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月光撒下，拉长两人的影子，耳边掠过的寒风吹散几分暖意。
“怎么不说话，你别告诉我这么久了，你还没有考虑好。”江雪左文字从树枝上跳到窗台，归木反应迅速，向后退去远离突然逼近的诡异的脸。
本来清冷带破碎感的脸出现活泼欢快的笑容，不可否认，这十分违和。
归木并不知道原本的审神者和眼前这位江雪左文字谈论过什么。
但是直觉告诉他，如果被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出现什么血腥的事情。
江雪左文字在几句逼问中失去耐心，神情变得不耐烦起来：“你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能不能果断点？”
“呃……”归木沉下声音，“你之前说的我有些忘了，再讲一遍。”
江雪左文字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行吧，记性真不好这种事也能忘，你看起来也不像脑子有问题的样子啊。”
归木神经紧绷，面上仍没有任何情绪。
“只要你完成我们约定的事，我就让你成为我们本丸的审神者。你不是想要五花刀吗？什么三日月宗近、大典太光世、数珠丸恒次啦，作为全刀帐的我们什么都有。”
说着，江雪左文字兴奋地凑到他面前：“是不是再听一遍也非常的兴奋激动，想要！想要！非常想要啊！”
归木看着那双闪烁着怪异光芒的眼睛，语气平静：“确实听起来很吸引人。”
这个青平对稀有刀的追求已经到了要抛弃自己本丸去别人本丸的程度吗，太狂热了。
而且现在的付丧神可以口头决定即将卸任的审神者到另一个本丸吗？
这方面的相关信息，他并没有仔细研究过，此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归木试图打太极：“这个……我还是有些犹豫。”
江雪左文字不满地眯起眼：“上次你就说等卸任通知书下来了就做决定，现在你又说犹豫，你是不是在耍我？”
“我难道看起来很蠢吗？青平，想成为我们本丸审神者的人还多的是呢！那些青涩的新审神者面前，你可没有太多竞争力哦。”
“不过是我看上了你，大家才犹豫着选择你的，不要不识好歹！”
归木：……利诱不成怎么还搞上pua了。
而且这个江雪左文字真的非常ooc啊！到底是哪家本丸能把那么清冷厌战的刀养成这副模样，简直像个傲娇鬼！
归木安抚道：“等你白日你再来找我，我一定给你个回复。”
事情还是先扔给这个叫做青平的审神者吧，搞不清头绪，归木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雪左文字：“你要一拖再拖，挑战我的耐心吗？这种行为在人类里是非常过分的，你知道吗？”
他的话越来越怪，归木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藤蔓般缠绕心脏。
月光落到脸上，像细雨一样洒进眼瞳，他看向地面，地面的影子映出两人的模样，格外清晰。
他自己的影子正常极了。
但是，视线不被察觉地细微移动。
江雪左文字的影子上明显怪异，在他背后尾椎的地方伸出一条很长但看不清具体细节的东西。
它就在在月光下晃动着。
归木视线隐晦地向下，目光落到江雪左文字身后，那里没有任何东西，层层袈裟遮盖着他的身体。
诡异的现象让他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江雪左文字那张脸上的违和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不太能说服自己眼前这个性格奇怪的存在也是江雪左文字了。
归木打起精神，想起白日里青平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模样，模仿着他的模样，不耐烦又矜持的呛了回去。
“那能怎样？卸任通知书都到我手上了，一个月后不接手新的本丸就要离职。怎么？连这点时间也不给吗？”
他做出一副失望样，逼真极了。
江雪左文字也不想纠缠，烦躁地撂下话：“行，最后一次，我白日再来找你！”
这位奇怪的太刀甩袖从窗户窜出，踏着高处树枝离开，身影不断缩小，直到消失在远方。
而在最后，他终于在江雪左文字的身后真真切切地看到那奇怪的东西。
一块一块的骨头连成尾巴，从尾椎处出现延伸，从大腿根缠绕至小腿，将层层覆盖的袈裟视若无物。
不属于这个本丸的存在竟然能在本丸里来去自如，一点阻碍也没有，看来青平完全没有将本丸的安全意识放在心上。
归木的心蠢蠢欲动，还是按耐下对安全不满的心思，眼下未知太多。
所以说这奇怪的事情怎么又落到了他身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根本就安稳不下来。
归木无奈叹气。
面对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件，归木的心一时间难以平静。
归木缓缓抬起视线，月色澄净明亮，仿佛一面镜子，它的光芒不及太阳那般热烈夺目，却拥有一种独特温柔质感。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想一直只看得见月亮。
……
很快。
又是新的夜晚。
……
归木到仓库查了一下，果然，如想象中的一样，大量减少又被大量补充的记录被明确地摆在账本上。
青平是一个将资源全部投入到赌刀中的人，这一点已经完全确定了。
踏着石板路，归木若有所思，脚下步伐缓慢。
“主人，晚上好。”
“啊……晚上好。”归木刚抬头回应，就见山伏国广低头转身离开。
不失礼，也不热情。
看着他的背影，归木一时无言。
所以果然很奇怪，审神者和付丧神到底是怎么相处到互相视作陌生人的模样的。
这可是那个“咔咔咔”的山伏国广，归木还没听过一句“咔咔咔”。
万籁俱寂，在夜晚，有不少人已经入睡，归木经过一处半开合房门前，不经意间瞥见门缝内一个小小的轮廓。
他正端坐于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外世界，全身上下莫名悲伤。
归木停下了脚步，静静的注视着，不知思索着什么。
月光移动，借着光线，归木终于勉强看清，背对着他的熟悉身影双手置于膝盖上，整个人仿佛与外界喧嚣完全隔离。
“主人？”背后突然响起紧张的声音，又带着些许害怕。
归木正要回头，却见屋内那个身影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呼吸一滞，瞳孔颤抖。
月光下，白发短发的付丧神左眼空洞，鲜血流淌而下，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在衣服上。
鲜红的颜色刺痛彻底归木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