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到站
看完房子, 秦景和孟乐一块坐高铁回了河津。
上午出发的时候，孟乐也没想到，到了晚上会是两个人一块再坐高铁回来这种场面。
出发时艳阳高照, 揣着些不知前路的紧张。
回程时漫天星光, 签好的合同装在包里。虽然未来依旧是一团还没有打开的盲盒，但心里更多的是期待和兴奋。
身边还都是同一个人。
有种言语无法表述清楚的踏实感。
回河津的高铁上，兴许是刚完成一件，噢不，两件“大事”的缘故，孟乐没有上午的困顿, 活跃的神经还没过劲儿，他坐在窗边的位置翻看手机。
把计划写完, 又切到了微信页面。
跟房东说了一声自己明天就要搬家, 约了时间还钥匙，让人家来验房。
还跟店长姐姐说了一声, 自己要去北河市了。
——奶茶店倒闭之后，店长姐姐就去学习深造了，读研读博。课业紧张，也不忘抽空关心一下孟乐的情况。
他刚开始干直播的时候不景气, 店长姐姐还来支持过几次。
挨个发完消息，孟乐顺手点开了置顶的聊天框。
是和景哥的。
俩人今天在一块儿时间不少，但对话框里还是有很多条消息。
【秦景】：“我这差不多了, 等你结束去吃饭。”
【秦景】：“中午想吃什么？公司楼下餐厅有一家家常菜做得不错。还有一家简餐，但我觉得你不爱吃, 因为没有什么味道。”
【秦景】：“我赶时间的时候吃过, 味道很淡，吃菜像吃草/哈哈”
【秦景】：“有一家日式料理, 还有一家过桥米线，同事说味道很不错，但我都没有吃过。”
【秦景】：“啊，过桥米线没开门。”
【小乐】：“啊啊啊啊我刚看到！我都可以！”
【小乐】：“景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秦景】：“我都可以哦/开心”
【小乐】：“吃家常菜吧！我有一点想吃西红柿炒鸡蛋！”
当时他好像刚看了个红黄配色的桌面小摆件。
【小乐】：“[图片]”
【小乐】：“[图片][图片][图片]”
【小乐】：“请景哥过目。”
【秦景】：“[图片]这句话最好按照我标注的改一下。”
【秦景】：“合同中的表述不严谨。我跟企宣部说一声，修改一下内容。”
【秦景】：“你等他们打出来新版再签字。”
【小乐】：“好的好的。”
【小乐】：“签好啦！！！”
【小乐】：“[图片]”
【秦景】：“好耶！！！”
【秦景】：“/转圈圈”
【秦景】：“/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小乐】：“/害羞”
【小乐】：“这个是发财树吗？”
当时他跟着张姐又去了一次库房，路过电梯边上拍了一张照片。
没好意思问张姐，就直接问了景哥。
【秦景】：“是富贵竹。”
【秦景】：“小乐想要吗？可以拿几盆回去种。”
【小乐】：“不用不用不用，我就是问一下嘛！”
【小乐】：“我这边马上就要结束了！”
【秦景】：“好的，我让刘总助去接你，带你看看我的办公室，歇一会儿我们一起下班/开心”
【小乐】：“不用接不用接，我看见地图了！我可以自己去找你！”
【小乐】：“不要麻烦刘总助了，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害羞”
【秦景】：“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要是迷路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好吧/拍头”
【小乐】：“景哥你看！小鸟！”
【小乐】：“[图片]”
照片是他等电梯的时候从边上落地窗往外看，刚好看见空调室外机上停着一只小鸟。
不知道是飞累了还是准备搭窝。
【秦景】：“黑黑的。”
【小乐】：“但是脑袋上有一片小白毛。”
【小乐】：“啊！嘴巴好像受伤了？”
【小乐】：“嗷嗷不是受伤，原来是嘴巴下面的颜色就是红的。”
【小乐】：“[图片]”
他凑过去放大拍了一张，正好碰上小鸟转头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秦景】：“嗷嗷原来小鸟不是受伤。”
【秦景】：“太好啦.jpg”
【秦景】：“小乐不要光顾着看小鸟，是不是迷路了？/担心”
【小乐】：“没有！我已经到你办公室门口啦！”
……
孟乐之前微信用得不多。
熟的、不熟的联系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现在唯独和景哥——事无巨细，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想要和对方分享。
即便知道上了电梯马上就要见到了，但还是忍不住跟对方在聊天框里打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和眼前见到的景象。
景哥也抱着同样的心情回他消息。
孟乐回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景哥的聊天频率增长得这么高……反正回过神来，聊天框里就已经密密麻麻全都是彼此的消息了。
无论是工作，生活，或者是微小的感受。
都想要分享，都想要知道。
——他一个人走过很长的路。
在过往至今的漫长岁月里，所有的决定、选择都是一个人做。
无论好坏，都是需要自己承担的未来。
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商量。
无论是为了生存在街上四处找地方打工，还是在求学路上对“专业”的选择举棋不定，又或者是毕业之后简历石沉大海，带着“能挣钱就是好工作”的想法来到河津市“闯荡”。
好事坏事，大多的情绪孟乐都是自己和自己分享。
生命里的同路人都是只陪他走了一段，并不适合敞开心扉。
交浅言深，也是打扰。
但……景哥好像就是不一样。
他可以放下心来，在聊天框里打下自己的心情，景哥会每句话都有回应。
就像……他签完合同后，下意识拍下了照片，没多想就分享给了景哥。
开心的，不开心的情绪，都会有人接住。
或许这就是，踏实感的来源？
孟乐划着和景哥的聊天记录，想。
“先吃一点，到了我们去吃饭。”
秦景接了一杯热水回来，放在小桌板上。
拿起上高铁时带的另外一个袋子，掏出两盒甜品来。
“别的同事说这家点心好吃，我就买了一点，小乐吃一点垫垫肚子。”
“好哦……景哥你什么时候买的？”
孟乐打开盒子，里面还配了小叉子，叉了一口巧克力味的小蛋糕。
“开车的时候。”
出门之前，秦景让孟乐在楼上先等一下，他下楼开车。
原来那时候还顺便买了吃的。
“咕噜——”
像是为了证明确实饿了，孟乐肚子响了一声。
“……”
看，贴心到他自己都比不上！
他光顾着沉浸在“房子好好看好大”和“哇我签到合同了”的喜悦中，都忘了吃饭这回事儿了！
秦景笑了一下。
“不许笑，来景哥你先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孟乐不由分说，把刚叉下来那口巧克力蛋糕送到景哥嘴前。
秦景张嘴。
蛋糕混着奶油，被送进景哥嘴里。
小乐满意了。
他给自己也挖了一叉子，送进嘴里。
“好吃！”
小乐比了个大拇指：“买得很好。”
秦景伸手，轻柔地蹭掉小乐嘴边沾上的奶油。
“嗯，很甜。”-
“这是钥匙。您检查一下屋里。”
第二天下午三点，孟乐把钥匙放在了房东手里。
昨晚上俩人到了河津，吃完晚饭就休息了。
——秦景还是睡酒店，孟乐睡家里。
俩人约定好，早点睡觉，第二天早上孟乐家集合干活儿。
毕竟昨晚上谁都没有休息好，睡得不够，白天又奔波了一天，光是高铁就坐了两趟。
还没少干脑力活儿。
——躺在床上的时间是早。
孟乐十点出头就已经躺下了。
但捧着手机，跟不远处酒店里的秦景聊到十二点。
足足俩小时。
看到已经零点的时候孟乐大叫一声，给秦景发消息说“景哥快睡！”，这才中止了俩人的聊天。
放下手机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明明白天那么长时间都在一起，说了那么多话，为什么在手机上还有这么多可以聊的内容。
好像话说也说不完一样。
……第二天早上，秦景八点准时出现在孟乐家门口。
俩人一块帮着孟乐打包的行李。
该带走的货、孟乐的家当，还有之前孟乐收拾好的部分行李，全都被整整齐齐打包好，放在门口的小厅里。
小乐再一次见到了秦景惊人的学习能力——
刚从网上视频里学到的整理归纳打包方法，从慢吞吞到行云流水，只用一个小时。
就利利索索把他房间里那么一大堆货全都整理好了！
每个箱子上面还清清楚楚地标注好里面都有什么。
孟乐自己的家当也是……景哥甚至还帮他标注好了哪些是常用的哪些是不常用的，说等搬到了北河市，先帮着他把常用的物品整理出来。
本来想着中午随便吃点，挤出时间来收拾行李，顺带在房东收房之前把家里都好好打扫一下。
结果中午十二点，不光行李打扫完了，房子里也都整理干净了。
孟乐直接叫车把行李拉走，隔城拉货，东西下午五点到。
景哥贴心上线，说北河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刘总助会找人把打包好的行李放进屋子里。
这就搬完了！！！
他们还腾出时间来好好去吃了一顿午饭！
——两个人干活儿就是快。
景哥帮他打包行李，孟乐腾出手来打扫房间，最后全屋一尘不染，地上拖得干干净净。
房东来了都竖大拇指的程度！
“不用检查了，我这一打眼就能看差不多。”
房东拿走钥匙，对孟乐表现得十分放心：“大后天有人来看房，我这都不用找保洁额外打扫了。房租我再多给你退一百！”
孟乐跟人家客气了两句，没拗过。
验完房，他立刻就收到了房东退的房租，确实多了一百。
“小孟啊，你这男朋友蛮帅的嘿！”
临走前，房东阿姨还不忘夸了一句：“你俩长得都好看，登对！”
下了楼，孟乐疑惑：“房东怎么知道咱俩是情侣？”
秦景想了一下，指了指他们一直牵着的手：“因为这个吧。”
“啊！”
小乐恍然大悟。
忘了忘了。
这两天牵手牵得太习惯了！
在某些时候，还是要注意些！
他这么想。
……
——“你们俩，谈多久了？”
结果晚上，听说孟乐要去北河市发展的店长姐姐约他吃饭，说是送行。
三人坐下没多久，店长姐姐看着这俩人的举动，托腮认真地问。
孟乐：“……”
这么明显吗？
“有一种刚谈恋爱如胶似漆的小情侣既视感。”店长姐姐是这么评价的：“不用说，都写在脸上了。”
“嘿嘿。”孟乐尬笑。
秦景看了一眼小乐，也跟着笑。
他不认识店长姐姐，但从两人的交谈中能听出来，小乐和这位店长很亲近。
他也因此听到了很多之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小乐之前在奶茶店打工，快四十度的天里一站十几个小时。
原来小乐之前就犯过胃病，还顶着难受干了半天的活儿，等被店长姐姐发现脸色不对勒令他去看病，小乐才笑嘻嘻地去了药店。
“年轻人，身体才是事业的本钱，知不知道？”
店长姐姐对着小乐再次重申：“你直播的时候又把自己吃出胃病了吧？之前是不吃饭，现在是瞎吃东西，别乱造自己身体！”
“嗯。”
秦景对这点很认同，点了点头。
孟乐却好奇问道：“姐，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直播啊！你停播看病我怎么不知道？虽然现在不能每天看，但没收到你开播提醒，我当然奇怪。你这么个拼命三郎要是请假，肯定有啥事儿。”
店长姐姐喝了口小麦果汁，摇了摇头道。
“好的好的，我下次真的不会了！”
孟乐举手保证，顺便道：“我去个厕所！”
他暂时离场，桌上只剩下另外两人。
秦景犹豫再三，对着店长姐姐说了句：“谢谢。”
“你谢我干什么？”
店长姐姐问。
秦景忽然有点词穷，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大概是心疼之前的小乐。
最后他挤出来一句：“感谢您之前照顾小乐。”
店长姐姐摆了摆手：“没有什么照顾不照顾，小乐其实也不需要我照顾。”
秦景沉默。
不用过多言语，他竟然理解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
“既然你们在一起了，那你应该也多少了解小乐的性格。”店长姐姐笑了一下：“小乐是那种，不靠别人照顾，自己也能好好闯出一番天地来的人。乐观、积极、善良，还对未来充满希望。”
“嗯。”
“我其实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我很羡慕他这样不内耗、想什么就去做，不过分担心结果会不会失败的性格。只有先做了，才能说应不应该。”店长姐姐像是想起了自己的事：“我无法天生就是这样的人，但我可以暂时调整，让自己变得乐观积极，成为一个后天的乐观派。”
“他经历过很多事情，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我大概能想象到，很艰难。是他自己带着自己走到现在，所以不用谢我。”
店长姐姐把话题带回来，举起了杯子：“我不好居功，但我作为小乐的前店长、现在的朋友，看到他有真心喜欢的人，我为他开心。”
秦景也举起了杯子。
“希望你们能一直走下去。”
秦景跟面前的女生郑重地碰了杯：“一定。”
……
或许是因为喝了点小麦果汁。
回去的高铁上，小乐一上车有些昏昏欲睡。
还没开始提速，他就睡着了。
……
秦景帮着小乐收拾行李时，留了一个水瓶大小的暖手袋，接了热水放进小乐怀里。
他把盖在小乐身上的衣服拉好。
看着小乐的睡颜，秦景想起店长姐姐的话。
“套用下前一阵网上流行的句子啊。”
……
“小乐就是那种，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万次地救自己于这世间水火的人。”
网上流行过吗？
秦景不知道。
但他觉得这句话形容得很好。
他看着脸颊睡得有些红的小乐，轻轻凑上前，亲了亲小乐的额头。
喉间噙了一句“辛苦了”，散在唇齿间。
还好，今年冬天刚来。
他们初识在秋天，未来还有很多个四季可以一起走。
“叮咚——前方即将到达，北河站。”
车里响起到站的播报。
孟乐迷迷糊糊醒了，眼睛没睁开就问：“到了吗？”
“到了，还有两分钟。”秦景轻声道：“把我衣服披上吧，外面冷。”
小乐迷糊着“嗯”了一声，开始穿衣服。
穿到一半，他突然睁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下雪了？”
车窗外飘着小片的雪花，有的贴到了车窗上。
“今年下雪怎么这么早！”
孟乐一下醒了，有些开心。
“可能是气候异常吧，立冬前后就下雪，以前好像也有。”
“哇！那我们快下车，我还没见过北河下雪的样子呢！”
他开始急急地穿衣服。
“那我带你去市中心的观景台吧，那边晚上灯光亮，看初雪更好看。”
“好诶！”
“我们先去多拿两件衣服。”秦景道。
“嗯嗯。”
孟乐点头。
脸上满是期待。
小乐经历过很冷的冬天。
那些冷得发抖的回忆里有很多不太好的事情。
但今年应该不会了。
他现在很暖和，也很开心。
对新生活的期待，就像此时想要跟着景哥一起去看雪景的心情一般。
“您已到达——北河站。请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有序下车。”
秦景和孟乐牵着手，下了车。
手心处是彼此的体温。
他们奔向夜色中的纷飞雪景。
奔向两个人的未来。
期待扎根，埋下微小的种子。
会是安乐又美好的景色。
——“南柠檬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