半夜总是把手?压在我?身上,还一直挤我?,像猪一样踹都踹不醒!我?忍你很久了!”

    “是吗?”贺西洲慢悠悠地说:“那夜里?悄悄牵我?手?的人是谁啊?”

    沈星微瞬间涨红了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蹭一下爬起来,怒喊道:“你自己睡吧!”

    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再?跟贺西洲讲,气得拳头紧握,直接往下一蹦跳下了床,大步出了房间下楼。反正楼下的沙发也很宽敞,她?完全可以?睡在上面,不明白这个下午放学之后不回?家在外面乱逛,像流浪汉一样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理直气壮。

    并且这次比上次还要?过分,上次是七点,这次十?点才回?家!

    “你应该跟我?道歉!”沈星微越想越气,楼梯下到一半又回?头冲楼上大吼。

    贺西洲已经走出房间,手?里?还拎着鱼饵,噙着笑意。

    小猫被提着脖子吊在空中,圆溜溜的蓝眼睛左右看着,没有任何挣扎,仿佛是知?道家里?的男主人并不是热心泛滥喜欢小动物的人,所以?它?表现得异常乖巧。

    沈星微气冲冲地下了楼梯,已经打算在客厅里?睡一夜了,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贺西洲怎么道歉都不会原谅!她?生气地拍开客厅的灯,炽亮的白光在头顶散发,瞬间将整个客厅照得透亮,看清楚客厅放着的东西之后,她?怔在原地。

    就?见整洁偌大的客厅中央,摆放着崭新?的画架和画板,边上是堆叠起来的箱子和木质盒子,还放了一个调色板。

    东西并不是很多,但非常齐全,最重要?的是它?们都非常漂亮,像是精心挑选的礼物,被摆在客厅里?静静等着它?们的主人发现。

    沈星微的视线在凝聚的瞬间,感觉心脏被人打了一拳,疯狂地跳动起来,以?一种要?冲破胸腔的架势重重撞击心口。她?迈动缓慢僵硬的步伐走过去,看见那红木盒子其实是一整套画刷,应该是从大到小各种刷子很齐全,所以?盒子显得很长?,拿起来时分量也很重。木盒更像是艺术品,上面雕刻着潇洒的英文字母,是沈星微不懂的品牌。

    她?将下面的箱子打开,里?面就?是摆放得非常整齐的丙烯颜料,每一管容量都非常大,她?认得这个牌子,之前?在店里?逛的时候曾拿起来看过,一套24色60ml就?要?两千多,是沈星微在脑子正常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去买的昂贵颜料。

    她?拿着沉甸甸的颜料,感觉心脏变成了海绵,吸饱了水,也沉得一直往下坠,眼泪瞬间溢出了眼眶,往下滚落。

    因为?她?的画笔已经被她?亲手?锁了起来,很久没有打开过了,里?面的颜料也早就?干得无法再?使用,不仅仅是她?现在的经济已经买不起这些画具,更是因为?她?丧失了用画笔构建世界的能力。

    所以?这些崭新?的画具对她?来说,没有了意义。

    她?怔怔地转头,看着贺西洲走来,然后蹲下来将她?搂住,脸贴在她?的耳侧,低声说:“我?看见了你的那些画,在柜子里?放着,锁被我?拽烂了,那么好看的画,为?什么要?毁掉呢?”

    沈星微没有说话,可能已经没有任何心情计较这些小的事情。她?蹲在地上,低低的啜泣让身体微颤,像是冷得发抖一样,努力靠近贺西洲,“可是我?已经不会画画了。”

    滚烫的泪水落在贺西洲的脖子,顺着他的肌肤往下淌,灼烧得他也感到了疼痛一般,就?听沈星微哭着说:“我?每次画到一半,我?就?觉得那些画很丑陋,很失败,然后没办法再?下笔,感觉每一笔都是错误,没有资格诞生成完整的作品……我?总是做梦,梦到那些画指责我?是无能、懦弱的创作者,只能把精心创造出来的作品拱手?让人。”

    沈星微想说她?很不甘心,因为?她?在绘画方?面的天赋远超同龄人;想说她?其实很爱自己的作品,希望能够好好地完成;还想说她?对那幅被人抢走,又被她?放弃维权的画感到歉疚。

    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会让沈星微记一辈子,她?守在病危的奶奶床前?,整个屋子静得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她?清楚地知?道奶奶的生命正在流逝,将要?走到尽头,可原本应该打到她?卡上的奖金,却被彭翰堂而皇之地占有。

    死亡通知?下来的一刹那,沈星微就?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与奶奶一起枯竭了。

    沈星微感觉肮脏污秽的虫子吃掉了她?的心脏,作为?懦弱无能的惩罚,她?失去了一切,却还要?在各个平台上借贷,去赔偿学校那昂贵的仪器,然后像老鼠一样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里,苟且偷生。

    直到……

    直到她?进入了那座恢宏气派的大学,找到了照片上的教学楼,从一群放学出来的大学生中找到了贺西洲。

    沈星微吸了吸鼻子,对贺西洲说:“我生病了。”

    今天起床的时候就?不见贺西洲,他去上课了,所以?走得很早。中午也没有回?来,因为?下午还有课,所以?不便往返,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只有沈星微一人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闷在屋子里?的沈星微一直被孤寂笼罩,频频去看时间,看手?机,听到外面有车的声音就?会扒在窗子上往外看是不是那辆白车。

    治疗发烧的药她?今天吃了两次,可治疗心里?被虫子咬出很多小洞的药,她?还没有吃。

    贺西洲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把她?抱进了怀里?,用两腿将她?圈起来形成牢固的包围圈,手?臂又足够长?,好像将沈星微纳入了一个绝对完全温暖的地方。客厅里?无比安静,鱼饵慢慢跑过来,挨着贺西洲的脚边卧下来,舔了两口自己的爪子,将尾巴落在贺西洲的脚踝处。

    很久之后贺西洲才说:“你没有生病,只是遇到了困难,这是很正常的事,把困难解决就?好了。”

    “解决不了。因为?我?自己先放弃了,我?删掉了那些照片和视频。”沈星微闷声说。

    贺西洲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语气里?带着爱怜,“那是因为?你太笨了,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

    沈星微从他的怀里?抬起脑袋,泪眼蒙眬地看着他,带着疑惑,“什么方?法?”

    “想知?道?”贺西洲低眸看她?,故意不说,提出了要?求,“亲我?。”

    沈星微很想把箱子里?的颜料拿出来,挤在他的脸上,糊成非洲土著,因为?这个人实在是恶劣。但是她?看见灯光下的贺西洲白皙俊俏,一双桃花眼里?含着隐隐笑意,犹如繁星映在眼底似的明亮起来。

    贺西洲的眼睛始终没有变化,从以?前?到现在,笑着看人时,总是能够让人轻易卸下防备,沉溺其中。

    沈星微将双手?撑在他的双肩,身体大半力道压过去,仰着头,动作很轻缓地往上。虽然也亲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是贺西洲主导,很凶地咬着她?的嘴巴,好像除了第一次之外,她?就?没有再?主动过。

    沈星微的耳朵尖染上枫叶一样的红色,血色顺着耳根往下蔓延,染红了脸和脖子,连带着湿漉漉的双眼也像微醺一样红了一片。她?呼吸很重,身体隐秘地轻颤着,动作带着拘谨和青涩,分明是主动却没有任何主动的气势。

    贺西洲扶住她?的腰,低着眸看她?靠近,眼底里?都是轻浅的笑。

    等沈星微好不容易将唇凑近了,呼出的热气洒在他的脸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住他的唇,他却很恶劣地将脑袋轻轻一偏,十?分故意地闪躲了一下。沈星微一顿,乌黑明亮的眸子里?浮上疑惑,缓慢地追过去,想要?吻上他的唇。

    贺西洲像提着钓竿,等鱼靠近了想要?咬饵时,他就?将钓竿轻轻一拉,让张开了嘴巴的小鱼落空。

    他不断地往后仰,每次只是轻轻动一下,沈星微就?只能往上追寻,从一开始地坐着到后来跪在地毯上,支起半身,撑着贺西洲双肩的手?也渐渐弯曲,到最后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身体的力量都压过去,与他紧密地贴在一起。

    沈星微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戏弄,轻轻皱眉,嘟囔着抱怨,“你脑子坏掉了是不是?到底要?不要?亲啊?”

    贺西洲笑了笑,轻扬下巴,“当然要?啊。”

    沈星微干脆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脑袋,动作很快地亲上去,甚至报复性地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然而等她?想要?退开时,后脑勺却被一只手?掌按住,力道并不重,但沈星微一时退不开。

    她?扭了两下,被桎梏在怀中动弹不得,贺西洲显然是不满意这样一触即离的亲吻,但他的唇瓣也没有任何主动的意思,沈星微涨红了脸,又只好回?忆起他之前?亲吻的样子,伸出舌头慢慢舔舐着他的唇瓣。

    她?的力道很轻柔,像是吃冰淇淋或者奶油蛋糕,在他的唇上缓缓吸吮。

    贺西洲的嘴巴很没有底线,只是舔了几下就?自己张开了,沈星微很慢地将舌尖探进去,亲吻始终是青涩拘谨的,无法厚着脸皮缠着他的舌尖,光是这种程度她?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快要?爆炸,脸皮红得像发烧一样,指尖都颤抖起来。

    她?闻见贺西洲身上散发出来的沐浴露的香气,感受到他轻轻迎合的唇瓣,还有一点都不害羞立马出来迎接她?的舌头。呼出的炙热气息与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沈星微难以?控制的身体发软,四肢也变得软绵绵的,撑不住又坐下来,换做贺西洲低下头,庞大的身躯重新?将她?拢住。

    主动亲吻和被动亲吻当然不一样,更何况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在几年?前?,她?的梦中。

    第43章 因为聪明的贺西洲总是会……

    贺西洲并不只是简单地索要?一个吻。

    沈星微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颈窝,炙热的?火渗透皮肤隐入血液,流淌进心?脏,搅浑了平静的?情绪。他看见沈星微轻闭眼睛,小水珠挂满密长的?睫毛,饱满的?泪珠从她的?眼角落下来,那一瞬间?的?表情竟然带着?虔诚。

    因此他发现并且论证了沈星微根本就不会拒绝他,以至于让他每一次得寸进尺的?行为都得逞。

    贺西洲可?不是好糊弄的?蠢人,他翻看沈星微的?日记时?,很轻易就发现了在今年4月30日之前的?日记里,都没有写天气?,只有从那天日记里出现了一个“天气?晴”开始,往后的?日记才记录了天气?。

    这样大的?一个城市里,沈星微住的?地方和他家的?距离连开车都要?花费将近半小时?,所?以她闲逛到他的?学校,再?碰巧遇上那天他有课,又在下课时?间?那么多学生里偶遇他,这样的?几率几乎为零。

    所?以贺西洲很轻易就想得到,是沈星微先找到了他的?学校,确认了他上课的?教?学楼和下课时?间?,在4月30日这一天行了很远的?路来到他的?学校,并在众多大学生之中找到了他。

    或许那天阳光明媚,风也温暖,所?以沈星微看见了湛蓝的?天空和灿烂的?太阳,看见了路边的?小狗,也看见了一切她认为的?光鲜亮丽。

    她感?受到风和日丽,春和景明,所?以在日记中写到“或许我可?以暂时?不用死”。

    沈星微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生病了,但她仍然心?有不甘,她在肮脏的?淤泥里反复挣扎求生,终究艰难地站了起来,自己找到了治病的?药。

    一滴泪落在他的?唇边,被他含进嘴里,化?在齿间?,充满咸涩。

    一滴泪落进他的?胸腔,被融化?于心?脏,汹涌激荡,悸动?不止。

    贺西洲适时?地想起那天他进门,客厅的?灯光在全部亮起的?刹那,沈星微吓得回头,满面惊惶,黝黑湿润的?眼睛里全是一碰就碎的?软弱和惧意,于是他动?了恻隐之心?,改变了将她扭送派出所?的?主意。

    后来他流感?缠身,身体被高烧折磨得难受至极,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时?,沈星微拿着?温热的?毛巾在他手上慢慢擦拭,口罩遮了她的?半张脸,昏黄的?暖灯却照出漂亮的?眉眼。她嘴上说着?“你要?是死在这我才不会管你呢”,神情里却充满着?小心?翼翼,仿佛能慷慨地给予贺西洲天底下最大的?耐心?和关怀。

    于是贺西洲难以抑制心?脏里的?悸动?,彻底打?消了只与沈星微交往一个月的?想法。

    或许他也有许多说不出口的?私心?,比如从前傲慢地觉得谈恋爱会非常浪费他的?生命和时?间?,比如对不上学不上班住在贫穷的?地方并且跟踪他一个月之久的?沈星微抱有偏见,比如那天没将她送去警局的?原因当然也不可?能是从她身上看到什么美好的?品德。

    可?能真如沈星微所?言,他是一个性子恶劣,很自我的?人,所?以才在那天的?惊鸿一瞥后当场决定脱单,要?与沈星微谈一场恋爱。

    但真正动?心?的?过程也无法用一个词,一句话去概括。就算他没有看见沈星微被邻居欺负时?那垂头丧气?的?可?爱模样,或者?错过了她喝醉后盯着?他时?那亮晶晶的?眼睛和缠绵专注的?视线,没发现她在ktv时?神色对他充满厌烦实际上肩膀却要?悄悄挨着?他的?小动?作,也会从她追随的?视线,藏不住的?神情和下意识的?情绪中找到端倪。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结果并不会有什么变化?,因为聪明的?贺西洲总是会轻易看穿不善伪装的?沈星微,然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当然,沈星微在运气?方面也有可?取的?一面,主要?表现在她的?眼光上,因为她喜欢的?不是其他愚蠢又无知的?男生,也不是那个令人作呕的?死眼镜,光凭这一点,贺西洲就觉得她应该得到更多嘉赏。

    两个人在地毯上坐了很久,沈星微累了,眼睛都还是湿润的?,怀里抱着?崭新的?手机盒靠着?他睡着?。

    贺西洲将沈星微整个人从地毯上抱起来,让她伏在自己身上,随手关掉客厅的?灯踩着?楼梯上了二楼,随着?他慢悠悠的?步伐,头顶的?智能灯光也慢慢熄灭,最后只留下昏暗的?小灯,将两个相依的?影子投在地上,仿佛密不可?分。

    他将沈星微放在床上,盖上空调被,再?下楼把手机盒拆开,拿出新手机上楼,很无情地将尾随他的?鱼饵关在了卧室门外。

    给手机开机用了些时?间?,但更多的时间耗费在沈星微的手机上,虽然没有锁屏密码,但因为太容易死机,导致贺西洲一边打哈欠一边翻看短信箱。

    他趴在床上,边上睡着?完全沉入梦乡的?沈星微,床头亮着?夜灯,门外的?小猫挠了几下门之后也离开,一切都很宁静,没有任何声音。贺西洲照着?那些催债信息一笔一笔计算出沈星微的?全部借款,她为了付医药费和赔偿学校的?仪器,把全平台能借的?都借了一遍,幸好都是合法合规,没有高利贷。

    在清理她那堆积成山的?信息中,贺西洲看见了一条十分突兀的短信。

    时间是去年11月初,整个页面只有两条信息,是沈星微发出的?:

    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妈妈。

    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贺西洲觉得夜色让他变得脆弱了,否则正常情况下他怎么会因为两条信息心?脏钝痛,浓郁的?酸涩攥紧了他的?心?口,一时?竟然有些透不过气?。

    他转头,黯淡夜灯下的?沈星微睡得很深,湿润的?眼睫毛已经干了,乖巧地贴在面颊上,但仍然能够看出泪痕。贺西洲静静凝视着?她的?脸,完全能够想象出曾经那些数不清的?夜晚,沈星微也是这样哭够了,哭累了,然后伴着?无望的?眼泪入睡。

    贺西洲欺身过去,在她嘴边亲了亲。这次把她弄醒了,她费力地睁开眼,对上贺西洲的?眼睛,哑着?声问,“你要?干嘛?”

    见她醒了,他干脆压过去抱住了她,拍着?她的?后背,慢声说:“沈星微,可?不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

    沈星微没有说话,贺西洲低头去看,见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又睡着?了。他就晃了晃沈星微,将她晃醒,很固执地问,“嗯?你听?到了吗?”

    沈星微眼睛都睁不开,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好像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就随便答应了一样。但这在贺西洲这里是作数的?,于是他又抱着?沈星微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她不耐烦地用手按在他脸上推了推,才算是结束。

    这个夜晚,贺西洲几乎没有睡觉,他将沈星微手机里的?短信清除干净,先将手机卡换到了新的?手机上,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后再?将负债总额转到沈星微的?卡上,各个借贷平台在几秒钟之内完成扣款,随着?还款成功的?信息蜂拥而至,沈星微在这一刻终于成为无债之人。

    其实总金额算不上多,连本带利不过六十多万。

    不过贺西洲知道,这世?上富裕的?人感?受到的?美好大多相同,但贫穷的?人所?遇到的?苦难却千奇百怪。所?以尽管这个数目并不大,他还是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正在睡觉的?沈星微,以表示对她在艰难万分的?生活中扛下了这个债务的?嘉奖和鼓励。

    已经是早上五点,贺西洲浅眠了两个小时?,然后起床穿衣服,准备去上课。临走时?他把两个手机放在床头,又拨开沈星微额头上的?碎发,轻轻落下一吻,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下楼之后看见小猫十分嚣张地卧在沙发上睡觉,于是面无表情地给保洁发了信息,约她下午来一趟。

    沈星微醒来时?已经是九点,以前她其实早上七八点就会醒,但是跟贺西洲在一起之后,她早上醒来的?时?间?一直往后延长。她看见床上空荡荡的?,就知道贺西洲去上课了,屋子里又剩下她一个人,于是一时?间?也懒得起床,去摸自己的?手机打?算躺一会儿。

    但她很快就发现桌边的?桌子上摆了两个手机,猛然想起来昨晚上她主动?亲了贺西洲之后并没有得到他的?答案,而是得到了一个新手机。沈星微哭得太久,感?觉抽干了身上的?力气?,最后也没有精力拆开看,只是抱着?手机盒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将新手机拿起来看,发现已经开机,并且手机卡都被装好了,屏幕上有多条显示未读的?信息。沈星微一愣,下意识点开,所?有消息排成行列展开,她看见了来自各个借贷平台和银行发来的?信息,与从前的?催债不同,这次全是还款成功。

    其中只有一条非常特殊,是“老公”发来的?信息,内容为:早上好,醒了之后给我发信息,我给你买早饭。下午我没课,回去接你,我们出门去办正事。

    沈星微立马明白这是谁的?信息,嘟囔了一句“不要?脸”,然后抱着?新手机重新躺回被窝中,揉了很久酸涩的?眼睛。

    贺西洲在下课之后回家,一进门就看见沈星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换好了一身要?外出的?衣服,虽然眼睛还有点红肿,但是将自己收拾得利落漂亮,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的?长发编鱼骨辫。鱼饵乖巧在她身边,可?能是身上流淌着?祖先守护金字塔的?血液,所?以它经常以这样揣着?猫爪的?模样卧在沈星微身旁。

    贺西洲没有计较,因为下午就会让保洁换沙发罩,顺道再?把书?房清理一下,要?腾出一半给沈星微做画画的?场地。

    他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带着?沈星微出了门。沈星微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他去哪里,却见他扔来两张金闪闪的?票,上面刻着?烫金字体:《仰望星空·昼·春明》

    这是两张展览会的?门票。

    春明指的?自然是春明集团,而“昼”则是春明联合高校所?打?造的?品牌名称,“仰望星空”就是这次展览会的?主题,因为上一届获奖的?那幅让沈星微耗尽精力的?画,就是以“星”为主题所?创作的?。

    第44章 所以不必抑制自己,请尽……

    春明集团斥以巨资打造“昼”这个品牌,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对?标国际高奢,除却花了大力气营销宣传之外,还在线下开办展览会,整个展览会场上所展出的设计品都?是围绕着获胜的那幅画来设计的。展览会十分盛大,场地是本市出名的豪华公馆,同时也?请了一线明星和超模来代言展示,从?半年?前就开始放出风声宣传,稍微小一点?的公司都?经不住这样烧钱。

    当然这也?是为第三届比赛预热,让“昼”这个品牌的名声一年?比一年?响亮,致力于?打造成顶尖品牌。

    沈星微去年?就是先听说了这个展览会,去了解之后才得知?春明集团举办的绘画大赛,然后报名参加。展览会的票数有限,一价难求,网络上倒卖的价格炒到五位数以上,所以沈星微去年?也?根本没有机会参加展览,此时拿着这两张金晃晃的票大为震惊。

    明明现?在还没到展览会开始的时间,官方售卖都?还没开始,她不明白贺西?洲是怎么搞到这两张东西?的。

    难道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这是内部?票。”贺西?洲打着方向盘,眼?睛直视路况,却好像能洞察沈星微每一个表情一样,嘴边挂着轻笑,“我跟场内的管理有点?关系,所以稍微去打听了一下,他?就给了我两张。”

    展会开始之前有一段不开放展览时间,发放的都?是内部?票,所以这样的票并不贵,只?要跟内部?人员有关系就可以得到。沈星微抿着唇没说话,但一路上都?将两张票捏在掌心,不经意地表现?出了很期待的样子。

    贺西?洲先是带她去吃了午饭,然后开车来到展览会的公馆外,找了位置把车停好,两人下车一同往正门处去。下午正热,公馆是开放状态,但并没有多少人,门内站着工作人员,面?带标准的微笑将两人拦了下来。

    沈星微赶忙将两张票给递了出去,动作有一些拘谨,眼?巴巴地看了一下贺西?洲,希望这票不是他?自己伪造的。

    贺西?洲倒是很泰然自若,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竟然用一种略带嫌弃的语气说:“不能租个大点?的场地吗?就这还敢对?标国际品牌?”

    沈星微吓了一跳,赶紧悄悄伸手,拽了拽他?的手指。

    工作人员看了看票,然后又朝贺西?洲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对?他?刚才嫌弃的话语选择了无视,给两人发了展品手册,并简单介绍了场内展览注意事项,然后十分有职业素养地摆了个手势,“请。”

    贺西?洲牵着沈星微进了会馆,里面?已经布置完毕,小型展柜摆得很整齐,玻璃擦得一尘不染,折射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整个场地被照得金碧辉煌。贺西?洲说这里小,其实?在沈星微看来这里并不小,至少进门之后的大厅十分广阔,室内装修风格是欧式与中式结合,显得极其豪奢。

    “昼”所涉猎的种类比较繁杂,除却玉石珠宝之外,还有腕表、背包、礼服诸多行业,公司请的设计团队在国际享有怎样的地位也?不必赘述,总之价格高得离谱。沈星微往柜台前一站,看见玻璃柜里摆着一对?闪闪发光的蓝色宝石耳环,官方定价竟然有十多万。

    她悄悄往后站了站——面?前这个展柜玻璃突然自己炸了,然后展会把责任赖在她身上这件事发生的几率虽然小,但也?不是绝对?没可能。

    展会所有的设计品都?是围绕着“星”来设计的,如?同进入湛蓝浩瀚的宇宙之中,沈星微在每个设计品上都?看见了自己那幅画的影子,走走停停,对?着展品手册认真欣赏。整个公馆只?有零星几个人,放着轻缓的音乐,空中飘散着清甜的香味,营造出来的氛围让人下意识感到舒适放松。

    贺西?洲离开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绕了一圈,回来时手里端着一杯果汁递给沈星微,还有一块小巧精致的糕点?。虽然他?嘴上对?这地方并不满意,进门之后吐槽了好几句,但是该拿的东西?一样不少拿,还对?沈星微说:“场内的工作人员态度也?太差了,我刚刚过去的时候他?假装看不见我,让我自己倒果汁,我会在展览结束的时候对?他?进行投诉。”

    沈星微抿了抿果汁,不明白自己倒果汁有什么好投诉的,仿佛少爷天生没长手一样,她小声说:“你又不是花钱进来的,都?拿了内部?票干嘛还要投诉别人啊。”

    贺西?洲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有些弯曲的脊背一下就给拍直了,用严肃的语气说:“你站好。这品牌还没打造成国际高奢大品牌,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只?要进入这个场地就是潜在顾客,不然这些东西?要卖给谁?难道卖给这些工作人员?”

    “你小声点嘛!”沈星微紧张得左右张望,掐了掐他?的手指头,又嘟囔道:“反正我不会买。”

    沈星微看到有工作人员用很锐利的目光看着这边,显然是听到了刚才贺西?洲的那些话,于?是赶紧拉着贺西?洲上了二楼。

    二楼的展台都?是高定礼服,正中央的柜台又高又大,四面?透明,里面?摆着一幅华贵装裱的画。贺西洲上楼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沈星微的注意力还在楼梯口旁展柜里的裙子上。

    贺西?洲松开她的手朝中间走过去,绕到正面?时,就将那幅画完全收入了视线之中。

    那幅画是以“星”为主题创造的,背景是浩瀚的宇宙,万千星星形成的星环布满斑斓的色彩,看起来是相对?静止的状态,又像是所有行星在引力的作用下正呈现?着运作的状态,仿佛将无穷无尽的宇宙压缩,然后塞进了这张大小有限的纸中,完美地展现?出了充满着无尽未知?的宇宙所蕴含的美丽和神?秘。

    贺西?洲因为家庭的影响,对?收藏品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见过不少名画,凭心而论面?前的这幅画算不上顶尖。

    但如?果加一个前提,这幅画是出自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之手,那就另当别论了。他?先前在沈星微的家里翻看过她的作品,虽然都?是被毁坏的状态,但从?那些画的零星一角也?能窥出沈星微在绘画方面?的天赋,只?是这幅完整的画展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难以控制地为之震撼。

    这世界上拥有高超画技的画家实?在太多太多,从?顶尖学院毕业的学生,每个人都?能拿出令人惊叹炫技之作,但上天所给予的天赋却是少得可怜,只?有这世上非常幸运的人才能拥有。“天赋”二字加身,就足以甩掉世界上99%的人。

    画的下方摆着镀金的展牌,上面?写着这幅画的创作核心:我们每个人都?像宇宙里微弱渺小的行星,于?千千万万的星海之中沿着自己的轨迹运行,每个与我们擦肩而过之人所带来的缘分,都?是不可复刻的唯一。

    贺西?洲觉得这像是半句话,后面?应该还跟着半句才对?,他?想要转头去问问沈星微,转眼?就看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边,轻轻仰头看着展柜里被水晶灯照得明亮的画。

    这幅画被保存得很好,沈星微有点?高兴,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点?上去,戳了戳玻璃柜,说:“这是我的画。”

    “嗯。”贺西?洲问:“后半句是什么?”

    沈星微的眼?睛很黑,像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聚拢了山雾,模糊了原本澄明的瞳孔,她慢声说:“所以不必抑制自己,请尽情地为那段没有结果的关系遗憾吧。”

    贺西?洲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久才问,“你又是对?哪段没有结果的关系感到遗憾了?”

    “你不懂。”沈星微说:“艺术家都?是这样的,敏感又忧郁。”

    贺西?洲确实?不懂,他?只?是攥住了沈星微的手,在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捏了捏,不合时宜地想,沈星微这只?总是在日记本里写着诅咒他?的恶毒话语的手,拿起画笔之后,竟然会画出这样的作品。

    他?拿出手机,开始对?展柜里的画一顿拍,沈星微见到之后吓了一跳,因为进门的时候工作人员告知?了不可以拍照,并且展品手册上的每一页也?都?画了禁止拍照的标识。

    贺西?洲这个耳朵听不到别人讲话,眼?睛也?根本不看手册,只?会在自己动手倒果汁之后打算投诉工作人员的人,竟然完全无视展会的禁止事项,堂而皇之地拿出手机乱拍。沈星微赶紧上前阻止,做贼似的左右观察,小声说:“你别拍了,这里不准拍照,小心别人把我们赶出去!”

    “没事,他?们发现?不了。”贺西?洲这样说着,手上也?不含糊,短短几分钟拍了几十张,还录了一段全景视频,再把手机装回口袋,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是沈星微不做贼,只?做贼的同伙也?很心虚,开始表现?得很不自然,总是觉得公馆内各处的工作人员都?若有若无地朝他?们投来视线,那目光好像带着怀疑一样,仿佛下一刻就带着保安来到面?前,指着贺西?洲说:“就是他?偷拍我们展会!”

    沈星微不想再逛,催促着贺西?洲离开,回到车上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贺西?洲见状,嘲笑她的胆小,被她愤怒地批评了几句,然后态度不怎么端正地表示悔改。

    外出的旅程并没有结束,贺西?洲开着车往市中心去,沈星微看着方向与家相背,好奇问:“还要去哪里?不回家吗?”

    “去见我约好的律师。”贺西?洲说。

    “律师?”沈星微双眼?一亮,朝他?靠近了一点?,望着他?的侧脸问:“难道我们要打官司吗?”

    贺西?洲说:“当然啦,法治社会,惩恶必定要用法律武器。”

    “可是我手里已经没有任何证据了,之前把画给彭翰的时候,是他?开车来取的,我们没有任何聊天记录,他?都?是打电话跟我联系。作画过程录制的视频和照片也?被我删掉了,那时候在派出所,如?果我不和解,彭翰和教授就要起诉我……”沈星微的声音越来越弱,又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一切。

    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太糟了,教授年?纪大了,被她骂了几句之后竟然当场就捂着心脏躺在了地上,后来叫了救护车抬走的。彭翰也?去了医院,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检查,后来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对?方律师跟沈星微说,如?果她不答应和解条件,他?们那边会出伤残鉴定,并且学校也?打算以损害公物和学校形象为由起诉沈星微。

    具体?情况沈星微已经不愿意再回想,奶奶的医疗和处理后事的花费已经让她欠下巨款,哪里还有半点?钱去打官司,最后只?能答应和解。

    沈星微垂头丧气,“我们可能告不了彭翰和教授。”

    “谁说我们告他?们了?”贺西?洲哼笑一声,说:“我们要告的是春明集团。”

    第45章 “沈星微,你管这叫客观……

    半个小时的车程,沈星微在?车上也没闲着,不停地在?各个平台搜索春明集团,直到她第十次播放营销号那?些?夸张,但文案内容又完全一致的短视频时,贺西洲忍不住开口,“你看那?些?玩意儿干什么,十有八九都是假的,还特别夸张。”

    沈星微当然知道营销号有很多夸大的成分,对于视频里?说的那?些?关?于春明集团的老总白?手起家,年轻时吃过多少苦,以?及桃花泛滥有几个老婆,多少私生子?这些?,沈星微保持中立态度,并没有盲目相?信。

    但是这些?视频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她还是在?里?面了解到了一些?关?于春明集团的情况,从而知道了这究竟是一个多么庞大,多么有国际影响力的集团,旗下的产业在?各个行?业所达成的成绩,单拎出来就足以?媲美国内一线大公司,因此还接受过数次反垄断调查和罚款。

    她越搜越心凉,对贺西洲说:“我觉得我们去告春明集团没有任何胜算。”

    贺西洲正在?停车,从后视镜里?往后看,神色很平常,“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沈星微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了,甚至她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案例,说:“如果我们失败了怎么办?我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打官司因为?请的律师不好,结果本来只需要交罚款,后来却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贺西洲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但没有细想,因为?在?这个狭小的位置侧方?停车有点难,他来来回回倒了几遍,随口应道:“我请的律师很厉害。”

    沈星微心里?很慌,马上又拿起手机在?网上搜索“跟春明集团打官司的胜算大吗?”“春明集团败诉过吗?”“春明集团的老总有没有犯过罪?”“春明集团每年都有按规定合法纳税吗?”等问题,等到贺西洲终于跟侧方?停车搏斗完毕并且获取胜利时,她的心已经凉透了,宣布道:“我们会输。”

    贺西洲掐了掐她的脸颊,“下车。”

    两人进入了写字楼,电梯直上25层,电梯门一开,门口就站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沈星微悄悄打量他,见他身量高大,皮肤黝黑,留着板寸头,看起来不像是当律师的,适合趴在?荒山野沟当埋伏的狙击手。

    沈星微有些?生气,她觉得贺西洲不应该找一个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律师的人,来当他们起诉春明集团的诉讼律师,这样胡闹,那?他们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的概率也不一定是0%。

    狙击手律师上前来,笑?着与贺西洲握手,“贺先?生,多谢你给了我这么个机会,我这辈子?的律师生涯里?应该只有这一次写告春明集团起诉状的机会。”

    贺西洲笑?眯眯地说:“闫律师说笑?了,我们都是通过正规手段合法维护自身权益的公民,春明集团侵犯了我们的权益,当然可以?告。”

    对方?跟沈星微也握了握手,随后龇着牙笑?了笑?,“这事儿太新鲜了,我接到委托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跟我进办公室聊吧。”

    三人进入了一间?敞亮的房间?,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这律师名叫闫飞,在?给贺西洲和沈星微倒茶的时候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沈星微就发现,这位闫飞拿到律师执业证书也没有多久,甚至还没开始打官司,这间?办公间?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家里?有钱给出资买的。

    沈星微觉得贺西洲是疯了,他的确是精挑细选,但是选的不是本市非常厉害的律师,而是费尽心思在?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名气和经验但是却拥有执业证书的新手律师。

    沈星微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的手臂紧紧贴着贺西洲的身侧,有一些?话想要对贺西洲说,但闫律师就坐在?对面,那?些?可能会伤害到他的话并不方?便说。

    接下来闫飞向沈星微询问了情况,沈星微转头看了看贺西洲,就听他低声说:“你把前因后果都跟律师讲,他整理之后会写诉状。”

    沈星微只好把彭翰抢夺她的画,冒名顶替她获得了春明举办的绘画创作大赛冠军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贺西洲开口说话的次数也变少了,在?一旁认真听着。

    很快沈星微就明白?贺西洲为?什么说要起诉春明集团,而不是彭翰和学校的教授了。

    因为?春明集团在?没有经得那?幅画本人同意和授权的情况下,就用那?幅画去打造商业品牌,这本身就是侵犯了著作权中的财产权,所以?沈星微是完全可以?告春明集团的,只需要证明她就是那?幅画的创作者就行?。

    与彭翰和教授打官司,并不是赢不了,只是就算沈星微是耗费精力赢了,也不过是抢回了这幅画的署名权而已,最多再要点精神损失费和赔偿,这样的惩罚对于这两人来说实在太轻。贺西洲想要的,是由?春明集团去维权,让他们以违约的名义起诉彭翰,这样一来公司和品牌的名誉损毁以及经济损失,都会算到彭翰的头上,让他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离开闫飞的私人事务所之后,贺西洲把沈星微的旧手机送去了比较专业的技术店,将?她之前删掉的视频和照片全部恢复。

    两人在外忙活一下午,吃了晚饭之后才回家。

    贺西洲一回到家就要洗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就看见沈星微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他走过去挨着沈星微坐下来,随意往她手机上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微信的聊天页面正好被她切走,于是马上问:“在跟谁聊天?”

    “范君洁。”沈星微说:“她不赞同我们起诉春明集团,说这个大集团有专门的法务部门,聘请的都是很厉害的律师团队,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贺西洲说:“她一个外星人,还懂地球上的法律?”

    “你不要这样说她,她之前跟我讲了会考虑针对名誉权对你提起诉讼。”沈星微仍然捧着手机,双手的指甲长长了一些?,在?屏幕上哒哒敲着。贺西洲眼看着她打出一行?“败诉之后的道歉信该怎么写?”然后点击搜索,很认真地看起来。

    贺西洲见状,将?自己的头发用力擦了几下,然后把毛巾扔到一边,俯身压在?沈星微的背上,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轻蹭她的耳朵,“星星。”

    “干嘛?”沈星微皱着眉头,臭着一张小脸,翻找道歉信的模板,“很重?,不要压着我。”

    贺西洲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双手探下去圈住她的肚子?,将?她整个都抱住,“你先?别看这些?了,你在?这几个平台上注册一个账号。”

    “为?什么?”沈星微捏着手机转头,想要看他,但是由?于他跟自己贴得太近,又压得很实,所以?左右扭了两下也没有成功。

    贺西洲闻到沈星微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并不是香水,是洗衣香氛和沐浴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看着沈星微细腻白?皙的后颈,凑过去嗅了嗅,慢声说:“有用。”

    “可是我在?各个平台都有账号啊。”沈星微并未察觉,只是感觉后脖子?有些?痒痒的,瑟缩了一下肩膀然后顺手点开微博,但是马上又想起她的微博现在?一塌糊涂,不太适合给贺西洲看,于是又赶紧切走。

    这个做贼心虚的动作立即被贺西洲捕捉,抬起一只手将?她的手机拿走,“藏什么呢?”

    沈星微吓一跳,立即想要起身去争抢,但实在?是被贺西洲压得很紧,虽然并没有感觉到窒息感,可是身体也完全动不了,被他另一只手紧紧地桎梏住。就见贺西洲当着她的面点开微博,然后看见了堆积成山的信息,点进去一看全是不堪入目的私信和评论。

    贺西洲瞥了一眼沈星微,看起来好像是很佩服的样子?,“你在?网上当喷子??”

    沈星微紧张得不行?,生气地说:“才没有!我只是发表了一些?客观正义的言论而已,你不准看!把手机还给我!”

    “这些?人骂你呢。”贺西洲无?视了她的话,一边揉捏着她柔软的肚子?,一边滑动手指,“我看看你发表了多正义的言论。”

    这一看不要紧,贺西洲终于发现他之前为?什么会把沈星微的账号给拉黑了,因为?“星星闪呀闪”这个账号简直坏事做尽,对他的评价十分刻薄严厉,不仅在?微博下面评论了他长得像峨眉山的猴子?、笑?容辣眼睛、建国后动物不可以?成精建议他去自首之类的言论之外,还在?私信里?指责他发表的照片都是ps过的,而且这样发出来居心不良,不知道是勾引谁。

    贺西洲:?

    而且上一条恶评就发在?前几天?,沈星微也正是因为?那?条评论所以?才受到了那?么多人的攻击,因为?贺西洲的微博账号还在?注销期,所以?点进去就能看见沈星微在?微博下面评论的原话。

    “沈星微,你管这叫客观评价啊?”贺西洲低头朝她看。

    沈星微抿着唇线,一副明明做错了却还是很倔强地不愿意承认的样子?,眉眼之中有一些?慌张,大概在?想怎么跟他辩论。

    贺西洲一边删除那?些?难听的言论,一边耐心地等待,直到整个账号的消息被他清理干净,又去她的关?注,收藏巡视了一圈之后,她才慢声开口,“是这个平台的原因,你知道的,我平时根本不喜欢骂人,只有进了这个平台才会变成这样……”

    贺西洲说:“你好歹也找个好点的理由?,你不会想说这个平台给你下降头了吧?”

    “就算我确实说得有一点点的不对……”沈星微说前半句的时候声音还很小,带着心虚,后半句声音就大了起来,满是指责,“但是你觉得你自己就没有问题吗?你应该多反省一下自己,而不是一直在?别人身上找原因,我甚至都没有怪你随便找了个律师,害得我要承担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的风险,而且败诉之后的道歉信我打算自己写。”

    贺西洲听她说了一长串,好像并没有反省自己错误的意思,于是关?掉手机扔到一旁,欺身压过去,双手绕到她的身前往她领口解衣扣,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么为?我付出我真的太感动了,我决定今天?好好报答你。”

    第46章 “天真的宝宝。”……

    贺西洲有时候真的?觉得沈星微这张嘴很欠收拾,她总是说出很多与?本心相背的?话,并且固执地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贺西洲擒着她的?下?巴,低下?头在她嘴上咬了一口。

    沈星微吃痛,低呼一声,挣扎起来,将?手肘抵在贺西洲的?脖颈处使劲推搡,同时扭着头不让亲,像一条脱离水面的?小鱼,用力地甩动着尾巴扭动起来。

    贺西洲倒也没有一直很用力地压着她,顺着她的?力道一推就坐了起来,沈星微连忙翻了个身爬起来,飞快地蜷在沙发的?角落,一双眼睛很戒备地看?着贺西洲,“你想干什么?”

    贺西洲露出了很纯良无辜的?表情,“我要感谢你严厉的?批评呀。”

    沈星微心虚得手心冒汗,因为贺西洲并不是喜欢表达谢意的?人?,而且她心里清楚这人?绝对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温和,他此刻的?眼神很像是饿了很久的?食肉性?野兽看?见了鲜美可口的?食物一样,正紧紧地盯着她。沈星微的?脑袋在一瞬间翻过很多混乱的?记忆,对于之前彻夜难眠的?奋战仍抱有极大的?敬畏和忌惮。

    贺西洲平时看?起来也不像是精神气?很足的?人?,但是在床上折腾起人?来,真是沈星微想到就会觉得害怕的?程度,她赶紧说:“不用谢我。”

    话音落下?,贺西洲的?身体?就一动,整个人?往前倾,像是要朝她靠近的?样子?。沈星微如惊弓之鸟,飞快地动身,手脚并用地要爬下?沙发,却?没想到贺西洲的?动作更快,一下?就扣住了她的?脚踝。

    不知?道是她的?脚踝太?细,还是贺西洲的?手掌太?大,一下?就被?他牢牢圈住,她吓得惊叫一声,踢腾了两下?脚,并没有甩掉。

    她回头,被?白?炽灯照得澄明的?双眼蓄满惊慌,眼尾有些发红,披在身上的?黑发略显凌乱,像被?抓住又无法逃脱的?小动物,满脸写?着“要完蛋”的?字样,可能天生?有人?在毁坏美好的?东西时会产生?快感,所以这副模样落在贺西洲的?眼中,只用一秒钟就引得他失控。

    贺西洲本来还想再?与?沈星微逗弄几句,但身体?里的?血液燃烧起来,燥热从腹腔蔓延开,燎烧他皮肤都有了热意,于是也不再?与?沈星微闲聊,手上一用力,登时将?沈星微拽到了面前来。

    沈星微语无伦次地讲,“不行、不行!你那个……我觉得不好,你应该多练习,你技术太?差……”

    “什么?”贺西洲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柔软的?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难以理解她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找死的?话。

    沈星微察觉到贺西洲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锐利,同时那只灼热的?手掌已经从衣摆探入,轻轻地贴在她的?腰侧缓慢摩挲,从下?方往上看?去,贺西洲头顶是明亮的?灯,因此脸上的?表情看?得不太?分明,只隐隐觉得他的?笑容并不和善。

    “不是,刚刚讲错。”沈星微立即说:“我是想说为了身体?健康,我们应该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性?。”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贺西洲的?耳朵只能听得到那一句说他技术不好的?话,欺身朝她压过去,牙齿落在她的?耳朵上,先是咬了两下?,才用舌尖轻轻舔起耳廓,用十分缠绵的?力道吸吮着她的?耳垂。

    沈星微吓得惊叫一声,整个人?又扑腾起来,只是这次贺西洲没有松开,反而将?她两只手腕擒住压在头上,另一只手顺着她纤瘦的?腰身慢慢揉捏,对顺滑柔软的?肌肤爱不释手。

    贺西洲在她的?耳朵,脸颊,脖子?落下?吻,力道很温柔,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又会停下?来用鼻子?轻蹭,这样的?安抚让沈星微也很快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还有些湿润的?头发蹭在她颈窝处,惹得她歪着脑袋躲避,因此更把细嫩的?脖子?毫无遮掩地露出来,仿佛送到贺西洲的?嘴边。

    贺西洲将?她压在沙发上亲了许久,沈星微抗拒的?情绪就已经变得很消极了,再?加上贺西洲用很缠绵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像很温柔的?哄慰,“楼上的?浴缸你用过没,带你去试试好不好?”

    沈星微的?眼尾染上樱花一样的?颜色,耳朵尖完全红透,眼眸溢出水液显得晶莹剔透,看?了看?贺西洲的?俊脸,像是思考了,但也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很快就点了点头,很乖地被?他抱起来,往楼上走。

    贺西洲的家一共两个浴室,一楼比较简约,二楼则是豪华版,外面是干湿分离的?淋浴和洗漱台,往里走就是占了半面墙的智能浴缸,大到两个人?在里面泡澡也绰绰有余。他有泡澡的习惯,所以才装了浴缸,因此没有闲置太?久,不需要彻底清理。

    他将?沈星微放在洗手台上,走过去将?智能浴缸打开,两三下?调好了温度并放水,空旷的?卫生?间顿时被?哗哗水声充斥。转头时,看?见沈星微正轻手轻脚地从洗手台下?来,有一种想要悄悄逃跑的?感觉。

    贺西洲走过去从身后将她抱住,不由分说地往她脖子?处吸了一口,紧接着掰着她的?脑袋,捏着她的?下?巴,与她站在镜前接吻。

    沈星微很费力地仰着脑袋,被?他啃咬着唇瓣,从脸到脖子?红透,无意间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都被?自己的?神色惊了一下?。她的?衣扣被?解开,完全无力抵抗贺西洲勤劳的?双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殷红的?指痕。

    沈星微下?意识闪躲,瑟缩起了脖子?,却?被?贺西洲抓着手,带着按在了他身上,手掌贴上他紧实的?腹肌,顺着皮肤慢慢往下?,还很慷慨大方地说:“给你摸。”

    沈星微抽了两下?手,被?贺西洲抓得很紧,没抽出来,很快就触碰到了,她发出吃惊的?声音,仍然被?这个尺寸吓得心悸,打起退堂鼓,“那我可以用手帮你……”

    贺西洲笑了两下?,但是很假,没有说话。

    沈星微很快就剥干净了,葱白?的?皮肤被浴室的灯光照得莹莹发亮,像珍珠一样漂亮,勾得贺西洲不停地往上留下?很多痕迹。浴缸的?水也放好,他很温柔地将沈星微的长发给绾起来,然后抱着进入浴缸之中。

    温热的?水将?两人?淹没,沈星微感觉到水的?神奇浮力,从来没有游过泳的?她因这样的?感觉很新奇,翻了个身想要细细感受的?时候,却?被?贺西洲抓住了脚踝往后拖拽。

    沈星微觉得体内的热意被修长的手指搅动起来,从嗓子?里溢出几声低低的?细声,双手也从推拒慢慢改为抱住了贺西洲的脖子。

    贺西洲抬起手,晶莹黏腻的?液体?很快就被?水洗去,水流顺着手臂往下?流淌,有一些落在沈星微的?身体?上,从绯色的?皮肤滚下?。

    他双臂一用力,就将?沈星微抱上浴缸边,让她坐在上面。沈星微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下?意识想要往下?滑,重新进入水中,却?被?他抵住了,牢牢地按在池台上。他抬起脑袋与?沈星微对视一眼,不知?为什么眼神有些凶,但很快又俯头下?去。

    “啊!”沈星微大叫一声,这次真的?被?吓得不轻,用力推着他的?脑袋,“不要!你干什么?!”

    贺西洲的?力道大得像头牛,完全无视了沈星微的?手,似乎存心要让她好看?,卖力得很,持续很久,直到沈星微颤着声大叫起来,他才往后退了退,拉低了她的?脖子?,按着她和自己接吻,气?得沈星微臭着脸不停用手背擦嘴。

    “你自己的?东西也嫌弃啊?”贺西洲眉尾轻扬,很不正经地问。

    沈星微瘪着嘴,大喊了一声:“我不要了!”然后就要滑入池子?里,却?被?贺西洲给按住,他冷哼一声,“还没完呢。”

    贺西洲又埋头下?去,根本没有给沈星微拒绝的?时间。

    沈星微的?眼角沁出了泪水,双眼昏花,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和动作。

    “我不要了……呜呜……”沈星微哭起来,声音像蚊子?一样细细密密,嗡嗡作响,不停地强调:“我觉得已经够了。”

    贺西洲的?嘴巴离开,拽着她的?手让她坐起来,仰头望着她,眉毛挑起来,“这就够了?”

    沈星微的?眼泪滚下?来,低头看?着他满是恶劣的?俊脸,心里觉得十分可恶,但不敢在这时候对他大声说话,只是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贺西洲笑了笑,红润的?嘴因为沾满了水液显得晶亮,桃花眼也很漂亮,很温柔地对她讲,“可是我技术很差,不多练习的?话会被?你嫌弃。”

    沈星微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说你技术不差,还说没有嫌弃。

    然而贺西洲却?像是耳朵根本听不见人?讲话一样,不论沈星微怎么喊着不要都没用,这种快乐又煎熬的?刑罚持续很长时间。

    最后贺西洲把她洗了洗,然后用浴袍包起来,抱着离开卫生?间,一路回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沈星微吭哧吭哧喘着气?,一副很累的?样子?,一时间没有动,等到她缓过神时,就看?见贺西洲已经拿着套回到她面前。

    沈星微惊得起身,还以为已经结束,但其?实才刚刚开始,立即蹬着腿往床里面爬。贺西洲并没有着急抓她,而是拆开包装给自己套上,才上了床,轻而易举将?沈星微压在身下?。

    贺西洲吻上去,对沈星微说:“星星真乖,自己躺上床。”

    沈星微听见这一声“星星”又很低缓,柔和,往耳朵里钻,她眼睫毛一颤,手指抓紧了柔软的?空调被?,身体?在瞬间紧绷,她哀哀地叫了一声。

    贺西洲摸了摸她的?脑袋,将?被?打湿的?碎发撩起来,露出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又抚摸她的?脸颊,这种抚慰好像充满着情愫,不需要任何话语,就能很直白?地将?贺西洲心底的?情绪传达给沈星微。沈星微的?泪珠落在他的?手背,被?他舔去,从后方扣住她的?肩膀与?她十指相扣按在床上,她呜呜咽咽,放弃了抵抗的?力道。

    因为贺西洲又很紧密地与?她贴在一起,她感受到身上人?传来的?温暖体?温,听见他在耳边失控的?喘息声,好像空荡荡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他又在沈星微的?耳边一声又一声,用很旖旎的?声音喊“星星”,于是沈星微又觉得很幸福,很喜欢,变得可以接受任何东西。

    贺西洲乱了呼吸,情欲熏染他的?眉眼,使得他染上几分懒怠的?笑意,慢慢地亲她,把她抱起来贴着自己,低声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她漂亮的?眼睛停止往外落水珠。

    沈星微累了,没有任何力气?地伏在他肩头,嗅着贺西洲身上的?味道,听着他落在耳边的?低声,将?脸颊乖乖地贴在他脖子?上,全盘接受贺西洲在身上的?作弄。

    直到剧烈过后,一切结束,慢慢归于平静。

    又到了补水的?时间,贺西洲起身出门,下?楼接了一杯冰水然后一饮而尽,再?接了一杯温水上楼,进门时沈星微还躺在床上,被?单被?水液浸湿,显出更深的?颜色来,她吭哧吭哧地吸着鼻子?,一副被?欺负很惨的?样子?。

    贺西洲施恶之后,又变成了温柔体?贴的?男朋友,上前将?她抱起来,“星星,喝水。”

    沈星微的?嗓子?的?确已经喊到干渴,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眶和鼻头都红红的?,眼睫毛上全是泪水,水盈盈的?,身上更是不堪入目的?狼藉和斑驳,好像要破碎了一样。

    贺西洲低眸看?着她,很耐心地等她喝完,然后俯身过去舔去她嘴边的?水液,转身将?水杯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沈星微慢吞吞的?动作起来,要爬下?床,被?贺西洲抓住了手臂,“去哪?”

    “我要去洗澡。”沈星微声音哑哑地说。

    “现在?”贺西洲笑了一下?,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跟她讲,“晚点再?洗吧,你想一晚上洗几次澡啊?”

    沈星微脸色一沉,马上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立即挣扎起来,“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放开我!”

    贺西洲抱着她甩在床上,一只手压实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摸出一个套,用嘴撕开,哼笑说:“天真的?宝宝。”

    沈星微又哭起来,不停地抓挠、捶打他,软声求他停下?和大声骂他都没有半点用处,最后只能崩溃地喊:“我讨厌你!”

    贺西洲开始了霸道的?掠夺,呼吸变得不稳,温声说:“那一定是我服务得还不够卖力,我会更加努力的?。”

    第47章 “什么初恋女友?谁的初……

    沈星微终于在贺西洲孜孜不倦的教导,尽心尽力?的服务下,懂得了谨言慎行的重要性。

    她在漫长?的夜里流了很多泪,也挥洒了身体里很多水分,并且对贺西洲说了很多遍我讨厌你,但是到?最后全?部变成了呜呜咽咽的喜欢,在贺西洲充满恶劣的作弄和一遍又一遍地追问?下,沈星微只能不停地应答,重复,最后枕着他的臂膀入睡时,还在梦里喃喃。

    隔天贺西洲没课,连续两天没怎么休息,他一觉睡了近十个小时,到?下午四点才醒。

    沈星微早就睡醒了,觉得身体要被折腾散架,躺在床上懒得动?弹,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玩,偶尔转头看一眼沉沉睡着的贺西洲,一直到?她饿得肚子?不停咕噜,难受得无法忍耐时,才压在贺西洲的身上,将他晃醒。

    沈星微实?在是生气,在喊醒贺西洲的时候夹带私货,悄悄往他肚子?上掐了两下。

    贺西洲迷迷糊糊睁眼,就看见?沈星微趴在他的身上,故意用很凶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表达自己很愤怒的模样,只是宽大?的领口敞着,露出了她脖颈锁骨那些斑驳的红痕和齿印。

    两人?入睡时都是凌晨五点左右,沈星微当时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了,哭得眼睛红肿,身上一片狼藉,被贺西洲抱去浴室随便用水冲了冲,又勉强扒着洗漱台刷了牙,摇摇晃晃地回了房间。等贺西洲洗完澡回去一看,她自己从衣柜里扒了一件他的T恤穿在身上,下边只穿了内裤,露出一双细白的腿,就这么扑在床上睡去,好?像无忧无虑一样。

    贺西洲虽然疲倦,但没有?那么快入睡,搂着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拿着手机点开了微博,因为大?号还在注销期间他不便登录,就现场注册了个微博小号,点进沈星微的微博。她的ID叫“星星闪呀闪”,个签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星星闪呀闪,幸福到?人?间。

    她的账号没有?发那么多东西,以前是发了一些自己的画,还有?一些摄影技术很烂的照片和路边流浪的猫猫狗狗,在贺西洲发了与同校学姐合照的那一天,沈星微因为发表了恶评被当时的贺西洲拉黑并且被人?追着骂后,愤怒地发表了一条微博,阴阳怪气地表示某些峨眉山的猴子?在社交平台发表自己捧着花和女生的合照,就是想要炫耀自己的生活和勾引其?他人?来私聊自己。

    简直对贺西洲全?是恶意,没有?一点理性和客观可言。

    如果是之前,贺西洲一定会?觉得纳闷,不懂她为什么这样厌恨自己,但是现在的贺西洲已经很轻易看穿这些文字下所表达的含义,转头在沈星微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低声说:“星星只是吃醋,不想看到?我跟别的女生合照,也不想看到?评论区很多人?说喜欢我的脸,对不对?”

    沈星微呼呼大?睡,根本没有?听见?这些话,就连贺西洲在她脸上咬了一口都没有?知觉。

    贺西洲在她的微博翻了翻,还在她的关注里找到?了她小号,ID是“星星闪呀闪2号”,同时也关注了贺西洲的微博大?号,只是这个账号学聪明了,没有?在贺西洲的账号下发表恶言,甚至装成了水军混在其?中,在贺西洲的微博下发表了笑或者是点赞的表情?,很像人?机。

    贺西洲看来看去,没忍住,一直在笑,已经能想象得出沈星微缩在自己小小的房子?里,阴暗地躲在手机后面?视奸他,被拉黑之后还要假模假样地披上伪装,简直可爱到?让人?失语。

    结果醒来一睁眼,沈星微又像一只小动?物伏在他的身上,虽然她的本意是想用自己的体重把他压醒,还悄悄掐他。这样满怀恶意的人?,应该好?好?惩戒,最好?是亲死。

    贺西洲半坐起来,抱着她就要亲,被沈星微以没刷牙和肚子?饿给拒绝了,严厉谴责贺西洲白日宣淫,没有?皇帝命却有?皇帝病。

    贺西洲一边下床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皇帝命呢?说不定我几百年前还真是秦始皇。”

    沈星微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在床上膝行了几步追到?床边,震惊道:“贺西洲你疯了吧?你怎么考上大?学的?秦始皇是两千年前的皇帝!你上历史课一点都不学吗?”

    贺西洲一想还真是。刚睡醒,脑子?迷糊,说话时就没想那么多,他揉了揉凌乱柔软的头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可能是昨天晚上服务你太累了,把脑子?一起射出去了。”

    刚说完后背就被柔软的枕头狠狠砸中,沈星微在后面?大?骂他不要脸,他恍若未闻,抱着枕头出了房间,先拿手机给厨师打了个电话,然后去卫生间洗漱。

    厨师上门很快,是个中年女人?,仿佛也不是第一次来,进门后轻车熟路地进入厨房,一边清洗厨具,一边递上了菜单。沈星微坐在餐桌前傻眼,没体验过这种待遇,从来不知道在家里吃饭还能打电话让厨师上门,并且这厨师极其?专业,竟然会?做六国菜肴。

    沈星微中规中矩地点了中式菜,厨师先露了两手,上了两道餐前吃的小菜,让沈星微先垫垫肚子?。等贺西洲抱着笔记本电脑下楼时,桌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沈星微正在小口小口地喝汤,满脸都是赞叹佩服的神色。

    “贺西洲!”沈星微迫不及待地冲贺西洲小声问?:“这位阿姨为什么做饭那么好吃?”

    贺西洲在边上坐下来,漫不经心,“可能因为她是厨师?”

    沈星微对他答的这句废话有?些不满,她觉得贺西洲明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厨师多了去了,又不是每个厨师做饭都好?吃,都会?六国菜肴,还这么专业体贴,沈星微只是想问?这位厨师是什么来头。

    贺西洲正在看律师发来的诉状书,一时没有?分神,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觉得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是将沈星微身份证的照片和相关材料发过去就可以,这时候学计算机专业的学长?也回了信息,表示已经帮他联系好?了水军和数个营销号。

    贺西洲眼睛也不眨,把所用的花费转了过去,跟学长?确认了发表的时间和舆论的导向,最后道了谢。处理好?这些,贺西洲才将电脑合上推到?一旁,转头想去拿碗,就发现手边放了一碗盛好?的汤。他抬头往沈星微看了一眼,见?沈星微一脸若无其?事,正翘着手指头捧着碗鼓着腮帮子?吹,小口地喝汤。

    室内采光很好?,灿烂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地上,映射的光照亮了沈星微,将双手衬得雪白细嫩,完完全?全?是一双符合艺术气息的手。

    贺西洲双眸噙着笑,一边喝汤一边心想,沈星微这双手就适合做两件事,画画和摸他,别的不需要。

    吃完了饭之后,厨师将碗筷和厨具收拾干净,默默离开。贺西洲抱着电脑在客厅处理学校的事,沈星微跑去了猫房喂鱼饵,一小时后两人?又出了门。

    贺西洲先去拿了沈星微的旧手机,视频和照片都恢复,贺西洲拿着手机翻看。沈星微的确录了作画的过程,但是因为手机的电量不够和像素太糊,视频并不完整,是分段而且分辨率不太高,所以发在网络上很容易让人?以为是造假,但是法庭比网络严谨,只要是真的,就假不了。

    随后他们又找了闫飞,将诉讼所用的材料给了他,其?后在网络的法庭上写了立案申请,正式起诉春明集团。

    当晚八点,在贺西洲的运作下,各个平台都出现了一个全?新账号所发出的名?为“震惊!国际龙头企业春明集团擅用我的作品打造旗下商业品牌,我已提出诉讼!”的博文、帖子?以及视频。

    同时水军蜂拥而至,各个平台的营销号疯狂发布相同内容,热度在短时间内急速飙升,短短十几分钟,微博热搜上就挂了#春明集团盗用女大?学生作品、#春明集团绘画创作大?赛是否存在黑幕、#女大?学生状告春明集团等话题,在大?把的金钱所砸出来的刻意推动?和引导之下,话题热度高居不下,各大?平台联动?,事情?轰轰烈烈地闹了起来。

    与此同时,沈星微正在研究贺西洲送她的新颜料,在纸上一个一个地试色。她现在仍然没有?强烈的,想要创作的欲望,但是因为这些颜料都是新的,所以沈星微对它们依然有?很大?的兴趣和喜爱。

    她对网络上疯狂发酵的事并不知情?。

    等到?她看见?消息时,已经是春明集团出动?了紧急公关,不仅将热搜压下去,其?法务部门还发布了声明,表示会?对此时查明和追究,一定给公众一个明确的交代?。

    沈星微大?为吃惊,拿着手机满屋子?找贺西洲,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他。桌上摆着台式电脑,他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语气有?些不耐烦,“我说了不去,你听不懂人?话呢?高中聚会?是什么必须参加的大?会?吗?我去了能分到?什么股份?”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贺西洲笑骂一句:“赶紧滚吧,那也能叫初恋女友?又想死了是吧?”

    沈星微听到?这句话,立即忘记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捏着手机来到?他面?前,见?他正好?挂了电话,于是马上开口质问?:“什么初恋女友?谁的初恋女友?”

    贺西洲被她吓一跳,见?她气势汹汹,又眯着眼笑起来,伸手要抱她,“是邵蒲说高中组织了聚会?,喊我去玩儿。”

    沈星微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少嬉皮笑脸,我刚刚明明听到?你说了初恋女友!”

    “我哪有?什么初恋女友啊?”贺西洲很冤枉地说:“就是一个疯狂给我送情?书,最后被老师发现要请家长?,就哭着要跳楼的女生,狗邵蒲嘴贱,总说她是我初恋女友。”

    虽然后来证实?那个女生精神上有?些问?题,但还是给贺西洲造成了不小的阴影,以至于后来看见?情?书这种东西都避之蛇蝎,很不留情?面?地丢掉。

    沈星微扁着嘴,看起来根本不相信的样子?,这小脸一看就是要发脾气的前兆,不好?好?解释的话,大?概又会?被诅咒成峨眉山的丑陋猴子?,于是他又说:“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参加我的高中聚会?,很多跟我不熟的同学都能给我做证。”

    第48章 她后知后觉,一个月的期……

    沈星微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在?后续的交谈中,她无意间向贺西洲透露了她高中大学?收到的表白数不胜数。

    只不过单论情书这?一项,沈星微在?高中就输给了贺西洲,因为大部分男生都无法拥有女生那种浪漫又胆怯的心意,他们只会走到女生面前,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说“我喜欢你”,并且要求“做我女朋友”,被拒绝之后甚至还?有可能?恼羞成怒,从喜欢变成了记恨,破防到对别人说“笑死,我也不是很喜欢她”。

    与之不同的是,女生大部分在?写了情书之后,其目的只是将心意送出,仿佛不一定要求个结果,当然,有结果就更好?。

    “你怎么那么了解?”贺西洲以吊儿郎当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沈星微,声?线收紧,“你写过?”

    “当然没有。”沈星微双手抱胸,轻轻扬着下巴,很骄傲地说:“我才不会写那种东西,也根本不需要写。”

    贺西洲目光很淡地打量她,诚然沈星微在?性格方面有一些扭曲的方面,但从别的方面来?看?,她的条件相当拔尖,几?乎很轻易就能?想到她在?大学?的时候会受到多热烈的追求,但显然她是对感情很挑剔的人。

    她的喜欢不会没来?由,同样讨厌也是,应该都是发生在?他毫不知情的高中时代。

    “那跟我去参加同学?聚会呗。”贺西洲说:“我带你见见我的同学?。”

    沈星微轻哼了一声?,学?贺西洲阴阳怪气的话语,“你的同学?是什么公司股东吗?我去了能?分到股份?不去!”

    贺西洲并没有勉强,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劝说都没有,将同学?聚会的话题给揭过了,接着就向沈星微解释了他在?网络上运作舆论的原因和目的。

    贺西洲诠释了什么是人有多大胆,就有多大产,他直接对春明集团发起了攻击,并且不止这?一下。

    原本飙升的话题在?春明集团的公关?之后已经开始慢慢往下降,但是在?第?二天中午,#春明集团盗用的话题再次挂上了热搜,原因是有匿名人士出来?爆料了上一届美术创作大赛的获奖者其实?是强占了别人的作品,当初还?在?学?校里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其中牵扯了学?校的教授,因此很快被压下去。

    同时自称本校的学?生也纷纷在?评论区冒出头,以路人的口吻说出了“闹事女生曾是该艺术学?院的专业课第?一”“该女生名叫沈星微,而获奖作品的主题是‘星’”“获奖者后续的作品并没有当初获奖作品那样的灵气”“这?女生就指望着奖金给奶奶治病,结果画作被人强占,奖金泡汤,奶奶去世”等信息。

    当然这?些路人全都是贺西洲请的水军,营销号对于?引导舆论是非常专业的,很快在?大批网友的参与之下,热度高升,彭翰和那位教授的信息也被扒了个底朝天,春明集团、彭翰和教授,以及所属学?校被网友捆绑在?了一起谴责辱骂,队伍不断壮大,几?乎与之相关?联的都被骂了个遍。

    在?#抵制黑幕比赛、#昼人血馒头的话题挂上热搜时,春明集团的法务部门发布了第?二份声?明,表示此前并不了解这?些事情,现在?立即着手严查,一旦发现情况属实?,绝不姑息。

    贺西洲拿着手机翻了翻,对现在?的舆论导向非常满意,所有情况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春明集团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一旦这?次公关?没做好?,集团斥巨资打造的品牌“昼”,将毁于?一旦,前功尽弃。

    “加油啊,春明集团。”贺西洲嘴边噙着笑,滑动着满屏辱骂集团的评论,慢悠悠地说着风凉话,“可不能?让那么多钱打水漂。”

    “贺西洲!”沈星微举着手机从楼上下来?,不知道什么事那么着急,没穿鞋子光脚踩在?地上发出咚咚闷响,飞快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沙发上,举着手机给他看?:“你快看?!他们都在?说我的画很好?看?,他们相信那是我的画了!”

    贺西洲把她手机拿了过来?,“不是说让你别看?这?些吗?”

    沈星微之前信誓旦旦地答应了贺西洲,说自己绝对不会去看?,结果偷偷跑去了楼上,说是去试颜料,但是显然躲进了某个房间在?网上冲浪。因为他买的水军不全是偏向沈星微的一方,要想把话题运作起来?,需要爆发激烈的争吵,所以有一部分水军负责在?其中发表脑残言论引战,贺西洲不想她看?见这?样的评论。

    沈星微趴在?沙发上,并不知道其中大部分高赞评论都是水军,晃着脑袋说:“我没有看?啊,是app自己推送的消息,我不小心点进去了而已。”

    贺西洲瞥她一眼,然后点进搜索框,就看见一长排的搜索记录:春明集团黑幕、可怜的沈星微、沈星微的画、彭翰会坐牢吗?

    他夸张地啊了一声?,对沈星微说:“完了,你的手机中毒了,竟然会自动搜索这?些关?键词!”

    沈星微恼怒地将手机夺了下来?,批评道:“这?是我的隐私,你没有权力查我的搜索记录!”

    贺西洲不走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俯身过去在?她嘴边亲了一下,把她抱上沙发,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将人整个都圈在怀中。

    虽然这?道歉并不是很诚心,但沈星微是个包容度很高的人,并且看?在?他这?两天一直在?忙诉讼的事,于?是她接受了道歉,并在?贺西洲的怀里坐下来?。他在?沙发上支了个便携小桌,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因为临近期末学?校的事很多,而且需要复习,贺西洲没有继续逗她,只将她圈在?怀里开始专心复习。

    沈星微坐了一会儿,姿势就放松许多,后面自己靠在?他的肩头,将身体蜷缩起来?,低头看?着手机。她在?各个平台不断搜索,不断翻看?,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藏在?屏幕后面看?那些各种各样的,温和的善良的,凶狠的尖锐的言论,所以情绪上没有非常剧烈的起伏,只是偶尔嘿嘿笑几?下,或者抬手揉一揉发红的眼睛,揉出一手背的水液。

    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在?贺西洲的怀里坐了很久,直到太?阳西斜,橘红色的火烧云染了半边天,透过落地窗大片映在?地上和沙发,在?贺西洲敲击键盘的声?音中,沈星微靠着他的肩膀睡着。

    接下来?的几?天贺西洲是考试周,变得忙碌起来?,而沈星微也没闲着,因为彭翰和教授正疯狂地换着手机号给她打电话,发了很多短信,大多是乞求之意,想要见沈星微一面,与她面谈。但是沈星微一律没有理会,也没有将陌生电话和短信拦截,因为贺西洲说这?些都可以取证,并且说他们这?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乞求的样子看?着就令人心里舒畅。

    不用想都知道,彭翰一定每日?每夜地蹲在?沈星微的小区门口,想要见她一面,只是那天与贺西洲吵了一架之后,她就住在?贺西洲家再也没有回去,就算他满世界地找人,也根本找不到沈星微。

    另外还?有一件事差点吓死沈星微,因为春明集团的法务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沈星微的电话,给她发了信息,话中软硬兼施,想要线下约她面谈,并且表示她的行为对春明集团的名誉造成极大损害,会考虑针对公司的名誉权对沈星微提起诉讼,届时她将面临天价索赔。

    沈星微收到信息一看?当下就马上两眼一黑,天要塌了,连夜爬起来?写道歉信,最后被贺西洲抓回床上,说不用理会,他会去处理这?些。

    但仍然没有让沈星微安心,后半夜她睡不安稳,梦到她和贺西洲都被戴上了手铐,蹲进大牢,生生吓醒。

    诉讼还?在?审核,贺西洲不知道怎么跟春明集团那边的人联系的,集团没再给沈星微发短信,而是发了新的公告,表明已经与当事人取得联络,接下来?会积极查明真相,并强调了集团所创办的绘画创作大赛绝对公平公正公开,没有任何黑幕,最后又说了一些“大赛是为了支持国内新生代艺术血液,打造独特品牌,为各大高校的艺术生实?现梦想的机会”等积极向上,畅想未来?的话。

    此公告发出,针对春明集团那些尖锐的言论才慢慢缓和,止住了“昼”名声?的继续恶化,稳住股市的暴跌。

    月底,贺西洲终于?结束了考试,开始假期,于?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被推到了面前。

    贺西洲在?收到母亲第?三个电话时,对沈星微说:“明天去我家,见我爸妈。”

    沈星微一听,立即皱起眉头,表现出了不太?想去的样子,她现在?每天都在?家里,不是对着画板乱画,就是上网关?注舆论的动向,再不然就是跟贺西洲一起看?电影,跟小猫玩,虽然有时候晚上也比较疲倦被按着折腾许久才能?入睡,但这?样的生活很得她喜欢。

    只是与贺西洲的父母见面,是一开始就说好?的约定,沈星微自认是诚信守约的人,所以就算心里有些抗拒,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并且她后知后觉,一个月的期限要到了。

    第49章 你要不要问问你儿子最近……

    沈星微不明白贺西?洲在忙些什么,他分明已?经放假,却还是总抱着电脑,说的话总是装作听不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电脑里?,重要?到他立即马上,片刻耽误不得要?处理?一样?。

    沈星微臭着脸,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大公?司的老总,有个几百万的合同?要?你现在就处理?呢!”

    贺西?洲听到了这句话,抬手在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轻轻一点,对电脑另一头正在汇报的特助发了个“暂停一下”,然?后抬头望向沈星微,询问道:“怎么了?”

    沈星微的脸色就更臭了,站在门边不讲话。因为她对于前去见贺西?洲的父母这件事非常重视,以至于在几套衣服里?挑挑拣拣,想要?找一套更为庄重、得体的衣服,也在考虑要?不要?在耳朵、脖子这些地方戴一些首饰,这些都是需要?好?好?抉择的。

    所以她来到书房找贺西?洲,想要?他帮自己参考一下,只?是这个人装模作样?地戴着耳机,喊了两遍也没听见。

    “我认为见你父母这件事要?比其他事情重要?。”沈星微板着脸,用冷漠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愤怒。

    贺西?洲看了一眼特助发来的电子合同?,又看了看面前要?生气的沈星微,心?里?知道现在需要?好?好?回答,因为这是沈星微换第三套衣服来到书房,而他前两次都在敷衍。他想了想,说:“这些都是旧衣服了,去见我爸妈当然?要?穿新衣服,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了,十分钟后去找你,我们买些新的衣服。”

    沈星微的脸色稍微有些缓和,露出了一点惊讶,摸了摸身上的衣裳说:“可是这套我才穿了三次呀,难道你们家有这样?的规矩,见长辈需要?穿崭新的衣服吗?”

    “对呀。”贺西?洲支着下巴看着她,语气认真,不像是随口胡说,“你知道的,有钱人家里?奇怪的规矩很多,我爸妈平时就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迷信,认为不遵守就会打?破家里?的财运。”

    “讲得好?像你家多有钱一样?。”沈星微嘀咕道:“你高中?的时候还不是要?骑自行车上学。”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大概是听了他的话回房间等着,贺西?洲看着她的背影,认真想了想自己的高中?,其中?有一个交通工具确实是自行车,因为是市内重点中?学,不便车接车送。不过那车子并不算很廉价,买的时候小几十万,后来被表弟看中?,也是花了九万从他手里?买走的。

    他不知想了什么,笑了一下,转而打?开蓝牙耳机对特助讲了一声继续,接着就听对面将重要?事宜汇报完,他才说:“这种损害公?司名誉的事情,在第一次回应时没能扭转风向,就会造成巨大损失,连发了三次公?告才把公?司名誉稳住,就这处理?速度你跟我说快?公?关部门养了一群吃白饭的?”

    耳机那头讲了句:“抱歉小贺总,是我失言。”

    下午的阳光正好?,灿烂明媚,透过干净的窗子照进来,落在贺西?洲平静而冷漠的眉眼上,他淡声说:“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公?司的舆论导向是公?关部的失职,将相关负责人员全部辞退,以儆效尤。”

    对方应了一声,贺西?洲又问:“品牌负责人递交辞呈了吗?”

    “没有,他向您预约了明天的时间,希望能与您面谈。”

    “没时间。”贺西?洲冷淡地回了一句,说完之后接着道:“今天就到这里?。”然?后摘下了耳机,关闭通讯,大片金光落在他身上,他伸了个懒腰,敛去了身上沉重的气质,仿佛又变成青春靓丽的大学生。

    贺西?洲从高三暑假就开始学习处理?公?司事务,只?是在公?司任职的并不是他,而是表哥在里?面挂了个头衔,但是项目相关的合同?都从贺西?洲这里?走一遍,再由特助将他的意思和决策转达给表哥和公?司,这是他父亲的安排。

    他管理?的并不是公?司内很大的板块,但平时合同?账目也都是千万级别,贺西?洲在一开始损失了一些之后,就掌握了其中?的规则,开始为公?司盈利。

    他总有办法将手上的事情做好?,这是天赋。只?是在学业繁忙之余还要?处理?这些事,难免让他觉得疲累,但他从未抱怨一句,因为这是他应承之责。

    贺西?洲拿着平板起身,去了卧室,看到沈星微正捧着手机专注看着,已?经穿戴整齐,似乎整装待发,余光看到贺西?洲进房间,她才按灭手机,斤斤计较道:“还差一分十八秒,你就要?迟到,不守时间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注定失败。”

    贺西?洲走进去,往沙发上一坐,懒声问:“那总是在嘴上诅咒男朋友的人呢?会成功吗?”

    “将会获得巨大的成功。”沈星微扬着下巴说。

    贺西?洲没有与她斗嘴,他现在有更好?的,治理?她嘴巴的办法,冲她招了下手,“过来坐。”

    沈星微毫无防备,迟疑地走过去,“干什么?不出门吗?”

    走到近处被贺西洲拉着手腕坐在沙发上,长臂一圈给揽入怀中?,他反问:“出什么门?”

    沈星微疑惑:“不是去买衣裳吗?”

    贺西?洲低眼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俯身咬上她的唇。沈星微被吓一跳,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脑袋被他压得往后仰,唇瓣被不停吸吮舔咬,直到她脸颊和耳朵红成一片,心?脏也抑制不住疯狂跳动,呼吸都变得急促困难,才伸手推他。

    贺西?洲将她放开,拇指轻揩她嘴边晶莹的水液,然?后在她柔软的脸颊上掐了一把,才拿着平板慢声说:“在家里也可以买。”

    沈星微也是头一次知道在家里?也能购物,他在平板上找出购物界面,让沈星微在上面挑选。因为上面并没有标价,所以沈星微只?选了两条裙子,贺西?洲接过平板之后挑挑拣拣,加购了十来套,顺道还买了一些首饰和现货奢牌包,结账时没让沈星微看见,到了夜晚,那些衣裳就被洗干净熨烫平整,还有包装大气华贵的首饰包包,都陆续送到家门口。

    当晚沈星微睡得很早,躺得很板正,姿势看起来比平时睡觉要?正经很多,虽然?嘴上没有说,但贺西?洲也看出她心?里?有些紧张。他侧身将沈星微搂入怀中?,将她翻了个面按着她的后背贴紧自己,随后将双腿探过去,与沈星微的腿脚纠缠在一起,轻蹭着她热乎乎的脚底板。

    沈星微被这样?闹了一下,轻轻皱了皱眉毛,但鼻子里?都是熟悉的味道,也感受到自己被结实有力的怀抱包裹,所以并没有清醒,只?是沉入了更温暖、安然?的梦境当中?。

    隔天沈星微穿了件深蓝色的长裙,黑发一半绾起来一半披在肩头,v领的设计隐隐露出精致锁骨和白皙的颈子,腰部略有收束但并不紧贴身体,裙摆长度落在膝盖,配上一双星芒细闪高跟鞋。裙子的款式简约大方,颜色独特,站在光影下衬得沈星微的皮肤白得像牛奶一样?,光是站在那里?不说话,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可言喻的贵气。

    贺西?洲抬头朝她看了一眼,更加认同?人靠衣装的说法。

    两人出门,坐上车之后沈星微从包里?掏出小镜子,不停地照来照去,拿起手机翻了一会儿?又放下,时而朝窗外张望,似乎难以消解心?里?的紧张。

    贺西?洲认为这有什么可紧张的。不过是普通地吃一顿饭,没必要?搞得那么正式,他甚至想穿着大背心?和沙滩裤,但是出门前沈星微黑着脸训斥。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从镜子里?瞄她,并没有开口安慰什么,因为他觉得这模样?的沈星微过分可爱,并且表现出来一副很在乎他的样?子。

    路上开了近一个小时离市来到郊外,进入宽敞广阔的别墅区。这一片地带是十年前建的,一开始便是奔着高端富人区打?造,所以别墅建得偏西?洋风,看起来像是小型宫殿,邻舍之间都建了高高的铁栅栏相隔。

    尽管很多年过去,但这里?的房子常年都被修缮保养,所以从外面看去并不显得建于久远年岁。沈星微透着窗子不停往外打?量,圆咕噜的眼睛转来转去,自从进入别墅区之后,她的气质就沉默下来。

    贺西?洲在其中?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守在门口的保镖立即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对贺西?洲颔首,“小贺先生,欢迎回家。”

    沈星微也下了车,对开门的保镖道了声谢,转头看见周围茂密高大的树木,风声化作哗然?的叶响,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她,在炎炎夏日中?送来一丝清凉。她的目光在面前的别墅看了又看,其后慢慢地往左偏移,直到视线落在百米之外的邻家。

    她的神色有一丝恍然?,仿佛夹杂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令人无法一眼窥知。贺西?洲走到她面前,低声询问:“怎么了?”

    沈星微摇摇头,说了句没事,然?后与他一同?踏入黑金镂空的大门,进入别墅。

    来之前沈星微想过很多种情况,思考着贺西?洲的家庭究竟是什么样?的,住在什么样?的地方,会不会夸张到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站满一排佣人随时准备伺候,有着各种各样?的规矩。他的父母又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严厉,又或者对她抱有别的成见……

    但是进门之后,贺西?洲冲客厅里?喊了一声“爸”,紧接着沈星微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正捏着手里?的平板皱着眉头,另一个手指疯狂地在屏幕上滑动,切水果的“噗呲”声传来,彰显着厮杀的激烈。

    “我回来了。”贺西?洲一边说着,一边弯腰给沈星微拿了一双崭新的粉色拖鞋,让她把高跟鞋换下来。

    “回来了?”那中?年男人放下平板,似乎因为游戏并未结束而有些依依不舍,旋即站起来笑着对沈星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

    贺西?洲的身高显然?遗传了父亲,这中?年男人也很高,身上穿着白衬衫和西?裤,像是刚从公?司回家的状态,外套随意地放在沙发上。虽然?上了年纪,但这男人仍然?有一张俊秀的脸,戴着一副眼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儒雅随和的气息,沈星微见到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放松的心?情,弯唇笑了笑,“叔叔好?,我叫沈星微。”

    正说着,一个中?年女?人端着水果出来。沈星微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这一定是贺西?洲的母亲,因为贺西?洲的眼睛与她很像,含着笑的桃花眼,十分漂亮的眼型。她穿着白色长裙,一头卷发披着,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不深,看起来并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沈星微马上也叫了一声阿姨好?,声线有些发紧。

    “来了?”她见到沈星微和贺西?洲,便露出欣喜的神色,冲沈星微招手:“快来吃点水果,外面热不热?我都说了让老贺去派人接你们的,还要?自己开车来,累不累啊?”

    贺西?洲牵着沈星微走到沙发处坐下,哼笑一声,“少来这套,我们下午还要?回去,不在这儿?留宿。”

    “我可真是太稀罕你在家里?住了,就你那狗窝香,过年也别回来。”女?人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说:“厨师在做饭,这姑娘有什么忌口的,爱吃什么,你自己去跟厨师讲,别坐我这儿?碍眼。”

    贺西?洲自己揉了两下手背,抓了个草莓放嘴里?,看了沈星微一眼,然?后晃去了厨房。

    他走了之后,沈星微顿时又拘谨起来,只?觉得浑身都绷紧了,吃了几个鲜嫩多汁的水果,在女?人的轻声细语下回答了些问题。交谈过程中?,她得知女?人姓乔,单字一个蓝,可能是任职过教?师,乔蓝很擅长跟年轻孩子打?交道,很快就让沈星微卸下了防备和紧张,连带着她的家庭背景,所在学校也被问得底朝天。

    “你最近在准备打?官司?难怪西?洲那小子前几天还跟他爸问了公?司的法务部门。”乔蓝大概是见惯了官司,并不如寻常人那样?一听到就觉得是天大的事,只?是很平淡地掠过了询问她打?官司的原因,笑眯眯地说:“现在的律师半吊子水平的也不少,考了证书之后就在里?面浑水摸鱼,拿钱不好?好?办事,写个诉状书都要?写个把月呢,你叔叔年轻的时候自己考过律师证,你把诉状书给他看看。”

    这话正中?沈星微的心?尖了,因为她到现在都不是很信任那个看起来像是狙击手的律师,更觉得打?官司这种大事,就应该跟长辈讲,让长辈拿主意,所以她马上把手机拿出来,将电子版的诉状书调出来递给乔蓝,很依赖地说:“乔姨您帮我看看!”

    乔蓝接过手机粗略一看,神色顿时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又忽然?笑出声,拍了拍沈星微的手。

    沈星微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含义,心?里?怀疑乔姨是嘲笑这诉状书写得像小学生的告状信,正想说话,就听乔蓝对沙发另一头正拿着平板厮杀水果的中?年男人说:“贺春明,你要?不要?问问你儿?子最近在干什么呢?”

    第50章 “他会挨打吗?”

    贺西洲的?爸爸名叫贺春明,是位年龄将近五十岁,但?仍然将身材保持得很好?,并且面容看起?来不?算苍老的?男人?。

    他在沙发上坐着,对着平板砍杀水果的?时候,会?让沈星微觉得他平易近人?,性格随和。他的?话并不?多,在乔蓝温柔着与?沈星微说话时,他只是随口?插一两句闲话,或者问问沈星微别的?情?况,因此两位长辈并没有给沈星微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

    可?就在他看完沈星微手机上的?诉状书之后,脸色在瞬间有了微妙的?变化,紧接着他放下了手中的?平板动作很轻缓地站起?来。此时沈星微在看他的?时候,才惊觉这人?的?气质完全变了,分明眼神很平淡,却无端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就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让沈星微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眼底染上丝丝缕缕的?惊慌。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此时贺西洲也?已经跟厨师说了沈星微的?口?味,正晃悠回客厅,却被父亲拦住,“跟我去书房聊一聊。”

    贺西洲看见父亲的?脸上没什么神色,语气也?很平淡,虽然这位掌握了无数财富的?男人?在贺西洲成长的?道路上有着长时间的?缺席,但?在这些年零零散散的?相处之下,贺西洲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到风雨欲来的?前兆。

    他往后瞥了一眼,看见沈星微正用一双很紧张的?眼睛盯着贺西洲,好?像是一副做错了大?事的?表情?。

    贺西洲在父母的?盯视下,也?不?好?做什么小动作,就给沈星微投了个眼神,但?她应该没有接收到。他转身跟随父亲上了楼,进入书房,门关上之后,父子俩的?对话就隔绝在里面,一丝声音都漏不?出来。

    “别害怕,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乔蓝见沈星微有些六神无主,笑着按了下她的?肩膀,又捏了捏她的?手,用这种比较亲昵的?身体接触放松她的?情?绪,“都是那混小子惹的?事儿,让他自己去承担就好?。”

    “他……”沈星微的?声音发紧,一开口?发现自己有些沙哑,赶忙清了清嗓子,又问:“他会?挨打吗?”

    乔蓝笑眯眯道:“我们家里没有动手的?教育理念,这小子小时候心眼就坏,我们做父母的?当然知道他的?秉性,只是涉及公司事务,他们需要?正式谈一谈而已。”

    沈星微还是没有被安抚,神色是强行忍耐的?焦虑,时不?时往旋转楼梯张望。

    乔蓝到底是任职过教师的?人?,观察出她的?紧绷后,主动说起?来贺西洲小时候的?一些事,“西洲这孩子,其实并不?是在我们身边带大?的?,年轻时我和他爸都太忙,总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家中,所以在四岁时他被送到了他爷爷那里,我们每次去看望他的?时候,他表现得都很乖巧懂事,分别时又很依依不?舍,但?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这小子其实对我和他爸都有记恨。”

    沈星微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面前风韵犹存的?女人?,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因为贺西洲确实像是心眼窄小的?人?,他要?报复一个人?,并不?会?明面上表现得讨厌或者恨,甚至他的?报复实施之后,还会?让人?根本没有察觉出来。

    乔蓝长叹一口?气,忆起?往事:“我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发现,有时候他会?无意间遗失或是损坏一些东西,他甚至在十岁的?时候,把我从拍卖会?竞价一个亿得来的?胸针遗失,然后跟我道歉,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都是他故意的?。”

    沈星微轻怔,张了张嘴像是有话要?说,神色里有一些无措,大?概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这位母亲。

    但?是乔蓝又将话锋一转,重新染上笑意,对沈星微讲,“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对于这样坏心眼的?小孩,我们已经习惯了,并不?会?大?惊小怪。西洲虽然在秉性上有些缺陷,但?他本身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我们对他都很认可?。”

    沈星微在乔蓝的?身上看到了温柔的?母性光辉,那是只有母亲在提起?令她骄傲的?孩子才会?出现的?神色,所以她也?慢慢放松下来,因为她对乔蓝的?话也?很赞同。

    二楼的?书房里,贺春明一进去就找了个沙发坐下,气得站不?住,冷声问:“怎么回事?你还请上律师了?这些天网上那些事,也?都是你主导的??”

    贺西洲是很典型的?在溺爱之中长大?的?孩子,他很没有规矩地自顾自坐下来,姿势也?并不?端正,低低应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行为让公司损失了多少?三天内掉了几个亿,原本已经谈好?了新季度投资‘昼’的?合作方也都有了撤资的意向,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品牌,被你搅得一塌糊涂!”贺春明摘了眼镜,让鼻梁处按了按,要?不?是这几天公司里因为这破事闹得,他也?不?用郁闷到在家里狂切水果泄愤。

    贺西洲的?手臂搭在沙发靠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点着,眉眼平静地说:“怎么能怪我呢?这不?是公司自己出的?问题吗?没有第一时间关注网上的?舆论,是公关部的?失职;没能尽快发律师函控制舆论,是法务部的?失职;没有经过严格审查,让一个盗用别人?作品的?人?获得大?赛冠军并且成为昼这一季度的?设计核心,是品牌负责人?的?失职。”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父亲,反问:“爸,这些是我做的吗?”

    贺春明当然对他说的这些心知肚明,颇为头?痛道:“就算这些事真?的?存在,你可?以用更柔和的?方法处理,没必要?攻击自家公司,亏损几个钱倒无所谓,但?是公司为了打造昼这个品牌投了那么多钱,你差点让它?毁于一旦。”

    “如果连这件事都处理不?好?,爸是不是该好好想想公司里养了多少吃白饭的?废物?”贺西洲歪了歪头?,“你猜这次要?是对家先掌握了这些信息,昼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吗?到时候可?不?是损失几个亿那么简单,爸应该比谁都更明白商战的残酷。”

    “你小子想气死我啊?”贺春明道:“你可?就我这一个爹。”

    贺西洲:“平静无波的?水面是无法让船前进的?,只有风浪不?断地推动,船才能前行,这样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贺春明:“这风浪也?不?至于是自家人?打过来的?。”

    “盗用的?作品为什么能够获得冠军,什么时候咱们公司办事这么松弛了,连最基本的?审查都做不?到,这上上下下打通了多少关系?公关部办事随意,事情?发酵几个小时才出来回应,难道真?的?都是那些人?能力不?行?部门里藏了多少对家的?人?,你又清楚吗?”贺西洲半敛着眼眸,声线淡漠,整个人?覆上寒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爸,你站在高处太久,根本不?知道公司里被多少蛀虫啃出了多少洞,等到内里被蛀空,你再?想填补就晚了。”

    贺春明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他已经完全长成了男人?的?样子,身量比他还要?高了,臂膀宽阔而结实,坐在那里时有一股懒散的?意味,但?神情?很淡的?眉眼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心计。比之年轻时候的?贺春明,贺西洲更有处于高位的?商人?模样。

    他够狠心,够果决,连对自家公司都能毫不?犹豫下手。

    也?够聪明,够大?胆,用这样铤而走险的?方法整改公司。

    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有随时坠落的?风险,但?在没有坠落之前,他永远都是站得最高的?人?。

    “你长大?了。”贺春明的?眼中尽是满意的?神色,但?他还是说:“不?过你要?是总这么胡闹行事,我可?不?放心把公司全盘交给你。”

    贺西洲笑了笑说:“那看来我还需要?更努力一些。”

    “死小子,小时候就有败家的?坏习惯,越长大?毛病越多。”贺春明站起?来,重新将眼镜戴上,又说:“今天你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给你几分面子,再?有下回看我怎么收拾你,倒反天罡,你还教育起?你爹来了,赶紧给我撤诉!”

    “本来就打算撤诉,但?是法务部第一次联系我的?时候措辞让我很不?满意,缺少一些中国人?该有的?谦卑。”贺西洲闲闲道:“我能全辞退了吗?”

    “你这两天辞退的?人?还少?”贺春明皮笑肉不?笑,说:“律师团队是我花了快两个亿从外国挖回来的?,你干脆把我辞了。”

    “哪敢啊——”贺西洲拖着长腔。

    贺西洲跟着父亲出了书房,下楼时看到沈星微跟母亲坐在一起?,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地方,她被逗笑,白皙细腻的?脸上嵌着月牙一样的?眼睛,脖子上戴着的?钻石吊坠正折射一抹阳光,晃过贺西洲的?眼睛。

    他看着沈星微,嘴边噙了一抹轻笑,站在楼梯边不?动,就这么往下看。

    有些话并没有对父亲讲,他做些事并不?全是为了公司,还有很多私心。

    确实有更柔和的?处理方法,能够得体、妥善地安排好?一切,但?他不?想轻描淡写地将沈星微所遭遇的?委屈和痛苦一笔带过,当然要?闹得轰轰烈烈,让沈星微洗尽身上的?污浊,清清白白地站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