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十二月,清城国际大剧院,晚上八点。
万众瞩目的金泉奖颁奖典礼即将开始,其中各种奖项中网友对于最佳女主角究竟花落谁家讨论最为热烈,其中最受期望的就是最近处在热搜上的鹿佑青。
鹿佑青此前已经得到了金杉奖最佳女主角,不过半年又入围了金泉奖最佳女主角,网友都在期待鹿佑青究竟会不会乘胜追击获得奖项,再入围之后的金涅奖最佳女主,成为影坛上最年轻的三金影后。
不过对于鹿佑青的讨论远远不止于奖项,还有一些对于鹿佑青今天出席颁奖典礼会不会带着颜小姐来更为关注,相比于明星本人,他们更喜欢把目光聚焦在明星的私事身上。
【小道消息传言,鹿佑青之前在去参加一个私人晚宴的时候,曾有狗仔拍到了一些当时的照片,画面上她穿着的礼服和她身边的女人的礼服是情侣装!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那个颜小姐?】
【有图嘛,没图不信,到时候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图被工作室买走了,我这还是千求百求才告诉我的。】
【不会吧,你们不会还真的嗑上了吧,连一张照片都没有鹿佑青那cp超话粉丝都在蹭蹭涨,这些消息不都是空穴来风一点真材实料都没有,你们不会当真了吧,要我看,这都是为了今天的颁奖典礼造势,鹿佑青这几天天天在热搜上,这颁奖典礼都不用买热搜了。】
【颜小姐不就是她助理吗,助理应该会跟着去的吧,不过除了跟着去应该也没什么了吧。】
【和你们说不清楚,按照鹿佑青之前的辟谣速度,这件绯闻出现的第一秒就会被马上澄清,更别提什么纵容超话粉丝继续暴涨了,工作室这样不承认不澄清的态度这样就是很奇怪,还有我只是说一下情况,我当然希望是真的。】
而作为网友话题中心的鹿佑青和颜小姐当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现在是十二月,寒风料峭,鹿佑青出席典礼需要穿着礼服,手臂和腿露在外面,礼服再怎么说都不御寒,且她不久前才落了水,落下的病根还没有好呢,颜鹤就一直在给她取暖。
颜鹤拿了好多暖宝宝,放在手里晃着等热了就递给鹿佑青,又将长款羽绒服披在鹿佑青的身上,然后给鹿佑青倒热水。
鹿佑青手里拿着暖宝宝,接过她手上的热水浅浅抿了一口,五脏六腑顿时灌入热意,身子也不发冷了,冒着热气的雾气蒸腾着晕染她绝色的眉眼,她看着对面忙前忙后的颜鹤轻笑。
“明明是我去颁奖,阿鹤怎么比我还要紧张,没关系的,剧场里面会开暖气的,不会有外面这么冷。”她用刚被暖热的手去握颜鹤的手掌,颜鹤手背冰凉的温度很快将她好不容易暖热的体温带走,两人的体温趋于一致。
“真的吗?”颜鹤没有办法跟着她进去,她又担心鹿佑青会不会生病,忙来忙去也只能做这些来暂且让鹿佑青温暖一些了。
“真的,我都去过好多次了,不骗你。”鹿佑青笑着抬手勾了勾颜鹤的鼻子,想去吻她又想到自己刚化好的妆花了又要费时间补,只能作罢,掌心摩挲着颜鹤的手来缓解她的爱意。
正巧此时红毯马上就要轮到鹿佑青了,她将身上披着的羽绒服脱下,拉开车门在颜鹤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趁着主持人还在采访刚刚走过去的明星,两人就站在车边静静等着,随后听到了导播的声音,颜鹤刚准备松开手,下一秒鼻间忽地萦绕了馥郁的清香,紧接着她的唇瓣触碰到了一抹柔软,触感转瞬即逝,即使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离开。
等颜鹤回过神来,鹿佑青已经走到红毯上同《安衫》剧组会合,脸上是从容得体的笑,冷静到好似方才偷吻她的不是荧幕前这个备受瞩目的大明星一样,颜鹤忍不住伸手轻触自己的唇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鹿佑青身上温软的气息,藏在发间的耳朵迅速红了。
她站在车边看着鹿佑青的背影走远,聚光灯下,鹿佑青微弯着唇,走在红毯上同摄像头打着招呼,微卷长发垂落在她身后,遮挡住脊背振翅而飞的蝴蝶骨,就连高频率拍摄的摄影机也拍不到她的一分瑕疵,她如谪仙人般的绝色气质天生属于镜头,属于大屏幕。
已经看不到鹿佑青了,好像是在和主持人进行聊天,颜鹤正准备打开手机观看直播,手探入口袋的时候却忽地碰到了一个坚硬的方形物品,她一怔,心跳加快。
这是她两周前在海城定制的求婚戒指,是她今天用来给鹿佑青求婚的。
当然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想的是和鹿佑青回家之后,在小小的房间里点燃烛火,在暧昧的光影里单膝下跪。
她忘记了之前的求婚,自然是要补一个求*婚给鹿佑青的,这是值得永远铭记的时刻,颜鹤怕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想起来那些记忆,她心疼鹿佑青独自守着这些,所以她要重新建设她和鹿佑青的回忆,让鹿佑青以后想起两人的求婚是今天,而不是那个只有她自己一人记得的日子。
虽然很简陋,虽然没有创新性,但这是没有安全感的颜鹤对没有安全感的鹿佑青做出的最永久的承诺。
在我们温暖的家里,相爱至死不渝。
所以,不管今天鹿佑青会不会拿奖,颜鹤都会向她表白,而且她对鹿佑青有绝对的自信心,她的鹿佑青肯定会拿奖的。
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些策划和要说的话,颜鹤就已经紧张到半边身子发麻,心口悸动,最后还是林乐喊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跟着林乐一同进入了后台。
颁奖典礼要等所有嘉宾入场之后才能开始,所以前面进去的嘉宾在剧场里不是和熟悉的人聊天就是玩手机,颜鹤刚和林乐走进后台就收到了鹿佑青发来的消息。
【已经坐下来了。】
颜鹤停下脚步,走到安全出口那,从那里看过去能看到鹿佑青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的身影,她莞尔,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冷吗?】
【还好,这里开着暖气,比外面暖和,而且我现在手上还有阿鹤你给我的暖宝宝,一想到是阿鹤给我的,就一点都不冷了。】她的文字都带着情绪,颜鹤似乎已经听到了鹿佑青在她耳边用旖旎粘腻的声线对她说着这些,忍不住地笑。
她抬头再次看向鹿佑青,却发现鹿佑青不知何时已经发现了她朝她这边看过来,两道视线措不及防在空中交汇,而后生出阵阵爱意。
颜鹤看到鹿佑青在笑,笑得很温柔,她坐在座椅上,她身上的礼服是大红色,仿佛燃着火一般烧进了颜鹤的心里。
“叮咚——”颜鹤的手机又响了一下,她垂眸看去。
【唇都花了,都怪阿鹤。】
颜鹤好笑:【怎么怪我,不是你趁我不注意偷亲的我吗?】
【我不管,就怪阿鹤。】
【好,怪我。】颜鹤忍不住心口的甜意,附和着鹿佑青的话。
【掉色很严重吗,需要补一下吗?可我刚刚用指腹碰我的嘴唇没有看到口红。】
消息没有很快回复,颜鹤于是看向里面,却对上了鹿佑青一双玩闹得逞般含着笑的眼神。
颜鹤:“……”她轻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因为无聊,两人就这么用手机你来我往地聊了许久,颜鹤靠在安全通道的墙边倒也不觉得累,只是两人总时不时地对视还对对方笑,还是被路过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
“那个就是鹿佑青的助理吗,那个网上的颜小姐,她好漂亮啊!”
“看样子应该是,刚才不是一直在看鹿佑青吗,鹿佑青看她的眼神就不清白,你看刚才的直播了吗,有谁聊天看手机的眼神能这么温柔,一看就是在给颜小姐发消息,看来网友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什么真的?”
“哎呀就是……”
两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从颜鹤身边走过小声说着,她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走到颜鹤身后几米外还偷偷转身看了眼颜鹤和鹿佑青才肯离开。
实际上将这些全听下来的颜鹤:“……”
她给鹿佑青发消息:【好像被别人发现了呢。】
鹿佑青很快回复:【发现我在和我的未婚妻偷…情吗?】
颜鹤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正想给鹿佑青发消息的时候发现颁奖典礼马上开始了。
鹿佑青;【开始了,等我结束吧。】
颜鹤便没有继续,就站在安全出口旁边的墙边,那里能看到鹿佑青也能看到颁奖典礼。
前面的颁奖仪式颜鹤并没怎么看,整个娱乐圈她除了鹿佑青谁都不认识自然兴趣不大,相反,因为颁奖典礼结束后她们就回家了,所以颜鹤一直在紧张典礼结束后回到家要怎么向鹿佑青求婚呢,这样一思考前面一个小时倒非常快的就过去了。
等到颁奖快要到了尾声,颜鹤就不敢想其他的了,虽然说她对鹿佑青的演技绝对自信,但是到这种时候难免还是会产生紧张,尤其是到了最佳女主角的颁奖时刻,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办法呼吸了。
在主持人互相打趣的聊天中,大屏幕上缓缓出现了鹿佑青和其他几个入围女星的电影节选视频,鹿佑青的是她之前上映的电影《安衫》,她在电影里面饰演主角安衫,安衫是一个很顽强的人,身处污泥依然能够顽强生活下去,出淤泥而不染,像是悬崖缝隙里生长的小草,即使有一线生机就死死抓住,绝不放松。
看完鹿佑青的节选视频,颜鹤忽地不紧张了,她知道这个奖项一定是鹿佑青的了,她整个人在这一段短短二十几秒的视频中似乎跟着安衫经历了她的一生,鹿佑青的演技当之无愧。
视频结束,大屏幕上出现了和鹿佑青一起的入围的所有女星的实况直播,颜鹤看到鹿佑青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可是放在一旁的双手却忍不住地紧紧攥住,指节都在泛白,颜鹤也忍不住揪起心来。
偏偏主持人和邀约嘉宾还要在场上说些不相干的闲聊话题让众人抓心挠肝,这才肯打开手中的信封开口。
“我宣布,第四十七届金泉最佳女主角得主是——”
“鹿佑青!”
场上响起了经久不绝的掌声,颜鹤像溺水的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几乎大声喘着气,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刚才已经紧张到无法呼吸。
大屏幕上终于只出现了鹿佑青一个人的样子,她弯起一个笑,在众人的掌声中起身缓缓鞠躬,然后同身边剧组的人员拥抱道谢,最后提起裙摆,像只飞舞的火苗,来到了台上。
邀约嘉宾将奖杯递给鹿佑青,笑着祝贺她,随后众人推开将所有的目光焦点落在她的身上,就连全场的灯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大家。”鹿佑青站在话筒前,灯光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照得发光,红裙白肤,衬得她越发惊艳,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说不清是太激动了还是太兴奋了。
颜鹤看着她站在台上,差点要落下泪来,她终于明白喜极而泣的意思,忍不住捂着脸任由泪水落下。
“这是我的第二个女主角奖项,谢谢导演,谢谢剧组的工作人员。”鹿佑青道谢完所有人,随后垂下眸子,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曾经在采访中说过,我进入娱乐圈并不是偶然的契机,有很多人猜测很多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是为了一个人,我想用聚光灯下的目光来吸引她的注意力,想让她能多注意到我仅此而已。她将我带出了暗无天日的深渊,只做我一个人的星星,我的太阳,她说,她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颜鹤听着她的发言,心跳忽然开始止不住地剧烈跳动,她甚至都有些听不清鹿佑青要说些什么了,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心动占着她的心田,强烈到她竟当场定在了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于是就在她慌乱抬头的时候,对上了鹿佑青温柔如水的一双眸子。
全场的焦点和目光落在鹿佑青的身上,而鹿佑青的目光只注视着她,像云,像雨,像风,像雾,温柔地裹挟着她,从来不曾改变。
“我想说,我的妻子,我的爱人,我永远爱你。”
是你给了我完整的情感,是你重塑了我的人格,在那墨云翻涌的桥上,在那夜之后,我就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活了。
第62章
【啊啊啊!获奖感言居然是表白和官宣!鹿佑青你好浪漫!导播快把摄像头切过去啊,我要看鹿佑青这么温柔的视线看着的到底是谁,她的未婚妻是不是就在下面?】
【是不是颜小姐,我看入场红毯直播的时候,就在鹿佑青走红毯时在直播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侧脸很像颜小姐的人。】
【我这是见证历史的吗?知名女星在颁奖典礼表白爱妻许诺一生,这也太好嗑了!而且听鹿佑青说的这些话,她们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好嗑!如果真的是颜小姐,鹿佑青不就是在现场和她表白吗,还是在自己最万受瞩目的时候,啊啊啊想想就好好嗑!】
【呜呜呜妈妈我嗑的cp是真的,而且都求婚了!】
【原来鹿佑青今天戴在她左手中指的戒指不是装饰,是真的!我又去看了下回放,这枚戒指在她红毯入场的时候都没有出现,结果颁奖的时候就戴上了!】
【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与直播弹幕铺天盖地的讨论和震惊不同,现场几乎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鹿佑青。
鹿佑青说完这段话后,将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场下的颜鹤身上离开,随后在众人和主持人震惊的目光中莞尔一笑,好像她说的并不是惊天动地的表白的话而只是对于获奖的感言。
典礼的主持人资历很深,怔愣几瞬后瞬间反应过来,挥手请鹿佑青下台然后继续流程缓和现场安静的气氛。
但是后面的颁奖已经没有之前注意力这么大了,甚至不用思考都能知道鹿佑青这段象征着表白和官宣的话,在现场数百个摄像头的实时转播中被做成了数千个直播切片引起全网沸腾。
颜鹤自然也是知道的,她也知道在鹿佑青看向她时,或许是鹿佑青的目光太过真诚热烈,现场的人甚至没有寻找就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她第一次以鹿佑青爱人的身份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场内依稀响起窃窃私语,夹杂在主持人和嘉宾的调侃声中显得有些低,但是颜鹤依旧能感受到有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现场都是如此,就更别提网上了,网友应该已经彻底沸腾了,对于知名女星公开官宣的讨论度会让这场颁奖典礼的热度居高不下,颜鹤卸了几分力气,靠在墙边静静看着鹿佑青。
手机忽地传来了声响,她打开一看,是鹿佑青给她发的消息,言简意赅。
【不要乱跑,在车上等我。】
颜鹤忍不住笑,给她发了个好过去,心口好像在被小动物用爪子轻挠,心脏都因为鹿佑青在台上的告白而发着颤,有很多的话想要和鹿佑青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敲敲打打删删减减最后还是关上了手机。
她将手机放回口袋,指节又碰到了口袋里的戒指盒,像被烫到了一般缩回手,无数的细雨落下,在她心里刮起了一场风暴。
她想,她和鹿佑青真的是一样的人,她准备在今天向鹿佑青求婚,而鹿佑青也选择在今天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向她告白。
她忽地想起来之前鹿佑青说她们求婚的时候,两人也是在同一天向对方求了婚,这份心有灵犀的程度足以令她珍藏。
颜鹤忍不住轻笑,心口悸动。
耳畔响起典礼的最后一首歌,颜鹤收拾了下滚烫的情绪,准备先行离开去车那边准备帮鹿佑青保暖的东西,却在转身离开安全通道的瞬间,手突然被紧紧捉住,紧接着她听到了一个万分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很熟悉的女声,像敲醒了颜鹤回忆里的时钟,几乎在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就浮现了声音女人的名字。
乌喻。
浑身忽地怔住,连颜鹤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在发颤,她抬眸看过去,是记忆里很熟悉却已经成熟许多的女人面容。
“乌……喻。”她薄唇翕张,颤颤开口,由于惊喜和生疏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颜鹤,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快跟我离开这!”乌喻没有发现颜鹤的异常,当即抓紧颜鹤的手腕就要带着她离开,她这一番很焦急的声音成功让周围路过的工作人多看了她们几眼。
颜鹤有些怔愣,对乌喻焦急的态度万分疑惑,但是这里人很多不适合她们安静下来交谈,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走:“现在吗,要去哪?”
“去哪都行,总之先离开这里,我可是求了黎问秋好久她才同意我过来的,我出来一趟不容易,你赶紧跟我走。”乌喻步子走得飞快,头也没转就拉着颜鹤死死向前走着。
等到两人走到了剧场一处安静的角落马上就要离开剧场时,颜鹤发觉乌喻还要带她离开,微微皱眉,她扯住乌喻的手,将手腕从她的手中挣脱出。
“就这里吧,你怎么来了?”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向正看向四处浑身紧绷着的乌喻。
“当然是来找你呀,你的伤好些了吗?”乌喻关切道,“我当时在国外快被黎问秋找到了,没有去接你,后面才知道你出车祸了,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是不是鹿佑青干的?我就知道这个疯子什么都能做出来!”
颜鹤皱起眉看向她,面色隐隐有些不悦:“车祸是当时和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撞到了,和鹿佑青无关。”她耐着心中的愠怒同乌喻说,同时外面响起了遥远细微的嘈杂声,许是颁奖典礼要结束了,她看了看时间准备和乌喻告别。
“抱歉我还有别的事情,我得先走了。”她想抬脚离开却又被乌喻拦住。
“你在说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跟我走,跟我出国,彻底远离鹿佑青这个疯子。黎轻告诉我你现在居然还和鹿佑青呆在一起,忍辱负重也不用这么尽职吧,你不会现在还要去找她吧。”乌喻一个头两个大,她怀疑现在的颜鹤是被车祸撞傻了才留在鹿佑青的身边,当时她痛苦成那个样子,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吗。
颜鹤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拉开和她的距离,一开始见到老友的喜悦和震惊在乌喻对鹿佑青不好的态度中彻底消散,虽然能从乌喻的话中知道当时的车祸她肯定知情,或许她知道的远比鹿佑青还多,但是现在颜鹤不想问自己出车祸要做什么了,她只想赶紧离开。
“虽然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见到你还是挺开心的,现在典礼已经结束了,我真的有要紧的事情必须得走了。”
乌喻紧紧皱起眉,她第一次怀疑她和颜鹤的频道是否在同一件事情上,她被颜鹤这一番义正言辞给气笑了:“等把你弄出国我一定要找个最好的医院去看看你的脑子。”
气笑之后人竟然还有些冷静,她忽地想到了两人方才见面时颜鹤看向她时说话和动作的生疏,皱起了眉,有些试探的开口。
“你不会真的……”
颜鹤转身就走。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什么吗?”乌喻慌忙跑到颜鹤身前,拦住她的脚步。
颜鹤虽然心中疑惑,但是面色还是维持地很好,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茫然,同时她愠怒的情绪逐渐消散,开始疑惑乌喻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说过什么?”
“你真忘记了!”乌喻惊道,“这么狗血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你身上,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颜鹤心口一颤,意外的有些紧张,“我忘记什么了?”她的声音都在发颤,甚至紧张程度不亚于方才等待鹿佑青获奖的那几秒煎熬的时间。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忘记的事情有多么重要,不过就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国而已,毕竟连鹿佑青都没有向她开口提过这些事情,但是乌喻这番话好像真的在告诉她,她出国这件事情其实另有其因,而且鹿佑青好像隐瞒了她。
她忽然开始慌张起来,心脏下意识产生了逃避,甚至有些不敢听乌喻接下来说的话了。
乌喻的心彻底冷静下来,看着现在有些茫然错乱的颜鹤,心中竟升起了几分怜惜,原来她真的失忆了,她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着,她开始认真一字一句说,这个地方很偏僻,很安静,所以她的声音不管多小都能被听到。
“半年前你给我发消息,说你想离开清城,想请我帮忙,你说鹿佑青不许你分手,不许你离开,她囚……”她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她看到在颜鹤身后十几米的位置,站着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女人长发微卷背对着身后的灯光,她的身影隐在一片昏暗的影子中,正死死地看着她们。
第63章
“阿鹤。”一道清冽的女生声音自颜鹤身后响起,声音像含了一层雾,听不清其中所含的情绪。
颜鹤眉心紧皱,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乌喻说的话,再又听到鹿佑青的声音心脏忽地发起颤来,这种感觉让她似乎回到了车祸后看到鹿佑青的第一面,后背被人紧紧注视的感觉让她产生了几分怔愣,忍不住渗出冷汗。
乌喻已经彻底闭了嘴,目光深深地看向颜鹤的身后,她不知道鹿佑青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有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交谈,如果被她已经知道,那颜鹤之后还能离开吗?而且当着鹿佑青的面说这下,乌喻还是有些开不了口,她咬牙,选择将没有说完的话咽回去。
颜鹤想转身,却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竟然这么沉重,像被这寒冽的冬风吹得冻僵在了原地,半晌才艰难地转过身子。
鹿佑青就站在十几米外的位置,场内的灯光像是昏暗开场的闭幕式,只在她身后亮起了淡淡的一层光,她背对着光,精致的礼服和随风微动的发丝漂亮得似乎也在发光,可是实在是看不清她的样子。
“过来。”女人只是站着没有动作,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像是矜贵的女王下达着命令一般,语气里带着毋庸置疑的态度,颜鹤没有看到,她垂下的手掌攥起的拳已经用力到指节都在泛白。
颜鹤终于能听清她话里的情绪,颤抖温柔却压抑着几分怒气,像自己最喜欢私藏的珍宝被别人看到了那般的生气,竟让颜鹤觉得脚下升起了点点寒意。
颜鹤的脑海像浆糊一样,她的身体听着鹿佑青的话本能性地想要抬脚走过去,被反应过来的乌喻赶忙抓住。
“别去,她是疯子,你去了会出不来的。快跟我离开这!”
她是最能理解颜鹤的人,知道现在颜鹤如果听着话过去了,那么之后再想离开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于是说什么也要拦住她。
颜鹤茫然地看向她,又看向前方的鹿佑青,两个人两段截然不同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交锋,心像被撕裂一般硬生生分成了两个部分,一半在说别去,另一半催促着她快些过去。
“阿鹤。”见颜鹤被拉住了手腕,鹿佑青的目光幽然落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只是催促着颜鹤快些过来。
鹿佑青的目光像有实质般,落在手腕上吓得乌喻下意识松开了握着颜鹤的手。
颜鹤心口一颤,耳畔传来鹿佑青温柔缱绻的声音:“外面很冷,我们快些回家。”一声一声地瓦解她心中的不安和疑惑。
她抿唇,尽量忽略心底里满满的彷徨,对着一旁的乌喻道:“抱歉,我要先回去了,改天再聚吧。”说完她便抬脚朝着鹿佑青走了过去。
乌喻“欸”了两声,沉着脸看着对面的鹿佑青:“鹿佑青,你对颜鹤做了什么?她失忆是不是你做的?”
彼时颜鹤已经走到了鹿佑青的身边,她伸手将鹿佑青手中的羽绒服拿过来,非常熟练地披在了鹿佑青的身上,鹿佑青看向她,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的笑,随后她看向乌喻,眼神带上了很明显的不悦。
“阿鹤是我的未婚妻,我不会伤害她,倒是乌小姐,一出现就要带走我的未婚妻,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呢。”
乌喻被呛到,当即就要怒骂,却忽地被鹿佑青的接下来的一句话堵住了喉咙:“乌小姐,黎总在等你。”
乌喻一愣,咽了咽口水:“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知道我在这。”
“是吗,但是你们规定的时间好像已经超过了。”鹿佑青淡淡一笑,手臂挽上了一旁怔愣着的颜鹤的臂弯,动作亲昵无比。
“走吧,外面真的好冷,你给我的暖宝宝都已经凉了。”她语气带着几分抱怨,但是很温柔地替颜鹤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颜鹤一颤,从茫然中回过神来过来:“我回去再给你开。”
“好,我就知道阿鹤最好了。”鹿佑青笑着应道,和颜鹤转身就要离开。
乌喻见她们要走,刚忙抬脚要唤颜鹤,却在这时鹿佑青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和颜鹤交谈。
便是这淡淡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眼,却令乌喻遍体生寒,她几乎是支撑不住地朝后退步,直至身子抵住坚硬的墙壁,全身发软地缓缓瘫坐下去。
她当然知道鹿佑青那一眼的意思,她连自己都挣脱不了黎问秋的控制,又凭什么有信心能带走颜鹤呢。
乌喻忽地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看着前方相携而走两个背影都看着这么相配的人,忍不住颤抖着吐出口气,灯光下她脖颈上被粉底遮掩住的密密麻麻的吻痕显出几分痕迹,一路延伸至布料深处。
某一瞬间,她竟希望颜鹤的失忆永远都不会好,她已经处在深渊里了,不希望颜鹤再像她一样。
不知道蹲坐了多久,乌喻身上的力气才终于恢复,她撑着身子起来,准备赶快回去,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尽头站着的女人。
女人穿着得体的女士西装,黑长直的长发垂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上挂着的金色链条随风轻晃,高贵得像是刚开完某个大型的会议,手中撑着一根通体黑金的手杖,正定定地看着她。
乌喻愣在原地。
完了-
车里的温度的确比外面要温暖许多,随着司机开车,二人彻底离开了剧院。
颜鹤透过车子的窗户看向剧院,眉头轻皱着。
鹿佑青发现了她的异常,询问:“再看什么?”
颜鹤回首看她,见鹿佑青的心情还算好,想了想开始开口:“我刚刚觉得乌喻的状态不太好,她能一个人回去吗?”
鹿佑青的脸色在她提到其他人名字的时候忽地沉了下来,都在她的身边了为什么还要提其他人,她移开视线不看颜鹤:“没事的,她的爱人来接她了,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颜鹤于是不敢说话了,可是看着身边的鹿佑青,她的心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了。
即使离开了乌喻,但是方才她说的话已经回荡在颜鹤的脑海中,像将石头掷入湖内,惊起一滩滩涟漪,她怎么忽视也无法让自己真的不去想这件事,相反,这些话像烙印一般一字不差得刻在了她的脑中。
乌喻说半年前她要和鹿佑青分手,之前不是复合了吗,为什么又要分手,如果这是真的,鹿佑青到底瞒了她些什么,还有乌喻没有说完的另半句话,她到底要说什么。
颜鹤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又昏又沉,可身旁的鹿佑青却没有露出半分害怕和被拆穿的恐惧,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她的身旁看向窗外,和她十指紧扣。
颜鹤感觉自己手指尖都在发颤,感受到鹿佑青的掌心比她温暖许多。
“怎么了?”似乎察觉到她的异常,鹿佑青看向她,担忧询问,“是不是乌喻对你说了些什么?还是你又想起什么事情了?”
颜鹤心中纵有万般疑惑,可是在真的听到鹿佑青这么平静询问她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开不了口,如果乌喻说的都是真的,鹿佑青不应该是这副样子啊,应该会给她解释这些。
她该相信乌喻说的话吗,她不知道,她该相信鹿佑青吗,她也不知道,颜鹤只觉得自己要被内心的惶恐撕成了碎片。
此时方寸大乱脑袋混沌的颜鹤并没有想到一件事,和她坐在一起的人,她的爱人是刚拿了金泉奖最佳女主角的影后。
“没什么,她只是给我讲了一些之前的事情。”颜鹤挤出一个笑,想让鹿佑青放心,可她毕竟不是演员,鹿佑青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伪装。
颤动的手掌被紧紧攥住,十指紧扣的掌心将温暖传递至她的心脏,颜鹤回过神来,抿了抿苍白的唇看过去,是鹿佑青担忧的面孔。
今晚的她无疑是绝色的,所有的人目光的焦点和注视,可现在她的大明星褪尽了繁华后,在万人看不到的另一面,在所有人以为她应该为奖杯激动的时候,只是担心地看着颜鹤,关心着她,似乎除却了颜鹤没有什么是让她在意的。
“她听到她和你说的话了,你相信她吗?”她牵着鹿佑青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胸口,跳动的心脏的频率似乎透过掌心传递在了颜鹤的心里,她的心也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不会骗我。”颜鹤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乌喻到底有没有骗她,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同时她又怕如果是真的,鹿佑青究竟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事情,她本能地抗拒任何不利于鹿佑青的事情和想法。
“没关系。”鹿佑青对她的话很满意,忍不住笑着俯身吻在她的唇上,随后抬手覆在她的眼睛上让她闭上眼睛,拥住颜鹤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汲取温暖,哄小孩一般安慰着她。
“我不会骗阿鹤的,阿鹤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乖先睡一会,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馥郁清冽的香气连同着温暖一同落在了颜鹤的身上,她像是落入了一片繁花盛开的地方,鼻间萦绕着让她心安的气息,她忍不住抱紧鹿佑青,将头深埋在她的脖颈,与之消散的,还有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惴惴不安的心。
颜鹤好像真的睡着了,疲惫的精神很快困倦,睡在了她最爱的人的怀里,连意识都随风飘散。
第64章
车子很快驶进了别墅区,四周的景色变得很熟悉,鹿佑青有些不舍得和颜鹤的这份安静的温存,等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前,她招手示意司机先别着急下车,让颜鹤继续靠着她睡一会。
颜鹤半靠在她的怀中,清浅的睡颜轻抵着她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身上很舒服,是非常依赖和安心的睡姿。
鹿佑青很喜欢她这么依靠自己,自高中到现在颜鹤很累的时候都会这么靠着她撒娇,从她身上汲取温暖,这会让鹿佑青产生她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的假象,便也更盼望颜鹤能多睡一会,多依靠她一会,她也想借此逃离遇见乌喻的这一件非常让她恐惧的事情。
她听到了乌喻和颜鹤的谈话,她听到乌喻说颜鹤要和她分手她不许的事情,她害怕颜鹤会因此不信任她会因此开始怀疑她的这份爱。
鹿佑青不敢赌这份可能,她需要牢牢抓住颜鹤的心,她要的是颜鹤对她百分百的相信,这样才能慰藉她惶恐不安的心神。
不知是她的目光含了太多沉重的情绪,颜鹤只是在多睡了五分钟后便微微皱眉睁开了眼,鹿佑青连忙压下那些复杂的情绪,换上了她最熟悉的温柔关切的笑意。
“醒了?”她嘴角噙着笑。
颜鹤迷糊地从她身上起来,揉了揉有些模糊的双眼,看向窗外:“到家了?”
“嗯。”鹿佑青回答。
“我睡了多久?”颜鹤意识到这是鹿佑青并没有喊自己而是在等自己醒来,心中有些悸动。
“没多久,五分钟,或许是你还是最喜欢家里的床,走吧,我们回家睡。”
颜鹤于是先下车,呼啸的寒风刮过,把她刚睡醒昏昏沉沉的脑袋彻底吹清醒了,她居然真的窝在鹿佑青的怀里睡着了,还睡得很舒服,而且迷迷糊糊中似乎还听到鹿佑青哼歌哄她,轻柔的歌声伴随着她身上的气息,是最助眠的摇篮曲。
这样温柔的鹿佑青,就算隐瞒她又能隐瞒些什么呢,颜鹤想着,便也不觉得乌喻说的这些话有多么可怕了,乐观地又开始嘴角扬起了笑意。
她晃了晃脑袋,打开车门给鹿佑青披上羽绒服,确保她不会被冻着才牵着她的手走下来。
鹿佑青穿的依旧是参加典礼的那一套红裙,*被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包裹着,肌肤的白皙更甚,像在她如雪的肌肤上绽放着一朵玫瑰,更衬得她的美艳温柔。
寒风刮着残败的落叶,在街道上卷着游离,颜鹤怕鹿佑青会觉得冷,连忙护着她两人刚忙走进了院子里,站在门前,颜鹤输入密码,修长的指节被冻到苍白。
随着密码正确的声音响起,颜鹤混沌的脑子也似乎猛然清醒,她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
动作比思考更为诚实,她正想着是什么事情时手就拧开把手推门而入,客厅里昏黄的灯光落在两人的身上,温暖舒服的气氛从客厅温柔地包裹住两人,客厅变得很干净,所有物品的摆放都很整齐。
颜鹤握着门把手的手忽地一颤,她记起来这是她今天走之前打扫的,而她打扫客厅是为了……
“阿鹤。”身后的女人忽地开口,颜鹤回头望去,鹿佑青已经将她身上厚重的羽绒服挂在了玄关的衣架上,此刻就只穿着她身上的这件礼裙,昏黄的灯光为她渡上了一层温柔的光,她的美艳被消减得更加温柔,像是落在雪地中的一朵无刺的玫瑰,颜鹤不由地看呆住了。
鹿佑青就站在门口看着颜鹤,门外的风缓缓吹着她的发梢,她的裙摆随风微扬,如墨的眼中落满了清澈的亮光,薄唇翕动。
“不是要向我求婚吗?”
心口像被擂鼓重重敲击,引起一阵战栗,颜鹤深吸一口气,在听到鹿佑青的这句疑问后脑袋一片空白,瞳孔骤缩愣在了原地
鹿佑青是怎么知道她今天要向她表白的,而且语气这么肯定,颜鹤手下意识摸向口袋,显得有几分欲盖弥彰。
见颜鹤愣在原地,鹿佑青莞尔,露出了个意料之中的表情,她关上门,慢条斯理地换鞋,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款款走过去时,她身上的香水味也随之飘在颜鹤身上,馥郁到让人沉睡。
“你今天不是要向我求婚吗?”她手轻抚鹿佑青的脸颊,指尖轻点,有些痒。“怎么愣住了?”
她笑得实在太好看,灯光下清澈的眼眸里全是颜鹤的倒影,是令人心惊的美丽和占有。
颜鹤忍不住捉住她乱动的手腕,让她捧住自己的脸颊:“你怎么知道?”她颤抖着询问。
鹿佑青轻笑,托住她的下颌覆上去同她接了一个绵长的吻,直至津液交缠才松开唇笑着说。
“我就是知道,这叫心有灵犀。”颜鹤实在是不太会伪装,在她定制的戒指到家的第一天鹿佑青就从监控中知道了这件事情,而后又意识到颜鹤一定会选择一个特殊的日子向她求婚,思来想去也就是今天了。
不过这些解释被她咽了下去,她只是说:“我为阿鹤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了戒指,所以就猜是今天喽。”
然后她又忍不住吻了颜鹤一下:“刚才的话只是试探一下,看来我猜得挺对的。”她的唇瓣因为方才的吻有些红润,口红被吻花了,但却呈现出了另一种凌乱的美感,让人更想要拥抱。
“不求吗?我的未婚妻?”她眨着眼睛问着颜鹤,提醒着她,可是垂下的手已经紧张地握紧了拳,如果不是演员的造诣维持着她笑容的得体,现在恐怕她要紧张到浑身颤抖。
颜鹤恍然回神,声音都有些乱糟糟:“要求,可是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
鹿佑青笑:“自己心爱的人的求婚,多少次都不会腻的。”即使她们都知道求婚的结果,鹿佑青说着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一些。
颜鹤急忙伸手想要从口袋里拿出戒指,却忽地发现口袋里没有任何东西,那个坚硬的方形盒子不见了。
身子像落入了冰湖之中,她不可思议地摸向另一个口袋,依旧没有戒指的迹象,戒指怎么会丢呢,戒指怎么会不见了呢。颜鹤心里没由来的开始慌张。
鹿佑青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心里也升起几分忐忑,疑惑着询问:“怎么了?”
“丢了。”颜鹤紧皱着眉看向鹿佑青,“戒指不见了,应该是当时人太多被推搡掉了。”她说着快步冲到玄关就要穿上鞋离开,“我现在去找,你等我一会……唔。”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鹿佑青推着抵在了墙上,唇被牢牢封住。
她惊讶地瞪大双眼,眼中倒映着鹿佑青蕴着病态的双眸,她在今晚第一次看到了鹿佑青的失态。
鹿佑青的心颤动到快要跳出胸膛,对她来说颜鹤求婚的戒指她已经有了一枚,再多一枚也不过是愁苦要戴哪一枚的烦恼,她最重视最在意的是颜鹤的承诺。
她要的是颜鹤即使在知道乌喻说了那些话后,知道她可能会瞒着她一些事情之后,依旧选择向她求婚的爱。
她已经得到了。
鹿佑青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颜鹤,与她深沉接吻,向她诉说着自己最深沉最病态的爱意。
“不要走,陪着我……我爱你,我要的是你,不是戒指,阿鹤求你了,不要离开,我真的呆不下去的。”她咬着颜鹤的耳朵,不住地啄吻着她的耳垂,将自己滚烫的爱意刻在颜鹤的心脏,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颜鹤要强硬离开她的时候。
“我们的确又分过一次手,但已经……和好了,早就已经和好了,你还说要陪着我一起去旅游,我不骗你的,不要听乌喻说的,不要和她走。”鹿佑青在接吻的喘息间隔里开口,想要解释当时的情况,但因为身子太虚弱只能被动地靠在颜鹤的怀里,用满是情…谷欠的声音开口。
她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她还是很怕颜鹤会因为乌喻的话多想从而撬动她的记忆,鹿佑青好害怕她会恢复,她还没有底气可以认为颜鹤恢复记忆后不会继续生她的气,有什么不愿面对的事情开始浮现在她的面前,而她已经无法阻止,只能沉浸在这场欢…愉里让自己暂且不去想。
颜鹤喘息着看向她,棕栗的眼瞳里盛着细微的星光,鹿佑青身上的红色礼裙像一朵绽开的玫瑰,鹿佑青也像。
她抚摸着鹿佑青的脸颊,眼里的深情竟与鹿佑青眼中的爱意不分上下,俯身深沉地吻了上去,撬开她的唇齿,将玫瑰的叶子剥落,将鹿佑青的口红还在她的身上,含糊不清地说。
“我相信你,我不会和她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怕。”
一路吻到了沙发,地上落满衣物却无一人肯分出一分心神去理会,鹿佑青很没有安全感,即使在得到颜鹤肯定的承诺后还是惶恐,肌肤相贴也无法缓和她的不安,她覆在颜鹤耳边,即使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却还是强撑着开口让颜鹤说爱她,说永远会爱她永远不会离开她的话。
这样坚定的承诺和爱,鹿佑青永远都不会听腻,永远都不会不爱,仿佛这样颜鹤就会践行她所说的去一直爱她一直陪伴着她,永远都不会离开她,这正是鹿佑青想要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刻,她和颜鹤能永远这么相爱。
第65章
昏暗的环境中,颜鹤好像处在了一座密林,四周皆是看不见方向的浓雾,她在里面奔跑着失去了方向。
有人在追她,她后方的密林不住地传来越来越近的奔跑的脚步声,急速地像是在颜鹤的心底奔跑,颜鹤浑身渗着冷汗,依靠身体求生的本能地迈开脚步朝前跑着,寂静的密林里只有奔跑的脚步声和她急促的呼吸,颜鹤的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她不知道身后的人为什么要追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她想开口询问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启唇却只是自己奔跑劳累的喘息声。
好可怕,好害怕,鹿佑青在哪里,鹿佑青会不会也遇到了危险,她这么依赖她,看不到她肯定会伤心的,颜鹤几乎是下意识这么想,这么担忧鹿佑青的情况,殊不知她自己也正处于危险之中。
精神处于高度的紧绷之中,匆忙中颜鹤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树枝,措不及防踩了上去当即重心不稳扑倒在了地上,她重重地摔了下去,整个人倒在潮湿的草地上,枯叶树枝划过她的皮肤,她却没有发觉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痛。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颜鹤想要快点起身赶快离开这,却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起身的力气,双腿发软地倒在地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并且故意放慢了脚步,像在故意给到手的猎物几分挣扎的时间里戏谑地看戏,一步一步像擂鼓敲击般重重打在颜鹤的心脏上,她浑身发着颤,挣扎着双手撑地想要起身,却也只是撑起了一半的身子靠坐在树边。
模糊朦胧的迷雾中,昏暗中浑黑的身影在远处缓缓逼近,颜鹤目光微颤,死死看着对面朝她逼近的人,心跳到了嗓子眼了。
漆黑的身影逐渐从雾气中显现,而后加快脚步朝着颜鹤冲过来,颜鹤浑身发抖,冷汗从额角滴下,她浑身发着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人,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倒映在她的眸中的,是鹿佑青清绝美丽的一张脸。
“呼——呼——”
颜鹤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大双眼剧烈地喘着气,脑海里还不住地回荡着濒临死亡前最后看到的那一幕。
鹿佑青。
意识逐渐在温暖的房间中回笼,颜鹤额角的冷汗滴落在她的手上,她这才回过神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她后怕的扶住额头,微微喘着气,梦里的一切都是这么真实,真实的环境,真实的紧张和恐惧,还有真实的鹿佑青。
耳畔忽地传来一两声微弱的梦呓,像针扎般刺入她的脑海,颜鹤按住太阳穴转头看向身侧。
鹿佑青正乖乖地睡在她的身旁,侧躺着露出半张素净的脸,初晨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肩头,她肩膀和锁骨上皆是昨夜两人过火的见证,兴许是真的很累,就算是颜鹤做出这么大的声响她依旧是闭着眼睛熟睡,只是眉头微微皱起表示她被打扰到了。
梦里冷漠萧杀的鹿佑青和现在温顺睡在她身侧的鹿佑青的容颜重合,脑袋里面变得非常乱,不知为何颜鹤心里忽地升起了一种很不安的情绪,好像有什么要从她的脑海深处翻涌出来,这种情绪让她想要马上离开这里,离开卧室。
她也的确离开了,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颜鹤捧着它一饮而尽,冰凉的水吞入胃里,颜鹤这才觉得有几分清醒。
兴许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超乎了她的认知,她这才做了这么无厘头的梦,颜鹤将这场梦归功于是昨天乌喻告诉她的那些令人不安的话,觉得是自己心里太没有安全感导致的。
可是她都已经这样安慰自己了,为什么上了楼之后手放在卧室的门把手上心脏还是在突突地跳动,就像是有什么潜意识在告诉她不要进去,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就算她想像之前那样忽略都无法成功。
她整个人定在了门外,背对着靠在门上发着呆。
门内依旧没有什么声音,鹿佑青仍在睡觉,隔着一个门颜鹤似乎也能看到鹿佑青的睡颜,她睡觉的时候总喜欢贴着她睡,要把她的身子塞入颜鹤的怀中与她紧紧相拥才肯罢休,即使是在昨晚两人都已经这么累了,她还是要撑起身子抱住颜鹤,让她安稳地靠在自己的怀中。
这么温柔的鹿佑青,这么体贴的鹿佑青,是她的未婚妻,是她的妻子,颜鹤心动得发颤。
余光中,颜鹤瞥见了走廊尽头的那一间杂货间,脑海里的神经不受控制地一跳,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拧开了杂货间的门把手。
房间内依旧是一片寂静,阳光下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粉尘,有些呛鼻,颜鹤不喜欢来这里,灰尘让她觉得很难受是其一,更大的原因是摆放在杂物间最瞩目的地方的那面巨大的镜子,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看到那面镜子心里就产生了很严重的讨厌和排斥。
刚刚推开门,颜鹤的目光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面镜子上,兴许是许久没有进入,镜子上也蒙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颜鹤抬脚刚踏进去,人就下意识地朝着那面她不喜欢的镜子走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走过去,潜意识告诉她她讨厌这面镜子,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硬让她走过去看看。
镜子上蒙了一层灰尘,照人照得并不清晰,颜鹤走近了一些才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模糊的模样。
她微微皱起了眉,也没觉得脏,直接伸手就将照着自己脸颊的地方擦了干净。
于是她看到,镜子中只穿着一身纯白色吊带睡裙光洁的自己,自耳后、脖颈一路延伸至锁骨下方的星星点点的暧昧红痕,霎时间,她的脑海似乎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有什么蒙在脑海深处的屏障彻底碎开,紧接着一幕幕回忆的画面如雨点般闪回般映在她的脑中,重重地敲打着她的神经。
颜鹤当即觉得脑海深处突突地痛,好像有人在拿一把刀要将她的脑袋硬生生的切开,又或者是脑海里有太多的东西想要从她的脑海里涌出,快要撑爆她的脑袋。
疼痛四处横生,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张开双手想要说话却只听到自己发出了近乎于绝望的呜咽,若不是潜意识在帮她压制着这些涌出的记忆,她此刻马上就会被疼痛痛晕在这个地方。
在这些飞速闪动的回忆碎片中,颜鹤忍着钻心的疼痛,看清了其中一幅画面。
鹿佑青将她推倒在床上和她接吻,鹿佑青吻着她的脖颈,鹿佑青在她耳边一次次说着爱她,她在灭顶的绝望中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看到了镜子中她和鹿佑青紧密相贴着布着寸屡的身体。
记忆深处似乎被烫到了一般,颜鹤控制不住地朝后退去,她惊恐的面容完全被映在镜子之中,镜子里的自己在害怕,在恐惧,却又好像在嘲笑她,好像在说,看吧,你还是想起来我究竟为什么让你痛恨了。
这面镜子是她发现真相后要离开,被鹿佑青拦住,鹿佑青强制安在天花板上的,见证了她和鹿佑青歇斯底里的争吵和愤怒,嘲笑着她一次次被抓回来的无能无助,冷漠看着她清醒着一步步在鹿佑青痛苦的爱中滑向绝望的深渊。
颜鹤腿脚发软,梦里的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她的四肢百骸,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脑海中浮现的这一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被鹿佑青抱着会露出这么绝望悲伤的表情。
时至现在,她的潜意识还是在下意识将她已经恢复的记忆竭力隐瞒下去,努力营造出一种万物俱静的感觉,她还是不愿将鹿佑青放在不好的天平那方称量,大脑一片空白只余绵绵不尽的痛意。
浑身像灌入了咸湿的海水,她像是穿着一件浸满海水的棉服,沉重地寒冷地她根本就抬不开脚,她想快点离开这里,房间的气氛忽地变得寒冷,身后的镜子像化作了洪水猛兽,里面映着的自己就是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怪物。
可她的脚步却不允许,沉重僵住的腿脚带着她如梦里一般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还碰倒了放在一旁的一个纸箱子。
箱子和她一同倒在了地上,颜鹤吃痛地闷声哼了一声,而原本被死死封着的箱子被摔破,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一部手机。手机上沾着点点洗不干净的红色痕迹,屏幕也碎了,但是掉落在地上的时候或许是触碰到了开机键,它居然倒在地上自己开了机。
颜鹤怔怔地看着这部手机,她已经恢复大半的记忆在潜意识地告诉她这是她的手机。
可是……她的手机不是已经坏了吗,在那场车祸里被压成了废品,什么都看不出了,那现在这个自动开机后显示还有百分之三电量的手机又为什么完好出现在这里。
颤抖着手拿起那部手机,她几乎是跪在地上打开了这部手机。
熟悉的背景,熟悉的软件排列顺序,熟悉的……
颜鹤点进了微信,最上方的联系人写着【鹿佑青】,她心一颤,脑袋的昏沉促使着她点进去,可她的指尖在发抖,她的呼吸在急促,她的全身都在抗拒,可她的意识又非常清醒,几乎是强制性地在她脑中一遍遍的说【点进去】。
她最后还是点了进去。
聊天记录为零。
一瞬间,被压抑的所有记忆顷刻之间全部复苏,尽数涌进了颜鹤的脑海之中。
第66章
初见的,暧昧的,甜蜜的,争吵的,愤怒的,绝望的,所有的她和鹿佑青的记忆像纷飞的雪花连绵不绝地落在她的脑海里,雪花落地结冰一下下刺激着她的神经。
在桥上沉默的鹿佑青,穿着校服的鹿佑青,对她笑的鹿佑青,说爱她的鹿佑青,哭着央求她不要离开的鹿佑青还有……欺骗她所有的鹿佑青,忘却的回忆终于重新回到了颜鹤的脑海里,在这一刻记忆的拼图全部拼凑完成,她也终于和她之前所期盼的那样,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颜鹤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因为脑袋同时接受这么多失去的记忆,此刻还在深深地泛着痛,捏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发颤,可这疼痛远远没有她的心痛,就好像被人拿了一把刀在一下下凌迟,她的心脏痛到鲜血淋漓。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在现在恢复记忆,在她最爱鹿佑青的时候彻底想起那些无法磨灭的痛苦和绝望。手机从她无力的掌心掉落,落在地上彻底没电关上了机,颜鹤捂住双脸,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她不可自抑地从喉咙里发出近乎于绝望的呜咽。
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彻底分开,可为什么上天要和她开这个荒诞的玩笑,为什么要让她发生车祸后失去了记忆,又一次深深地没有任何芥蒂地爱上了鹿佑青。
可是上天真的好残忍,在她最爱鹿佑青的时候,再一次让她恢复了全部的记忆,让她记起了那些她和鹿佑青痛苦的往事,那些她和鹿佑青根本无法解决甚至隔阂越来越大愈发可怖发狂的往事。
颜鹤浑身都在发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眸子都在发颤,看着镜中身上的点点红痕,颜鹤第一次产生了这么严重的厌恶心理,难受到甚至忍不住痛苦的干呕。
她痛苦地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脑袋无声的喘气,她全想起来了,事实不是这样的,不是鹿佑青对她说的那么恩爱,也不是她失忆之后希冀的美满。
鹿佑青欺骗她,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欺骗她,鹿佑青为了让她留下来做出了那些可怕的不可原谅的事情,像生理性的反噬,她全身发抖,可是回忆越清晰这半年时间里她和鹿佑青在一起的甜蜜又会像锋利的尖刺刺入她的心口,怎么都无法拔掉。
就像是在嘲笑她,即使做了这么多却还是被鹿佑青牢牢攥在手心,全都是徒劳的挣扎。
这半年里鹿佑青是在骗她吗,看到她失去记忆忘记了所有又再次变得爱她黏她鹿佑青是不是很满意啊,看到自己想跑的宠物又一次乖顺地主动走入她的圈套里,鹿佑青抱着她入眠的时候是不是都是笑着的。
颜鹤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鹿佑青的爱人,她只是鹿佑青的一条狗,一只召之即来挥之既去的宠物,宠物要挣脱主人的束缚主人当然要慌张,当然要去追,当然不会把宠物的需求和反抗当作真正的诉求,鹿佑青从来就不是这种人。
鹿佑青是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一个自私自利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疯子,和她在一起的这半年她伪装的真好啊,颜鹤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端倪,在这种时候颜鹤居然破天荒地想按照鹿佑青高超的演技,她的第三金应该很快就会收入囊中了。
镜子里的自己双目发红,比起记忆中的鹿佑青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疯子,她也快疯了,她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一面是昨夜还爱着她的颜鹤,一面是痛苦到几乎只剩下恨意的颜鹤。
镜子像一面漩涡,想要把她吸进去,颜鹤不知道透过镜子又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去触碰自己的脚踝,在没有碰到记忆里冰凉坚硬的东西后这才稍稍缓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她忽地听到了不远处门开的声音,紧接着鹿佑青呢喃呼唤她的声音幽幽落在了她的耳里。
“阿鹤?”
温柔甚至还带着几分磁性的声音就这么萦绕在颜鹤的耳边,明明是之前她最喜欢听的语气,可现在的颜鹤却瞬间僵住,浑身剧烈的发抖,几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到耳中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终于,门被打开,鹿佑青看到了在角落里蹲着的颜鹤,同样的,也看到了在她身边放着那一部手机。
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鹿佑青愣在原地,双腿发软根本站立不住,铺天盖地的害怕和不安席卷了她,致使她握着门把手的手都在发抖。
这里的一切和颜鹤异常的状态似乎都在告诉她,发生了她永远都不想面对的事情。
“阿鹤?”她甚至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想挤出一个笑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这么慌张,可这个动作也做得格外僵硬,处在慌忙中的脑海产生了几分颜鹤没有恢复记忆的自欺欺人,她的大脑甚至开始欺骗自己看到得都是假的。
“阿鹤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地上这么凉,阿鹤会感冒的。”她依旧是这么体贴,只是看到颜鹤坐在地上都要担忧地蹙起眉头,如果是失忆后的颜鹤,一定又会心动的一塌糊涂吧。
颜鹤颤抖着红着眼眶看向她,一双熟悉的眸子里却没有之前那般执着热烈的爱意,尽数是冷漠和恨,彻底击破了鹿佑青的幻想。
鹿佑青的心像被一柄长剑穿过,痛意让她无法呼吸,脑海里尽是慌乱,她几乎是下意识走过去央求着去握住颜鹤的双手,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和颜鹤的手掌都是冰凉的。
“阿鹤不要这样看我,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都是假的那都是假的,求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求你了,闭上眼睛不要想任何事情,闭上眼睛好不好,先冷静一下求你了。”
她说着让颜鹤冷静,可是最慌张无措的就是她了,因为铺天盖地的慌乱,鹿佑青下意识地去讨好颜鹤,整个人说话都语无伦次,她的双眼瞬间蒙上雾气,泪珠自眼角落下,我见犹怜,看着就像是颜鹤欺负了她一样。
可是颜鹤没有反应,她的心里甚至安静的不像话,望着鹿佑青同自己紧紧相牵的手,刺眼的像是要灼烧她的眼睛,颜鹤扯出一个笑,用力甩开了鹿佑青的手。
手臂连带着自己都被甩开,鹿佑青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愣愣看着自己的手,她的阿鹤,居然甩开了她,怎么能甩开她,不是说过永远都会爱着她永远都不会离开她吗,不允许,她绝对不允许。
鹿佑青眼眶变得通红,病态的思考让她的大脑根本就想不到要说什么,偏偏在这时颜鹤开口了。
“都是假的?”她站起身摇摇晃晃顶着脑袋的疼痛嗤笑了一声,“少骗我了,鹿佑青,你这些年骗我的还不够多吗!什么是假的,你把我观起来不让我离开是假的?你追我去机场把我带回来是假的?你jianshi我也是假的吗?鹿佑青,谎话说多了,连你自己都分不出真假了吧。”
她的一字一句如刀剑般刺入鹿佑青的心脏,鹿佑青全身的血液似冻在了冰湖中,冰冷令她浑身颤抖,见颜鹤要离开,她慌忙站起身死死攥住颜鹤的衣角,拦住她的脚步,泣不成声地和她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阿鹤,不是这样的,阿鹤你听我解释,你肯定只想起来一部分,对,只是想起来一部分,你说过你已经原谅我了,你还说过要和我一起旅游要和我结婚呢,阿鹤你不能这样。”
她近乎疯癫地说着,想要颜鹤能不这么生气,想要颜鹤能冷静一点,想要颜鹤能想起当初颜鹤和她说过的话,颜鹤的裙子都快被她扯烂,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只是紧紧看着颜鹤,眼眸里满是病态的祈求,疯爱到极致。
明明阿鹤都已经说过原谅她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错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颜鹤不应该这么看着她,不应该用这种眼神看她的,她的阿鹤应该是笑着看她,笑着说永远会爱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鹿佑青死死地扣着颜鹤的衣服,既不甘又痛苦地胡乱想着。
又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恢复了记忆,又为什么要在她稍稍放松了心绪的时候再次给她毁灭性的打击,医生不是说要很久吗,一年了,两年,十年,医生不是说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恢复吗。
颜鹤愣沉默地看着她,看着怀中她昨夜还让她说着许多爱她不会离开她的爱人,鹿佑青的身上还穿着和她同样款式的睡裙,那是她们两人一起挑选一起去买的,可是这些甜蜜此刻却像刺向颜鹤心口的利刃,她的心脏充满涩然和疼痛:“你真的分不清我说的是真是假?我是说过,我现在也可以这么说,说我原谅你了鹿佑青。”
鹿佑青漆黑的眸子忽地亮了起来,手又紧紧捉住她的手腕:“真的吗阿鹤,真的吗?”颜鹤说什么她都信,颜鹤说什么她都不会质疑。
可是她看到了颜鹤眸子里不加掩饰的冷漠,看到了颜鹤的眼底没有任何爱意,冰冷地像一块寒冰,整个人像被泼了一桶冰水。
“鹿佑青,你真的需要去看医生。”颜鹤声音非常平淡,平淡到几乎是没有任何情绪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你到底对我说了多少谎话,你自己都还记得吗,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你说的话,你居然还会信我讨好你的一句话吗?”
鹿佑青的心像坠入了冰湖里,她仿佛独自站在了一片空地,前方是悬崖后方是深渊,进一步亦或是退后都是死亡,她只能死死地抱住颜鹤,贴在她的胸膛感受着颜鹤的呼吸似乎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她已经做了无数次颜鹤恢复记忆的准备,幻想过颜鹤恢复记忆后的对她的态度和应对措施,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她什么谎话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住地和她道歉和她解释求她不要离开。
“阿鹤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那些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偏执太病态没有安全感,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阿鹤,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几乎是用了自己全部的语言,因为害怕颜鹤会离开,她死死抱着颜鹤,想要把自己整个人融进颜鹤的骨血里才能获得一点慰藉。
颜鹤就这么站在原地,垂下的双臂没有抬起,就这么任由她抱着,沉默地听她说完自己的解释,然后附在她耳边笑了。
她这一笑,让鹿佑青以为找到了一丝希望,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忙不迭抬头看向她,亮晶晶的眼眸中盛满泪水,倒映着她模糊的面容。
她听到颜鹤笑着却用非常残酷的语气说:“鹿佑青,你只是害怕自己的宠物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从头到尾她都在说自己没有颜鹤会怎么怎么样,会伤心到要死掉,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在意颜鹤的任何想法,就和以前一样,无论颜鹤怎么和她说,怎么祈求她,她都不会解开颜鹤脚上的东西。
鹿佑青*心脏停跳了一瞬,视野中颜鹤笑的这么美丽却又这么刺眼,似乎将她内心深处所有的黑暗和肮脏曝露在了阳光下,一瞬间她竟忘记了动作愣在原地,被颜鹤轻而易举地挣脱怀抱。
颜鹤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开。
她握住房间的门把手,朝下扭动,片刻后有阻挡的触感传递到了她的脑海。
她浑身一怔。
门被反锁了。
第67章
体内的血液似乎都被冰冻,一切都随着身体的脉络回流至心脏,颜鹤一瞬间僵在原地,愣愣看着被自己握紧的门把手,双手都在发颤。
身后传来焦急的脚步声,紧接着她被一团柔软揉进了怀中,鹿佑青紧紧抱住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在她的耳边说着话。
“阿鹤可以先冷静一下好吗,不要走,求求你了,不要走,我真的不能接受阿鹤再离开了,这半年的时间,我从来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待阿鹤,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求你能多听我解释解释,不要走。”
滚烫的泪珠落在颜鹤的脖颈,鹿佑青身上温热的气息如一道灼人的锁链紧紧围住颜鹤,箍住她的心脏,她的意识,她的神经。
身体的体温越来越烫,可是颜鹤的脑子却越发清醒,甚至清醒到突然笑了声。
“真的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温柔到含着暧昧的情愫,是专属于爱人之间的柔情。
自背后抱着自己的人浑身一怔,鹿佑青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她,一双饱含媚意的眼中此刻全是惊喜。
“是的阿鹤,我没有骗阿鹤,阿鹤不信可以想一想这半年,我真的没有这么做过,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情很过分,阿鹤生气是应该的,我也知道我已经无法祈求阿鹤的原谅了,但是希望阿鹤可以给我一点点机会,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阿鹤。”
许是察觉到颜鹤态度的松动,鹿佑青连忙道歉想让颜鹤能冷静一下,想让颜鹤能多看看她能不这么生气。
颜鹤温柔的转过身,双手轻抚摸鹿佑青满是泪痕的脸颊,轻柔擦拭着她的眼泪,鹿佑青真的很好看,颤抖的双睫沾着一点泪珠,宛若初晨的花儿沾了霜露,不施粉黛却已是绝色。
被颜鹤这么温柔触摸着,鹿佑青几乎是受宠若惊的颤抖了下,垂眼看向抚摸自己脸侧的白皙指节,她伸手覆盖在颜鹤的手背,稍稍侧脸,病态地蹭着颜鹤的掌心。
“你真的原谅我了吗?阿鹤?”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当然啦,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忍心怪你的。”
颜鹤缓缓笑着,温柔地同她对视,面色上看着是已经不计较之前事情的样子,可是余光却一直在注意这间房间的窗户。
她记得,这间房间的外面是一片柔软的草地,即使现在是冬天草地上的植株依旧长得柔软旺盛,应该不会有事。
颜鹤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深沉地看着鹿佑青,棕栗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自窗外忽地吹来了一阵风,风掀起窗棂内的窗帘,阳光自窗外的护栏倾洒进来,在地板上落下了一块块被分开的阳光。
颜鹤眸子深颤,瞳孔深处灵魂都在颤栗。
怎么会?鹿佑青什么时候做的?
风吹进来,吹动两人的裙角,鹿佑青穿的单薄,被冷风吹着肌肤颤栗了下,紧接着缩入颜鹤怀中,眷恋地靠在颜鹤的肩膀,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觉得非常安心,就这么抱着她取暖,因为颜鹤的那句话她甚至都没这么彷徨了。
察觉到怀中人僵住的样子,鹿佑青疑惑抬眸,看到了她望向窗外的视线,她也跟着看去,同样也看到了窗外的异常。
敏锐如鹿佑青,且她和颜鹤相处了七年,颜鹤在想什么想做什么只是一个眼神她就知晓,自然当即就明白颜鹤想做什么,好不容易红润了一些的气色瞬间又变得苍白。
“阿鹤?你听我解释。”她迅速攥住了颜鹤的手腕,下意识地阻止颜鹤推开她的动作,神色又变得慌张起来。
良久,颜鹤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蹙起眉,看向面前这个自己毫不设防的枕边爱人,只觉得浑身发冷脊背发毛。
“什么时候,在我失忆后就有,还是一直都存在只是我没有恢复记忆就从没让我发现过。”颜鹤的声音都在发颤,呼出的气息带着冰冷,整个人像掉入了冰湖中,鹿佑青怎么能想的这么周到呢,她们可真是一对认识七年的情侣呢,心有灵犀到什么都能想到一起。
颜鹤忽地笑了,笑得落下眼泪,苦涩地笑不知道在嘲笑自己还是谁?眼神冰冷到像是同样掉进了冰窖。
鹿佑青惊慌失措极了,刚被她建立好的城墙顷刻间瓦解化为废墟,她忙揽住颜鹤的肩膀,着急到又落下泪来,却只是一直擦拭着颜鹤脸颊的泪珠。
“不要这样阿鹤,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鹿佑青。”颜鹤终于停下了笑声,她的脊背被什么东西压弯,以至于身上萦了一圈颓废的气息,这种感觉直钻入鹿佑青深处,熟悉到令她想起了之前和颜鹤纠缠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那是令鹿佑青绝望的存在。
意识到颜鹤接下来要说的话,鹿佑青慌张到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徒劳地抱住她,颤抖着祈求她不要再说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直直往下落。
她哭得好伤心啊,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怜惜的吧。
颜鹤的心像被千刀万剐,看着鹿佑青祈求着的表情,她只是笑,笑容残忍又温柔,说出了最令鹿佑青无法接受且心碎的话。
“你就是一个疯子,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个疯子呢。”
以至于现在,根本就离不开了-
颜鹤被鹿佑青带回了卧室,说是带着回去,实际上也是颜鹤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离开鹿佑青后做的无奈之举罢了。
颜鹤坐在床上,看着紧紧拉严实的窗帘发着呆,鹿佑青不知道打开柜子在做些什么,只能听到她翻动声音的声响。
昨晚还是温馨温暖的房间,现在只能感觉到无尽的冰冷,颜鹤抬头看向天花板,想起了之前她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那道可疑的痕迹,忽地明白了那是怎么出现的。
八成是鹿佑青移开镜子的时候碰到了,颜鹤想着,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出来,房间的昏暗像无形的屏障,挤压着颜鹤的呼吸空间,她几乎是觉得有几分呼吸不畅的,心里倒平静得像一湖池水。
“你为了不让我想起来,真是煞费苦心啊,这么昂贵的镜子说拆就拆。”她仰躺在床上,靠着温暖的床褥发着呆,余光看到蹲在衣柜旁的鹿佑青怔了一瞬,讽刺笑了下竟产生了几分痛快,静静等着鹿佑青要对她做些什么。
鹿佑青从柜子旁拿完东西走了过来,颜鹤这才看到她拿了一件新的睡衣。
“阿鹤身上的衣服被我扯坏了,先换一件吧,虽然开着暖气,但是肯定还是有些冷的。”她说道,刚哭完的气息还有些不均匀,再搭配上她凌乱的衣衫,显得人更加娇弱可怜。
鹿佑青抬眼看向她,又看向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她的裙角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口子,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么冷。
颜鹤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又看了眼鹿佑青,见鹿佑青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迹像,没有任何思考就在她的面前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将长发从衣服里整理出来,她淡淡扫向从刚才就一直看着她不说话的鹿佑青,开口道。
“接下来呢,要做些什么,继续把那东西箍在我脚上吗?”她笑着发问,笑容却是如此刺目。
颜鹤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甚至还有些讽刺的意味存在,却令鹿佑青浑身一怔,一直维持着的稳定状态被颜鹤一句话轻而易举打破,她俯身几乎是半跪在地毯上,墨色的眼眸在昏暗的房间里发着颤。
“不会的,阿鹤求你相信我,我不会做这些的,那些东西已经被我扔掉了,我绝对不会再做这些让阿鹤生气的事情了。”她说着,忍不住伸手握住颜鹤的手,眷恋地同她十指相扣,好似只有这样真实地触碰颜鹤才不会离开她。
颜鹤落眸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指间鹿佑青手指的触感清晰到传入她的大脑,她冷笑一声,伸手甩开了鹿佑青的手。
“少骗人了,你只是害怕适得其反罢了,之前那样让我离不开你,我看你做的还是挺开心的。”
她伸出一只手,指尖轻挑怔愣的鹿佑青的下颌,让泪眼婆娑的她看向自己,笑着说:“你如果真的觉得这样不对,就不会只是在这里祈求我的原谅了,这些谎话说多了,连你自己都被骗到了吧。”
鹿佑青半跪着的身子忽地怔住,颜鹤轻佻的声音猝不及防地落在她的耳中,宛若平地惊雷将她遮掩许久的遮羞布彻底撕开,露出她的黑暗内里。
“不,不是这样的。”鹿佑青慌忙解释,她浑身颤抖地抱住颜鹤,想要在她的怀中祈求几分温暖,可是却发现颜鹤的怀抱也是这么冷,惊慌失措极了。
“阿鹤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让我们都冷静一下,都冷静一下,等我们冷静下来再说,现在这样,我真的很害怕阿鹤会离开。”
颜鹤安安静静由她抱着,耐心听着她说话,听着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鹿佑青,你到现在都不觉得这些有什么问题,我又能冷静什么呢,只要是不顺从你的不都是不冷静吗,你还觉得我像之前那么好骗吗?”
颜鹤当然冷静,她冷静到几乎全身都在发抖,这半年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要冷静。
怀中女人的身子柔软,颜鹤身子僵硬,内心却由衷地升起了一种绝望和悲悯,为自己,更为鹿佑青。
在孤独又绝望的岛屿中,只是为了一点点的东西活着,只是为着一点点阳光就想把她攥在手里,到底是多不安和一无所有呢。
有一瞬间,颜鹤甚至想,当年的自己如果不去那座桥,没有遇到鹿佑青的话,她现在会是什么生活呢。
想不到呀,因为,从来就没有经历过,人不可能会想到自己认知以外的事情,她和鹿佑青纠缠七年,她的每一分生活的痕迹都有鹿佑青的存在,早已想不到没有鹿佑青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了。
“我到底是你的什么呢?”颜鹤倒在床上被鹿佑青紧紧抱着,失神地看向天花板,恢复记忆后没了镜子的存在居然让她产生了几分不适应,想来还真的是人适应环境。
“爱人。”鹿佑青埋在她的肩头热烈地吻她,听到颜鹤如蚊音的声音后连忙回答。
“真的吗?真的吗……”
颜鹤忽地笑了,自她眼角滑落泪珠,濡湿了柔软的床铺。
这就是爱人吗?
第68章
颜鹤的手机放在睡裙口袋里,换了睡衣之后,她的那一件睡裙被鹿佑青放了起来,连同着装在里面的手机也不知道去哪了。
颜鹤又回到了去年的状态,衣食住行全由鹿佑青包揽,几乎不用她自己去想,其实只有衣食住,她去哪里鹿佑青就跟着她去哪,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地步。
鹿佑青知道她不愿看到她,所以除却睡觉的时候,鹿佑青几乎就是站在颜鹤的身后,像只阴魂不散的女鬼,用黏答答的视线直直看着颜鹤,一点都不愿移开。
这种无孔不入的视线颜鹤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脊背像被千万根针刺入一般难受,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快要脱离意识了,唯有睡觉的时候这种难受的感觉才会减轻一些,她也相比于清醒更喜欢昏睡的感觉,一天比一天睡得多。
可这种情况太过似曾相识,昏暗的氛围,寂静的环境还有无孔不入的渴望目光,无一不再向她说明自己再一次落入了名为鹿佑青的深渊之中,像是被巨兽撕咬一般,身体和精神剥离。
又一次从噩梦中苏醒,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做了多少次这样的噩梦了,每一次的梦境都停留在她和鹿佑青争吵之后的那些时间,那些黑暗的时间,她以为已经过去了一年自己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可是在梦中这种意识竟是如此深刻,每一分每一幕都记得如此清晰。
颜鹤恍惚的睁开眼,额间已经落下了细密的冷汗,微微喘着气瞪大双眸,梦里做了什么已经忘记了,大抵还是那些被鹿佑青抱在穿上看着镜子做的那些事吧。
四周的死寂如在挤压空气,剥夺颜鹤的呼吸,她觉得很窒息,马上就会窒息而亡的那种难受,可这时怀中的人却忽地动了动,将这种死寂打破,颜鹤恍然清醒,愣愣看向怀中的鹿佑青。
她已经许久没有和鹿佑青说话了,在这里她所有的时间意识都被剥夺,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天,反正她也没工作也不需要担心旷工。
这些天鹿佑青从来不敢也害怕去找她,她怕看到颜鹤对她或冷漠或仇恨的目光,这些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无法接受,所以便自欺欺人的不去找她,就这么默默地就站在颜鹤的身后注视着她,寻求心里的几分安稳,和去年的那种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颜鹤能感受到鹿佑青眼神里对自己的爱意到底有多么浓烈,可她已经不需要了,这种病态偏执的情绪甚至令她感到恐慌头皮发麻,疯子的爱永远都会让人害怕,颜鹤不止一次地想自己为什么要和鹿佑青在一起,为什么要任由自己爱上她,这几乎成为了一个心魔。
鹿佑青应该也知道她的想法,所以只敢在晚上趁着颜鹤睡着的时候偷偷钻进她的怀里抱着她入眠,又在早上颜鹤还没有醒来的时候起床不被颜鹤发现。
她小心翼翼的状态让她的睡眠情况变得很不好,许是今晚下了点雨,窗外淅沥的雨声遮掩了颜鹤的喘气声,她昏沉疲劳的意识并没有发现颜鹤已经醒来,依旧靠在颜鹤胸口睡着觉,小小的蜷缩着,是极其没有安全感又对颜鹤充满信赖的姿势。
颜鹤定定看着她,夜色从窗外涌入,落在她颤抖的长睫上,她棕栗的眼眸深处藏着复杂的情绪。
鹿佑青瘦了很多,本就瘦削的身子现在更为消瘦,腰身不过盈盈一握都怕折断。
这些天颜鹤从来没有真正地见过鹿佑青一次,即使鹿佑青就和她呆在一个房间,即使鹿佑青和她的距离不过一两米远,鹿佑青总是有意识地避免让颜鹤看到她以免颜鹤产生抵抗情绪。
她既不愿意颜鹤离开她,又害怕被颜鹤看到她所以躲着她,人是复杂的生物,此时此刻颜鹤都有些搞不懂她想要做些什么了。
原本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每天都在她耳边说着千篇一律的道歉的话,每晚都会用各种方法极力向颜鹤证明自己是爱着她的,甚至不愿意颜鹤看向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生物,甚至是天花板和窗外都不可以,所以才会制定了镜子让颜鹤无论看什么地方都能看到她,可是现在……
颜鹤皱起了眉,她真的想不明白鹿佑青要做些什么,每天就像个阴魂不散的女鬼一样盯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和她交谈,颜鹤心里由衷升起了一种诡异感。
颜鹤的精神在日复一日的压制下已经变得如水般平静,她甚至已经开始主动适应这种生活了,人果然会适应环境,反正衣食无忧,她也没缺少什么,就当是给自己放的长假。
可是鹿佑青的精神状态却在急转直下,因为怕颜鹤会离开她,鹿佑青从没有雇保姆来家里做饭,每一顿饭都是自己亲自做好然后放在餐桌上等颜鹤来吃,可是这几天她在厨房做饭,颜鹤在其他地方总能听到厨房里传来叮咚的响声,有时甚至是碗被摔破的声音。
于是颜鹤去饭桌的时候,就看到了鹿佑青掌心缠着的一圈圈白色的纱布,刺目又无奈。
鹿佑青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有时候晚上会突然惊醒,惊慌失措地去寻找颜鹤,看到颜鹤的模样之后才会短暂地恢复几分清醒,然后跑出卧室,卧室里的颜鹤闭着眼睛也能听到她在客厅里压抑的哭声和胡言乱语。
颜鹤在等,在等一个时机。
这种怪异又压抑的气氛终于在薛漪的一通电话后中断,因为鹿佑青这些天一直呆在家里,明明处在流量高峰期的她推掉了非常多的综艺和采访,可是有一档综艺是从许久之前就已经定好的她,鹿佑青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去。
于是这天晚上,颜鹤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之后,罕见的在卧室的床上看到了坐着的鹿佑青。
鹿佑青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睡袍,卧室内没有开暖气,她也没有盖上被子,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擦,就这么任由湿哒哒的发丝的水珠滴在她的白色睡袍上,睡袍已经湿了一大半了,贴在皮肤上显露出凹凸曲线。
她湿着头发,微微发着抖,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浅浅的一层白雾,就这么眨着湿润的眼睛看着颜鹤,颜鹤心口忽地跳动了下,抬脚面不改色地从她的身边走过去。
不曾想她的手腕忽地被人攥住,冰冷的触感顿时从她的手腕蔓延各处,颜鹤不耐地皱起眉,落眸看她。
“阿鹤?”鹿佑青因为寒冷,连声音都在发着颤,因此也显得更虚弱惹人怜。
“过几天,有一个采访,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颜鹤看向她,和女人祈求的目光对视,忽地笑了下,并没有因为鹿佑青的故意卖惨语气就变得温柔:“你的采访还需要我去?是怕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又像上次那样吧,你做的这些预防可真到位。”
颜鹤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即使带着嘲讽也犹如石落山涧,可鹿佑青却因为她话里不加掩饰的不信任心口痛到发麻,眼眶瞬间通红。
“不,不是这样的。”她连忙回答,“我不放心阿鹤一个人在家,我会想阿鹤的。”
现在的情况是,颜鹤只要是离开她的视线一段时间鹿佑青就会变得非常焦躁和不安,恨不得变成一只蜗牛将自己藏进壳里,也把颜鹤藏进去不让任何人发现。
可她不敢和颜鹤说,怕颜鹤听到了会继续讨厌她,讨厌她的偏执和病态,她已经不是颜鹤失忆后认为的那个温柔妻子了,她是个坏人,是一个让阿鹤伤心难过的坏女人,就算是现在的这几分站在一起的安全感也是她强迫颜鹤给她的,可是她真的不能没有颜鹤。
她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了,骂她也好,恨她也罢,只要现在的颜鹤能在她的身边,她就已经很安心了,即使她知道这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我真的很想念阿鹤,离不开阿鹤,现在只是想到要离开阿鹤这么长时间我就已经开始难受了。”她攥着颜鹤的手腕,陷入自己认知的恐慌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攥着颜鹤手腕的力气已经大到让颜鹤不适了。
“你弄疼我了。”颜鹤冷冷开口,这才让鹿佑青清醒过来,看向她白皙的手腕被自己攥到发红,鹿佑青忙不迭地松开,退而求其次地捉住了颜鹤的衣角。
颜鹤无奈地吐出口气。
“采访只需要几个小时,很快的,不会占用阿鹤太多的时间,真的不会的。”怕颜鹤会觉得无聊烦闷,鹿佑青赶忙将自己准备的话一溜烟的说出来,可她丝毫没察觉到即使颜鹤不去陪她参加采访,颜鹤的时间同样也会被浪费在别墅里,她所有的时间都是任由鹿佑青支配。
颜鹤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鹿佑青说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眼眸深处露出一种哀莫和无奈的情绪,现在的她,对颜鹤的感情已经说不上恨,同样也不知道有没有爱了,她只是觉得这样的鹿佑青真的很可怜。
她需要一个能让她真正理清楚她和鹿佑青关系的时间,鹿佑青同样也需要,她们已经不适合这么强硬地待在一起了。
“不冷吗?”
她忽地开口,鹿佑青要说的话被打断,人一愣,怔怔然看向颜鹤,似是不敢相信颜鹤说了些什么,眸子都在发颤。
于是颜鹤弯起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冷漠:“我是说,你就这样湿着头发不冷吗?”
然后颜鹤看到,鹿佑青许久没有笑过的面容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只是因为颜鹤的一句简单的关心,她如死灰般的心再次复燃了起来。
颜鹤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像被刀剜过一般,鲜血淋漓。只是一句普通的关心,她就能开心成这样吗?对于鹿佑青来说,她到底算什么。
“冷,不冷。”鹿佑青刚开口承认,又怕颜鹤会担心连忙否认,墨色的眸中盛着满满的惊喜和激动,即使她现在已经冻到身子有些僵硬了。
颜鹤按下暖气,又将一旁的吹风机递给她:“吹干。”
鹿佑青受宠若惊地接过,她已经不奢求其他,颜鹤能愿意和她说一句话对鹿佑青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惊喜的事情了。
“阿鹤,是答应我了吗?”她紧紧拿着吹风机,忍不住期盼着开口。
颜鹤已经坐在了床上,正给自己盖被子,听到她的声音回首看她,对她露出了一个说得上温柔的笑。
“当然,你既然离不开我,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呗。”
第69章
鹿佑青的笑魇顿时被颜鹤的这句话打开,她眉眼弯起炙热的笑意,看向颜鹤的目光都带上了饱满的温情。
许是害怕自己听错了,鹿佑青大胆了些凑近颜鹤,近到能嗅到颜鹤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在颜鹤清醒的时候距离她这么近,心跳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阿鹤……”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像在询问又像在撒娇,鼻间红红的,眼眶是刚哭过的湿润微红,如融化了绵绵春雨的水雾,媚态天成。
颜鹤看着她,注意到她发丝依旧在滴水,眸色冷了一瞬:“快去吹干吧。”她无奈道。
鹿佑青这才恍然,紧紧抱住手中的吹风机,看着颜鹤眼睛亮亮地点点头。
脚步声逐渐离开,颜鹤盖好被子闭上眼睛,面色一副已经入睡的样子,可实际上她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全部的心神都在思考着同一件事情。
身侧的被子被人轻轻掀开,颜鹤睁开眸子,眼底的阴郁和愁思还没有彻底消散,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吵醒了之后的起床气。
鹿佑青对上她的目光,怯生生的耸起肩膀,睡裙露出的大半嫩白肌肤在柔和的光下显得清透欲滴。
颜鹤看了她一眼,复又闭上了眼睛,紧接着耳边又响起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然后她的怀里忽地钻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带着刚吹过头发的湿润一同落在了她的肌肤上。
颜鹤一愣,蹙起眉头看她。
鹿佑青却已将自己的身子埋入她的怀抱中,似乎已经察觉到颜鹤抗拒的想法,她紧紧抱着颜鹤不放手:“别推开我,求求阿鹤了,让我抱一下吧。”
今夜的鹿佑青很开心,是这么多天第一次这么开心和兴奋,因此胆子也变得大了许多,面对颜鹤的同意陪她参加综艺之后又萌生了进一步要和颜鹤亲密的想法,她紧紧抱住颜鹤的腰身,感受着多日以来都未曾感受过的颜鹤灼热的体温。
多日的爱意和情愫在狭窄的怀抱中如漩涡般越卷越大,颜鹤看着怀中女人微微颤抖的身子,看着她随之发颤的发顶,眸色冷漠,动作却极其轻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怀中的人骤然僵住,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颜鹤居然会这么温柔地对她,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而颜鹤早已在这几秒的时间闭上了眼睛入睡。
鹿佑青激动的浑身颤抖,她看向颜鹤心中漾出了酸涩甜蜜的水,日思夜想却无法真正触摸的人就在她的眼前,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愫,吻上了她的唇。
甜蜜滋生,津液在唇齿交缠,在夜色笼罩中亮出一抹抹月光-
几日后,综艺采访如期而至,颜鹤像之前那般随着鹿佑青一同前往了录制的地方,说来也巧,这档综艺恰好是在清城,两人坐车也并没有行驶很远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地点。
综艺的录制在室内,颜鹤作为鹿佑青明面上的助理自然不能跟着她一起上去,所以鹿佑青就给了颜鹤一个员工工作证,方便她在台下或者是后台活动,当然,全程都要在鹿佑青的视野内活动。
为了两人之间的联系,鹿佑青破天荒的将颜鹤的手机还给了她,颜鹤拿过来当即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就在鹿佑青的眼前,鹿佑青看着她对自己下意识不信任的动作,心中酸涩无比。
“我没有打开过,一直都是这样的,阿鹤放心。”她只能无力地解释。
彼时鹿佑青已经换上了综艺的服装,是一款比较高档简约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就犹如为这裙子找到了最完美的主人那般,在聚光灯下,她是那么地耀眼。
颜鹤只是沉默的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看着她的目光中没有什么惊艳,只有淡淡的像是面对朋友那般的礼貌。
“知道了,鹿老师。”她这么说。
鹿佑青微笑着的脸色顷刻之间快要维持不住,她几乎是用央求的语气求颜鹤不要这么唤她,二人相识七年,自然是知道说些什么是最伤对方心的。
对于鹿佑青来说,任何怒骂和仇恨都比不上颜鹤对她一句轻飘飘的像面对陌生人那般的疏离,那才是鹿佑青真正接受不了的。
颜鹤却只是笑了笑,看着鹿佑青无措又伤心的表情,心口似乎有淅淅沥沥的雨落下,同时又生出了几分痛快的意味,她自己也不知道看到鹿佑青出现这种伤心的表情是该心疼还是开心。
但是无论哪一项,之后应该都不会再陪着她了。
颜鹤弯起唇,牵起鹿佑青的手,看向台上用温柔的笑容说:“录制快要开始了,你不先去准备准备吗?现场已经有观众开始注意到我们了。”
鹿佑青看着她不愿移开视线,她不喜欢颜鹤离开她的每一分每一秒,这几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奇怪,颜鹤不再是仇视或者漠视她的态度,但是却变成了一种不拒绝不主动的方式,鹿佑青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她都会附和,但就是有一种游离于两人关系之外的感觉。
鹿佑青心里很是没底,她怕颜鹤又要做些什么她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可是录制马上就开始了。
“你不要乱跑,就在这里等我。”她握紧颜鹤的手,颤着眸子半乞求半强硬地对她说。
颜鹤对她微微笑,点头,鹿佑青这才起身上台。
随着现场音响的音乐声响起,节目录制正式开始,颜鹤坐在台下的一个位置上,看着鹿佑青上台同主持人和其他艺人交谈。
她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周边是其他来看节目的观众,可是和其他人或聚精会神观看节目或为自己喜欢的艺人尖叫不同,颜鹤只是淡淡扫着台上的众人,偶尔赶在鹿佑青看她之前看向鹿佑青并对她笑。
她的目光一直游离在台下,余光不动声色地扫着人群。
一、二、三……八、九、十
十个保镖。
颜鹤一只手托着下颌,看着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场下四周的那些人,忽地苦涩笑了下。
鹿佑青真的是很害怕她离开呀,即使这几天她顺着鹿佑青的话说了许多次自己不会离开她,自己会和她永远在一起的谎话,但是上次的那件事似乎真的给鹿佑青留下了阴影,很难想象她居然会准备这么多人。
颜鹤眸色深了深,情绪有些晦涩,明明说自己不会再做那种事情,可现在她做的任何事情和之前的事情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说自己已经改了的话,都是在骗人的,骗颜鹤同样也骗她自己。
颜鹤抬起眸子,将眼底的苦涩掩下去,抬头看向场上众人,彼时正好是进行到采访环节,场上的主持人开始询问鹿佑青一些问题,一开始是关于她得奖的一些感受和想法,越到后面八卦之心难以隐藏。
鹿佑青在颁奖典礼上这么一番告白的话几乎相当于官宣了,再加上她在流量高峰期推掉了这么多的工作,很难不让外界联想她是和*爱人度蜜月去了。
“鹿老师,关于您现在的情感生活,有没有想要和大家透露一点的?”主持人话一出,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尖叫之中,无数的观众对于这一问题表达了热切的关注。
鹿佑青忽而一笑,转眸看向场下观众,目光落在颜鹤所在的位置上,见颜鹤依旧乖乖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心不由地安定了下来,她回眸莞尔。
“其实,我已经订婚了。”她有些羞涩地开口,抬起左手让众人看到她中指上箍着的那一枚戒指,银白色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亮,瞬间引起场内尖叫。
颜鹤就坐在台下安静看着她,看着她手中那枚闪闪发亮的钻戒,与台上害羞的鹿佑青的不同,她的神色是冷漠甚至紧张的。
因为刚才因为鹿佑青目光的停留,已经有敏锐的观众暗暗朝她这边看过来了,她只能侧过身子不被那些人看到。
“哦!那恭喜鹿老师了,新婚快乐啊!”主持人震惊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祝贺她,同时默默开心自己的节目得到了一个大瓜,这下不愁播放量了。
鹿佑青只是莞尔,没有作回答。
“能和我们大家分享一下您和您的爱人的认识或者日常吗?在场的观众应该都很想知道?”主持人孜孜不倦地继续道。
鹿佑青闻言垂下眸子,长睫在聚光灯下轻颤,宛若仙子落日尘间,不多时,她抬起头。
“我爱人,很爱我,我也很爱我的爱人。”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温和却坚定,像说给观众听,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台下的颜鹤忽地愣住,连要起身的动作都顿住了,她抬眸看向场上的鹿佑青,望见她微笑着的面容,可是颜鹤却看到她笑容背后的不安。
她还在逞强,还在不愿相信这些事情,还在自欺欺人。
颜鹤苦涩地笑了下,可是,你的爱人要走了。
颜鹤眸色深深,看向鹿佑青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复杂,怔愣了许久,直至采访结束进入游戏环节她这才反应过来,攥起拳起身对着离自己比较近的女保镖招手。
“我要去洗手间,我一个人去鹿佑青不放心,你跟着我她会更安心些。”
颜鹤看着台上已经换好队服的鹿佑青,趁着她没有看到自己,不动声色地说。
保镖似乎觉得她的话很对,看了看台上又向其他保镖示意,随后跟着颜鹤离开了这里。
洗手间在演播室的另一个方向,进入洗手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保镖,颜鹤额头冒黑线,她“砰”地一下将洗手间的门关上。
“请尊重一下我的隐私。”
保镖:“……”
洗手间距离演播室并不远,从这里能听到演播室内传来的嘈杂的声音,同时还有观众的欢声笑语,看来节目进行得很顺利。
保镖站在洗手间内的瓷砖上,干净的瓷砖反射着她的倒影,她在蒙了一层屏障的喧闹声中静静等待着颜鹤开门。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保镖皱起了眉,走过去敲了敲隔间的门:“颜小姐?”
没有动静,安静的洗手间内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和外面的喧闹声,保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使了几分力气重重敲门。
“颜小姐,你在里面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保镖的脸立马沉了下来,抬脚将隔间的门踢开。
月明星稀,洗手间上方的窗户大开着,有冷风自窗外吹过,吹进了安静的洗手间内。
颜鹤不见了。
第70章
十分钟前,颜鹤从演播大楼里面出来,外面天很冷,她只穿着一身简单的卫衣,羽绒服被她演示性地放在了座位上。
风呜呜地吹着,她在夜色中行走的身子微微发颤,但是心却是砰砰跳着,甚至让她感觉不到寒冷。
颜鹤带上帽子在风中朝着目的地走着,她应该会有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足够了。
演播室大楼几百米外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这么寒冷的天这么晚了,居民早已回家休息,只有路灯依旧照亮这一方街道,在街道的拐角处,有一辆隐在路灯阴影处的黑色轿车,宛若一座安静的巨兽在夜里栖息。
颜鹤看到了那辆车,将帽子压得更低了些,加快速度走了过去。
她拉开后座车门,驾驶位上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次没什么问题了吧。”乌喻自驾驶位扭头看她,车内开了暖气,她的外套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此刻只穿着一身紧身的高领毛衣,脖子上围着一圈厚实的围巾。
颜鹤身子也暖和了不少,她抬眸看向乌喻,对着她道谢:“谢谢你小喻。”
她在很久之前和乌喻第一次商量的时候,为了严谨就特地背下了乌喻的电话号码,所以才能在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能和乌喻得到联系,也好在乌喻对这种事情的经验比她高,几乎很快就为她制定了一个方法。
乌喻闻言弯唇笑了下,利索的长发藏进围巾里有些痒,她索性扭回头从后视镜看颜鹤:“说这个就见外了,好了,我们赶紧走,在这里也很容易就被发现。”
她说着抬脚正准备踩油门,却听到身后颜鹤的一声制止:“等一下。”
颜鹤从卫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段文字,屏幕的光映照在她蹙起的眉眼上,便显得她的表情格外严肃。
编辑完文字后选择定时发送,颜鹤按下关机键然后用力将手机丢出了窗外,手机落在草地上发出了一声并不明显的响声。
“走吧。”她低下眸子,看着手腕处青翠的手镯发着呆,昏暗的光落在她轻颤的长睫上,如蝴蝶振翅,吹乱了一整个冬天的雪。
乌喻在后视镜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踩下油门,车子的疾驰声很快将身后演播室大楼的喧闹嬉戏声甩在身后。
一路无言,颜鹤一直以来就处在和鹿佑青待在一起的高度紧张中,现在突然这么安静她反倒还不怎么适应,看着座椅上忽明忽暗的灯光发散着思绪。
会不会这次又是走一半的路就遇到了鹿佑青,会不会鹿佑青早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因此想要瓮中捉鳖,会不会鹿佑青现在知道她离开的消息正在焦急的寻找她,一个接着一个的疑惑和问题前仆后继般朝着颜鹤涌来,她的心一直起起伏伏,明明清醒着却觉得自己犹如做了一场噩梦。
她的手机刚刚被自己丢掉,现在的所有疑问皆不知道答案,她觉得自己就像陷入沼泽的旅人,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正确的。
“你想好要去哪了吗?”正在开车的乌喻突然开口,打断了颜鹤一直飘散的思绪,她这才发现车子已经行驶了好久,已经来到了邻市的高速上。
“先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吧,至少这段时间没有出国的想法。”颜鹤翘起二郎腿,身子向后倾靠在椅背上,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以往每一次她都是急切地想要出国才会和鹿佑青碰到,这次她不准备这么早离开了,只是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看向身后,没有出现熟悉的车子,看向前方,是一座陌生的城市,脱离紧张后的第一想法居然不是轻松,而是铺天盖地的茫然,她的眼底溢上了满满的无措,失魂落魄地低下了头。
她之前七年都是和鹿佑青待在一起,母亲出国后她几乎和鹿佑青形影不离,她以为她们互相恩爱,可是……
可是鹿佑青骗了她,她甚至都不知道鹿佑青口中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说只有毕业时的工作和房子这两件事是,可颜鹤不相信,人的贪欲是无穷大的,她不相信鹿佑青以此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后,会在再次遇到这种问题时收手,她只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颜鹤一直想问鹿佑青一个问题,鹿佑青口中的爱,到底真的是爱,还是生命中只有她一个重要的人的依恋。
颜鹤没有开口询问,因为她知道鹿佑青也不知道。
思绪像陷入了无尽的海,负面的情绪如潮水般向她涌来,颜鹤抿唇,尽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车子下了高速,进入车水马龙的街道,街道两旁开始变得喧闹,灯光也照入了车内,颜鹤回过神来。
“对了,如果你还不知道你要去哪的话,我在这里有一座房产,你可以先在这里住着。”乌喻透过后视镜看她,小心唤她。
颜鹤看她,嘴角挤出一抹笑,她下意思回绝:“不用了,这次都已经这么麻烦你了,住的地方还需要你提供我会不知道怎么报答你的,我自己找地方就好。”
“你和我还需要说这些吗,说起来其实我对你也有愧,上次没能自己回国,导致你出车祸失忆,我一直都愧疚着,所以这次你绝对不能拒绝,绝对不可以。”乌喻笑着和她说,可她笑着的面容里也藏着些许愧疚。
颜鹤看着她,眼眶漫上雾气,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谢谢。”
车子逐渐远离市区,待行驶到一处街道拐弯时突然停下,乌喻扭头,有些严肃地对颜鹤说:“沿着这条路直走,过三个红路灯,然后再左拐走两个红路灯,就到了我的那处别墅,这是钥匙。”她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冰凉的钥匙落在手心,颜鹤像被烫了下,她攥紧钥匙,看着乌喻疑惑不解。
“你把车子留给我,你怎么回去?”
乌喻无所谓道:“黎问秋的人会来接我的。”
黎问秋。
颜鹤微微蹙起眉,之前她或许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现在她恢复了记忆,黎问秋这个名字对她的印象也蛮深刻,乌喻两年前和她离了婚,却直到现在还在和黎问秋纠缠不清,似是对同病相怜人的怜惜,颜鹤抿唇不假思索开口。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这里吧,黎问秋应该不知道你还有这处房产。”能多呆一天是一天,总比每天回去面对着一个疯子好,她如是想着。
乌喻闻言,淡淡笑了下,路灯刺目的白色灯光洒在车内的角落,将她身上散落的长发映照得泛起了朦胧的光,她背着光,眼眶却很亮,然后伸手轻轻地摘下脖子上围了好久的围巾。
从一进入车内颜鹤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明明车内不冷,她却一直戴着这么厚实的围巾,而现在,颜鹤的问题得到了解答。
纤细白嫩的脖颈上依稀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和红痕,吹弹可破的嫩白肌肤血管的脉络却被一圈通体泛着黑色的choker阻隔,这个东西非常漂亮,甚至颜鹤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它的精致和美丽所吸引,几秒后才看到颈侧的那一点亮着红光。
她一愣,和鹿佑青呆在一起的这些时间太长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几乎是一瞬间身子就冒起冷汗来。
“你……”她颤抖着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乌喻食指放在唇瓣的动作止住了未说完的话。
“已经红灯了,她开始不耐烦了,你快走吧,很快就有人来接我的,车上还有一部手机,有事情联系我。”乌喻笑着开口,熟练地围巾重新围上去,又将厚重的外套穿上,她的长发落在衣服夹层中,伸脖去整理发丝的时候,颜鹤依稀还能看到她脖子的那点点红光,心也像被这红光映照了一般滞涩到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乌喻敲了敲车窗,她这才清醒过来,赶忙将眼眶的雾气掩下去,来到了驾驶位,驾驶着车离开。
颜鹤并没有着急走,她拐进了一处角落,将车子停在那里,看着街边的乌喻。
天黑又是在郊区,她再怎么着急离开也绝对不能让朋友一个人呆在这里。
视野中的乌喻拿起手机似乎在和什么人打电话,挂了电话后就蹲在路边一动不动,冷风吹着她的身子,她的围巾在风中荡啊荡,晃了颜鹤的眼。
颜鹤的心中忽地升起了一种很悲悯的情绪,为乌喻也为自己,同病相怜的人总是能互相共情,她觉得很难过,自己和乌喻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想要找回自己,她捂住双脸,任由眼泪无声滑过。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一辆车就停在了乌喻的身边,乌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后车子急速驶离这里,甚至停留的时间都不超过半分钟。
看着车子离开,颜鹤擦去眼泪,抿唇开动汽车,按照乌喻的指示很快来到了她家。
用钥匙开门,停好车,颜鹤将手机拿了出来,开机,手机屏幕亮出的光芒照亮了她脸颊,照出了她眉心一直挤压的郁结,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她还是开心不起来,就像是自己所有的快乐皆被抽离留在了清城。
现在的她,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手机打开后,颜鹤打开联系人,只存了乌喻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颜鹤的心像被暖流流过,一阵热腾腾的。
她弯起唇,正准备关上手机进入房内,手机却在这时弹出了一条热搜。
【爆!鹿佑青录制综艺期间突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