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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美好的大学从打架开始

    “给你钱,都给你……”

    关野抖动着钱包,一股脑地往门缝里面倒钱,连银行卡、身份证也一块倒了进去。

    话未说完,昏暗中突然掠过一个虚影,带出了一抹模糊的尾线……关野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脸上就已经重重地挨了一下。

    他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脑袋嗡嗡作响,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关野的脑子起码有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个拳头。

    纤瘦,白皙,骨节分明的拳头。

    关野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面前突然发难的漂亮青年,完全不敢相信这疯子就是他刚才心心念念的美人……

    他刚在楼下吃烧烤,偶然看见二楼有个身形高挑的青年,正倚在阳台旁边抽烟。

    橘黄色的微光映出了青年深邃的侧面轮廓,线条流畅,优雅,仿佛一副暖色调的油画,厚重而沉静,在一片残砖败瓦中,透着极端颓靡的微弱生机,自带着一种摄魂的魔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身为一个美院生,怎么可能放过如此难得一见的灵感缪斯?

    他上楼敲开了对方的门,礼貌地说了句你好,能做我的模特吗?我可以付费……

    然后,沉郁安静的青年就彻底变了样,脸上的颓靡和压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愤怒,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很明显的躁动和亢奋。

    没错,是亢奋!漆黑的眸中仿佛点燃了燎原之火,铺天盖地……

    ***

    此刻,青年又是狠狠一拳砸了过来!

    关野终于回了神,猛地翻身跃起,躲开了拳头,一个标准的横踢就劈了过去。

    对面青年抬起的拳头还没收回,衣服下摆顺着动作上去了,露出一截精瘦雪白的腰身,而关野的腿,正对着那截雪白的颜色踹了过去……

    关野被猛地晃了一下眼,下意识地想收力,可惜来不及了。

    “啪”的一声闷响,关野感觉自己踢上了一个十分柔软的地方,心里咯噔了一下。

    青年捂着腰闷哼了一声,连着后退了几步,抵着墙壁,抬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有一瞬间,关野的脑子是完全空白的。

    他这时才发现眼前的青年有多么撩人,微微凌乱的半长发,遮掩住半张清瘦俊美的脸,眸子里隐隐流转着薄如蝉翼的泪光,他的肤色很白,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唯独抿着的双唇瑰丽异常,仿佛沾了血。

    T恤在打斗中微微松垮,领口滑落下来,露出了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伴随着急促的呼吸,精致的喉结微微颤动,白皙清瘦的锁骨弧度若隐若现……

    关野一时有些无措,这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女孩子似的,只怪那人实在太漂亮了……

    可惜还没等他的同情心泛滥,对方极度凶恶的一拳又来了。

    那拳风呼啸着直接朝他的左脸砸过来,关野大惊失色,这拳可是用尽了全力,若真是砸实了,自己的大牙都能打掉两颗。

    他赶紧往后退,险险躲过了这一拳,刚才所有的悸动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你他妈有病啊!”他冲着小白脸大吼了一句,没个杀人全家的深仇大恨,谁会这么打架?

    关野花了半秒反省自己,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只是给他塞钱了,他不要,就给他塞进了门缝里……

    靠!

    给他钱,居然还这么手黑!?

    关野怒火中烧,漂亮又怎么样,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他咬着牙就冲上去,撸起袖子,冲着青年就抡了过去。

    那青年居然也不躲,任由拳头砸在了在自己身上,迅速抬起膝盖,对着关野的肚子猛地顶了上去……

    “操!”关野没想到还有这种硬碰硬的狠茬,一下没挡住,被这顶膝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觉得自己肋骨可能断了。

    “你丫……找死……”

    他只缓了一秒,又冲着那人扑了上去……

    ……

    关野对后面的打架没什么印象了。

    他从小练跆拳道,招式精准,五招之内绝对能把一般的男人撂倒,但那只是过去……

    他从来就没遇到过打架这么疯的人,只攻不守,也不管自己受不受伤,只是疯狂地穷追猛打,还他妈的很兴奋!

    自己一个跆拳道黑带,个子还比那人高了半个头,硬是抵不住对方不要命似的贴身猛打。

    等关野回过神来,他早就什么招式都没了,和那人在地上滚成了一团,手脚并用地交叉纠缠着,根本分不清彼此……

    楼里的人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两个人影从楼梯下面冲了上来,拨开了人群。

    “关野,你干嘛啊!放手!”

    “边牧!边牧!你清醒点,快放开!”

    他们一人拉一个,把那两个扭打成一股麻花的人硬是给扯开了。

    关野弯着腰,捂着肋骨直喘气,半边脸姹紫嫣红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青年居然还不服不忿,还要冲上前,被刚跑上来的男人整个抱住了,“冷静点,边牧,冷静!”

    后面响起了喊声,“干什么?都让让!无关群众都别围着了啊,都回去!”

    警察来了。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这种小地方,派出所就在村子里面,走过来也没几步路,出警非常迅速。

    关野顿时脸都白了,还没开学呢,连警察都惊动了!他只是上来找个模特,怎么就这样了?

    警察看了看挂彩的俩货,目光停留在明显喝了酒的关野身上,“酒醉闹事呢?都跟我回派出所去!”

    “我是喝酒了,但不是我先动手的……”关野冤枉死了,“你看看他,他比我还亢奋,说不定他磕药了!”

    警察狐疑地就转头看,青年确实有点兴奋过头了,见了警察,那股发狠的劲都还没下来。

    警察皱了皱眉,“你……”

    男人还是死死地搂着那青年,不让他动弹,“警察同志,我朋友没磕药,他不太舒服,我带他进去喝点水行吗?马上就出来。”

    得到警察的允许后,男人千恩万谢地拽着青年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出来了,青年的状态明显消沉了下来,出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第2章 打进了警察局,衰!

    警察局。

    “说吧!怎么回事?”警察敲了敲桌子。

    关野脸青鼻肿地坐在凳子上,揉了揉酸痛的肋骨,“我和朋友在楼下吃烧烤,看见他觉得形象挺好,就想花钱请他做个模特……”

    他把事又说了一遍,最后实在忍不住委屈道,“警察叔叔,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没耍酒疯!我连碰都没碰他,他就打我了……”

    关野停下来了,突然发现警察看着他的目光,像是有种看傻子的感觉。

    警察突然问了句,“听你朋友说,你是跆拳道黑带?”

    关野一愣,“……怎么了?”

    警察站了起来,拿着笔录本子走向门口,低声嘀咕了一句,“能被打成这样,不容易啊……”

    “……”

    关野好悬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脑袋“咣”的一声砸在桌上。

    自闭。

    凌河走了进来,皱眉问道,“野儿,你怎么样?等会儿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关野抬起头,叹了口气,“不用,都是轻伤,买点药自己抹一下就好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疼痛这会儿刚开始苏醒,他呲牙咧嘴地问,“那小白脸呢?”

    “在隔壁呢,那男人是烧烤摊老板,好像也是他的房东,一直陪着他做笔录呢,我听他们意思是想大事化小,你怎么想的?”

    关野气不打一处来,“操!我他妈是受害者,怎么大事化小?是他先动手的!”

    凌河按住他的手,“哥啊!你还没开学就打架,就算不是你先动手的,也是你先冲到人家家里去惹事的对不对?而且后来你也动手了呀!”

    关野狠狠地踢了一下旁边的椅子,“你别说了,我不可能放过他!”

    凌河说,“你可想好了啊!真要立了案,学校处分就不说了,你就想想,你爸会不会直接从北京杀过来?”

    关野猛然一顿,“靠!”

    忘了这茬。

    警察推门进来,问他,“你们是和解还是怎么样?商量好了吗?”

    关野低着头,咬了咬牙,“和、解!”

    警察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都是一个学校的,何必搞成这样呢?”

    隔壁的门也打开了,青年和烧烤摊老板走了出来,

    关野抬头看了一眼,很不是滋味儿。

    那人的脸上居然没什么伤,一张小白脸还是干干净净的!自己堂堂一个黑带,居然伤得比他惨多了,难怪警察都说他……怎么当时就没有多砸两拳到他脸上去?

    警察说,“好了,既然你们都想和解,那就相互道个歉,早点回家去休息!”

    青年早已经没了那股发疯拼命的劲儿,恢复了最初安静沉郁的状态,低耸着眼皮,也没有看任何人,“对不起。”

    关野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说出来,迟疑了一下也说了句,“……对不起。”

    警察终于放他们回去了。

    这一顿折腾,已经到了半夜两点多。

    巷子里空荡荡的,月光下只有他们四个人拖得长长的身影。

    关野走在最后面,这才发现前面的青年,走路姿势不太对,估计是侧腰被自己踢伤了,他这才吐了口浊气。

    活该!——

    第3章 操!你丫是老师啊?!

    第二天早上。

    关野和凌河都起晚了。

    同宿舍的另外两个同学早上一起来,就看见关野脸青鼻肿的样子,都不敢太惹他,喊了几次起床都没有把人叫醒,只好先走了。

    错过了大一新生的开学典礼,等两人赶到画室时,油画系的人基本都已经到齐了,三五成群地坐成一堆聊天。

    关野一走进画室,整个画室都安静了一下。

    一米八八的大高个,给人很大的压迫感,虽然他脸上还有打架遗留下来的淤青,但并妨碍他原本就英气硬朗的长相。

    “好帅啊……”

    “这人是我们班上的?刚开学典礼怎么没见过……”

    “哇,除了安磊,又多了个帅哥,幸福死了!”

    关野置若罔闻,在角落找了张凳子,面无表情地坐下。

    凌河也拉了个椅子在旁边坐下,低声说,“关野,你没事吧……”

    关野沉着脸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突然问道,“凌河,你说我跟那货是不是上辈子有仇啊?”

    凌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谁,忍住笑道,“上辈子不知道,这辈子是肯定的。”

    关野紧了紧拳头,一阵气闷,他突然把手机狠狠地拍在旁边的凳子上,“今晚跟我再去一趟南村,堵着那个小白脸再干一架!”

    “……”凌河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委婉了一下,“等你伤好了再去吧,没伤都打不过人家,你现在还满身是伤……”

    关野一噎,回过头恶狠狠道,“我昨晚是喝醉了才打不过他,我他妈今晚一定把他给打残了!”

    这话声音不小,周围聊天的同学突然都安静了下来,看向关野。

    关野暴躁得不行,瞪着他们,“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啊?”

    眼神凶狠得让人遍体生寒,众人纷纷转过头去,装作没事。

    原来还有不少女生对他有点心思,这一下都烟消云散了,原来这人是白白长了一张令人枰然心动的脸,为人却这么凶狠暴躁,惹不起。

    只有斜对面坐着的一个穿运动服的男生,满头脏辫扎成一绺,坐在一堆人中间,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眼神里鄙夷又不屑。

    关野皱皱眉,站了起来。

    凌河赶紧拉住他,“诶诶,别惹事!”

    关野想甩开他的手,“干什么?”

    凌河硬扯着他不放,低声说,“那伙人是附中的,那个脏辫应该是他们的头儿,听说他们团结得很,典型的地头蛇,你别刚来就树敌啊!”

    关野看了一眼那几个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跟一堆妖魔鬼怪似的,还个个目空一切的怪样,他看了就来气,“有病吧!”

    凌河说,“他们就那样,向来看不上非附中生,也不是只针对你,别气了啊!”

    关野心里堵着的气已经够多了,也不想再找事,坐了下来。

    凌河递给他一袋面包,“快吃,等会上课了!”

    关野运了运气,拿起面包啃了一口。

    脸颊和嘴角都还很疼,咬面包也有点艰难,不知道那小白脸会怎么样?

    他昨晚迷迷糊糊,下手也不知道轻重,应该不算轻,现在小白脸肯定也还躺着起不来吧……

    呵!

    冷静,冷静……

    关野勉强吃完一个面包,又拿了个香肠包咬在嘴里,边收拾画具。

    旁边的凌河突然用手肘猛地撞了他一下。

    关野好悬没把咬着的面包掉地上了,险险地叼住了面包边缘,含糊不清道,“你干嘛呢?”

    凌河绝望地盯着画室门口,“野儿……今晚不用去堵人了,人来了!”

    画室门口,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头率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瘦的青年,手里拿着教师文件袋,俨然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小白脸!

    “啪嗒!”

    关野嘴里咬着的面包,终于不负所望,掉到了地上。

    旁边的几个女生忍不住小声地交谈起来,时不时看向年轻的老师,还能听到她们压抑着兴奋的窃窃私语。

    “天哪,好帅啊……”

    “还以为安磊和打架那个都够帅了,想不到还有更好看的帅哥啊!上美院果然值了……”

    “老师老师,看看我……”

    江教授站到画室中央,和颜悦色地说话了,“同学们好,我是江淮坚,大家应该都认识我了吧!”

    大家都鼓起了掌,江教授是美院老资格的油画家,出了名的耐心又好说话,很受学生欢迎。

    江教授笑了笑,示意大家安静,“这位是我的研究生,也是油画系今年新任的助教——边牧,这个学期的专业课,将由我和边老师共同授课。”

    关野呆滞,“我……操!”

    第4章 一帮狗腿子

    “边哥……”

    “边哥好……”

    人群里有一撮人突然起哄,瞬间把关野的话淹没在嘈杂里,关野一看,就是附中那一拨人,起哄之余还夹杂着尖锐而兴奋的口哨声。

    他直皱眉,什么情况?

    江教授也不生气,笑道,“看来认识边老师的人也很多啊!”

    边牧上前一步,微微点头,不卑不亢,“大家好,我是边牧!”

    附中那群人瞬间又沸腾起来,“边哥好……”

    “边哥,好久不见,又长帅了!”

    “去年到哪玩了?整年都不见你……”

    边牧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脚步却微不可见地往后退了一步,江教授突然伸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边牧身体一僵,说,“我去写生了。”

    “哦,是这样啊……”

    “有没什么艳遇啊?哈哈哈!”

    “哈哈……”

    江教授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笑着说,“好了,知道你们都想边牧了,正好这个学期学院给我的任务不少,所以大部分时间应该是边老师给你们上课,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聊,现在先听我说一下这学期的课程安排……”

    江教授开始讲整个学期的安排。

    关野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边牧。

    那人完全看不出昨夜的疯狂嚣张的模样,如今是衣冠楚楚,谦和有礼,一派好老师的样子,如果不是对他的脸印象太深,关野几乎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他脸上真的没有一点伤啊!靠!”关野摸摸自己的脸,疼得一抽抽。

    不过他走路的时候,还是能看出姿态不太对,应该是腰伤没好,可相比自己的的惨状,实在好太多了。

    关野的无名之火又上来了。

    这样的流氓能做老师?!

    他心情很复杂,远远地瞪着被众人围住的边牧,“这丫什么来头?怎么附中那帮人都认识他?那帮傻子不是总瞧不上别人吗?”

    凌河也很懵,“不知道啊……”

    他说着突然一个激灵,“不对!关野,现在是该担心这个事吗?他是老师啊!那你昨晚干的事……”

    关野怒了,“我干什么了?是他先动手的好吧!”

    凌河小声说,“可你打了老师……”

    “他是老师还打了学生呢!还他妈有没有师德?”

    凌河闭嘴了。

    江教授介绍完课程,说道,“……好了,我们这学期的专业课大概就是这样安排,接下来,认识一下各位新同学吧,边老师,你点一下名字,点到的同学就介绍一下自己。”

    “!”关野心里莫名一紧。

    边牧点头,翻开名册,开始点名,“安磊。”

    附中的脏辫站了起来,“大家好,我是安磊,附中毕业,本地人,大家请多指教。”

    周围响起掌声。

    这人明明说的话很正常,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在挑衅,说完了,还特意看了一眼关野。

    关野才没工夫管这人,他正悄悄往画室后挪。

    他们画室有一个正门,两个侧门,如果顺利的话,他可以在别人发现之前,从后面的侧门偷偷溜走。

    他不是怕边牧,而是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人,经过昨晚和今天的事,他现在的脑子是一团乱麻,有点捋不动了。

    “关野。”边牧继续点名。

    “!”关野浑身一僵,背对着边牧没敢回头。

    怎么第二个就是他?

    画室窃窃私语,“怎么没人答应?”

    “谁是关野?今天没来吗?”

    关野豁出去了,僵硬地往后门小步快走,反正没人认识他。

    “关野,你要去哪里啊?”身后传来江教授的声音。

    靠!忘了还有熟人!

    关野的防线一下子崩了。

    说不清是昨夜的余怒,还是今天的惊吓,他猛地炸了,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边牧,明目张胆地挑衅道,“我就是关野,你他妈要怎么样?”

    所有人,“……”

    安磊突然站了起来,瞪着关野,附中的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第5章 装模作样的小白脸

    边牧看见关野半边青肿的脸,眸底明显地闪过一瞬惊愕,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的声线依旧平静,“不怎么样,欢迎加入油画系。”

    “……”关野被他堵得话都说不出来,那口气被硬生生地卡在胸腔里。

    这人昨晚不是很疯很嚣张吗?

    怎么现在自己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装作听不懂?

    他上前一步,“你他妈……”

    江教授已经盯着关野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赶紧站起来打圆场,“诶!干什么呢?站着不累啊?关野,坐下!”

    他又看了一眼边牧。

    边牧明白老师的意思,走过去拍了拍安磊的肩膀,轻声说,“没事,坐下。”

    安磊皱眉,“边哥……”

    “先坐下,回头再说。”

    安磊愤愤不平地坐了下去,附中的人终于安生了。

    但关野的火还在熊熊燃烧着。

    老师?

    现在他倒是会装样子了,一副装逼的好老师模样,好像昨晚发疯打架那个人不是他!

    关野最讨厌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他恶狠狠地盯着边牧。

    凌河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拉关野的衣服,“关野……”

    “关野?”江教授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话,“兔崽子,你再惹事,我就把你扔回北京去!”

    关野,“……”

    靠!

    他看了江教授一眼,咬了咬牙,坐了下来。

    边牧跳过了他的名字,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点名。

    等大家自我介绍完之后,边牧又介绍了油画系历年来的情况,众人也问了不少问题,他都很耐心地回答了。

    关野没有走过去,他一直被好几道炙热的目光关照着,附中那伙人看过来的眼神,好像是要马上要和他约架的样子。

    他撇了撇嘴,朝着他们竖了个中指。

    附中那伙人顿时脸上五颜六色,但碍于老师都在场,都憋着不敢发出来。

    关野冷哼一声,没再理他们。

    *

    课间休息的时候,油画系办公室。

    “小牧,过来坐坐。”江教授拍拍旁边的沙发。

    边牧点名的时候就知道瞒不过去了,走过来坐下。

    江教授问,“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行……”

    江教授看了他一眼,“今天早上,程峰打电话给我了。”

    边牧皱眉,没有说话。

    “你昨晚是不是停药了?”

    “……”

    “边牧!”老头子的声音严厉起来。

    边牧迟疑了一下,“我昨晚停药,本来是想画画的,没想到有人会来找我……”

    “胡闹!”江教授火了,“我顶着压力让你进来美院,不是让你这么折腾自己身体的!药是能说停就停的吗?”

    老头子气得站了起来,“你现在还需要证明自己会画画吗?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是画画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你这么大个人不会分辨吗?”

    边牧一声不吭。

    “说话!”

    边牧顿了顿,“老师,我错了,不该和学生打架,我……”

    江教授抖着手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现在说的是打架的事吗?我说的是你!如果不是这回出事了,你还是还要动不动就自己停药?一年前你是什么样子,你就忘了吗?”

    “没……我没忘。”边牧低下了头。

    江教授瞪了他半天,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变成这样,也不忍心再骂了,沉默半晌才说,“你是我最欣赏的学生,我不求你更上一层楼,只求你安安稳稳,不要再出事,你懂不懂啊?小牧!”

    “我知道……”

    江教授坐下来,拍拍他的背,“好了,是我话说重了,你平复一下。”

    过了一会,边牧抬起头,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了,“我没事。”

    江教授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是我太着急了,你也要体谅老师,我看不得你这样啊!”

    “我明白,我以后不会了。”

    “知道就好……不然你还是过来我家住,你师母也整天念叨你……”

    边牧一听,浑身都紧绷起来了,赶紧摇头,“不用,我习惯了一个人住,我没事的,以后一定按时吃药!”

    江教授反应过来都气笑了,“现在倒这么听话了!看来你最怕你师母二十四小时盯着你吧!这样吧,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擅自停药,你就必须住我家去,没得商量!”

    “……”边牧想起之前住在江家的那一个月,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生硬道,“我一定按时吃药!”

    江教授无奈,“行吧,你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还有,你怎么会和关野闹到派出所去?程峰也没和我说你跟谁打架,没想到是关野,你知道关野是谁吗?”

    边牧犹豫了一下,眼前闪过昨晚那个酒气熏天的嚣张男生,摇了摇头。

    “他是关纵的儿子。”

    边牧一愣,“关大师?”

    “是啊!你看你给我出的难题,老关前几天还打电话给我,让我照顾着点关野,这才开学呢,我的爱徒就把他儿子给打了,你让我怎么个人交代?”

    “……”边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教授叹气,“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边牧十分愧疚,“他昨晚喝醉了,可能在阳台看到我,就上来敲门,要我给他做模特,我没同意,他就不肯走……我那时很烦,情绪一下没控制住,就打起来了。”

    江教授皱眉,“谁先动的手?”

    边牧低下头,“我。”

    江教授到底还是偏帮自己徒弟的,“关野那小子也是……这不是惹事吗?哪有非得逼人给他做模特的?”

    “不关他的事,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江教授叹了口气,“我看看你的伤吧。”

    边牧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衣服拉了起来,他的皮肤很白,腰侧,背部,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痕,特别明显,看起来挺怵人的。

    江教授直皱眉,“这么多伤!关野那小子……”

    边牧顿了顿,“他人算挺好的,我那时不太清醒,动手也没轻重,他倒是一直克制着,没下狠手,他……他应该伤得比我重。”

    江教授仔细看了看他腹部,“没伤到胃部吧?”

    “没有。”

    “没有就好。”江教授把他的衣服拉下来,“我会去找他谈谈,你不用担心,关野这孩子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本性不坏,就是个性太冲动了,应该能劝他息事宁人。”

    边牧抿了抿嘴,“谢谢老师。”

    江教授看了他一眼,又说,“还有安磊,那小子自从你去年离开后,缠了我整整一年时间,他现在也知道你不少事了,你有空和他谈谈,让他别瞎捣乱。”

    “好。”

    第6章 你就是个大尾巴狼!

    第二节 课。

    江教授敲了敲桌子,“大家先去画具室领画架和储物柜,这周我们画大卫石膏像,希望你们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让我看看你们的能力都到了哪里!”

    “好!”大家都跃跃欲试,能考进美院的都是各地的尖子生,谁都想在老师和同学面前露脸。

    当然,除了已经在附中混了四年的附中生,还有浑身都不得劲的关野。

    边牧在隔壁的画具室准备分发画架和储物柜,安磊走了进来,“边哥,教授让我来帮忙。”

    边牧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名册,笑了笑,“江教授让你当班长了?”

    “嗯,他让我多帮你干点事。”

    边牧明白了,“好啊,先把画架和柜子挪出来吧。”

    油画系的画架和储物柜都是特质的,全实木,十分沉重,如果滑轮坏了,还得靠蛮力拖出来。

    有了安磊帮忙,边牧轻松了不少。

    很快,人群闹闹哄哄地涌过来了。

    安磊赶紧冲上去把人都堵在门外,“在走廊排队,一个个进来领,到我这签名啊!”

    安磊这么一说,附中的几个人也跟着嚎了几嗓子,外头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边牧笑了笑,开始一个个发画架和柜子

    效率还是挺快的,不到半个小时,差不多发完了。

    边牧看看名册,只有一个人那里还空着。

    ——关野。

    关野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边牧见他来了,直接拖了个画架出来推过去。

    “这个太脏了。”关野说。

    边牧没说话,看了看画架,大概是被哪个豪放派的同学用过,油画颜料刮得到处都是。

    安磊从门口警惕地走了过来,“嫌脏就洗洗,画室里有松节水。”

    关野正扶着画架,眼神是满满的挑衅,“不要,换一个。”

    安磊皱眉,“你丫……”

    边牧打断他的话,“安磊,给他换一个。”

    安磊看了一眼边牧,忍了下来,从里面又拖了一个出来。

    刚拿到手不到一秒钟,关野又说,“轮子坏了。”

    边牧蹲下看了看,一个轮子被锁了,他把开关扳了起来,“可以了。”

    关野推了推,继续发难,“轮子不顺畅,再换一个。”

    这就是明摆的挑衅了,安磊是握紧拳头就过来了,“操!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边牧连忙拉住安磊,低低喊了一声,“安磊,你去门口守着,别放人进来。”

    “边哥!”安磊气得都要冒烟了。

    边牧语气强硬,“去!”

    安磊狠狠地瞪了关野一眼,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外守着。

    关野看着他的背影冷笑,“真是一条好狗!”

    边牧皱了皱眉,“关野,我们谈谈。”

    关野连话都懒得讲,吊儿郎当地倚着画架。

    “介意我抽烟吗?”边牧习惯性地摸出烟盒。

    关野不吭声,看着他。

    他低头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咬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

    白烟袅袅中,这人的神色松懈了下来,透出了十分明显的疲态。

    关野发现他的脸色真的很白,白得有点病态,整个人都精神不振,跟没睡醒似的,褪去了温和的表象,又能看出点颓废压抑的端倪。

    “关野。”边牧随便找了张高凳坐下,给关野也推过去一张椅子,“坐下说。”

    关野没回答,也没动,依旧靠着画架,拽得要死。

    边牧没在意,继续说,“昨天晚上,我的状态不太好……是我不对,我正式和你道歉,对不起!”

    关野微微皱眉。

    边牧见他不说话,抽了口烟,继续说,“事情我已经做了,没办法改变,但我愿意补偿你的损失,你可以和我提,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补偿你。”

    关野看了边牧一眼,对方的神色很诚恳,因为坐着,他只能微微仰着头看着自己,毫无防备地对着他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流畅的线条一路延伸入纯白的休闲T恤中,白得惹眼。

    关野喉结微滚,惶然移开了目光,一股莫名其妙的暴躁席卷过脑海。

    边牧没有留意他的表情,继续说着,“但有件事情……现在才刚刚开学,至少这一年内,我都会是你的老师,就算你再讨厌我,也还是要在油画系待下去的,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冰释前嫌,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一年时间……”

    关野被心里无端的情绪弄得无比烦躁,突然打断他的话,“边老师,我既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别和我说这些虚的,这样憋着不难受吗?”

    边牧皱了皱眉,沉默地看着他,隔了很久才开口,“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关野冷笑,他当然知道,嚣张跋扈,手段狠辣,就是个装模作样的大尾巴狼!外加两面三刀的老狐狸!

    “你要对付我就明着来,别在这里假惺惺地道歉,我不吃这套!”

    这都什么……

    边牧揉了揉太阳穴,身体的倦怠感突然翻涌着上来,胃部一阵一阵抽痛,有点恶心。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点不太清醒了,“我为什么要对付你?”

    关野盯着他就是不说话。

    边牧浑身都开始冒冷汗了,实在是有心无力,摆了摆手,“算了,先这样吧,你先去上课。”

    关野转身,随便拖了个画架和柜子,就出去了。

    门一开,安磊瞪了他一眼,就赶紧跑了进来,“边哥,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边牧掐了烟,站了起来,“他能把我怎么样?行了,你也去上课吧,我去下洗手间。”

    安磊紧张道,“不是……边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紧啊?”

    “我没事,你赶紧去上课!”边牧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还没有到洗手间,边牧就开始急促喘气,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胃部抽痛得越来越厉害。

    他仓促地扶住了墙,瞬间冷汗就冒了出来。

    又来了。

    边牧勉强摸进洗手间,一到隔间,就剧烈地呕吐起来……

    第7章 你真知道我是什么人?

    边牧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竭力地调整好呼吸,走到洗手池前用冷水洗了把脸,终于感觉人清醒了些。

    撑着洗手池缓了一会,他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人,齐肩的半长发滴着水,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颊苍白而消瘦,眼下的乌青掩都掩不住,一双曾经张扬肆意的挑尾凤眼,如今是暗淡无光,死气沉沉。

    “你真的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他突然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笑。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整理好衣服准备离开,一转身就看见匆匆推门进来的江教授。

    江教授一看到他的样子,心猛地一沉,“怎么了,不舒服?吐了?”

    边牧点头,“没事,现在好点了。”

    江教授走过来摸了摸他的手,冰凉如水。

    “怎么反应还是这么大?”

    边牧勉强笑笑,“比以前好多了。”

    江教授突然想起来,“那……药呢?”

    “我等会儿就补吃,老师,我能照顾自己,您别操心了!”

    江教授叹了口气,“行吧,你先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我去画室里看着就行。”

    “好,我歇一会儿就过去。”

    安磊见边牧一直都没回画室,忍不住跟了过来,就看见边牧和江教授一起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走路有点摇摇晃晃的。

    他赶紧上前要扶他。

    边牧摆手,“我没事,只是副作用而已,别紧张。”

    安磊皱着眉,回头看了江教授一眼,江教授轻轻摇了摇头,他只好作罢了。

    边牧自己慢慢走进了办公室。

    安磊和江教授都不约而同地落后了几步,安磊忍不住了,“江教授,边哥这样能行吗?我看他走路都是飘的……还是在家里静养好些吧?”

    江教授摇头,“他得有点事干,不然会更糟,放心,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你跟他去吧,多看着点他,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安磊点头,“我明白。”

    江教授去画室了,安磊则走进办公室。

    边牧正躺靠在在沙发上,似乎很累,右手手臂抬起来,压在眼睛上,一截腰间的衣服被带了上来,雪白的侧腰上有一大块青紫的淤痕。

    安磊震惊地站在门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直接冲上前把边牧的衣服一掀,上面是更多的淤伤,一看就是打架的伤!

    “这谁打的?”他怒火中烧地吼道。

    边牧本来闭着眼睛,被他的动作和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扯下衣服挡住伤痕,“我没事。”

    安磊突然想起关野脸青鼻肿的模样,还有莫名针对边牧的态度,他不可置信道,“不会是……关野吧?”

    边牧没说话,但安磊已经明白了,怒道,“我他妈灭了他!”

    他转头就往外走。

    边牧赶紧拉住他,“安磊!不关他的事!”

    “他把你打成这样了!还不关他事?”

    边牧咬了咬牙,“是我先动手的,他还伤得比我重!”

    安磊脚步一顿,回过头狐疑地看着边牧,“你先动手的?”

    “是。”边牧说,“你别冲动,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你中午跟我去吃个饭,我们再好好谈谈。”

    安磊皱眉,想起他身上的伤,心里疼得直抽抽,但他还是忍了忍,“好……”

    第8章 就很气!

    关野回到画室。

    大部分人已经找好了位置,开始画了。

    凌河站起来喊了声,“关野,这边!我给你占了个位置!”

    关野慢吞吞地拖着画架走过去。

    凌河低声问,“怎么样?边牧说什么了?”

    关野剜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找我?”

    “靠,全班都知道了,你可是边牧第一个开刀的人,大家等着看戏呢,怎么样?他是啥手段?”

    “手段个屁!”关野想起那人道貌岸然的装逼样就来气,“我硬怼他,他都不发作,跟个孬种似的,真他妈憋气,我恨不得直接上去就和他打一架!”

    “这么奇怪?他昨天不是挺……嚣张的吗?”凌河摸了摸下巴。

    “是啊!我都准备好了去干架的,妈的憋死我了,真不知那小白脸在想什么?”

    “打架可不行,你还是收收你的脾气吧!”凌河指指附中那伙人,“你要真和他打起来,我估计你连这门都出不去。”

    “我愿意,怎么了?再怎么也比现在要痛快,靠!”关野狠狠地踢了一下柜子。

    声响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关野瞪了回去,正看见安磊从门外走了进来。

    安磊的目光在画室里搜寻了一圈,看到关野就直直地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凌河被那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低头问关野,“那玩意儿吃错药了?什么眼神啊?你刚刚惹了他吗?”

    关野无所谓道,“谁知道啊,反正我和他迟早得打一架,他气什么有什么所谓?”

    他根本不理睬安磊,自顾自地把画板架到画架上,又转头看了眼石膏像,“可以啊!凌河,给我留个黄金角度!”

    凌河说,“那是!我就指望着你发挥出最高水平,给附中那帮玩意儿一个暴击啊!”

    “必须的!”关野比了个OK的手势,拿出炭条开画。

    画画对他来说不能算技能,而是一种本能,在他爸的影响下,画画早就融进了他的生活里,就跟吃饭一样稀疏平常。

    他不知道脏辫他们画得怎么样,但他还是有信心能碾压他们。

    毕竟美术界的南北差异还是很明显的。

    北方的绘画培训注重基础训练,造型能力都很扎实,南方就欠缺多了,他过来这边考专业试的时候,特意去美院周围的考前培训班看了看,很多考生基础都没过关,就折腾得花里胡哨,还美其名曰“个性”。

    垃圾!

    画室很安静,只有刷刷刷的作画声。

    关野刚拉好结构线和大形,余光就看见边牧来了,在他后面站住了。

    关野不说话,权当没这个人存在,自己刷刷刷地猛画,边牧也没说什么,看了一会就走到别的地方,看其他人的画。

    一个多小时画下来,关野的进度很快,整体造型和基本的光影关系都交代出来了。

    边牧中途又来看了几次,虽然没说话,心里却有了底,关野的画和他这人有点像,大开大合,不拘小节。

    形体画得很准确,画面的整体节奏也把握得很好,体积的塑造和光影的虚实处理都可圈可点,看得出基本功很扎实。

    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都走动起来,说是相互看画,其实都在暗中较劲。

    关野的画前面围了一堆人,附中的人也夹杂在其中,一个黄毛突然朝关野喊了一声,“喂,画得不错啊!”

    关野刚逛了一圈回来,他记得这人是脏辫的跟班,好像叫刘焉。

    他是一句话不肯吃亏的主,立马怼了上去,“喂,你们老大呢?怕了?”

    安磊只在上课时出现了一会儿,后来就消失了,整节课都没回来。

    “操!”刘焉骂了句,“他有事出去了,等他回来……”

    刘焉朝他狠狠地竖了个中指。

    关野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种小喽啰,拿起水杯就出了侧门。

    画室的两个侧门外面是一整条狭长的阳台,横贯整个楼层,视野开阔,能看到美院的天桥和宿舍。

    他刚跨了一步出去,就发现边牧靠在外面抽烟,阳台是连通的,只要他出去,边牧一定会看得见他。

    关野脚步停在门边,突然就不想出去了。

    这时,安磊正好从走廊的另一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

    关野站着没动,看着那两个人。

    离得有点远,听不清他们说话,就看见安磊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堆东西,豆浆,包子之类的。

    操!他翘课居然是为了给边牧买早餐?

    真是十足的狗腿!

    边牧掐了烟,摇了摇头,似乎意思是不太想吃。

    安磊靠在墙壁上,一手提着早餐,耐心地劝说着什么。

    从关野的角度看过去,安磊的身形高大,几乎将消瘦的边牧整个人都围拢在里面。

    关野皱了皱眉,总有些别别扭扭,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边牧那赤裸细腻的颈间肌肤,单薄消瘦的锁骨……

    安磊比边牧高了一点,那个角度肯定也是能看到的。

    他莫名地又有些烦躁不安了。

    边牧最后还是妥协了,拿过来慢慢吃了点,真的就只是一点,包子才咬了两口就放下了。

    狗腿子还去画室里搬了张凳子出来,让边牧坐了下来,慢慢喝豆浆。

    关野啧了一声,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回画室了。

    碍眼!

    第二节 课。

    关野有些走神,眼前总是那两个人影在晃悠,安磊狗腿就算了,边牧堂堂一个老师,有手有脚的,自己连个早餐都不会买吗……

    靠!

    关他屁事!

    关野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画画!

    安磊也开始画了,关野坐在他正对面,两人的位置隔着石膏像遥遥相对,看不见他的画。

    不过偶尔有人走过去看,时不时惊叹几声。

    关野有点焦躁。

    边牧还是沉默地逛圈,有时也停在安磊后面看画,他看别人的画基本都没什么表情,可是看安磊的画,脸上却写着很明显的不满意。

    安磊回头看了看边牧的脸色,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问怎么了。

    边牧没说什么,只叫他继续画。

    关野有些好奇,脏辫的画到底是怎么了?不说他是附中的老大吗?能差成什么样?

    中午下课,关野收拾好东西,见安磊走了,他就直接跑过去看画。

    只看了一眼,他就愣了。

    安磊画得很好,不亏是附中的头儿,水平和他有得一拼。

    只是两个人的侧重点不一样,他侧重于体积和光影,而安磊更加侧重于造型和结构,看得出安磊对形体和结构的处理很有自己的一套。

    这样的画……边牧不满意?

    关野隐隐有点后悔,怎么没留意边牧看自己的画是什么表情?

    安磊出去扔了垃圾回来,看见关野在他的画前面杵着,扬了扬下巴问他,“怎么?”

    关野扭头,也回他一句,“怎么?”

    两人瞪了一会,莫名其妙地都没说话。

    安磊想起边牧的叮嘱,忍了忍,直接拿东西走人。

    凌河去完厕所回来就看见这一幕,赶紧跑过来,“靠,你们干嘛这是?还真怕你们俩打起来。”

    关野没说话,扭头就出去了。

    凌河奇怪,追了上去,“喂!你怎么了?”

    “没什么。”关野道。

    就很气,闷得慌。

    第9章 你他妈敢抢我初恋?!

    “别气别气!”凌河勾着关野的肩膀,“走!我带你去国画系,找肖瑶去!”

    “……”关野愣了愣,突然停下来没动。

    凌河走在前面,也停了下来,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惊讶道,“我操,关野,你丫不会忘了这回事儿吧!”

    关野没吭声。

    忘了,他是真的忘了!

    从昨晚到今天,一个边牧就把他弄得鸡飞狗跳,结果把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从北方千里迢迢考过来南方,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追初恋来了。

    肖瑶比他高一届,一年前考到了G美,关野之前追了她很久,可是肖瑶那时忙着高考,人也羞涩,躲躲闪闪地没表明态度。

    凌河叹了口气,凑过来,“你后来和肖瑶谈得怎么样了?”

    关野皱眉说,“找她说了几次,她就是不同意也不拒绝,逼急了就说太远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女孩嘛,估计异地恋没什么安全感。”凌河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也跟着考过来了,这诚意总够了吧!走!咱们现在就过去找她,一定马到成功!”

    国画系下课晚,他们正遇上人潮涌出教室。

    他们俩干脆就在门外等着。

    关野顶着张半肿的脸,一身晦气样,成功地引起了众人的目光。

    “那人是谁?好帅啊……”

    “呀,这是打架了?”

    “才开学就打架啊……”

    周围的窃窃私语不时传到关野耳朵里,他悻悻地摸了摸脸,真丢人!

    一个长相精致的女生走了出来。

    关野勉强收拾了一下心情,他喊了一声,“肖瑶!”

    肖瑶一愣,看见是关野,停了一下才跑过来,脸色有些难看,“你……这是怎么了?打架了?”

    关野说,“没事,一点小冲突,肖瑶,我……”

    肖瑶皱了皱眉,“找我干嘛?”

    关野道,“你看我都跟着你考来G美了,你怎么样也得给我个准信吧……”

    “我又没让你跟来!”

    “……”关野被堵了一下,有些火气,但还是耐心说,“肖瑶,你之前说高中学习紧,没空谈恋爱,现在我们都上大学了,而且我也考来G美了,不存在异地问题……”

    肖瑶顿了一下,“是大学了没错……但我也没说一定要和你谈恋爱啊!”

    关野渐渐皱眉,“你这什么意思?”

    肖瑶说,“我们还是算了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关野听着一愣,没反应过来。

    肖瑶似乎也不太好意思,转身就想走。

    关野一下抓住她的手臂,“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那你怎么早不拒绝我?”

    肖瑶挣开他的手,“我是没拒绝你,可我也没有答应你啊!那我现在是不是还有选择的权利?”

    “……”关野火冒三丈,声音都高了八度,“你是一直把我当备胎吗?拖了我那么久,现在找到更好的,就把我甩了?!”

    肖瑶没正面回答,“随你怎么想。”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没事了吧?没事我要去饭堂了。”

    手机亮起来的一瞬间,关野无意中看到了她的手机桌面,像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一个长相俊美的青年正靠着墙壁抽烟,微微低着头,姿势容貌……很他妈的熟悉!

    关野的拳头一下子收紧了,浑身的血瞬间涌上头顶。

    这人他认识!

    ——边牧!

    这简直比肖瑶告诉他只是备胎,还要来得刺激!

    关野只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边牧!你丫打人还不算,你他妈还敢抢我初恋?!

    “操!”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肖瑶不高兴地抬起头,“你干嘛?”

    关野压了压火,沉声道,“手机上那个就是你的心上人?”

    肖瑶赶紧把手机藏到身后,“关你什么事?”

    关野说,“你别藏了,你以为藏着我就不知道他是谁吗?”

    肖瑶愣了愣,突然紧张起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关野冷笑,“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第10章 小白脸和狗腿子?

    边牧和安磊约在学院的咖啡馆吃饭。

    边牧来得早,叫了杯斋啡,边喝边等,可那斋啡似乎没什么作用,他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很快就开始犯困了。

    安磊刚进来,就看见边牧靠着沙发已经睡着了,手指上夹着的烟,眼看就要烧到手了。

    安磊赶紧过去把他手里的烟抽走。

    边牧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来了。”

    “嗯。”安磊把烟头扔了,坐到边牧旁边,“边哥,怎么抽着烟就睡着了?没休息好?”

    说完他就后悔了,看边牧身上的都是新伤,估计就是昨晚弄的,能休息得好吗?

    边牧揉了揉眉心,“没事,点餐吧,你要吃什么?”

    “边哥,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吗?”安磊迟疑了一下,问道。

    边牧看了他一眼,“没了,就你看到那些,吃什么?先点餐吧。”

    安磊心里不好受,闷声道,“随便。”

    边牧帮他点了一份意面,一个比萨和奶咖。

    “边哥,你不吃吗?”

    “我下午没课,回去再吃。”边牧低头喝了一口斋啡。

    安磊忍不住了,“边哥,你和关野……到底是怎回事?”

    边牧平静道,“其实没什么事,关野昨晚喝醉了,正好遇上我的情绪也不太好,一下没控制住就动手了,这事是我理亏,你别瞎替我出头!”

    安磊顿了顿,没说话,盯着面前的柠檬水。

    “安磊?”边牧叫了他一声。

    安磊抿了抿嘴,小声问,“边哥,你是不是没吃药?”

    “……”边牧揉了揉额角,叹气道,“是……”

    安磊急切地想说什么,被边牧直接打断了,“老师今天已经骂过我了,怎么?你还要再来骂我一次?”

    “……”安磊低下头,嗫嚅道,“不是,我怎么可能骂你……”

    他是太担心边牧了。

    就怕他出什么事,一消失又是一年……

    服务员过来了,把点的餐都端了上来。

    “你先吃吧,下午还有课的。”边牧说。

    安磊应了一声,埋头吃起来,可心里的气还是下不去。

    他的是非观可没那么强,只会护着自己人。

    虽说是边牧先动手,但谁动边牧都不行,关野这是踩到他死穴了。

    他一边吃一边说,“边哥,关野现在是摆明了挑衅你,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这么由着他吗?”

    “不是由着他。”

    边牧看他还是不服不忿,只能换一个思路,“你们附中不是向来信奉能者为王吗?真要和他斗,你就把劲用在正事上,关野画得不错,我看你们这一届,也就他和你能旗鼓相当。”

    安磊果然一下就被吸引住了,“这么厉害?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我看江教授也认识他。”

    “他是关纵的儿子。”

    安磊睁大了眼睛,“Y美的关大师?”

    “嗯,但关野不是靠他爸出来的,他在北京已经入选过几次Y美基础部的展览了,早就小有名气,只是我们这边不太知道而已。”

    安磊终于严肃起来了,“有意思……就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不出来啊!”

    边牧无奈地看着眼前同样吊儿郎当的大男生,两人根本半斤八两好吧!

    安磊问,“他既然一直在北京那边混,那为什么不去Y美,反而跑来我们这边?”

    边牧说,“这个我不清楚,但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有这么强的对手是好事,多碰撞一下,对你们都有好处,没必要搞这么僵。”

    安磊沉默了一会,才说,“边哥,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管他专业怎么厉害,他针对你就是不行!”

    怎么又绕回来了?

    边牧无奈地看着他说,“那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之后的就另说,行吗?”

    安磊不说话。

    边牧叹了口气,“安磊,你要替我出头我很感激,但我现在是老师,你这样做会让我很为难的,你们如果因为我的缘故打架,那我这老师还做得下去吗?”

    安磊抿了抿嘴,“知道了,我会控制情绪的,他如果以后安安分分,我不会主动去惹他。”

    边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叹了口气没说。

    关野那人怎么可能安分?那两人就真没完没了了……

    安磊最受不了这个,“边哥,你别老是叹气,我都听你的行不?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想打架也憋着,先向你请示完再打。”

    边牧忍不住笑了笑,“你说的啊!”

    安磊也笑了,“是,我说的!”

    吃完东西,两人就出来了。

    咖啡馆建在湖心楼阁上,两人顺着长桥,慢慢散步出去。

    湖面上微风徐徐,安磊转头看了一眼边牧,“边哥,你等会去哪?”

    “回南村。”

    “边哥。”安磊停下脚步,“我平时能去看你吗?去你住那里……”

    边牧顿了顿,“过段时间吧,等我收拾一下。”

    安磊脸上的担忧一闪而过,“好吧,边哥,可以抱抱你吗?一年没见了。”

    边牧看得出这孩子一直都挺焦虑的,笑了笑,张开了双臂,把人搂进怀里。

    他在安磊的耳边低声说,“我没事,别担心。”

    安磊心里猛地一抽,眼睛瞬间红了。

    边牧故意踮踮脚,拍了拍他的头顶,惊讶道,“哟!你这一年长了挺多啊!是不是比我还高了?”

    安磊突然乐了,脸埋在边牧肩膀上蹭了一下,又拍拍他清瘦的脊背,“嗯,我现在比你还高了。”

    “还真是……”边牧啧了一声,抽回身,“走了啊,回见。”

    “回见,边哥。”

    安磊没有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试图攥紧掌心那渐渐消逝的温度。

    更远的教学楼下,刚走下楼的关野停了下来,看着两人的身影相拥在一起,又分开走远……

    小白脸和狗腿子?

    为什么总让人觉得不对劲呢?

    第11章 小白脸的脾气好?What

    关野非常不爽。

    吃个饭都要遇上边牧!

    刚刚被他抢了初恋,还要被强行秀一波师生情深的戏码……

    操!

    那两个人是不是有病,俩大男人抱着不恶心吗?

    关野来到饭堂,一看饭堂里的人头还是跟煮饺子似的,他顿时没了食欲,“不想吃了。”

    凌河拉住他,“诶,别呀,都到这了,我还约了我哥打听边牧的事呢,我去排队买饭,你先去里面占位。”

    饭堂是长条形的饭桌,大部分都坐满了人,关野从人堆里面挤了进去,也幸亏他人高马大,在人群的夹缝里,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位置。

    他把自己的书包扔到对面的空座,坐下来低头玩手机。

    刚坐下来不久,他就察觉周围有人在打量自己,他抬头扫眼过去,不远处坐的就是附中那伙人。

    他冷哼一声,没理他们,他向来不怕这个,不服吗?不服就打一架,总能打服帖了。

    等了十几分钟,凌河终于端着两个餐盘走过来,腋下还夹三支冻可乐。

    “快快,把可乐拿走,冻死我了!”

    关野接了过来,抽了一瓶,开盖喝了一大口,冰得他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底。

    “爽!”他浑身的躁戾终于消退了大半。

    凌河很快注意到了不远处盯着他们看的人,啧了一声,“野儿,你算是和附中的人杠上了!”

    “怕他们干屁,大不了就打一架,我随时奉陪!”

    凌河也不好说什么,关野刚失恋呢,虽然他和肖瑶实际上还没开始,但还没开始就失恋,更惨了不是……新仇加旧恨,关野和边牧这仇算是结下了。

    关野是越想越恼火,一下忘了脸上还有伤,狠狠地揉了揉脸,突然感觉嘴角一阵剧痛,“嘶!”

    他和肖瑶其实也没多大事,追求了肖瑶一年多,也说不上多喜欢,毕竟他们根本就还没开始。

    但好感总是有的,肖瑶符合他对女孩子的所有想象,漂亮,聪明,外向热情。

    虽然追求肖瑶不是他考来G美的唯一理由,但也不能否认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可他没想到,能被这貌似纯良的女生这样狠狠地摆一道。

    掰了也就掰了,关键是她还看上了那个小白脸!

    太他妈操蛋了!

    凌河看了他一眼,“野儿,你现在对肖瑶是怎么想的啊?”

    “能怎么想?肖瑶也不是什么好人,散了就散了呗!不过,我绝不会让那个小白脸好过的!”

    凌河顿了顿,“那个……野儿啊!那事,我们也不知道肖瑶和边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她手机那儿也是偷拍照吗?或许肖瑶根本就是单恋,不一定有边牧什么事……”

    关野忍不住皱眉,“凌河,你是不是发现他是老师,害怕了?你不帮我,我自己也能干!”

    “野儿,我不是这意思……主要他有附中那帮人护着,这边也不是我们的地盘,我怕你吃亏,咱就别闹了……”

    “闭嘴吧你!反正这事没完!”

    就算他不惹事,以脏辫那货护犊子的样子,肯定不会放过他。

    所以,来就来吧,谁怕谁啊!

    *

    两人差不多吃完饭了,凌河的表哥凌海才姗姗来迟。

    凌海是油画系的研究生,平时都待在老校区的研究生部,这是刚好有事才过来了。

    “哥!我在这呢!”凌河使劲招手。

    凌海走了过来,接过冰可乐喝了一大口,“这就是关野吧?”

    关野客气地笑笑,“师兄好!”

    凌海的性子很干脆,“我等会要回老校区,你们想问什么就快问吧!”

    凌河凑过来,低声说,“哥,我们就想问问边牧……”

    凌海一听就乐了,“哟,你们这一届是碰上江教授和边哥了吧!运气不错啊!跟着他们一定能学到好东西的。”

    凌河,“……边哥?”

    关野皱眉,“师兄,你认识边牧吗?”

    “认识啊!美院里有谁不认识他?大名人啊!大一开始就几乎包揽了油画系的所有奖项,研一已经拿到了全国美展的银奖,毕业的时候还在江教授手里拿了个满分的毕业论文,谁能盖过他的风头?”

    “……”关野绝对没想到凌海居然会是边牧的迷弟,卡壳了半天,才勉强挑了个正常点的问题,“那他和附中的人……是什么关系?”

    “附中?哦,边哥研一的时候,曾经因为附中那边出了点事,被借调去附中当助教,他和附中的学生都很熟的。”

    凌海又喝了口可乐,兴致勃勃道,“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附中那时有一批学生画画不错,家里都有点学院背景,但真是不听管教,整天打架,差点就要劝退了。”

    “还是附中的老师奸啊!硬是从研究生部借来了边哥,边哥的专业扛得住,为人又一向温和,也不怕和学生起冲突,后来不知道边哥用了什么手段,把那帮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了。”

    关野注意到他用了一个词,温和?

    是边牧一直都在人前演戏吗?

    难道就没人见过边牧发疯的样子?个个都被他骗了?

    凌河也皱眉,“哥,这边牧……边老师他挺凶的啊……”

    凌海睁大眼睛,“凶?你们说的是谁?边牧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调皮点的学生都不忍心去惹他。”

    “……”关野和凌河对视一眼,没说话。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凌海赶着回老校区,就先走了。

    剩下两个人沉默地对坐着。

    凌河有点绝望,“这事……没法弄,我觉得你如果去针对边牧,都不用动手,就能惹毛所有人了,这人在美院的声誉也太好了。”

    关野皱着眉,“靠……”

    手机突然响了。

    关野掏出来一看,诺大的“江叔”出现在屏幕上,他迟疑了一下,才点了接听,“喂,江叔。”

    江教授的声音传来,“关野,晚上过来我家吃个饭吧,下午放学我去接你,校门口等啊!”

    “江叔,我晚上有事……”

    “就这么说定了,下午见!”

    江教授把电话挂了。

    “靠!”关野咬牙切齿。

    凌河问,“谁啊?”

    关野狠狠地揉了揉头发,“江叔喊我去他家吃饭,今晚又得挨训了。”

    凌河叹气,“你爸和他那么熟,肯定打过招呼要他管着你的,但他也是边牧的导师,估计又得说你了!”

    关野暴躁地把手机一扔。

    边牧!边牧!

    哪哪都是边牧!

    他昨晚是不是喝了假酒,才会一根筋要找边牧做模特!

    真他妈引祸上身!

    第12章 偏心!你们都偏心他!

    “铃铃……”

    “来了来了!”江师母从厨房走出来开门。

    江教授和关野一起走了进来。

    江师母讶异了一下,“哟,这是……是关野吧!长这么高了!”

    关野说,“师母好!”

    “好好!都好几年没来我这了吧,上次来还是初中生啊!来,先坐会儿,很快就开饭了。”

    关野听话地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在看。

    “老头子,进来帮我端菜啊!”江师母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江教授走了进去,老伴赶紧把他拉了过来,“小牧呢?他怎么没回来?”

    江教授摇摇头,“我今天……唉,没忍住骂他了,不想再给他压力,就没叫他回来吃饭了。”

    江师母哎呀了一声,“你这死老头,明知道他那状态,你骂他干什么啊?”

    江教授直叹气,“我发现他偷偷停药了,气得没控制住,他还是想画画,这孩子……”

    “停药……”江师母呆了一下,“这药可不能停啊!你还是叫他回来住吧!我真不放心啊……”

    “我知道,我已经和他说了,他不愿意,估计是之前在医院被管怕了,有点阴影……我得想想别的法子才行。”

    江师母沉默了一会,突然问,“关野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真和老关闹翻了?”

    江教授说,“应该是,这孩子也不太好管,性子太冲动,这才开学呢,就和小牧打架了。”

    “打架!?”江师母吓了一跳,“小牧他……”

    “他没事,别担心!他就是没吃药,刚好碰上关野去惹他,两人就直接打到派出所去了。”江教授摇了摇头,“不过关野还不知道小牧的事,你待会儿别说漏嘴就行,先端菜出去吧。”

    江师母应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百无聊赖,江教授随意问了一些家常的事,关野知道,吃完饭就该轮到正题了。

    吃过饭,江师母去洗碗,剩下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

    江教授倒了两杯茶,“关野,昨晚你和边牧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替他向你道个歉吧!”

    关野心一沉,这不用说了,江教授是站在边牧那边了。

    “边牧他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希望你能体谅一下,你们都受了伤,边牧自己也很后悔,他也和我说了,会向你正式道歉的,我这次找你,就是想问问你,这事能不能就这么过去了?毕竟他是老师,你们也还得继续在油画系相处的……”

    关野没说话,他心里很不舒服。

    边牧这个人,骗过了所有人,不管谁都帮着他说话,好像自己才是那个作恶的人似的!

    江教授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这家伙根本就不服气,“关野,你爸找过我,让我管着你点,你和边牧有私怨也就算了,像今天当众弄成这样,在画室挑衅老师,像话吗?”

    “你既然选择了来这里上学,那就好好学,别惹是生非,你和边牧之间也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说开了就好,何必……”

    关野听不下去了,突然站了起来。

    “江叔,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说他好,都帮他?他这人明明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和我打架的时候,根本就不是这个性子,我是被他追着揍的,他打完了就大言不惭向我道歉?我凭什么要接受他道歉?!”

    “……”江教授愣了愣,一下没说出话来。

    “江叔,边牧是你的得意门生,你护着他是应该的,但我凭什么受他的气啊?”

    江师母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江教授和她对视一眼,颇有点有口难言,“你这孩子,别急啊,听我说……”

    关野拿起旁边的书包,“我听了,也听懂了,我先回去,晚上还有事呢!”

    “我送你回去……”

    关野直接自己出了门,“不用,我坐地铁就行了!”

    “啪!”

    门关上了。

    江教授和江师母沉默了很久,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江师母打破了沉默,“关野这样……不会去找小牧的麻烦吧?”

    江教授叹气,“还真说不好,那小子什么听不进去,我还没法跟他解释。”

    江师母皱眉,“老关那么强势,都管不了这孩子,可见孩子不是省油的灯啊,你得多盯着点,别让他去找小牧的麻烦。”

    “知道了。”

    ……——

    第13章 打死你个王八蛋!

    关野把江教授家的事和凌河一说,凌河也惊呆了。

    “靠!江教授真那么说啊!”

    关野撇撇嘴,“可不是,他就是帮着边牧,巴不得我被欺负死了也别吭声,操,我还就不信邪了,这美院他边牧还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那你要怎么办啊?”

    关野拧着眉,“我再想想……”

    ……

    这几天画室里风平浪静。

    安磊明显对他极其不爽,但除了死亡凝视之外,却没有什么动作。

    边牧和之前一样,东看西看,不干涉,不评论,有他没他都一样。

    现在画室里的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关野和安磊各领风骚,成为了画室的两大巨头,分别代表了光影派和结构派,势如水火地杠上了。

    下课的时候,几十人为了光影重要还是结构重要,吵得不可开交。

    边牧听了也没说什么,又跑去阳台抽烟了。

    “操!什么破老师?”关野看边牧走了,觉得没意思,就拉着凌河回了座位,“没劲!”

    凌河一脸奇怪地问道,“你难道还想让边牧点评?”

    关野翻了个白眼,“谁稀罕!看他那懒洋洋的样子,不评讲,不改画,美院请这种人来当老师,是做蛀虫的吧!”

    凌河笑笑,“那个……江教授不是说了吗?这一周让我们自由发挥,老师不干涉我们。”

    “都他妈吵成这样了,还不干涉,要打起来才干涉吗?”关野翻了个白眼,抬头一看,突然发现安磊也不见了。

    他顿了顿,下意识就往画室的侧门走去。

    果然,那狗腿子又哈在边牧身边,今天的早餐换了花样,变成了一瓶鲜榨果汁和面包。

    安磊正扭开盖子,把果汁的瓶子递给边牧。

    卧槽!关野瞪直了眼睛。

    他自己没手吗?连瓶盖都打不开吗?又不是个女的……

    关野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火气,把侧门狠狠地一关,发出了“砰!”一声巨响。

    吓死那俩混蛋玩意儿也好!

    关野暴躁地往正门走,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差点撞上了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谁啊!杵在这干嘛……”

    关野一抬眼,哟!熟人啊!

    肖瑶!

    他下意识就问,“找我?”

    肖瑶看见他明显惊讶了一下,尴尬地低下头,没说话。

    旁边的女生刚要说话,还被肖瑶扯了扯衣服。

    关野突然回过神来,“靠!你不是来找边牧的吧!”

    肖瑶顿时脸红了,神态有些抑制不住的娇羞。

    “……”

    关野看着她,以前是觉得她什么表情都好看,可现在……真他妈像铁钉一样扎眼球!

    “好!好!”关野点头,“你给我在这等着!”

    他转身就进了画室,直接冲到侧门,猛地推开了门,门撞到了墙壁上,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安磊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指着他骂,“操!我就知道是你,你他妈有病啊!三番两次的……”

    关野不理他,直接走到边牧面前,“外面有人找你!”

    边牧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错身走了进去。

    学生们已经自发地围成了一圈,窃窃私语。

    “哇,大美女啊!听说是国画系的系花,这是看上谁了?”

    “我们班帅哥不多啊!就那么几个,找的是安磊还是关野?”

    “都不是啊,听说是找边老师……”

    “靠,边哥啊!那其它人都靠边站吧……”

    “嘘!边哥来了……”

    “别说了……”

    边牧大概听明白了什么事,皱着眉停了一下,慢慢地走向大门口。

    安磊把手插在裤兜里,也悠悠然跟着去看好戏。

    关野则拧着眉毛,气冲冲地跟在最后面,刚出了画室门,他转过身,把背后的两边大门直接往中间一合。

    “嘭!”

    关了。

    门里面的众人,“……”

    站在门口的肖瑶呆滞地看着三个人,她没想到关野直接把边牧叫出来了,更没想到他自己也跟了出来。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边牧,眉目俊美,温文尔雅,那柔和的神情让她瞬间有种被珍视的感觉,多完美的男朋友啊……

    可边牧的左边,是脸都黑成了锅底的煞神关野,右边则是带着不明笑意的脏辫,这和她想象中的表白现场差得太远了。

    肖瑶抿了抿嘴,“……边老师,能不能和您单独谈谈?”

    “不行!”关野抢先道,“有什么直接说,不然就滚!”

    边牧,“……”

    安磊,“……”

    肖瑶的温婉瞬间破功,气得脸都涨红了,“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在问边老师!”

    关野一步上前,挡在边牧前面,“有关系!他是我们油画系的人,你来油画系找男朋友,就得过我们大家的眼!你以为油画系的人那么好找?”

    旁边的女生争辩道,“你们系本来就男多女少,还这么苛刻,都该打光棍了……”

    关野怒了,“我们就算男男配也不稀罕你们国画系的!”

    边牧转头看着他,“?”

    安磊,“……”

    等等,好像哪不对……关野迟钝地眨了眨眼。

    肖瑶突然捂住嘴,惊愕道,“你们油画系搞基……”

    关野的脑容量突然上线,反应奇快,“不是!绝对不是!”

    这都啥玩意儿?

    他恼羞成怒,“反正油画系的人不是你能随便找的!”

    边牧终于及时回过神来,赶紧上前,“这位同学,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抱歉。”

    肖瑶愣了。

    她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真被男神当面拒绝了,她还是一瞬间受不了,大眼睛顿时水汪汪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边牧有点尴尬,“那个……你别哭,对不起啊……”

    他话音未落,一个黑影突然从眼前“嗖”的一下飞了过去,边牧吓得一僵,没敢动。

    “啪!”

    一个书包重重地砸在旁边的关野脸上。

    国画系系花肖瑶,丝毫不顾忌形象,冲上去就朝着关野一顿死锤猛打,一边打还一边哭,“都怪你!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关野被砸得一脸懵逼。

    边牧,“………”

    安磊,“………”

    第14章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关野怎么都没想到,肖瑶表白被拒,居然会怪罪到自己身上,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在脸上狠狠地挠了几爪子。

    “肖瑶你疯啦!是边牧拒绝你,我又没惹你!你去打他啊……”关野一边哀嚎,一边往旁边躲。

    都说女生不讲道理,更何况还是发疯的女生。

    肖瑶哪里会听得进去?她由始至终只盯着关野一个人穷追猛打,“我打的就是你!要不是你在这捣乱,我至于吗?”

    关野抱头道,“至于,真的至于,你就是再来十次,他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

    肖瑶气得七窍生烟,“我、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姓肖!”

    她狠狠地挠上去……

    关野再怎么也不能和女生动手,只能被动地用胳膊挡住自己,结果胳膊遭殃了,被抓得鲜血淋漓……

    在暴风骤雨般的摧残中,他还不忘透过缝隙,咬牙切齿地看向边牧。

    那人居然在发呆!!!

    边牧是真的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应该阻止学生打架,他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肖瑶,又觉得自己不太好动手,就过去拉关野。

    关野愤怒咆哮,“边牧!你是故意的吧!我可是被打的,你丫拉我有用吗?”

    “……”似乎也对,边牧顿了顿,转头找旁边那个被反转惊呆了的女生。

    “同学,你去拉她一下!”

    女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拉架。

    肖瑶已经打得精疲力尽,被拉了几下就停下来了,冷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都丢尽了,而且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她连看都不敢再看边牧,拉着同伴就跑了。

    只剩下关野一个大高个杵在那里,沉着脸一声不吭,他的脸和手臂上,全是各种鲜红的挠痕,头发都乱了,衣服也被扯了个破洞,耷拉着几根线头……

    凌河刚好不在,从洗手间回来就看到关野的惨状,一下就愣住了,满脸惊悚地刚要说话,被关野一句话堵了回去。

    “别问!不知道!”

    “……”凌河立马闭了嘴。

    边牧走过去,轻轻咳了一声,“咳……关野,你去校医室处理一下伤口吧,知道校医室在哪吗?室内体育馆的二楼……”

    关野不说话,狠狠地瞪了边牧一眼,转身就走。

    凌河赶紧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进了电梯,边牧才说,“我去一下画具室。”

    安磊点头,“我也去。”

    两人僵硬着往画具室走去。

    等关上了画具室的门,边牧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旁边的安磊也已经乐得蹲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笑得不行。

    “哈哈……关野他……现在才知道那小子这么逗,自作自受啊!那么大个人,被打成那样,还不能还手,操!彻底解气了,哈哈哈哈……”

    边牧也像被点了笑穴似的,撑着墙,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隔了很久,两人的笑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安磊靠在墙边,揉着自己抽筋的肚子,还是忍不住直咧嘴。

    边牧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靠在墙上缓气,“不过啊……那家伙可能更恨我了。”

    安磊不解,“那都是他自己作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边牧低头摸出烟盒,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地呼出来,“你没看出来吗?那女生应该是关野喜欢的人。”

    “啊?!”安磊睁大了眼睛。

    他想了想,还真是,不然关野怎么会暴跳如雷地来喊人,那女生又怎么敢把火撒到牛高马大的关野身上去?

    安磊明白了,“难怪他对你那么大的敌意,女友移情别恋了啊!”

    边牧叼着烟,笑笑没说话。

    安磊想了想,“那你还要和他谈吗?”

    边牧摇头,“不谈了,扯上这种事,怕是一时半会都很难解开这心结,先缓缓吧,过段时间,等他冷静了再说。”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参和进来!”

    “知道了!我不参和……”安磊朝他伸出手,“边哥,给我根烟。”

    “小孩子抽什么烟?”边牧一巴掌拍在他手心上。

    安磊看着他,比划了一下边牧的头顶,“边哥,我比你都高了,我不是小孩了!”

    “吸烟有害健康,长大了也别抽烟。”

    “那你……”

    边牧打断他的话,“我不一样。”

    安磊顿了顿,看着他红唇间抿着的烟,鬼使神差地凑过来,坚持道,“就一口,我尝尝味!”

    边牧不理他。

    安磊突然伸手,从他嘴里把烟抽走,迅速地吸了一口,又塞到他手里。

    “……”边牧无奈,“兔崽子,你别欺负我反应慢,找抽是不是?”

    安磊笑笑,学着他慢慢地把烟呼出来,低头舔了舔嘴唇,耳尖渐渐有点红了。

    边牧并没有看见,走过去窗边,把窗子打开了换气。

    安磊还倚在那看他,“边哥,我好久没见你这么笑了。”

    边牧咬着烟嗯了一声,他都快忘了自己还能这么放肆地大笑,过去的生活似乎离他已经很遥远了。

    安磊看他心情还不错,便走过去问,“我什么时候能去你住的地方看看?我会收拾屋子,什么都会干的……”

    边牧在窗边站着,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学生,突然问道,“是老师叫你盯着我吧?”

    安磊心一慌,“不是……是我自己……”

    边牧看了他一眼,“你骗不了我的,你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安磊不敢说话了。

    边牧把烟头掐了,“老师要你盯着我,你就盯着吧,不放个人在我身边,他是不会安心的,就是……要麻烦你了。”

    安磊心中一喜,脱口而出,“不麻烦,我巴不得天天跟着你!”

    边牧突然动作一顿,抬眸看着他。

    安磊一瞬间浑身僵硬,没说话了。

    边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安磊,我说过的,我一直把你当弟弟……”

    安磊抢话道,“我明白!我没有其它意思的,我只是想帮你,你过去也帮了我那么多,我……就是想帮帮你……”

    边牧看着他,轻轻叹气,“走吧,先去上课。”

    第15章 你画的什么玩意儿?

    周五到了。

    一周的专业课结束,最后一天是讲评课。

    边牧来得很早,吩咐大家把画架全部推到一个角落里,整个画室顿时空旷了许多。

    画板都从画架上取了下来,靠着画室的墙壁一字排开,等着江教授过来点评。

    八点,江教授准时走进画室,“大家都辛苦了!等会儿我会挑一些画出来评讲,剩下的就交给边老师。”

    画室里顿时一阵嗡嗡声。

    关野自然希望被江教授选中,如果他的画落在边牧手里,指不定说成什么样子,不过他觉得江教授为了避免他们的矛盾,应该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碰上的。

    江教授边走边看,挑了十来张出来,关野的果然在里面。

    “关野,你的这张画完成度很好,基础不错啊……”江教授的评讲很笼统,大致地表扬一下,又说了说大方向有什么值得改进的,仅此而已,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细致。

    江教授评讲完就先走了。

    相比之下,边牧的点评就十分犀利而且具体。

    从造型,透视,构图到光影,甚至到每一个局部细节的处理,局部和整体的虚实关系……他几乎是把基础要求都系统地过了一遍。

    关野远远地抱臂站着,竖着耳朵听,但没有走过来。

    边牧的眼光确实够毒,各种眼花缭乱的表现手法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他总能抓到一幅画背后最致命的弱点。

    对于之前同学们关于光影和造型的争论,他也给出了看法,造型为主,光影为辅,所有的东西都必须立足在造型之上。

    这观点原本关野是不同意的,造型就在心里,何必要画出来,用光影来展示造型也未尝不可……

    但边牧紧接着就抽出来几张画,那几张画的光影完全附着不到造型上,一塌糊涂……

    好吧。

    关野识相地闭嘴了,原来并非人人心中都能有造型,对这种基础都不过关的画,造型确实比光影重要……

    眼见边牧的意见这么具体实用,被江教授挑中的同学纷纷暗自哀嚎。

    安磊的画也落在江教授手里,他看边牧太忙也不好打扰,只能双手撑着画板,眼巴巴地等在旁边,看边牧还有没空点评自己的画。

    边牧手上的画占了3/4,等他一张一张评讲完,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有再想过来询问的,也不太好意思了,人渐渐都散了。

    边牧终于无法再忽视一直杵在旁边的安磊,“拿你的过来!”

    “好嘞!”安磊高兴地把画板搬了过来,立在墙上。

    不远处的一堆画架后面,凌河小声说,“野儿,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关野道,“不用,他的画我早看过了,就在这听听边牧怎么讲。”

    “哦,好吧。”

    两人竖着耳朵静静听着。

    边牧的声音传来,“安磊,一年前我就和你说过,不要在基础里面打转,现在一年过去了,你现在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安磊,“!!!”

    关野和凌河对视一眼,“……”

    安磊有点委屈,“边哥,江教授说我画得挺好的啊……”

    “那是他客气!”边牧真是一点都没留情面,直接道,“你在附中画了四年,如果上了美院还画基础,那你这大学上了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去读附中?”

    “……”安磊没词了。

    凌河忍不住低声道,“嘶,他讲话这么厉害啊……”

    关野瞪了他一眼,凌河赶紧闭嘴。

    安磊忍不住道,“边哥,你和他们评讲,要求也没这么高啊!”

    边牧道,“我手上的画,都是基础不过关的,当然是要求加强基础,但老师挑出来这几个,都是基础过关的,要求肯定不一样了。”

    他继续道,“你自己想想,在附中也画过很多次大卫,为什么现在还要让你画?不是让你画千篇一律的石膏像,而是要找到个人情感的表达方式,画出你心里独有的那个大卫。”

    “哦……”安磊耷拉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找不找得到表达方式是一回事,但你不能连这种寻求自我的意识都没有啊?明明这事我一年前就和你说过!”

    边牧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我走的这一年时间,你到底都在干什么?”

    安磊犹豫了一下,小声嗫嚅道,“你不是不在嘛,我也没心思画画……”

    “……”边牧顿了顿,突然有点想敲来他的脑袋看看,这脑瓜子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画画为我学的吗?我不在你就不好好画了?”

    安磊的头更低了,“不是……”

    边牧的手指用力戳了戳画板,“说画!”

    “……”安磊赶紧收拾心情,“那表达方式……是指材料吗?”

    边牧摇头,“不只是材料,还有画面元素,点线面,光影和空间等等,看哪种元素更适合你用于表现情感,把它提取出来……”

    “哦……”

    ……

    评讲完后,边牧回到办公室,把工作文件收拾好,就准备回家了。

    一出门就看见安磊还没有离开,站在门外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怎么了?还有事?”

    安磊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边牧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明白了,“行了,你下午下课后,过来南村吧。”

    “真的?!”安磊眼睛一亮,兴奋得不行,“好!我买菜过去吧,边哥你要吃什么?”

    “别麻烦了,我家没调料,叫外卖就可以了。”

    “外卖没营养啊,你那缺什么我可以一起买……”

    边牧拦住他,“我家没锅,没碗筷……什么都没有!我平时也不用,别折腾了,随便叫点外卖吃就行了。”

    “……”安磊简直无语了,“行……那下次再说吧。”

    边牧看了看时间,“还不快走,你再不走就真挤不进饭堂了。”

    安磊终于走了。

    边牧看着那连背影都透着兴奋劲的男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傻小子!”

    ……

    关野不想和边牧他们撞上,就留在画室没急着走。

    凌河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边牧说得这么玄乎!我没怎么听明白啊!你呢?”

    关野皱着眉,没回答,边牧的话……他听过,他爸以前也曾经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真正的创作,画的不是对象,而是自己的心……只是他那时还小,听不明白,后来长大了,也不愿意听他爸的话了。

    现在换一个人的嘴说出来,感受就很不一样,他好像突然有些开窍了……

    那小白脸,肚子里倒是有点货!

    不过,就是人太讨厌了……

    第16章 他是同性恋!?

    “你看过边牧的画没?”关野突然问。

    凌河一愣,“没有,他不是中途离开学校一年吗?最近一年都没有参加过展览和比赛,不过他以前获奖的画,应该网上有……怎么?你想看?”

    关野皱眉,“我就想看看这种人说得一套套,到底能画出什么东西?名气那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吹出来的……”

    凌河皱眉,“不至于吧……他得过美展银奖的,这可骗不了人。”

    关野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对了,明天周末,我得去我哥那看他买的新房,你要不要一块去?”

    关野撇嘴,“不去,就你哥对边牧那舔狗样,看了都烦!”

    凌河也不介意,呵呵了几声,“他这是挺烦人的,不去就不去吧,那今晚怎么样?咱们去哪玩?”

    关野想了想,对那个烧烤摊的瘾又有点上来了,“清风烧烤吧。”

    凌河很意外,“还去?你不怕碰上边牧吗?”

    关野一拍桌子,“操!什么叫怕碰上他?有他的地方我就不能去吗?我又不怕他!”

    “……”凌河看着他脸上结了痂的血痕,嘴角不由地抽了抽,“不是怕不怕他的问题,野儿,你不觉得你只要碰上边牧就没好事吗?我觉得他可能是你天生的克星!”

    关野气得一掌呼过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克星个屁!”

    凌河赶紧一躲,呵呵直乐,“是没这么夸张,但也差不多了吧!不是我说你,真的别和边牧较劲了,你看你现在把自己都折腾成啥样了?”

    “那按你说的,我就该乖乖等着他收拾我是吧?”关野有些烦躁。

    凌河道,“我是怕事闹大了,你没法收场,毕竟你爸那里……”

    关野打断他的话,“滚滚滚,你不去我就自己去,那家烧烤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了罂粟壳,我他妈都馋了一个星期了!”

    凌河看着执迷不悟的发小也是没了办法。

    “去去,我去……”

    ***

    夜晚的南村十分热闹。

    狭窄的巷弄里,小食店都开张了,挤满了各种食物摊档。

    红通通的麻辣烫锅飘出了诱人的香味,卤味店前面的卤味也咕咕地冒着热气……

    清风烧烤在巷子尽头,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摊子。

    程峰把自家一楼的大门打开,上面挂了个“清风烧烤”的手写招牌,直接在巷子里头摆了一溜桌椅就完事了,连个正经的店铺都没有。

    折叠的简易餐桌上被油烟熏得有些油污,蹭亮蹭亮的,旁边叠着蓝色的塑料靠背凳,看起来个个都有点残缺不全,运气不好拿到裂开的,分分钟能把屁股摔成八瓣。

    这地方看着绝对不怎么样,但因为味道很地道,来吃的人还不少,所以今天他们就特意来早了,趁着人少,烧烤还能上得快一点。

    可去到一看,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外面的座位明明没有客人,伙计却忙得不可开交,两个烧烤炉上面摆满了烧烤串串,正在油滋滋地烤着,孜然味飘散在巷子里,把两人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关野远远就喊,“伙计!这么早啊!给我们来几串!”

    旁边坐着玩手机的程峰突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话,又低下了头。

    伙计在浓烟里喊了一声,“你们等会,我这烤着外卖呢!烤完了就到你们!”

    关野气得咬牙,“卧槽!谁他妈这么早叫外卖,你不能这样啊!我们人都来了,还比不上叫外卖的啊?你先给我们上,叫外卖的人也不知道啊!”

    伙计也不是能做主的人,他扭头看了看程峰,见老板不说话,就说,“先来后到!你们先去点串,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靠!”关野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拿串,经过烤炉的时候,眼睛都直了,“点这么多,谁他妈这么狠!”

    旁边的程峰懒洋洋地接过话,指指对楼上,“二楼叫的,你们要插队就自己问去,就在这里大声点喊,楼上也能听见。”

    关野,“……”

    凌河愣了愣,突然大笑不止,“野儿,我就说吧,你和他撞上准没好事!”

    “孽缘!”关野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又抬头瞪了一眼楼上的阳台。

    两人只能先坐下来,叫了几瓶啤酒喝着,他们坐的座位,刚好也是那天坐的位置。

    关野突然又想起那天看见边牧的情景,他那时只顾着看对方的长相,却似乎没注意那人的状态。

    现在想想,边牧那时的状态十分奇怪,他明明身处闹市,却像被遗弃在整个世界之外,浑身都是令人窒息的压抑,孤独而绝望,仿佛下一刻就能从楼上跳下来,直接死给你看……

    关野猛地摇了摇脑袋,瞎想什么呢……

    他上去之后,那疯子不就马上原形毕露了吗?

    应该都是错觉……

    ……

    “关野关野!”凌河仰着脖子喝酒,突然推了推关野,压低声音说,“喂,快看……楼上那个是不是安磊?”

    关野抬头一看。

    “!!!”

    二楼的阳台上,安磊正在晾衣服,他手里的衣服一看就是边牧的,边牧白天才穿过。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

    两人惊愕地对视了一眼,同时道,“他们住一起吗?”

    关野赶紧低下头,躲着不让安磊发现。

    一时间,他的脑子都捋不动了,老师和学生,就算再熟,能熟到住一起吗?

    凌河也低着头,但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安磊晾完了衣服,又把干的衣服取下来。

    他迟疑了一下,“野儿,你说……他们不会是那个吧……”

    关野皱眉,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画室侧门那里看到他们的情形,安磊翘课给边牧买了早餐,还哄着他吃……安磊脾气和他不遑多让,那么暴躁的一个人,居然能那么耐心地劝人吃早餐?

    还有……

    那时安磊靠在墙壁上,几乎将边牧整个人都围拢在里面,像环抱着他似的……

    关野当时就觉得总有些别别扭扭的,不太舒服。

    现在想想安磊那样子……不像是对着一个老师,像是在哄女朋友。

    对!

    就是哄女朋友那种感觉!

    卧槽!

    关野顿时毛骨悚然,一下就坐直了。

    第17章 我要追他!

    “边哥,我帮你把干的衣服收进来了。”

    安磊抱着一堆衣服进来,在房间门前停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想着是不是应该先放哪折一下。

    “边哥,衣服放哪儿去?房间吗?”

    边牧正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啤酒,一听这话就冲了出来,直接把衣服抱了过来,“我来!”

    “……”安磊僵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边哥,你这房间藏了什么?这么紧张?”

    边牧也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太乱了没收拾,你去楼下买点啤酒吧,我这没有了,顺便把烧烤外卖也拿上来。”

    “好,那我拿钥匙去了啊!”

    “嗯,钥匙在茶几上。”

    安磊拿了钥匙,出门的时候看了看,边牧已经进了房间,连房门都关上了。

    他抿了抿嘴,轻轻关上大门。

    楼下的烧烤刚打包好,安磊又买了半扎啤酒,他回来的时候,边牧已经从房间出来了,正在收拾餐桌。

    安磊把快餐盒和啤酒从塑料袋里取出来,放在桌上整齐地码好,“边哥,你平时就吃这些吗?没什么营养……”

    边牧笑了,“你以为我像你,还需要长个子吗?”

    “下次我还是把厨房的东西备齐吧,自己做的东西还是好些……”

    “不用,我又不做饭。”边牧开了两瓶啤酒,拿了一瓶放在安磊面前。

    安磊拿过来喝了一口,“我可以过来做啊,下午下课都很早,我可以买菜过来……”

    “安磊!”边牧打断他的话,“老师是叫你来盯着我,不是让你来当保姆的。”

    “我自己也顺便可以吃啊,真的不麻烦……”

    边牧拿了个鸡腿,塞到他手里,“我麻烦,我有自己的事呢,你别添乱了,吃你的吧!”

    安磊只好闭嘴了。

    不过来日方长,像江教授说的,边牧心软,多磨几次,他说不定就能松口了。

    边牧把大部分烧烤都推到安磊那边,自己只拿了盒葱烤豆*腐,慢吞吞地吃着,但最后他也没吃几块,也推给了安磊。

    “边哥,你没吃晚饭的吧,怎么吃这么少?”

    “我平时就吃得少,没事,你多吃点,这些都是给你点的。”他打开一个蒜蓉盒子,递了过去,“要不要加?”

    “嗯嗯……”安磊接过来,挖了一大坨到面前的青口里,“绝配!”

    边牧笑笑,“早知道你爱吃青口,就该多叫点。”

    “够了够了,现在这么多,我都已经吃不完了!”

    “来,干一杯。”边牧拿起一瓶啤酒,和安磊碰了一下。

    安磊突然想起来,伸手按住了他的酒瓶,“不是,边哥,你能喝酒吗?你还在吃药……会不会有冲突?”

    “没事,我喝得不多。”

    安磊神色严肃地想了想,“你一瓶,我五瓶。”

    “……”边牧默了默,有点头疼,“你小子……是不是收了老师什么好处?管起我来了!”

    安磊认真地点头,“江教授说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向他报告,等攒够了几次,就可以去他家蹭饭。”

    “……”边牧还是放弃了,自己拿了一瓶,把剩下几瓶酒都推了过去,“行行,你喝吧!”

    他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边牧走过去把阳台门关了,“等雨小了再走吧,去看会儿电视?”

    安磊一边收拾快餐盒和垃圾,一边说,“行啊,有电影吗?”

    “有,手提电脑在桌上,想看什么?”

    “随便吧,你找就行了。”

    边牧找了个欧美大片,各种炫酷特效,激烈枪战,整体还不错。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安磊转过头偷偷看了看边牧,他以为边牧会打瞌睡,毕竟他白天都像没睡醒似的,但边牧居然十分精神,没有半点要睡的意思。

    电影看完了,边牧出去阳台看了看,叹了口气,“失策了。”

    “怎么?”安磊走过来。

    雨不但没停,还更大了,楼下的巷子都是积水,还不浅,人和车都出不去了。

    边牧看了看,把阳台门拉上,“算了,你今晚就住这吧!明天再回去。”

    安磊呆呆地一愣,“啊……”

    留下来……过夜!?

    啊啊啊!

    安磊此刻的外表平静如水,可心里翻腾得都快要爆炸了……

    边牧说,“你先去洗澡吧,我去换下床单。”

    “床单?”安磊反应过来,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睡沙发就行了!”

    边牧懒得和他争,“这是我家,听我的,不行你就去外头淋雨去。”

    “……行吧!”安磊虽然觉得不太好,但想想居然能睡在边牧的床上……就什么都想开了。

    这雨来得真是好啊!

    *

    关野为了避开安磊,早就拉着凌河坐到屋子里面去坐了,那里隔了半间房出来,摆了两张桌子。

    所以下大雨的时候,也没影响到他们。

    关野想等雨小了再走,谁知道后来越下越大,很快街道积水都快半米深了,根本走不了人。

    他干脆也就不急着走了。

    “关野,你怎么了?”凌河碰了碰关野的肩膀。

    今天晚上,关野罕见的话很少,也不知道闷着在想什么。

    “到底怎么了?是因为边牧那事吗?”凌河喝得有点晕了,看关野都有重影,“美院这事还不少,我也听我哥说过几个,但是就没想到边牧也是gay……”

    关野没说话,又开了一瓶酒。

    “不过他和自己的学生……啧啧,要是被发现了,他分分钟连老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明目张胆就住在一块,这次算是抓到他的把柄了!”

    关野只是听着,也不搭话。

    凌河觉得奇怪,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问,“你不是打算告发他吧?”

    关野冷笑,“告发他有用吗?以他的声誉,这事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说不定还会有一堆人等着帮他填坑说好话,而且安磊也不会认的……”

    凌河拿起了酒瓶,一边喝一边问,“那你想怎么样?”

    关野盯着二楼,眯了眯眼睛,“要彻底一点的,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真面目……我要追他!”

    “噗——”凌河一大口酒倏然喷了出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关野。

    这弯……到底是怎么就拐到这来的?

    第18章 你多久没睡了?

    “你丫疯啦?!”凌河匆忙地扯了几张纸巾,擦洒在桌上的酒,“你这思维就跳跃得没谱了啊!报复就报复,你追他是什么意思?你又不是同性恋!”

    关野撇嘴,“我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关键他是啊!我要是把他追到手了,把关系一公布,再甩了他……那他才叫名誉扫地,估计在美院都待不下去了!”

    凌河呆滞,“我靠,你这就过分了,你这叫玩弄感情,渣男……”

    关野踹了他一脚,“渣个屁!你觉得他还有别的弱点吗?谁都向着他,我不这样,能把他扳倒吗?”

    凌河想想还是不对,“可他和安磊已经在一块儿了,你也插不进去啊!”

    关野冷哼一声,“他们明面上肯定是不敢承认的,那样我就能乘虚而入了,而且,你觉得我抢不过安磊?”

    “……”凌河一时都闹不清楚关野到底是想报复,还是要争风吃醋,怎么感觉味儿都不太对了。

    “你可别冲动啊,就算成功了,但你自己也贴上了同性恋的标签啊!求你了野儿,别发疯啊……”

    关野冷笑,“我怕什么标签,我还巴不得呢!”

    他喝了口酒,“我爸要是知道了,估计能直接和我断绝关系,那我就自由了,这是一箭双雕!”

    “……”凌河心都凉了,这算盘打得是不错,但每一步都是要毁人的节奏啊,戾气怎么这么重啊!

    他垂死挣扎地劝道,“野儿,咱和他……真没那么大仇恨,别闹了好不好?”

    关野瞥了他一眼,“你再说我就和你断交!”

    “……”凌河不敢吭声了。

    两人沉默地喝酒,关野心怀鬼胎,一心想着怎么实行计划。

    凌河则是想麻醉一下自己,希望醉醒之后,他那发疯了的兄弟能恢复正常。

    一来一去,很快两个人都喝多了。

    关野晕晕沉沉,感觉旁边也没了动静,回头一看,凌河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推了推凌河,“喂!醒醒!”

    凌河只哼了哼,没动。

    关野心烦,在他的裤兜里摸了摸,掏出烟盒,拿了一根出来,点燃抽上,只吸了一口就呛得连连咳嗽……

    “咳咳咳……”

    妈的,难抽死了,为什么边牧还那么爱抽烟?

    程峰从外面进来了,“吃完没?我要关门了!”

    关野看了他一眼,虽然很不想求人,但还是没办法,“老板,能借你这外面睡一晚吗?我哥们醉了,外面这么大雨我也拖不走他,我可以给你多点住宿费……”

    程峰倒是没多为难他,看了看凌河直接问,“他喝醉了会不会发酒疯?”

    关野赶紧道,“不发疯,他喝醉了就睡得死沉,醉话都不怎么说。”

    “那行,你们留着外屋吧,别打碎东西。”

    “给你多少钱?”

    “不用了!”程峰关了门,直接进了里屋睡觉了。

    关野头晕得不行,但又没什么睡意,瘫在椅子上,看着二楼阳台。

    二楼的灯已经关了,他一直也没看见安磊下来……

    操!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

    半夜,安磊被打雷惊醒了,抱着被子滚了几滚,才坐起来。

    这是边牧的床,虽然床单枕头都是新的,但这可是边牧的床……他趴在上面不舍得起来。

    两点多了。

    他突然想起来,下雨时,这种低矮的居民楼应该挺多蚊子,不知道外面点了蚊香没有?

    他轻手轻脚地把房门打开一条缝,正要出去,突然发现外面阳台有个黑影。

    边牧居然没睡,他拉了个圈椅,坐在阳台外抽烟,旁边地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

    安磊皱着眉头,在门边站了好一会,把昨晚的事仔细想了想,又轻轻关上门,走到床边打开了手机电筒,把新铺的床单掀开了一边。

    用手指抹了抹下面,一手灰。

    ……床垫上落着厚厚的一层灰。

    安磊攥紧了手机,关了电筒,又把门打开一条缝,沉默地看着外面。

    ***

    早上,雨已经停了。

    边牧去楼下买了早餐回来,安磊还没出来。

    他去敲了敲门,“安磊,起来吃早餐了。”

    过了好一会儿,安磊才走出来了,顶着两个很明显的熊猫眼。

    边牧笑了笑,“你这是怎么了,认床?睡不着吗?”

    安磊闷声道,“没有。”

    边牧以为他不好意思承认,也没追问了,“洗手间的柜子里有新牙刷,你自己去拿吧。”

    “嗯。”安磊没什么精神地走了进去,不一会就洗漱完出来了。

    边牧想着安磊还在长个子,应该能吃挺多,所以包子,油条和炒粉都买了,摆了一桌,“要吃什么自己拿。”

    “嗯。”安磊垂头耷脑地拿了根油条,放在嘴里,吧嗒吧嗒吃了半天,也不见短多少。

    边牧无奈,翻袋子给他找了杯豆浆,“喝吧。”

    安磊低着头,没说话,把豆浆接过来,把吸管戳了进去,慢吞吞地喝着。

    边牧等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问道,“安磊,你到底怎么了?”

    安磊抿嘴,低声问道了一句,“边哥,你昨天换的旧床单在哪?”

    边牧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安磊抬起头,眼圈已经红了,“没有旧床单对不对?你搬过来连床都没睡过是不是……”

    边牧沉默了一下,坐了下来,把一杯新的豆浆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自己面前,却没有动。

    安磊喉咙里像哽了东西,“边哥……”

    边牧叹了口气,“你想什么呢?我不睡床,是因为习惯了睡沙发,我在沙发上也睡得很好啊。”

    “你还骗我,我半夜起来都看见了,你昨晚一夜都没睡!”

    边牧张了张嘴,一下没词了,这下总算知道安磊为什么顶着两个熊猫眼了。

    他隔了一会儿才道,“昨晚天气太闷,我刚好有点失眠,干脆就没睡了……但我也不会总这样啊,你就别瞎操心了,跟个老妈子似的。”

    安磊怎么可能相信他?

    边牧有睡眠问题,他早就听江教授说过,只是想不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的失眠还是这么严重。

    “边哥,你多久没睡了?”

    “……”边牧被他成功地弄得没心情吃早餐了,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沉默不语。

    第19章 早已消亡的意义

    “边哥……那安眠药有用吗?”安磊小心翼翼地问道。

    边牧看了他一眼,“普通的剂量对我已经没用了,我也不能吃太多……”

    安磊赶紧疯狂点头,“对对!不能多吃……”

    “安磊。”边牧深吸了一口烟,“你别和老师说这个,我不想他担心。”

    安磊迟疑了一下,“可这样下去不行啊,边哥,你本来吃药就有副作用,把胃都弄坏了,现在还没法睡觉,你还能熬多久?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边牧有点烦躁,“我真没事,你别说了。”

    “有没事得让医生判断吧!安眠药不行还可以换别的药,实在不行就住院调理一下……”

    “够了!!”边牧一听到住院就火了,站了起来吼了一声,“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你别管我了!”

    安磊一下闭了嘴,震惊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边牧吼得有些过了,突然感觉头晕脑胀,有点恶心得喘不上气,扶着桌子没动。

    “边哥,你……”安磊紧张地站了起来。

    边牧强行压下情绪,揉了揉额角,“你先回去吧。”

    安磊担心地上前扶着他,“边哥,你是不是又没吃药……”

    边牧的火腾地一下又上来了,“我吃了!我被你气得连药都压不住了!”

    安磊,“……”

    边牧不由分说,直接把他往外推,“行了,我没事,你让我冷静冷静,你先走吧!”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边牧扭头就往洗手间跑,冲进里面剧烈地呕吐起来……

    隔了很久,他走出来,又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慢腾腾地从药箱里拿了药,倒出一颗放在手心。

    没有放进嘴里,他就这么盯了好一会,突然有些茫然。

    这样有意义吗?

    不吃药,活不下去。

    吃药,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

    他过去的生活一直都很顺利,从小就知道了自己喜欢干什么,一路考上了美院。

    一年前,他研究生毕业,专业成绩过硬,也获了不少奖,直接就签了留校任教。

    不用找工作,没有后顾之忧,他比其它毕业生更为轻松。

    趁着暑假,他就约了三个好友一起去西藏写生……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如果没有那人突如其来的表白,如果没有因这个表白牵扯出来的一切混账事……他的生活,真的都还好,即便是假象,也还有点指望。

    可惜……没有如果。

    边牧揉了揉眉心,将药丸攥在手心。

    所有的意义,都在一年前消亡了。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苟延残喘。

    ……

    “叮叮叮……”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边牧把药放在旁边,拿起来一看,是个未知号码。

    “喂?”

    “你好,我是送快递的,你有个快递被退回来了,但你家这地址不太好找啊,能出来拿一下吗?”

    边牧一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好,我出来巷子口等你。”

    “好的。”

    挂了电话,边牧僵硬地坐了很久。

    又低头把烟盒和打火机找了出来,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含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

    直到手机再次响起,他才起身,慢吞吞地下了楼。

    老旧的城中村还保留着小村落的原始风貌,街衢纵横,里巷交错,一般快递员确实不太愿意进来。

    太阳已经被乌云遮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像是又要下雨了。

    边牧走到巷子口,快递小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边牧是吧?”

    “是我。”

    边牧签完字,接过了那个纸箱。

    箱子不大,也不重,就是感觉……有点抱不住。

    “哔哔——”

    后面的汽车长按喇叭。

    边牧才倏然被惊得回过神来,赶紧往旁边走。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沿着路一直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江边。

    江上的乌云翻滚着,从四面八方漫过来,层层叠叠地堆积着,越来越密……

    边牧找了张长凳坐了下来,手紧紧地攥着箱子,骨节发白,呆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了那个箱子。

    里面是一幅尺寸不大的油画,用泡沫纸层层叠叠地小心包裹着。

    他撕开了泡沫纸,露出了画面上幸福的一家四口。

    前面坐着中年父母,笑得慈爱,后面站着两个年轻人,高个的年轻人阳光俊朗,笑得十分开心……

    只不过画面上有些凹凸不平,那是被划破后,被他小心修补的痕迹。

    油画破坏得太厉害了,光修复就花了他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可惜,他精心修补好的油画,对方并不愿意接受。

    既然没人要,那他花了再多心思,也没有价值了。

    边牧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把油画远远一掷,落入了奔流的江水中。

    他在江边站了很久,看着小小的画框被江水湮没,落入了未知的深渊里。

    有一瞬间,他真的想自己也跳下去……

    ……

    “小牧,回来了!”

    程峰大白天就坐在店门外喝酒,刚边牧出去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不过看边牧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没喊他。

    边牧停下来,点头,“程哥。”

    “午饭吃了没?没吃就拿份面回去吃!”

    午饭?

    边牧迷茫了一瞬,已经中午了吗?

    但他没什么胃口,正要开口拒绝,突然感觉一阵眩晕,他赶紧扶着旁边的椅子,顺势坐了下来。

    这样……不要点吃的就说不过去了。

    “……要个小份牛腩面。”

    程峰没察觉他的小动作,回过头朝里面吼了一句,“大份牛腩面打包!”

    边牧滞了一下,没说什么,靠着椅背,低头点了一根烟。

    “这两天还好吗?”程峰看了他一眼,边牧整个人都颓丧得很,一点精神都没有。

    “没事,都还好。”边牧深吸了一口烟。

    程峰也不是多话的人,见边牧情绪不高,只说了一句,“没事就好,有事就喊我一声!”

    边牧笑了笑,“好,你也少喝点酒。”

    “啧。”程峰皱眉,“你管好自己吧,我挺好的。”

    “嗯……”

    牛腩面很快做好了,伙计打包好送了出来。

    边牧的眩晕感已经好了不少,他站起身接过外卖饭盒,转头对程峰说,“程哥,你真的少喝点。”

    “行了,啰嗦。”程峰看了他一眼,又补了一句,“吃多点!你太瘦了。”

    边牧点头,叼着烟上楼了。

    ……

    第20章    发病

    自建房的楼道十分昏暗,边牧绕过旁边堆积的杂物,把剩下的烟捻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空荡荡的房子,就像一个静默的巨兽,等待把他吞噬入腹。

    边牧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他把外卖放在茶几上,揉了揉眉心,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叮叮叮~”

    手机突然响了,明晃晃的名字闪烁着,赵清风。

    边牧眸光微动,坐下来点了根烟,盯着亮起的屏幕,猛吸了几口烟,才点了接听,“喂?”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快接电话,哑了一下,低沉的声音才传了来,“小牧,是我。”

    “嗯,赵哥。”边牧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拨弄着面前的外卖饭盒。

    “你……还好吗?”

    “挺好的。”边牧答道。

    “你的快递……他们好像退回去了,收到了吗?”

    边牧揉了揉眉心,“嗯。”

    赵清风顿了一下,“小牧,你也别介意,你……他爸妈可能暂时还接受不了,慢慢来吧!”

    边牧抽了口烟,“好。”

    “不过,你还是先别寄东西过去了,要是你想真给他们买东西,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买了送过去。”

    边牧没说话,隔了会儿才说了一声,“他们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我会看着他们,你不用担心。”

    “谢谢。”

    “我们之间不必见外。”赵清风停了一下,“小牧,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听说你回校上课了,能坚持得住吗?”

    边牧沉默了片刻,回答,“我已经好了很多,不然老师不会让我回来的。”

    “那你现在……能画画了吗?”

    边牧没说话,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赵清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赶紧道,“你也别着急,医生也说了,药物影响的事很难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你也别有压力……”

    边牧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是想说这些,就挂了……”

    “好好,我不说了。”他小心翼翼道,“小牧,那我能去大学城看看你吗?”

    边牧夹着烟的手一顿,“你要是想来看程哥,就只管过来,但你要是只想来看我,就不必了。”

    对方也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我就不去吧……”

    “赵哥。”边牧沉沉地把烟呼了出来,叹气道,“程哥还在守着清风烧烤,他还在一直等着你。”

    “我知道……”赵清风的声音暗淡了下来,“小牧,你也知道,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真的没办法……”

    “行了,不用说了!”边牧打断他的话。

    赵清风顿了一下,有好几秒没有说话,最后说,“你能替我看着他吗?叫他……别老喝酒。”

    “你担心就自己去说,我不管!”

    边牧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他狠狠地揉了揉眉心。

    一次简单的采风写生,毁了同行的每一个人。

    他,赵清风,程峰,还有那个男人……最后,没一个有好下场。

    要说是谁的错,第一个就应该是他自己……

    边牧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安静地凝视着手中橙红的火星,感觉火星离自己越来越近,逐渐扩大,恍恍惚惚地把他笼罩在里面……

    明明是空荡荡的房子,却凭空出现了很多虚晃的人影,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不停地说着话,像是有无数个爪子在挠他的脑子……

    一会儿是那男人躺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挣扎着爬向他,朝他伸出手,“小牧,别睡了,快来救救我!我呼吸不了,救我!救我……”

    一会儿是那对向来和善的夫妇狰狞毕露,狠狠地扇他耳光,“你这扫把星,只会害人,你怎么还不去死……”

    “我们不想再见到你,滚……”

    一会儿是赵清风跪在他面前,“小牧,求你了,你别说出去好不好?你要是说出去,我会身败名裂的……”

    ……

    边牧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根本挡不住那些嘈杂的声音,像是根植在他的脑海里,马蜂似的嗡嗡作响。

    他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

    药!

    他忘记吃药了!

    边牧此刻心跳如雷,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蹦,浑身都在剧烈发抖,暴虐的情绪一浪一浪地涌上来。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东西,才勉强拿到了茶几底下的药箱。

    可震颤的手不受控制,连药箱的卡扣都打不开……

    “啊~”边牧眼睛赤红,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举起了药箱狠狠地砸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药箱直接砸上了墙上的电视机。

    药箱陡然爆开,药瓶滚得满地都是,电视瞬间四分五裂,电光四溅!

    他狼狈地跪着爬过去,颤抖地摸索着满地的药瓶……

    ……

    边牧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天已经黑了。

    他浑身冰凉,明显是低血压的症状,当时他胡乱把药塞进嘴里,应该是吃多了挺多……

    听说那种药吃多了会中毒,可他居然……还活着,这么巧的机会,居然没用上。

    边牧看了看手机,空白一片,没人找他。

    他突然扯起嘴角笑了笑。

    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假如他有一天就这么死了,恐怕都没人会知道,也许在他尸骸都腐烂的时候,才能被发现吧……

    边牧很勉强地站了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包没开封的烟,慢腾腾地走到了阳台外面。

    明明又困又累,连脑子迟钝了,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阳台外面,那块手写的“清风烧烤”招牌,在夜风中晃晃悠悠的,“咿呀咿呀”直响,有点讽刺。

    楼下,程峰正在收档。

    伙计已经下班了,他一个人忙前忙后,把桌椅收拾好,又站在门外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拎了两瓶酒,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屋里。

    边牧突然很想喊程峰上来,哪怕陪着聊会儿天也好……他真的撑不住了。

    不过他又及时停住了,叫程峰上来说什么呢?

    说赵清风打了电话过来?

    告诉程峰,他等的人依旧固执,说他的等待毫无意义?

    人活着,不就靠那点儿期望吗?要是一点期望都没了,那还活个什么劲?

    难道要让程峰和他一样,对活着全然失望吗?

    算了。

    他一个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