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皮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真没想钓你 > 40-50
    第41章 41

    41

    夏颂白端着盘子刚进大厅, 恰好和沈庭宗一行人遇到。

    沈庭宗和姚秘书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黑压压一群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夏颂白穿着花衬衫、花裤衩,小熊拖鞋, 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感觉像是一群职场精英里面, 混进了一个小学生。

    夏颂白和沈庭宗打了个招呼:“沈总。”

    沈庭宗似是心情不错, 含笑问他:“刚刚去哪玩了?”

    “去潜水了。”

    沈庭宗替他将有些乱的鬓发捋了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是不是有点晒伤?”

    他的指尖冰凉, 贴在被日光晒得发烫的肌肤上极为熨帖。

    夏颂白下意识转头, 对着落地窗照了照,看到额头那里果然红了一小片。

    夏颂白说:“大概是我没涂防晒。”

    珊瑚礁群很脆弱, 防晒霜可能会对它们造成伤害, 所以夏颂白这几天只要下水的时候, 都会特意不涂防晒。

    沈庭宗说:“待会儿替你上药。”

    夏颂白:“一点点而已。”

    沈庭宗笑笑, 没有坚持:“晚上有个酒局,你想去吗?”

    大佬都这样问了,夏颂白很有眼色:“想。沈总,是要招待罗宾他们吗?我刚刚在外面遇到个德国人,说自己叫安德烈,沈总, 他和罗宾什么关系?”

    沈庭宗说:“你居然遇到他了……他是罗宾的父亲。”

    怪不得两个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是最纯正的日耳曼长相。

    夏颂白小声说:“他们长得很像, 但是罗素先生看起来比罗宾聪明多了。”

    沈庭宗说:“安德烈·罗素兴趣爱好就是生孩子, 到现在一共有三十多个孩子,罗宾是他最近最喜欢的一个, 总是带在身边。”

    三十个。

    夏颂白震惊:“真是笔耕不辍。”

    沈庭宗被他逗笑了:“别在别人面前这么说。”

    两人一起坐上电梯, 各自分开。等回到房间,夏颂白连忙开始翻衣柜。

    今晚的酒局, 自己总不能又穿着大裤衩就去。

    可是这次出来,他也没带多少衣服,唯一一套正装,那天赶去葡萄牙找大佬的时候,也被他丢在酒店没拿。

    外面有人敲门,夏颂白拉开门,看到是沈庭宗身旁的助理,手里提着一套白色的礼服:“沈总让我送来给你。”

    大佬怎么知道他没有衣服穿!

    一看就知道,礼服还是出自阮瑾容之手,夏颂白试穿了一下,和上次那套一样格外合体。

    就是……阮先生做的衣服,总是有点紧。

    多吃两口饭,穿上就能看到小腹的形状了。

    夏颂白对镜自拍一张,发消息感谢沈庭宗。

    【夏次一定】:“衣服收到啦。”

    【夏次一定】:“谢谢沈总,我好喜欢。”

    【夏次一定】:“小猫转圈撒花.gif”

    最下面,是他的那张自拍照。

    房间内,沈庭宗正在和姚秘书谈公事:“刚刚安德烈说的,去核实一下。”

    姚秘书应是,沈庭宗原本还要说些什么,手机却震了一下。

    聊天窗口半开,能看到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往上是被马甲紧紧包裹着的腰肢。

    沈庭宗下意识反扣手机,和姚秘书说:“今天就到这里。”

    等姚璋走后,沈庭宗才点开了聊天,照片里,夏颂白一身雪白,对着镜子微微歪头,笑容明亮,这套衣服,显得他格外的纤细修长,单薄却又不显得干枯,整个人都像是一株清新秀丽的樱树。

    沈庭宗微笑着回复消息。

    【沈庭宗】:“很适合你。”

    【沈庭宗】:“配饰没有试戴一下吗?”

    【夏次一定】“差点忘了。”

    【沈庭宗】:“晚上记得换上。”

    【夏次一定】:“好嘟。”

    沈庭宗送来的配饰很多,除了必备的袖扣、领带夹和胸针之外,还有一枚鸽血红的戒指。

    这么大的一颗宝石,如果设计的不好,会显得很笨重,但是这一枚虽然是纯金的戒托,却很巧妙地做成了玫瑰花枝缠绕的效果,夏颂白试戴了一下,尺寸正好合适他的中指。

    对了,廉家那枚订婚戒指他还没还回去呢!

    等回国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寄过去。

    免得廉晟以后又发癫,说自己偷他家祖传的宝贝。

    夏颂白抬起手来,对着光照了照,一点光落在戒指上,四周的碎钻闪烁,将正中的鸽血红宝石衬托得如同一簇跳动的火焰,耀眼夺目地凝在指尖。

    好漂亮。

    比廉晟送的那个好看多了。

    夏颂白美滋滋,等晚上出场的时候,还特意在耳后喷了一点点香水。

    橙花味道,混了淡淡的玫瑰香,闻起来又甜又清新。

    他自己一个人坐着电梯到了宴会厅那一层,侍者推开双开的大门,厅内,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头顶的水晶吊灯投下斑驳灿然的影,无数穿着华美的男女手持水晶酒杯喁喁私语,听到大门开启,他们的视线扫过来,落在夏颂白身上。

    夏颂白一袭白色礼服,收腰略紧,长腿细腰格外惹眼,他胸口佩戴一支纯金打造的玫瑰花胸针,花头硕大,因为雕琢极为精致繁复,并没有俗气之感,同他指尖灼灼生辉的红宝石戒指遥相呼应。

    面对这些打量的目光,他神情淡然,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笑意,毫不慌乱地步入场内,随手自侍应生手中托盘取了一支香槟,放在唇边呷了一口。

    不少人眼底闪过惊艳,打定主意,待会儿要请他跳一支舞,看他没入人群之中,这才收回视线。

    好难喝的酒。

    夏颂白默默把酒杯放在角落。

    还以为只是个小酒局,没想到这么多人。

    夏颂白左顾右盼,忽然看到二楼,姚秘书正在冲他招手,夏颂白连忙上楼,问姚秘书:“姚秘,沈总呢?”

    姚秘书说:“沈总有点事还没来。”

    夏颂白好奇:“那你怎么没陪着沈总?”

    姚秘书嘴角抽了一下。

    还不是因为他。

    沈总怕他一个人遇到什么事,就让自己来陪他。

    这个小罪魁祸首,一点都不知道,因为他沈总简直变了个人。

    姚秘书微笑道:“会场也很重要,需要我们两个好好维护。”

    夏颂白立刻升起责任感:“您放心吧!”

    姚秘书安排好了他,放下心来,又亲自带着他去拿自助的冷餐。

    这种场合,基本上没人会吃东西,姚秘书怕夏颂白不好意思吃,自己也拿了盘子,转头看夏颂白正在端详正中放着的帝王蟹。

    夏颂白小小声:“姚秘,咱们两个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个螃蟹吃了吧?”

    姚秘书:……

    多虑了,这位小祖宗根本不会不好意思。

    姚秘书说:“你吃吧。”

    夏颂白遗憾道:“算啦,我怕吃多了有小肚子。”

    两人正说着,场中忽然有惊呼声响起来。

    夏颂白牢记自己维持秩序的使命,立刻看了过去,却见舞池正中,宁清正在和罗宾一起跳双人舞。

    夏颂白的视角来看,他们两个跳的不算很默契,明显看得出来,罗宾跳的心不在焉,但宁清十分专注,原本只是清秀的面孔,在灯光的映照下,也有了种冰雪美人的味道。

    周围不时响起惊呼声。

    还有宾客震惊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美妙的舞姿。”

    夏颂白警觉。

    来了,主角受的高光时刻!

    原作里,宁清和廉晟因为误会闹翻之后,宁清同异国王子(也就是罗宾)在宴会上共舞了一曲,舞惊四座,原本因为他的身份看轻他的宾客们,也被他的魅力所折服,而廉晟更是因为他和罗宾的亲密而吃醋发疯,当众扛走了他,并且在车上就把他给这样那样了。

    嗯……这也算是杰克苏的一种吧。

    只是宁清和廉晟是两种苏法。

    廉晟负责让人虎躯一震觉得此子定非凡人,宁清就是让人震惊原来他平凡的外表下是这样的魅力四射。

    夏颂白看了看。

    不会为了剧情能发展下去,真把廉晟给弄来了吧?

    姚秘书察觉到夏颂白的目光,问他:“在找什么?”

    夏颂白问:“姚秘,没受邀请的人,今天能进来吗?”

    姚秘书说:“放心吧,今天沈总和大小罗宾先生都在,安保等级提升了三个等级,没有邀请,就算是蚊子也飞不进来。”

    ……他其实还挺想看廉晟当众把人给扛走。

    夏颂白有点遗憾。

    一曲毕,掌声阵阵,宁清胸膛急剧起伏,心脏怦怦跳动。

    今早他本来打算回国,但因为机票钱不够只能暂时搁置,原本打算先搬出酒店,立卡罗宾,却被罗宾父亲的女秘书给拦了下来,告知他和罗宾,暂时不必离开,并且邀请他们出席今晚的宴会。

    女秘书甚至还替宁清准备了一套礼服,宁清本想拒绝,女秘书却告诉他,今晚可以表现一下,当做是对罗素先生的感谢。

    宁清不是不知道感激的人,所以今晚,才会忍着羞涩,和罗宾共舞一曲。

    听着掌声,宁清纵使是无奈之举,仍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

    旁边罗宾却还是一脸无趣,忽然眼睛一亮,立刻就松开了宁清的手,向着站在角落里的夏颂白走去:“夏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你怎么不通过我的好友邀请?”

    夏颂白没想到罗宾会直接冲着自己过来,躲都没来得及躲,只好说:“我没看到。”

    罗宾微笑:“现在可以通过了吗?”

    夏颂白:“哈哈,我没带手机。”

    这个配角攻是怎么回事?

    怎么丢着主角受不管,一直纠缠他。

    宁清也走了过来,脸色虽然尽力表现得淡淡的,却能看得出有些难看:“罗宾,你不要为难夏先生了。”

    罗宾却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宁清几乎维持不住自己清冷的表情,咬了咬牙,问夏颂白:“怎么没看到沈先生?”

    夏颂白说:“沈总有公务要忙。”

    “真可惜,还以为能看到你和沈先生共舞一曲。”

    夏颂白打个哈哈:“我跳舞水准没有宁先生高,就不献丑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颂白明明态度很温和,但宁清心里却莫名燃起了一团火。

    不争不抢的明明是自己,可是为什么,现在夏颂白反倒渐渐得到了一切?

    身为主角受,他的身上一直自带着角色光环,家境贫寒也不过是他的人设,为他增添令人怜惜的脆弱气质,所以他可以一直维持自己清冷高洁的形象,虽然对夏颂白很歉意,但心底的深处,他觉得,自己是高于夏颂白的。

    宁清说:“夏先生谦虚了。我听阿晟说过,你以前和他刚刚认识,就当众热舞了一曲,当时惊艳了所有人。”

    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话一出口,宁清就后悔了。

    因为他,夏颂白已经和廉晟解除婚约了,现在提起来,倒好像是故意揭夏颂白的伤疤。

    宁清愧疚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夏颂白觉得宁清有点莫名其妙。

    干嘛突然道歉?

    不过听他提起原主的事,夏颂白还是决定要为原主争口气的。

    毕竟当时原主跳的舞确实有点劲爆了,为了勾引廉晟,做了不少有点擦边的动作。

    但那只是情侣之间的小情丨趣,廉晟这个没品的东西,居然拿出去当谈资。

    夏颂白淡淡道:“好久没练过跳舞了,不然我给大家弹一曲吧。”

    宁清诧异:“你还会弹钢琴?”

    夏颂白笑了笑:“学过一点,弹得不好大家也别笑我。”

    罗宾连忙说:“不会的,夏先生的手这么漂亮,琴叶一定弹得很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姚秘书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钢琴,夏颂白走过去坐下,试了一下音色,感觉比自己家里那架要好上不少。

    感谢韦淑琴,当初把原主培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曾经辛苦练习的指法深深刻入灵魂,那些练琴时吃得苦流的泪,汇成了今日的游刃有余。

    夏颂白不需要琴谱,便已经按下琴键,一曲《梦中的婚礼》,自他指下缓缓流淌而出。

    这首曲子太过寻常,宁清心中原本不以为然,但当夏颂白弹奏时,宁清却惊异地发现,虽然自己说不上夏颂白弹得具体哪里好,但就是觉得他弹奏得格外生动鲜活,情绪饱满,引着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到琴曲所蕴含的情境之中。

    厅内渐渐安静,所有人都侧耳聆听这一首美妙的曲子,在这一首明明耳熟能详的曲子,却又听出了别样的韵味。

    夏颂白坐在角落,水晶灯未曾照亮他的身影,唯有手指,轻快地在黑白键上跳动,手指修长,指上鸽血红戒指潋滟。

    琴声悠扬,透过彩绘玻璃,拂动窗边含苞绽放的郁金香。

    重重的纱帘被风吹得轻轻荡起,月色皎洁,夏颂白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雪白面颊下落下浅浅的影,一时竟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琴声更美,还是他的美,沁润了琴声。

    沈庭宗和安德烈刚刚走入大厅,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人影,都望向厅中一角。

    安德烈闭目欣赏,微笑着用德语道:“很美妙的琴声。令我想起十年前,在莫斯科国家剧院听首席弹奏的那首曲子。那是那位首席的谢幕之曲,我还以为从此之后,再也听不到这样饱含感情的乐声。今晚真是给我惊喜。”

    沈庭宗站的比他高,能够隐约看到琴边的身影。

    闻言,沈庭宗唇边带笑,神情柔和:“是,他总能带给人惊喜。”

    一曲毕,众人却仍旧沉默,沉浸在刚刚美妙的琴声之中,直到片刻后,大家回过神来,下一刻,掌声雷动,甚至比刚刚为宁清鼓掌的声音更大。

    夏颂白站起身来,向着观众颔首行礼,他仍站在影中,但一袭白色礼服优雅从容,整个人都如同暗夜星火,亮得令人侧目,他雪白的面孔,甚至在反光中,肌肤如同透明,有种不真实的神圣明亮感。

    越过人群,夏颂白忽然看到了他,原本礼貌微笑的唇角,立刻高高扬起,向着他开心地招手。

    沈庭宗望见他指间,那一点闪烁的红色,指尖下意识摩挲自己大拇指上同样的鸽血红权戒,同样也向着他挥了挥手。

    不少人都涌向夏颂白,想要问一问他的联系方式,逆着人流,夏颂白却迫不及待地跑向沈庭宗。

    沈庭宗以目示意,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维持秩序,将有些骚动的人群和夏颂白隔开。

    夏颂白心无旁骛,跑到沈庭宗身边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庭宗:“沈总,您也来啦。我还以为您听不到我弹琴了。”

    坐在钢琴前的时候,他下意识就选了这首曲子。

    那一瞬心中一动,想的却是,要是大佬在就好了。

    沈庭宗说:“到的时候,恰好听到高丨潮部分。”

    夏颂白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好听吗,您喜欢吗?”

    沈庭宗凝视他的面孔,离得近了,夏颂白的美丽又是另外一种感觉,那样柔软精致,却同样的触动人心。

    沈庭宗说:“我很喜欢。”

    夏颂白立刻开心道:“那我下次单独弹给您听。”

    安德烈笑了一声:“原来这是沈先生的独家享受。”

    夏颂白吓了一跳,刚刚眼里只有沈庭宗一个人,现在才发现,原来安德烈也在。

    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和安德烈也打了个招呼:“罗素先生,您也在啊。”

    安德烈·罗素饶有兴致地看了夏颂白一眼,视线落在他胸口的玫瑰花胸徽和指间的玫瑰花权戒上,微微一笑:“看来在沈先生身边,我们都是隐形的。”

    夏颂白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

    他又不是自家boss,自己才不要哄着他。

    安德烈也不生气,问夏颂白:“看到我的儿子了吗?罗宾·罗素,他和你年纪相仿,我想你们可以做朋友,待会儿一起跳一支舞。”

    夏颂白没想到,安德烈这么一个大老板,还有闲心管儿子交朋友的事情。

    夏颂白礼貌道:“小罗素先生已经有舞伴了。”

    “你说那个宁清?”安德烈微笑说,“他不算什么,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把他带走。”

    “啪”地一声脆响,是宁清手里端着的酒杯落地。

    他和罗宾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过来,想要和安德烈打个招呼,没想到正好听到了安德烈的这句话。

    宁清脸色苍白,他今天穿的同样是一袭洁白礼服,只是不是量身定做,难免有所不合适。但这已经是宁清穿过最好的衣服,他对镜自照时,甚至觉得自己看起来有种……昂贵的感觉。

    那种只有有钱人才有的昂贵矜持,而不是他平日里因为贫穷,而强撑自尊心的昂贵。

    但现在,和夏颂白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发现,在他眼里处处合体的礼服,其实远不如夏颂白身上的那件。

    自己的袖子似乎有些长了,腰身收的也不够服帖,搭配的袖扣胸花都是便宜货,和夏颂白全身上下闪闪发光的装扮比起来,就像是一场拙劣的模仿。

    察觉到这一点,宁清几乎无地自容。

    他甚至还怂恿夏颂白上场表演,想要看他出丑。

    可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小丑。

    一阵令人窒息的呕吐感涌了上来,宁清跌跌撞撞,顾不上说话,便已经夺门而去。

    夏颂白看他一眼。

    宁清离开的时候,像是要哭了。

    夏颂白问罗宾:“你不去看看宁先生吗?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罗宾眼睛一直黏在他的身上,听他说话,慢了半拍才说:“随他去吧。夏先生,你刚刚弹奏的曲子实在是太动人了,我在英国皇家交响乐团有朋友,你有兴趣去那里演奏吗?”

    夏颂白还没说话,安德烈说:“罗宾,去看看你那位小朋友吧。”

    罗宾一僵,结结巴巴说:“是,父亲。”

    等他走后,安德烈含笑对夏颂白道:“罗宾这个孩子,眼光一向忽高忽低。在你这位真正的珍宝面前,他的那个小朋友,就像是一件赝品一样令人无法忍受。”

    他说话文雅,但很刻薄。

    夏颂白淡淡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他不喜欢宁清,也不许外人来评判。

    对着外国人,爱国情怀燃起来了!

    安德烈故作惊讶:“我特意让他留下,就是想让你出气。毕竟,他抢了你的未婚夫不是吗?”

    消息这么灵通,居然还知道宁清抢了他未婚夫。

    夏颂白纠正他:“丢的垃圾被人捡走,也不能算是被抢。”

    而后礼貌道:“罗素先生,祝您今晚玩得愉快,我先告辞了。”

    搞什么。

    大小罗素,怎么感觉没一个正常人?-

    站在露台上,夏颂白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身后,沈庭宗跟着他走了过来。

    刚刚沈庭宗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插话,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沈庭宗问:“安德烈是想替你出气,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夏颂白鼓了鼓腮:“我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口气,他用宁清来取悦我,但我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取悦他的玩具而已。”

    沈庭宗说:“安德烈祖上曾经参加过许多次战斗,是个标准的种族歧视者。”

    夏颂白:“所以他不只是歧视宁清,他是平等地歧视每个人啊。”

    怪不得身边的人都是金发碧眼。

    夏颂白忍不住又说:“我觉得他很卑劣。”

    沈庭宗说:“不喜欢他的话,下次就不见他了。”

    夏颂白又不好意思起来:“沈总,我就是随便说说。”

    沈庭宗说:“其实我也不喜欢他。”!

    原来大佬也不喜欢他。

    一起讨厌一个人,是最能拉近距离的方法。

    夏颂白看着沈庭宗,感觉自己和沈庭宗的差距也没有那么大了:“我还以为,您不会因为私人的情绪讨厌别人。”

    “为什么不?”夜风习习,沈庭宗含笑看着夏颂白,“我也是个普通人,有七情六欲,喜欢谁或者讨厌谁,不是很正常?”

    夏颂白突然发现,沈庭宗穿的是和自己同款的三件套礼服,只是自己的是白色,沈庭宗的却是黑色。同款的袖扣、胸针,甚至连指上的权戒都如出一辙,两枚鸽血红宝石殷红如血,唯一区别就是,沈庭宗那枚,要更大一些。

    简直比他上次和廉晟订婚时,穿的更像是情侣装。

    第42章 42

    42

    夏颂白摸了摸指尖的红宝石, 却见沈庭宗也若有所感一样,拇指摩挲了一下自己指节处的权戒戒面。

    指间似是一烫,夏颂白连忙放下手来。

    沈庭宗说:“这是沈家的家族权戒。沈家每一任继承者, 最先继承的就是这枚戒指。”

    他说这种关于自己的事情, 夏颂白听得津津有味, 也顾不上害羞了:“就像是老罗素先生手上戴的那枚?”

    “是,那枚戒指象征了他们传承了百年的历史, 整个家族都以此为傲。”沈庭宗微微一笑, “罗素的祖上曾经来过中国,那枚戒指, 也是他们从中国带回去的。”

    夏颂白咂舌:“老罗素先生瞧不起这个, 瞧不起那个, 原来自己家最宝贝的东西, 是made in China啊。”

    沈庭宗望着他,没有作声,只是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有落下去。

    夏颂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双臂撑在大理石的围栏上,半个身子探出去,看向了远方。

    远方的椰林沿着海岸线蔓延, 更远处的海上, 灯塔闪烁, 似是永不凋零的星, 为往来渔船指引方向。

    他手臂修长有力,撑在那里, 腕骨凸起, 手背上并没有明显的青筋,脉络似乎也比一般人要纤细, 蔓延至袖口之中,看不见了。

    夏颂白说:“沈总,这里真好。”

    沈庭宗说:“你喜欢海。”

    夏颂白笑着说:“其实我也喜欢山,只要是我没去过没体验过的,我都想亲自去看看去试试。”

    在他精致秀丽的外表下,有那样勃勃的生机,明媚风情又清纯天真。

    沈庭宗很喜欢他穿白色,整套衣服,都是他亲自挑选,从布料到款式,再到那些小配饰。

    整个过程,有些像是年少时,第一次得到了心爱的玩具,满心都想着,该如何妆点点缀他,但又不只是玩具,至少,他不会为了玩具这样牵肠挂肚,辗转难眠。

    阮瑾容嘲笑他,“老夫聊发少年狂”,过去三十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第一次心动,就搞上暗恋了,还喜欢一个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小朋友。

    按照常理,像他这样的权势地位,喜欢上谁直接开口,很难有人会拒绝。更不要说夏颂白看起来对他也有好感,只是有些懵懂,整个人似乎对感情还没有彻底开窍。如果沈庭宗强硬一点,向他告白,大概他震惊迷茫之下,也会答应沈庭宗。

    但沈庭宗不想要这样。

    他希望夏颂白能够真正地喜欢上他,希望夏颂白能够自己认清自己的心。

    而不是被他强制性地在一起。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厅内音乐声变得舒缓温柔,不少人起身,走向自己早已选好的舞伴,邀请对方共舞一曲。

    沈庭宗向着夏颂白弯下身来,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伸向夏颂白,邀请说:“愿意和我跳今天的第一支舞吗?”

    夏颂白忍不住笑了起来,鲜红水润的爽唇间,牙齿雪白如同珍珠,一颗颗圆润小巧,可爱至极。

    沈庭宗很想亲一亲他,带着欲望和渴求,却又只是想更近更近地触碰他。

    夏颂白已经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当然愿意。”

    他愿意。

    沈庭宗收紧手指,想要狠狠地抓紧他,再也不放开,却又不舍得弄痛了他,到底只是轻轻拢住。

    大厅内,无数裙摆如同鲜花绽放,这无人的一角,只有他们彼此。

    夏颂白滑入沈庭宗怀中,很近的距离,若即若离的舞步。

    沈庭宗手搂在他的腰间,带着他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玫瑰气息渐渐浓郁,月光下,花圃中鲜花渐次绽放。

    夏颂白很久没有跳过舞,有点紧张,差点踩到沈庭宗:“沈总,不好意思。”

    沈庭宗微笑说:“不用紧张,现在只有我看到你。”

    舞步轻快,滑动、旋转,夏颂白心脏跳动加快,怦怦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疑心会被沈庭宗听到。

    一曲毕,笑声伴着音乐声飘了过来,到处都是快乐的声音,在沈庭宗身边时,夏颂白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放松自在的状态,他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喝醉了酒,脸颊也热得发烫,看着沈庭宗,几乎说不出话来,生怕一张开嘴,心脏会直接跳出来。

    这感觉从未有过,这首曲子也并不激越。

    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他的眼睛又水又亮,上挑的眼尾微微泛红:“沈总,我好开心。”

    沈庭宗含笑对他说:“我也很开心。”

    他太温柔了,无数的欲望都被藏在了温和的言语之下,借着月色,让人完全无法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侵略占有意味。

    大佬今天好帅,又不只是帅。

    那种气场,让人忍不住腿软。

    夏颂白心跳得更快,他觉得自己有点犯花痴,不敢再看沈庭宗的眼睛,只能转开视线,却发现,沈庭宗还没有放开他。

    两人仍维持着刚刚跳舞的姿势,很近很近,胸膛几乎贴在一起,胸前的两支金色玫瑰互相触碰,一大一小两只花头错开,却又摩擦湿润,发出暧昧声响。

    夏颂白惊奇道:“玫瑰香气居然是从胸针里来的,我还以为是闻错了。”

    窗下是郁金香,花圃里的玫瑰也栽种得伶仃,那浓郁的玫瑰香气,原来是自胸针中飘出。

    沈庭宗说:“这是阮瑾容想出来的点子,把玫瑰花露封在胸针里面,只留一点缝隙,让人隐隐约约闻到味道。”

    夏颂白奇怪:“可我觉得花香很浓啊。”

    他浑然不觉,自己雪白颈后,橙花香水后调馥郁,受热散发玫瑰气息,他整个人都像是一朵香气扑鼻的鲜花,如果将鼻尖贴在肌肤上,一定能嗅到更多。

    宴会结束,衣香鬓影的人群散去,能看得到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沿着小道各自远去。

    十二点的魔法结束。

    夏颂白说:“沈总,我们也回去吧。”

    沈庭宗说“好”,却还是没有放开他。

    夏颂白有点紧张,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觉得今天,和他沈庭宗之间的氛围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好像……就好像大佬一直不想让他离开身边一样。

    肯定是错觉吧。

    夏颂白有点患得患失,总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他又喊了一声:“沈总?”

    沈庭宗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走吧。”

    回到房间,夏颂白有些失眠。

    弹琴时,观众都因为他琴声中饱满的情绪感染,以为他琴技有多么高明,但其实夏颂白知道,自己是超常发挥。

    弹奏的那一刻,他想到的是沈庭宗,那首曲子,是他为沈庭宗而弹,流露的情绪,也是真情实感,才会那样引人共鸣。

    他对大佬……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和对沈钊、对其他人都不一样。

    是会让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感觉,甚至会在梦里看到沈庭宗的脸。

    啊啊啊。

    甚至是那种梦!

    他怎么可以对着大佬的脸做春丨梦啊!

    也太亵渎了吧……

    大佬在他心里,明明是很神圣又高不可攀的,像是长辈一样温和,又能救他于水火。

    但是大概越是禁忌,越是刺激。

    夏颂白迷迷糊糊睡着之后,居然又做梦了。

    大概是清醒的时候一直想着沈庭宗,这次的梦里,他很清晰地知道,面前的就是沈庭宗。

    还是舞会,但不再是小小的露台。

    这才他们站在大厅正中,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沈庭宗牵着他的手,仍旧是相同的舞曲,他们跳舞、旋转,夏颂白的心跳加速,手扶在沈庭宗有力的手臂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到那种跃跃欲试却又隐忍不发的力量感。

    ……好粗好大。

    他说大佬的肱二头肌。

    夏颂白在梦里胡思乱想,一转头,舞厅变成了教堂,沈庭宗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英俊得令人发指,夏颂白还在想,白色也很适合大佬啊,余光就看到玻璃里的自己,居然穿着一套婚纱!

    那种大拖摆,几米长的大头纱,一层一层重叠的纱和蕾丝,看起来就奢华无比。

    牧师问他们:“沈庭宗先生,你愿意娶夏颂白先生为妻吗?”

    沈庭宗肃然道:“我愿意。”

    牧师又问夏颂白:“夏颂白先生,你愿意嫁给沈庭宗先生,让他成为你的丈夫吗?”

    夏颂白张口结舌:“我……”

    这也太突然了。

    旁边沈庭宗问:“你想悔婚?可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要抛夫弃子吗?”

    啊?

    下一刻,观众席中徐念缓站了起来,怀里抱着小小的襁褓。

    徐念缓一脸慈爱,将襁褓递给夏颂白:“夏夏,你的宝宝好可爱,就是有点沉,你自己抱着吧。”

    夏颂白接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就看到怀里二头身的小宝宝,长了一张沈钊的脸。!

    夏颂白被吓醒了,猛地坐起来,半天才回过神来。

    啊啊啊,什么怪梦!

    他崩溃地揉乱头发。

    怎么会梦到和大佬结婚。

    这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梦到沈钊是他和大佬的孩子啊!!!

    夏颂白真是不知道自己天天在想什么了,甚至有点不想出去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会遇到大佬……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张脸了。

    磨磨蹭蹭到了十点多,夏颂白才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出了门,结果发现,除了他这里之外,大佬那边已经人去楼空了。

    夏颂白:=口=

    他被抛弃了吗?

    夏颂白呆呆站在门口,另一侧房门忽然被推开,何郊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他站在这里,哈哈一笑:“哟,小夏,也睡到现在才起?”

    夏颂白连忙问:“何先生,沈总呢?”

    “实验室那边出了点事,他带着老姚过去看看。”何郊眼下两个黑眼圈,看着像是通宵了一晚,“干了一晚上,真是累死我了。吃饭去?”

    夏颂白:……

    夏颂白默默看着何郊,何郊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我是通宵打游戏了。小夏,你那是什么眼神?”

    夏颂白咳了一声:“我当然也猜到,您是通宵打游戏了。”

    何郊塞给他一盒烟:“别说出去啊,我老婆在和我备孕,不让我通宵,也不让我打游戏,我来这儿好不容易才有时间玩。你说生孩子和打游戏有什么关系?”

    提到孩子,夏颂白又想起梦里那个二头身的沈钊了。

    夏颂白嘴角抽了抽,把烟塞到口袋里,何郊还在诉苦——

    他和何邵不愧是亲兄弟,两个人长相说话都如出一辙,有时候夏颂白甚至错觉,自己是在和何邵聊天。

    餐厅里也没多少人了,夏颂白随意点了杯果汁,拿刀切苹果派,何郊却要了碗牛肉面,稀里哗啦吸完,问夏颂白:“听说你最近在玩深潜,可以呀小夏,胆子够大的。下午哥哥带你去玩个更刺激的怎么样?”

    夏颂白说:“危险吗?”

    “还行。”何郊不以为然,“放心吧,真危险我肯定不敢带你去啊。你可是老沈心肝宝贝,万一擦破皮,老沈不得杀了我。”

    夏颂白心里有点甜甜的。

    他认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警觉。

    何郊和何邵一样,说话爱夸张,说出来的不能当真。

    夏颂白说:“那就去看看吧。”

    他以为何郊顶多是带他去冲浪之类的,没想到何郊直接带他上了飞机:“玩过高空跳伞吗?”

    夏颂白抿着唇摇了摇头,看着窗外越升越高的视野,直到再也望不见下面的海,只能看到云层漂浮在一望无际的蓝天之上。

    何郊以为夏颂白是害怕了:“怎么样小夏?不喜欢玩这个就算了。”

    夏颂白对何郊笑了笑,眼神里全是期待:“我要玩。”

    “行。”何郊看看他,确实不是害怕的样子,“待会儿有教练带着你,你听指挥。”

    夏颂白说:“您放心吧。”

    带他们的都是之前特种部队退下来的,站在那里铁塔一样,用特制的安全带把两人固定在一起,让夏颂白害怕的话,可以现在抓着他的手臂,但是待会儿跳的时候不能抓。

    夏颂白抓了一下。

    唔……手感和大佬不太一样。

    也很有安全感,但是不如大佬那么温柔,看起来也不像大佬一样修长优雅。

    夏颂白收回手来,和教练一起走到机舱门口,高度已经拔高到可以跳伞的距离,强对流的风吹得人头发乱飘,夏颂白戴着护目镜,听到教练问他:“准备好了吗?”

    夏颂白心脏怦怦的跳,有些像是昨晚看到沈庭宗一样,肾上腺素飙升,整个人从头到尾都紧绷起来。

    可他声音却很冷静:“准备好了。”

    教练倒数,三、二、一数完,纵身一跃,带他落入万丈高空。

    一瞬间,夏颂白像是落入一片喧哗的海水,空气有了实质,带着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心脏像是猛地被攥紧,巨大的失重感带来极致的恐惧感,却也带着超越人类自身极限的愉悦感。

    四周没有参照物,某个瞬间,人有一种凝固悬浮在空中的感觉。

    雷达滴滴报警,提示到了开伞高度,哗啦一声,巨大的伞盖撑开,下落速度减缓,带着两人,缓缓落入预定的降落地点。

    他们降落在海上,不远处的游艇看到他们,立刻开了过来,工作人员将两人拉上船,替他们解开降落伞,夏颂白坐在船上,半天没有动作。

    何郊也被拉了上来,他是老手了,看夏颂白没动,拿了一罐冰啤酒递过去:“怎么样,爽吗?”

    夏颂白接过啤酒,大口地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灌入喉中,他终于有了实感:“好刺激。”

    何郊哈哈大笑:“肯定刺激。”

    心脏还在急速地跳动,夏颂白眼尾生理性涌出的泪水还没擦去,缀在漆黑纤长的睫毛上摇摇欲坠,整个眼睛都泛着淡淡的桃花颜色,看起来特别绮丽妖艳。

    可刚刚跳伞的时候,却又那么干脆果决,好像一点犹豫都没有。

    何郊想起自己第一次跳伞的时候,在飞机上磨蹭了半天,最后是被人一脚踹下去的。他带夏颂白来,是沈庭宗让他陪着夏颂白到处玩玩,免得夏颂白无聊。

    他只带过何邵,那个弟弟皮实,怎么操练都行,夏颂白看着柔柔弱弱,漂亮得像是很脆弱的小花,何郊本来都做好他哭哭啼啼不敢跳的准备了,没想到夏颂白比他当时表现得还好。

    何郊也有点感觉出来夏颂白的好了,不只是外表,很多时候,人会被具有反差感的东西吸引。

    夏颂白的反差感太强了,就像是一项极限运动一样,很容易就能引发别人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要是自己有个这么漂亮的弟弟,肯定天天带着他到处玩。

    何郊问夏颂白:“怎么样,要不要换条裤子?”

    夏颂白不明就里:“何哥,我没吓得尿裤子。”

    何郊坏笑道:“不是因为那个。第一次跳伞,很容易射出来。”

    夏颂白尴尬道:“呃……”

    何郊看他脸皮薄,不逗他了:“去洗把脸吧。”

    夏颂白从甲板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然后换了条裤子。

    等他清清爽爽地出来,看到何郊正瘫在船上海钓。夏颂白在他旁边坐下,问他:“何哥,实验室问题严重吗?”

    何郊懒洋洋说:“一般吧,就是有化学药剂泄露了。”

    夏颂白:“啊?”

    这不太一般吧!

    何郊说:“怕什么。老沈都亲自去了,还能出什么乱子?要我说,老沈就是太小心了,还特意把你留下,生怕你去了出什么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夏颂白却紧张起来:“沈总不会出事吧?”

    何郊看他一眼,笑眯眯说:“小朋友就不要烦恼那么多了,天塌下来有老沈顶着呢。”

    又往他手里塞了根鱼竿,让他跟着自己好好钓鱼。

    何郊手气很臭,钓了半天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反倒是夏颂白钓上来一条大鱼,何郊夸他有天赋,约他明天继续。

    夏颂白却有点心事重重,回去之后,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给沈庭宗打个电话。

    能让大佬亲自过去,那边情况应该没何郊说的那么轻松。

    现在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大佬的正事?

    手机抓在手里,亮了太久自动锁屏,灯光熄灭,夏颂白坐在儿童乐园的秋千上一荡一荡,头发乱乱的、软软的,头顶一撮头发翘起来,荡起的时候也跟着晃呀晃的。

    周围都是小朋友跑来跑去,不时有小孩子跑过来,想要爬上秋千,但是因为腿短爬不上去,夏颂白就站起身来,把人抱上去,又任劳任怨地替她们推高,小孩子开心地尖叫,他就守在后面,一直虚虚护着,嘴边也一直带着笑。

    似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笑。

    眼睛弯弯,卧蚕饱满,腮边还有小小的酒窝。

    小朋友玩腻了,跳下秋千,夏颂白就又坐回去想自己的心事,忽然被吓了一跳。

    秋千旁,安德烈坐在轮椅上,不知道在一旁静静看了多久。

    安德烈高大,轮椅也高,虽然坐着,却也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蔚蓝的眼睛隐在影中,有一种猎人等待猎物的安静。

    夏颂白和他打个招呼:“罗素先生。”

    安德烈问:“沈先生没有把你一起带走吗?”

    他也知道实验室出事了?

    夏颂白嘴很严,只笑笑:“您是来找人的吗?”

    安德烈听出他的意思,是不想和自己多聊,却也没生气。

    夜晚风凉,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因为太瘦,但是骨架形状标准优美,所以算得上十足的衣服架子,眼里含笑看着夏颂白,虽然年纪已经四十多岁,但是却有一种成熟男人别样的风致。

    不如大佬。

    大佬比他帅多了。

    安德烈说:“实验室这次闹出的事情很大,沈先生大概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了。”

    夏颂白神色一动,安德烈说:“你不必警惕我。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和你们公司谈这个项目的合作。十年前,我和沈庭钧先生是挚友,那时他打算研究天堂花,我对他鼎力相助,现在沈先生愿意重启这个项目,我的选择,依然和十年前一样。”

    他是在向自己解释?

    夏颂白没那么自恋,觉得自己会值得安德烈特意说这么多话。

    所以……安德烈其实是想通过他的耳朵,将这些话传递到大佬的耳朵里面。

    夏颂白本来已经打算起身离开了,现在却又坐了回去,含笑说:“原来罗素先生和我们崇和有这么深的渊源。”

    安德烈回忆说:“年轻时,我就认识庭钧,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我和他成为了朋友,那是一段很值得怀念的时光。”

    骗人。

    安德烈这样的种族主义者,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和亚洲人做朋友。

    能让他违背自己的心意,无非是利益足够大而已。

    所以现在,他又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

    第43章 43

    43

    夏颂白故作天真道:“我听沈总说过, 说沈先生是个好人。您能和他成为朋友,看来是理念相投。”

    安德烈含笑道:“是啊,理念相投。”

    沈庭钧的理念, 美好、纯粹, 引人向往。

    只是活在梦里, 不切实际。

    夏颂白冲他笑了笑,乖巧说:“不早了, 罗素先生, 我先回去了。”

    安德烈说:“我听他们都喊你小夏,我也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夏颂白故意受宠若惊道:“当然啦, 罗素先生。”

    “喊我安德烈吧。”安德烈温和道, “作为交换。”

    夏颂白装作没听清:“什么?”

    安德烈说:“没什么。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等夏颂白走后, 安德烈低低地笑了笑:“他比想象中更聪明, 甚至还想反过来套我的话。”

    女秘书站在影子里,闻言没有作声。

    安德烈也并不是想听她回话,只是回味着刚刚和夏颂白的对话,回味着刚刚夏颂白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被风吹过来,不在意的时候, 一直萦绕在鼻尖, 仔细去嗅, 反倒若有似无。

    他也像风, 像是甜雾,狡黠的眼、漂亮的面孔, 那是他的武器, 让人放下戒备,走近他, 却又无法掌控他。

    安德烈含笑,自从双腿无法行走之后,难得心情这样平静愉悦。

    女秘书静静立在他身后,许久,安德烈问:“实验室那边呢?”

    女秘书回答说:“我们的眼线被发现了,最后传出来的消息是,沈庭宗一行人已经抵达实验室。计划一旦开启,就算抓到了眼线,他们也不能中断。这次沈庭宗,终究输了您一招。”

    安德烈说:“不要小看了沈庭宗。他比我小了二十岁,可面对他,我也会觉得吃力。沈庭钧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也不过教养出了一个好弟弟。”

    女秘书连忙应是。

    安德烈凝望月亮,却又微微一笑:“等沈庭宗死了,无论崇和还是沈家,都不足为惧了。”

    到那时,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包括夏颂白-

    实验室内一切仍旧有条不紊,整洁肃然,唯独角落里隐约的水迹,是头顶喷头自动喷洒消毒液时留下的痕迹。

    大屏幕上,何郊戴着墨镜,正在船上钓鱼,旁边的夏颂白嫌晒,先回船舱里面了。

    何郊笑眯眯说:“怎么样了?我这两天可是带着你的小朋友天天到处玩,等你回来,说不定你就嫌你无聊,只喜欢跟着我一起了。”

    沈庭宗脸色有些苍白,神色仍是淡淡的,闻言扫他一眼:“如旧上次说,不许你再钓鱼,你都当做耳旁风了?”

    何郊妻子叫做令如旧,嫌弃何郊钓鱼晒得黢黑,严令他不许再钓鱼。

    何郊大喊:“老沈,你别做叛徒去通风报信!我不拐你的小朋友就是!”

    这个老沈,实在是太抠门了。

    以前就是这样,他喜欢的东西,从来不知道分享。不像是他,那么大大方方的。

    沈庭宗一哂,何郊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庭宗说:“还要再过段时间。”

    何郊皱眉:“这么严重,还需要你一直坐镇?”

    姚秘书解释说:“实验室抓到了内应,只是发现得太迟,天堂花的提取液被偷了出来。”

    何郊说:“那让人去找就是了……”

    说到一半,何郊想到什么猛地起身,手中鱼竿掉在地上:“难道你……”

    沈庭宗轻轻地点了点头,叮嘱何郊:“不要告诉颂颂。”

    何郊还要再说话,夏颂白正好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何哥。”

    何郊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挂断视频,问夏颂白:“怎么了?”

    “我要赶下午的飞机,你能先把我送回岸上吗?”

    何郊看他脸色,吓了一跳:“你都知道了?”

    小夏是怎么知道老沈出事了?

    夏颂白:“知道什么?我的马生病了,我要回国带它去治疗。”

    他刚刚接到马场的消息,说是雪团吃坏了肚子,这两天情况不太好,问他能不能过来一趟。

    何郊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哦哦,原来是马啊。那是挺紧急的,你也别赶飞机了,老沈把他的私人飞机留了一架在这儿,你直接坐着回去吧。”

    夏颂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实在心急如焚,倒了一声谢,便又匆匆地走了,也没顾上问何郊,遇到什么事了。

    何郊拧了拧鼻梁,有心再问沈庭宗两句,倒是想到刚刚沈庭宗苍白的脸色,感觉自己问了也没什么,只好作罢。

    现在大概也只有小夏安慰他才有用了。

    颂颂……

    这个老沈,喊得倒是亲热,不会真的对人家小夏动心了吧?

    何郊头大,亲自送夏颂白登上飞机,暗示他有空记得给沈庭宗打电话。

    夏颂白心急如焚,下了飞机顾不上休息,直接打车去了马场。

    这家马场收费高昂,但环境很好,是专为豪门服务,夏颂白把雪团寄养在这里一直没有出过什么事。

    马场的工作人员在门口迎接他,领着他往里面走的时候介绍说:“雪团大概是不适应新换的饲料,最近食欲都不好。前两天带它出去跑步的时候,它贪吃鲜草,回来就开始腹泻。我们不敢随便给它止泻,只能辅助替它补充营养防止脱水。还好昨天,沈先生带了一队专业的兽医团队过来,现在雪团的状态好多了。”

    听他说话的时候,夏颂白浑身消毒完毕,准备进入马厩。

    闻言,夏颂白问:“哪位沈先生?”

    工作人员回答:“是沈钊先生……不是您通知他来的吗?”

    不得不说,知道沈钊来了,夏颂白的心已经松了一点,脚步却丝毫未曾放慢。

    雪团生病后,被转移到了单独的马厩中,现在躺在草堆上,看起来状态十分萎靡。

    旁边,沈钊蹲在那里,正在照看它。

    外面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原本蔫蔫的雪团忽然挣扎着抬起头来,向着门口的方向发出唏律律的声响。沈钊刚想让它不要激动,就看到夏颂白大步冲了进来。

    看到雪团,夏颂白心疼坏了,顾不上和沈钊打招呼,跪坐在雪团身旁,搂着它的脖子柔声安抚说:“别怕,我来了。”

    雪团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在夏颂白怀里蹭了半天,像是控诉他怎么这么久不来看自己。

    夏颂白看它这么虚弱粘人,心都要碎了,眼眶红着道歉说:“我最近太忙了,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把雪团接到身边!

    夏颂白和雪团抱头痛哭。

    旁边沈钊哭笑不得:“它就是吃坏肚子了,没有那么严重。”

    夏颂白哭得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红的:“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沈钊说,“它现在已经好多了,是看到了你在撒娇。”

    夏颂白这才放下心来,围着雪团嘘寒问暖,又拿了雪团最喜欢的麦芽糖给它吃,只是不敢喂多了,怕它又拉肚子。

    雪团拿鼻子拱他,夏颂白本来就半跪在地上,被它拱得仰倒在草堆里,无语道:“好了!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雪团这才不闹了,乖巧地卧在他身边。

    沈钊笑得要死,把夏颂白拉起来。

    夏颂白浑身沾得都是稻草,连头顶都插着一根,他不舍得骂雪团,拽着它的马鬃编成了两个大辫子,这才解气:“下次不许淘气了。”

    雪团忽闪着大眼睛,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造型,但是知道刚刚做错了事,只委委屈屈地甩了甩头。

    夏颂白忍不住又笑了。

    旁边沈钊伸过手来,从他发间把稻草拔掉:“这下放心了?”

    夏颂白刚刚情绪激动,现在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被吓到了。”

    来的路上,他越想越怕,甚至连雪团如果死了该怎么办都想了。

    现在看到雪团,除了身体还有点虚弱之外,各方面的情绪和精神都挺好的,夏颂白总算放下心来。

    他一路担惊受怕,现在心情一松,疲倦就涌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沈钊说:“这里有我的人看着,你先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不然雪团病好了,你又累倒了怎么办?”

    他说的有道理。夏颂白不逞强,乖乖跟着沈钊离开马场。

    沈钊知道他放心不下,提前在马场旁的酒店开好了房间,一路带着夏颂白上了顶层的套房。

    夏颂白刚刚在地上滚过,虽然马厩收拾得很干净,但还是疑心自己身上有味道,和沈钊说了一声就去洗漱了。

    沈钊自己坐在客厅,明明隔了两扇门,还是能听得到浴室里面的水声。

    他有点心不在焉。

    夏颂白洗澡的时候,是光着脚站在瓷砖上吗?

    瓷砖那么凉,就算有地暖,又会不会太硬硌坏他的足心?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随手打开了,嘈杂细碎的声响,带着红尘百般滋味扑面而来。

    水流声却仍旧响在耳边,哗啦啦地流淌,流过夏颂白的额头,鼻梁,再到形状姣好柔软的双唇,向下时,会经过纤细的锁骨、平摊的胸,和浑圆挺翘的臀……

    沈钊觉得自己掌心出了汗,黏在遥控器上。

    他坐立不安,透过卧房,看向那扇紧闭的浴室门。

    门后水汽氤氲,夏颂白好像在哼歌,声音轻轻的,飘过来,带着湿漉漉的气息。

    沈钊换了个坐姿,岔开腿又并上,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匆匆地出了房间。

    走廊里的空气凉爽得多,沈钊有些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下来,他坐着电梯下了几层楼,这才发现,自己手里居然还捏着遥控器。

    沈钊将遥控器放到裤袋里,索性去了餐厅点餐。然后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感觉夏颂白应该已经洗好澡了,这才重新推门进去。

    房间里窗帘落下来,遮住大半光线,只有很浅很淡的一束,落在夏颂白枕边,他半侧着身,小小的面孔陷入松软的羽毛枕中,因为太过疲倦,眉头轻轻蹙着,在昏暗的房间中,肌肤有一种珍珠般莹润而黯淡的光芒。

    卧室里笼着一股淡淡的香,明明只是酒店里最平常的沐浴露气息,可是在夏颂白身上,杂糅成了一种轻柔朦胧,令人沉醉的味道。

    沈钊是昨天得到的消息,立刻就调集了兽医团队过来,昨晚又陪着雪团住了一晚,现在整个人身上都是困乏。

    强撑着精神和夏颂白说了这么久,现在看到夏颂白睡得这样香甜,沈钊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想要牵一牵夏颂白的手,却又怕把他的手从被子中拉出来会着凉。

    到底,他只是把头轻轻靠在床沿上,静静望着夏颂白,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满足。

    呼吸声很轻,反复起伏,如同催眠。

    在一片安静舒缓的白噪音里,沈钊渐渐闭上眼睛,伏在那里,也睡熟了-

    夏颂白醒来的时候有点茫然,看着陌生的环境愣了一会儿,才想了起来。

    自己已经回国了。

    精神极度紧绷后好好睡一觉,整个人的骨头都是酥的,软绵绵的不想动。夏颂白想看看几点了,稍微一动吓了一跳。

    沈钊怎么睡在这儿?!

    床边,沈钊仍旧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趴在床边,居然睡得很香。

    夏颂白小心翼翼地起身,将被子拉过来替他盖上,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脑袋,往下面塞了一个枕头。

    这样折腾,沈钊都没醒,明显昨晚也累了一夜。

    夏颂白坐在床上,抱着膝看他。

    他剑眉星目,眉峰浓密漆黑,不笑的时候很冷,笑起来又格外灿烂,令人忍不住心生温暖。

    但夏颂白总觉得,他应该再沉稳一点,眉目再深刻凌厉一点,神情再温和一点。

    那样……就和沈庭宗更像了。

    夏颂白对着他的脸发起了呆,忍不住想。

    不知道大佬忙完了没有。

    何哥好像让他没事多给大佬打电话关心一下。

    但……但夏颂白有点不敢打。

    心里好像有了什么变化,想到沈庭宗,心跳就会加速,怦怦的,像是藏着一只小小的鸟雀,又似是隐瞒着什么悄然无声的秘密。

    夏颂白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胆大包天。

    连廉晟都搞不定,自己难道还能搞定大佬?

    睫毛轻轻地颤抖,夏颂白看着角落里花瓶里插着的一枝玉兰花,眼里的光亮心慢慢地黯淡,连同心一起,都有点酸,有点涩。

    像是什么隐藏得很深的情绪,正呼之欲出-

    沈钊睡醒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一个是夏颂白的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听起来就让人心情愉悦:“真的呀?”

    另一个是何邵的声音,让人一听就烦:“哥哥还能骗你啊?等阿钊醒了,咱们一起去看……算了,也不知道他要睡到什么时候,咱们直接走吧。”

    沈钊没想到,自己再晚起一会儿,夏颂白又要被人拐走了,连忙起身走出去说:“你又在跟小夏胡说八道什么?”

    何邵没想到他醒了,嘿嘿一笑:“我在和小夏说咱们公司的事儿。”

    夏颂白说:“何哥和我说,杨教授和严先生已经相认了,现在两人住在一起,父慈子孝,今晚要请我们一起吃饭。”

    “父慈子孝?”沈钊嘴角抽了抽,想了想说,“是有这件事,我差点忘了。”

    夏颂白嘴巴很甜:“阿钊照顾雪团辛苦了。”

    沈钊忍不住笑起来:“不辛苦。”

    何邵看沈钊傻笑的样子,忍不住翻个白眼。

    呆逼。

    看着就呆,怎么追小夏?

    何邵为兄弟两肋插刀,虽然自己对夏颂白也有好感,但还是忍痛大度说:“昨天我和阿钊正在视察工厂,他接了个电话就走,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你的那匹马生病了。”

    夏颂白拍拍胸口:“还好有阿钊在,路上差点把我吓死。我都在想,要是雪团死了,我该怎么办呀。”

    他说话尾音喜欢翘起来,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何邵又有点后悔。

    早知道不替沈钊说话了。

    这么好的小夏,他自己追多好?

    沈钊看出他的想法,踹了他一脚:“先带小夏去看看最新的研发成果。”

    夏颂白还挺好奇,自己不在的这些天,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沈钊去洗漱完毕,换了套衣服,玉树临风地出来,亲自开车带着去杨教授的实验室。

    自从他们成功和杨教授签约后,杨教授的实验室也鸟枪换炮,从大学里面搬了出来,有一个占地大于五百平方的实验园区,里面的设备更是更新换代,全是沈钊他们采购的最新最贵的。

    何邵还很得意:“这可是哥儿几个第一次创业。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夏颂白好奇:“你们投资了多少?”

    何邵:“那谁记得住,需要多少投多少呗。不够我去抢我哥的小金库。他背着我嫂子藏私房钱,敢不给我,我就去告诉我嫂子。”

    夏颂白:……

    有你是你哥的福气。

    工作时间,杨吝和严默都在工作,三人进入之后并没有打扰他们,让人带着他们逛了逛。

    最新款的义肢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通过测试之后就可以申请大规模生产上市了。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去了志愿者中心。夏颂白看到有志愿者,正拿着针线绣花。

    工作人员介绍:“这名志愿者曾经是一名苏绣大师,一场意外,她失去了整条左臂和三分之一的右手手掌。现在自愿加入我们团队进行义肢的测试。”

    沈钊问:“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她还无法进行刺绣这种精细的活动。”

    工作人员笑道:“严教授加入之后,改变了原有的一些思路,将传感装置进行了调试,现在这批义肢分为精细型和力量型,通过舍弃一定的功能,来分别达到精准度或力量的提升。”

    夏颂白叹为观止:“如果你们不说,我根本看不出来,那位志愿者身体不健全。”

    工作人员说:“是,义肢初始出厂的时候,可以选择和自己原本肌肤相近的颜色涂装,这一项功能是免费的。”

    何邵插嘴:“但是如果后面想换义肢外观,就要花钱改装了,这可是咱们很大的一个赢利点。”

    ……

    懂了。

    不管在哪,卖皮肤都能赚钱。

    参观完毕,他们打算去和杨教授他们打个招呼就离开了,结果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被杨吝的学生拦下。

    杨吝的学生不好意思道:“杨教授正在和严教授开会……”

    话音未落,会议室中就传来一阵咆哮。

    “你真是被美帝资本荼毒坏了!你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严默声音丝毫不比他小:“你这是经验主义!按照这个思路,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逆子!”

    “老顽固!”

    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不会打起来了吧?

    可看看周围人,都是一脸习以为常。

    夏颂白:……

    父慈子孝?

    何邵嘿嘿一笑:“自从严教授回来,杨教授可有活力多了。”

    夏颂白无言以对,等晚上吃饭的时候观察了一下,惊奇地发现,以前看起来有些暮色渐晚的杨教授,现在看起来,真的比以前有活力多了。

    点菜的时候,杨教授还特意说:“多要一道葱烧大排。他妈妈是上海人,喜欢做这个,默默从小也喜欢吃。”

    严默有点不好意思:“爸,别当着这么多人喊我小名。”

    但是浑身上下那种幸福感,是肉眼可以看得出来的。

    原作里,子欲养而亲不待,严默继承了父亲一生的成就,可这世上知道他爱吃葱烧大排的两个人却都不在了。

    现在原作剧情被夏颂白改变,严默还能承欢膝下,和父亲共叙天伦。

    夏颂白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旁边何邵忽然小声说:“小夏,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傻逼前夫,和家里闹翻了,现在自己独立出来,说要开公司呢。”

    夏颂白:“诶?”

    原作剧情的惯性也太强了吧。

    明明廉晟已经和宁清分开了,怎么廉晟又和家里闹翻了?

    何邵误会了夏颂白的惊讶:“这事儿廉家大概觉得丢脸,还想瞒着。”

    只是廉晟姿态太高傲,曾经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自己出来创业,没了廉家在背后支持,不少人落井下石,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被坑了不少钱,成了圈子里出了名的笑柄。

    何邵:“现在大家都在打赌,他多久能把手里的钱给亏空了。”

    原作里是几个月时间,廉晟亏空了钱,宁清拿出了廉晟曾经送他的一枚戒指,拍卖出了百万高价,廉晟觉得对他亏欠太多,发誓会一生一世对他好。

    现在宁清也没了,戒指也没了,连他未来创业成功的关键人物严默都被挖了过来。

    夏颂白忍不住翘起唇角:“对了何哥,有件事麻烦你帮个忙。”

    何邵:“你说。”

    夏颂白说:“当初我和廉晟订婚的时候,他家送了我一枚戒指,你替我还回去吧。”

    何邵不赞同:“你自己留着呗,当精神损失费。”

    能和廉晟那个傻逼谈这么久恋爱,应该去看心理医生调理一下。

    夏颂白说:“我只是不想和他家再有牵扯了。”

    那个期待过廉晟、爱过廉晟的原主已经烟消云散。

    一切尘埃落定,夏颂白想要过崭新的生活。

    他眉目间有光华,潋滟明媚,对未来充满了期许,极富有感染力,让人忍不住就想为他加油,希望他能成功。

    何邵说:“好,包在我身上。小夏,你就是心底太善良了!”

    夏颂白心地善良,但他何邵不是。

    所以等夏颂白把戒指交给何邵之后,何邵没有直接还给廉家,而是耍了个心眼,寄给了廉晟。

    这戒指可是廉家的传家宝。

    现在廉晟走投无路,拿到了戒指,是会老老实实还给廉润文求取原谅,还是一条路走到黑,卖了之后继续创业呢?

    无论怎么选,都有乐子看了。

    第44章 44

    44

    廉晟觉得自己已经陷入到了人生最低谷。

    自从和夏颂白退婚后, 他几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锐蓝股票大跌,廉润文为了泄愤让私生子登堂入室,他被赶出公司, 只能借酒消愁, 好不容易想重新振作起来, 却又莫名其妙惹恼了廉润文,让他滚出廉家。

    廉晟心灰意冷, 却又有种莫名的冲动震荡在胸膛里——

    他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 让廉润文对他刮目相看!

    然后就是一次次的失败,失败, 然后……再失败。

    从廉家离开的时候, 廉晟并没有带多少钱, 他原本以为, 以他的实力,开创公司然后成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开始确实很顺利,每个人都对他笑脸相迎,每个手续都像是开了绿灯一帆风顺,直到有人打听到,他已经被赶出了廉家, 事情开始一路急转直下……

    他的业务被刁难, 各项手续被审批驳回, 公司里新招来的骨干们纷纷跳槽, 连那些供货商都变了一副嘴脸,原本愿意只收取低廉的预付款便将货物给他, 现在却需要他付超过百分之六十五。

    他哪有那么多钱!

    他是净身出户, 钱全花在公司的空架子上了!

    坐在花费不菲资金租下的公司里,廉晟看着空荡荡的员工区, 和几个笨手笨脚刚招来的实习生,一时间,心如死灰,只能抱着头蜷缩在他的总裁椅子上。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难道离开了廉家,他真的就是个废物吗?

    他知道,肯定是那个下贱的私生子挑拨离间、通风报信,廉润文才会把他赶出家门,那些合作者才会看破他借着锐蓝扯大旗拉虎皮的。

    门被敲响,唯一还留下的精英秘书走了进来:“廉总,外面有人找。”

    廉晟猛地抬起头来:“是魏董愿意把港口低价租借给我们了吗?”

    秘书眼底闪过一丝鄙夷:“是一位宁先生找您。”

    “宁朗?”廉晟不悦道,“不是说了,他来就让他直接进来。”

    “是宁清宁先生。”

    宁清?

    自己上次太过难受,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之后,宁清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他知道,自己伤了宁清的心,虽然是无心之失,但宁清是那样清冷又脆弱,又怎么承受得起他的恶语相向?

    一想到宁清,曾经熄灭的情愫又死灰复燃,蠢蠢欲动,在所有人都离开他的时候,宁清偏偏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对他不离不弃。

    廉晟迫不及待地起身冲了出去。

    公司大楼门前,宁清正站在车边,廉晟看到他,就冲了过去,跑得太快,一颗心脏沸腾,如同初见时的第一次回眸。

    宁清望见他,欲言又止,廉晟心潮澎湃,柔声喊他:“清清,你回来了。”

    在自己最低谷落寞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宁清咬了咬牙:“廉晟,你能帮我付一下车费吗?”

    廉晟:“什么?”

    宁清说:“我没有钱付车费……司机不让我走。”

    廉晟愣了一下,掏出手机付了车费。

    手机提示,余额只剩几百块钱,这样的窘迫,廉晟只看了一眼,就把银行短信给删掉。

    宁清跟在他身后,看到他的脸色,低声道:“对不起,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这点风度廉晟还是有的,勉强摆正脸色笑道:“小事而已。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宁清咬唇不语。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那晚和罗宾共舞,被安德烈出言羞辱后,宁清就明白了,自己在罗素父子眼里,不过是玩物而已。

    他下定决心要离开斯里兰卡,罗宾倒是很绅士,替他买了机票,还让人送他到了机场,宁清却不想接受他的小恩小惠,将自己卡里的所有钱,都转给了罗宾。

    就当他们从此两不相欠。

    他原本打算回来香港之后,让宁朗去接他,他们毕竟是兄弟,这么久了,宁朗气也该消了。

    可没想到,宁朗却将他的电话拉黑了。

    走投无路,宁清只好来找廉晟,现在听到廉晟仍旧温柔关怀的话语,宁清鼻子一酸:“我……”

    他眼眶微红,不过短短几天,就又消瘦了许多,看起来摇摇欲坠,格外惹人怜惜。

    看来他最近也过得不好。

    大概是自己那天说的话太伤人,让他伤心到了现在。

    廉晟叹了口气,难得承认自己的错误:“清清,那天是我不好,说了违心话,惹你难过了。这些天,你到底去哪了?”

    说着,张开双臂,想要将宁清抱在怀中。

    宁清没躲,任由他环抱住自己。

    男人熟悉的气息,让他像是回到了宿命的港湾。宁清贪恋片刻的温暖,却又不愿意欺骗廉晟:“阿晟……我一直在国外。”

    廉晟猛地一僵,不可思议地推开宁清:“你一直和那个外国人在一起?!”

    宁清没想到廉晟反应会这么大,解释说:“我只是想去散散心,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阿晟,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好吗?之前我们之间有夏颂白,有道德折磨着我们,现在一切的阻碍都没有了,我们为什么偏偏要彼此折磨?”

    说到最后,宁清再也没有忍住,落下泪来。

    廉晟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心里的波澜却远不如曾经那样汹涌。

    ……他为了宁清,放弃了夏颂白,放弃了廉家,如果连宁清都不要了,那他不就失去了一切?

    廉晟到底还是重新抱住了宁清,哪怕千百次告诉自己,自己没错,可这一刻,两人一样的落魄,却让廉晟彻彻底底明白。

    自己是真的选错了。

    等情绪平复,廉晟领着宁清回到公司。秘书还在办公室等他,廉晟问:“怎么了?”

    秘书说:“有位何先生为您寄来了一样东西,我已经替您签收拿进来了。”

    廉晟说:“我知道了。”

    见秘书还没走,廉晟问:“还有什么事吗?”

    秘书微微一笑:“廉总,辞职信我也一起放在您的桌子上了,今天结束之后,明天,我就不来公司了。”

    廉晟愣住,秘书却没有等待他的批复,便转身离去,还对着站在门外的宁清笑了笑。

    宁清走进去时,廉晟还怔怔地看着桌上的辞职信,宁清一时心疼,握住他的手:“晟哥,没事的,就算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廉晟闭目,将泪忍了回去,哑着嗓子笑道:“是啊,至少还有你在我身边。”

    宁清怕他难受,岔开话题:“是哪位何先生寄来的东西?”

    廉晟配合地说:“让我来看看……何凯文?!”

    怎么会是何凯文!

    当初要不是何凯文最先曝光了他和夏颂白退婚,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廉晟抓着快递撕开,像是抓着何凯文一样,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袋中滚出一枚戒指,一点包装都没有,就那么孤零零地塞在里面,现在沿着桌边向前,一路滚到了宁清脚边。

    宁清连忙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就怔怔道:“这是……这是你和夏先生的订婚戒指。”

    “什么?”

    廉晟一把抢了过来,看到果然是自己曾经亲手为夏颂白戴上的戒指。

    宁清心情复杂,曾经无数次,他偷偷看向夏颂白,看向他完美无缺的人生,和他指间的戒指,所以现在才能一眼认出。

    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夏颂白如今,却轻松地舍弃。

    就像是罗宾……

    也抛弃了他,选择了夏颂白。

    心中一酸,宁清看向廉晟。

    还好,还有阿晟在他身边。

    却见廉晟捧着戒指,正痴痴地望着,神情中,满满全是遗憾和后悔。

    宁清莫名紧张道:“阿晟?”

    廉晟眼眶泛红:“这是……这是小白给我的。”

    夏颂白一定是知道,自己如今遇到了困难,才会在这个时候,将戒指寄给了他。向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他鲜花着锦时,夏颂白只默默地将戒指留在身边,现在却毫不犹豫地还给了他。

    如果当初他没有和夏颂白退婚,现在的他们,是不是已经幸福地结婚了?

    廉晟收紧手指,只觉得莫大的悔恨侵袭着他的心。

    宁清又喊了他一声,他却已经下定了决心,看着宁清时,只觉得心底一片冷漠。

    “这次,我绝不会再辜负他了。”

    他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让小白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男人!

    两人各怀心事,廉晟索性提前结束了工作——

    本来也没什么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他带着宁清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本来他租的是一栋别墅,后来公司遇到问题,他退租换了个平层,后来供货商出问题,他又换了三室……到了现在,只能租得起老房子的一室一厅。

    小区很旧,电梯里贴满层层叠叠的小广告,角落里有形状可疑的痕迹,散发着淡淡尿骚味。

    宁清默默往廉晟身边站了站,心中莫名有些失望。

    阿晟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电梯打开,楼道的灯是坏的,廉晟拉住他的手,提醒说:“小心脚下。”

    宁清心底一暖,暗暗唾弃自己刚刚市侩的想法。

    廉晟却有些心不在焉,还在想着夏颂白,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他随手输入密码,推开了大门。

    “晟哥——”

    屋内,灯光明媚,饭菜气息温暖。

    宁朗穿着白色的宽松毛衣,下半身失踪穿搭,领口大的几乎能看到胸口两点,短裤短的几乎看不见,露出雪白的大腿,腰上系着围裙,勒出纤腰,脸蛋红扑扑的,嘴唇水嫩嫩的,整个人又纯又欲。

    他原本含着笑扑了出来,看到宁清时却猛地僵住。

    宁清此刻也愣在那里,不敢相信地问廉晟:“阿晟,小朗怎么会在这里!”

    廉晟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忘了,最近宁朗每天都会来给他做饭。

    现在三人见面,就算是廉晟也有些尴尬:“清清,小朗只是来给我做饭……”

    宁朗却大步过来,挽住廉晟的手臂,宣告主权一样扬起下颌,挑衅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已经和晟哥上过床了,大哥,是你不该在这里!”

    宁清不可思议道:“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你们还要脸吗?”

    廉晟本来心虚,闻言却又恼羞成怒:“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你和那个罗宾走了这么久,不知道在床上被他玩成什么样。你不是更下贱?”

    他不小心说了真心话,宁清一瞬间脸上褪尽血色。

    廉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清清……”

    “不要叫我的名字!”宁清绝望说,“我嫌恶心!”

    他转身离去,泪水沿着面颊滑落,廉晟刚要去追,宁朗却一把搂住他的腰,哭哭啼啼说:“晟哥,求你别走。明明你在床上说过更爱我的,你都忘了吗?”

    一团乱麻,廉晟焦头烂额,一时间竟然挣不开他,只能无力地放弃,看着宁清泪流满面地坐上电梯,消失不见。

    那晚廉晟没有吃饭,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

    客厅里宁朗却很开心,哼着歌在收拾房间。

    他的人生,怎么会弄成这样?

    以前连看他一眼都不够格的宁朗,现在却登堂入室,明明曾经,他连夏颂白都觉得配不上自己。

    小白……

    廉晟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和我退婚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对不起,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种失去一切的滋味。

    但这一切,还可以补救!

    只要他加倍努力,将公司办起来,到时候,廉润文会对他刮目相看,而他,也可以重新将夏颂白追回来!

    毕竟……小白还对他余情未了,不然也不会托何凯文把戒指还回来。

    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和何凯文是宿敌,所以才想要刺激自己一把,让自己不要这样萎靡不振下去!

    黑暗里,廉晟神采奕奕,一想到夏颂白美丽秀丽的面孔和纤细的腰肢,心底就像是燃起了一把火。

    廉晟第二天一早就起床,找了相熟的古董商人变卖了戒指。

    他过去来,都是为了买一些昂贵的珠宝古董,古董商劝他:“这是你家祖传的戒指,何必要卖了?”

    廉晟只是笑道:“千金散尽还复来。”

    古董商:……

    古董商有点无语,给了他一个友情价,等他走后,喊来助理:“去给廉家打个电话,问他们要不要这枚戒指了。”

    子卖爷田不心疼,真是败家子。

    廉晟手里有了钱,终于可以重新运作,找了不少曾经看不上的门路,终于有个人被他给打动了:“圣诞节的时候有个聚会,最近圈子里最热门的恒夏科技的三位创始人都会来,你要是能搭上他们,当个地区代理分销,以后的利润也不会低了。”

    要是以前,只是地区代理,廉晟肯定看不上,但是现在他却不嫌弃这个机会小,反倒问:“我怎么没听过这家公司?”

    这个中间人是个掮客,专门在各个公子哥之间穿针引线的,也知道廉晟最近的际遇。

    一个被赶出家门明摆着别放弃了的穷光蛋,谁会和他说这些事。

    掮客想从他身上捞钱,解释说:“还没正式上市,但是之前有专业人士评估,他们的项目是蓝海,只要上市,那就是坐着捞钱。”

    回去之后,廉晟想查查恒夏科技,只是网上全是未公开资料,保密等级居然很高。

    廉晟之前在锐蓝的时候,也知道一般这种保密等级,说明这个项目绝对很受公司器重好评,所以才会严防死守,免得被竞争对手提前知道。

    廉晟对恒夏势在必得,圣诞节那天,跟着掮客一起,早早到了会场。

    会场很大,一群公子哥们陆陆续续来了,平常他们身边肯定都是莺莺燕燕,这次却没带,就算带了,也都是正儿八经的老婆或者女朋友,一个个西装革履,显得这个聚会格外正式。

    这群二世祖们三三两两,时不时商量什么,还有工作人员陪同,一直在调整会场中的布局,倒像是待会儿要迎接什么人。

    廉晟觉得奇怪:“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要来吗?”

    掮客敷衍说:“大概吧。”

    他只是个圈子外围混饭吃的,哪会知道那么多。

    正说着,会场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往大门处涌去。

    掮客高兴道:“正主来了!”

    两扇雕花铸铜大门向着左右缓缓开启,最先进来的何邵脚步轻快,耳上一枚钻石耳钉闪闪发光,黑色衬衫只系了几颗扣子,露出大片胸肌,骚包至极。

    他身后,沈钊错他半步,正转头向着后面的人说些什么。走廊不算很宽,头顶的灯光却很璀璨明亮,映照出沈钊面上神情,眉飞色舞,温柔至极,却又带着点小心翼翼,浑然不似往日里在众人面前时,那种矜贵淡漠的样子。

    能被他这样对待的人,肯定是他的心上人。

    而且还是没有在一起的心上人。

    旁边掮客小声道:“听说今天着个局,就是为了帮沈公子告白。”

    廉晟眉头皱起:“这么多人陪着他胡闹?”

    掮客“哈”了一声,没理睬他,廉晟却也顾不上再说话,因为已经看到了门外的最后一个人——

    夏颂白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礼服,外套搭在手肘间,一头乌黑浓密的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同样漆黑明亮的眼睛。

    无数灯光落下,他的眼也似点睛,秀丽挺直的鼻梁投下淡淡的影,五官眉目都是中式的清秀,但轮廓很深,格外有种反差又融合的柔婉艳丽的风情。

    会场内,气氛热烈,围在门口的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走向他们。

    明明沈钊和何邵也在面前,更多的人却只想要和夏颂白搭话,哪怕只是被他的目光注视一眼,也心满意足。

    夏颂白的身量纤细高挑,被何邵和沈钊一左一右拱卫着,被这么多的视线注视,他丝毫没有慌乱紧张,唇边含着一缕漂亮轻松的笑意,似是天生注定,要被所有人仰望。

    隔着人群,廉晟如遭雷击。

    旁边掮客提醒他:“那就是恒夏的三个创始人,你再不快去,地区代理人都轮不上你!”

    看看周围这些公子哥,平常都是眼高于顶,现在也是热情如火。

    掮客啧啧,转头看廉晟面无人色,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死也别死在这儿啊,不然被别人知道是自己带来的,不是晦气死了。

    廉晟却猛地抓住掮客的肩膀,状似疯狂地晃动掮客:“你说沈钊要和谁告白?!”-

    夏颂白三人被一群人包围着,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

    夏颂白松了口气:“我的天,他们好疯。”

    何邵倒是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资本论》里那句话怎么说的,‘只要有百分百的利润,商人就敢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现在咱们恒夏就是个香饽饽,他们不疯才怪。”

    夏颂白崇拜道:“邵哥,你懂得真多。”

    何邵得意:“那是。”

    沈钊嗤笑一声,替夏颂白整了整有些乱了的衣角。

    何邵看他这幅小媳妇样就不顺眼,故意说:“我看有几个过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只是想登上咱们恒夏这艘大船,反倒是更想和小夏认识一下。”

    沈钊想当他是放屁,但是不得不承认,酸溜溜说:“小夏这么好,谁会不想和他认识。”

    何邵:……

    绝了。

    什么怨妇发言。

    夏颂白倒是很谦虚:“没有没有。大概是因为我是生面孔吧,他们都把我当做突破口了。”

    恒夏的三轮评估,给出的市场分析极为乐观,公司背后挂靠崇和,研发团队又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方方面面,简直是五边形战士。

    现在无数人想要加入公司分一杯羹,最差也想要拿个代理的身份。

    何邵说:“我们自己直销都不够卖,他们还想拿代理?”

    沈钊笑笑:“你刚刚还说了句名言,现在就忘了?为了利益,他们当然要试一试。”

    何邵不喜欢和这些人玩心眼,之前不务正业去做自媒体,也是不想插手家里的生意,现在听得头大:“好了好了,今天可是平安夜,忙了这么久,咱们出来就好好玩玩。”

    又对着沈钊挤眉弄眼,拿手肘撞了撞他:“你不是还说,要给小夏一个惊喜?”

    夏颂白好奇:“真的吗?什么惊喜。”

    沈钊耳尖微微泛红,不敢看夏颂白的眼睛:“你别听阿邵瞎说。”

    何邵恨铁不成钢,找了个借口溜了,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

    沈钊拿了两杯果汁过来,递给夏颂白:“阿邵说的也是,最近实在是辛苦了,今晚好好放松一下。”

    他们的计划是在新年后正式上市,为了赶在这个时间点前,最近三个人没日没夜,加班加点地各司其职,最忙的时候,三个人天天就睡在公司里面。

    夏颂白笑道:“我昨晚在家好好睡了一觉,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

    沈钊柔声说:“我看你都累瘦了。”

    “是吗?”夏颂白掐了掐自己的手腕,比划了一下惊奇地发现,“好像是瘦了点。”

    沈钊有些心疼,夏颂白却很想得开:“我还以为天天吃外卖宵夜,要过劳肥了。”

    听说大学毕业工作之后是一道分水岭,很容易就发胖了。

    他可要多注意点。

    沈钊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你胖了瘦了都好看。”

    他的眼神浓烈炽热,夏颂白不好意思,抿住唇没有说话。

    二楼的何邵赶走了DJ,自己亲自操刀,看他们两个气氛尴尬,放了一首劲乐。

    场中灯光闪烁,一群二世祖憋了半天,看何邵这么high,一个个也放开了。

    音乐震耳欲聋,让人忘乎所以。

    夏颂白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好奇地四处乱看。沈钊留学的时候,那些外国人玩的比这要疯得多,现在看夏颂白感兴趣,拉着他的手挤进人群。

    临近十二点,何邵在台上倒数,全场人声鼎沸,跟着一起大声呼喊。

    “三、二、一!”

    “——圣诞快乐!”

    头顶的巨型彩球绽开,无数彩带鲜花飘飞。欢呼声、尖叫声、笑声混成一团,无论认不认识的人,都向着彼此祝贺圣诞。

    夏颂白被沈钊护着挤出人群,走到窗边,找了一块安静一点的地方。

    夏颂白耳中有点嗡嗡作响,但是面颊通红,情绪高涨。

    沈钊说:“圣诞快乐。”

    他也笑着大声说:“圣诞快乐!”

    “今天是圣诞,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沈钊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听到血流汹涌地冲过耳膜,紧张到了极点,连声音都有点颤抖,“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夏颂白也下意识地认真起来:“你说吧。”

    沈钊深吸一口,激动得连眼睛都泛着红:“小夏,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第45章 45

    45

    夏颂白愣了一下。

    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 但在沈钊眼里,却几乎已经揭晓了答案。

    他的心向下落去,却还不肯认输, 安静地、耐心地、执拗地等待着夏颂白对他最终的审判。

    “我……”夏颂白终于开口, “这太突然了, 阿钊,我……”

    夏颂白猜到沈钊想要说什么, 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他不愿意伤害沈钊, 不愿意看他伤心,因为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夏颂白说:“我……我暂时没有……”

    “开个玩笑。”沈钊突然笑了, 他打断夏颂白, 实在没有勇气听夏颂白说完, 他微微垂下眼睛, 将一瞬间很红很红的眼睛遮住,只有唇角是往上翘着,语气也很平淡,像是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其实我是想问你,能不能假装和我在一起?”

    夏颂白一愣:“什么?”

    沈钊说:“你大概也在公司听说过, 我父母的死另有隐情。我和二叔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现在我们已经调查出了眉目, 这件事并不是单独的一个人或者一个公司做下来的, 背后的涉及的人物很多, 他们每个都格外的谨慎,用一般的手段根本无法制裁他们。所以我希望你能假装和我在一起, 在外扮演恋人, 然后举办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到时, 我们会将他们都邀请过来,然后一网打尽。”

    他说得很流畅,毫无停顿,一股脑地把所有话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安静了一下,像是大脑一瞬间断了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只能对着夏颂白又笑了笑,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刚刚我只是开个玩笑。”

    夏颂白静静地听他说完,说:“我知道的。”

    沈钊说:“嗯,你别觉得为难,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要影响到咱们两个的关系。这个计划也不太完善,我暂时还没和二叔说,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如果你觉得不妥当的话,也可以不同意……”

    “阿钊。”夏颂白的眼圈也有点红了,他的共情能力其实不是那么强,但是听着沈钊这么艰难地维持着平静,他心里就格外的难过,“我会帮你的。”

    沈钊说:“谢谢,小夏,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场上的欢声笑语都隔得很远很远,他们的角落安静下来。

    何邵看到他们单独相处,还以为沈钊的告白计划很顺利,比个得意的手势,换了一首舒缓浪漫的情歌。

    歌声缓缓地流淌,灯光熄灭,无数玫瑰花瓣飘落,每个人进场时身上佩戴的手环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组成了一片星辰大海。

    何邵带头喊:“答应他,答应他!”

    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沈大少的告白之夜,所以也都跟着一起喊:“答应他,答应他!”

    沈钊苦笑一声:“阿邵他又在胡闹。”

    夏颂白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像是两颗潋滟的宝石,看着他的时候,里面有深深的愧疚。

    沈钊不喜欢他这样看着自己,他希望夏颂白想到自己,可以永远开心、快乐,而不是为他背负上沉重的负担。

    所以沈钊故意说:“你知道吗?西方有个传统,站在槲寄生下的两个人必须接吻,不然未来一年,都会有厄运。”

    他说着,俯下身来,却没有亲吻夏颂白的双唇,只是在他的腮边,轻轻地碰了一下。

    比风重,却比吻轻。

    “可惜,这里没有槲寄生,所以我不能夺走你的吻。”

    如果计划顺利,他向夏颂白告白,两人会在万众瞩目下在一起,他们是最般配的一对,无论外表还是灵魂,都那样默契,他准备好了一切,明明是这样甜蜜的一件事,何邵帮他布置会场的时候却有点奇怪:“怎么这么着急,感觉你像是破釜沉舟?”

    或许……他的内心其实是明白的。

    小夏不会答应他。

    或许他应该再多点耐心,等待小夏有朝一日会真的喜欢上自己。

    但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小夏只是暂时被借给了自己,当二叔回来时,无论自己愿不愿意,小夏都会回到他的身边。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手段和能力,从二叔手里将小夏抢回来。

    恒夏,永恒漫长的夏日。

    但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那灿烂明媚的盛夏。

    夏颂白有些怔怔地望着他,他已经直起身来,笑着向着众人挥手:“他答应我了!”

    场中响起一阵欢呼声,沈钊揽着夏颂白的肩膀,开心地大笑,笑得太过激动,到底落下了一颗眼泪,落入玫瑰的尘埃里面,不见了踪影。

    散场的时候,何邵总算舍得从他的DJ位置上让出来,过来和沈钊勾肩搭背:“今晚哥们儿够意思吧?靠,你怎么还哭了,不会是感动的吧?”

    沈钊的眼眶是红的,但是脸上一直带着笑,真的很像是那种暗恋多年一朝得偿所愿之后,开心得控制不住情绪。

    沈钊淡淡的:“去你的。”

    何邵又对着夏颂白挤眉弄眼:“小夏,以后咱们可真成一家人了。咱们沈少从小就守身如玉,我和他做朋友这么多年,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喜欢一个人。”

    夏颂白轻轻地笑起来,但也提不起力气敷衍他。

    何邵左看看右看看,纳闷道:“告个白而已,你们两个怎么都筋疲力尽的?又不是大干了一场……”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钊给锁了喉:“别胡说八道。”

    何邵连忙举手投降,沈钊取过大衣,替夏颂白披在肩上,夏颂白道了声谢,何邵说:“你和他客气什么,以后他可是你老公了,狠狠奴役他!”

    夏颂白有些尴尬,但是既然要和沈钊扮演情侣,他当然不能掉链子,干脆挽住沈钊的手臂,含笑说:“我可舍不得。”

    他笑容甜美,声音又娇又软,别说何邵,就是知道是假的沈钊,也忍不住心头一荡。

    他还有机会。

    就算小夏这次拒绝了他,但还好他做了两手准备,想出了这样一个计划,说不定以后,真的能和小夏假戏真做。

    三人站在路边,等着司机开车过来,不远处忽然响起喧哗声。

    夏颂白顺势转移话题,向着那边张望:“怎么了?”

    何邵身边的小助理说:“是有人喝醉了酒,非要见夏先生。已经让保安把他赶走了。”

    大门前,廉晟被保安按在地上。

    远远的,他看到夏颂白就站在那里,身边仍旧是何邵和沈钊。

    三人身高全都超过一米八,宽肩细腰大长腿,身上穿着过膝大衣,身后簇拥着一群工作人员,在夜色下,他们高贵而英俊,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拍偶像剧。

    不知道说了什么,夏颂白忽然挽住沈钊的手,笑语盈盈,一双眼睛亮得像是星星,望着沈钊时,专注至极。

    那些眼神,以前都是给他的。

    那时他却不知道珍惜,只觉得厌烦。

    廉晟痛苦地想要喊夏颂白的名字,他想要问清楚,为什么要寄给他戒指,又为什么要背叛他,和沈钊在一起!

    只是还没出声,廉晟就被人捂住了嘴,他听到保安说:“把他带走,别让他吓到贵客。”

    屈辱的泪水沿着眼角流下,廉晟像是一滩烂泥被人拖走,甚至连出现在夏颂白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了-

    夏颂白不知道廉晟曾经出现过。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啊啊啊,他要烦恼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廉晟根本排不上号。

    比如沈钊,他最近好像有点私事,一直神神秘秘的,夏颂白也不方便去问,毕竟沈钊刚向他告白过,他怕自己关心太多,会让沈钊误会,只好把疑问都藏在心里。

    比如何邵,他闲着无聊去山道上飙车撞断了腿,脸上还缝了两道口子,虽然医生说不会留疤,但何邵疑神疑鬼,痛苦地表示自己毁容了,伤好之前绝对不会出门。

    恒夏本来就人手不齐,能做决定的只有他们三个人,现在其他两个人掉了链子,只有夏颂白顶上去,体会了一把又当爹又当妈的感觉。

    对内要协调各个部门之间的问题,对外还得和方方面面的人沟通交际。偶尔闲下来,还要安慰一下何邵脆弱的少男之心。

    夏颂白:……

    累了,毁灭吧。

    夏颂白每天回到家倒头就睡,好不容易一切都步入正轨,他才惊觉——

    大佬最近都没给他发消息了。

    倒不是说,大佬必须天天和他聊天啦。

    但以前他们两个起码每天都互道早安晚安的。

    夏颂白划划聊天框,发现自己和大佬最后一次聊天还是在半个月前,他问大佬实验室的事处理好了吗,大佬隔了几个小时才回复他,说已经解决了大半了。

    他又问大佬什么时候回来,大佬却没有回他。

    夏颂白托着腮发了会儿呆,本来打算不打扰沈庭宗了,放下手机之前,却手抖发了个表情包出去。

    【夏次一定】:“小猫哭哭.jpg”

    夏颂白手忙脚乱,刚想撤回。

    对面却回复了消息。

    【沈庭宗】:“怎么在哭?”

    大佬出现了!

    夏颂白莫名心跳加速。

    【夏次一定】:“发错了> <”

    【夏次一定】:“沈总,您怎么都不回我消息的。”

    不对不对,他怎么可以质问大佬。

    夏颂白连忙撤回。

    【夏次一定】:“沈总,您终于忙完啦?”

    【沈庭宗】:“忙完了,过几天就可以回国了。”

    【夏次一定】:“好耶!”

    【夏次一定】:“[撒花][撒花][撒花]”

    夏颂白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和沈钊谈恋爱的事告诉沈庭宗。

    ——虽然是假的。

    但是在大佬面前说这个总感觉怪怪的。

    像是过家家一样。

    阿钊的计划,少不了大佬的帮忙,那……阿钊应该已经告诉大佬了?

    夏颂白拿不定主意,那边,沈庭宗说:“很晚了,早点休息。”

    夏颂白连忙回:“好的,沈总晚安~”

    拿着手机,夏颂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觉心里有些失落。

    自己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且大佬到底在忙什么呢?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

    之前明明每次都会很快出现的。

    而且这么匆匆忙忙地就要他睡觉,自己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说。

    夏颂白不开心地踢了踢被子,却又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有点恃宠而骄了。

    明明只是大佬身边的小跟班而已。

    凭什么管大佬什么时候回来。

    心乱如麻,夏颂白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明明很累,却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他有点晕晕乎乎地起床,沈钊突然给他打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

    夏颂白问:“怎么啦?”

    沈钊说:“罗素父子来香港了,今晚要设宴招待他们。”

    夏颂白突然反应过来:“当初你父母遇害……”

    沈钊说:“我怀疑他们也在中间分了一杯羹。老罗素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小夏,今晚我们要表现得亲密一点,不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安德烈·罗素居然来港了。

    夏颂白不喜欢这个人,因为他的有些眼光,让夏颂白有种自己正在被挑选评估的物化感。

    夏颂白说:“放心吧。”

    但他其实心里不是很有底。

    最近沈钊没有出现,夏颂白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现在,需要他履行自己的承诺,扮演沈钊的恋人。

    夏颂白也不会推脱。

    他就是……就是有点心烦意乱,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右眼一直跳,夏颂白揉了揉眼睛,换好衣服等着沈钊来接他。

    今天他和沈钊穿的是情侣装,同一款式的西服,都是枪驳领,黑西装白衬衫,白色的领结,挽着手下电梯的时候,女侍应生很甜蜜地说:“二位是我见过最般配的一对。”

    夏颂白笑着道了声谢,问女侍应生:“罗素先生已经到了吗?”

    女侍应生明显对他们两个很有好感,闻言小声道:“已经到了,在花房会客。”

    罗素家族在港内有不少产业,这栋大厦便是其中之一,女侍应生领着二人往里走,夏颂白漫不经心地和她搭话:“罗素先生怎么突然回港了?”

    女侍应生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二位请在这里稍等。”

    两人被领到一间休息室,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剩下两面做成镜子幕墙,反射窗外的光影,人坐在其中,能望得见城市中心渐次亮起的霓虹灯光,落在房中,万华镜般明亮灿烂。

    夏颂白低声说:“还好不是白天,不然眼睛都睁不开。”

    沈钊笑了起来,两人坐在沙发上,像是真正的小情侣一样贴的很近,肩膀靠在一起,沈钊半揽着他的腰身,夏颂白则握着沈钊的一只手,拨弄他的指尖,把他的手指三根扭在一起。

    沈钊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夏颂白嗔怪道:“你弄痛我了。”

    沈钊轻轻一笑,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语,夏颂白像是被逗笑了,又有点害羞,面颊红红的,半羞半恼,眼睛又水又润,软软地瞪他一眼。

    沈钊被他看的突然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就好像他不是在配合自己演戏,而是两个人真的是一对刚刚在一起热恋期的小情侣。

    大门忽然被打开,罗宾·罗素黑着脸站在门外:“两位,请吧。”

    他看沈钊的眼神十足不善,就像是被沈钊抢走了心爱的东西。

    沈钊轻轻一笑,站起身来,示意夏颂白:“宝宝,我们走吧。”

    夏颂白哼了一声:“我才不当你的宝宝。”

    手却很乖巧地抓住了沈钊的手。

    罗宾走在前面,沈钊低声说:“罗宾好像很讨厌我,是不是因为我把你抢走了?”

    夏颂白轻轻笑了笑:“我演技不错吧?”

    沈钊目光闪烁:“很好。”

    如果不是演出来的,那就更好了。

    两人用粤语交谈,罗宾听不懂,狐疑地看着二人,二人对视一眼,甜蜜一笑,看得罗宾越发眼热,冷冷地推开门说:“请进。”

    能骗过罗宾,就能骗过安德烈。

    夏颂白心情轻松起来,唇角翘高,和沈钊一道走了进去。

    然后顿住。

    花房内,各种花草争奇斗艳,无数不合时令的鲜花仍旧在冬日的港内盛放,露天的花房内却没有一丝冷风,巨大的玻璃穹顶将整个露台包裹其中,玻璃花房外,铅灰色的城市森林冷硬森然。

    花房正中,安德烈正端坐在那里,同身旁人谈笑风生。

    他身旁,沈庭宗脸色苍白,这样的天气,穿着一件很厚的黑色长款大衣,肩膀宽阔,但瘦了许多,本就深邃的眉目,越发显得刀劈斧凿一般,一点多余的瑕疵都没有,只留下浓墨重彩的眉目和高挺的鼻梁,看起来清癯,却又极为肃穆庄严。

    他手中端着一盏云过天青的茶盏,盏中茶水浅碧,袅袅一缕白色水雾冉冉,哪怕周遭花香之气再浓,也压不下那一缕淡雅素然的茶香。

    此刻,沈庭宗的视线正落在夏颂白同沈钊牵在一起的手上,明明眼底似乎没什么情绪,可夏颂白却像是被烫到一样,指尖轻轻一抖,下意识就想放开沈钊。

    可沈钊却猛地反手同他十指交扣,指与指缠得极重,像是绞在一起,甚至让夏颂白隐隐有些生疼。

    他听到沈钊喊:“二叔。”

    夏颂白动了动嘴,也很小声地喊:“二叔。”

    “哗啦”一声,是那一盏青瓷落地,热气腾腾的茶水泼了沈庭宗半身。

    夏颂白吓了一跳,看到沈庭宗苍白的手背上,被烫得泛起大片红痕。

    沈庭宗却丝毫未动,只静静望着他。

    那一瞬,时间似乎停止,夏颂白心脏砰砰乱跳,像是自投罗网的鹿,遇到了天敌,将要被一口吞入腹中。

    也只有一瞬。

    下一刻,沈庭宗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来:“倒是可惜了罗素先生这一盏好茶。”

    安德烈饶有兴致看着三人,似是在判断,三人之间的关系,闻言笑道:“沈先生如果喜欢,待会儿我让人将茶叶送到府上。”

    沈庭宗微微一笑:“那就要多谢罗素先生割爱。”

    余光能看到夏颂白,站在那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紧紧地抿着唇,唇瓣同样褪尽了颜色,像是两片被珍藏了许久的花瓣,失去了本该的艳色。

    旁边沈钊低声安抚夏颂白,夏颂白摇了摇头,眼底盈盈,似是有泪。

    花间有蝴蝶,轻轻地飞,撞在花枝上,花瓣同蝶翼一起轻轻地晃。

    沈庭宗转开视线,可还是忘不掉,夏颂白的手指雪白纤细,被绞在沈钊的指间,肤色分明,灼痛人的眼睛。

    安德烈说:“晚宴快要开始了,沈总,我们先行一步?”

    沈庭宗起身,走过沈钊时,同他语气平淡道:“你带着小夏,待会儿去见一见长辈朋友们。”

    沈钊应是,沈庭宗又对着夏颂白笑了笑:“没想到你们两个突然在一起了,没带见面礼,下次补上。”

    夏颂白没有说话,沈庭宗便和他们擦肩而过。

    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看了夏颂白一眼,似是随意一瞥,便又收回了视线。

    等他走了,沈钊问夏颂白:“没事吧?”

    夏颂白脑子里乱做一片。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沈庭宗,没想到沈庭宗会突然知道他和沈钊在一起。

    以最尴尬的方式。

    侍应生上前,收拾地上那一滩茶水,沈钊只觉得夏颂白手指冰凉,像是整个人都被吓到了。

    沈钊安慰他:“别怕,二叔刚刚只是一时失手了。”

    夏颂白问:“真的?”

    沈钊知道,不是的。

    沈庭宗向来从容,喜怒不形于色,少有人能猜中他的心思。唯独刚刚,千万情绪外露,哪怕只有一瞬,却也和往日相比大失水准。

    一定是在意到了极点,才会在他们面前失态。

    可沈钊微笑说:“当然。”

    “阿钊。”夏颂白问,“你和沈总说过,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吗?”

    沈钊说:“没有。二叔最近一直待在实验室里,那里信号不好,我联系不上他。”

    夏颂白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刚刚沈庭宗最后看他一眼时,眸底神色黯黯,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沈钊又说:“放心,等宴会结束,我会告诉二叔我的计划。待会儿外人面前,我们还要继续表演。”

    夏颂白打起精神:“好。”-

    电梯厢内,安德烈坐在轮椅上,忽然笑道:“小夏同你侄儿,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我原本以为,小夏是你的人。”

    沈庭宗神色淡淡,没有一点值得挑剔的地方:“小夏是崇和的员工,我们崇和,并不流行包办婚姻。”

    安德烈是个中国通,闻言笑了起来:“我们这样的大家长真是难做。管得严了,孩子要厌烦我们,管得宽松了,他们又总会闯下大祸。”

    沈庭宗不语,立在那里,如渊渟岳峙,哪怕脸色很差,也让人生不出一点轻视小看他的念头。但手上那一片烫伤,在冷白色的肌肤上,却红得骇人。

    安德烈没再多说,只是饶有兴致想,不知道沈庭宗能忍到什么时候。

    第46章 46

    46

    本来夏颂白还以为, 设宴招待罗素父子,会像上次一样,在大宴会厅举行, 没想到侍应生领着两人穿过宴会厅, 上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门口, 夏颂白迟疑一下,沈钊想要去牵他的手, 他下意识抬起手理了一下领口。

    沈钊笑了笑, 很自然地收回手来,问他:“怎么了?”

    夏颂白说:“没事……”

    他只是有点害怕。

    心仍旧跳得比平常要快, 像是催促着他, 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沈钊柔声说:“不要担心。”

    他知道小夏是害怕二叔会误会。

    他是故意没有告诉二叔自己的计划, 但……但只是今天而已, 今晚,他就会去向二叔说明情况,只有今晚,是他偷来的一场梦,就像梦里,他真的告白成功, 和夏颂白在一起。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仙度瑞拉变回灰姑娘。

    他也会将小夏, 还给二叔。

    沈钊眼底有些失落, 反倒是夏颂白冷静了下来,主动抱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吧。”

    沈钊眼睛一亮, 望着夏颂白的眼神, 浓得可以拉丝,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他到底多爱夏颂白。

    夏颂白走在前面,半回头对沈钊笑,两人牵着手,夏颂白尾指勾在沈钊指尖,走过了门口才慢慢松开。

    夏颂白能感觉到,有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笑着转过头去,就看到罗素父子都坐在那里,小罗素坐在下首,眼里满是嫉妒,大罗素面上笑容淡淡,凝视他,带着欣赏和审视,似是一切在他眼底,都无所遁形。

    沈庭宗不在。

    夏颂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却又有点担心。

    大佬的手被烫伤了,不知道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上药。

    沈钊已经走了过去,同安德烈寒暄,旁边侍应生替他们拉开椅子,夏颂白下意识后退两步,却和身后的人撞在一起。

    夏颂白回头:“不好意思……”

    抬眼就见沈庭宗正静静站在他的身后,右手抓在他的手臂上。

    夏颂白颤抖一下,感觉到沈庭宗的怀抱坚硬而冰冷,握在他臂上的指,紧得令人发疼。

    夏颂白和他对视,那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拉椅子的侍应生向两人道歉,夏颂白这才回过神来,也对沈庭宗说:“二叔,实在对不起。您先请。”

    沈庭宗看他一眼,慢慢地松开了手,越过夏颂白入了席。

    夏颂白在沈钊身旁坐下,余光能看到,沈庭宗搭在桌上的那只手,指骨修长瘦削,骨节分明,充满男性气质,中指指节处,鸽血红权戒潋滟,苍白的手背上,仍能看得见大片的烫伤红痕。

    他没有上药……

    夏颂白脑子里乱哄哄的,呆呆看着沈庭宗。

    沈庭宗换了一套衣服,刚刚那套湿了,现在换上了一套纯黑色的西装,唯有黑色领结正中,镶嵌着一枚翡翠绿的宝石,如同蛇的眼睛,在一片纯然的暗色里,闪烁着寒光。

    他察觉到夏颂白的视线,收回手来,拇指指尖拨弄中指的权戒,语气很正常,冷静从容地同安德烈谈笑风生。

    他们这样量级的大佬,就算是闲聊,说的也都是足以让圈中人心惊胆战的内容。

    沈庭宗神色淡淡,偶尔开口,唇边笑意也很淡,像是月亮的光映过来,朦胧模糊如同剪影。

    夏颂白收回视线,旁边沈钊握住他的手问:“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夏颂白摇了摇头:“不冷。”

    沈钊却还是让侍应生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安德烈笑道:“沈贤侄真是体贴。”

    沈钊含笑:“毕竟是我辛苦追来,当然要小心一点。”

    安德烈说:“小夏追求者这么多,贤侄能抱得美人归,确实辛苦。”

    夏颂白勉强甜蜜一笑:“其实是我辛辛苦苦追的阿钊啦。”

    安德烈开怀笑道:“倒是辛苦小夏了。”

    一时主宾尽欢,沈庭宗端起一杯茶水,垂眸呷了一口。

    茶水清苦滚烫,入口灼得发疼,沈庭宗望见对面,夏颂白和沈钊对视,两人一样年轻英俊,珠联璧合至极。

    整场饭局,气氛称得上和谐,饭后,沈庭宗先起身:“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安德烈故作担心:“沈先生的病情如何了?”

    夏颂白一震,下意识问:“二叔生病了?”

    沈庭宗只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大佬居然生病了……他一直都不知道。

    夏颂白甚至连演戏都忘了,视线一直追着沈庭宗,直到看不到他,这才慢慢地收了回来。

    安德烈微笑说:“让你们年轻人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实在无聊,罗宾,带着两位一起出去玩玩。”

    沈钊看看夏颂白脸色,礼貌说:“罗素先生,不用麻烦了。”

    安德烈却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沈钊还想再说话,夏颂白低声说:“我没事的。”

    整栋楼都是罗素家族所有,里面各项设施齐全,甚至有十几层都是专门的赌场,场内打了氧气,让人精力充沛,头顶一棵黄金发财树枝繁叶茂,无论什么角度看去,都像是正在黄金树荫之下。

    赌场中人人衣冠楚楚,各个都彬彬有礼,罗宾得意道:“我们的赌场是经过政府审批,拿了正规证件特别开设的,绝对不会像是那些小赌场一样,闹出那种难看的事来。”

    又问沈钊:“沈先生不下场玩玩?”

    沈钊礼貌冷淡道:“沈家家规,不许沾黄赌毒。”

    罗宾哈哈大笑:“我父亲也不许我沾毒品,但是小赌怡情,沈先生和夏先生今日消费,都由我来买单。”

    夏颂白将头靠在沈钊肩上:“遇到阿钊,已经花光我所有运气了。赌博这种事,还是留给运气更好的人来吧。”

    沈钊耸耸肩:“我是气管炎,小夏都发话了,我是真不能碰一下,不然今晚,房间都进不去了。”

    两人一唱一和,将罗宾的话都堵了回去,罗宾无奈,带着他们参观一圈,领着他们回了宴会厅。

    沈钊低声说:“二叔和我说,像他们这种赌场,分明面上的,和地下的,上面的花团锦簇,下面却什么脏事都有。”

    夏颂白心不在焉附和说:“我刚刚好像看到有扇后门。大概没钱的都从后门被拖出去了。”

    沈钊轻轻笑了起来,夏颂白手里端着杯酒,却一口都没喝,心事重重地望着,半晌,终于下了决心:“阿钊,我去上个厕所。”

    沈钊说好,夏颂白就仰头把酒给一口闷了,喝得有点急,呛咳两声,随手把酒杯塞到沈钊手中。

    沈钊忽然问:“今晚要替你留门吗?”

    他们今夜都要在罗素大厦住下,两人分了一间套房。

    夏颂白有点心虚:“啊?我就是去上个厕所……”

    沈钊微笑:“我知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夏颂白总觉得他看出什么,迟疑地走了两步,沈钊忽然过来,紧紧地拥抱住他。

    抱得太用力,像是想将夏颂白揉入他的身体。

    但只是很短的一下触碰,下一刻,沈钊就松开了手,替夏颂白整理了一下有些乱了的衣角:“去吧。”

    夏颂白看他一眼,他在原地站着,带着看穿一切的包容,那样温柔地看着他。

    见他回头,沈钊说:“我等你回来。”

    音乐声响起,侍应生推着三米多高的巨型大蛋糕走了进来,场上响起惊呼声,大家都围在道路两边,夏颂白和沈钊被分割开来,谁也看不到谁了。

    夏颂白终于义无反顾地转头离开,坐着电梯,一路向上。

    他刚刚偷偷问姚秘书大佬的房间号了。

    姚秘书说,大佬身体不太舒服,现在一个人在房间休息。

    夏颂白实在是放心不下,但是又不敢去找沈庭宗,现在看姚秘书看这么说,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就去看一眼,如果大佬没事,他也可以向大佬解释一下他和沈钊的事。

    如果大佬不舒服,他至少也能照顾一下。

    电梯停下,向着两边缓缓开启,整层房间都被打通做成套房,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半点声音都无,整层都安静至极,唯有头顶的摄像头,无声地亮着红色的光,像是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夏颂白抬头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地紧张,犹豫一下,才敲响了房门。

    门响三下,里面,沈庭宗问:“谁?”

    夏颂白小声回答:“沈总,是我。”

    片刻后,大门被拉开,沈庭宗站在门前。逆着光,身形高大,将身后的光全都遮住,只有一片阴影,落在夏颂白身上,从上到下,将他彻底淹没。

    沈庭宗仍旧戴着眼镜,细金丝边框,划过冷质的光,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夏颂白,没有穿外套,身上黑色的衬衫,领结扯开,领口半开,看起来比起往日的端肃冷厉,更多了一点说不出的东西。

    夏颂白听到沈庭宗问他:“你怎么来了?”

    夏颂白张了张嘴,一时居然没有说出话来,只觉得嗓子里干哑,像是被黏住了。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这才说:“沈总……我听说您生病了,就想来看看您……”

    沈庭宗没说话,仍旧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空气变得黏稠,热度也渐渐升高,可分明没有,中央空调忠诚地吞吐冷气,整个楼层,都维持在人体最适宜的温度,可夏颂白觉得额角慢慢地渗出了汗,甚至连背脊,都被冷汗打湿。

    他终于听到沈庭宗的声音,像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淡淡地对他说:“先进来吧。”

    房间内没有开灯,无墙设计,让整层房间都显得空旷高大,高大的绿植分隔每个空间,却不显得温馨,反倒有种无机制一般的质地,让这装修奢华的房间里,充满了寂寞而冰冷的气息。

    四面都是大幅落地窗,窗外维多利亚港夜色妩媚,车流灯影汇成一条绵长的弧线,望不到头尾,延伸入漆黑暮色。

    沈庭宗坐下,见夏颂白站着不动,温和道:“坐。”

    夏颂白迟疑一下,轻轻地在沈庭宗对面的沙发坐下。

    借着霓虹的光晕,夏颂白勉强看到,沈庭宗手边放着一杯酒。

    赤红色的酒液,在光滑的高脚杯中,闪动着红宝石一样的光芒,沈庭宗问夏颂白:“阿钊呢?”

    夏颂白说:“他还在宴会厅。”

    “你自己偷偷来看我?”

    夏颂白犹豫一下:“我……我听姚秘说,您身体不舒服……”

    沈庭宗笑了一声,声音低沉:“乖孩子。”

    他从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夏颂白说话,夏颂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并不是恶心,而是……而是像是有一道电流,自背脊窜起,一路电过心脏指尖,让人又酥又麻。

    夏颂白下意识挺直腰身,努力将话题拉回正轨:“沈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沈庭宗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站起身来,走到岛台边,替夏颂白也倒了一杯酒。

    落地窗外,夜色依旧沉默,沈庭宗整个人都像是融进了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面,只有高挺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投下一层剪影。

    夏颂白连忙说:“沈总,我不喝……”

    沈庭宗却已经将酒地给了他:“这是我母亲名下的酒庄出的酒。她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存下最好的一批,过了快三十年,都成了佳酿。”

    夏颂白只好接过来,小小地呷了一口,沈庭宗在他身边坐下,宽大的沙发,沈庭宗坐得明明离他不远不近,但夏颂白就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大腿抵在自己的腿边,没有碰到自己,但沈庭宗身上那种蓄势待发的热意,却无端地蔓延过来。

    夏颂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极为缓慢地一寸一寸扫过他,像是要将他每一个地方,都看得分明。

    “好喝吗?”

    夏颂白说:“沈总,我不懂酒。”

    沈庭宗问:“怎么不喊我二叔了?”

    夏颂白滞了一下,终于想起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他站起身来,想要解释:“沈总,其实我和阿钊之间……”

    沈庭宗打断他,语气淡淡:“你和阿钊之间的事,与我无关。”

    夏颂白猛地顿住,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一时间面红耳赤,只觉得羞愧难当。

    ……大佬并不在意他和沈钊的事。

    是他自作多情了,还特意跑来向大佬解释。

    心里所有的情绪一下子都消失了,就像是被大雪覆盖,看起来一片雪白平静,但雪下已经被冻僵了,再也做不出什么反应。

    夏颂白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他的脸上也是安静的,安静而皎洁,依旧漂亮,但如果开了灯就能看到,他的眼眶泛着红,眼底一片茫然和无措。

    旁边沈庭宗说:“还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夏颂白摇了摇头:“没有了。”

    他站起身来,佷有礼貌地对沈庭宗说:“沈总,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沈庭宗仰头看他,修长的颈和宽阔的肩膀,拉出一道漂亮有力的线条:“你要回去找阿钊了?”

    夏颂白笑了笑,可是笑得很难过:“那和您没有关系。”

    他也是第一次和沈庭宗这么说话,但他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像是有个很大很大的空洞,风灌进去,吹得很冷。

    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很茫然地想。

    那些紧张的情绪,在沈庭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面,就分崩离析。

    这一晚,他都像是一个笑话,自己患得患失,可沈庭宗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沈庭宗问:“你在生气?”

    夏颂白回答:“没有。”

    沈庭宗凝视着他,忽然说:“颂颂,过来。”

    夏颂白说:“我该走了,阿钊在等我。”

    他说着,转身向着大门走去,因为害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在沈庭宗面前掉眼泪。

    可下一刻,身后的沈庭宗起身,单手轻而易举地将他推回座位上。

    沙发绵软,包裹住他,夏颂白下意识想要挣扎,沈庭宗却已经俯下身来,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身,将他向着自己拽了过来。夏颂白抬头的那个瞬间,沈庭宗重重地吻住他的唇。

    ——说是吻也许并不确切,应当说是咬、说是啃噬。

    舌尖抵开唇齿,同他的舌缠绕在一起,发出清晰明显的水声。

    夏颂白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浪潮,身不由己地被席卷口腔的每一寸地方。

    沈庭宗的手微微发抖,掐在他的颈中,慢慢地收紧,舌尖品到的滋味,甜美到令人发狂,让人联想到这世上一切甜蜜美好的事物。

    心底隐秘的欲丨望,终于在这一刻破土而出,沈庭宗将夏颂白向着自己压得更深更深,想将他融入自己的骨骼,每一寸都不分开。

    夏颂白无力地挣扎,想要推开沈庭宗,手抵在沈庭宗胸口,却又失去了力气,只能抓着沈庭宗的领口,艰难地喘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庭宗终于松开了他。

    夏颂白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上,一条腿蜷缩着,另一条勾在沈庭宗的小腿上。

    刚刚进门时换的拖鞋掉了,雪白的棉袜包裹着他纤细的脚踝,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沈庭宗腿上的肌肉线条,因为他的触碰紧绷发力,和刚刚的吻一样,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叫嚣着要吃掉他。

    夏颂白被吻得有点回不过神来,外套堆在手肘处,双唇被咬得红肿,上面遍布细小的齿痕,绯靡得令人小腹发紧。

    他的领口也被扯开了,颈上被沈庭宗掐过的地方,泛着不正常的红,那种红格外的艳丽,在他雪白的皮肤上,明显到像是被精心描绘的修饰。

    他感到自己被抱了起来,失重一瞬,而后落下。

    沈庭宗将他放在自己的膝上,温柔地抚弄着他的后颈。

    像是抚弄一只被吓到的小猫。

    夏颂白视线终于有了焦距:“我……”

    他和沈庭宗接吻了?!

    不对……

    是沈庭宗强吻了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

    比起亲密的吻,沈庭宗的强硬更令夏颂白感到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梦到这么荒诞离奇的一幕?

    可分明不是梦。

    沈庭宗的手掐着他的腰肢,另一只握住他的脚踝,替他将凌乱上卷的裤腿捋平,动作优雅,像是弹奏什么乐器,可其中蕴含的狎昵意味,却令人面红耳热。

    夏颂白挣扎着说:“你放开我!”

    沈庭宗微微笑了笑,亲了亲他的耳后,轻而易举就压制住了他的反抗:“不放。”

    夏颂白问:“你是不是喝醉了?沈总,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沈庭宗说:“或许吧。你来之前,我一直在喝酒。”

    夏颂白还要劝他放开自己,沈庭宗忽然拿起一边的酒杯,自己喝了一口,而后捏着夏颂白的下巴,唇贴过来,将那一口酒渡进夏颂白的口中。

    葡萄酒香醇甜美,酒味很淡,氤氲在口腔里,却成了一种令人迷醉的气息。

    夏颂白来不及吞咽,绛红色的液体沿着他的唇角流下,淌过他纤细的脖颈,打湿了胸口的白色衬衫。

    衬衫下摆被掀开,冰冷炽热的手探了进来,夏颂白猛地一颤,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却被硬生生地按了回去。

    舌尖发麻发疼,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可是分明知道没有,因为能听得到水声,啧啧地响,缠绕着,抵达灵魂最深处。

    夏颂白眼角都是泪水,纤长的睫毛被洇得湿漉漉的,眸色涣散,软绵绵地挂在沈庭宗手臂间。

    酒精挥发,头脑发烫,贴在一起的肌肤也是滚烫的。

    他和沈庭宗的皮带都松开了,黑色的衬衫下摆同白色的衬衫下摆混在一起。

    沈庭宗的腹肌明青筋暴起,能够看得到明显的形状。

    长得要命。

    沈庭宗的手按在夏颂白的小腹上。

    他能将他从前到后直接穿透。

    夏颂白恍惚觉得,自己后腰那里被抵出一个很深的形状。

    他猛地一个激灵,睫毛颤了颤,泪珠滚落下来,看着沈庭宗,不敢再乱动。

    沈庭宗呼吸很重,下颌压在他的颈窝里面,侧头去亲他颈上那一颗艳色的小痣。

    小痣本来只是淡淡的粉,受热激动,变成了很深的桃花颜色,每次夏颂白喉结滚动,那颗小痣就像是被人摩挲,也上下微微颤动。

    夏颂白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像是冷,又像是热。

    “我说你和阿钊之间的事于我无关,那是因为……”

    沈庭宗的声音温柔,他漫不经心地摘下眼镜,露出那双灰紫色的眼眸。

    他凝视着夏颂白,而后很慢地、深深地亲吻他。

    “无论你们是否在一起,我都会得到你。”

    亲吻他、吞噬他、得到他。

    他注定,只能是他的。

    第47章 47

    47

    房间里, 酒气浓郁,爱意如烧。

    夏颂白的头脑发涨,也像是喝醉了酒。

    他能感觉到, 沈庭宗一直在吻他, 吻他的额头、眉心, 自眼尾至鼻尖,再到唇角。

    吻深深浅浅, 沈庭宗身上原本冰冷的气息渐渐热了起来, 混着酒香,杂糅成了一种很难描摹的气息。

    气息像是鱼钩, 夏颂白觉得自己是饵, 或是那条鱼, 被从水中抛至陆地。

    干渴得厉害。

    他胸膛起伏着, 眼睛紧紧闭着,漆黑的睫毛无助地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让人很想要更狠更深地欺负他。

    “颂颂。”沈庭宗亲昵地喊他的名字,“睁开眼睛看着我。”

    夏颂白茫然地睁开眼睛,沈庭宗又笑了起来, 一点一点教他:“不要把牙齿咬得那么紧。”

    夏颂白无措地喊他:“沈总……”

    唇齿露出一线缝隙, 微肿的唇和雪白的齿, 鲜嫩的舌尖若隐若现, 一瞬间被沈庭宗捕获。

    夏颂白睁着眼睛,因此能够看到, 沈庭宗高挺的鼻梁和自己的碰在一起, 鼻尖擦过,亲昵到了无法言喻。

    大脑一片空白, 像是将要爆炸一样,让他根本无法思考更多。

    沈庭宗的皮肤是冷的,皮肤之下的血管里,血液却在沸腾。

    夏颂白腰肢软得根本直不起来,只能呜咽着蜷缩在沈庭宗的臂弯里面,沈庭宗手臂慢慢地收紧再收紧,紧到夏颂白感觉到疼,却又在疼里生出了无垠的空虚。

    沈庭宗突然放开他。

    夏颂白下意识地往前探了一下头,追着沈庭宗的唇,想要和他继续接吻。

    耳边响起很低的一声笑,夏颂白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的耳朵红透了,耳垂像是一片玉做的软石,透着薄薄的雪光,肌肤下面的嫣红一点遮掩不住,全都泛了出来。

    两人吻得太黏,唇边一缕银丝牵在两人之间,夏颂白听到笑声往后退的时候,那缕银丝被扯断了,就那么挂在他的唇上。

    沈庭宗的眸色更黯了,灰紫色的眼睛褪去了人类的斯文和伪装,只留下纯粹的动物性的荷尔蒙,看着夏颂白的眼神,像是在思考,要从哪里开始吃他。

    拥抱不够、亲吻不够,唇齿交缠、肢体相依,还是不够。

    他要更多,多到要夏颂白满溢出来。

    他的眼神很重,重得夏颂白瑟缩了一下。

    沈庭宗温柔地亲吻他耳后的肌肤,问他说:“他们有这样亲过你吗?”

    夏颂白被吻得没了骨头,连理智都黏黏糊糊,他靠在沈庭宗怀里,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了沈庭宗的玩具,被他摆布着,无论如何,都逃离不开。

    “什……什么?”

    “他们,你的前未婚夫、你的小男友。”

    夏颂白迷迷糊糊,却还是下意识解释说:“我没有小男友。”

    沈庭宗的手抓住他:“你和他们接过吻吗?”

    夏颂白呜咽一声,声音变了形,香艳得要人发烧:“没有……我没有和他们接过吻。”

    “好乖,乖孩子要被奖励对吗?”

    沈庭宗的手很慢、很稳,一点一点,像是拨弄琴弦。

    夏颂白发出哭泣一样的声音,羞耻到浑身都在发抖。

    他觉得难受,隔靴搔痒,像是被人推到了秋千上,却又不肯用力地推他一把,只能这样不上不下,将他搁浅在那里。

    夏颂白无意识地扭了扭,沈庭宗“嘶”了一声,钳住他的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别急。”

    打的不重,但是夏颂白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用一种要哭不哭的声音喊沈庭宗:“沈总……我没有。”

    声音颤抖,娇得厉害。

    沈庭宗差点没有克制住自己,手劲重了点,夏颂白尖叫着哭了出来,哆哆嗦嗦地咬住沈庭宗胸口的一粒扣子。

    口水打湿了扣子,夏颂白整个人眼神都迷离涣散。

    现在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他就像是一只被打开了的蚌,里面闪亮的珍珠和柔软的嫩肉都近在咫尺,等人一亲芳泽。

    手掐在他的腰上,两边腰身上都是层层叠叠的指痕,他坐在膝上,甚至能感觉得到,小巧挺翘的臀上那种柔软的触感。

    像是蜜桃,很多汁,丰盈香甜。

    沈庭宗闻得到他身上的气息,也成了一种馥郁的甜味。

    刚刚的一切都太刺激,他陷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全身心地向着自己坦诚。像是很脆弱的一片羽毛,被风吹了,连自己要去哪里都掌控不了。

    沈庭宗看着他,眼睛发红,觉得血管里流淌的每一滴血都在燃烧,咆哮着要他彻底得到夏颂白。

    可夏颂白忽然喊他,无意识地喃喃:“……沈总。”

    哪怕在梦里,他都在喊他。

    这样乖巧驯顺,全身心地信任他、依赖他。

    沈庭宗的手收紧又放开,掌心出了汗,两人的气息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窗外的霓虹扫过来,晃下一点潋滟的尾巴,光影憧憧,城市不眠,无数人聚散离分,这一角,红尘最高,他已经落在他的怀中。

    他的腰肢太细,稍稍用力就能掐断,皮肉单薄,能抵到很深的地方。

    他会哭,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滚过雪白莹润的肌肤,叫得又娇又甜。

    思绪沸腾,如滂沱大雨,这一夜浇湿天地。

    沈庭宗深吸一口气,亲吻夏颂白的唇角,夏颂白在半梦半醒间,仍旧乖乖地张开嘴来,柔嫩小舌半伸出来,甜美无害得简直让人忍不下去。

    沈庭宗紧紧抱着他,很久很久,才将那几乎灭顶的欲丨望压了下去。

    窗外泛起鱼肚白,沈庭宗抱着夏颂白,轻轻放在床上。

    手机振动,是沈钊打来电话。

    沈庭宗接通,听到沈钊迟疑地问:“二叔……小夏今晚没有回房间……他是不是……”

    “他在我这里。”

    沈庭宗声音很低,像是怕吵到了谁的好梦。

    沈钊心里酸涩,明明是意料之中,可亲耳听到,仍旧让他红了眼眶:“二叔,小夏是为了帮我,才答应和我假扮成恋人的。”

    沈庭宗“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二叔……”沈钊说,“我向小夏告白了,他拒绝了我。但我还是想继续追求他,哪怕只是能陪在他的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庭宗说:“这些话,你应该告诉颂颂,而不是我。”

    沈钊一愣:“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二叔已经和小夏在一起了。

    沈庭宗笑了笑:“我今天喝多了酒,不适合向颂颂告白。”

    沈庭宗赤裸上身,只穿着一条西裤,皮带解开,人鱼线和马甲线清晰漂亮,他半倚在落地窗前,光线半明半昧,他发丝有些凌乱,浑身男性荷尔蒙强烈到几乎爆炸。

    床上的夏颂白衣衫半褪,裹在毛毯中,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锁骨明显秀丽,小腿露在外面,肤白如雪,又细又长。

    沈庭宗就这样凝视着夏颂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已经到达了一个不正常的高度。

    关节如同被无数蚂蚁咬过,那种痛痒,足够令一个正常人崩溃倒地。

    沈庭宗却只是慢慢走向夏颂白,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指尖白得几乎透明,握在掌中,如同一捧易碎的月光。

    沸腾的体温在触碰到他的一刻似乎渐渐冷却下来,沈庭宗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只是不对。

    看到夏颂白和沈钊在一起的那个瞬间,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情绪之中,被无休止的欲丨望和占有欲推着,一步步地向前。

    但到了这一步,他反而停下了。

    不是突然不想要了,而是他发现,同夏颂白相比,欲丨望也变得不值一提。

    他想给夏颂白一切最好的东西,他想要他们之间,有一场正式的告白,有无数人见证的开始,而不是这样,匆匆忙忙,任意而为。

    他的颂颂,永远值得更好-

    夏颂白一觉睡醒,觉得自己腰酸背痛。

    他有点发懵,扶着腰愣了半天,突然惊醒,感觉了一下。

    ……屁股居然不痛。

    记忆最后,是他依偎在沈庭宗怀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直在哭然后……

    就内个在沈庭宗掌心里了。

    只要一回忆起那个场面,夏颂白就觉得自己的面颊烧了起来。

    简直要疯掉了。

    大佬居然亲他了,大佬居然还帮他……

    夏颂白感觉世界都有点不太真实。

    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昨天那套,裤子没了,大概是因为昨天弄脏了,有点湿漉漉的,沈庭宗看不下去帮他换下来了。

    夏颂白觉得自己汗津津的,从床上爬起来找到浴室,去飞快地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听到大门开了,夏颂白毫不犹豫冲回床上,拿被子把自己结结实实裹了起来。

    门口,沈庭宗手里拎着两个手提袋,走进来刚好看到他飞身上床的一幕。

    夏颂白:……

    夏颂白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抽什么风,故作淡定地和沈庭宗打了个招呼:“沈总早。”

    他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眼睛圆圆,又黑又亮,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放纵过,眼里水雾氤氲,看着湿漉漉的,特别招人。

    沈庭宗顿了一下,语气温和:“早。让人送了衣服过来,待会儿你可以换上。”

    大佬原来是去替他拿衣服了。

    夏颂白说:“谢谢沈总。”

    沈庭宗又问:“饿了吗?”

    夏颂白说:“不饿。”

    然后肚子叫了一声。

    夏颂白:……

    夏颂白嘴角抽了抽,干笑道:“有点饿,哈哈。”

    沈庭宗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换上衣服来吃饭吧。”

    说完,怕夏颂白尴尬,特意走去隔壁,坐在餐桌边等着。

    没有墙壁,只有高大的绿植,沈庭宗明明没有特意去看,余光却也能望见,夏颂白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下来,蹑手蹑脚地拿过衣服,飞快地脱掉浴袍,将新衣服穿上。

    他白得没有一点瑕疵,肌肤微微发着光,在巨大的绿叶掩映下,看得到胸口那两点,在胸口红得耀目。

    衣物很薄,他很瘦,买的有些大了,从头上往下套的时候,滑下去,荡出微妙的弧度。

    大佬居然还帮他买内裤了……

    尺码还正合适。

    大佬怎么知道他的尺寸,总不能是昨晚摸出来的吧?

    夏颂白穿好衣服,脸还是红的,走到桌前和沈庭宗说:“谢谢沈总。”

    沈庭宗说:“先吃,不然要凉了。”

    夏颂白昨天一天都食不知味,担心沈庭宗会误会他和沈钊,昨晚又剧烈运动,现在饿得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也不和沈庭宗客套了,坐在那里埋头猛吃。

    沈庭宗只端了一杯牛奶,等夏颂白吃完,牛奶还剩下大半杯。

    夏颂白吃饱喝足,总算想起客气:“我是不是吃的有点多?”

    沈庭宗微笑:“看来是饿坏了。”

    明明他说得语气很正常,话也没什么,夏颂白莫名其妙听出歧义,眼神有点飘忽。

    沈庭宗看出来了,也不说破,问他:“吃饱了吗?”

    夏颂白连忙道:“吃饱了。”

    都吃了这么多了,再吃下去真成猪了。

    夏颂白问:“沈总,您就吃这么点吗?是身体还不舒服?”

    沈庭宗说:“没什么不舒服的。颂颂,昨晚……”

    夏颂白抢先说:“沈总,昨晚您喝醉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大佬昨天情绪看起来真的很不正常。

    喝醉了酒,做出一点奇怪的事情也是难免的。

    况且大佬也没有真的伤害他,反倒是他自己……被大佬伺候爽了。

    夏颂白心里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明明替沈庭宗找好了借口,但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刚刚他说出来的话,并不是真心的一样。

    他好像在自己骗自己。

    沈庭宗沉默一下:“我是喝了酒,但颂颂,我没有喝醉,从始至终,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要得到你,不只是占有欲。颂颂……”

    他说:“我爱你,请你放在心上。”

    夏颂白闻言呆住,傻傻地看着沈庭宗。

    昨晚不光是沈庭宗喝醉了,他觉得自己大概也喝醉了,才会在后面任由自己沉浸在沈庭宗带给他的愉悦之中。

    那种感觉,像是坐云霄飞车,他整个人都被掌控在了沈庭宗的手掌之中,心脏一直狂跳。

    他把沈庭宗当长辈、当大佬,当做自己穿书之后的救赎,他崇拜沈庭宗、向往沈庭宗,面对沈庭宗对他不一样的对待,也会偷偷开心得意,却从没想过……

    沈庭宗也会喜欢他。

    沈庭宗说爱他。

    夏颂白突然很渴,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昨天亲的太狠,嘴上破了皮,舔上去有些疼,但是那种轻微的刺激,反倒让人觉得兴奋。

    沈庭宗要替他倒牛奶,夏颂白说不用,沈庭宗就把自己那杯递给他:“不嫌弃的话,喝我这杯。”

    夏颂白肯定不会嫌弃,为了表示这一点,拿着杯子咕咚咕咚把牛奶给喝光了。

    喝牛奶的时候,他余光偷看沈庭宗,看到沈庭宗的嘴角也被他给咬破了,现在微微发红发肿,比起平日一丝不苟的优雅矜贵,多了点野性的味道。

    昨晚大佬……真的和平常一点都不一样。

    夏颂白有好几次,都觉得沈庭宗会把他给吃掉。

    一口一口,吞进腹中那种吃法。

    想到这里,心跳又开始加速,夏颂白觉得自己这两天,都要心律不齐了。

    其实从起床开始,他都觉得自己还没有彻底清醒。

    无论是和沈庭宗说话,还是一起吃饭,他都是凭本能反应,看起来很冷静,其实cpu全烧了。

    现在沈庭宗突然向他告白,反倒像是一剂强心针,猛地就把他给惊醒了。

    他该怎么回答沈庭宗?

    夏颂白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对沈庭宗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放在一个跟随者的位置。

    沈庭宗永远不会出错,就像是打游戏拿了攻略一样,他只要跟随沈庭宗,按照沈庭宗的指示去做,就可以打出完美通关的成就。

    可现在,沈庭宗要他自己选择。

    这样一直沉默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大佬误会觉得他很为难怎么办?

    夏颂白心乱如麻,放下杯子,深吸了一口气:“沈总,我……”

    “不用立刻给我答案。”沈庭宗打断他,“颂颂,昨晚是我一时冲动,那些事,应该放在告白之后再和你一起去做。你可以考虑清楚再来答复我,无论答案是什么,我都能够接受。”

    夏颂白同手同脚走到门口,刚要出门,沈庭宗忽然喊住他:“颂颂。”

    夏颂白条件反射停下:“沈总?”

    沈庭宗说:“你的鞋带开了。”

    夏颂白低头看了一眼,就见沈庭宗已经在他面前蹲下身去,替他将有些松了的鞋带系好,非常自然地站起身说:“好了。”

    夏颂白整个人已经被震麻了,完全没感觉到,沈庭宗替他系鞋带有什么不对,还能很冷静地说:“谢谢沈总。”

    沈庭宗眼底浮出笑意,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脑袋:“晚上要和安德烈谈工作,你和阿钊记得一起来。”

    夏颂白说:“沈总,我和阿钊……”

    “他昨晚打电话和我解释了。”沈庭宗说,“计划天马行空,但是有可行性。”

    夏颂白有点不理解:“您的意思是?”

    “按你们两个想的去做,我支持你们。”

    大佬就是这样,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都会支持。

    夏颂白忍不住笑了起来:“好。”

    想想又觉得不对。

    大佬刚和他告白,他却要和大佬的侄子假扮情侣。

    ……好微妙、好复杂、好刺激的关系。

    夏颂白收回笑,很严肃地说:“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沈庭宗也被他给逗笑了,送他走到电梯门前,又亲自替他按下电梯。

    夏颂白自己上了电梯,离开沈庭宗身边,热得超载的大脑总算是可以开始运转了。

    啊啊啊!大佬和他告白了!!!

    啊啊啊!大佬还说让他好好考虑!!!

    夏颂白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心里恨不得尖叫。

    所以说,根本不是他不好嘛!完完全全是廉晟没眼光!

    连大佬都喜欢他,那说明自己真是好得不得了!

    夏颂白有点骄傲,但是又有点烦恼。

    如果他真的和沈庭宗在一起,沈钊知道的话,会不会很难过?

    肯定会的……

    纯情大狗被拒绝之后,发现自己最敬仰的长辈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想想就伤害暴击。

    电梯停下,大门打开,露出沈钊的脸来。!

    夏颂白吓了一跳。

    沈钊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

    夏颂白:“……没什么。”

    正想着沈钊他就出现了,心想事成原来这么吓人。

    沈钊看看他的脸色,又看他一直扶着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点失落:“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咱们先回去吧。”

    夏颂白猜不到他要和自己说什么,等到了房间,和他同时开口。

    夏颂白:“我和沈总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你不要误会。”

    沈钊:“二叔同意我们的计划了,就算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但今晚在安德烈面前,我们还要继续扮演情侣。”

    两人说完,一起沉默片刻。

    沈钊忍不住笑了:“小夏,你是在担心我会吃醋吗?”

    真好,就算不喜欢他,小夏也还是会在意他的情绪。

    夏颂白看他笑了,也松了口气:“我就是怕你会误会。”

    沈钊说:“放心吧。我虽然向你告过白,但是也没那么霸道,不许你以后和别人在一起了。”

    夏颂白如释重负,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没答应和沈总在一起呢。”

    沈钊很意外:“为什么?”

    “因为……因为沈总让我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夏颂白含糊地说完,有点担心,“完了!我昨天跑去找沈总,安德烈不会那么变态,看监控吧。”

    那样的话,他们的计划不就全完了?

    闻言,沈钊脸色有些古怪。

    夏颂白问:“怎么了?”

    沈钊说:“你说对了,安德烈确实那么变态。但……这也不能完全说是一件坏事。”

    夏颂白:?

    夏颂白疑惑地歪了歪头,沈钊说:“安德烈昨晚发现你在二叔房里过夜,给我打了电话……他问我,想不想和他合作,他会帮助我打倒二叔,得到崇和。”

    夏颂白:!

    夏颂白震惊道:“他是不是有病?”

    崇和下一代当家人本来就是沈钊啊!

    沈钊是脑子有病才会舍近求远,答应和他合作。

    夏颂白问:“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沈钊却笑了:“我告诉他,只要最后能让我得到你,我愿意配合他。小夏,你现在成了货真价实的蓝颜祸水了。”

    第48章 48

    48

    宴席上, 觥筹交错。

    罗宾·罗素跟在安德烈·罗素身后,目光阴沉。

    安德烈忽然开口:“你觉得沈钊是真心和我们合作吗?”

    罗宾说:“他没道理拒绝。”

    安德烈并未出言反驳,罗宾得到鼓励, 继续说道:“崇和本来就是沈庭钧的, 沈庭宗一个私生的混血杂种, 现在却堂而皇之谋夺了崇和,甚至还把夏颂白也给抢走了, 沈钊作为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反倒被排挤到只能自己出去开公司创业,我要是他……”

    安德烈看他:“你要是他, 你会如何?”

    罗宾这才发现自己说的太多, 对上安德烈的眼神悚然一惊, 垂下头去恭敬道:“我要是他, 现在有您伸出援手,愿意搭救,肯定感恩戴德,要从他那个二叔手里,夺回失去的一切。”

    安德烈嗤笑一声,并未评判他的言辞, 只是坐在二楼, 静静望着楼下。

    大宴已经到了第二日, 与会者个个衣香鬓影, 耳鬓厮磨。

    角落里,夏颂白一袭白衣, 神色微带倦意, 似是昨夜没有睡好,雪白肌肤上, 眼下两痕淡淡黛色,莫名多了点成熟丰腴的柔媚情态。

    昨晚,他在沈庭宗房中,一夜未出。

    安德烈凝视他,凝视他仍旧微微红肿的唇,凝视他颈中若隐若现的一点红痕,蔓延至领口之下,不知覆盖过多少肌肤。

    他立在那里,腰肢微软,半靠在墙上,让人几乎能够想象得出,他在沈庭宗身下时,婉转承欢的香艳模样。

    夏颂白身旁,沈钊静静立在旁边,替他端了小蛋糕过来,正柔声垂首和他说话,似是察觉到什么,沈钊抬眸,精准地望向安德烈的方向。

    隔着单向玻璃,沈钊看不到窗户另一侧的安德烈,安德烈向着他遥遥一笑。

    已经被玷染的宝物,却仍被小心翼翼地呵护。

    沈钊对夏颂白的在意,实在太明显了。

    明显到很容易就被利用。

    但……他毕竟是沈庭宗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真的会目光如此短浅,为了一个男人,甘心背叛自己的家族?

    如果是罗宾,那毫无疑问。

    安德烈看看身边愚蠢的儿子,忽然没了心情。

    若是比起教育孩子,他倒真是输了沈庭宗一筹。

    楼下,沈钊皱起眉来,旁边夏颂白打个哈欠,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总感觉有人在看我。”

    夏颂白好奇:“找到人了吗?”

    沈钊说:“应该是在二楼,单向玻璃,看不到里面。”

    夏颂白若有所思:“不会是罗素父子吧。”

    这一老一少,整天偷偷摸摸的,好猥琐。

    夏颂白抬起手来,亲昵地替沈钊整理领口,又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搭在他的身上,懒洋洋说:“罗宾今天不是送来了一盘子筹码,咱们去玩玩?”

    他很瘦,但并不是只骨嶙峋,咯人的手感,反倒柔软而轻盈,伏过来,闻得到牛奶蜜糖和淡淡的花香。

    沈钊有些出神,鼻端嗅着他颈后的气息,问他:“你用的什么香水?”

    夏颂白不明就里,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腕口:“今天没用呀。我身上有味道?”

    沈钊“嗯”了一声:“甜的。”

    夏颂白笑道:“大概是用了沐浴露,那个还挺香的。”

    沈钊知道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就能闻到夏颂白身上甜美的滋味。

    他看到过一种说法,人的会替自己找到最合适的配偶,当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就能从他的身上闻到格外好闻的气息。一旦爱情消散,那种甜蜜美好的气味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这是基因的选择,完全超乎理智,纯粹出自于本能。

    他的本能让他爱上夏颂白,但理智却要将夏颂白放开。

    本能理智拉扯,沈钊揽在夏颂白身上的手收紧。

    夏颂白演得入戏,反手搭住他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看起来好兄弟一样。

    沈钊哭笑不得,问他:“想玩什么?”

    夏颂白没玩过这些,随口说:“老虎机吧,听说那个简单。”

    罗宾送来的筹码,最低也是万元那个档,玩老虎机根本找不开,沈钊让夏颂白等一下,自己找侍应生找零。

    夏颂白站在那里百无聊赖,身后忽然有人拍他肩膀,他转头没看到人,另一边肩膀又被拍了一下,权少泊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面前,含笑望着他:“小夏。”

    夏颂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权总。”

    权少泊问:“给你发消息,怎么从来不回?”

    夏颂白都忘了他们两个互相加了好友,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好像把权少泊悄悄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因为权少泊实在是太烦人了!

    整天像是没事干一样给他发垃圾话骚扰他。

    夏颂白有一次偶然打开,发现权少泊连续给他发了十几张图,点开来全是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裤子,权少泊还问他哪条好看。

    夏颂白:……

    垃圾信息,占他内存!

    夏颂白装作惊讶:“啊?是吗?大概是信号不好,我都没有收到。”

    权少泊轻笑一声:“扯淡。”

    夏颂白岔开话题:“权总,您也来这儿试试手气?”

    权少泊:“嗯,老罗素请我来的。他们赌场新开业,来给他们捧捧场。”

    夏颂白想溜:“那我不打扰您……”

    话还没说完,就被权少泊给提了回来:“让你走了吗?”

    自己又不是他的下属。

    夏颂白默默腹诽,手里就被权少泊塞了一枚筹码:“站在这儿不是想玩老虎机?玩去吧。”

    他说话口气像是对着小孩子,夏颂白不回消息确实有点心虚,随手把筹码塞进去。

    权少泊指挥说:“拉杆。”

    夏颂白乖乖拉了一下手柄,老虎机上图案跳动,响起音乐。

    夏颂白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权少泊问:“等什么呢?”

    夏颂白:“怎么没东西出来?”

    权少泊被他给逗笑了,扫了一眼老虎机,啧啧道:“出什么,你什么都没中。手气真臭。”

    夏颂白看看自己的手,白白净净,感觉一定是权少泊的筹码影响到他的手气了。

    权少泊说:“让开,我来给你玩一个。”

    夏颂白让开,权少泊投币拉杆,音乐响起。

    夏颂白期待:“哇,中什么了?”

    “哗啦”一声,出币口掉出一枚筹码。

    权少泊:……

    夏颂白呵呵一声:“权总,您的手气好像香一点。”

    但也就一点点。

    他阴阳怪气,权少泊手痒,忍不住敲了他的额头一下。

    夏颂白捂住头,瞪大眼看权少泊,一双眼睛又黑又润,水汪汪的看人,像是稍微一欺负,就会哭出来。

    权少泊手痒心更痒,问他:“敲疼了?”

    夏颂白不高兴说:“您又不是我老板,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权少泊也不是那种愿意玩什么以下犯上情丨趣的人,跟着他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战战兢兢,把他当做神一样供到头顶,生怕他突然不高兴。

    可夏颂白这么拿腔拿调说话,权少泊心里就像是被羽毛搔过,明明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就是沉不下脸去,甚至还要低声下气和夏颂白赔礼道歉:“别生气,我请你去玩别的。”

    夏颂白哼了一声,放下了手:“玩什么?”

    “你想玩什么。”

    夏颂白说:“不是说美高梅的大楼显示屏上,亿万大佬进场的时候会出来狮子?这儿有吗?”

    权少泊说:“你想看那个?等着,我让人放。”

    权少泊说着,打个响指,示意旁边的侍应生过来。

    夏颂白连忙道:“我开玩笑的。”

    权少泊真心实意笑的时候,眼睛微微弯起,又长又细,没了蛇一样的阴冷,反倒格外风流:“我没开玩笑,想看我就让他们放给你看。”

    夏颂白说:“那还要特意跑出去看,太麻烦了。权总,我真的没生气。”

    权少泊问:“不然看看发财树?也是他们抄人家的。要我说,这些外国佬,一点创造力都没有,看别人什么好,就偷过来。”

    夏颂白:“一百多年了,还和八国联军的时候一样。”

    权少泊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看到另一侧,沈钊正拿着筹码回来。

    权少泊问夏颂白:“你和沈钊去开公司了?怎么不喊我投资。”

    哼哼,想给我们投资的多了,要排队的!

    夏颂白心里得意,嘴上还是很谦虚:“一点小打小闹,肯定入不了您的法眼。”

    权少泊虚点了他两下,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两只手指夹着,插丨进夏颂白胸口袋中:“缺钱了打给我,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

    沈钊过来时,恰好和权少泊擦肩而过。

    权少泊眼角余光扫他一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便径直扬长而去。

    他眼高于顶,整个沈家,除了沈庭宗之外谁也不放在眼里,沈钊对他来说,还不值得被他正眼相看。

    沈钊也不生气,问夏颂白:“权少泊为难你了?”

    夏颂白摇摇头:“他不是代表北京那边吗?”

    公务员也能进赌场?

    沈钊轻笑:“和北京的合作进行得很顺利,以权少泊的职级,当然不会一直在这儿守着。现在应该算是他的休假时间,想干什么都行。”

    夏颂白说:“怪不得他天天这么闲。”

    沈钊说:“走吧,我们先去玩,等一会儿老罗素还要上台发言。”

    夏颂白过去从来没进过赌场,第一次来,钱都不是自己的,玩起来很没真实感。

    他手气一般,输多赢少,罗宾提供的一盘筹码很快就花掉大半,他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收了手,把位置让给别人,手里留着的一枚筹码,随手递给旁边一直跟着的侍应生:“送你啦。”

    侍应生连忙道谢,夏颂白面颊泛红,场内氧气充足,他明明觉得自己应该累了,打个哈欠,但是精神还是很亢奋。

    看看周围的人,不少已经上了头,原本衣冠楚楚,现在脱了外套扯了领带,趴在桌上红着眼睛等开盅,还有不少衣着轻薄的俊男靓女,满场乱飞,自己不赌博,只贴着看上的金主,从金主手里讨彩头。

    挥金如土在这里只是最平常的一个形容词,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自制力稍微薄弱一点,就要被拉下水。

    夏颂白说:“罗素家能拿到特批开赌场,背景看来也很深。”

    “他们家是出了名的投机商人,左右摇摆惯了,和谁都能说上话。”

    这样的家族,不会受欢迎,但也无法缺少,小掮客只能拉着廉晟这样的小主顾,到了罗素家族这个位置,他们所能串联起的,已经是足以敌国的权势。

    当初沈庭钧和安德烈交好,将他当做真心的朋友,可后来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寸舌头,说出来的没有一句发自真心。

    两人花完了筹码,空着手回了宴会厅。

    台上,安德烈正在发言,他坐在轮椅上,眉心里有很深的纹路,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是个很严格狠厉的人物,但是说话时总是带着笑意,让人反倒认为他并不难以接近。

    他说的也很风趣幽默,讲中国是他的第二故乡,香港是他最爱的亚洲城市,将氛围烘托得很足,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很容易被他的话语感染,觉得他是个好人。

    等他说完,场上掌声雷动,安德烈下了台,立刻被宾客围住,半天才脱身进入包厢。

    进来之后,安德烈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大家都太热情了。”

    包厢内气氛有点微妙,除了沈庭宗、沈钊和夏颂白之外,还多了个权少泊。

    沈庭宗没说话,权少泊懒洋洋道:“都是熟人,安德烈你就别客气了。”

    夏颂白还是和沈钊坐在一起,这次沈钊特意将他和沈庭宗隔开,自己坐在两人中间,脸色不豫,似是隐忍着什么。

    安德烈一看就想笑,觉得沈钊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了。

    就算夏颂白再好,和崇和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也只有沈钊这种年轻人,才会公然摆脸色,如果是他,有沈庭宗这样一个二叔,必定事必躬亲,将沈庭宗当做亲生父亲一样对待,等沈庭宗放下戒心之后,再将崇和收入囊中。

    大概沈庭宗也不想教出一条转头咬人的狼,所以只将沈钊养成了一条狗。

    安德烈故作不解:“我怎么看小沈先生脸色不太好,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沈钊勉强笑了笑:“多谢您关心,我没事。”

    说是没事,但脸色这么僵。

    旁边夏颂白有些为难地在桌下拽了拽他的衣角,沈钊却反手狠狠拽住他的手。

    与其说是不许夏颂白乱动,更像是宣誓主权,将夏颂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样的暗流涌动,似乎只是桌面下的小动作,可偏偏幅度太大,桌上的人全都看到了。

    权少泊眉梢挑了挑,扫了一眼沈庭宗。

    却见沈庭宗脸色仍是淡淡的,似乎并没发现,自己的好侄儿对自己有所不满。

    有意思。

    权少泊捻着佛珠,漫不经心想。

    沈庭宗和沈钊,又在联手唱什么戏?

    也就这个洋鬼子蠢,看不出来,还在那里高兴沈家两人不和。

    真是有趣极了。

    饭局就在一种诡异的氛围里默默地进行。

    酒过三巡,沈庭宗起身去洗手间。

    手机一震,夏颂白偷看一眼,是沈庭宗发来的消息。

    【沈庭宗】:“来。”

    诶?大佬的意思是让自己跟过去?

    夏颂白偷偷戳戳沈钊,沈钊没动。

    看在安德烈眼里,这东方的小美人儿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自己的恋人,但自己那位年轻的恋人,却根本不懂他的苦心,一味沉溺在争风吃醋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二叔和小美人眼角眉梢显露的情愫。

    夏颂白起身,不好意思道:“我先出去一下。”

    房门开了又关,冷风吹进来,吹得角落里插着的一瓶折枝梅簌簌地响。

    梅香氤氲,罗宾故意问:“怎么沈先生走了,小夏先生也走了?还以为他们是约好了一起。”

    沈钊脸色沉沉,冷冷看向他,安德烈斥责道:“罗宾,向沈先生道歉。”

    罗宾耸耸肩:“抱歉,我不懂你们中国人,原来关系这么复杂。”-

    夏颂白往洗手间走,却看到走廊里的安全通道门开了半扇。

    门内,沈庭宗站在楼梯口,面朝着窗口,指间夹着一支烟。

    烟点燃了,飘起很薄的雾,是淡淡的蓝色,向上时被风卷着,落在了一片月亮的霜白里面。

    听到声音,沈庭宗微微回过头来,侧脸也沐浴在月光中,却又被烟雾笼罩一半,高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还有削薄的唇,组合在一起,有种清冷禁欲的疏离感。

    夏颂白走进去,顺手将楼梯间的门关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上门,但总觉得这一刻的沈庭宗,不能被别人看到。

    夏颂白喊:“沈总。”

    沈庭宗随手将烟掐灭,大概是嗅到烟味,问他:“介意这个吗?”

    夏颂白说:“不介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沈庭宗抽烟。

    夏颂白其实不喜欢烟味,之前也从没有在沈庭宗身上闻到过。

    但沈庭宗长得太好,姿态又太优雅,他抽烟的时候,很符合小说里描述的风度翩翩的英俊模样,尤其是他微微皱眉,叼着烟嘴的时候,充满了一种冲破了欲丨望之后的难以饕足,整个人性感得要命,让人恍惚觉得,烟味也没那么难闻了。

    沈庭宗忽然说:“我以前不抽这个。”

    夏颂白说:“怪不得都没见过您身上带烟。”

    但夏颂白还是有点奇怪。

    既然沈庭宗之前根本没抽过烟,怎么会烟瘾大到需要饭局中途,出来抽一支的程度。

    沈庭宗:“以前不抽,是害怕上瘾。”

    夏颂白想也不想就捧场说:“您现在肯定也想戒就能戒掉。”

    沈庭宗只是笑笑。

    后来夏颂白想起他这个笑容,才能明白,他那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夏颂白只觉得沈庭宗让人捉摸不透,自己好像已经很了解他了,但有些时候却又突然发现,沈庭宗身上,仍旧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的一面。

    夏颂白看沈庭宗抽完了烟,问他:“沈总,您让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庭宗说:“是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

    夏颂白很干脆:“您说,只要能帮上忙的,我肯定答应。”

    是不是大佬有什么事不方便自己去做,需要他来完成。

    难道是打算今晚就对付老罗素父子?

    “不是什么大事。”沈庭宗看向他,在一片被霓虹染过却依旧澄澈的月光里,低低地问他,“颂颂,我能抱一抱你吗?”

    夏颂白:“什么?”

    他表情太过错愕,沈庭宗被他逗笑了:“可以吗?”

    夏颂白胡思乱想了半天,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件事。

    他犹豫一下,没有去问沈庭宗为什么,也没有回答能或者不能。

    他只是向着沈庭宗的方向走了一步。

    这一步像是鼓舞,又如同默许。

    沈庭宗走向他,张开手臂,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烟草的气息被风吹得已经很淡了,间杂着沈庭宗身上特有的冷质气息。

    如同雪山之巅的雪,如同冬日清晨的日光。

    冰冷、肃穆、寂静却又清冽。

    烟草辛辣,两种气息杂糅,微妙复杂,很能联想到一些浓烈而更为兽性的欲丨望。

    沈庭宗刚刚无论神情还是言语,都很正常冷静,但抱过来时,夏颂白才发现,他的手居然在发抖。

    夏颂白有点担心:“沈总,您没事吧?”

    沈庭宗将头埋在他的颈中:“没事,让我抱一下就好。”

    唇离得很近,近到说话时,呼吸出来的气息撞在耳后,很快就让那片单薄的肌肤热了起来。

    夏颂白觉得不自在。

    不是超过了社交距离让人不舒服。

    而是……

    这样的接触,总会让他想起昨晚,想起他被沈庭宗牢牢掌控的那个瞬间。

    眼泪、尖叫,如同跳伞时,抵达高峰向下飞跃一瞬的快乐。

    羞耻而难忘,余韵绵长,要人心生千万妄想。

    夏颂白呼吸有些急促。

    他觉得烫,像是被热意灼烧。

    走廊里有人走过,大概是侍应生,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如果是包厢里的那几个人,他们走到洗手间就会发现,自己和沈庭宗根本就没在那里。

    他们躲在楼梯间里,小小的一个角落,看得到月光,闻得到烟草味道,听得到走来走去的人声。

    但他们就是这样拥抱,瞒着所有人。

    这样的隐晦、无法言说,却又刺激到,令人战栗。

    大概男人天性里就有追逐刺激的因子,哪怕夏颂白不是一个喜欢逾越规则的人,这一刻,却也莫名感觉到了自己兴奋了起来。

    就好像他只是和沈庭宗抱在一起,浑身的细胞就已经被点燃了。

    他无法欺骗自己。

    他好喜欢和沈庭宗拥抱,喜欢和沈庭宗接触,喜欢和沈庭宗这样亲密无间的举动。

    他变成了一个坏孩子。

    在所有人面前,和沈钊扮演情侣,牵手谈恋爱,甜甜蜜蜜。

    私下里,他却在和沈庭宗拥抱,夜晚交换亲吻,唇齿交缠。

    意乱情迷。

    夏颂白下意识抬起手,也抱住了沈庭宗。

    这像是允许,允许了沈庭宗的更进一步。

    没有人说话,沈庭宗也不再询问。

    唇和唇撞在一起,两个人都迫不及待。

    舌尖绞住舌尖,来不及吞咽的口水沿着嘴角落下,沈庭宗的手捧着他的面颊,夏颂白靠在墙上,踮着脚尖,想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沈庭宗怀里。

    世界颠倒,往上几层感应灯亮了又灭,灯光落下来伶仃一束,映出交缠的两道身影。

    一道高大,一道纤细。

    衣角被拽开,雪白的腰肢露出,腰带松了,露出内裤边沿,原本被布料箍着的腰窝,性感到令人血脉偾张。

    第49章 49

    49

    包厢里, 夏颂白和沈庭宗一前一后回来。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连眼神都没对视一眼,像是完全是凑巧这么同进同出。

    权少泊盯着夏颂白, 看到他的唇更红, 眼睛更水更黑, 衣领是刻意整理过的整齐,衣摆却有点乱。

    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被滋润过。

    权少泊皱了一下眉, 拨弄佛珠的指尖一滞, 掐在冰凉圆润的珠子上。

    夏颂白颈中泛红的小痣生动而鲜亮,美味得令人垂涎。

    沈庭宗居然真的下手了。

    这么堂而皇之, 当着所有人的面。

    沈钊刚刚宣誓的主权像是一个玩笑, 沈庭宗面上的神色仍是淡淡的, 但是那种从容不迫饕足的气势, 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得出来。

    权少泊维持不住看好戏的心态。

    他本来听说夏颂白和沈钊在一起,只觉得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沈钊和廉晟都是一样的,哪怕曾经拥有过夏颂白,却也只是暂时替他保管,等待着他亲自来取。

    可落在沈庭宗手里, 却完全不同。

    沈庭宗这样的人, 看上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放手, 更何况他的权势地位也和沈钊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权少泊毫不犹豫就可以和沈钊争抢夏颂白, 但是想挖沈庭宗的墙角,就算是权少泊这样桀骜不驯的人, 也要承认, 自己大概不是对手。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却一场空。

    权少泊心里很不舒服, 看着夏颂白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烧出一个洞来。

    夏颂白却浑然不觉,低着头偷偷玩手机,旁边沈钊替他夹了一筷子菜,问他:“玩什么呢?先吃饭吧。”

    夏颂白恋恋不舍放下手机:“我找姚秘书问点事情。”

    他还是觉得奇怪。

    虽然沈庭宗隐藏得很好,但夏颂白能感觉出来,他最近的状态很不正常。

    至少正常状态下,大佬是绝对做不出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喊他出去拥抱接吻的事。

    夏颂白耳尖有点发热,下意识揉了揉,余光看到沈庭宗的嘴角破了一块,在他苍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刚刚被他咬出来的。

    夏颂白:……

    脸也红了。

    酒局结束,他们几位大佬移步吸烟室,去品鉴安德烈收藏的雪茄,顺便谈谈正事。

    夏颂白偷偷溜走,在门口堵住了姚秘书。

    姚秘书看到他就头大,远远就想转身,夏颂白冲过去,拉住姚秘书的袖子:“姚秘!”

    姚秘书被他吓了一跳:“别叫那么大声,我听得到。”

    他不叫大声一点,姚秘就要装没看到跑了。

    夏颂白嘿嘿一笑,手却没松:“您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他刚刚发消息问姚秘书,大佬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大佬抽烟不像是为了享受,更像是借着香烟里的尼古丁,把别的什么东西压下去。

    包括抱他的时候,大佬也很像是有戒断反应,那种贪婪索取的架势,让夏颂白一边沉迷,一边却有点害怕。

    上次实验室出了问题,大佬又消失了那么久。

    真的很难不让人将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姚秘书装傻:“你给我发消息了吗?这里信号不好,没看到啊。”

    夏颂白也经常拿这个理由敷衍别人:“那姚秘,我当面问你好了。沈总前段时间,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康复了吗?”

    姚秘书就是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被夏颂白这么追问,眼皮跳了跳,打官腔说:“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夏颂白才不会被他唬到:“您就告诉我吧。”

    “你怎么不自己去问沈总。”

    “沈总肯定不会告诉我。”

    姚秘书:“那我就能告诉你了吗!”

    这可是未来的崇和老板娘——

    不管跟了沈庭宗还是沈钊,都是。

    姚秘书一个打工人,夹在中间心力交瘁。

    还好身后出来一行人,姚秘书眼睛一亮:“沈总!”

    救星来了!

    就让沈总自己对着这位小祖宗为难吧。

    大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看来今天问不到答案了。

    夏颂白也不气馁,很乖巧地也喊了一声:“沈总。”

    沈庭宗对着他笑了笑,继续和权少泊说话:“……这个阶段,不会把实验室放在国内,以确保安全。”

    权少泊这次来,主要是代表上面来问问,崇和对于天堂画的研究进展。毕竟崇和现在正在和北京那边合作,如果闹出什么问题,舆论上会不好处理。

    现在听沈庭宗这么说,权少泊懒散道:“这次上头那些老头子总该放心了。一个个求稳求得魔怔了。”

    他敢这样说话,沈庭宗却不能附和,神色未变,只是微微一笑说:“我有分寸。”

    权少泊说:“上面也这么说,说你最有分寸,让我多跟你学着点。沈总,要是真做出什么成果,到时候记得提携我。”

    他们说话的时候,姚秘书站在沈庭宗身后,夏颂白职业病犯了,也跟着站过去。

    权少泊抬眸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说:“夏总怎么还跟个小跟班似的?”

    夏颂白才不会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理直气壮说:“我的工作岗位还是崇和秘书处的一员,只是被借调到了恒夏,权总这样喊我,真是折煞我了。”

    鬼扯。

    恒夏,听上去就是沈钊对夏颂白无声的告白。

    沈钊为了这瓶醋包了一锅饺子,可惜饺子熟了,醋却被人给偷走了。

    看着夏颂白白嫩嫩的一张小脸,之前虽然漂亮,却还带点青涩,现在却格外多了又娇又媚的甜。

    像是一朵花,原本含苞待放,现在却已经娇艳欲滴,灼灼盛放了。

    权少泊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夏颂白的第一个男人,但他很想当夏颂白的最后一个男人。

    权少泊视线肆无忌惮地扫过夏颂白的脖颈、细腰,还有两条长腿,狠得要命。

    要是沈庭宗真被安德烈父子整死了也不错。

    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接手夏颂白了。

    ……

    权少泊一顿。

    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夏颂白面前,好像永远都排不到第一个。

    之前是廉晟,夏颂白恋爱脑归恋爱脑,手都没让廉晟牵一下。

    怎么到了沈庭宗这里,就什么都愿意了?

    权少泊一辈子都骄傲自负,唯独在夏颂白这里栽了跟头。

    夏颂白却丝毫没有看他,正目不转睛盯着沈庭宗。

    权少泊心中挫败感更浓,但是看看旁边的沈钊,心气又顺了一点。

    自己再怎么样,也比他强一点。

    沈钊也没理他,手里拿着外套,替夏颂白披上。

    夏颂白回头对他感激地一笑,小声问他:“你刚刚喝了酒,叫代驾了吗?”

    昨天他们俩一起开车来的,今天沈钊不能开车,夏颂白也喝了两口,两个人如果不叫代驾,就只能蹭沈庭宗的车回去了。

    那边,沈庭宗的劳斯莱斯已经缓缓驶了过来。

    沈钊还没说话,沈庭宗说:“颂颂,上车。”

    夏颂白:“诶?”

    夏颂白一顿,在场的人都看过来。

    权少泊心道,沈庭宗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沈钊留,就这么堂而皇之把夏颂白带走。

    沈庭宗已经拉开车门,回头看了夏颂白一眼。

    夏颂白连忙说:“来啦。”

    自己钻上了车。

    沈庭宗在他身后,俯身上车,车门关上,两人的脸隐没在了双层的防弹玻璃之后,连影影绰绰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没有喊沈钊一起。

    权少泊的车也来了,有点同情,又有点戏谑地问沈钊:“我送你一程?”

    沈钊笑了笑:“多谢权总,我的代驾马上就到了。”

    权少泊说:“你倒是心胸宽广。”

    沈钊没理他,心情复杂至极。

    他以为自己会嫉妒,但是对着沈庭宗和夏颂白,无论是谁,都是他深爱着的那个人。

    面对他们两个亲昵的举动,沈钊根本生不起一点怨恨的念头,反倒觉得,他们两个真的很相配。

    或许安德烈说得对,他实在是太过软弱了,和他父亲一样,心慈手软。

    但像父亲也没有什么不好。

    父亲宽容、仁慈、大度,对谁都真诚而善良,用一句很中二的话来说,不是沈庭钧对不起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对不起他。

    沈钊做不到和父亲一模一样,以德报怨,但对着深爱的人,他却愿意退让和成全。

    况且……

    他心里也知道,不是二叔抢走了小夏。

    小夏从来没有被他拥有过。

    是他找了机会,偷了一段夏日的光芒,如今时间到了,他只能完璧归赵-

    车上,夏颂白偷偷看沈庭宗。

    现在大佬好像正常多了。

    至少没有一见他就亲亲抱抱的。

    不过……其实他有点想和大佬亲亲抱抱。

    原来不正常的是他自己!

    “颂颂。”

    沈庭宗忽然喊他。

    夏颂白肃然一惊,连忙收起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正襟直坐:“沈总,您说。”

    沈庭宗说:“下次有什么想知道的,不用问姚璋。他跟在我身边最久,一向最懂规矩,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就算你逼他,他也不会告诉你的。”

    大佬居然知道他在偷偷逼问姚秘。

    夏颂白肃然起敬:“我知道了,下次不问了。”

    沈庭宗笑道:“是让你直接来问我。”

    夏颂白眼睛亮晶晶的:“沈总,您的意思是……”

    “想知道什么,问吧。”

    哇,大佬好像圣诞老人来替他实现愿望。

    夏颂白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姚秘,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沈庭宗说:“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你看不出来。”

    夏颂白连忙道:“其实我本来没看出来的。”

    但是大佬最近对他有点太……饥渴了。

    弄得他患得患失的。

    夏颂白感觉自己的脸又要冒烟,拿了一瓶矿泉水,沈庭宗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去,替他将瓶口拧开,又递给了他。

    夏颂白:……

    其实他自己可以拧啦。

    大佬简直把他当小宝宝一样照顾了。

    夏颂白仰头,顿顿顿地喝水。

    沈庭宗等他喝完,这才说:“那天实验室出了事故,天堂花提取液被人放置在了通风系统,当天进入实验室的人都闻到了。”

    夏颂白猛地一惊。

    天堂花这个项目,他多多少少也看了资料,知道那是一种新发现的植物,主打一个成瘾性极强,甚至不分人或者动物,只要对它上瘾,就成了天堂花的奴隶,每天守在天堂花周围,直到死亡后,肉丨体化作天堂花的养料。

    夏颂白一想到资料里拍摄到的画面,就觉得不寒而栗。

    旁边沈庭宗握住他的手:“还好天堂花提取难度极高,那么一点剂量,并不足以致瘾,实验室里大部分人都安然无恙,但……”

    但后面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夏颂白的指尖冰冷,沈庭宗的掌心温度也略低于一般人,可此刻,两人指腹相触,却擦出温暖光韵,夏颂白蜷起手来,掌心同沈庭宗的掌心贴在一起。

    沈庭宗说:“但我不一样。我的母亲在和沈修礼分开之后,心情抑郁之下,被人引诱吸食了毒丨品,那时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后来她发现之后,整个人都崩溃了,却又为了我,强行支撑下来,从那之后,再没有碰过一次毒丨品。”

    那是一段血色的时光。

    不谙世事的贵族少女,情感崩溃之后,只能选择用错误的方式麻痹自己,直到被腹中的孩子唤醒了她的理智。为母则刚,柔弱的女孩蜕变成了母亲,用莫大的毅力,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感谢我的母亲,我健康地诞生。但我天生,就比别人更容易对这些致瘾性的东西上瘾。”

    沈庭宗语气很轻,但夏颂白听得出,很轻的声音下,是很重的思念。

    “这个局是为我而设的。我要将天堂花研究成治病救人的良药,他们就先让我自己吃到苦头。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实验室里,虽然使用了解毒剂,但还是需要借用另一种成瘾性物质,来抵抗天堂花带来的诱惑。”

    夏颂白的手颤抖了一下:“所以您选择了香烟。”

    尼古丁是第三大成瘾物质,也是全世界使用最多的成瘾品,一想到沈庭宗自己一个人,靠着香烟熬过那些漫长的夜晚,夏颂白就像是看到了一件美好的东西,被撕裂在了自己面前。

    那些人,实在是太过恶毒了!

    哪怕看到原作,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廉晟丢去抹布,但那时的夏颂白,更多的只是觉得荒谬。

    唯独这一刻,他对设局的人生出了刻骨的仇恨,如果那人出现,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眼眶发红滚烫,夏颂白不敢抬头,怕被沈庭宗看到自己眼底丑陋的恨意。

    沈庭宗却说:“我没有选择香烟。颂颂,我选择的是你。”

    睫毛轻轻一颤,一颗眼泪滚下去,碎在了沈庭宗的手上。

    沈庭宗轻轻地笑着,捧起夏颂白的脸,拇指替他将眼泪擦去。

    “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会难过。现在告诉你,是不想你继续担心。颂颂,别哭,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我能抱一抱你,那些都不算什么。”

    人体每时每刻都处在疼痛之中,身体分泌激素,麻痹大脑忽视那些痛苦。天堂花却破坏了激素的释放过程,从此再也无法正常地感知世界。

    那些很长很长的夜,无论坐卧,浑身的每一寸骨骼关节,都像是被碾碎了又重新拼合。

    抵达天堂一瞬之后,坠入的是更深的地狱。

    他躺在床上,被注丨射了很多种药物,他听到工作人员小声议论:“到底是哪种药起了作用?之前的成瘾者一天不服用天堂花,就满地打滚。沈总看起来倒是还好。”

    其实药物没有起作用。

    他用毅力克制自己。

    克制不下去的时候,他总会想起夏颂白,想起那雪白漂亮的面孔,还有那一双漆黑的眼,带着笑、含着泪,狡黠的、生动的、甜美的。

    最痛苦的时刻,他似乎生出幻觉,鼻端嗅到牛奶和蜜糖的气息,还有生机勃勃的叶羽,碧青如翠,凛冽轻盈。

    如果天堂花的痛苦是百分之一百,失去他,却是一生都无法逾越的深渊。

    他从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爱到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原来前三十年的冷静自持,只是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

    当夏颂白出现,万物失去光芒,唯独他身上,灼灼生辉,令人目眩神迷。

    爱让沉沦苦海者抵达彼岸,让绝望者生出希望。

    他是他的阿尔忒弥斯,是他的月亮,带来生机,治愈痛苦。

    沈庭宗虔诚地颔首,额头碰触夏颂白的额头。

    鼻尖相抵,唇与唇贴近。

    他说:“颂颂,你总能拯救我。”

    在爱里。

    一次一次-

    躺在床上,想起刚刚车上沈庭宗说话时的语气神情,夏颂白还是忍不住想要哭。

    大佬人这么好,却从小多灾多难,居然没有长成一个报复社会的人,反倒还这么体贴温和。

    真的美强惨!

    夏颂白裹着被子,自己把自己脑补得眼泪汪汪。

    沈庭宗忽然给她发了消息。

    【沈庭宗】:“睡着了吗?”

    【夏次一定】:“还没有,沈总,您还没睡啊?”

    【沈庭宗】:“刚处理完公务。”

    这都几点了。

    夏颂白看看表,不高兴:“您不好好休息,身体不舒服了怎么办?”

    沈庭宗倚在沙发里,看着夏颂白给他发来的消息,立刻就能脑补出夏颂白说话的语气和声音,一定是甜甜软软的,生气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像是撒娇似的,让人不由自主,就把他的要求都答应下来。

    【沈庭宗】:“身体不舒服,不是还有你在吗?”

    哎呀。

    大佬怎么突然这样说话。

    简直像是在调情了。

    夏颂白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胆子也大了起来。

    【夏次一定】:“那沈总,我去给您暖被窝吧。”

    【夏次一定】:“线条小狗掀被子.jpg”

    嘿嘿,他也调戏一下大佬。

    沈庭宗那边半天没有回应,夏颂白还以为自己调戏的很成功,沈庭宗害羞了。

    大佬一看就很严肃,之前三十年也没谈过恋爱,还不如他纸上谈兵厉害呢。

    夏颂白想入非非。

    万一以后真的在一起了,大佬不会什么都不会吧。

    但是又感觉不像。

    之前亲亲的时候,大佬吻技真的好棒,总是亲得他晕头转向的,感觉魂都被吸走了,整个人都在天上飘。

    是大佬天赋异禀?

    夏颂白有点不确定,在被子里有点不安分地滚了滚。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轻轻的三下。

    沈庭宗在门外,微笑说:“不是要给我暖床吗?颂颂,我来了。”

    ……

    完蛋了。

    夏颂白僵住。

    他忘了,刚刚自己直接被大佬带回了家。

    还是上次那套海景大平层,两人一人一间房间。

    夏颂白本来还有点失落。

    怎么不是他和大佬一起睡啊。

    可恶,明明不是春天,他怎么总在想和大佬搂搂抱抱的事?

    可现在沈庭宗自己送上来,夏颂白却又紧张起来。

    大佬是向他告白了,可他还没有给大佬答复呢。

    如果大佬一会儿对他这样那样,他是要严词拒绝,还是半推半就?

    夏颂白心情复杂,动作却很干脆,听到沈庭宗说话,立刻掀开被子,光着脚跑到门口,将门拉开。

    门外,沈庭宗穿着灰色的睡裤,系扣的对开真丝睡衣,这样宽松的衣服,很容易显得人很没精神,但沈庭宗肩宽背阔,站姿挺直,穿这样的衣服,也特别英俊好看,像是高定一样,马上可以去走T台了。

    拉开门夏颂白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一时呆呆站着。

    沈庭宗被逗笑了:“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夏颂白结结巴巴:“我……我不是……”

    沈庭宗故意逗他:“不是什么?”

    夏颂白耳垂红得像是红豆,单薄的肌肤碰一碰似乎都能掐出水来。

    他没穿鞋,裤腿乱七八糟地卷着,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小腿,像是玉石一样光洁柔软的质地,脚踝很细,跟腱很长,像是灵巧轻盈的鹿,却又更加活色生香。

    他穿的是棉质的睡衣,胸口上还绣了一只小熊,小熊呆头呆脑,他也一样,漆黑的眼睛温润无害,就好像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他甚至很乖地打开房门,那样毫无防备地迎接自己的到来。

    沈庭宗忽然后悔。

    他好像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第50章 50(改)

    50

    两个人陷入莫名的沉默。

    站在门口有点冷, 夏颂白回过神来,感觉出来沈庭宗是在和他开玩笑。

    夏颂白干脆大大方方说:“沈总,请进。”

    大佬难道还真能对他做什么不成。

    客房很大, 落地窗帘柔软华丽,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 自四角蔓延出繁复艳丽的花纹,桌上摆着描金的瓷瓶, 硕大的芍药开得饱满妍丽, 到处都是柔软甜美的清软气味,整个房间都像是销金窟, 让人一看就感觉, 是拿来藏娇的。

    夏颂白自己住在这里还没有感觉, 沈庭宗进来之后, 他跟在后面,就觉得自己有点像是等着皇帝的妃子。

    呸呸呸。

    大佬才不会后宫佳丽三千呢!

    夏颂白没话找话:“沈总,您加班这么久,有加班费吗?”

    沈庭宗说:“你提醒我了,改天我让姚秘书替我加上。”

    夏颂白一本正经问:“您的工资是谁审批的?您自己吗?”

    沈庭宗也一本正经回答:“嗯,我想想……这种大事, 应该是由董事会投票决定的。”

    夏颂白:“那被驳回了怎么办?”

    沈庭宗淡淡道:“还好我有一票否决权。”

    夏颂白没忍住笑了起来, 沈庭宗看着他, 也露出笑来, 视线落在旁边的床上。

    被褥上都留着被人躺过的痕迹,夏颂白起床时, 没有把被子完全掀开, 还留着刚刚他钻在里面的形状,是小小的一个窝, 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张小小的脸,床垫微微陷出很小的一个涟漪,现在去摸,还能摸到他的温度。

    沈庭宗忽然问:“光着脚不冷吗?”

    夏颂白脚趾灵巧地动了动:“空调温度很舒服,一点都不冷。”

    他的脚趾雪白秀气,虽然个子高,但是脚并没有大的很夸张,比例看起来极为纤细,他浑身上下,好像每一个地方都长得特别符合沈庭宗的审美——

    又或者不只是符合沈庭宗的审美,而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一见钟情从来基于长相,夏颂白的脸足以让人怦然心动,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动摇。

    只有和他相处之后,深刻地体会过他的言谈举止、性格习惯,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现,他是那样让人念念不忘,鲜活生动,如向上生长的树,沐浴在阳光下,每一片叶羽都在发着金光。

    沈庭宗说:“我有点冷。”

    夏颂白:“啊?”

    沈庭宗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来,先把他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

    床垫向着沈庭宗的方向陷出一个弧度,夏颂白也向着沈庭宗的方向滑了过去,精准地滑入了沈庭宗的怀抱里。

    两人贴在一起,热度飞速上升。

    一回生二回熟,沈庭宗没贴上来的时候,夏颂白还在胡思乱想,现在真的抱在一起,那些念头全部烟消云散。

    夏颂白飞速地在沈庭宗怀抱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靠在沈庭宗的胸口,抬起头看向沈庭宗。

    他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干净得像是被水洗过,又像是藏了天上的星星:“原来沈总怕冷。”

    没有哪个男人能被心爱的人这样看着还不动心。

    沈庭宗含糊地“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嘴唇亲在他的眼睛上。

    眼皮很薄,很软,能感觉到轻轻的颤动,睫毛也像是羽翼,将每一分悸动展露无遗。

    沈庭宗说:“这样就不冷了。”

    夏颂白不安分地在沈庭宗怀里钻了钻,轻轻地笑:“那您以前自己一个人,一定都睡不好吧。”

    “嗯,睡不好。”沈庭宗又亲他一口,这次亲在唇角,“总在想你。”

    哇。

    大佬也太会说情话了吧!

    夏颂白耳朵通红,但是又很享受这种感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抠沈庭宗胸口的扣子。

    沈庭宗问:“这么喜欢玩扣子?”

    耳朵贴在胸口,听沈庭宗说话声音很低沉,闷闷的,带着回声。

    夏颂白偷偷地笑:“喜欢玩你的。”

    嘿嘿,他也会说一点坏坏的话。

    沈庭宗又亲他,这次是耳朵。

    耳朵是夏颂白的敏丨感点,夏颂白忍不住哼了一声,很娇,带着颤音,像是小兔子,要被人吃掉。

    夏颂白感觉自己呼吸有点急促了。

    但是听听沈庭宗的,还是又平又稳。

    夏颂白心理不平衡,在沈庭宗怀里又钻又扭。

    沈庭宗拿他没办法:“讲故事给你听?”

    夏颂白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听故事。”

    怎么不是小孩子。

    这么爱撒娇。

    沈庭宗说:“那你想听点什么?”

    夏颂白想了想:“想听你自己的事。”

    “我的事?”沈庭宗说,“我的事都很无聊。”

    夏颂白不信:“我不管,我要听。”

    沈庭宗说:“我小时候和我母亲住在葡萄牙的时候,我母亲信奉快乐教育,我不上学她也不在意。后来我回了沈家,我大哥发现我居然是个文盲,当时吓坏了,大惊失色到给我请了十五个家教,每天补课八小时。”

    夏颂白震惊:“……起码还有十六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沈庭宗:“剩下十六个小时,抽出九小时保证我的睡眠,剩下的五个小时,需要我学习各种礼仪。对了,九小时是我刚回来的时候,超过十岁,就只有八个小时可以睡觉了。”

    夏颂白:=口=

    夏颂白震惊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梅花香自苦寒来。”

    原来大佬小时候,比他想象中过得还惨。

    沈庭宗:“我那个时候不懂事,还恨过我大哥,觉得他是蓄意报复。但是后来,我遇到别家的同龄人,他们没有一个比我出色。有人比不过我,喊我是私生子,我大哥年龄比我们大,不方便动手打人,就指挥阿钊过去扇他们的耳光。”

    沈庭宗那个时候十几岁,沈钊只有三四岁,小豆丁一样,长得人畜无害,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伸手要抱。

    他是沈家第三代的独苗,谁敢不理他?只是刚把他抱起来,他啪啪就是两耳光,打完就跑,被他打的人甚至反应不过来,却为沈庭宗出了不少气。

    夏颂白笑得浑身乱抖:“沈先生好有意思。”

    沈庭宗也笑起来:“他总被我大嫂骂,说生了个儿子当玩具。但是后来我发现,他俩冬天一起偷偷拿鞭炮去湖上炸鱼,两个人都被炸的一头水,回来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个时候,沈庭宗就知道。

    要找和自己天生合拍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后天再去改变。

    还好,他已经找到了。

    沈庭宗说话时,夏颂白就专注地看着他,只是耳朵被震得痒痒的,他忍不住去揉一揉,手垂下去,不小心放在沈庭宗的腰上。

    硬硬的。

    他说腹肌。

    夏颂白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看沈庭宗没反应,又捏了捏。

    然后又去捏了捏自己的。

    大佬的比自己硬好多。

    夏颂白刚想伸进去摸一摸,手却被沈庭宗给抓住了。

    夏颂白不好意思地对着沈庭宗笑了笑,看起来很乖很纯情,但是手还放在人家腹肌上,不舍得拿开。

    沈庭宗问:“手感好吗?”

    夏颂白立刻说:“好爆了!”

    又当小狗腿拍马屁:“沈总,您天天忙着工作,居然还有时间锻炼,真是我辈楷模。”

    沈庭宗说:“下次带你一起运动。”

    夏颂白:“好啊好啊……”

    还没说完,就被沈庭宗给吻住了。

    这个吻绵长至极,并没有那么激烈,两个人都没怎么动,只是专注认真地唇舌纠缠。

    一吻完毕,夏颂白眼底的水光润得发亮,看一眼就像是能被他把魂吸进去。

    甘心情愿,抵死缠绵。

    沈庭宗呼吸也急促起来,夏颂白被吻得浑身发软,靠在他怀里,面颊贴着他的脖颈,唇还没有合上,鲜红的舌尖伸在外面,迷迷糊糊地说:“还要。”

    沈庭宗声音哑下去:“还要什么?”

    “还要亲亲。”

    沈庭宗轻轻地挑起他的下颌,却没有亲他的唇,而是亲在他的颈中。

    他的脖子很细,颈中那颗小痣艳得惊人,就好像看一眼,就会被那雪白的肌肤和那一点伶仃的颜色吸引沉沦。

    沈庭宗吻得用力,肌肤被吻得发疼,泛起红痕。

    夏颂白觉得窒息,手无意识地摸索,想要找到可以依偎的地方。

    沈庭宗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扣。

    指节扣紧指节,夏颂白生出被捕获的错觉。

    柔软的被褥凌乱,缠绕滚烫。

    夏颂白整个人都被亲得乱七八糟,沈庭宗却突然将他放开。

    夏颂白下意识抱怨了一声:“别停呀——”

    沈庭宗平复了一下呼吸,替他将扯开的衣扣重新一颗颗扣好。

    他扣的很慢,几乎像是一种酷刑,指尖偶尔划过肌肤,引起舒适的颤栗。

    夏颂白期待地看着他,沈庭宗却说:“不早了,颂颂,该睡觉了。”

    什么?

    他们不是在睡吗?

    夏颂白还以为沈庭宗在开玩笑,可沈庭宗居然真的起身,替他盖好被子:“晚安。”

    夏颂白:……

    夏颂白盯着沈庭宗。

    灰色的睡裤和没穿没什么区别,形状大小一览无余。

    大佬明明也很难受嘛。

    可沈庭宗就是这么干脆果决,头也不回,甚至还帮他把灯给关上了。

    夏颂白:……

    无声地在床上翻来翻去,夏颂白最后实在没忍住,把手伸进了被子里。

    二十分钟之后,夏颂白起身,去厕所洗干净手。

    躺回床上,夏颂白想不明白。

    明明刚刚一切都水到渠成,为什么突然停了?

    这事他不能和别人商量,想来想去,决定去问何邵。

    ——邵哥可是他身边最花心的一个人了。

    对待男女关系或者男男关系肯定得心应手!

    夏颂白真是抱着一颗非常苦闷非常不理解的心,很严肃地和何邵说的。

    结果何邵听他说完,哈哈大笑。

    夏颂白不高兴:“别笑了,邵哥,你再笑,下次不告诉你了。”

    “不笑不笑。”何邵眼泪都笑出来了,揉着肚子说,“把我肚子都笑疼了。小夏,你就真那么放沈总走了?”

    夏颂白脸皮薄,哼哼两声:“我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何邵问:“你们同居了?”

    夏颂白:“也不算啦……”

    不算是同居。

    只是大佬最近还在排毒阶段,对天堂花的瘾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压下去的。

    所以才需要他多留在身边,一旦有什么的话,就得两个人搂搂抱抱……

    说实话,有点折磨。

    夏颂白就算再纯情,那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抱着抱着就擦枪走火。

    问题是沈庭宗每次都只点火,最后关头却每次都特别坚决地暂停了。

    啊啊啊。

    人是会被憋坏的呀!

    夏颂白郁猝。

    何邵说:“沈总一看就闷骚,看着像是喜欢骑丨乘位的人,你要是真的霸王硬上弓,他说不定更高兴。”

    就不该问他!

    夏颂白默默站起身就要走。

    何邵连忙说:“哎哎哎,不逗你了,回来。”

    夏颂白重新坐下,不信任地看他。

    何邵说:“你说他和你告白了是吧?那不就简单了。沈总这种传统的老式男人,肯定觉得你还没有答应他的告白,现在没名没分的,所以不想和你发生肉丨体上的关系,懂了吗?”

    夏颂白感觉自己听懂了一半:“那我应该……”

    “你应该反过来也和他告白啊!”何邵一锤定音,“沈总不得被你迷死!”

    不过,感觉现在沈庭宗已经被他迷得要发疯了。

    两人正说着,远处沈钊走了过来,两人默契地闭嘴,不再提这件事。

    沈钊说:“远远就看到你们两个有说有笑,怎么我过来了,反倒不说话了?”

    何邵说:“我们俩的小秘密,有你什么事儿啊?”

    沈钊狐疑地看两人一眼,夏颂白无辜地对着他笑一笑。

    沈钊装作受伤:“我被排挤了?”

    何邵:“呵呵,这叫霸凌。今晚有场派对,猜猜谁没被邀请?”

    他们演的有声有色,夏颂白被逗笑了。

    沈钊看他笑,神色温柔,问他:“怎么看你像是没睡好?”

    夏颂白顿了一下。

    天天被大佬折腾,能睡好才怪。

    但这话可以和何邵抱怨,却不能和沈钊说,所以夏颂白只是敷衍道:“公司临近上市,我紧张了。”

    恒夏原定计划,是在新年之后上市,但是沈钊得到了消息,严默曾经在的那家奥辉生物机械公司,为了对他们进行狙击,计划新年之前上新,新款义肢打的也是曾获仿生奥运会奖牌——

    至于金奖还是银奖,甚至只是重在参与奖,就没有写了。

    反正噱头打的很足。

    他们想打恒夏一个措手不及,在声势上先压恒夏一头,沈钊和他们商量之后,三人一致决定,将公司上市的发布会时间也放在新年之前。

    这是要和奥辉正面对决了。

    夏颂白虽然对自家产品更有信心,但奥辉作为业内经验更足、声誉更大的公司,却也不能小视。

    沈钊柔声说:“不用紧张,就算奥辉想要对付我们,但是等产品上市之后,消费者们进行对比就能知道,我们绝对更好。”

    夏颂白却说:“我只是不希望,消费者们花这个冤枉钱。”

    目前恒夏推出的机械义肢,价格并不算是特别亲民,更不要说奥辉那边,更是能卖多贵卖多贵。

    但目前市场有一种普遍的想法,贵的就是更好,尤其是奥辉还是老牌外企,天生就比国产听起来要值得信赖。

    夏颂白很担心,有些迫切需要机械义肢的买家,咬牙购入奥辉之后,就算发现恒夏的更好,却也无力再去更换了。

    沈钊说:“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努力解决这件事吗?”

    酒香也怕巷子深,今天他们三人过来,就是为了谈代言人的事情。

    他们选定的明星叫费亦滕,拿过影帝,是目前最年轻的三金得主,他长得帅,性格很桀骜,但是因为演技好,粉丝特别多,而且全是死忠粉,属于是随便发条动态,就能把各大社交门户网站给弄瘫痪。

    这样的大明星,原本是不会替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做宣传的。但是费亦滕有个哥哥,因为车祸少了一条腿,沈钊通过自己的私人关系,赠送给了费亦滕哥哥一套恒夏的机械义肢,据说他哥哥使用之后十分满意。

    费亦滕是个兄控,他哥哥满意了,他就很好说话,不用沈钊多费口舌,他就主动提出要为恒夏做代言。

    夏颂白被沈钊安慰之后,也觉得自己好像太胆小了一点。

    他对着沈钊笑了笑,视线中忽然一亮。

    夏颂白看向门口:“费亦滕来了。”

    作为天皇巨星,费亦滕长相极为出色,比普通人要小的头,高挑的身形、宽大的肩、修长的腿,进门时,他将墨镜摘掉,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但是眼裂很宽,反倒显得有种妖气。

    ——原作里,主角受宁清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看他的电影。

    主角攻廉晟还因此吃过醋。

    作为主角攻受的情丨趣背景板,夏颂白看过他的资料,视频里,他每次出场走路的时候都很快,大长腿一迈,顶别人好几步,不少视频都是狗仔拍的,狗仔在后面追他,他三步两步就没影了。

    可现在,他却走得很慢,一向面无表情倨傲冷漠的脸上,却满是笑容。

    在他身边的,是一名清瘦的男人,眉目看起来极为温和,穿着厚厚的外套,身上还围着条白色的围巾,走路很慢,但是从姿势上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天生的慢性子。

    但夏颂白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就是费亦滕的哥哥费以,在轮椅上已经坐了十年,现在却可以自己正常行走了!

    费亦滕并没有伸手搀扶,只是手虚虚地护在身后,很耐心地等着费以,等两人走过来,费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实在是太久没有自己走过路了,现在有些不熟练。”

    沈钊道:“看来这个义肢和费先生的适配度不错。”

    费以含笑道:“何止不错,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完全没有以前那些义肢带来的不适应感。”

    沈钊说:“费先生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们的实验室,由杨教授根据您目前的状态,为您调试更适合的数据。”

    费以说:“那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费亦滕却忽然插嘴:“要是和你们签代言合同的话,以后能不能每个月都替我哥调试?”

    夏颂白笑眯眯说:“当然可以。甚至包括以后每代更新迭代的新产品,我们都会免费为费以先生提供,让费以先生成为第一批使用者。”

    费亦滕挑了挑眉:“真的?”

    夏颂白微笑:“只要我们恒夏不倒——当然,就算我们恒夏倒了,也会一直提供售后服务的。”

    费亦滕说:“Ok。你们有我经纪人电话,具体合约去和他谈。没别的事了吧?咱们去实验室给我哥调数据吧。”

    刚刚费以说话的时候,费亦滕一直静静听着没有,现在一开口,那种大明星肆无忌惮的气场就肆意地泼洒了出来。

    这么简单就把代言给敲定下来了。

    夏颂白和沈钊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惊喜。

    一行人回了实验室,费以测试调整数据的时候,费亦滕一直跟前跟后。

    夏颂白有些惊讶,因为看起来,这对兄弟的感情实在是有点好的过分了。

    ……

    肯定是他自己最近腐眼看人基了。

    等调试完毕之后,费亦滕和费以离开,夏颂白拿着手机走到露台上,给沈钊打电话:“嗯,他们两个已经走了……对,费亦滕很满意,你见到他的经济人了吗?”

    他们兵分两路,沈钊现在正在费亦滕的经纪公司:“已经见到了,他现在在给律师看合同。”

    夏颂白说:“好……”

    说到一半,没声音了。

    沈钊:“喂?小夏?”

    实验室外绿树成荫,树荫一角露出两道身影。

    费亦滕正掐着费以的腰,抬腿抵着树干,将费以抱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两个人吻得忘情。

    夏颂白结结巴巴:“我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沈钊:“什么?”

    夏颂白做贼一样蹲下身去,小小声:“我看到费亦滕在和他哥接吻。”

    沈钊倒是见怪不怪:“他们不是亲兄弟,费以是收养的。你不知道吗?去年费亦滕在电视上公开向他哥告白,当时整个互联网都炸了。”

    夏颂白:……

    突然有了自己活在小说里的实感了。

    只有小说里,围观群众才会这么容易就炸了。

    不过他的感觉没错,这两兄弟果然是一对啊。

    吃晚饭的时候,夏颂白还啧啧称奇,和沈庭宗说:“我真以为他们俩是兄弟情深呢。”

    自从两人住在一起,沈庭宗晚上就再也不加班了。就算有工作没有处理完,也会带回来,和夏颂白吃过晚饭后,再继续处理。

    夏颂白吃饭不专心,沈庭宗替他夹了一块排骨:“费亦滕人气不错,你们选他做代言人,关注度不会太低。”

    提起工作,夏颂白不再八卦:“当时有几个候选人,他是签约可能最低的一个。没想到阿钊另辟蹊径,给他哥寄了义肢过去。”

    沈庭宗微笑:“阿钊从小就很聪明。”

    夏颂白有点不服气:“我也很聪明的。我就是不关心娱乐圈,不知道他们俩是一对。”

    夏颂白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幼稚。

    怎么像是小朋友一样,还在争宠。

    沈庭宗突然摸了摸他的头:“我们颂颂当然最聪明了。”

    也是夸小朋友一样的话。

    但是夏颂白立刻就美滋滋的。

    感觉自己无论提什么要求,大佬都能第一时间get并且满足他诶。

    他们好有默契。

    夏颂白咬筷子:“沈总,那您呢?”

    “我?”

    夏颂白目光闪烁,自以为很隐蔽地问:“要是有人像费亦滕一样,公开向您告白,您会答应还是觉得困扰?”

    沈庭宗筷子一停,刚刚夹起的一块鱼腹肉又落了回去。

    他沉了一下心神,这才装作没有听出夏颂白问这句话的意思,配合地装傻说:“那要看是谁。”

    夏颂白:“比如呢?”

    沈庭宗:“比如我不喜欢的人,无论怎么向我告白,我都觉得困扰。但如果是我喜欢的人……”

    沈庭宗将鱼肉放入夏颂白碟中,柔声说:“就算随口说一句,我也会答应。”

    夏颂白眼睛一亮,装作若无其事:“嗯嗯,我就知道沈总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晚上,等沈庭宗睡了之后,夏颂白偷偷摸摸跑到衣帽间里,翻出一只首饰匣来。

    别看大佬穿的总是黑白灰,但是小配饰真的很多,是那种很讲品味的男人。

    怪不得邵哥说大佬闷骚。

    想到何邵说的什么骑丨乘和霸王硬上弓,夏颂白忍不住想入非非了一下。

    大佬的腰摸起来就硬邦邦的,就算是被骑,肯定也很好发力。

    他一边胡思乱想,也不忘了正事,小心翼翼地翻出一枚戒指,套在自己手上比了比。

    沈庭宗的手指看起来修长,但是整个手比他大了一圈,戒指戴在夏颂白的手上,根本套不住。

    夏颂白把戒指收起来,又把剩下的首饰放回原处,又偷偷摸摸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