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家主甚尔
而直面这一切的五条悟, 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化,带着些许战意。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输就是栽在伏黑甚尔身上,虽然现在对方肯定也打不过他, 但对方确实是非常合适的对手。
他们犹如相遇的两只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等待着合适的契机擦出火花。
只是还没等人有第一个动作, 门口就传来了伏黑惠的声音:“你们还没好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里面的氛围, 他蹙眉看着这两个人说:“难道是还想打架吗?事情已经够乱了, 五条老师伊地知先生在外面等你。”
说完后就转身离开, 两个人也没有打下去的兴致,禅院甚尔深深看了眼五条悟。
他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语,因为他自信自己能够保护着红绳中的咒灵,也知道以五条悟的性格暂时不会做什么。
但有的话, 该说还是要说, 所以禅院甚尔在离开前,最后对着看不清摸不透的五条悟说:“有时候别太自信,神子大人。”
他的语气嘲弄,却认真, 就好像知道什么在劝诫五条悟一样。
但这样的一句话, 已经是极限了, 五条悟站在原地, 看着他的背影,没有阻拦。
他不觉得这句话是对方逗自己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 虽然不像, 但他确实知道那条度在哪。
所以,是最近他有什么疏忽吗?悠仁那孩子引来了什么, 不,先去警告下那群烂橘子好了。
敢对他的学生动手,那群人应该知道后果,至于之后排查的事,他当然要会一起进行。
但这些事,就不需要跟自己的学生们说了,最强的五条老师会做到最好。
……
禅院甚尔自然坐进外面的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汽车,伏黑惠坐在后座位,看着他满眼复杂。
他有些烦杂,想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他从来不是多擅长沟通的人。
“禅院甚尔,”车开到一半后,伏黑惠一愣,和后视镜里那双眼睛对视,“我的名字,随你怎么叫,叫我爹最好。”
那双和他对视着的眼睛里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只是很日常的平和,安静无声地注视着他。
这样的注视让他的心一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禅院?所以这个甚尔是没有改姓吗?还是因为当了什么家主的原因,才姓这个的。
“哦。”伏黑惠干巴巴地应了声,想了想还是说,“伏黑惠,我的名字。”
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刚才心头涌现的情绪慢慢消失,他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父亲。
如果是,那他是真的“死而复生”吗?如果不是,那他也确实不是属于[伏黑惠]的家人。
他垂眸,习惯冷着的脸上没有表情,让他能很好的掩饰情绪。
禅院甚尔看着伏黑惠,他刚想要再开口说什么,车就平稳地停下来。
驾驶位上的司机从始至终都目视前方,好像听不到他们对话般,他乖顺说:“甚尔大人,已经到了。”
禅院甚尔回神,他首先下车,伏黑惠也跟着下车,他身上的伤在刚才已经处理好,连衣服都换了新的,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伏黑惠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建筑,古朴奢华的日式庭院建筑在面前,里面的每一寸都昭示着旧贵族的高贵。
他当然来过这里,再怎么手他的术式也是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小时候被五条悟带过来过。
但或许是那段记忆太恶心,他只留下了深深的反感和厌恶,之后也尽量避免和禅院家的接触。
只是在看到面前的建筑时,他还是不着痕迹地蹙眉。
走在前面的禅院甚尔突然回头,他身上还穿着松垮的和服,那双和他一样的眼眸看着他。
“你不喜欢这?我可以让他们再建个新的庭院,还是你比较喜欢西式风格?”
他随意说着,好像房子什么的对他来说只是随手的事一样,伏黑惠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伏黑惠一愣,反应过来后说:“没事,随便给我安排一间就行。”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遇到,但他记得禅院家这样的封建家庭,到处倒是些仆人护卫的。
禅院甚尔也不知道要带他去哪,伏黑惠也没问,他知道对方不会害他。
只是在走过一个拐角时,终于碰上了个人,对方一头金发样貌清秀,一双上挑的眼睛动人,看人的眼神却莫名让人不爽。
他知道这个人,之前禅院家家主的长子,据说是下一任家主的禅院直哉。
禅院甚尔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对方却直接蹭了过来,兴奋地说:“甚尔,你回来了啊,是要去训练场吗?还是去内室,需要我帮忙吗?”
说完后他像是才看到伏黑惠,像是被点燃般瞪着他,声音冰冷:“伏黑惠,你怎么会在这,是终于发现咒术高专没前途,想来禅院家祈求点希望吗?”
回应他的是禅院甚尔随意的一拳,或许是禅院直哉并没有警惕,对方直接飞出了栏杆外。
“啧,你谁啊。”禅院甚尔的视线终于落在禅院直哉身上,盯着好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看着爬起来的禅院直哉,虽然他不在意这个人嘴里说的话,但也不代表他是会任人辱骂的。
只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落在禅院甚尔的手腕上,那是系着红绳的手腕,在刚才他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咒力波动。
那是属于他的咒力,不,应该说是属于伏黑惠的咒力。
所以这个甚尔把他带过来是为了这个吗?也不是不能理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的母亲确实变成了所谓的咒灵。
如果只是帮忙的话,伏黑惠这样想着,心里稍微放松些许,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禅院甚尔瞬间收回视线,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神色看不清什么变化,却能感受到他柔和下来的气势。
“你,”禅院甚尔对着直哉抬抬下巴,“带着惠在禅院家转两圈,嘴巴不会干净点以后就别说话了。”
他说完后便离开,极强大的身体素质让他的速度飞快,伏黑惠还没叫住他说两句,对方就已经离开了。
这个人就不能说得更多点吗?而且他真的不想和这个人相处。
伏黑惠看了阴狠狠看着他的直哉,直接转身,冷着脸想先回去,等有事再来吧。
只是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喂,你去哪,没听到甚尔说让我带着你的吗?”
伏黑惠只是没有及时搭理,对方就直接动用了术式,以神速出现在他身边,咒力不着痕迹地想要攻击伏黑惠。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手捏出手势,一白一黑的狼犬从影子里冒出,挡住攻击,对着禅院直哉低吼着。
禅院直哉看着这两只狼犬,当然知道这是十种影法术的玉犬,双眸里一闪而过阴鸷。
甚尔成为家主他完全没有意见,他很乐意当甚尔的继承人,但竟然带伏黑惠这家伙来,难道甚尔从一开始就打算让这家伙回来吗?
怎么可能?怎么能允许?他明明才该是甚尔选定的继承人!
无数阴暗的想法冒出,通通藏着这张如女性般柔和却带着些嘲讽的脸庞上。
他当然很不爽伏黑惠,但与其把人放回去,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从小被当做禅院家继承人培养的他,当然不是什么傻子,那些尔虞我诈他会到当然不少。
所以他扬起笑脸,视线却依然冰冷地看着伏黑惠,真的开始带着他去逛禅院家。
而伏黑惠也知道了,在这一周,禅院甚尔都对禅院家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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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的禅院家刚好在开族会,而禅院甚尔完全是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凭空出现的。
对方披着属于家主的羽织,腰上还有禅院家主的玉佩,一副懒散模样站在他们面前。
他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对方就已经把攻击他的咒术师们通通撂倒,没有一个能伤到他的一根汗毛。
那个当年被禅院家所有人唾弃,厌恶,甚至驱赶的存在,以最强大的姿态站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无咒力者,打败了禅院家所有的咒术师。
仿佛是打在禅院家的一巴掌,长老们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却又碍于对方的实力没有说话。
在把禅院直毘人也揍了一顿后,禅院甚尔甚至连汗都没出。
本是禅院家荣耀的族会,在这一刻,所有参加的人包括家主,都被像是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有人站起来颤抖着指着禅院甚尔怒骂,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来不及变化,就无力的倒在地上。
温热的鲜血流出,而作为二级咒术师的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禅院甚尔看着被自己随手扔出去的碎片,抠抠耳朵,不耐烦说:“唧唧歪歪吵死了,安静——”
全场寂静下来,唯一响起的,是禅院甚尔的木屐踩在地上的声音,一声声一步步,他缓慢走上了主位,自然地落在。
他的仪态并不规范,甚至还带着几分流氓肆意感,但没有人敢质疑或者指责。
“果然,还是这个角度看着舒服。”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沙哑磁性的声音随意,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那是属于家主的主位,比其他座位都要高一截,能居高临下看着座下的所有人。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禅院甚尔是怎么回事?!对方这种态度又是为什么?!
看着他们的眼神,禅院甚尔撑着头哼笑:“看来你们过得不错啊,那真是太遗憾了,毕竟之后你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能够在短暂一周内控制住禅院家靠得是什么,五条悟没有想错,却又不完全对。
禅院甚尔掌握着几乎所有长老和禅院家高层的黑料把柄,他会用这些高层贵族最擅长又最不耻的手段对付他们。
你的家人?关我什么事,不巧碰到咒灵死掉了而已,我替你伤心一下。
你的实验室?我砸掉了,顺便带出些你死一万次都不够的资料。
你的手下?哦,我以为是哪派来的杀手,已经干掉了,你不早说。
……
他当然不可能用武力把禅院家反对他的人都杀掉,但控制这群烂橘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恐惧。
谁也打不过这个男人,谁也不知道他知道什么,谁也没办法知道他从何而来,又会去到哪里。
每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日夜难眠,生怕对方哪天就找上门。
禅院甚尔如同遮挡在禅院家头顶上的乌云,无法驱散无法抵抗无法拒绝,只能惶恐着惧怕哪一天乌云会落下雨来。
他如同真正的暴君,以最粗暴最让人恐惧的手段强硬的控制住禅院家,或许还有不稳,但已经足够。
这短短一周,对禅院家的人却是最漫长的时间,暴君的阴影笼罩,无人能够逃离。
直到前一天,禅院甚尔遣散了大部分禅院家的仆从,开始去搜集这个世界的情报与信息。
再然后就是现在,禅院甚尔带来了伏黑惠,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禅院直哉的手心甚至都开始冒汗,毕竟他最清楚这段时间禅院甚尔的所作所为。
强大就是甚尔的化身,残暴也是对方的特性,甚尔对禅院家的人没有一丝的感情。
他想要离得更近些,想要更加靠近那样的强大,想要占据权利的顶峰。
如果甚尔真的想要给伏黑惠一个名分的话,那他当然也要做什么。
这当然不是针对甚尔,只是这些本就该是他的东西,就算是甚尔也不能剥夺。
禅院直哉暗自思索着,下一秒,他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但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
被所有人恐惧的暴君站在他们面前,那双野兽般的眼睛落在他们身上,最后停留在直哉身上,他缓缓开口:
“你在想什么?”
第092章 家主甚尔
直哉浑身紧绷, 冷汗无意识滑落,他张张嘴扬起笑容回答:“只是在想接下来带惠君去哪里,甚尔你事情处理完了吗?”
禅院甚尔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想法, 禅院直哉是禅院直毘人的孩子,对方和他做了点交易, 他暂时不会随便动这个浑身都散发恶意的小孩。
他转头对着伏黑惠抬抬下巴说:“走吧, 去里面说。”
禅院直哉识趣的没有再跟上去, 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两个人的背影, 直到他们消失后, 淬毒般的目光才显现出来。
老爸对付不过甚尔是很正常的事,但既然是他老爸,那么为了他做些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同样转身离开,脚步却越发沉重, 周围也没有可以让他发泄的仆人, 真是让人烦躁。
或许是因此,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走过的女仆,她看了禅院直哉一眼,目光是犹如看待宰的猪般的视线。
风轻轻吹起她的额发, 露出她额头下的那道显眼的缝合线。
……
伏黑惠跟着禅院甚尔越走越深, 心里也在疑惑对方到底要带他去哪。
直到对方打开面前庭院的一扇门, 他有些惊讶看着面前的场景。
不是什么惊奇诡异的场景, 反而是很正常的地方,里面和这里的风格格格不入, 只是个标准现代装修的三室一厅。
里面的每一处都充满着生活气息, 玄关鞋柜上拜访的照片和装饰品, 沙发上随意丢下的衣物,客厅桌子上的茶具, 还有半个剥好的橘子。
如果不是从禅院家开门进来的话,伏黑惠也会觉得面前这个房间是个温馨的家庭。
他站在门口有几分恍惚,但还是迈开脚步走了进去,在换鞋时他看清了鞋柜上的那张照片。
站在左边的是样貌没什么变化的禅院甚尔,唯有脸上开心的笑容不作假,最右边的是个笑得开怀的女性,她有着和伏黑惠一样的黑色海胆头,想起来比太阳还灿烂。
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是熟悉又陌生的人,这是他,又不是他,至少伏黑惠不觉得自己十岁左右有拍这样的照片,也不记得自己有笑得这么无奈幸福过。
这是张看着就美好的全家福,可惜,这不是他的家人,也不是他的家。
伏黑惠垂下头,手指无意识的抽搐一下,但没关系,他从小就擅长掩盖情绪。
在换好鞋子走进去后,禅院甚尔坐在沙发上摩挲着红绳,看着他穿的鞋随口说:“左边那双才是你的,这双是客人穿的。”
伏黑惠一顿,没有说话,坐在了他的对面。
禅院甚尔也没有要多说闲话的意思,他简单直接地开口:“绘里在这里会更加安心些,让你来只是想让你安抚下绘里。”
伏黑惠蹙眉,他不解道:“但我并不是她的孩子,而且……要怎么安抚她。”
他用了人类的代词,是真的接受了那见了一面的咒灵。
禅院甚尔诧异挑眉,扫了一眼伏黑惠,语气有些不善:“看来五条悟确实没有好好养你,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男人放松坐在沙发上,身上的和服在这里却莫名的不违和,好像刚才还是暴君的家主,现在却只是单纯回家了的成年人而已。
他自觉并没有在养孩子这件事上费太多心,但绘里很爱惠,所以他当然也会爱屋及乌。
所以在看到面前的伏黑惠时,他觉得还是要说些什么,不仅是因为心里的不爽,也是因为待会绘里会担心的。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你配不上的,”禅院甚尔自然开口,好像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道理般,“你给我把这句话刻在骨头上。”
不管是绘里还是惠,禅院甚尔都愿意给他们最好的,没有任何人敢质疑。
“我不能说一见到你就跟我家里的惠一样,但你同样是惠,是我和绘里的孩子。
这个世界的我大概是死掉了吧,但我想你既然在五条悟那而不是禅院家,那足以证明些什么吧。”
禅院甚尔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却说不出口,只是看着面前过得似乎不算好的孩子。
他的孩子禅院惠在自己的世界过得很好,那是真的在万千宠爱里长大的,虽然有些地方有点奇怪,但不妨碍他变成一个好孩子。
想想自家养的毛发光亮的海胆猫,再看看眼前这个警惕着一切的时,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完全放着不管。
他的孩子,是在他和绘里的期待与爱中诞生的,他是……
禅院甚尔正要结束话题,红绳就自己躁动起来,刚才熟悉的咒灵飘出。
她换了身衣服,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甚至那张脸也没了遮挡,露出原本属于人类的样貌。
除了那双黑色的眼睛外,完全看不出她竟然是个咒灵。
或许这不是她作为咒灵原本的样貌,但是她想在伏黑惠面前展现的模样。
咒灵的身影有些虚幻,除此之外似乎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绘里转过头毫不犹豫地一拳锤在禅院甚尔肩上,虽然看上去没有杀伤力,但就算是禅院甚尔也闷哼了一声。
打完后她就转过身凑近伏黑惠,伸出手珍爱地摸了摸伏黑惠的脸庞。
明明咒灵都在散发着阴冷的怨气,但他却感觉脸上的手异常温暖,暖得让他忍不住微微侧头贴合她的掌心。
伏黑惠对母亲没有概念,他自出生起就没感受到所谓的母爱,姐姐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亲人。
绘里的眼睛里满是不属于咒灵该有的心疼,她终于张口:“惠,恩惠,我的孩子。”
显然她的语言系统并不好,伏黑惠一时理解不了她的意思,转头看向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沉默一瞬,在感受到妻子的心疼和焦急后还是重复了遍绘里的话:“惠是恩惠的惠。”
伏黑惠这下是彻底愣住了,他的视线里禅院甚尔和绘里都安静平和地注视着他。
他小时候不是没疑惑过自己为什么要叫这个女性化的名字,还因此打过不少架。
但他确实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样一个……让人心软心酸的原因。
这次他明白了,不仅是眼前的这对来自异世界的人,在他的世界里,他的父母也是爱过他的,所以他才会叫这个名字。
喉咙好像堵住什么一样哽着,他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该做些什么。”
绘里好像还当他几岁小孩一样,看他红了眼圈,就想要把他抱起来当小孩晃,对咒灵来说伏黑惠的重量跟小猫一样。
禅院甚尔看着伏黑惠羞愤地大叫,才慢悠悠地制止了绘里。
男人眼中满是笑意,他看着伏黑惠,更是在看着绘里,那涌出来的爱意让人心惊。
“你只需要暂时待在绘里身边就行了,”禅院甚尔轻声回答,“他需要你,也需要你的咒力。”
绘里并不能算是完全的咒灵,比如她完全没有咒灵的暴戾,甚至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术式,她只会治疗。
而且她是因惠而诞生的,需要惠时不时的咒力提供,才能维持住诅咒。
伏黑惠有很多问题,但他看着开心的绘里,还是没有说话,眉眼柔和下来,和咒灵一点点沟通着。
而禅院甚尔只是看着,偶尔会掺和说几句,但更多时候只是安逸地看着他们,仿佛只要看着就可以满足。
绘里出来的时间并不能太久,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伏黑惠,才慢悠悠回到红绳里。
或许是知道伏黑惠心里的疑问,禅院甚尔摩挲着红绳,头也没抬就开口说:
“绘里是也不是因为诅咒而诞生的,你确实是其中重要的一环,所以她不能离开你。
你不需要对绘里的由来有太多探究,惠,乖一点。”
伏黑惠看着禅院甚尔,因为对方突然有些改变的态度有些惊讶,却很快就反应过来。
对禅院甚尔来说,他的爱人是最优先的存在,因此他不愿意给绘里增加一点点风险。
他世界的母亲死了,所以甚尔也跟着枯萎,他本就是没有多少爱的人,甚至是因为爱屋及乌才那么珍惜着伏黑惠。
但在唯一的支柱死亡后,对方也仿佛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趴趴活在世界上。
他连自己都不在意了,更何况是他这个因爱诞生的孩子。
有爱吗?是有的吧,但总有比这份爱更沉重更珍贵的存在,比如绘里。
伏黑惠只是有些惊讶,却没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规定父母必须爱着孩子,作为咒术师的他看过不知道多少怨恨。
毕竟这份爱是真的,也是存在的,这样就足够了。
“我只是想知道,这对绘里会不会有伤害,以及,”伏黑惠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她是自愿的吗?”
自愿成为这样不是人甚至也不是咒灵的存在,如同鬼魂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
禅院甚尔不是个好人,这点他们都很清楚,妻子的爱是禁锢住野兽的枷锁,但在枷锁若隐若现时,谁知道他会怎么做。
在痛苦绝望之际,有能够留下对方的机会,甚尔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去做。
禅院甚尔一时没有回答,诡异的沉默蔓延,就在伏黑惠越来越紧绷时,对方失笑。
低沉的笑声响起,禅院甚尔轻声回答:“当然,别想太多,绘里的存在可大部分是由你的咒力组成的。”
他随手指了下不远处的房间继续说:“那是你的房间,先在那休息吧,明天还有事。”
伏黑惠在回到房间里时,才意识到对方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大部分?那剩下的是什么。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的感觉,但既然五条老师的六眼没看出什么,那应该没问题吧。
独自一人坐在没开灯客厅的禅院甚尔垂眸,他仿佛强迫症一样,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
再次意识到绘里需要惠的咒力时,自离开家族就没有后悔过的男人难得心里有些晦涩。
天与咒缚天生没有一丝咒力,所以在他最痛恨最悲伤的时候,甚至连诅咒也做不到。
他垂眸,抬起手腕,很轻的在红绳上落下一吻,嘴角的疤都柔和几分。
但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他们一家三口好好活在这世上。
第093章 家主甚尔
伏黑惠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毕竟面前的一切并不在他的记忆里, 他像个旁观者被塞进叫做禅院惠的壳子里,观看着一场……不属于他的过去。
他看到了病床上被各种医疗仪器维持生命的女人,对面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
但在看到他时, 哪怕戴着氧气面罩的女人说不了话,她也依然忍着痛苦露出个安抚的温柔笑容。
明明被折磨的是她才对, 但她的双眼里却透着心疼, 安静又无奈看着他。
这是他的母亲, 他意识到这点, 是才感受到这份爱意, 对方便已经不再存在的母亲。
他看不到自己什么样子,但也应该知道自己大概还是个不懂得说话的小孩。
所以他只能小心又谨慎的握住对方干瘦的手,他下意识觉得这只手应该是温暖的,握上时却觉得……怎么这么冷。
他双手握紧, 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绘里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弯眉笑了笑。
绘里挣扎着把脸上的面罩给摘下,温柔地把想要阻止的他按回去。
“惠,”绘里的声音很轻很轻, 轻的好像要随风消散, 又精准地吹入他耳中, “不管如何, 你要记住,我和甚尔永远都是爱你的。”
她停顿一下, 喘了口气, 眼眶有些红, 还是继续说:“惠是恩惠的惠,要记住啊。”
说完后她似乎看了眼病门口, 却没有看到她想看的人,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
“惠,抱歉,甚尔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或许会继续任性,会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绘里用轻轻的力度反握住他,“但是,请不要恨他,他也是爱你的。”
她无比了解自己的爱人,也明白自己的病亡后会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
一个被拽在阳光下的人,失去阳光后,只能继续去过自己最熟悉的生活。
放心不下啊,如果可以,她真的真的很想要活下去,想要拥抱自己的爱人,想要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
但她或许也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只想要把那些爱意那些未说完的话通通说出口,
我的甚尔,我的惠,我的两个宝物,我还想要……
她张张嘴,似乎还想要继续说什么,下一秒,医疗仪器疯狂地尖叫,她也失去力气般,松开了一直握着他的手。
惶恐、茫然、失措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在这一瞬,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母亲那没有移开的视线,医疗仪器的声音搅在一起,和眼前一幕产生诡异的错乱感。
但他能感受到,母亲似乎要离开自己了,他没有松手,甚至用上更多的力,好像这样就能抓住什么。
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和医护人员奔跑的声音混在一起,他被人随意抱起放到另一边。
两只相握的手松开,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没有了他,妈妈手又冷了怎么办?
门口上站在刚才母亲想要见的人,却又和自己印象里的有些不同。
禅院甚尔身上的衣物皱起来,一看就是没有打理,脸上长着短短的胡茬,碎发垂下遮挡住一半眼眸。
仿佛坠入深渊的气势沉甸甸压在他身上,他像是失去阳光的幼苗,根系已经枯萎生虫,啃食着他的内部。
他没有看自己的孩子,只是平静望着病床上被抢救的人,那双眼睛里沉淀着能将人吞没的痛苦绝望,甚至还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禅院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只看到了父亲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半蹲下身看着他。
父亲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有什么魔力般钻进脑子里:“惠,抱歉,但你要救她。”
身体好像沸腾起来,浑身感到一阵热意,或许还是孩子的禅院惠不懂,但伏黑惠明白,这是咒力在翻腾,术式在觉醒。
可怎么会,这个年龄或许有咒力,但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觉醒术式。
而且为什么,他总有种要失控的感觉,就算是伏黑惠都没有感受过。
他想要回头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只是不知道是禅院甚尔放在他肩上的手力气太大,还是他也没有了力气。
在想要看的更清时,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
————————
禅院甚尔坐在小院里,绘里没有出来,他坐着喝了两杯酒,才拿起酒杯用力往某个方向砸去。
只是个玻璃酒杯,却硬生生被力气加成子弹的威力,只是被砸的人却轻松避开。
“看来你确实认识我啊。”
一个女仆缓慢从阴影处走出来,她的气势和白天全然不同,额头上的那道缝合线明显。
禅院甚尔对于他的出现没什么其他反应,只是那双阴沉沉的双眸落在他视线上。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离我和惠远点。”禅院甚尔首先开口,他沉声警告着,犹如野兽低吼。
他当然知道认识这个人,或者对方也不应该被称做是人。
禅院甚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却知道他能够自由换身体,以及作为标志的那道缝合线。
对方的所想要谋取的很大,甚至会波及整个世界,禅院甚尔能感觉到。
不过这与他无关,世界好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咒术界能毁了最好。
更何况,对方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帮了他个大忙,作为在生意上还算有信誉的人来说,他不会插手对方的事。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不涉及到他所保护的人,他无所谓,但绘里却是和他绑定在一起的。
对方能帮助他,当然也有办法害他,禅院甚尔从来不是什么只有肌肉的莽夫。
智慧和冷静是杀手必备的,更何况是现在成为家主的他。
女仆安静看了他一会,最后轻笑一声说:“当然可以,不过,我确实需要您的帮助。”
天与咒缚能做到的事太多了,毕竟禅院甚尔是真的很强大,在不久后的姊妹校交流会上,一定有大用处。
“我拒绝,”禅院甚尔没听完他说活就直接开口,他懒懒撑着脑袋说,“你又不是我世界的那个人,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别装熟啊。”
威胁完了就耍无赖,当了家主性格还是没有变化啊,女仆心里思考着,面上没有变化。
“你妻子的状态不稳定吧,”他保持着笑容说,扛着对方突然变化的气势,“能驱使你来到另一个世界,应当是与她有关吧。”
禅院甚尔有最强大的□□和体术,人却没有什么斗志,非要选的话,他会更愿意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但对方显然是知情的,既然顶着跨越世界的风险,那一定是有所图谋。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诅咒了,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有办法为你找到,这点你很清楚不是吗?
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可以与你,不,你的妻子立下束缚。”
他言辞诚恳说着,却明白对方不会让咒灵立束缚,这个失去一次的男人不会允许自己妻子背上一点风险。
禅院甚尔一时没有说话,他习惯性地摩挲着红绳,似乎是在权衡。
实际上他并没有想太多,他很明确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面前人的危险,那么,只要这么做有价值有可能,他就会去做。
就像当时一样,哪怕他要利用他的孩子,利用他的妻子,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他的妻子是那么了解他,他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执着的用尽一切办法不愿意放手。
现在也是,他不可能让妻子再受到限制,也不想惠面临危难。
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合格的父亲,所以能做的,也只有那点而已。
所以他笑了,男人侧着头,俊逸的脸庞上绽放出迷惑人心的笑容,嘴角的疤更添味道,成年人的魅力四溢。
他敲敲桌子,漫不经心开口:“好啊,那就多多指教了,老板。”
禅院甚尔没有立下束缚,却重操旧业,接下了这个委托。
他们话语拉扯,在不暴露自己目的的情况下,谈好了最后的报酬。
女仆笑得越发温柔,在要离开时,身后传来禅院甚尔随意的声音:“我记得你最喜欢用的是那个咒灵操术的身体,这个世界的拥有者早就死掉了吧。”
他背对着禅院甚尔,却听出来对方话里的威胁,夏油杰是他手里最好用的一张牌,甚至是对付五条悟的利器。
如果被这个人直接告诉五条悟,或者公之于众,那么他这么多年设下的局也就毁了。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身回头,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离开。
他并没有承认自己能更换身体,也没有随口立下什么承诺,大家心知肚明什么样才是最好的度。
对方手里有把柄,自己手里也不是没有针对咒灵的存在。
维持现在表面的合作就好,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个合作随时会断裂。
所以为了多些把握,他当然要多做些准备,他的步伐无声,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在看到辗转难侧的禅院直哉时,他的笑容更加甜蜜,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味的餐食一样。
不过也差不多,这位心中满是落差感的禅院家少主,也是难得的一级咒术师,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最重要的是——禅院直哉很好煽动和利用,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第094章 家主甚尔
禅院甚尔看着明显没睡好的伏黑惠, 挑眉开口:“不适应吗?”
就在对方要回答时,他慢悠悠继续说:“不适应也要住那。”
被噎了一下的伏黑惠下意识瞪了他一眼,回答道:“这里很好, 只是我睡眠浅而已。”
他的房间显然也是个另一个世界一比一复刻的,里面的每一处痕迹都透露着房间的主人过得很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坐到了餐桌旁, 没睡好的脑袋运转有些吃顿, 看着厨房里穿着围裙的男人歪歪头。
禅院甚尔换下了和服, 穿着身紧身的黑色T恤, 衬出他优异的身材, 围裙更是显得他腰腹力量满满。
伏黑惠沉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身板,面前的人都要比上两个他了吧。
但他是召唤师,这方面没有可比性,而且是面前这人太过超格了才对, 正常人才不这样。
“啪嗒”
盘子落在桌上的声音唤醒伏黑惠, 他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生姜烧一愣,这是他喜欢吃的食物。
他抬起头看着自然解开围裙的男人,他的动作非常自然,好像做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甚尔坐在他的对面, 大早上他的早餐就是些肉, 看得伏黑惠都腻。
伏黑惠很想开口说什么, 却又觉得这自然的氛围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只是沉默地吃起自己的饭。
绘里也冒了出来,咒灵也可以吃人类的食物, 却没有该有的食欲是, 所以大多时候她都是看着自己家人们吃饭。
哪怕她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 父子俩也愿意看着她,去理解去一句句回答。
刚还有些紧绷的伏黑惠, 现在看起来完全放松下来,他的目光柔和看着面前的人,美味的食物让他心情更加好。
绘里是有完整的神智的,只不过有时候会混淆,觉得伏黑惠还是那个握着她手的小孩。
在伏黑惠吃完饭收拾完后,就被绘里拉着去量身高,一旁的墙上有专门画下的刻度。
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小惠的长高记录。
只是可惜,清秀的记录在一米下时就停止,因为那时候绘里已经病重了。
变成咒灵的绘里至少没办法再去写这些,她只记得禅院甚尔和伏黑惠。
看着给他比身高的绘里,伏黑惠没有抵抗,乖巧地任由她动作。
而禅院甚尔就起身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然后就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消磨时间。
伏黑惠没忍住问:“你不需要去处理事务吗?你现在是家主的吧。”
被这样问的人反而更惊讶,禅院甚尔看着他,懒洋洋地回答:“我当家主可不是给自己找事做的,不然要底下的人有什么用。”
他随意打开电视,打个哈欠继续说:“比起这种不重要的事,还不如担心下待会要赌哪匹马。”
这种熟悉的不靠谱气息让伏黑惠蹙眉,他看了眼绘里,发现对方并没有要约束的意思。
也是,他还记得他爸曾经把他放在不同女人家的事,这家伙肯定很会哄人。
他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对禅院甚尔赌马有些反感,或许是今早的氛围软化了他,他拉上绘里的衣袖。
“……绘里,”伏黑惠暂时还是叫不出妈妈,只是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甚尔这样不好。”
他的话有些干巴巴的,也不是很肯定绘里会帮他。
不过他显然还是多虑了,绘里兴奋地拥抱他一下,随后迅速出现在禅院甚尔身边,干脆利落地给了甚尔一拳。
她叉着腰,手指戳着甚尔的胸膛,声音断断续续的,每个字都在教训甚尔。
禅院甚尔瞪了伏黑惠一眼,把绘里揽进怀里,甜言蜜语不要钱地说出口。
伏黑惠:……他或许不该多说那一句。
虽然绘里被哄住了,禅院甚尔还是起身准备去勉强工作一下。
看着禅院甚尔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伏黑惠真诚疑惑问:“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当什么家主?”
虽然禅院家住听起来是什么香饽饽,实际上不管是伏黑惠还是甚尔,对禅院家的厌恶都很明显。
禅院家就是个恶臭的垃圾堆,里面都是腐烂的橘子和压抑腐朽的封建制度。
伏黑惠当咒术师是因为职责,也是因为姐姐,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是很想成为咒术师。
但他想如果是禅院甚尔,就算不是家主,应当也可以把家庭维护的很好。
虽然在印象里父亲一直不是什么靠谱的形象,但曾经给予的安全感,总是给人一种对方无所不能的强大感。
听到这句话的禅院甚尔一愣,随后轻笑一声,揉乱了伏黑惠的头发,忽略了对方的抵抗。
与他动作相反的是甚尔的话语,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可反驳的坚定。
“因为想要活得更好,想要更多的资源。”
他不想再接触咒术界,但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不得不接触咒术界这样垃圾堆。
禅院甚尔承认自己是个不靠谱的人渣,但有时候,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他还是想做到应该做到的事。
伏黑惠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虽然看上去成熟稳重,但他才15岁,还只是孩子而已。
不知道用金钱和财宝,又或是咒具,能不能把这只海胆猫给养的富裕些。
啧,五条悟那个不会养孩子的家伙,禅院甚尔在心里又骂了句。
他拉着伏黑惠起身,转过身说:“走吧,待会也有你的事。”
男人的背影宽阔,身躯能够直接盖住伏黑惠,满是压迫感的肌肉勾勒出来,对方的气势是因为自身强大而放松的云淡风轻。
伏黑惠跟在他身后,他抚了抚心口,有些意外,因为他现在确实很有安全感。
他加快脚步,走到甚尔身旁,不想再待在他的身后。
禅院甚尔看着身边努力跟上他脚步,却不开口让他稍微放慢脚步。
和记忆里的惠一样,不过那个惠,恐怕会忍不住去拉着他,然后说:“”你可以拉住我,或者我拉着你,但你不能不看我。”
因为是被富贵堆养出来的,他看起来圆润可爱,说出的话却一本正经。
禅院甚尔眼底泛起些笑意,但在想到之后,笑意便缓慢褪去。
衣角好像又传来被拉扯的感觉,还有惠含着泪水的眼睛:“好痛,我可以稍微等一下再继续吗?”
他的手腕上,同样有着一根红绳,和甚尔的一模一样。
思绪翻涌,他拉住伏黑惠的手腕,声音平静:“跟上了,我只等你一下。”
他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家人们更好,但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这么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可不管是否正确,他都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不能回头。
伏黑惠被甚尔带到了禅院家的忌库,里面都是禅院家这么多年的底蕴。
“随便拿,给你同学也带点。”禅院甚尔开口,懒洋洋靠在门框上。
伏黑惠蹙眉看着他开口:“我以为你是带我来帮助绘里的。”
毕竟对方说是绘里需要他,但在来了之后,除了让他待在绘里身边,便没有其他措施了。
“现在的你暂时还不行,”甚尔挥挥手打断他的话,“不喜欢禅院家很正常,但这些东西是真的可以保你命的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说:“五条悟那家伙不靠谱,拿着你爹给的,没人敢找你麻烦。”
伏黑惠沉默一会,最后还是挑了些咒具,他也不是什么摆在自己面前还不动手的人。
况且拿禅院家的东西,他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甚尔垂眸看着他,现在的伏黑惠还太弱了,并不适合做些什么,所以需要些额外辅助。
“你们之后要般姊妹校交流会了吧,今天你可以回学校一趟,你想来就来。”
禅院甚尔直接说着,挥挥手没有再多看,转身离开。
而在一旁看守忌库的守卫微微行礼,沉默地等待着伏黑惠,也算是变相的保护。
伏黑惠跟不上,只能大声问:“你要去哪啊?”
禅院甚尔没有回头,随意挥挥手,声音懒散低沉:“去砍橘子。”
————————
“禅院甚尔这个人不能再留!禅院家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有道理,但目前派过去的人都死了,他甚至把伏黑惠给接到了禅院家!”
“还有谁,有谁能制衡他。”
“只能让那个人吧,但那个人的性格。”
“不能在放任下去了,五条悟,去召五条悟来!”
窸窸窣窣的话语此起彼伏地响起,声音里满是恶意和怨恨。
“砰!”
是门被人粗暴撞开的声音,所有人都如同按下了休止键,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呦,挺热闹啊,人也挺齐的。”
男人带着些许笑意的低哑声音响起,他穿着便于行动的衣服,身上缠绕着像长虫一样的咒灵,一把刀扛在肩上。
天与暴君的气势庞大骇人,他一步步走到中间,满是杀意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么,让我看看,是谁派出的杀手和探子。”
他抬起头,那双野兽一样的双眸扫过所有人,听着耳边的质问和怒骂,他伸出小拇指掏掏耳朵。
“好了好了,接下来,第一个说出始作俑者的,可活,第一个投降的,可活,其他的——”
被打开的门缓慢地关上,透着微弱的光,随着男人的最后声音,隔绝开了鲜血和尖叫:
“——死。”
第095章 家主甚尔
门把屋内发生的一切都遮掩住, 唯有鲜血从门缝中缓慢流出。
禅院甚尔浑身血腥气,在面对这些高层时,他甚至连战意也提不起来。
就像曾经完成委托一样, 面对的只不过是几条人命,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事。
“我, 我明明说出了幕后主使是谁!你不能杀我!不能!”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人现在腿软地瘫在地上, 腥臊味从他的腿间弥漫开来。
实在没办法抑制恐惧, 面前的人根本就是无所顾忌的疯子。
什么咒术界的根基,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 什么死了一个还会上一个,他通通都不在意。
因为这些人针对他,所以他把这群针对他的人给杀了,如果有下一个, 那就把下一个也给杀了。
他根本就对一切都无所谓, 只认自己的死理,什么都动摇不了他的动作。
禅院甚尔垂眸看着他,哪怕杀了这里半数的人,他身上一滴血也没有沾染, 只有刀锋滑落的鲜血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吐出口气, 所有高层的护卫和那些高层本身的存在, 带给他的压力也只是一口气而已。
垂下的眸看着地上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那人勾起一抹笑。
疤痕仿佛都在此刻生动起来, 带着骇人的杀气和不可抵抗的气势。
在他以非人之速挥下刀时, 刀却停在了半空。
禅院甚尔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五条悟, 对方的无下限直接挡住了他的刀。
见到他来,他只是盯着五条悟一会, 就慢悠悠让身上的丑宝吞下刀。
五条悟不用看,六眼就自动为他收集了周围的一切信息,一直挂着的笑容此刻消失。
在他没有带上熟悉的轻佻笑容时,属于[最强]的冷淡强势就无声释放,两个最强者的气势对抗着。
“……还真是大惊喜啊。”
五条悟终于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在坐的半数人都被杀掉,剩下的都不敢出声,或者是直接晕了过去。
这个禅院甚尔,比他记忆里的那个人,还要更强一些,是因为那个咒灵的加成吗?
在看到这一幕时,五条悟的第一个念头难得和这些烂橘子一样,他怎么敢的。
倒不是因为这些烂橘子,说实话看到这些尸体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挺高兴的。
但这并不是五条悟想要看到的,至少这些人他大多都打过交道,有一定程度的熟悉。
可把他们都杀了,换上的也只是新一批的烂橘子而已,这样五条悟所做的一切又要重新来过。
杀戮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他的挚友也告诉过他这一点,所以身为[最强]的他才一直被制衡着。
而这个禅院甚尔,大概是因为不在意吧,就算世界毁灭了,只要不牵扯到他和他的家人,他恐怕也无动于衷。
思考只是一瞬,哪怕戴着眼罩,却依然能感觉五条悟的视线落在甚尔身上,他缓缓开口:“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如果真的打起来,五条悟敢肯定自己依然能再赢禅院甚尔一次,但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好啊,”甚尔随意说着,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好像上街买菜的普通人一样,“做这种没有挑战性的事也很无聊啊。”
他同样扫了一圈,保持清醒的人惊恐地看着他,禅院甚尔咧开嘴,明明是一副魅力满满的画面,却让看到的人浑身战栗。
“如果还有下一次,不仅是你们,你们的妻子儿子家人,又或者家族,我通通都不会放过。”
他的声音低沉,话语里没有带上多少杀意,跟说晚上吃什么没有区别。
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人是认真的,他有这个势力和资本。
“不要跟疯子讲道理啊,各位大人们。”禅院甚尔轻笑说着,说着敬语却满是嘲讽。
他看向五条悟,嘲讽的话也没落下:“蠢货,被这些老东西使唤的很开心是吧。”
“五条悟,咒术师只有疯狂才能活下去,有所顾忌就会被老鼠钻空子,像你这样的人,会早死的啊。”
禅院甚尔不知是劝诫还是嘲讽地说出这句话,他看着面前明明是[最强]却受到各种束缚的人。
束缚并不是坏事,那些正面的情绪和爱是支撑人走下去的力量,但相反,束缚有时候也会成为禁锢住手脚的存在。
想要不被束缚所困,需要的不仅是强大,是让所有人知道,动了你的锁链,下场只有比死更可怕。
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刚才的顶多是热身运动,他也没有和五条悟打的兴趣。
就在他转身离开时,一直沉默的五条悟突然开口:“禅院甚尔,活不长的是你吧。”
五条悟歪歪头,他再次扬起笑容,如同好奇天真的猫一样开口:“用力量去掠夺,只会有反效果,不然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的话没有让禅院甚尔停下脚步,他的背挺直,仿佛永远都不会弯下,安静地走进晨光里。
“五条悟,杀了他,杀了他!”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命令地说着。
下一秒,他浑身僵硬,如同机器般一扭一扭看向五条悟。
明明对方脸上还带着笑意,但那属于[最强]威压却让人喘不过气。
“我觉得他说的其实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所以,为了活下去,就给我夹紧尾巴做狗啊。”
————————
为了更好的生活去掠夺是错误的吗?
禅院甚尔当然知道五条悟是在劝他,他的手段或许确实是威慑住他们,但也留下了无数隐患。
他的行为相当于和咒术界为敌,哪怕那群人不敢发布悬赏令,但暗地里做手脚这种事他们最擅长。
但他想,如果五条悟在他的境地下,会做出其他的选择吗?
他难得想起了曾经的事,在他用尽一切办法,甚至和恶魔合作,留下了自己的妻子时。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时有多狂喜,仿佛重获新生的喜悦迸发,他一刻也不想松开手,甚至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可有时候命运就是狗屎般的存在,在你觉得这样的生活足够美好幸福时,又会给你两拳嘲笑你的痴心妄想。
禅院甚尔的人生,似乎从出生就注定倒霉,他无力的承受着荒唐的人生。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可他避不开,也放不下,他做不到也不想松手,只能抓住人生天秤上为数不多属于他的紧紧不放手。
让没到年龄的孩子强行觉醒咒力和术式并不是简单的事,甚至带来的负担更大。
而身为咒灵的绘里,还能够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下去吗?
看着忍着疼痛也拽着他说不疼的孩子,看着一旁心疼的妻子,禅院甚尔沉默了。
一个普通人能够做什么?一个回到禅院家的杀手又能做什么?一个被唾弃厌恶的天与咒缚能做什么?
禅院甚尔不屑那些辱骂和嘲讽,但他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受到同样的待遇。
他们是我的天使和恩惠,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我唯一算得上优势的存在,就只有自己的力量,那么,就用这个放手一搏吧。
为了活下去去掠夺有什么错?
为了家人更好的生活去掠夺有什么错?
百般罪孽的是我,受到惩罚的也该是我,如果想要波及我的家人,那么哪怕是神,也不能阻挡我的道路。
所以禅院甚尔拿起了刀,背负责任的他无坚不摧,天与咒缚的强大在一个晚上施展的淋漓尽致。
禅院直毘人吐着鲜血问他:“你要的是什么?如果不回答我,就算你杀了所有人,禅院家也不会认可你。”
那时候下着雨,不算大,却足够淋湿人,血水混杂着雨水落下,让人看不清禅院甚尔的神色。
他半蹲下来,与禅院直毘人这个不算完全垃圾的人对视,在嘈杂的雨声中,他终于开口:“因为我要活着。”
我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护住一个超强反转术式的咒灵和一个十种影法术,才能在即将迎来风雨的咒术界里护着他们。
他可以杀任何人,可以做任何违背道德三观无底线的事,去成为一个人渣,但他的妻子和孩子不行,他们只能有最好的。
而这些,一个普通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天与咒缚做不到,但总有能做到的位置,所以,他会不顾手段地去掠夺。
禅院直毘人哑口无言,他看着面前这个当初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强大男人。
对方在离开禅院家时,眼中死寂无光,就像是藏起来察觉不到踪影的阴影,他不被任何人察觉,自愿陷入堕落的深渊。
可此刻,他眼中燃烧起来的火焰炙热,雨水也浇不灭他的斗志,谁也不能阻止他。
禅院甚尔是矛盾的存在,他的强大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受到无数敬仰的,偏偏他出生在以咒力术式为尊的禅院家。
他自甘堕落又或许有不甘心的存在,但在此刻,那缠绕着他的空洞已经消失,因为他有了想要拥有的东西。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它让亡者残留世间成为充满怨气的诅咒,也让残缺堕落的人挺直一直弯下的身躯。
在他一无所有的生命里,他只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禅院家曾经给他留下的阴影和过去,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存在要去珍惜。
在这个晚上,天与暴君禅院甚尔屠杀禅院家半数咒术师,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自愿退位,辅佐家主。
禅院甚尔,成为咒术界史上,第一个无咒力天与咒缚的家主。
那些质疑和怨恨,通通成为暴君手下的亡魂,自此,无人能够违抗他。
第096章 家主甚尔
伏黑惠总觉得不对劲。
禅院家的那群人对他的态度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在他小时候还封建奇怪的人,现在对着他恭敬有礼。
实在受不了里面的氛围,伏黑惠还是离开了禅院家, 回到了高专。
五条悟意料之中的不在,对方看着整天悠闲, 实际上是咒术界最忙的人。
但……虎杖和钉崎他们也不在吗?
在宿舍看了一圈的伏黑惠疑惑, 才刚走出去, 就听到了一阵建筑倒塌的轰隆声响。
他急忙追着声音的方向去, 看着面前的战局, 心里更多的是无奈。
是京都咒术高专的人,虽然不算熟悉,但他也认识些大概。
但其中一个,在他的记忆里, 可不是这所学校里。
虎杖和钉崎才刚入咒术界不久, 敌不过京都校的几个老手,但既然有二年级的前辈出手,就不需要多担心吧。
下一秒,他看到了某个人的举动, 丝毫没有犹豫地跳下栏杆, 少年的衣服被空气吹气, 那双锐利的双眸闪亮。
他利落地比出手势, 低声轻念:“鵺。”
庞大仿佛带着面具如同猫头鹰般的鸟类从影子里出现,带着主人直接俯冲, 雷霆之势骇人。
他的出现突兀, 鵺一声叫鸣, 伴随着伏黑惠带着技巧性的腿鞭,让面前的人直接后退几步, 避开攻击。
伏黑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挡在好友面前,看着面前的人,冷声说:“禅院直哉,你想做什么。”
禅院直哉的术式并不是秘密,毕竟他是这代除伏黑惠以外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对方对自己的术式很是骄傲。
投射咒术,能将1秒分割为24等份,是目前咒术界速度最快的术式之一。
而就在刚才,禅院直哉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拿着手上的武器靠近钉崎野蔷薇。
他丝毫没有留情,看他的架势,是真切想要在对方身上开个口子的。
钉崎野蔷薇显然也意识刚才差点发生了什么,她指着禅院直哉怒道:“你这个非主流小子,还真想下杀手啊,你是诅咒师吧!”
禅院直哉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心虚,他随手把匕首咒具收回浴衣中。
听到钉崎的话,染了金发还打了耳洞的禅院直哉不爽蹙眉,嘲讽开口:“哈,一个三级的女人,给我当妾室都不够格。”
“闭上你的嘴,你怎么会在这里?”伏黑惠厉声回应,他当然不会看着好友受到辱骂。
禅院直哉看都没看钉崎,只是勾起笑容看着伏黑惠开口:“我突然也想体验下学校生活,有问题吗?”
在他身后,禅院真依抿着唇没有说话,哪怕是在学校,身为禅院家的人依然会下意识惧怕禅院直哉,哪怕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旁边又传来轰隆的声音,是虎杖悠仁和东堂葵还在打,这两个人好像还越大越起劲了。
两个人对峙着,禅院直哉带着笑意的脸看不吹情绪,他却在心里衡量着。
“只要一个单独和伏黑惠相处的机会,给予伏黑惠一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危机。”
昏暗烛火下,缝合线女仆的笑容神秘诡测,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你觉得凭禅院甚尔嚣张的作风,咒术界还会容忍下去吗?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合适出击的理由。”
这句话轻飘飘吹着他的心,可禅院直哉也不是什么任人利用的蠢货。
一旦被发现是他动的手脚,那么第一个死的也会是被推出来的他。
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一个可以摆在明面上的理由。
他知道自己老爸估计和甚尔达成了什么交易,他不在乎这个,也认为甚尔有那个实力和资本成为家主。
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去动属于他的东西,这段时间他不知道听到多少甚尔会让伏黑惠当下一任家主的消息。
偏偏是十种影法术,哪怕是他骄傲的术式,也不能与之相比。
他在心里算着时间,而一旁的东堂葵终于被强硬地阻止,虎杖悠仁绕着伏黑惠看,问着他身上的伤怎么样。
“多亏了阿姨,我现在身体非常健康哦!”听到伏黑惠问候的虎杖悠仁拍着胸脯说着。
不过那些宿傩说的乱七八糟的话,就不用说给其他人听了。
虎杖悠仁和东堂葵打得满身伤,看上去却一点都不在意。
下一秒,他絮絮叨叨的话一顿,下意识看向天际。
“嗡——”
响彻高专的警报声响起,让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今天的结界确实有打开的时候,虽然京都高专的人都曾经登记过咒力,但禅院直哉并没有。
可现在禅院直哉也一脸惊讶,看样子也不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特级咒灵是哪里出现的。
伏黑惠瞬间紧绷,之前一个特级咒胎就把他们逼到了死局,现在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特级咒灵。
刚才他知道夜蛾老师和京都的老师暂时不在高专,他们必须撑到老师回来。
只是还没等到咒灵发起攻击,正准备好战斗姿态的伏黑惠浑身僵硬。
他的咒力在……沸腾?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伏黑惠很熟悉这样的感觉,在那模糊的梦境里,所谓的禅院惠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以为是梦,但真的是梦吗?
意识开始恍惚,他突然想到早上甚尔随意又认真的话,他对绘里来说还不够,所以,需要达成什么样的条件?
伏黑惠的状态很不对劲,但下一瞬,所有人把视线从特级咒灵上放在伏黑惠身上。
十种影法术的媒介是影子,而刚才被召唤出来的鵺消失在影子中。
一直枯黄的手从影子中伸出,缓慢地从中升起,影子如同黑泥般缠绕着她,又从她身上落下。
她的黑发长到在地上堆积起来,遮挡住她足够拥抱三个伏黑惠的身形,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轮廓。
那只特级咒灵似乎被刺激到,怒吼着冲刺而来,而把神智模糊的伏黑惠心疼拥抱在怀的咒灵头都没抬。
结界的警报响得越发疯狂,一道代表着反转术式的白光乍现,缓慢地吞噬了特级的攻击。
长发和影子融为一体,在这一刻,她甚至利用伏黑惠的影子对方面前的咒灵。
明明是特级咒灵,却没有攻击的术式,只有代表治愈的反转术式,和能将任何拖入影子里的污泥和长发。
因为想要脱离病痛,想要伸手抹去孩子的泪水,拥有健康的身体,想要把家人护在怀里,想要所爱之人不受伤害。
——因此,世上唯一一个没有攻击力的特级咒灵,在影子中诞生。
她生于禅院惠的咒力中,自然跟他紧密联系,甚至惠不需要像甚尔一样有着红绳作为媒介,就能够拥有特级咒灵的守护。
从自己孩子咒力诞生的绘里,在家人面前维持着人类形象的咒灵,在这一刻终于露出来属于咒灵的怨气和强大。
那为数不多的理智在看到伏黑惠半昏迷的模样丧失的差不多,她发出凄厉的尖叫。
她知道伏黑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绘里的存在需要主体,而[惠]就是那个主体。
把一个已经死亡的人强行留下来,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绘里死亡的时候,禅院惠还太小了,他做不到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去诅咒。
但禅院甚尔找到了那个办法,和那个恶心的缝合线达成了交易。
其实连绘里都不清楚禅院甚尔用了什么办法,但她知道,在她成为咒灵的前三年,禅院惠每一处都会疼痛。
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哪怕绘里不出现,在固定的日子里,他也会如此。
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忍去责怪丈夫,只能抱着自己的孩子落泪。
但她根本不知道甚尔在什么时候竟然让她和这个世界的惠连接起来,哪怕不是自己的孩子,但这同样是惠啊。
之后一定要狠狠揍甚尔一顿!不过现在,她要把这胆敢欺负惠的咒灵,吞噬殆尽!
她的惠已经吃了很多苦了,她希望在她在的时候,能够阻拦住惠道路上的一切苦难和阻碍。
所以,没有人能够越过她,真正的伤到伏黑惠。
极致的反转术式是什么?正向的能力翻涌,甚至可以成为专克咒灵的利剑,所向披靡。
这一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特级咒灵,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她给消灭。
而做了这一切的咒灵,只是依然心疼地看着伏黑惠,脑袋里控制的那根弦紧绷到要断裂。
想要让惠回到子宫里,想要他永远不受到伤害,想要把周围所有有可能伤害到惠的存在通通杀掉。
她身上的咒力在翻涌,这是她要彻底动摇的证明。
所有人完全没有放松下来,刚消失一个特级,虽然是另一个处理的,但面前这个显然是要发狂的前兆啊。
他们屏住呼吸,尝试着后退离开,东京高专的学生们却在担忧情况不明的伏黑惠。
属于特级咒灵的咒力充斥整个高专,就在要到极限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很轻的触碰她。
禅院甚尔看着绘里的模样,神色出奇的平静,他只是开口唤道:“绘里,回家了。”
他的话仿佛是魔咒般,哪怕没有一丝的咒力,却依然让处在崩溃边缘的咒灵平静下来。
咒力平息,绘里把昏迷的伏黑惠递给禅院甚尔,一副生气又顾及伏黑惠的模样。
禅院甚尔只是撸了把伏黑惠的脑袋,他知道对方没什么伤。
“别生气,绘里,”强大充满力量的男人依恋地靠在庞大可怖的咒灵上,“惠没事的。”
不管是他的禅院惠,还是这个似乎遭受了无妄之灾的伏黑惠,都会没事的。
第097章 家主甚尔
一个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 普通简单的一句话,就压制住一只濒临发狂的特级咒灵。
绘里呢喃着什么,周围的人听不清, 禅院甚尔却低声安抚:“我知道,相信我, 我会解决。”
他的话笃定, 仿佛在说什么既定的事实。
绘里最后还是伸出手摸了摸甚尔和惠, 才缓慢地回答惠的影子里。
但谁都知道, 她依然在那, 只要伏黑惠受到一丝威胁,她就会瞬间出现。
禅院甚尔抱着伏黑惠,他低下眸看了会在睡梦中也依然皱着眉的孩子。
做的应该不是什么好梦吧,看上去这样难受。
虽然知道点你会梦到些什么, 但如非必要, 他果然还是不想伏黑惠知道那些。
那些属于人渣的腌臜与阴暗,不是他该知道的。
他伸出手,想要揉平惠眉间的褶皱。
但他的手太糙了,上面都是用各种兵器留下的茧子, 不但没有揉平, 反而让怀里的人无意识挣扎着, 眉蹙的更紧。
“啧。”
甚尔放下手, 像是抱婴儿一般把人拢好,才去看旁边那些大气都不敢出的人。
“那个, 禅院先生, 请问伏黑他还好吗?”
第一个开口的是虎杖悠仁, 他是真的担心,视线也只是看着被抱着的人。
钉崎野蔷薇也站出来, 利落的女孩声音爽利:“可以告诉我们这家伙怎么了吗?似乎在你来之后,伏黑就多灾多难的。”
她或许并没有什么坏心,也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但偏偏,禅院甚尔就是因为这句话而感到了冒犯。
真是奇怪,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有人踩着他的自尊再到污水里滚一圈,禅院甚尔都不会在意。
钉崎野蔷薇止住了开口的冲动,在刚才那一瞬,她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就算之前面对特级,也没有这样令人胆颤的感觉。
话堵在喉咙间,好像被冻住般,卡在里面,甚至身体连颤抖都来不及。
——只是因为禅院甚尔看了她一眼。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视线,虽然有点生气,但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况且要是动手,等伏黑惠醒来要找他拼命的吧。
他只是像来的时候一样,明明被所有人注视着,却好像和空气融为一体般瞬间消失离开。
在禅院甚尔离开的同时,老师们才姗姗来迟,急忙询问着刚才的情况。
在大概了解后,夜蛾正道心里却没松口气。
禅院甚尔的存在太突然又太显眼了,哪怕咒术界是垃圾堆,但这垃圾堆也存在了上千年,它有自己的运转规律和习性。
但对方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不属于垃圾堆的存在,在这时候,本来互相消化的垃圾,就会开始准备污染对方。
如果不成功,那就把这不属于这里的存在彻底抹除。
就连五条悟都知道要循序渐进,所以哪怕他这么嚣张,也依然受到器重和认同。
举整个咒术界的力量,难道除不掉一个天与暴君吗?
强大不是无限的,就算是禅院甚尔也不是真正战无不胜的存在。
他深深叹口气,如果不是这件事掺和进了伏黑惠,他恐怕也会选择暂时袖手旁观着。
但惠是无辜的,不管怎样,绝对不能把对方牵扯进去。
“夜蛾老师!”钉崎野蔷薇的声音冲的夜蛾正道回过神。
他看向对方,反应过来自己被吓住的女孩更加生气,叉着腰说:“啊啊啊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夜蛾老师,能让五条老师去揍他一顿吗?”
夜蛾正道有些无奈,他看着几个同样有些气愤的学生,还是开口:“好了,他有这样的资本,你们也是,这次太冲动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至于悟,他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你们先回去,过几天交流会就要开始了,都给我好好待着,养精蓄锐。”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手指在口袋里的手机摩挲两下,最后还是拿出来给某个人发送了消息。
【悟,他带走了惠,那个人不对劲,小心。】
——————————
不对劲,他当然知道禅院甚尔不对劲,但现在更不对劲的是现在。
五条悟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就算是这样想的,无尽的怒火还是疯狂蔓延燃烧着。
周围的花草树木都被无形的咒力冲击,甚至没有任何生灵敢在此刻发出一点声音,哪怕野草都吓得停止生长。
他看着眼前凌乱的场景,神色冷峻,一块墓碑被随意地丢到了一旁,从上面的痕迹看得出墓碑是被人精心保养过的。
但此刻却扎在泥土里,一块地被粗暴挖起来,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地方。
本该在这里的,由他亲手埋葬的,属于挚友的尸体,现在却不知所踪。
谁?到底是谁?谁敢越过他做这种事!!
他本想让夏油杰以完好的身躯入土,却没想到,这样的行为带来的却是这种后果。
知道夏油杰葬在这里的人并不多,毕竟一个特级咒术师的尸体也能做很多事。
所以,能够这么做的到底是谁?
他想起之前禅院甚尔的话语,对方话中暗示咒术界暗潮涌动的话,难得让他产生些担忧。
在有时候,五条悟会特地抽时间来看夏油杰,在直觉的驱使下,他直接揭开了挚友的坟墓。
哪怕有所感觉,在看到面前的一切时,却还是感到了难以抑制的愤怒。
五条悟深呼吸,他一只手盖着脸,支在黑色眼罩上,开始头脑风暴。
他拿出刚才震动的手机,看到里面的消息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五条悟丝毫没有要整理这里一片狼藉的意思,没有那个人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
禅院甚尔抱着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禅院家,虽然不能保证全部,但内部这一块是确定安全的。
他没有去准备什么咒具又或者搜集术式,只是简单地把伏黑惠塞到属于他的被窝里。
这种是没办法彻底避免的,就像已经造成的伤害不可挽回一样。
毕竟这一切确实是他所想要的,或许他确实给伏黑惠带来无妄之灾。
就让他来到这个恶人,反正他做这种事已经很习惯了。
伏黑惠的眉自己松开,好像真正陷入了深度睡眠。
“绘里,”禅院甚尔轻声唤道,声音是不同于他人的柔和,“陪惠休息一会吧,我去处理点琐事。”
红绳里的绘里冒了出来,亲昵地亲吻了下甚尔,才慢悠悠用自己的咒力把惠包裹起来。
一遍遍的反转术式刷新着惠的身体,现在惠的身体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禅院甚尔没有阻止,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让绘里把惠身上隐藏的病痛给处理了。
他慢悠悠地走出去,手放在门上,缓慢地关上门,在最后“咔嚓”一声门关上的同时,他消失在了原地。
天与暴君从来不是什么喜欢搞大阵仗的人,他是金牌杀手,而杀手需要做的,就是无声无息间一招毙命。
天与咒缚在这一刻成为优势,没有咒力的他让他和路边的草石没有区别,绝对的速度和力量是人类的极致。
“噗嗤。”
是刀刃刺进血肉的声音,微不可查,却在此刻清晰地传入耳中。
被刺中的人睁大眼睛,似乎是有些惊讶禅院甚尔的粗暴。
“哎呀呀,别急着生气啊,甚尔先生,你还有求于我吧,这可不是什么好态度哦。”
脑袋被刺穿的女仆随意拿出手帕擦着流到脸上的血,看着面前神色冰冷的男人。
禅院甚尔把刀上的血甩掉,平静回答:“所以我才是用普通的刀,而不是那把天逆鉾。”
女仆的动作一顿,脸上被血液给糊住,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三天后的姊妹校交流会,我希望你重伤其中的咒灵,并且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五条悟。”
女仆迅速说出自己的要求,从话里根本看不出他的目的,好像真的是为了咒术界的真心人。
禅院甚尔没有回答,直到对方递给他了一个咒具,他才缓慢地眨巴下眼睛。
那双锐利的含着野兽锋芒的双眸落在女仆身上,仿佛在思考从那块肉切起,最后才接过了咒具。
“好啊。”禅院甚尔勾起嘴角,大方地回应着,随手把刀赛回往他身上拱的丑宝嘴里。
……
五条悟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男人站在一片血泊里,手塞在那个储物咒灵嘴里似乎在掏什么。
“哇哦,看上去真血腥啊,你是一天不杀人浑身难受吗?”
五条悟的声音轻佻,笑盈盈的模样捉摸不透,似乎还想自来熟地揽住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直接后退,平静地看着五条悟开口:“少跟我说这些废话,我忙得很,你来干嘛?”
“我只是想要知道些什么,虽然你不能不会告诉我,但我还是要问一问嘛。”
五条悟摊摊手,云淡风轻的模样让禅院甚尔看的心里生厌。
所以他只是吐出这个字,就想要转身离开:“滚。”
“哎,等一下嘛,我们可以在聊一聊哦,比如,惠身上那道无意识的束缚?”
五条悟没有追上来,他只是维持着语气说着,却如愿看到面前的男人停下脚步。
只是在验证这个猜测后,他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冷淡。
他原本觉得这个男人还是有点良心的,但这个人,难道真的在用惠做什么恶心的实验吗?
第098章 家主甚尔
伏黑惠不觉得这是梦。
他能够清楚地记得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也明白自己肯定是受到了那个梦境的影响。
毕竟他在禅院家也只是待了一天而已,其中没有任何让他和绘里连接起来的行为。
而等他再次恢复清明时,却又发觉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只能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和之前的梦境一样, 难道这次也是要做什么吗?
啧, 如果有需要跟他说他又不会拒绝, 每次都这么突然, 让他有些准备不好吗?
他并不觉得让自己和绘里联系起来有哪里不对, 他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母亲是否是他的母亲,但他知道对方是同样的爱着他的。
既然如此,就足够了,不需要像是充盈着宝物的宝箱, 只要是个精心准备的礼物, 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轻叹一声,放平自己的心态,准备认真观察这一次会是什么。
面前的场景显然是禅院家,这个屹立千年的家族模样似乎一直没变, 古朴又透着腐朽的华贵。
禅院惠在走廊上走着, 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厚重, 这让他的步伐有些缓慢。
后面传来微不可查的脚步声, 追过来的女仆低眉顺眼说着:“惠少爷,如果不适您可以先换下的。”
她的态度温顺, 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平和, 并没有伏黑惠在禅院家看到的仆人那样死气沉沉。
禅院惠抬起头, 他现在大概已经六七岁,已经不是之前连话都说不出的孩子。
还长着婴儿肥的圆润脸蛋却有些严肃, 那双漂亮的绿色双眸干净纯粹,看着刺刺的黑色海胆头被发饰压下来,整个人莫名有着孩子装严肃的可爱。
下一秒,冷面打破,他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开心说:“我想让妈妈看一看我今天的装扮。”
绘里喜欢各种各样的他,在她还健康的时候,就买了一大堆小猫小狗的衣服,而禅院惠从来不会拒绝绘里的请求。
女仆有些无奈,她半蹲下身,轻声哄道:“我明白的,但现在家主大人还在和长老们商谈事宜,我们回房间等,给夫人一个惊喜,好吗?”
禅院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跟着女仆去家主的房间。
不仅是外表,这个孩子从内到外都看得出来,他被养的很好。
哪怕是在这样的大家族里,他也没有什么被束缚的感觉,举止行动都放松,孩子的稚嫩肉眼可见。
他很懂事,看上去走的有些吃力,但也没有要求抱着走,整个人乖巧可爱。
只是在转角处,他看到碰到的人顿了顿,本来放松的面庞又紧绷起来。
“惠?你怎么在这,怎么祈福大会没穿够,想多跑跑炫耀一下吗?”
禅院直哉看上去也不大,整个人的服饰精致程度显然没有禅院惠好,但不妨碍他恶语相向。
禅院惠冷淡地回答:“这与你无关,直哉,你不该在这里。”
在面对不喜的人时,他的态度显然疏离得多,明明只是个不大的孩子,身上的气势却已经隐约有了压迫感。
禅院直哉噎了一下,却还是嘴硬接着说:“甚尔现在没空搭理你的,惠,你已经很久没去后室了吧。”
他的话没让禅院惠有波澜,他没有开口,只是下一瞬,影子里飞出来的黑白玉犬气势汹汹地扑向禅院直哉。
攻击来的突然,禅院直哉连忙动用不算熟练的术式躲避,却还是让玉犬咬烂了他身上的衣服。
他的脸黑了下来,那双眼睛却有些亮,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惠真的很厉害。
明明是和他同龄,运用术式的熟练度却不逊于承受的咒术师,甚至拥有禅院家宝贵的十种影法术。
如果不是他们在禅院家继承人这个位置的竞争,他也不是不能和对方成为好友。
但显然禅院惠没有想这么多,他挺直着腰,伸出手摸了摸在他身边转圈的玉犬。
他没有去看禅院直哉,只是缓缓开口:“直哉,这几天待在你的房间里,再赶出来骚扰家族成员,我会让父亲取消你们的份例。”
禅院家的家族成员当然是有工资的,不然怎么支撑他们奢靡的生活。
虽然甚尔上任后取消了很多,但基本的还是有,不然怎么养活这么多人的。
禅院惠说这句话时声音稚嫩,却偏偏给人不容反驳的感觉,禅院直哉没有说话,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几分甚尔的影子。
那种唯我独尊,随意又云淡风轻的强大。
啧,禅院直哉没了表情,直接转身离开,显然是对自己矛盾的心理感到烦躁。
等他走了,禅院惠才稍微松了口气,虽然他的日子跟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甚尔和绘里也从来没要求他要做到什么。
但既然占了少主的位置,他也想做些什么,如果能帮上甚尔的忙就更好了。
他转身对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女仆开口:“走吧,麻烦你待会去跟真希真依他们说一声,不要担心。”
女仆轻声回应:“好的,惠少爷,两位小姐昨天出门历练了,结果不算好,您之后要去看一看吗?”
这两位本该是禅院家最不受宠甚至会当做仆人的存在,但偏偏禅院惠不喜欢禅院家这些弯弯绕绕。
他们这些为数不多的仆人都是自愿留下的,毕竟没有压迫后,禅院家给出的工资非常可观。
而且家主不喜欢有人伺候,小少爷可爱又听话乖顺,确实是份很不错的工作。
“我知道了,明天去看看吧。”禅院惠点头答应下来,却在房间门口看到了甚尔,他的话一顿,话锋一转,“三天,我会去看她们。”
女仆乖顺点头,对着甚尔行礼,随后安静无声地离开了。
“惠,”甚尔的声音有些模糊,他向惠伸出手,“走吧,去后院。”
禅院惠的动作没有停顿,干脆地把手放上去,脚步缓慢地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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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是只有身为家主的甚尔才能进的地方,因为一直没有个准确的定名,久而久之大家都叫这里后院。
实际上这里只是甚尔搬到禅院家深处的家而已,是他们最初的家,简单的三室一厅。
禅院甚尔想以前每一次那样,难得耐着性子蹲下身,轻声问:“惠,要继续吗?”
禅院惠认真点头:“当然,妈妈需要我不是吗?”
他的发饰有些乱,甚尔伸手整理了下,牵着他走进了家里。
绘里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看上去很虚弱,身形都变得透明了几分。
但她很开心,抱着惠转圈圈,又是摸头又是亲吻,用着不熟练的语言夸赞着惠。
惠显然也很高兴,他红着脸看着母亲的模样,乖巧的顺从对方展示自己。
一个庞大非人的存在抱着稚嫩幼小的孩子,黑色的怨气四溢,两个人却没有觉得丝毫不对劲,相处的其乐融融。
而甚尔就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们,禅院惠和母亲说着话,脸色却越发苍白。
只要是有咒力的人看到这一幕,就能看到绘里身上的诅咒缓慢跟惠连接起来,不断地汲取着惠的咒力,也在将自己的力量给予惠。
这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加强的联系,为了绘里能够存活下来,也为了惠能够存活下来。
至于其中的原因,甚尔微微敛眸,总归是他的错,让自己的家人落入这样的选择里。
他只是安静地看完了全过程,然后拥抱住他们,看着家人开怀的笑容。
禅院甚尔看着他们,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在污水里浸泡翻滚后,又被拖出来暴晒在阳光下,凌迟虐待般的痛苦和获救的喜悦一同存在,淹没了他。
“我会找到办法的。”他只是低着头,很轻地说出重如山的承诺。
他的孩子和妻子都没有对此说什么,只是更加用力地拥抱住他。
禅院惠不懂甚尔自爱烦恼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在难过,所以用脑袋认真地蹭了蹭他。
虽然身体是疼痛的,但他知道只是疼痛而已,他觉得很划算,用这个换母亲的存在。
禅院惠不记得过去也不记得这些是为什么,却依然记得即将失去母亲的惶恐,那是他哪怕用生命为代价也想要留住的人。
绘里和惠相拥而眠,禅院甚尔动作温柔地把惠放在床上,给他摘下繁杂的发饰。
祈福大会不是什么有必要的事,但这是传承千年的传统,是御三家都要参加的盛事。
禅院甚尔虽然不羁又嚣张,但显然他很明白该做到什么程度。
让人意识到你的强大,不是像撒泼的孩子一样揭翻棋局,而是强势地站在棋局中心,让所有棋子看到你的存在。
他把身上的浴衣拉紧,稍微整理了下,揣着手走了出去,身上气势平静强大。
虽然他不是什么合格的家主,但该做的还是会做,禅院家还有用,不能轻易倒闭了。
只是一个禅院家还不够,根本不能让惠和绘里过得更好,要如何让他们不再痛苦。
再爬高一点,再让自己影响力大一些,这样哪怕是他摔下来,声响也足够震动整个咒术界。
谁也不知道那个胆敢算计他的缝合线活了多久,埋下了多少暗线,而偏偏禅院甚尔是那个拥有着软肋的人。
他的速度不慢,很快就离开了禅院家,见到了站在偏远看着飞鸟发呆的人。
禅院甚尔走向他,声音藏着狠厉:“六眼,既然相信了我说的话,那就准备好和我一起拼命。”
“前提是你能把完整的前因后果告诉我,有趣的话我会考虑的。”
白发蓝眸的神子穿着蜻蜓和服站在阳光下,白色肌肤将近透明,气质脱尘纯净,只是在开口时,还是多了几分人气。
禅院甚尔扬起势在必得的笑,哄一个养在生闺的小孩,他还是有自信的。
第099章 家主甚尔
伏黑惠的视线落在绘里身上, 这个他甚至没有真正见过一面的母亲。
看着她的眉眼,看着那溢出来甚至堪比诅咒的爱,他柔软了下来。
这是爱他爱到愿意成为非人咒灵的存在, 是因为守护拥有极致反转术式的存在。
很值得,如果让现在的伏黑惠选择, 他也会禅院惠做一样的选择, 毕竟这是妈妈。
而且, 他大概明白点禅院甚尔想要做什么了、
伏黑惠这样想着, 下一秒, 熟悉的眩晕传来,他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
等他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和绘里聊天的甚尔。
伏黑惠起身的动作一顿,他看清楚了禅院甚尔的神情——
本来有些冷硬的俊逸脸庞整个柔软下来, 那双一直懒洋洋的绿色双眸此刻全是温情, 里面充盈着名为“爱”的情绪。
他拉着绘里的手,歪着头耐心听绘里断断续续的话,用伏黑惠都有些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回应着绘里。
伏黑惠有些无奈,这家伙肯定察觉得到他醒了吧, 是故意在他面前秀恩爱的吗?
等聊的开心的绘里察觉到伏黑惠醒了, 禅院甚尔才慢悠悠转过头看着他。
“有, 不舒服?”绘里小心翼翼说着, 像是拥抱一只羽毛般轻柔地拥住他。
伏黑惠摇摇头,他非但没有不舒服, 现在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呼吸都畅快了多。
“绘里给你刷了几遍反转术式, 你现在的身体很新。”禅院甚尔随口说着,揉乱了伏黑惠的头发。
他换了件黑灰条纹浴衣, 整个人正气得多,说起话来却还是懒散随意。
这样的装饰,倒是有了几分家主的模样,而禅院甚尔坐在床边,平静开口:“你都看完了吧。”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些的吗?”伏黑惠缓了缓,还是开口问。
甚尔调整个舒适的姿势说:“是也不是,毕竟这个世界只有你是惠,而绘里需要定期的联系交换咒力。”
他的话很平淡,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意思,显然没有给伏黑惠选择的余地。
“可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伏黑惠果断地点头答应下来,“另一个世界的我,还好吗?”
禅院甚尔一顿,随后明白了伏黑惠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是觉得另一个世界的惠被利用干净了吗?想要提前知道自己的结局?
但哪怕这么认为,伏黑惠也依然没有什么神色改变,好像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有必要就可以拿出来的筹码。
其实并不意外,毕竟自己在伏黑惠心里,恐怕也不是多好的形象,挺正常的,闹啊是这个世界,他们相处的也不是多温馨融洽。
“挺好的。”禅院甚尔轻笑回答,也没有多解释些什么。
这样就很好,不必投入太多的感情,也没必要太过亲近,这样分离时也不会太难过了。
“陪绘里聊会天吧,”禅院甚尔站起身,随意丢下这句话,“我有点事处理。”
伏黑惠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对方就直接转身离开,只有没搞懂发生了什么的绘里歪歪头。
他还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做梦呢!伏黑惠气极,但在看到绘里时,神情还是柔和下来。
“要和我出去吗?”伏黑惠想了想开口,他实在不觉得禅院家是什么好地方,“去我的学校怎么样。”
绘里牵住他,笑得温柔亲昵,跟随着伏黑惠离开。
————————
禅院甚尔当然感觉到了绘里离开,红绳是仅次于影子的媒介,他还是能时刻感受到绘里状态的。
他只是摩挲下红绳,看着面前战战兢兢“请”他去咒术协会审判庭的人。
之前禅院甚尔的行为还是有威慑力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下一次会赶尽杀绝的话。
所以现在的态度足够恭敬,禅院甚尔也知道,这一去就真的要入他们的陷阱了。
“不去,”禅院甚尔首先开口,在对方变脸时再次说,“告诉他们,之后我不会做什么,前提是他们也不做什么。”
当然不能一直压着这群人,偶尔给个枣就能让那群人觉得自己又行了。
回头让禅院家随便给点东西出去,那群人估计自己琢磨着就能能过了。
他在自己的世界当了那么多年家主,对怎么应付那群高层来说,早就是得心应手,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那个负责邀请的人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向甚尔点头离开。
这人只不过是个传话筒,禅院甚尔还没那个兴趣去找麻烦。
他现在不在禅院家,坐在赌马场里,手里拿着压了马的票,盯着面前飞驰的马匹。
周围热闹喧哗,每个人都紧张盯着马场,为自己支持的马匹加油呐喊。
“你压的几号?”男人清朗磁性的声音传来,黑色的眼罩遮住了大半的脸,看上去却不奇怪,反而显得他身段更好。
坐在他旁边穿着条纹浴衣的男人身材健硕,那张池面脸缓慢打了个哈欠。
他没有看突然坐到旁边的人,也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
五条悟随意一看就知道他选的几号,六眼稍微一扫,他撑着脑袋继续说:“三号不会赢哎,应该是九号才对,你应该能看出来的吧。”
这种性质的赌博,经验老道的咒术师当然能从马的状态上得到谁是最后赢家。
禅院甚尔终于有些不耐烦,蹙眉看着旁边叽叽喳喳的五条悟,语气不善:“懂不懂赌博的乐趣啊,小子。”
五条悟倒是依然笑盈盈的:“我还以为你要不在敷衍那些烂橘子,要不就是和惠待在一起,又或者是……和某个反派一起商讨计划?”
他的语气轻松,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让人有种不回答一定没好下场的感觉。
但禅院甚尔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人,他轻啧一声,为落后到达终点的三号马。
“看来你知道了一点,恭喜你啊,努力这么多你,终于发现自己是别人养的棋子了。”
输了的禅院甚尔心情烦躁,转过头嗤笑嘲讽,看着五条悟稍微下去的嘴角,自己笑得更加开心。
他没有再去买新一局的票,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不再沉迷赌博,因为有太多的事在等待着他
仿佛身后有什么即将追上的东西一样,拼命的赶路,他想要不多,只有自己的家人,但偏偏这些就足以让他精疲力尽。
不过现在,他倒是能多放松些了,毕竟他是真的喜欢赌博,这种能够给人带了情绪波动,一下天堂一下地狱的感觉是和战斗不同的快感。
“有求于人的是你才对吧,是吧,毕竟你在自己的世界也是这个对我的。”五条悟跷着腿说,“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事情都抖搂出来,然后让最强解决一切哦。”
禅院甚尔随手把手里的票丢出去,他看了眼五条悟,和自己记忆里不同又有着相似。
“等我和绘里离开后,禅院家应该也不会存在了,到时候,减少惠的任务,带他多出去玩玩吧。”
他简单的说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简单的不像是他的风格。
“我以为你会要几个亿。”五条悟饶有兴趣地打趣着,看着面前和自己印象里不太一样的人。
“啧,”出声的人有些不耐烦,强调道,“我现在很有钱,看不上你的。”
禅院甚尔提出的要求很快就被同意,五条悟也不是会苛待伏黑惠的人,相反他对算得上仇人的儿子已经是很好了。
他也没管之后五条悟会不会反悔,只是说起了五条悟最想知道的:“我确实见过夏油杰,绘里的存在也确实有因为他的一部分。”
在见到五条悟心情显然好起来后,他直接打击:“那不是本人,我敢肯定。”
他一拳砸在五条悟肩上,让对方收收那压的周围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他可不想引人注目。
五条悟的笑容消失,虽然眼罩挡住了,但禅院甚尔能感觉到他紧紧盯着自己。
“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我也不打算告诉你更多,只是一个提醒而已。”
禅院甚尔再次转过头,他没兴趣跟五条悟玩弯弯绕绕的,他现在的精力实在有限。
他们不是多好的关系,也不是能聊起天的,在说完要说的后,现在就是该识趣地离开了。
只是气氛却好像凝固,马场的喧嚣丝毫没有感染半分,周围的人自动远离他们。
在这样灯红酒绿的场合里,禅院甚尔却感到烦躁,正要转过头跟五条悟打一架时,对方开口了:
“禅院甚尔,你不会是在准备后事吧。”
他的一句话让禅院甚尔的脸僵了下,很快就恢复过来,却瞒不过六眼的注视。
禅院甚尔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过旁边的啤酒喝了口,看着好像势在必得的五条悟,他也给出了回答:
“嗯,说不定是呢,然后呢?”
这与你无关,也与咒术界无关,更与勉强血缘上有关系的伏黑惠无关。
这是禅院甚尔所选择的,如同那次在盘星教门口他拿起武器对准五条悟一样,他似乎每次的选择都不太好,但他欣然接受。
死啊活的,谁在乎呢?
第100章 家主甚尔
禅院甚尔从来都不是什么在乎生死斗人, 对他来说挣扎着活下去也行,在战斗中死掉好像也很不错。
家人的羁绊如同锁链将他牢牢绑在这人间,但现在, 这条锁链自己的存在也若隐若现了。
禅院甚尔没有跟五条悟多说什么的打算,他像一面平静无波的死水, 一切苦痛污秽皆藏于水面下, 泛不起波澜的死水不会诉说也不会主动。
就如同在这个世界, 他被妻子拉出来, 在妻子死亡后又重新回到熟悉的地方, 然后就这样死寂着,耗干自己的所有,坦然迎接结局。
有时候五条悟也会觉得,能在死之前把伏黑惠的存在告诉他, 恐怕是这家伙做的唯一一件主动伸出手的事吧。
而现在, 对方显然有很多有趣的值得诉说的过去和诉求,但他不会对任何人说,五条悟不会,伏黑惠更不会。
他就这样来到这里, 轰轰烈烈地大闹一场, 之后也会无声无息的消失。
那些沉淀于水底的过往与痛苦, 恐怕只有禅院甚尔自己一个人知道。
五条悟没有想太多, 不管禅院甚尔是什么性格的人,但显然他是偏向伏黑惠的, 虽然有自己的目的, 也不是不能容忍。
所以他没有拦着禅院甚尔离开, 对方的脚步实在,揣着手随意的模样压根看不出是千年贵族的家主。
他深呼吸一下, 揉揉眉心,几天没有休息让他有些烦躁,不过现在还不能停下。
六眼捕捉到了一些不得了的痕迹,不过既然对方不说,五条悟当然不会自讨没趣。
他从一开始就没说出,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
姊妹校交流会正式开始前两天,伏黑惠都继续住在高专。
虽然那边的家很温馨,但禅院甚尔最近似乎很忙,绘里或许也是因为有些心不在焉。
伏黑惠当然不是什么真的要时刻父母陪的人,在他们忙碌时,自己回到了高专。
有时候恍惚间,他会觉得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在梦醒后什么都不复存在。
他有些精神不济,钉崎野蔷薇看着他的状态挑眉说:“你熬夜了吗?这可不行啊,今天可是有场硬战啊。”
“哎——伏黑没睡好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好像还有一会开始。”虎杖悠仁蹦了出来,对着伏黑惠担忧说着。
伏黑惠还没说话,禅院真希也跟着说:“惠,那个人今天会来吗?”
禅院甚尔的行为从来没有遮掩过,几乎整个咒术界都知道他做了什么。
咒术论坛都炸了,他们甚至都不敢直呼其名,通通用那个人代替,比怕五条悟还夸张。
伏黑惠下意识蹙眉,却不知怎的揉揉眉心松开,随后一个一个回答:“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而已,真希学姐,我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来。”
真希的表情有些复杂,直来直往的性格还是让她开口:“你和那个人竟然关系不好吗?”
竟然?伏黑惠歪头,难道关系很好吗?虽然他们确实是父母,但对方来到这里也没多久,跟他的接触就更少了。
而且虽然甚尔的举止能看得出他是在意伏黑惠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记忆里父亲的形象太过深刻,又或者是他觉得这是对另一个世界自己的。
总之,伏黑惠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和禅院甚尔关系很好,只是那份爱是真的,他也愿意回馈而已。
他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解释什么,看上去安静又疲惫。
禅院真希见他的模样,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有些疑惑。
那一天伏黑惠昏迷,禅院甚尔把人抱在怀里,如同在抱刚出生的婴儿般,动作轻柔认真。
那垂眸时落在伏黑惠身上的眼神,仿佛被风吹起波澜的湖面,是比万物复苏还有动人的温情。
这样的情绪竟然出现在对方身上,禅院真希那时注视着他,有些怔愣。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强大的天与咒缚,而是……那样的感情,真的是禅院家会出现的存在吗?
普通又璀璨,在咒术界这样的垃圾堆格外珍贵的存在,却也是只有强者能拥有守护的。
禅院真希深呼吸一下,之后有机会找对方请教一下好了。
她也是天与咒缚,怎么不能达到对方的水平,如果能,她是不是也能守护住自己和真依呢?
她满怀希望,抱着憧憬与对未来的期望,迈步和大家一起走进来面前的帐中。
——————
但有时候事与愿违,也可能是他们咒术师天生比较倒霉,天天遇到的就不是什么好事。
禅院真希怒骂一句,看着面前的特级咒灵,冷汗往下流,手中的武器似乎都有些握不住。
面前这个叽叽喳喳说着听不懂话,头上还长两根树枝的咒灵实在是超乎他们以前见过的任何咒灵。
……不,如果是之前高专那个护着伏黑惠的咒灵,或许比面前这个还要强大些。
伏黑惠咬牙,他当然知道光凭他们是敌不过面前这个特级咒灵的。
要让绘里来吗?但他并不知道怎么呼唤他,上次也是不知道怎么就成功了。
可目前的形势不容他在考虑,这里可是聚集着东京和京都的大部分年轻咒术师。
所以他抿抿唇,没报太多希望地开口:“绘里——”
话音刚落,他的影子如同热水般沸腾起来,熟悉的咒灵从其中缓慢出现,亲昵地拥抱住伏黑惠。
绘里没有攻击术式,她似乎也不打算直接杀了面前的咒灵,纯净的反转术式能量运转,直接把伏黑惠和周围的咒术师通通治疗了一遍。
伏黑惠看着她,突然有些不安,他抓住绘里的衣角,轻声问:“甚尔呢?他去哪了。”
在一般情况下,绘里的行为通常都是按照她自己,但只有有禅院甚尔或者伏黑惠的话语或命令,对方也会用尽全力去执行。
所以现在,按照绘里的性格,她本该早早出现大闹一场,但现在却像是顾忌着什么,没有行动。
绘里没有说话,她似乎有些愧疚,甚至都没听另一个咒灵叽叽喳喳讲的话,只是蹭着伏黑惠。
“别,别生气,惠。”她断断续续说着,反转术式的输出一点没少。
伏黑惠任由她揽着自己,有些无奈,安抚地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我没有生气,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他话锋一转,再次说:“但是绘里,我希望你们不要瞒我太多,我也想帮助你,好吗?”
绘里一时没说话,她好像看到了自己世界的禅院惠,那孩子长大后也不只是一味捧着绘里,而是认真教她该怎么做。
就像小时候她拍着手教惠攀爬走路一样,之后的惠也在让已经成为咒灵的她,拥有属于人的习性。
她低下头又像蹭猫般蹭了蹭惠,才继续慢悠悠地说:“甚尔,去做坏事,结界,不喜欢。”
伏黑惠一时哑语,他当然理解了绘里的意思,可哪怕他知道了,好像也阻止不了什么。
五条老师应该快来了,等来了后仔细问一下吧,他下意识想着,反转术式治疗后浑身舒畅的感觉让原先没休息好的他有些犯困。
绘里只是看着他,反转术式的光芒四溢,形成不可入侵的结界,没有人能越过她伤害到任何人。
花御,特地在这次姊妹校交流会突击的咒灵气不打一处来,它不明白一个咒灵为什么要护着人类。
而对方根本就听不见,不,是不想听,就看着怀里那个塔看都看不清的人类。
以为这样就能够拦住它了吗?这个咒灵,未必有些太天真了。
花御停下来攻击,它迅速堆积咒力,只是比它的招式先来的,是头上破碎的帐。
但天空上什么都没有,下一瞬,无数蝇头从四面八方用来,如同蝗虫过境般骇人恐怖。
帐在迅速消失后,有迅速形成,显然现在包围着的这个,是另一个不同的帐。
绘里终于移开视线,她看向前面,是花御的方向,看的却不是花御。
谁也不知道禅院甚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身上的黑灰浴衣衣摆飘起,脸上扬起战意昂然的笑,手里的刀刃锐利。
花御发出一声尖叫,它头上的树枝被刀砍掉,半个脑袋也落了下来。
反击对禅院甚尔是没用的,他的身体素质以及体术都称得上是[最强],而有拥有反转术式的绘里在,他就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甚至在场没有人看得清禅院甚尔的动作,他用最完美的姿态展示了什么叫极致的暴力美学。
刀刃泛起的银光与咒灵的鲜血相应,对于花御来说,对方就如不存在一样,没有丝毫咒力,偏偏周围又有那么多蝇头,打扰了它。
或许是知道它在想什么,禅院甚尔轻笑道:“放心,你还用不上我费这么大劲,你这种咒灵,不过——”
他的身体腾空,手上的武器变化,身形万变,刀法眼花缭乱,释魂刀干脆利落地直接刺进它的头部,力气是不容反抗的强大。
“——多挥几刀罢了。”
花御发出不甘的怒吼,但事实告诉它,它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难道它要被祓除了吗?它走了的话,漏壶怎么办,陀艮怎么办?不,不!!我还想——
禅院甚尔吐出口气,稍微放松了下紧绷的身体,整个人还没从战斗中脱离出来。
他抬起眸,墨绿双眸里的冰冷和杀意刺的几个咒术师双双后退,下意识运转起术式。
伏黑惠从绘里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上下打量着禅院甚尔,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松口气。
确定安全后,他歪着头问:“你去做什么了?还特地让绘里配合。”
禅院甚尔满不在意挠挠头,话语随意的像出门吃饭一样:
“哦,我去把天元给解决了下,它还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