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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京夜-

    “……”

    她万万没想到。

    谢逢青竟然没推开她。

    男人西服早就褪去,内里帖服的西装马甲挺括,身姿挺拔,勾勒出他饱满胸肌。

    严知希甚至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脏跳动。

    真的很舒服。

    被人抱着。

    “你这么娇气,严知希。”

    “撒给谁看的,嗯?”

    听着上面传来的声音,严知希有点恍惚。

    偏偏这人还在逗自己。

    又捏她的脸,严知希躲避,把脸更深的埋进去——

    “没有啊……”

    她嗓音含糊,几乎是闷在谢逢青胸膛里说出来的,谢逢青惊讶挑眉。

    毕竟他这些年见到的严知希,都足够冷漠理性。

    这是她的另一面吗。

    好黏人。

    柔软到谢逢青有点舍不得出言嘲讽。

    随后他就看见严知希的肩膀微微抖动,细雨绵绵,她衣襟料子很薄,此刻能看见她雪白肌肤贴着料子。

    “……”

    想抱他,是不是太冷了?

    笨。

    谢逢青取消打趣她的意思,拿着她肩膀,将搭在自己手臂的铅灰色西装披在她身上。

    “娇死你得了。”谢逢青开车门,把她推进去:“上车了,再晚点有大雨。”

    ……

    …

    暴雨,纯碳柯尼塞格驰速,水花飞溅。

    暖气肆意蔓延,轻薄湿衣很快变得干燥,严知希靠在副驾驶调低位置闭目,旁咬字轻声细语。

    没睡着,用心点能分辨出谢逢青在说什么,可惜她累,将它当成白噪音。

    严知希很少会在车上休息。

    谢逢青好像看出她醒了。

    “想回松临还是在这边休息?”

    严知希缓慢睁眼,漫无目的地想。

    “在金坞吧。”她嗓音沙哑:“……困。”

    挣扎着起来,查看消息,巧合似的想让她今晚安心,工作日也没什么通知和进度安排。

    但有两条意外的消息。

    【孙凌秋:希希,月底就是你的生日了,爸爸在尼南,回国不太方便,妈妈和小繁陪你过生日好吗?你同意的话,我现在给你订机票。看见请回复妈妈。】

    【温老师:宝贝在金坞?】

    ……

    严知希面无表情凝望母亲消息最后那几个字,头疼地摁了“不显示”,随后回复温舒琳的消息。

    【yan:是的温老师,有什么安排吗?您也在金坞?】

    那边似乎一直在等待她的消息,所以立刻秒回。

    【温老师:没有啦,我和容老师都在南岸。朋友推荐我们来PLlh公主号,感觉真的还不错哦。】

    【温老师:不过看见自动推送,我想起来,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温老师:就差买票回松临了,但是你在金坞的话,宝贝,老师来陪你过个生日呀】

    随后她发了个布布熊猫拥抱表情包。

    很亲昵很萌。

    放在现实里,美艳柔软的她已经紧紧抱过自己了。

    严知希不由自主泄露笑意。

    【yan: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yan:如果你们愿意来的话,我会很高兴。】

    严知希对他们向来有难对外人道的情绪。

    当年,孙凌秋带着人,把她拦在雨夜高桥,话里话外说的清楚明白,倘若她非要和萧家闹的僵硬,孙凌秋会为了割席,把严知希身上的秘密公布于众。

    质问过,愤怒过,歇斯底里过,但她本质上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所以问孙凌秋,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严家的意思?

    她那个时候好像大二吧,高架桥被封路,她的红白莱克Hypers被凯雷德宾利撞的稀巴烂。

    那是严恪洲送她的十九岁生日礼物,怎么可能不心疼呢。她总叛道离经,唯有父亲总笑吟吟地支持她的一切喜好,这辆莱克哪怕对于严家这样的家庭,也不算特别轻松,但他给严知希买了。

    可惜,车被撞烂了。

    她也从孙凌秋口中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个夜晚,严知希是徒步回的学校。

    后来,是容砚与和温舒琳把她接回家,夫妻二人对她无不是紧张迫切,严知希本就是多病体质,那晚高烧不停,吓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两人手足无措。

    凌晨两点,容砚与想直接背她去最近的医院,温舒琳额头贴贴她,发现有点退烧了,才没行动。

    等严知希睁眼,入目便是夫妻二人站在床边,端着药和毛巾,都温柔又心疼地问她,小严啊,怎么生病了还在寝室?都没人看着你。

    放小长假了,不回家,是受委屈了吗?

    容砚与那时候比现在要更温和,摸着她的头说:这几天就在老师这里住下吧,不要难过了。

    她无法忘记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因此,严知希搁置母亲的消息,而回复了她。

    【温老师:不过我听说你把乐宜也带去啦?】

    这条消息让严知希一愣。

    她下意识想否认,或者找其他理由回避。

    【温老师:把她一起带来吧,我听砚与说了,那孩子天赋强悍,却浮躁。但无论如何,让你一个总监带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啦?温老师是闲职,正好帮你分担一下呀。】

    【温老师:一起给你过生日,也热闹。】

    严知希……她缓慢的打了个“好”字,发过去。

    “你在跟谁聊天?”

    他打转拐道,“看着很像会随机找个下属开骂心情不好的臭脸领导。”

    “……”严知希揉了揉脸,心想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把情绪带到职场好吗。

    真骂人也是立威管理需要,实际很少会有人惹她动怒。

    本想解释,但当谢逢青真的看过来时——

    严知希眼疾手快侧了手机,立刻熄灭屏幕。

    ……只是看眼右边车后视镜的谢逢青,这才吊着眼皮,懒散地看了眼严知希。

    “可以。”他没什么情绪地目视前方:“当着我面偷情。”

    “……”

    “没有,就,和一位姐姐商量吃饭。”

    话一出口,严知希就后悔了。

    他又不是不认识温舒琳。

    她又有聚会拍照发朋友圈的习惯,哪天一发,谢逢青就在温舒琳微信看见自己了。

    而且谢逢青也很清楚自己和容砚与的事儿啊。

    她心虚个什么劲儿?

    可能是上次谢逢青那个约法三章吧,严知希下意识不想让谢逢青知道这方面的事。

    而且,这句话出来,谢逢青没有半天反应。

    两人间也确实陷入某种古怪的沉默里。

    暴雨天气,周遭罕见行人稀少。

    车辆依旧平稳前行,不过多时,就到了市中心,环金层下,F4。

    “到了,我就不送你了。”

    旁的声音轻,眼见他修长指骨摸出烟阁,拇指无名并着烟,巴黎钉还没找到,但那意思就是很明显的赶客。

    下去啊,要抽烟了,还不走?

    但严知希有点……她突然问了句:“你怎么从来都不用我送你的粉色巴黎钉啊?”

    ……

    …

    谢逢青没找到自己常用的打火机,只好跟严知希一起上来。

    两人在电梯里,一路气氛逼仄。

    等谢逢青开门,严知希跟着进来,开灯关门,随后进去很快找了把zippo富士金山蝴蝶GIE,笑吟吟地递给他:“少爷,先用这个?”

    谢逢青看了她眼,转而露出个毫无真情实感的假笑:“不用呢,我现在就去找你送的粉色巴黎钉?”

    严知希无奈地跟在谢逢青身后,“我错了,少爷。”

    谢逢青懒得问她你错哪了,慢条斯理地走进主卧翻看。自己那把银色巴黎钉用的多,不在身上,不在主卧和车上,那大概率是丢了。

    其实他油火机总弄掉,更新迭代的也快,但莫名的,这把巴黎钉自从被流放去曼哈顿他闲的无聊买了一把,竟然从国外用到国内。

    这下没找着,他还真有点心疼。

    但也只是有点而已。

    很快,他就在红木藏柜里,找到一把金光灿灿的手工蝴蝶军作。

    一开一燃,青光乍泄。

    严知希有点生硬地夸道:“哇!好漂亮。”

    “……”谢逢青瞥她一眼。

    虽然找到了,但眼下也没抽烟的心情。谢逢青很是不好说话地模样,转身就要离开:“先走了。”

    严知希直接拉住了他的衣袖。

    “温舒琳问我月底能不能和她去吃饭,谈点事儿,我答应了,你怎么看?”

    她也没说是自己过生日,这次语气坦荡多了。

    主卧昏暗,只有从外有明灿零星灯光打进来,严知希看出他身形微动,但好像也只是被她扣住手腕,没法立刻走而已。

    他听后,果然也没什么反应,相当漠不关心的模样转来凝她一眼,转而露出些客气的笑意。

    严知希就差以为他要来句“谁问你了”时,这人终于大发慈悲样的开口,“什么事儿。”

    他语气淡出鸟了:“公事儿,还是私事儿?”

    “……”

    陪自己过生日,是私事。

    指导李乐宜,就是公事。

    “当然是公事。”

    她只是停顿一下,随后这声格外斩钉截铁。

    “哦,这样啊。”

    谢逢青此刻,终于抬眸,笑眯眯地看她眼。

    “中午吃还是晚上?”

    “晚上!”

    谢逢青笑:“喝不喝酒?”

    严知希顿了下:“……不喝,只是吃饭。”

    他又问:“那吃完什么时候回家啊?”

    ……严知希卡了下,看着谢逢青在黑暗也明显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心中确实划过眸中异样的滋味。

    有种,被查岗的,感觉。

    严知希眯了眯眼。

    又见他嘴角挂着淡笑,瞧不出什么端倪。

    “……就,吃完就回来。”

    “哦。”

    这句话出来后,谢逢青抬了抬手臂,严知希下看,自己还双手抱着他的手腕呢。

    她像是被灼伤一般,立刻松开。

    谢逢青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腕表,笑了声,见他这反应就知道结束了,严知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你的容老师去吗。”

    ——气没舒完的严知希差点呛着自个。

    “咳咳……啊,”严知希弯腰,扶着他的臂弯:“……你怎么这样啊…”

    见她又借机接触上自己,谢逢青笑了。

    她怎么这么喜欢肢体接触?

    “别急,慢慢说,今夜还长。”

    他甚至还拍了拍自己的手,以示安抚。

    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威胁啊?

    不说清楚你就等着吧。

    我今晚上有的是时间!

    严知希真是……无奈笑了下。

    知道逃不过这茬,严知希细微叹息一声,下意识凑近点,温声细语近乎安抚:“他也会去。”

    “但是,”她提高了些音量:“我保证,不会发生什么。”

    “你能怎么保证?”谢逢青徐徐提问,把玩着蝴蝶军作:“他想对你做的,你还要我再说一遍?严知希,你知道的,我出口的话向来不好听。”

    “……”她无奈晃晃谢逢青的手:“温舒琳在呢。”

    “而且我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上次他说那话更多是吓唬我,谢逢青,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吓唬你?”谢逢青冷哼了声:“只是因为后面他老婆来了,加上我护着你,不然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

    是这样吗。

    严知希凝望着,很是柔软的笑了下:“那这一次,他老婆也在,你也还是会给我撑腰啊。”

    “……”

    严知希趁胜追击:“我都是有老公的人了我肯定有分寸。”

    谢逢青啧了声:“你一定要去?”

    严知希见有希望,连忙贴上去:“我真想。”

    这事儿吧也不算大,在金坞乃至京市内都是可控辖区,在谢逢青眼皮子底下,严知希想出事都难。

    但是呢,谢逢青还是冷着个脸,可以同意,他也不是很想同意,但看她期待满满的眼神和发力的指骨,谢逢青无语地想了想。

    “到时候把酒店名发来,位置及时共享,我会问你要拍照数字,给你打视频要接,哦对,坐在温舒琳身边,别和那个老东西坐一起听到没?还有……”

    严知希眨眨眼,听他语气冷淡而吐词清晰,大步流星的走到主厅外面,自己只好小步跑着跟上。

    忍不住笑了笑,觉得他喊容砚与老东西的时候,有点萌。

    “好,到了就发。”

    “你好像抽查没来上课的大学老师。”还要数字拍照签到。

    “打视频啊……你要和他们俩打招呼吗?”

    “嗯嗯……好的,我都记下了,”她忍不住笑弯了眼,语气都温柔几分:“还有吗?大少爷。”

    其实呢,谢逢青还有些比较硬的东西,刚还在思索要不要拿给她。

    眼下却突然被她温柔含笑的嗓音打断,搞得谢逢青卡壳了一下。

    看着笑意盈盈的严知希,谢逢青啊了声。

    “还有啊。”男人也笑了笑:“我去接你呗,怎么样?”

    “想不想啊?”

    严知希当然能看出他是随口一提。

    谢大少爷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给她当专职司机?

    但是呢,严知希抿了抿唇。

    笑的漂亮又生动,接过他手中的蝴蝶军作,动作纯熟老练的起火拢烟,垂眸乖顺地说。

    “你愿意来,我很高兴的。”

    夜色猩火下,她眸子亮的惊人,抬眸水光盈盈望进男人略微失神的眼底:“——看我们少爷想抽一晚上了。”

    “这根,我敬您——好不好呀?”

    第22章 京夜-

    谢逢青拒绝的很果断啊,那天晚上笑的还挺混的,慢条斯理拿过自己手里的烟:“想感谢我呢,就管好自己。别到时候搞的我又登门拜访。”

    这话带刺儿,月色更是映照出他眼底冰霜。

    严知希当晚听后,没什么情绪。

    还是很温和的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出意外。

    随后谢逢青就走了,也没告诉自己他去干嘛。

    其实谢逢青说忙不忙。

    年纪轻轻当谢氏集团总部首席执行官时,连轴转大半个月都春风满面,永远有从容微笑挂在脸上,集团都认为他是精力怪物,从未见到小谢总有过疲态。

    辞去后,事再多,也不会比当CEO时更忙。

    可惜呢,这些天也确实神龙不见尾。

    严知希的生日在十月的最后一天,是孙凌秋女士算命推出来的良辰吉日,至于她真实的生日么。

    知道的人或许早就不在世了。

    高台烈日,她在灰银办公区前想着这些事出神,不知多久后才被叫回魂来。

    “知希姐!想什么呢!”甜腻女声娇俏喊她:“下班了是不是就可以去容老师订的酒店啦!”

    严知希……她微笑看李乐宜:“嗯,你跟文茜都OK了吗?”

    原本兴高采烈的女孩听到这个名字有刹那僵硬,随后讪笑,撇过脸:“都忙完啦……”

    严知希心思敏锐,皱眉,问:“怎么了?”

    “你和文茜不是认识吗。”朋友之间共事,不该愉悦吗,她怎么这幅表情。

    李乐宜唉声叹气:“我和她只是朋友圈点赞之交,她其实也算我的学姐,而且……唉,算了。”

    她学生时期最羡慕的就是文茜这种女孩子的,漂亮可爱,什么都不做,往那儿一站就是被所有人宠溺包容的团宠。

    那段时间,认不认识文茜的人,遇了她,都会喊上一声茜茜公主。

    但真的共事相处了,才有点微妙的厌烦。

    “她什么都不知道呀,我和她同专业出来的她知道的还没我多,刚在办公室,她还在和男朋友打电话撒娇……我准备下班和你去吃饭,她还惊讶的问我,你不加班吗?”

    李乐宜气愤道:“前几天我都加了!但她到点就走了!”

    严知希听后,有点惊讶。

    以前就听说过,文茜身边那群人特别溺爱她。

    本以为长大了就会成熟懂事,不成想,她好像变本加厉了。

    “好了,不算大事。”严知希安抚下她:“吃完饭,我们就回松临了。”

    李乐宜……她神色古怪的看了严知希一眼,但也没说话。

    两人转进电梯,黑金电梯快速下降,此刻能瞧见夕阳微弱,夜色低垂。

    准备送给温舒琳的花还没送来,谢逢青专门在金坞给她准备的车和司机就候着了,严知希让李乐宜上去,自己再等等——

    “严小姐,晚上好。”司机是谢家的人,知道严知希的身份,但在外人前不敢唤其他称呼。

    这是严知希第一次见到他,露出礼貌的笑容颌首点头,刚想问候两句。

    “知希姐,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少女拧巴地坐在车座边沿,语气低沉慌乱,引来两人的注意。

    “就是,呃……我刚不是说文茜在和男朋友聊天嘛?其实,我偷听了一下,那边的人好像是小谢总……”

    李乐宜皱着小脸:“她备注的是老公。”-

    帆船酒店,临江小厅。

    夫妻俩出手阔绰,说要给严知希过个简单的生日只是客气,其实恨不得搜罗来各种珍宝要送给她。

    容砚与更加了解严知希的喜好,在南岸时就物色了副非常有名的西欧画作,价值昂贵到有点棘手。他还亲自写了信,放在夹层。

    温舒琳那时笑着打趣,知希回家看了,会不会感动的哭鼻子啊?她一直是个感情超细腻的小朋友。

    这些用词,哪个都不太符合严知希吧?

    严知希听到容砚与的转述时,也露出些许笑意。

    “可能那次高烧想妈妈时,在她怀里哭了一场。”她苦恼道:“从此温老师就对我滤镜颇深。”

    容砚与轻笑:“要不要看看画?你大学时一直在收集的阿弥雪真迹。”

    严知希点头,随后男人起身拆画,露出惊艳于世的画作。

    色彩饱满浓郁呼之欲出,技巧和情感的双巅峰佳作,即便在酒店灯光下,也栩栩如生。

    “谢谢容老师。”严知希抿唇,转而露出个真挚的笑:“劳烦您还记着。”

    但容砚与微微皱眉。

    换做以前,严知希会高兴的和他讨论这幅画的技巧如何运用,情感如何藏匿其中自然生动,再不济也是会聊起大学时种种日常。

    “小严,你还是对我有所防备。”容砚与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我们是不是再也无法正常相处了?”

    话没说完,温舒琳在那边和李乐宜就闹来动静。

    “当然没问题啦,你过生日,我和容老师也送你礼物好不好?”温舒琳满面笑意:“乐宜是不是吃醋啦?”

    ……严知希垂眸,内心苦涩。

    其实像温舒琳这样的人,无论当年遇到了谁,她都会释放善意和温暖。

    那容砚与呢,他当年是因为听老婆的话悉心照顾,还是看在她是他的学生,所以有所不同?

    没问出口,温舒琳已然带着李乐宜过来,笑眯眯着说:“怎么都苦着个脸呀?今天是知希生日,容老师,就不要教育小朋友啦。”

    随后她柔软的手牵过严知希,拉她坐在自己身边。

    “小严啊,今年是不是就25岁了呀?”

    严知希对上女人柔情似水的眼眸,有些无措的回避,低低地嗯了一声。

    但更紧的回握温舒琳的手。

    “当年你生病,一个人在寝室,教务处发通知也不说清楚,我和砚与就一间间地找。砚与找到你时,我真的好开心。”

    “那个时候你才大二吧?那么瘦,又那么可怜的喊我妈妈,你都不知道,我瞧着你心都碎了。”

    “当时就在想,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把你养的漂亮又幸福。”

    严知希从未听温舒琳这么详细的提起过当年的事。

    比起最开始的动容,严知希却觉得她说这话时,像在做某种告别。

    “温老师……”

    “小严。”温舒琳打断她,温和开口:“我和砚与准备移居海外了,并且,我怀孕了。”

    “……”严知希愣神。

    “我去香港查了,是个女孩,所以准备在美国备孕。这次分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做完这个决定,我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你。”

    她美艳含笑的脸庞盈盈动人,温柔地说:“怎么这个表情,宝贝,你不祝福我吗?”-

    严知希上车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下,磕到膝盖泛青,她疼的直吸气,生理泪水差点飙出来。

    迟到几步的三人在后温情交谈:“乐宜在盛美也要乖乖听话哦,不可以恃宠生娇,让知希难作。”

    容砚与也含笑道:“她是你们的总监,也是盛美的中层管理干部,很多时候发脾气是必要手段,但知希本质是很温柔的人。”

    李乐宜在他们面前连连应好。

    严知希及时含笑打断:“不早了,接我的车也到了。容老师,温老师,我先走了?”

    告别的话总要温情点,但不等夫妻两人多说,她就面色平静的问李乐宜:“跟不跟我走?”

    “……”李乐宜被她周身气场吓到:“我,我也干喊了车,马上就到。”

    “那你一路小心。”严知希同样向夫妻二人点颌,随后,转身上商务车。

    夜色浓即沉默,司机自然能听见车外的那番对话。他不熟悉这位被严令禁止的谢太太,只觉得她气压实在太凛冽。

    “谢太太,先生让您上车后,给他通电话过去。”

    司机委婉开口,严知希稍稍抬眸。

    她不是很想打电话。

    准确来说,是她现在很不想和人交流说话,疲惫烦躁,只想自己一个人慢慢修复。

    但司机无论她听清愿意与否,自家少爷的命令下达,他就一定要完成。

    再重复一遍,严知希还是不做回答。

    他再说话时,已经将接通的手机递到严知希面前。

    “吃完饭了?”

    手机中传来熟悉而冷淡的声音。

    严知希看了半晌。

    抬着疲惫的手臂,接过电话,淡然回复:“嗯。”

    男人那边声音忽远忽近:“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没看见还是怎么?”

    不仅电话没接,昨晚他们承诺的事,严知希算是一件都没做到,什么视频啊位置电话,有样算样。

    但谢逢青也没多计较。

    刚开始,严知希觉得自由。

    “你不也只打了一个么?”

    她笑笑:“我就以为没那么要紧。”

    那边沉默了会。

    “严知希,怎么了?”

    沉默过后。

    “没事呀。”她嗓音含笑:“今晚回来吗?尽量早点,因为我有点困,想早点睡。”

    谢逢青在那边放下釉杯,单手插兜走到高窗边,望向大厦下川流不息的璀璨车流,眼底略带凉意。

    但回复她的声音愈发柔和:“可以,我差不多十点就回来。”

    严知希真的弯唇笑了下:“好。”

    “吃饱没?新街路开了家雪梨银耳粥。”

    “啊……”严知希轻轻道:“你这么说,我好像确实有点饿。”

    谢逢青勾唇,单手抱臂时,指骨轻轻勾了下自己臂弯处的西装,不自觉的,轻柔的。

    “给我带一份,好不好?”严知希说:“转钱给你。”

    在前面无可避免听到对话的司机轻啧,心想这位谢太太跟自己老公这么客气干嘛?

    而且谢家是什么资产体量,谢小少爷又是现金流最充盈的二世祖。

    要你这点钱?

    “好。”谢逢青应承下来:“那你答应我,回家后洗个澡,看看电视,把手机放在卧室充电。”

    “啊?”严知希笑弯了眼:“那你打电话查岗怎么办?我岂不是接不到了?”

    她似乎也有了点兴致,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谁不知道小谢总雷霆手段?”

    点他在商界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说呢。

    “小谢总的老婆无福享受,别遗憾。”

    他那边突然噤声,听声音,似乎有人进来,要汇报工作?

    他要挂电话了吗?

    严知希抿唇,有点很微妙的情绪。

    “你……”

    “诶,在呢,”严知希纠结了下,先发制人:“等会儿挂。”

    “嗯?”谢逢青很好脾气地说:“什么事儿?”

    严知希深呼吸,组织下用词,缓慢开口,细水长流样地开口。

    “谢逢青,其实我不介意你在外面玩,这桩婚嘛,毕竟还是你吃亏比较多,当年的事我仍心怀愧疚。”

    “所以,只要不涉及底线问题,你有女朋友了,我会很高兴的祝福你们,包括后续的解释工作,我也会尽全力配合,绝不会让你未来的伴侣有任何后顾之忧——”

    那边怎么可能猜到严知希会说这样一番话?

    半晌没有回应。

    严知希此刻嗓音浸泡着某种疲惫过后的温软,黏哒哒的。

    细听,寂寥漠然,防备重重。

    不过多时,“怎么突然想说这些。”

    严知希听他语气,琢磨不出他什么意思。

    “乐宜说,听见你和文茜的通话了,她给你备注是老公。”严知希坦诚道:“老实说,我挺不高兴的。”

    她都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备注过。

    而且,这个人是文茜。

    哪怕对面是单方面意淫,她都觉得膈应。

    “所以?”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先别和她在一起。起码我们还没离婚。

    那边没说什么。

    但态度挺明显的。

    说到底,要不是严知希求来这桩婚,两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谢家人,相貌太过盛,轻狂倨傲的要死。当年在青岸,何止本校女生想将他摘下?高校联谊起码半数都是来看顶负盛名的谢逢青。

    但他太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也只有个青梅文茜能沾染半点桃色绯闻。

    却也唯独这点粉暧刺到严知希的眼。

    青梅二字,即代表,他们称得上一声,门当户对。

    “好吧,抱歉,是我越界。”

    她痴心妄想,想让合作伙伴为她偏心出头?

    严知希,今晚是怎么了,是容砚与温舒琳要走,你才这么不甘心吗?

    “今晚不太开心,说错话了,你别……”

    “我刚让人去请她了。”

    男人嗓音低沉,细听,能听出他似乎正在走动,情绪倒没什么,语气缓慢冷淡。

    “……什么。”严知希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的意思是,半小时后,她会在繁贸国际等你。”

    谢逢青本想完成部分工作再回家,但眼下推掉一切行程,西装步履匆匆,大步流星,温声安抚着她:“我也马上到。”

    第23章 京夜-

    繁贸国际本就在环球金融旁边,一道儿就顺过来了,严知希被人引着上去时漠然的刷着手机,周遭气氛十分紧促。

    “严小姐,请您在这边稍等。”

    “嗯,文小姐和谢先生到了提醒我。”严知希语气平静,听不出是喜是怒——

    但服务她的专业人士情况就不太好了,他们私下同事群都快炸锅了。

    【搞什么我说传闻中的小谢总怎么突然空降啊喂?!总部那边也没通知啊!!】【这人谁啊拽的二五八万,谢总的朋友?】

    【你瞎了吗!!长那么漂亮深夜被邀请过来,身上穿的也是私服你们说呢?!】

    【可是谢总不是结婚了吗!和文家小姐啊!她今晚也要来啊我们这边都收到通知了!】

    【……什么抓马豪门密辛】

    【题外话…她比文茜还漂亮…坐在那里,冷着张脸,仪态好贵气…天啦被美哭……!!】

    即便手放背后打字飞快但表面上各个笑的专业灿烂,站在严知希身边时瞧不出任何端倪,有胆大的还偷偷拍了张严知希的侧颜。

    【[照片]清冷美人谁懂?!】

    今晚严知希情绪不好,眼下有点乌青,反而增加某种易碎的憔悴美感,叫人不敢对她大声吆喝。

    好像对她大声说话,都是一种罪过。

    也是为此,文茜抱着怒意上来时,看见她也是一怔。

    “文小姐,小谢总请您先去旁厅等候!文小姐,不要去那……!”

    “你果然在这里,他们说你还没到。”文茜略微喘气,眼底分明含怨带怒,但还能克制住自己的语气:“学姐,好久不见。”

    严知希抬眸,目光沉静冷淡。

    “好久不见。”她缓慢地说:“我以为你不敢来。”

    毕竟上次周明山组织的聚会,她就没来见自己。

    “我不敢来?”

    文茜笑了,把包扔给行政人员,娇蛮任性的女孩发起脾气来总娇憨可爱。但这次不同,面对严知希,她当真有些凌厉。

    “当年的事我确实做得不对,用不光彩手段抢了你上台名额,但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文茜步步紧逼:“逢青哥哥把我喊来和你道歉,我真的笑了,我备注什么关你什么事儿?!”

    “学姐,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分明知道是我干的也不敢如何,今朝是怎么了?”

    “你是觉得你当上谢家太太,当上逢青哥哥的老婆了,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和我算账了吗!”

    文茜最生气的就是如此,她多次泄露给李乐宜看到备注、听到隐约的聊天内容,就是想让李乐宜转告给严知希。

    只要看到严知希痛苦,她就会很开心。

    但是她没想到严知希竟然敢和谢逢青告状!

    逢青哥哥也真的会因为这点小事,严令自己立刻过来跟人道歉!

    她情绪起伏太大,严知希其实是有点困惑的。

    但她没工夫关心文茜,只是平静地说:“并没有,文茜,我只是希望你把谢逢青的备注改了。”

    这番话让文茜觉得自己刚才说的东西没有任何一点刺激到严知希。

    深深的挫败挟裹着文茜,她怒极反笑,忽略眼睛的话,其实很是甜美:“学姐,严伯父和孙阿姨过的还好吗,是不是没有当年那么辛苦了?”

    她笑嘻嘻着说:“哦,对,攀上谢家,你爸妈还算鸡犬升天了呗。”

    当年严恪洲和孙凌秋来学校看望她,同时与她商议要事时,被文茜看到,同时,被她拍照发到圈内过。

    严知希听到这话果然神色一变。

    “住口。”

    自外而来的男声冷冽,还夹带着数不尽的狠戾,他看出严知希听到这话的情绪不对,几乎是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赶来的匆忙,铅灰色大衣夹带风雨冷霜,迎面而来的是秋冬雨季的寒意,瞬间裹住严知希。

    “逢青哥哥!她根本只是利用你!”文茜忍受不了这个画面,崩溃的喊了声。

    “砰——!”男人摔烂了文件夹:“养着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还不把文小姐带下去!”

    周遭工作人员先前哪敢擅自站队?眼下见主心骨来了才终于行动,不顾文茜哭喊硬把她拉走。

    严知希略微失神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别看她了,”谢逢青焦急地转过她的脸,把她手握在自己掌心,语速也快:“怎么这幅表情?严知希,难受吗?”

    严知希撇过脸,“没……”

    “所以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谢逢青皱眉:“青岸,你们全无交集。”

    “……”严知希柔声道:“我们也毫无交集,但多年后再见,我还是记得你,不是吗?”

    谢逢青质问的话语微顿。

    “磁场不合,我见她第一眼就不喜欢。”严知希很是冷静地说:“她也是如此,所以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高三那年的文艺晚会?”

    谢逢青那年是控场主持人,因为个人原因,彩排全推,直接上正式晚会。但那年他收到的每一版参与名单,绝对没有严知希的名字。

    一直都是他和文茜的名字,所以看到文茜上场,他毫无意外。

    “她是文家人,关系直通省教育局也不算事。”

    严知希捏了下谢逢青的衣袖,那是安抚的意思:“不过,她后来和我道歉了,没关系。”

    没关系,怎么可能真的没关系?

    谢逢青只觉得荒谬。

    倘若当年他知道这份名单上面有严知希的名字,他绝对不会推掉任何一场彩排。

    那样的话,是不是他们早就会有交集了?

    而且,当真毫无芥蒂,她今时今日又为何要提起?

    谢逢青直觉她绝对省略了很多重要东西没说。

    发现眼眸深沉的看着自己,严知希心跳重跳,忽然有点说不出的紧张。

    “谢逢青。”她快速而短促的喊了声:“我好疼。”

    谢逢青……他垂眸,克制了下近乎想逼问的冲动,淡漠问:“什么?”

    其实不疼,没感觉了,但她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了,所以掀开黑裙,露出白嫩而肉感十足的大腿,白莹莹发光似的,唯独膝盖前青紫交加。

    刚在车里昏暗看不清,眼下灯光明亮,才能看出鲜红破皮肉里还有碎石没被清理。

    看着触目惊心。

    严知希都有点吓到了。

    “……你好样的。”

    谢逢青起身,出门与人交涉,不过多时,就拿来了医药箱。

    “我来吧……啊!”

    严知希被他固定在私密厅的沙发上,男人指骨深陷其中的抓来摁在自己身上,动作强势不容置喙。

    “给你清理,有点疼,忍一下。”

    严知希还没说话,那边就突然扔来一个抱枕:“怕疼就咬这个,反正我不会停。”

    ……

    按套路来说,不该把他手臂伸过来给自己咬吗。

    不过不给严知希反应机会,谢逢青就已经用工具把她磕破皮的烂皮肉挑开,严知希瞬间噤声。

    她还没来得及叫唤,刺激止血消毒的液体就直接淋了上来——!

    “我,你啊……!”严知希真的疼到嗓音扭曲也不敢太用力,尖细呻。吟拧在喉间,冷汗浸透,生理泪水瞬间飙出。

    “你有病吧?!”等她稍稍缓过来一点,有点歇斯底里地低骂:“你怎么不直接撒点盐加点白胡椒?!”

    “我不吃胡椒,盐确实可以。”他嗓音漠然:“你有点吵。”

    “我吵你他…”严知希少见爆粗,语气凶狠。

    要不是此刻疼到她不敢动弹,她怀疑自己甚至会动手。

    但谢逢青笑了声。

    他手还没离开严知希大腿,掐着,给她放松缓解疼痛,神情专注,没回头看她。

    “疼了就叫,愤怒了就喊出来,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你不是做得到吗?”

    “?”严知希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谢逢青说:“刚才文茜那么说你,你为什么不反驳?”

    不止刚才,几乎每一次,严知希都在用超乎想象的冷静理性在压抑冲动。

    “刚才不是也能骂出口吗?”谢逢青笑了笑:“还是说你就是窝里横,只敢对老公发脾气?”

    严知希……这才意识到他什么意思。

    没忍住,半晌,她说:“你真是有病。”

    随后才清嗓解释:“很浪费时间,我不喜欢吵架,不可以吗?”

    她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情绪发泄上,和人对吵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就比如文茜刚才的做法,自己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觉得她干嘛大庭广众下要那么不体面。

    “哦,这样。”谢逢青嗯了声:“那和容砚与那次呢,你也不喜欢和容老师吵架?”

    他怎么又提起那挂?!

    “没有!”这次严知希回答的斩钉截铁:“我不喜欢吵架的原因有很多啊,我要每个都和你解释吗?”

    “不行吗?”

    “……我不想可以吗?”

    “我想听可以吗?”

    “………”严知希真的有点生气了:“有病你,我要回家睡觉了。”

    缓了半天,严知希觉得没那么疼了,收腿就想离开。

    然后就被男人用力拽了回来!

    “谢逢青!”严知希失重,立刻抓住他的手臂。

    而凶手听到这声愤怒的指控,没什么表情地抱起她:“我不想等一个瘸子,想早点回家睡觉就安分点,我晚上没吃饭,不想掉下去就抱紧我。”

    突然腾空,严知希吓得立刻抱紧谢逢青的肩膀,听完他说的话又忍不住呛他:“连45kg的女人都抱不起,把我摔了你自己也去跳楼吧。”

    谢逢青真的空了下严知希。

    “谢逢青!!!”严知希更紧的、恨不得全身扒在他身上。

    谢逢青勾唇,笑了声:“遵命呢。”

    第24章 京夜-

    “就是这样,小谢总。”

    接严知希来回的司机恭敬汇报完这一幕的情况后,谢逢青坐在后座,黑暗隐去他上半身,双腿交叠在月光下,牛津皮鞋锃亮沉稳,默不作声。

    司机有些汗颜。

    小谢总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周身气场真不是作假,司机恨不得当场认罪认罚,也比在这沉默里钝刀割肉的强。

    原本来接送小谢夫人就不知是好是坏,眼下才第一天,就闹出这桩事。

    “她那伤,真是意外么。”

    谢逢青嗓音淡漠,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

    “千真万确!或许是夜色太暗,夫人没看住,上车时跪在满是碎石的路上了……”

    谢逢青沉吟不语,过后,在黑暗中转向侧坐,沉敛的眸在黑暗中有点灼热的亮。

    蜷缩微憩着的人皱着眉,睡着也很不踏实。

    她身量纤细,眼下更是伶仃。

    “送太太回去吧。”他收回视线,漠然开口:“然后,我去一趟文家。”-

    严知希醒后,盛美找她也算找疯了,赵易安更是打了七八个电话。

    要知道她可是最清楚严知希回避有多严重的人,以往从不这么打扰她。

    她皱眉,刚醒头疼的要命。

    起身,电话拨通后的瞬间,她重心不稳,眼前一黑就栽在床上。

    “……喂,喂严知希!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低血糖了!说话!完了,小崔跟我和DT请个假我立刻过……”

    听着耳边手机慌乱的声音,严知希慢慢恢复神识,眼前渐渐清明,拿过手机放在唇边,吊着口气说:“我没事……不用过来。”

    赵易安听见她声音,立刻问她怎么回事,家里没人吗?谢逢青也不在家?

    严知希笑了声,有气无力的,说谢大忙人怎么可能时刻在家?不碍事,她刚才起的太猛才有点昏。

    让赵易安直接说正事。

    赵易安那边挣扎了下,还是和她说了:“文茜入职了,和你当年一个待遇,空降。”

    严知希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挑眉。

    这不算什么大事,按照文家的体量,以及文茜本身的履历,不特权才不对劲。

    因此,严知希本还想安慰下赵易安,让她放宽心,这没什么大不了,赵易安那边又补了一句:“总部直接让她接手TUK主策划。”

    “……什么?”

    Tuk主策划和主责相对应的权力责任相差无几,两职同级。但历年来都只有一个主要负责人,更操蛋的是,在将来排资论辈时,主策划其实是比主责更高一级。

    严知希差点气笑了:“孟总监同意了?”

    Tuk的任何重大决定都要经过他们三位总监同意,二比一就可以拍案,孟凛深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卖队友。

    “总部亲决,和她入职文件一同审批下来的报表。压根不需要过问我们的意见,上面是真的不把我们当人看。”

    抢攻抢劳明目张胆,也不怕其他人寒心。

    赵易安今天去理论时,那边和稀泥的秘书团在她言辞犀利下,也有点破防,然后半讽刺半劝慰的说了句。

    “文家那位千金大小姐来我们这儿是屈尊,您要不满着,下辈子也投个富二代,我们保准也求着伺候您。”

    此刻被转述出来,严知希眸色冷了。

    这些年,她在盛美,功劳苦劳都居高不下。

    非要闹的这么难看么?

    “等我回来吧,安安,不要和她起冲突。”她起身收拾,又怕对面冲动,补了句:“放心,我可是严知希。”

    赵易安堵在嗓子眼的话,随着她这句调笑,咽了下去。

    等人挂了电话,严知希快速洗澡换衣化妆,不过多时,略病容憔悴被淡妆掩盖,她骨相硬美,直观而锋利。

    懒得带美瞳,吊着下三白。

    露腿露腰,秋冬季这么穿真是风度翩翩。拉着她的小方包箱,纤瘦指骨捏着自制冰美式,苦到人瞬间精神,但严知希面无表情的咽下。

    出门之际,她站在玄关纠结了下,没把房门钥匙放下。而是把它挂在自己包上。

    按着薄薄的手机发语音,她嗓音冷淡:“我准备出去了,你在……”

    门被打开,来人似乎也没被门前吓到,突然对视,严知希语音都没说完,看着他,那双大狐狸眼瞬间放大。

    谢逢青没说什么,自上而下的打量了她。

    腰腿都细,腹部平坦。

    又看了眼她手里的咖啡,冰块堆的比瑞幸的还多,冻的她指骨冰凉泛红。

    “空腹咖啡?”谢逢青讽刺道:“可以,不怕死的自律美女呢。”

    “……”

    严知希不可置信:“好巧,我刚要出门,你就回来了。”

    “不巧,我是被你亲爱的喊回来的。”某人冷脸把手机扔给她。

    严知希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冰美式手机和行李箱,为接住手机动作迅速放咖啡在玄关台。

    手机没熄屏,里面正是谢逢青和赵易安的聊天记录。

    赵易安质问他为什么不在严知希身边,她低血糖加没人监督就不吃早饭,晚点又要赶两小时飞机过来,肯定吃不消。

    谢逢青回了个句号。

    最后一条消息距离现在,共计31分钟。

    也亏得严知希临走前还磨了杯咖啡,不然,她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严知希弯唇,笑了下。

    随手把行李箱和自己的手机往玄关处一扔,转身跟着谢逢青身后,嗓音挺柔和的。

    “所以你去哪了?”

    谢逢青其实不是很想搭理她,自顾自走进开放式厨房,冷脸,慢条斯理取下银白腕表、中指的素圈。

    打开双开冰柜,取出冰甜牛奶,没什么情绪的撕包装,准备喝。

    “喝酒泡妞呗,半夜男人不在家还能干嘛。”

    说的话特混,但严知希眯了眯眼,缓慢从冰牛奶转到他面孔上。窄颌骨,薄唇高鼻,眼皮又薄,利落到寡淡的骨相。

    偏生眉眼浓重,眼神特别凶。

    此刻咬着吸管,喝了口牛奶,薄唇看着软,还染上粉红。

    严知希……她笑容更深了些:“怎么敢在你老婆面前说这些的啊,你都不怕我吃醋吗。”

    谢逢青腰胯抵靠在T字型中岛,闻言嗤笑了声:“那你要走了,也不打个电话把我骂一顿?”

    “我这不是才知道吗,不然肯定给你打电话的。”

    “你只是单纯把在金坞的老公忘了而已。”

    严知希忍不住笑:“老公,别生气,你不是赶来了吗?”

    这话出来,两人都看向彼此,于是实现无可避免而仓促的撞在一起,严知希心脏一跳。

    上次她叫老公,几乎羞耻的大半个星期没缓过神来。

    今天再喊出口……似乎没那么尴尬的。

    谢逢青还是没什么表情变化:“要回去了?”

    “嗯,”提到这茬,严知希终于想起自己应该迁怒某个人:“你的青梅妹妹去盛美了。”

    谢逢青看她一眼。

    “总部空降和我同级,Tuk主策划高配半段,比我当年还风光。”严知希平静的说完。

    “所以?”

    所以?

    他怎么这么云淡风轻的。

    严知希皱眉,直接撩开自己浅栗色大衣,虚虚掩掩的纤白大腿顿时完全暴露在空气下。

    她骨架小,看着光看背影估计都骨瘦如柴了,但由于常年为活着乱吃各种高热量食物,起码大腿上肉肉的。

    谢逢青昨晚掐的时候,一掌掐不完,指缝中流出嫩肉来,手感极好。

    “我昨晚都受伤了。”严知希好委屈地说:“你老婆身负重伤回去和你青梅斗,你不觉得我很惨吗。”

    他笑了笑。

    把牛奶往中岛一放,双手抱臂,笑眯眯道:“宝贝,根据秦司机现场汇报情况,腿伤是你和你亲爱的容老师分别时留下的,人一家三口在后面交谈,你摔在碎石地了啊。”

    “怎么还和我的青梅扯上关系了?嗯?”谢逢青语气温和地问:“想碰我瓷啊?”

    严知希好不容易卖次惨,完全没想到谢逢青还会专程问司机昨晚的来龙去脉!

    “你们谢家司机怎么这样啊。”严知希恼怒道:“我还有没有隐私了?”

    你还叫称呼她是你的青梅,你不该直接反驳吗?

    严知希真有点恼火了。

    谢逢青垂眸瞧她半晌。

    “我肯定是要了解你那边的情况的,气什么?”他抬脚就要走:“文茜去盛美是早就确定的消息,倒是你,急匆匆回去,知道怎么做吗。”

    他早就知道这事,不然也不会让李乐宜给文茜带。

    严知希不是很爽,敷衍的嗯了两声,说怎么做呢。

    还能怎么做,工作上的事公开解决啊。

    谢逢青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没用心听。

    “文家是她的靠山,那么谢家,就是你的。”

    谢逢青笑了下,递给她一支常温牛奶,动作温柔,语气含笑:“你想不想公开,谢太太?”-

    松临市,盛美国际。

    “严总监。”

    “赵监,严监回来了!”

    “严监,稍等,王总有请。”

    看着首席秘书团下来的人,原本热闹的33L有些许冷场,唯独严知希没有丝毫变化,冷淡开口:“您带路。”

    听到比秘书团更冷漠的声音,周遭更加亢奋了!

    大家喜欢的天赋流是李乐宜那样亲民而毫无攻击性的,而不是仗着特权一越成为毫无工作经验的顶头上司。

    加上她能对Tuk主题开展起决定性作用。

    众人还没见到文茜,就对她非常不满了。

    所以此刻,都希望都寄托在严知希身上。

    “严监当年履历比她薄职位比她高,盛美对严监总是有点特殊关怀的……应该有用吧?”

    “我还是觉得上面疯了,老对我们工美部开刀干嘛,不知道我们有个脾气不好的严知希?!”

    “哈哈哈哈,踢到严知希算他们踢到铁板了。”

    “你们注意到了吗今天严总监扮装好温柔啊……金封腰纯白裙黑长直!温柔清纯的我想喊学姐哦哈哟呜呜。”

    “是啊,但我们知希姐不是一直走都市精英风的嘛?大冬天都露腿露背的狠人。”

    “温柔刀,刀刀致命啊。你们严总监可能也气疯了,等着看好戏吧哈哈哈!”

    气氛和谐热闹,但赵易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许皱眉。

    本想发消息问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做些什么,就发现严知希早给自己发了消息。

    【yan:晚点谢逢青可能过来,你帮我看着点。】

    赵易安一愣

    【15:看着点什么?】

    那边似乎已经落座了,所以隔了一段时间才回,赵易安竟然看出了点无奈的意思来。

    【yan:我刚和他吵架了,他脸色不太好,我看了下他手机,好像在订机票。】

    【yan:他问我要不要公开,当然不能啊。我怕他杀来盛美,你帮我看着点。】

    赵易安嘴角抽下了,缓慢打字过去:【好的。】

    第25章 京夜-

    【15:不儿,这有什么不能公开的,你女明星啊。】

    估计赵易安没忍住,隔了十几分钟又突然冒这么句话出来。严知希面无表情,摁熄屏幕。

    “……总部拍案向来如此。”

    “严总监,当年你空降工美部不能服众,联名举报信一茬一茬的交,我们同样力排众议,怎么文总监这遭,您就这般不情愿?”

    眼前这人叫徐韵,当年亲自带严知希进来的高层管理,舆论最盛时,公开维护她。

    昨日维护她的人,今天也会因为公司的命令,立刻翻脸。

    严知希面无表情看你方唱罢我登场,见公司在她面前唱红白脸的把戏,看她能否让出Tuk的绝对控制权。

    听到“Tuk结束后我们保证最高艺术荣誉在你身上”的誓言后,严知希没忍住,勾了唇角。

    众人见她笑的如此漂亮从容,不由微愣,结果下一秒,就见她拿起手机。

    “继续,我回复下工作内容。”

    “……”

    这种等下属汇报进度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严总监我们是在通知你被放权了好吗!!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的声势浩大??

    面对众人的咄咄逼人,严知希垂眸刷着手机,时隔十五分钟,才回复谢逢青的消息。

    【yan:真的不要,反正马上会离开盛美,我要的只是Tuk的绝对控制权。】

    【yan:我也不想和她计较,毕竟是你妹妹,但公开了算怎么回事?显得我仗势欺人。】

    那边没回……但严知希分明看见正在输入中,但他没发来消息。

    收敛声息,抬头面对众人的唾沫横飞,严知希难得好脾气的说:“诸位,听我一言。”

    她微笑着,纤瘦指骨有力的拍桌!唇角微勾,下三白却纹丝不动,显得她笑容冷狠,气势凛然。

    顿时,满室寂静。

    “我与文总监也算故交,她加入盛美,我很高兴。此番前来,不过是确定下我作为Tuk的第一人位置,其余我不关心。”

    “同时也要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我的个人私馆METOO即将正式并入国际柏林艺术节,届时,也请各位同事莅临参观。”

    她话音落下,众人倒吸凉气-

    “靠,听说了吗,严总监在顶层办公用辞职威胁徐总!现在上面在紧急商量对策,不敢轻易把Tuk并给文茜共享了。”

    “啊……她家里情况不是特殊吗?以前都不敢这样呀,盛美也看中这点,所以老折腾严总监…”

    “不知道呢……无论怎样,人家以前也是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受这种委屈。”

    33L闹哄哄的,压不下的热闹,众人焦虑又喜悦,手里的工作忙不完,八卦也舍不得离开。

    等严知希步履匆匆下来时,众人立刻端着最完美无暇的职场标准八颗牙齿笑容喊道:“严监受累啦!”

    “知希姐,你好帅!”

    “天呐,幸好我们工美有你,不然新来的总监突然插手我能膈应死……”

    她微笑着安抚两句,她的直系上司从巴黎出差,眼下终于回来,见了面,立刻过来关怀她。

    “累了吧,先去里面休息下吧。”

    男人接过她手里的大大小小繁琐的文件,眼含心疼,嗓音温柔:“你总这样,只要向行政那边报备了,大清早赶飞机来,可以下午再来上班。”

    但她追求效率到过分,把自己身体拉到极限才罢休。

    严知希也是许久没见到他,还未说出口,周遭就发出暧昧的起哄。

    “喔喔喔!我们小岑总心疼啦!”

    “小岑总,今天我们严总监收的委屈,你一定要给她报复回来啊!!”

    清雅男人微微笑着,如春风拂面,无奈道:“你们啊,真是。”

    严知希忍不住轻笑:“好了,你们先去工作吧,我和小岑总还有事聊。”

    随后进了严知希的办公室,岑锒神态关怀。

    “你的事情我都清楚,你放心,有我在董事会,就绝对不会让那位新来的总监拿去你的主控权。”

    眼下只有他们两人,严知希揉揉眉心,疲惫地喊道:“辛苦你,小岑。”

    这是她以及赵孟两位总监的直接领导,眼下她却用这种称呼,外人听了,只怕匪夷所思。

    “不会,知希姐,”岑锒也没有任何不适,嗓音温和:“那么多年,也都是您在帮助我。”

    两人在华菁相识,岑锒家境特殊,各种心理疾病根治不了,却都是艺术领域高发区的病。

    被严知希发掘出来,亲自带在身边,大二的时候给他办了转专业手续,正式成为严知希的学弟。

    他的病情被严知希配合专业心理医生治疗,得到明显好转。

    后来两人同年被盛美录取,他平步青云之时,严知希才隐约知道他家世不菲。

    但严知希一直不是很关心,懒得问。

    眼下懒散的摸着手机,没抬头,她提起:“不用太针锋相对,我过些时日就要离开,新总监来不来都没关系。”

    岑锒一愣:“这不是你用来制衡上面的策略吗。”

    严知希笑:“不,小岑,我是真的想离开。”

    这里的盛美早就不是她曾经为之奋斗的艺术圣坛了。

    岑锒急了:“学姐,如果你是因为容老师和……”

    严知希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

    但眼下,有人弹消息过来,她只好先放置学弟的焦急问候,打字回复。

    【Tks:毕竟,是我,妹妹?】

    【Tks:[强][强]】

    【yan:呃。】

    严知希一边嗯嗯敷衍岑锒,一边打字。

    【yan:周明山说你们一起长大。】

    【Tks:又怎样。我和周明山也一起长大,他不也喊我哥哥?那他还真是我兄弟了?】

    严知希心想人家什么时候喊过你哥哥,随后好像看出他情绪不好,试图安抚。

    【yan:那是我称呼错了,抱歉。】

    【yan:但公开的事……】

    那边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随手发了个表情包过来,打断她的话。

    【Tks:下午回来一趟,要事儿。】

    【Tks:我来盛美接你?中午跟我去吃饭。】

    【yan:你真来松临了?】

    严知希一愣,心想自己果然敏锐,幸好让赵易安提醒她,不然谢逢青直接上来找自己,33L估计又要炸。

    但是那边。

    【Tks:你果然偷看我手机了。】

    严知希:……

    【Tks:我希望下次你这股劲儿能用在查我岗上,而不是防备我来不来抓奸。】

    严知希:她这样洁身自好的人绝对不可能被抓奸好吗。

    “啊啊,那是小谢总!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嗷嗷嗷谢谢谢总您您您找严总监!她和小岑总在在在办公室里!!!这边!”

    “妈呀我们严总监这么有排面!连!谢太子爷!都能来公司给她撑腰!!!救命我爽爆了!”

    “你以为西欧油画女神的名号是白叫的,当年追她的大款迈巴赫和劳斯莱斯在盛美楼下对撞啊!”

    “但是……我们小岑总不是在追求严总监嘛……TTAT我还是喜欢岑严内部消化呀……”

    外面人声鼎沸,严知希微愣,刚想起身,对面男人温热的手背就贴上她光洁而低烧的额。

    “知希姐,你这么累,果然还是有点感冒——”

    门被拉开,银灰色西装肃冷,自外而来携带特有的冷风,长身玉立,但手插兜,长腿清迈进来时面孔冷淡。

    他只是淡淡撩了一眼举止亲密的两人,没有丝毫感情变化,左手漠然夹着裸机。

    自顾自的落坐在严知希对面。

    气场强大到,让人不自觉拘谨、端着,用最好的仪容仪表,对面这位极其出众的男人。

    毕竟,相貌是权力的外显。

    岑锒不自觉挺起胸膛,坐直坐端正,微笑,连嗓音都清亮正经地开口:“久仰大名,谢少爷。”

    “不知您大驾,有失远迎。”他游刃有余地笑:“请问您是来找王总的吗?他正在顶层在内部会议,如果您着急的话,我……”

    “叩叩——”

    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谢逢青只是指骨并起微曲,轻敲两下桌面。

    侧脸锋利漠然,薄唇轻启,吐露的字眼声线都冷清:“——我来找她。”

    下巴一扬,落在略微失神的严知希身上-

    “……”

    严知希沉默片刻:“你是要毁了我吗。”

    等人走后,谢大少爷也懒了筋骨,散漫无边的靠坐在严知希办公室的软沙发上,腰胯微挺,姿态实在过于浪荡随性。

    西装裤修整、板正、硬朗,导致严知希眼神都不敢多往那边瞟。

    原本她是个很不在意两性关系的人,但那段日子实在被谢逢青的话搞怕了。

    生怕自己一个眼神不对,谢逢青就开始长篇大论。

    其他男性都不会,该怎么相处就怎么来,唯独面对谢逢青,她会有这样的敏锐和警惕。

    但眼下谢逢青似乎也没有要组织严知希幻想自己的意思,声音很散,“寒心。”

    ……什么东西。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谢逢青坐正开来:“岑总?”

    严知希疑惑了下,哦声:“直系学弟。”

    随后简单阐述了他和自己的关系,三两句话高度精确概括。

    谢逢青听后,笑,没什么真心。

    “那他也是你弟弟呗,宝贝?”

    “……”严知希终于知道他什么意思。

    报复刚才她说文茜是他妹妹的仇呢。

    “错了,行吗。”严知希无奈到他身边,坐下,“不是说要带我去吃饭吗?走吗。”

    严知希不太希望他一直待在公司,待在自己办公室。

    开玩笑,他踏进盛美的第一秒,整个系统就开始传播他来了的通知,上面那群老东西当然知道他在自己办公室。

    有好几个,连严知希权限都不太能接触到的老总刚来,就吃了闭门羹,

    会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严知希都能猜到。

    现下严知希只希望他能快点离开,不然外面的猜疑会越来越多——

    而谢逢青挑眉,笑了笑。

    “你的小岑弟弟不是说你感冒了?”他眼神轻佻地打量她:“感冒了,还想跟哥哥去吃饭啊?”

    严知希突然和他对视,猝不及防,有点招架不住他那双包含戏谑的桃花眼。

    暧昧情深到有点令人浮想联翩是一回事……

    主要是他话说的太颠倒是非好吗!

    分明是他要去,这话一出来,搞得好像严知希求着他要吃饭。

    “我没有。”严知希下意识否定,也不知道否定了什么,又找补:“……没感冒啊。”

    谢逢青自然能看出她逃避自己的眼神。

    于是愈发感兴趣的调笑她:“哦,没感冒。”

    “所以还是想跟哥哥去吃饭。”

    严知希……她叹息一声:“别调戏我了。”

    “真的想和你去吃饭,早上就吃了你做的牛奶麦片,我好饿。谢逢青,快走吧。”

    她哪里招架得住。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谢逢青惊讶瞧她一眼,心想你竟然能看出我在逗你。

    还以为你又要生硬地回避呢,我都不敢把手露给你,怕你又拉着我摸你呢。

    可以啊严知希,你真进步了啊。

    谢逢青笑容加深,索性直接拉着严知希起身,下意识摸索检查下严知希纤瘦轻薄的腰身。

    “早上你要赶飞机,只给你准备了饱腹的,让你换了身保暖点的裙子,看来还是薄了……给我摸摸。”

    严知希……她没意识到什么,沉凝看他一瞬,就乖顺的把额头轻轻贴过去,谢逢青感受了下。

    “…我车里有套衣服,去换了,再带你去吃饭。”

    “哦,好。”严知希点点头。

    谢逢青又看她一眼。

    “下午别来上班了。”

    “哦,好……为什么?”

    严知希缓过神来。

    谢逢青笑了声:“自然是有人想见你,谢太太。”

    ……

    “晚点见到你逢青哥哥和小谢夫人,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低头道歉!”向来心高气傲的男人难得对视若珍宝的女儿这么生气,他恶狠狠地瞪文茜一眼。

    “还有,你去盛美,是不是也想和小谢夫人抢那什么艺术节主题?!”

    文茜此刻哪还有往日的神采奕奕,她面无表情,默不作声,许久后才点点头。

    原本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绝对万无一失。

    结果父母远从国外飞回来,拎着她就要开上门道歉。

    她眼下才终于意识到。

    自己闹大了-

    与此同时,谢逢青站在车外等待。

    里面的人正在换衣服,她来时就穿了一身轻薄白裙,确实足够清纯显身材,但秋冬时节,容易风寒入骨。

    谢逢青靠着车,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粉色巴黎钉,手机突然传来消息。

    他打开一看,是文茜。

    【Sissi:哥哥,我想来给你道歉。】

    【Sissi: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但你结婚后就变了,以前我做错事,你都会悉心教导我,而……】

    她发来了一大篇小作文来,核心思想就是,你结婚后有老婆就对我不好了,我也很委屈。

    谢逢青缓慢往下翻,看了半天,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谢总。”这时,里面突然传来声响,有些拘谨,不好意思。

    谢逢青抬头,嗯了声。

    “你能不能进来下?”

    谢逢青一愣:“什么。”

    “……就是,你进来下吧。”里面的人咬唇:“我有点…没力气…”

    谢逢青……他笑了。

    “没力气,干嘛,我帮你穿吗。”他简直乐了:“你够娇气啊,宝贝,还说不想我来呢,我刚来,你不就这么快的使唤上我了。”

    “……”里面的人没说话了。

    但其实谢逢青知道她怎么了,感冒,加上没吃什么东西,估计马上低血糖要犯了。

    他随身带着糖,此刻正准备开门呢,想起那条微信,顺手回了。

    【Tks:我妈死几十年了,没机会给我添个妹妹。谢徽柔倒是喜欢你,但没办法,我喜欢的才能当谢太太。】

    【Tks:堂堂正正去和严知希道歉,别来我这儿打感情牌,没用。】

    第26章 京夜-

    事实确实如此,她衣着体面,但晕的难受。

    谢逢青进来没多话,塞了颗糖到她嘴里。

    两人在车里相默无言,除了谢逢青会偶尔问下司机谢家某些行程相关,他多数时也是沉默的看向窗外。

    日落时分,高桥大道金光璀璨。

    严知希稍缓过来后,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侧脸,日落把他轮廓修饰的极为流畅,刀削利落一笔勾勒,酣畅淋漓的恣意潇洒。

    她舒服些,注意力很自然的放在他身上。

    也不怕被人发现,或者,她就等着那人发现呢。

    “我不出声,你就准备看到下车?”

    谢大少爷还是心软,轻言便缓解严知希的执着,让她放松的笑了声。

    但严知希狗咬吕洞宾:“下车也看。”

    “…”谢逢青:“也不问我谁想见你?”

    刚在办公室,她急于离开,自然没注意到谢逢青的用词,随口敷衍应好就下来了。

    等眼下,把人安放进车里,他才明明白白和她讲清楚。

    ——听到等下要见到文茜以及文家人的严知希:?

    ……

    看了下高速运转的窗外。

    突然跳车摔个骨折,送医院抢救的话,能不去吗?

    见她表情,谢逢青随意安抚两句:“别紧张,亲爱的,毕竟我和你一起去。”

    这种安抚有什么意义吗。

    “能别折磨我了吗,我不想走原谅和解的剧本,但你施压太过,我也会心软。”

    她万事求一个公平等价,但显然,谢大少爷手段冷硬,多年来身居高位,还在谢家那种水深火热的大家族成长。

    别人惹了他,那肯定要付出成倍代价的。

    很多时候,她对谢逢青的做法熟视无睹、变相纵容——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就好说。

    但这个恶人不能她亲自来当,对方太惨,她可能会给讨厌的人求情,就,特别出戏。

    “你还会心软的呢?”谢逢青来了兴致:“怎么,会让我绕过青梅妹妹?你这么善良啊严知希。”

    ……严知希再听到这个称呼,服了:“而且文家人也来是什么意思,她爸妈会来?”

    “好像吧。”他哪记得这种小事。

    坐在前面的司机恭敬汇报:“是的,少爷夫人,文家先生和夫人都在候着。”

    严知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文家也是京市老牌豪门了,那夫妻俩其实算低调的人,以前聚会,她还与文家太太有过短暂交流。

    真见面了,怎么可能让年过半百的人给自己道歉?

    严知希只好放低姿态,温声道:“我要忙着Tuk的开幕式呢,小谢总,真不想去。”

    谢逢青没理她,车依旧平稳前行。

    下高桥后,夜幕渐深,城景繁华璀璨,越来越接近熟悉的市中心CBD区域,严知希收回视线,坐他身边,离得很近。

    这样会显得他们亲密点,她也希望能用这种原始朴素的方式,唤醒谢大少爷内心残余的那点儿人性。

    “不是说给我出头吗。”她温声细语:“你让他们连夜从金坞来松临道歉,就是很大程度对我的重视了。”

    “我已经很高兴了。”

    她笑起来,白润脸蛋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谢逢青恰逢此刻垂眸一瞬。

    “你不生气?”

    严知希反应了下,“文茜的话?”

    谢逢青大发雷霆把文家人都喊来的原因也简单,昨晚文茜提到了严知希的父母,他分明看见严知希神色有惊异刹那。

    随后便是她少见失态。

    所以,谢逢青手段简单粗暴。

    文茜用什么方式羞辱你的,你就羞辱回去。

    “都过去了。”严知希意兴阑珊,但对谢逢青笑的很好看:“你能这么关心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句话猝不及防,谢逢青高速运行的思维,迟缓了下。

    司机也默默升起了挡板。

    “……你搞什么,严知希。”他脸色愈发冷淡。

    严知希没忍住,笑道:“你不知道吗?中学时期,文茜对你占有欲很强。”

    这有什么关联吗。他面色不改:“所以?”

    严知希眨眼:“对她这种小女孩来说,男神和讨厌的人在一起了,还偏袒讨厌的人。

    这怎么不算一件高兴的事儿?

    谢逢青……他啧了声。

    “你还说你高中没关注过我。”他缓了语气:“一清二楚啊你,对我。”

    严知希听后,立刻说:“我说过?”

    “也不知道是谁在不认识的时候突然坐我旁边,全年级都看着呢,”她笑眯眯道:“到底是谁关注谁啊,谢大校草?”

    她少见喊声校草,上次喊,还是在嘲讽他。

    这次也没好到哪去,谢逢青自然能听出来。

    哼笑了声,他懒得计较:“真不想去啊,严大校花?”

    见他语气有所松动,严知希语气雀跃:“嗯呢!”

    谢逢青笑了声:“老公都做好让你仗势欺人的准备了,严知希,你把握不住机会啊。”

    夜色迷离暧昧,他说这话时,调着笑,高速掠过的路边霓虹彩灯不断映在他清矜俊朗的相貌上。

    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笑意浓厚,窄颌骨精致帅气,薄唇粉润若玉——

    严知希稍显失神。

    “啊,严知希,对的起老公一番苦心吗你。”

    他没注意到严知希的神色,很是痛心疾首,无奈叹息:“你不去了,就只能剩我去了啊,你也忍心看我一个人被文茜他们折磨。”

    其实谢逢青是理解严知希的。

    性格是一方面,而严家家世最显赫时期,在新一线城市可以首富,但即便如此,在京市文家面前都不够看的。

    胆怯也没关系,以后公开谢家太太身份参加宴会,被各家奉承巴结多了,自然而然就能习惯傲慢,对人也能更加冷血无情。

    他这样想着,本想再调戏严知希两句,就看见严知希沉默过后,也喊了句称呼。

    “?”谢逢青怀疑自己没听清:“刚喊什么。”

    ……严知希心想他是真没听清,还是故意的?

    顶着质疑审视的目光,严知希冷白耳骨竟然有些泛粉。

    索性坦荡大方,笑的更漂亮的喊了句:“——那就辛苦老公了。”

    她语速很慢,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发音圆润,有种不易察觉的拘谨。

    与往日漠然到毫无感情的机械发音截然不同,恍若冷玉被温水浸泡。

    近乎每个字都染上温和的笑意。

    不敢看谢逢青的神情,才能把反复排练过,有点羞耻的台词说出口——

    “老公入龙潭虎穴,加油加油。”-

    松临市,CBD世贸。

    严知希有点感冒,索性下午请假,在家吃药睡觉。一觉睡到盛美的夜晚加班时间,她在床上窝了许久,还是装扮了下,起身去盛美。

    【孟监(A组):你晚上过来监组?那正好,老婆怨我天天不回家呢。Tuk在市里面的审批条通过,日期定了,就差你签字启动。】

    【孟监(A组):ps容教授可能不参与这届Tuk的现场指导,不知道什么原因。你自己OK吧?】

    严知希住的地方就在盛美旁边,租的房子,世贸中心,每个季度租房消费非常夸张,远超在盛美的月薪。

    但好处就是,通勤不超过十分钟。

    她打开消息时,就已经在盛美电梯里。

    本想直接回复第一条,但第二条弹出来时,让严知希有些愣神。

    她当然知道容砚与为什么不参与。两人要移居海外的话,眼下要忙的地方多着。

    【yan:你先走吧,我在电梯了。】

    【yan:容教授走前也和我说了,出意外他能随时到场,别担心。审批条在哪,你办公室?】

    放在她办公桌第三柜里。那边看见她的回复,也稍微安心点,工作交接两句,就错峰电梯离开。

    众人俨然没想到严监今晚还会过来,这才惊觉严监这样的劳模都好久没陪他们上晚班了。

    他们这么说了,严知希才察觉到,是啊,这些天跟着谢逢青到处飞,但是睡眠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严监,你最近气色都好些。”和她相熟的元老级下属笑眯眯道:“以前天天熬,再漂亮也有种活人微死的气质啊。”

    “是啊,你昨天回来我就想说了,知希姐,你最近好好好漂亮!容光焕发!”

    “怪不得小岑总和谢少爷轮番来堵人……唉,话说,谢大少爷是不是在追我们严监啊。别啊,起码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最后那句是男同事说的,严知希耳尖,听见后淡然扫他一眼。

    男同事不小心和严知希对视了下,察觉到自己说的话被听见了,立刻坐直!讨好似的补救:“没有没有!”

    “就算谢大少爷有权有势又怎样!我们严监婉拒大佬的战绩可查啊!”

    他语调说的诙谐,周遭笑成一团。

    “你个晚来的怎么也知道?”

    “知希姐拒绝大款如流水……谢大少爷要失望啦哈哈哈帅哥吃瘪。”

    “上上个月我们本市前首富煤老板的儿子不是跑车鲜花拉横幅在楼底下示爱吗?哎我天呀,他193唉!其实条件真还可以,我都要心动了,结果那天知希姐下去,你们知道她说了什么让煤老板儿子走的吗?”

    夜里加班的氛围比白天松弛,总监们也不会像白天那么严肃、厉声制止。

    哪怕他们在拿自己的事开涮呢。

    她也找了个位置,坐在那位元老级下属郑姐身边。

    随手拿了郑姐桌上的气泡水,郑姐在正大肆宣扬她的往事,没发现。

    “说什么了?”

    “我很能花钱你养不起我?”“入资盛美用钱砸死老王!”“煤老板儿子太土了谁拿兰博基尼泡妞啊!!”“v50000看看实力。”

    “只有我觉得严总监会甩脸色直接报警吗,还下去亲自赶走他,天啊他真是赚到了!好羡慕!我入职三个月了都没被知希姐温柔说过话!”

    五花八门的答案里,严知希忍不住笑了声。

    “都!不!是!那天我们都以为严总监会很帅气的一句话KO掉他!结果因为赵总监刚好踩点着急上班打卡,急匆匆赶过来时突然被严总监抓住手腕!赵总监气的要骂人,严总监就直接对他说,但很抱歉,我有对象了,这是我的爱人。然后煤儿子就懵了,赵总监也是,赵总监就气死了啊,又不好当众骂严总监,把迟到的火也一并发在煤儿子身上了,说你再敢不知廉耻当小三,我就让你在松临富二代818瓜条出道!”

    郑姐笑的要疯:“这段视频还上了同城热门,那富二代花了大价钱才把热度降下来。从此再也没来过,甚至到现在,都没有男人来追求严总监。”

    “严总监你怎么老害赵总监啊。”“这法子好,一劳永逸啊!”“天啊我们易安姐男朋友就没断过好吗。”

    “严总监不是没谈过吗,知希姐,我们搞艺术的不拘泥于此,我有个女性朋友想认识你很久了……”

    “我们知希姐就是姐感十足啊,吸引来的全是弟弟类型哈哈哈哈,狼狗奶狗一网打尽!”

    众人沸腾之际,有道阴测测地嗓音自后而开:“——真实原因是她家没破产时和煤老板家还一起吃过饭,追她的富二代比她小七岁,两人其实见过面。换句话,你们严总监可以对那男的说:我小时候还抱过你。”

    赵易安消无声息的突然出现,也是瞬间把气氛引爆了,大家狂笑不止、纷纷起哄调侃她们!

    严知希也没忍住,笑的特别灿烂漂亮。

    她起身挽过赵易安的手,笑眯眯道:“辛苦你,宝宝。”

    这句话也是引得所有人起哄调侃不停。

    赵易安惊了,心想她跟谢逢青出去一趟,怎么变得这么轻浮了?!

    赶紧甩开她的手,骂骂咧咧地敲敲桌子:“行了你们,上司私事都拿来给你们调侃了是吧?收了收了,今年TUK办不好,你们年终奖能薄两个红包!”

    然后才把严知希拉进办公室,直接道:“你要死啊你,干什么这么肉麻。”

    严知希眨眼:“有吗?”

    “还有吗?!”赵易安说:“你敢和谢逢青这么说话吗?”

    ……她最近,好像,经常这么和谢逢青说话吧。

    也没有赵易安这么大的反应啊。

    不过不等她再解释,赵易安就和她谈公事。

    也就是孟凛深走前发的短信,赵易安还要亲自跟严知希确定一遍。

    Tuk主题意义重大,作为国内松临798艺术展,首次在柏林国际艺术博览会艺术节上拿到首站资格、绝对主导权的一次新主题,同时也是东亚地区,受到全世界顶级艺术领域的关注。

    柏林国际艺术博览会艺术节只在巴黎、米兰、罗马、威尼斯和佛罗伦萨,当初全世界都在猜,中日韩哪个会获得首站资格。

    最后落在中区上。

    盛美顶着压力,把这个项目交给最年轻背负盛名的严知希身上,资源砸的猛,自家公司专家教授全凭她调遣,权限开到极致。

    赵易安自然也担心她的状态。

    但严知希只是草草扫过两眼,笑着说:“我有把握。”

    这个状态,让赵易安狐疑。

    “容教授不在,专家团的人你也不怎么用,近些天你也天天和谢逢青飞来飞去,确定没问题?”

    “当然。”严知希兴致淡了点:“今晚我过来监组,赵总监,感冒呢,身体还没好全。”

    所以别聊工作了,她最近看Tuk看的头疼。

    果然,只要搬出身体这张牌,赵易安立马对她心软。

    “谢逢青怎么照顾你的啊。”赵易安抱怨道:“你跟着他,怎么天天在生病啊。”

    “……”严知希沉默了下:“有吗?”

    回想了下,她不在谢逢青身边也天天生病不舒服啊。

    只是在他身边,自己感冒了,会被迫输液吃药、请假去休息,所以显得比独处时生病的更频繁。

    刚说起追求那事儿,赵易安才想起来:“你确定他真的对你不错吗?其实我现在都有点后悔,当初那煤老板儿子挺好的,和你家世差不多,他对你的迷恋是很纯粹生理性依赖,如果谈恋爱,绝对是对你言听计从的弟弟。”

    但是谢逢青呢……他家世高出严知希太多,严知希在他那边肯定会受气。

    ——自己不在这段时间,赵易安都脑补了些什么啊。

    严知希哭笑不得,握着她的手安慰回去:“你想什么呢。”

    “我难道很像什么受气包吗?被欺负了也不反抗,默默忍受?”她近乎温柔地安抚人了:“你们总担心我被人欺负是为什么?好可爱啊。”

    谢逢青也是这样。

    严知希不由笑弯了眼。

    网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爱是常觉亏欠是么?哪怕她脾气暴躁、性情冷淡,爱她的人也总担心她会不会在外受气。

    赵易安……她还是抽出手:“我的意思是,严知希,如果他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不在乎严知希嫁入豪门是否光鲜亮丽,她只希望严知希真正的开心。哪怕今后她们会分开。

    严知希听了这句话,其实当下,是有某个瞬间觉得不对劲的。

    但很快就被两人太过融洽的氛围打断。

    她只好微笑着安抚友人:“好了,易安,这么多年,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唯一的绯闻对象也是你,连我老公都没这个待遇呢……”

    赵易安这才慢慢被她顺毛哄好。

    不过多时,两人在办公室Tuk结尾。

    赵易安去顶层汇报工作,严知希出去监组指导,将近四点,33L人才陆续离开,严知希给他们做点善后工作。

    等天际微微泛蓝,严知希靠在办公椅上,漫无目的的复盘和赵易安与同事的对话。

    弟弟类型吗。

    她和谢逢青同年同级,当年结婚也匆忙,拿了身份证就办了,其实也没看他是哪年出生的——

    她突然好奇了。

    第27章 京夜-

    Tuk开幕式当天,松临市文旅满城通绿灯,机场与高铁站特意设置专线免费接送,举市欢庆的欢腾盛世!

    工美部除特殊情况的后勤还在盛美本部,其余工作人员都来到了国际柏林博览艺术节TUK主题现场。

    李乐宜身着亮眼的嫩黄色套裙,精心编织小姑娘爱的珍珠双辫,作为现场最年轻的副责,热情洋溢活力无限,几乎满场笑容。

    场内场外都有无人机航拍直播,国际级别的艺术展,各色人种不限。

    严知希身着专业黑白灰色调的西装裙,将位想买画收藏黑珍珠超模送走后,赵易安递给她一支果啤。

    “严大家,您辛苦了。”

    “大家”是行业内对艺术成就极高的人的尊称,严知希自诩没到那个程度,懒洋洋瞪她一眼,不接受这份奉承。

    里面还有各种商业合作要谈,但严知希忙了一上午,眼下见赵易安来,才有片刻喘息。

    接过她的果酒,严知希随意道:“刚才走的那位,想在自己的国家举办私人画展,你知道的,盛美规定是不接任何私人展,但她给我开这个数——”

    赵易安睁大眼。

    “会不会是随便吹牛的?”

    严知希笑了笑,心想她果然没认出刚才那位是谁。国际超模贝瑞,乔装打扮而来,谈话过程中,严知希注意到至少三位低调的保镖在周围转悠。

    这场TUK的影响力,确实有点超乎严知希意料。

    “是啊,盛美总部首次拿到柏林的资格,恨不得昭告全世界,”赵易安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前期顺利是正常的,一场艺术会能出的乱子数不胜数,稍有不慎就能上升到国际关系——”

    确实是这样,就比如刚才严知希在里面和几位瑞士来的商人谈合作,对面提出艺术与外贸结合的成熟方案。

    但让利点太低,而且,他们真正想合作的是盛美国际。而对于严知希,其实没那么信任和熟悉。

    这很正常,但严知希还是有些郁闷——

    “严总监!严监,知希姐!”有盛美员工兴高采烈跑来喊她:“京市文家,特意带着礼花过来站台!京市的那个文家!!”

    严知希微怔-

    这确实让严知希感到匪夷所思。

    她打电话给谢逢青第一句话就是:“你那天没解决吗为什么文家还是来了?”

    谢逢青那边快速回复了句:“稍等。”

    然后严知希听到他把手机盖了,继续他那边不知道什么主题的会议。

    “……”

    好吧。

    谢少爷日理万机。

    严知希也没挂电话,拿了蓝牙连接挂着,同时与同事交接谈论,孟凛深让她别太忧心。

    盛美背后是京市周家的权势,私人恩怨再如何,也要给周家三分薄面。

    赵易安有点紧张,迅速给周明山发了消息,希望他这个寻山问水周三公子能给点力。

    更高的管理层更加紧张担心。

    毕竟文茜入职时就说好了,这场盛宴的主负责人必须是文茜,大家也都默认这位背景深厚的千金小姐会成为这场艺术节的绝对女主角——

    有人侧目而视,虚虚地搭眼看严知希,只见她身影高挑纤瘦,妆容素净淡雅,垂眸快速玩着手机,表情冷漠到不屑一顾。

    她就那么亭亭而立的站在那儿,漠不关心,清高倨傲的劲儿叫人难以忽视。

    周遭几位知道内情的人,看她这么无所谓的态度,颇有点迁怒的意思。

    “京市来的人么,我们严总监也是京市人,你和文茜小姐不也是高中同学么。”那老男人西装穿出销售气质,肥肉几叠的脸笑的倒是和蔼可亲:“严总监来迎接文家人,没问题吧。”

    这话,听懂意思的人都在偷笑。

    赵易安皱眉,呛声:“文茜和严监有矛盾,两人身份也敏感,别去了吧。我和孟监去。”

    接待文家这种级别的客服,高管要出人,中层管理在场的全都要去,不是赵易安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正是有矛盾才要去,见面多了,这才能化解么不是。”郑副总笑眯眯道:“请吧,严监——”

    众人都等着她打头阵,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

    但严知希身姿清伶,她肩膀薄,黑长发微微搭在裸露的白皙削肩上,耳廓挂着一支松松的白色蓝牙。

    那边在此刻,才传来丝丝慵懒含笑的声音,细密滚过严知希有点麻木的感官

    “被针对了啊,你。”

    严知希听到这声,知道,他那边结束了。

    “郑副总说的是。”她开口,发话,这几个字出来,众人神色各异。

    严知希靠在赵易安身边,虽然浑身姿态松懒提不起劲儿的模样,但此刻言辞凿凿,清眸毫无笑意,平静地说:“毕竟文茜没抢到主负责权,你们哪敢和文家摆谱,关键时刻,不就想把我推出去让他们消气么。”

    谢逢青那边听清了,他挑了挑眉,让秘书给他泡杯黄油咖啡提提神,舟车劳顿,怕睡着就错过这场好戏。

    “你……严总监,慎言!”

    “严总监,你别以为TUK已经开了,成绩也还不错,你就可以这么不把上司放在眼里!”

    “消气这词不中听。小严啊,在职场谁不受点委屈?难道就你这么吃不了苦吗?”

    严知希听了,沉默的看他们两秒。

    随后摁灭屏幕,利落插进裤边袋,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各位,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和我翻脸吗。”

    这场TUK受到的关注非比寻常,当地文旅给予高速重视,再晚点就要发布“国际文化交流纽带”的公文。

    如果活动的内部撕破脸扯头花,官方会亲自施压,盛美来都不好插手。

    严知希就是威胁。

    她比在座各位都敢掀桌,毕竟她要离开盛美的传闻不断。

    一群要养家的老东西有些泄气,但看着她漠然无畏的样子,还是气的牙痒。

    恨不得京市文家立刻过来撕碎她!

    得罪了文家视若珍宝的小公主,哪怕你离开盛美,以后都有你好受的!

    眼看文家人即将到了,众人心思各异,郑副总话术都排练好了,就等文家人来后立刻甩锅拱火锅水东引——

    “我说,严知希,你也太没意思了。”那边听了半天,觉得无聊:“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他们了?”

    也没什么实际行动啊。

    这群人只是一时闭嘴,只要给他们机会,看到你殒落或落魄,立刻疯狂撕咬奚落。

    谢大少爷靠在车座,仰着头,笑眯眯地调侃:“纸老虎呢,宝贝。”

    有点带刺儿了,这话,严知希听出来了。

    【yan:那你来。】

    【yan:有人身为大少爷连个文家都不能帮老婆摆平,现在要我自己去搞定。】

    【yan:你说呢,老公。】

    谢逢青挑眉。

    你现在老公叫的越来越顺口了啊。

    严知希也不是真要谢逢青给她搞定一切。

    只是她心里不舒服。

    对面又正好刺她。

    “哦,生气了。”谢逢青叹息一声:“看来这群废物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嘛,起码能把我的宝贝弄生气。”

    “……”

    严知希忍了忍。

    【yan:所以文家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不等那边回答。

    “嚯——文先生大驾光临!”

    “文茜来了呀,郑副总在这儿念叨你半天啦,今天的打扮很漂亮哦茜茜公主!”

    来了文父和文茜,严知希抬眸,就看见气度儒雅的男人含笑,带着他如花似玉的女儿。

    他们身边围满恭维者,几乎水泄不通,而严知希依稀能辨认出,文先生相比几年前老了。

    郑副总见严知希杵在原地,细小的眼底有些痛快。

    话说的好听,遇见了气宇轩昂的文先生,还不是立刻吓破了胆?

    正逢此刻,文先生突然开口问道:“请问,工美部是否有一位严总监,严知希小姐?”

    这话出来,众人惊呼,不约而同将眼神落在严知希身上——文家真的来找她算账了!

    文茜一直沉默,直到此刻,才眼神冷淡的看了眼严知希。

    严知希坦然自若的收下这记眼神,随后向前一步,面无表情:“我是。”

    文先生推着女儿的肩膀,把她带到严知希身前,姿态谦和,有点惭愧地微微鞠躬道歉。

    “严小姐,我女儿年幼娇纵不懂事,冒犯到您,也让您费心了。请您看在文家几分薄面,不与她计较。”

    文先生拍拍手,他带来的人献上文家送出关于TUK的厚礼。

    “这是文家的赔礼,严小姐。”

    满座喧哗,众人震惊的扫视他们二人之间。

    地位年纪都悬殊的两人,谨小慎微方却大多出料!

    众人只见严知希听到赔礼内容仍然没什么表情,清冷而面色极差的立在原地。

    与此同时,蓝牙那边传来车门拉开的动静:“谁搞不定?嗯?”

    谢逢青故意等到这一刻才出声,慢悠悠地哼笑了声:“觉得感动,现在就来迎接本少爷啊。”-

    严知希没去接他。

    不仅没接,还直接把他电话挂了。

    被迫来迎接谢大少爷的李乐宜有点无措,她提着裙边,挪到带着笑意的男人身边。

    她问了句:“……那个,小谢总。”

    “嗯?”

    “严总监说,让您暂时在高台楼等她,她还在谈公事,一时之间抽不开身……”

    说着说着,她就咬了下舌。

    因为她觉得这么说不好,什么事儿能比接待谢大少爷这事儿更重要啊?

    而且小谢总是低调前来,没通知任何人,摆明了就是来见严总监的。

    严总监不仅不来,原话还说的特别难听。

    “让他在高台楼等着,没我通知别让他出来。谢家在北欧那边业务往来繁忙,让人知道谢家少爷来我这TUK就没完没了了。还有,别给他准备咖啡。”

    李乐宜哪敢说给谢逢青听啊!

    男人靠在红木边廊,散漫问道:“她在哪呢。”

    这话问的漫不经心,但李乐宜严防死守的坚决摇头!生怕这位知道严总监在哪,抬脚就去了。

    实际上,谢逢青倒很清楚。

    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还躲着不见。

    多半生气了。

    他哼笑声。

    “你先去吧。”谢逢青随意道:“我不走,在这儿等她。”

    “不行,严总监亲自吩咐了,要我寸步不离的跟着您!”

    谢逢青……他啧了声。

    心想这人真没良心。

    特意让文家这个时候上门道歉,给她赚足了脸面,文家这一遭过来,盛美那群老东西还敢对她冷嘲热讽?

    她还怨上自己了。

    “那你在外面守着吧,我进去睡一觉,别让人进来啊。”谢大少爷工作繁忙,今天本来准备补觉,想起是她主题开幕,这才赶过来。

    在车上也不敢睡呢,现在倒是可以休息会。

    李乐宜还以为这位会对严总监的行踪穷追不舍,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但……“啊?哦,好的好的,你放心我不会进来哒!”

    然后就看见谢大少爷打着哈欠进了房间,慵懒疲惫,看起来,好像真的已经很困了-

    等与国际友人谈完合作,严知希在门口微笑着相送,她在外留学国,口语非常生活化。

    对面的人最开始不相信严知希如此年轻可以完完全全代表盛美,后来京市文家竟然为她站台,看来不容小觑。

    也是这份滤镜,让接下来的谈判要好很多。

    对面很期待和严知希进一步的合作,也知道她的主题展还有许多事务要繁忙,离开的也利落。

    日落西山,严知希有些疲惫的往回走时,这才想在高台楼,还关着某位大少爷。

    发消息给李乐宜询问情况,那边的回答是一切都好!谢大少爷一步都没有踏出来过!在里面补觉呢!

    看到这条,严知希有些意外。

    他竟然,当真这样听话?

    【yan:你也一直守在外面?】

    【乐乐:嗯嗯!你放心啦,我就在门口蹲着,一步都没离开过~】

    ……

    这条下来,让严知希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直没离开,意味着没走也没进去过,也不知道谢逢青到底还在不在里面。

    艺术展的房屋是为期大半年临时搭建,中式风格黑檐红木,极具生活化的布局架构,与多人谈事上正长桌,寥寥几人便落座矮几品茶。

    不知情者勿入,只怕还以为是居住的楼房。

    严知希皱了皱眉,正徐徐路过客厅,准备出红木小屋找人时,突然纤细手臂被双冰凉冷硬的指骨,极为轻柔的握住——

    “……谁?!”严知希反应过来,立刻反手拧腕!

    但这人反应比她更快,格手一挡、一握!直接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温软入怀仍在挣扎,男人微热的鼻息洒在她纤嫩颈肩,笑意不太明显,有点刚睡醒的疲懒,特别磨人——

    “老婆,你终于谈完了。”

    “我已经睡一下午了。”

    第28章 京夜

    严知希……她不耐地啧声,向后狠狠肘击了下。

    身后的男人立刻佯装疼痛的松开她,却在严知希抽身要离开的时候,又轻柔地勾住她的手腕。

    “这就走啊。”他刚睡醒,声音黏腻又暧昧:“我还没睡醒,要不你陪我再睡会儿?”

    半昏不暗的侧卧里,她冷着脸,静默注视着姿容懒散的男人,自然能听出他的调侃,但不置一词。

    在昏暗中,两人对峙视线都寸步不让。

    “我不喜欢这样。”见气氛终于冷淡**下来,严知希才漠然开口:“你是觉得安排文家给我当众道歉,我会觉得很痛快吗?”

    十分烂俗的打脸桥段,让严知希很尴尬。

    男人却笑了声。

    “你会生气,其实我很意外。”谢逢青靠在身后墙壁:“让文家去道歉,是想让人在TUK重视你,以及给京市众人一个预告。”

    没听懂,严知希皱眉:“预告什么。”

    他唇角好像还挂着笑意,但严知希恍惚间觉得,黑暗中,似乎淡漠了点。

    “我不打算这么早坦白。”谢逢青其实还很困:“TUK结束就会知道,现在说出来,会干扰你。”

    严知希眉心微跳。

    眼见谢逢青转身要走,严知希下意识拉住了他。

    “谢逢青。”她嗓音在窒漠昏暗中更显冷淡:“你还没道歉。”

    无论处于何种身份说这话,都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了。

    不该怎么说,这件事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切身利益,更别提谢逢青这步做法确实没错。

    最后一次与意大利商人谈判时,对面显然顾及了她和京市文家的关系,从而让利与再议。

    合作时有分歧,有理有据讲开就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难道还要伙伴安慰情绪吗。

    这话也让谢逢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但严知希只是想让谢逢青留下,见他眸底冷淡,这才快速说道:“我开玩笑的。”

    “不过我之前问过你,你说没空,怎么今天亲自过来了?”

    问他为什么来TUK。

    “来补眠。”他的回答稍显简约。

    “这些天很累?”

    “还行。”更简短了。

    严知希还想继续问,但他突然双手抱胸,随意后靠着,居高临下的眯眼看她——

    有些不耐。

    啧。

    严知希意识到。

    这次真得罪这位大少爷了-

    夜晚,TUK不关闭,彻夜狂欢。

    活动比白日中更加繁华热闹,严知希特意让李乐宜安排了午夜场。艺术圈层,激情与灵感都是毒药,转瞬即逝的快感比什么都令人着迷。

    世界各地的美术领域顶尖者们在思想上交锋,夜晚,则是为他们特意安排的便利,能更加深沉的抵达彼此灵魂深处。

    严知希不参与这些,去了繁月层。这里都是国内各种投资商,体量在a10左右,也就是生活紧凑的中产吧。

    赵易安见她来了,笑盈盈着凑上来:“干嘛不去玩?这次抓来的男模质量很顶啊,拿得出手才让他们去服务国际友人。”

    严知希没什么表情。

    神色很淡的摆弄了下茶具。

    高台外,月光很亮,有些小雨,璨黄灯落在夜间绿叶丛里,氛围感重。

    赵易安看出来:“吵架了?”

    严知希嗯了声。

    上午那遭,赵易安自然清楚,直接问:“什么意思,他不会还真护着文家那位吧?你可是他老婆唉,而且你也没做什么啊,都没怎么为难他们。”

    收了礼就把他们放走了。

    严知希说:“我觉得他多管闲事,他认为我不识好歹。”

    确实概括的很精准。

    赵易安听的云里雾里:“那怎么着,就冷战着?”

    严知希这人最擅冷暴力。

    每次吵架,都是赵易安主动找她。

    这届TUK重要,严知希应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TUK上,赵易安理所应当认为她会做出这个正确的选择——

    “我在苦恼怎么和他道歉。”

    赵易安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严知希说:“他其实是为我好,我不应该对他发脾气。”

    “………”听到这话的赵易安懵了。

    特别是配合她面无表情臭着脸说这话,赵易安差点以为她在反讽,不然这也太惊悚了。

    她在说什么东西。

    为、她、好?!

    赵易安仔细观察了她半天,突然道:“你他妈是爱上人家了吧。”

    我要对你说这话你早就不耐烦了。

    “……什么。”严知希茫然了下:“是我做错事了。”

    “做错事道歉就好了,此后再有情绪都是对方自己的事。我看你不仅觉得自己做错要道歉,还想哄人家,别让人难过。”

    严知希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好了我开玩笑的。”赵易安也就是突然灵光一现,得出这个结论,但看她表情又推翻自己的想法。

    毕竟这可是严知希,万年不开花的铁树,赵易安只见过几次他们的相处模式,就知道严知希完全对他没那个意思。

    不知道他们夫妻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易安想着转移话题聊聊工作吧,然后就被严知希递了一杯特调甜酒。

    “你再说说,为什么会觉得我爱上他。”严知希略严肃地开口,颇有学术研讨的不容置喙。

    赵易安:“……”

    随后,两人就这个话题进行十分严谨的讨论沟通,俨然拿出了在做学术研究的专业态度,说到尾声时,严知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赵易安非常满意:“现在你明白了吧,来,跟我说说,你现在对谢逢青到底是什么感受?”

    严知希踌躇半晌,反复推演自己的心理,在赵易安期待的目光下,她终于缓慢启唇——

    “严总责是吧?您就是盛美的DC严总监?”

    “就是她啊,让茜茜公主给她道歉?”

    来者三三两两,装扮非常五颜六色的沪风时髦机车工装公子哥,气势汹汹的很,嘴角噙着若有似无且微妙的讥笑。

    “哟,还是个美女呢。”

    他们语气轻浮:“走吧,这位小美女,我们少爷有请。”-

    严知希还真跟他们走了。

    摁住即将发作的赵易安,严知希面色平静:“哪位少爷?”

    “你管得着?”

    “让你走就走,问这么多,你能认识我们金坞的少爷小姐?”

    TUK半商业性质半娱乐,全国各地来赏玩的年轻男女自然也多,京市来的公子哥更是因为近,加上这是周家产业主办,都来给周明山捧场子。

    听到这个区名,赵易安啧了声。

    金坞人?谢逢青喊严知希过去?

    是他喊的,态度怎么这么差啊,有这么对老婆的吗?感觉更像别人喊的啊。

    赵易安本想劝严知希别那么冲动,但严知希上前一步:“那走吧,别让他等久了。”

    “……”

    看严知希防备又冷漠,他们原本想威逼利诱,实在不行,强硬绑过去也成。

    结果她似乎在听到某个关键词后,身上尖锐的刺就收敛几分,主动走上来,有些不耐的示意他们快走。

    “……成。”来了四五个人,都又高又壮,走的很散很开,但其实站位讲究,隐有前后左右包围着,中途想跑开很难脱身。

    赵易安还是很担心,咬唇给人发了消息。

    反而这边,领头的人性子随和一点,笑容带讽:“总监气度不凡啊。”问了句:“不怕?”

    严知希冷淡道:“没什么好怕的,你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怎么说?”他笑了声,不当真。

    “你们之中没有能拿主意的人,就说明是有更高地位的人没来。你们需要把我带到他眼前,在此之前,不能擅作主张。”

    男人脸色僵了下。

    “其次,你们刚提到了金坞、茜茜、少爷,”严知希停顿了下,随后缓慢道:“我也想见他,所以就来了。”

    想见她?想见文茜啊?

    男人被一个漂亮女人看透七七八八,非常不爽,还有点微妙的局促,迫切的想扳回一局。

    “她也是呢,等着收拾你呢。”

    严知希听了这话……她微微垂眸。

    所以这是他的态度吗。

    因为他不满自己,他派来的人态度也不好?

    周遭都能感受到她浑身气场更低了,分明只是个普通的公司总监而已,撑死了也就是个主题总负责人,这样的人在松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但她冷脸不说话时,非常凛冽、居高临下。

    男人也不太敢和她对话了。

    等人带进繁月楼高层,喧闹不断。

    人深鼎沸处络绎不绝,松临金坞最俊朗漂亮的年轻男女们等来严知希,顿时惊叹不已。

    “啊,就是她欺负公主啊,还抢了公主的TUK项目?”

    “天呐,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识好歹……我们金坞的公主在松临受欺负了,周二公子,你要给我们个交待吧?”

    周明山听见前面有人在高喊他还不止一声,连忙过去,和美女浅笑交谈地问:“什么事儿啊?!”

    “她啊,你公司的员工吧,把我们公主弄的下不来台,二公子,你得做个主才行!”

    周遭环境实在嘈杂,好好古色古香的茶楼被这群玩世不恭的少爷小姐爆改彩灯爆射,周明山这才笑着抬眸,看了一眼她指的那人。

    看清来人是严知希。

    周明山心跳都差点跳出来。

    但严知希没看到他,有些失神的抬脚就离开——

    “谁让你走的?给我站住!”

    “哎,张少呢,他不是说要给茜茜出头的?现在人在这,让他过来啊!”

    前面的喧闹越来越大,后面的人也渐渐看到这边来——

    “卧槽,那不是严…严知希吗?”

    “谁啊。”

    “谢逢青被流放曼哈顿也要娶的老婆啊。”

    “??”

    严知希其实听到了,但她没理。

    因为她看到,坐在喧闹彩灯之中,身边围绕着各种俊男美女,但仍然面无表情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能不能别让她去谢大少爷那边啊!我服了,等会谢大少爷发脾气你们还有的玩?李斌,把她抓过来啊!”

    “……”李斌头疼地说:“大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盛美的一个破总监呗。”

    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严知希走到他身边。

    谢逢青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回头看她一眼。他周遭坐满了人,装扮时髦的美女娇滴滴地要继续给谢逢青倒酒,被严知希直接截住了酒杯。

    “逢青。”她有些温柔地喊了声他:“我不喜欢你喝酒。”

    这句话,让周围一圈人都震惊的看向她。

    随后,严知希更是手腕强硬,直接拉着他身边的美女手腕起身,笑眯眯地对她说:“我也不喜欢我丈夫身边,有漂亮的女孩子,抱歉。”

    卧槽。

    卧槽?!

    周明山在旁边惊呆了。

    你们就这么草率的公开了?!

    而紫蓝彩灯下面色更加冷峻的男人,神色恹倦,此刻才淡漠的瞥她一眼。

    古井无波。

    被她强硬拉起来的金发美女挣扎着:“说什么胡话你,疯了吧!这是我们金坞的谢大少爷……就算有老婆,他也轮不到老婆管!”

    “而且他认你吗?你就上赶着喊老公,不要脸!”

    这话让严知希微怔。

    是啊,直到现在,谢逢青都还没和她说一句话。

    “谢逢青。”她语气平静的喊了声他。

    谢逢青只是淡然的看着她们。

    “你再不理我,我会生气。”

    而且会很没面子。

    但谢逢青只是挑了挑眉。

    这个反应,给了金发美女以及周围所有人都莫大的底气。

    是啊,听说她勾的谢逢青在一起的目的不纯,谢大少爷还因为此被流放去曼哈顿,这是不喜欢吧?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严家那个。”金发美女大笑:“搞错没你,商业联姻而已,你还想管着我们谢大少爷的私生活啊。”

    “当谢大少爷的老婆,伺候好他的生活起居就好,来这种场合扫什么兴啊。”

    “再说了,当年文茜和谢逢青……她欺负文茜,是嫉妒吧……”

    窃窃私语不断,越来越难听。

    严知希仍然倔强的和他对峙。

    终于,谢逢青忍不住,笑了声。

    声音不算大,问她:“你来干什么?”

    “……”严知希说:“你的人把我喊过来的。”

    “没有哦。”谢逢青笑眯眯道:“谁把严知希带来的,过来吧。”

    “……”

    没有人能猜出谢逢青想干嘛。

    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但一直在暗处小心翼翼的张晏光立刻知道自己玩大了。

    “那个,少爷。”张晏光心脏狂跳:“我不知道严总监是谢太太……我这,我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我也是,我看您妹妹文茜受欺负,我就想……结果你看这,原来都是一家人!”

    事情发展远超预期。

    把严知希带来的那几位壮汉也立刻过来认错。

    “少爷,虽然是我们带路,但严小姐听到您在这儿,就自愿过来,说想见您!”

    说话的是领头的那个,他有点脑子,几乎立刻认清现场是什么情况,随后快速重新编排严知希说的话。

    只是词序改变,但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

    不是他们胁迫,是严知希自愿来的。

    所以,谢逢青也很给面子的惊讶了下,笑着看向严知希:“他说的是真的么?”

    “都和你腻歪一下午了,晚上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见我。”谢逢青摇摇头,对她张开手臂:“坐过来。”

    “……”严知希僵了下。

    这个反应,也让在场所有人都后背发凉。

    这不是单纯的秀恩爱。

    这是谢大少爷在表态,在给他的新婚妻子撑腰,在用行动表明,这位严小姐,非但不是传闻中那样不受待见,还特别得宠。

    刚才对她言辞轻狂的人,后知后觉到糟糕。

    他们怎么敢当着谢大少爷的面,如此不尊重他的新婚妻子。

    谢家人的威严不可冒犯,谢逢青更是年轻一辈中,手腕最阴狠的小谢总。

    严知希也想到了这点。

    谢逢青虽然对她态度很好,但眼底笑意淡漠而玩味。

    他在审视自己,或者说,他还没消火。

    严知希咬唇,缓慢的,有些迟疑的,落座在他身侧。

    “所以说,你原本把严知希带过来,准备干什么呢。”谢逢青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后继续问道张晏光:“我似乎听到有人说,要给文茜出头?”

    张晏光在看他们夫妻二人互动时,还有丝毫侥幸心理,要是能忘记放过他——

    但眼下,他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

    “抱歉小谢总,今晚还是我冲动、有眼无珠冒犯了您的妻子。我会在TUK结束前以张氏集团的名义为谢太太送上补偿,还是迟来的新婚礼物。”

    张晏光心脏狂跳,垂着头,恨不得直接下跪道歉。

    以前他仗势欺人惯了,仗着自己家有权有势,看谁不爽就直接强权压人。

    今天想搞严知希前,他还特意去查了下这人的家庭背景。

    松临前首富而已,现在早已残落。就算是严家鼎盛时期,他也是不放在眼里。

    结果谁知道她已婚,对象还是本应该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谢逢青?!

    张晏光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

    但是呢,谢逢青听了这番话,还不是很满意呢。

    “晏光,我问的是,你刚才想怎么对我太太啊。”谢逢青还是浅笑着问,但言辞更加严厉,如同一道耳光扇在他脸上。

    他不想息事宁人,今晚谁都别想侥幸逃脱。

    还有人看见,被谢逢青握着手的严知希,反而要拍回去,安慰安慰他-

    今晚谢逢青大发雷霆有两个信号,第一个,自然是宣誓严知希的重要性,第二个,也是他回国后首次如此高调。

    繁月楼高层哭的哭喊的喊,闹到将近两点,几乎各个都给严知希哭天抢地的道歉。

    发誓今后再也不会对她不敬。

    严知希非常震撼。

    以前的严家撑死了也就做到了中产阶级的天花板,严知希触及到的资本阶级,体量都不算大,顶多见过用钱砸人羞辱人的少爷小姐。

    今晚赤裸裸看见了什么叫强权逼人。

    更见识到谢逢青盛怒之下是什么样。

    不怪外界闻风丧胆。

    连被他护着的严知希,都有瞬息感到极致威压的恐惧,很想起身离开,或者出口制止。

    “怎么这个表情。”男人出来后靠着露天外廊,叼了根烟,只是随意扫她一眼,就低头拢火吸烟。

    严知希反应迟钝的看向他。

    月光映照他锋利轮廓愈发清晰冷淡,眉骨高挺,薄唇血滴般的红,咬着烟时有点深陷进去。

    “今晚吓到你了?”见她不回答,谢逢青又散漫地追问一句:“你再这样盯着我,我会以为你在索吻。”

    她一直在看着他的唇,亦或者是烟。

    严知希回过神来:“不是。”下意识反驳后,她微顿,又点点头:“嗯。”

    “有点吓到了。”

    话落,谢逢青正好吐了口烟雾。

    随后随意瞥她一眼,勾唇,很是玩味的笑了笑:“没良心啊你。”

    “为你发火,你还吓到了。”

    严知希沉默了会儿,才说:“你是想立威而已。”

    这个回答新鲜,谢逢青笑了声:“怎么说?”

    “京市金坞的人都对谢家恩怨猜疑众多,你被放权流浪到曼哈顿,谢徽柔的小儿子出生都没把你喊回来,京中都怀疑你早被废——”

    严知希眼眸清亮坚定:“你今晚,是证明,你仍有代表谢家一切的资格。”

    金秋萧瑟风声吹过,吹到谢逢青耳边轻挠,实在忍不住让他笑出声响。

    “宝宝,你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宝宝。”

    他实在笑不行了,腰都直不起的搭在她肩膀上,男人只穿着西装马甲,滚烫的体温没隔多久就透过衣物传递过来——

    “那为什么,我非要在非重要场合,即兴发挥处理几个完全不在权力中心的炮灰路人啊。”谢逢青勾着严知希肩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因为我太子爷当惯了,官瘾大发是吗?”

    “……”严知希迷茫了,问:“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谢逢青态度很好的耳鬓厮磨严知希已经红透了的耳垂,那两字咬的缠绵悱恻,气息又烫又缓慢的轻呼,还没等他说出来个所以然……

    严知希感受到,他亲吻了自己滚烫的耳垂。

    第29章 京夜-

    “他怎么样?”

    疲劳过度、情绪起伏太大、今晚温度骤降……所以风寒入体,高烧来的气势汹汹。

    “不用担心,只是小感冒。”喻澈温和道:“这里有我守着,严小姐,你快去休息吧,不早了。”

    今晚谢逢青为她大发雷霆的消息传播速度极快,在金坞的喻澈夜半赶来为其处理事后舆论,不成想正巧撞上谢逢青病了。

    制止住要送他去医院的严知希,将谢逢青扶到高台楼。凌晨两点,严知希明天还要去看展谈合作,实在不能再熬夜。

    但她落座在红木雕花床上,目光冷沉:“不着急。”

    看她的模样,颇有要守夜的意思。

    这又是何必?

    喻澈笑眯眯道:“严小姐对逢青很上心。”

    这用词有意思。

    严知希抬眸,平静地看他一阵,随后心平气和地问:“你想说什么。”

    要说什么就直接说,严知希最烦有人夹枪带棒话里藏针,放在平时只是冷眼相待,不给任何多余眼神。

    喻澈温和一笑,蹲下来,月光把他的笑容放大起码十倍的善意,随后缓慢开口:“——严小姐的中度焦虑还好吗?协信的陈医师总挂念着你。”

    这句话让严知希瞳孔微缩。

    “你调查过我?不……你是协信的人,喻澈,金坞人……”

    严知希瞬间站起来,完全不掩饰自己凛然气场,居高临下地非常自然傲慢,原本疲惫的大脑瞬间被这句话炸开,思维高速运转调动回忆。

    毫不避讳而眼神凶狠的和他对视,仔细扫过他面部每块肌理。

    在深层中抽丝剥茧、反复对比,终于挖出某个记忆中高度重合的过路人——

    “协信精神脑科,喻澈专家。”严知希嗓音骤降,冰冷无比:“没记错的话,我们仅有一面之缘。”

    喻澈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她那时候精神状态非常糟糕,比现在丧废颓靡,焦虑症的某个特征就是高度集中自己的思维无法松懈,但她竟然在那个环境下,还能把自己记到现在。

    如果不是天赋异禀,喻澈想,只能用她一见钟情来解释了。

    “厉害。”喻澈轻声:“看来你和我想象中有所不同。”

    “过奖。”严知希冷笑:“点明过往,总不是来和我叙旧的。”

    他医治着谢逢青,连人身上输的液都是他亲手打的,就凭如此,严知希也该给他几份尊重。

    但这人一过来就态度微妙,说话也夹枪带棒不算好听,点明过往后,严知希才有点炸毛——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谢逢青对你情根深种,今晚都这样了,我总不至于上赶着讨嫌。”他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谢逢青。”

    严知希……她冷着脸,没说话。

    “谢家情况复杂,谢逢青生长的环境恶劣,老实说文茜那样的傻白甜又全心全意爱他的人,确实更适合——那么你呢?”

    “没猜错的话,这段时间,都是谢逢青为你忙前忙后,累到现在大病一场啊。”喻澈笑容寡淡几分:“你呢,你对他又有几分真心?”

    “——我审过全国红案级别的连环杀人犯,严小姐,在我面前,不必说谎。”他温和的样子让人产生几分错觉。

    严知希微微皱眉,并非是对他的言辞感到冒犯,而是听到别面的某几个关键词——

    “跟我说这些,总要有点目的。”严知希说:“要么是用这套说辞使我羞愧对他更好,要么是各种原因想我们离婚让你获利,要么是……怎么,你喜欢他啊?”

    ……喻澈一噎。

    严知希极少被人激起情绪,眼下更是平静的可怕,有种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观。

    “我们素不相识,当年见面你没有与我交流,今天却因为谢逢青跟我长篇大论,甚至不惜搬出你的专家身份给我造成压力……你不像是那种显摆自己的性格。”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谢逢青对你很重要。所以,你不希望他的婚姻不圆满,因此在试探我的想法。”

    话毕,喻澈终于忍不住大笑:“抱歉,抱歉,严小姐,我要收回我两分钟前说的话。”

    严知希眯眼,什么话,她不适合谢逢青这句?

    对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是我打扰你们的夫妻时光了,严小姐,或许明天谢逢青起来,他就比你更高兴。”

    严知希被这句话闹的云里雾里,还真没推出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他又要走的意思,严知希连忙喊住:“等等!他的药和输液怎么办?”

    “会有专人过来处理,我走后就到。当然,如果你想留下亲自照料他也没问题,打完直接打拔针就行——记得给他止血。”

    严知希有些不满地咬牙:“你为什么不留下来?”

    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谢逢青,本来被他截胡没去医院就烦,看在他履历够专业牛逼才勉强同意。

    结果他还不亲自照料谢逢青?!

    严知希有点想摔杯子了。

    但喻澈也很无辜,他今晚截胡的目的就是和严知希聊聊天,没想到收获颇丰。

    只是普通的小感冒,他手下的徒弟随便一个都是医学硕博,照顾谢逢青绰绰有余。

    但在严知希眼里,恐怕非要请来世界上最好的医师,来照料她老公。

    “其实,严小姐。”喻澈无奈道:“我们刚才都没怎么收着声音,感冒的人本就睡不踏实,眼下……你的丈夫好像有点要醒了。”

    当然,这话完全是用来脱身的说辞。

    严知希紧张兮兮的看他,直接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反复摩挲,细声喊他的名字。趁她慌乱片刻,喻澈立刻溜了。

    ——严知希全身心注意力都在谢逢青身上。

    这人正常时,总笑的春风拂面、从容不迫而游刃有余,万事万物都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被金钱和权力滋养出来的大少爷,永远不缺雷厉风行的魄力,甚少有人会看到他有任何疲软心累——

    但此刻,睡梦中的男人,眉头轻锁。

    仿佛在做噩梦,在经历很不好的事,所以没有安全感,流露出胆战心惊的破碎。

    他在睡梦中不踏实。

    严知希看的有些不由自主的难受。

    为什么自己会难受?

    是心疼他?是遗憾他的人生不算圆满,还是说,真的如同晚上赵易安给自己分析的那样——

    自己对他尚有好感,或许淡漠,但绝对特殊?

    “他在谢家,近乎孤立无援。所以这么多年,我们都希望文茜能和他在一起,起码那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小姑娘,她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这道话被她反复琢磨研读,虽然当下没有反驳,直到现在,四下无人,严知希终于有点不悦的,撇过脸,很轻很淡的冷哼了一声。

    有些不屑,又有点不服气-

    严知希的计划是等专门看护的人来了后就去休息,毕竟她第二天确实有事要忙。

    但是来的人太年轻了,还是个女孩子,这让严知希有些顾虑。

    不是往阴暗的地方想,只是单纯怕她不方便,索性多陪了她一会儿。

    果不其然,她是知道谢逢青身份的,完全不敢自己动手,有些怯懦的让严知希别留她一个人。

    “姐姐,起码要换毛巾,然后……就是,小谢总怎么还穿着西装呀……”

    她脸蛋有点儿红,但很正经的说:“我听喻老师说了,你们是夫妻!”

    严知希嗯了声,继续看着她。

    “……那个,要不然,你帮小谢总把衣服脱啦?”她忙跳脱到房门口,捂着眼背对他们:“我不看!”

    ……严知希笑了声。

    “那你稍等。”

    她也不矫情,外人看来他们是夫妻,知道真相的人昏昏欲睡,她自然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手指真的触及到谢逢青冷白颈部时,有片刻微蜷,随后,利落地剥离开来他的西装外套,内里马甲显露出优美的线条。

    房间里只开了盏微黄的床头小灯,这是谢逢青的习惯,哪怕他睡着了,严知希也记着。

    但这灯光在此刻显得有些暧昧了。

    严知希想关了灯,好不让自己大饱眼福,手下的人却有些声响。

    “别关。”他有些意识不清,太困,浑身有种近乎惬意的绵软,所以态度也出奇的好。

    他隐约知道眼前人是谁,所以笑哼了声,“这么晚了,你还醒着。”

    ……严知希有些不知如何应答。

    或许是刚才的喻澈和赵易安的话交织在一起,让她心情复杂……在没想清楚前,她有些逃避心理。

    “医师要看你,我才起来。”严知希说:“你突然感冒,打乱了我今晚的计划,要赔偿我。”

    谢逢青其实没睁眼,黑暗睡眠中他的面色是不太好的,病容明显,但醒过来后,就突然鲜活的要命。

    唇淡齿白,笑意鲜活恣意,躺在黑暗中的嗓音悠长而慵懒,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

    他坐起身来,严知希想扶他,谢逢青挑眉,随性直接松力,让她搀扶。

    “行啊,本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你还不知道?”

    “你想要现金呢还是卡希尔入门级资格呢,哦,对,还有纽约那边MoMa特邀主理?”

    后两个条件无疑是对艺术从业者最极致的诱惑。

    他能脱口而出,就说明他不仅对此了如指掌,大概率了还做了相关的业务处理。

    谢逢青坐着身子也闲散,头发有点乱,但眼神被雾水浸泡,在微弱昏黄夜灯下,连戏谑都不比往日锋利。

    严知希看的有些出神。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自己只要一说想要,他绝对能立刻给自己安排好一切行程——

    所以,当下,严知希弯了唇角。

    “你亲下我。”

    “当然可以,这……什么。”谢逢青还没来得及说完,他重感冒,刚睡完一觉才觉得有点缓过来。

    结果严知希这句话让他迟钝了下:“你说什么?”

    没人能发现,在黑暗中,严知希的脸微微发烫。

    这一次,两人的对视虚虚实实,谢逢青惊异而探究,严知希……她在躲避。

    这让谢逢青更加好奇了。

    她竟然在躲我。

    干什么?

    她不是向来坦坦荡荡的吗?

    “我要现金吧,你们这种霸总不都是黑卡一堆的吗?”严知希强装正经,撇过脸不看他:“结婚到现在,你都没有上交过银行卡给我。”

    谢逢青啊了声。

    严知希这话,完全顺应本能脱口而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见他久久不说话,严知希后知后觉有点尴尬。

    想找补时,谢逢青突然腾出手来,修长冷硬地指骨从被窝里掏出他吗整整七八张卡来!

    “?”严知希惊了:“你?”

    “哦,随身带的。”

    其实他平常都不带卡,但昨天周明山打牌输了不敢让周家人查到他流水,谢逢青被他喊得不耐烦,本想甩他一脸卡让他滚。

    但他万万没想到严知希竟然还喜欢刷卡这项古老的活动,略带疑惑地问:“你不用电子支付吗?我可以直接给你转账,最近过的很拮据吗?”

    “……”严知希:“不用。”

    谢逢青在西服裤摸卡时,才察觉到。

    他的西装外套不在,连马甲都被人粗暴撕扯开来,露出略有红痕的饱满胸肌——

    “……”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谢逢青:啧。

    他今晚太放松了,压根没注意到严知希的异常。

    直到现在,感受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身体。

    又想起刚才严知希说要亲亲。

    谢逢青笑了声。

    “严知希,你过来点。”

    “啊?”

    严知希还沉浸在谢逢青竟然会随身携带七八张卡这种暴发户行为的强烈违和感中无法自拔,听到谢逢青这话,她下意识就凑过去。

    谢逢青的语气突然变得太严肃了,所以,严知希以为他要说点什么正事。

    或者是和明天TUK有关的东西。

    又为了照顾病者,严知希很贴心的微微弯腰,将细嫩而滴的出血的耳垂赤裸暴露在他眼前,以作倾听。

    在此瞬间,两人都同一时刻,想到今晚那个耳垂吻。

    “你……”

    “太可爱了。”

    严知希有些茫然,想转头时,男人冰凉坚硬的指骨突然摸上耳垂,一冷一热,很舒服。

    “我说,严知希,你每每揣测我心思的时候,都很有意思。”他的嗓音缓慢低沉,含着笑意:“能完全猜错,过程结果都背道而驰,令人匪夷所思。”

    “……”严知希觉得此时此刻,他们的行为,太怪异了。

    在卧室床边,她被一个成年男性,摸着敏感而泛红的部位,实在有点太亲密了。

    严知希应该推开他的。

    但……她问了下去:“所以,因为什么?”

    其实,两人都不太在意那个答案了。

    谢逢青哼笑了声,用了点力道,狠捏了下她细嫩温润的耳垂。

    “谢逢青……”好痛。

    痛得她直起腰,眸中含泪,水盈盈地看向始作俑者。

    “不是问我能不能亲你吗?”他笑眯眯道:“等你什么时候能猜对我的心思,我就亲你。”

    第30章 京夜-

    初冬烈阳,TUK代表的盛美方派来了首席秘书团的谈判专家来辅佐严知希,赵易安得知后笑了,口无遮拦说,到底是看重这次TUK啊,还是看出你背景难测?

    其实严知希个人能力非常强悍扎实,昨日单打独斗都能啃下北欧那边奥赛博物馆的三站欣赏展览,拿了个开门大吉。

    今天倒是清闲很多,毕竟有专业的人在打头阵,严知希只需要yes or no即可——

    “你别笑了,我真的不是。”严知希面无表情:“开玩笑而已,他真的很装,不亲就算了。”

    还说什么揣测对了就亲,严知希现在想起来了还是很不爽,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

    但在赵易安眼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高贵冷艳的波斯猫主动撒娇求摸要揉揉肚皮,主人不仅不摸还命令她去高考上清华!

    天呐,好萌的严知希,好冷漠的小谢总!

    但听完她比喻的严知希:……

    脸更加冷了,她说:“没撒娇,谢谢。”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样啊?”赵易安也不逼她,笑眼问:“有点少冠冕堂皇的生意往来都是借口,小谢总来TUK摆明了就是为你而来。”

    昨晚谢逢青为严知希大发雷霆的事,在二代圈子里传遍,今天来的人不少反增,连赵易安都察觉到偷拍偷看变多了。

    都是冲着严知希来的。

    但她兴致不高,随手放倒茶杯,满桌微凉茶水涌入茶道:“他对我没感觉,而且他身边人都不支持我们。”

    喻澈那番话确实对她造成了影响,昨晚气氛太好,不免让严知希有点上头,今早再清晰的想了想,觉得,现阶段她不适合谈情说爱。

    更别提要和谢逢青这种人周旋……不是说不可以,严知希承认,他是个很有魅力、可以勾的人欲罢不能的那种存在。

    难搞是一回事,主要在于,严知希看不透他。

    看不透,意味着未知、不可控。

    严知希不喜欢这种感觉。

    寥寥几句简短解释出来,赵易安似懂非懂:“就是说你现在不想谈呗。”

    “那也没关系啊,哈哈哈,反正你们都领证了,往后余生时间多了去了,等TUK圆满结束你得出空再谈也不迟嘛。”

    她的想法很乐观,在于她不清楚这两人婚姻的本质。

    严知希笑着纵容她胡言乱语,随后看见自己手机有消息震动。

    【孙凌秋:宝贝,这是怎么回事?】

    她转了一份聊天记录过来,就是昨晚的事,有人偷拍了几分现场小视频,现在圈内都传疯了。

    聊天记录上还有添油加醋的简单概括,总而言之是谢大少爷为新婚妻子雷霆震怒,现场惨烈。

    孙凌秋焦急又心累:【我看记录说有人先侮辱你,小谢总才生气,怎么搞的?不是参加TUK吗?怎么会冒出这档子事?】

    严知希……她缓缓皱眉。

    【yan:小事而已,年轻人间的小摩擦】

    【yan:TUK还有事,晚点回。】

    在严知希看来确实是小事,不足挂齿,但要是闹到金坞松临那群长辈面前,就比较麻烦了。

    她想着解决方案,那边还在源源不断发消息过来。

    【孙凌秋:不要任性宝贝,你在谢家地位尴尬,有时候该受委屈就受着,天天缠着让小谢少爷为你出头,一次两次还好,多了肯定会对你有所想法。】

    【孙凌秋:你妹妹说你在TUK成绩不错,很棒。什么时候回来一趟?爸妈给你庆祝。】

    【孙凌秋:记得把小谢少爷也带回来,咱们一家人齐聚一堂。】

    严知希……严知希沉默无言的看半晌。

    久到赵易安都意识到不对劲,晃了晃她眼前:“发什么呆?关心你老公就直接过去高台楼啊,人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严知希回了点神。

    或许没有这用消息,她还会笑着和赵易安你来我往,但眼下,她气势冷然起身,道:“我和岑总谈下后续方案,先走了。”

    随后她转身就离开。

    赵易安懵了下,还以为自己说错啥话了。

    倒是岑锒,由衷为她感到高兴,为这届TUK走势如此大好而兴奋,忙前忙后就没休息过。

    严知希主动来与他同步进展,他连忙让人请进,两人姿态都专业,高度精简,两个小时的内容四十多分钟就结束交接。

    收尾部分,严知希还在一心二用,不断回想孙凌秋给自己发的那段话。

    岑锒看出她心不在焉,本想询问一二,但严知希那边突然有个紧急电话,她让岑锒稍安勿躁,自己去外面谈谈。

    岑锒只好作罢,下属进来添茶时匆匆一瞥严知希,进来后说道:“看来昨晚的传闻是真的吧?”

    所以看着严总监不在状态呢。

    岑锒昨晚不在,听了这遭,愣:“什么?”

    昨晚的事仅在同圈层流露传播,对于他们现场的人,反而知道的少,因为只能靠推测。  ”太子爷在松临这地儿立威杀鸡儆猴,来我们我们TUK的年轻二代多,所以被选中了,严总监陪同了一整晚,都没休息好呢。”

    下属说这话,是为同事打抱不平,怨怼资本家不拿人当人。

    但岑锒听后,内心涌现某种异样滋味。

    上次,那位谢总在自己关心严知希时强硬闯入,他当时只觉得这人没礼貌。

    但昨晚的事儿说出来……岑锒心情沉重。

    “他们之前还有什么交集吗?”

    “啊……谁?谢总和严总监啊?好像没什么,TUK的商讨会共同参与过一次,嗯……芙蓉会碰过面!然后应该没有了。”

    没交集,才有古怪。

    岑锒握着杯子,仔细推演这段关系时,严知希也打完电话回来了。 ”小岑,我晚点还有安排,TUK麻烦你帮我看着点,我七点前会回来。”严知希神色匆匆。

    “好的知希姐……一路顺风。”岑锒生硬的吐露这几个字眼,但亦庄线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古怪。

    岑锒有些气馁,结合昨晚的事,和严知希的状态,他心中最坏的推测,是谢逢青强权逼人,才导致自己喜欢的姐姐近日如此力不从心。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刚才严知希的紧急通话,对象是谢逢青。

    深秋早晚温度差异大,上午都艳阳当空,下午眼见有点小雨趋势,严知希感觉到有风,发消息让他注意门窗。

    毕竟这里是临时搭建的观赏房,比不上现代化恒温大平层,怕谢逢青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刚睡醒又要吹风感冒。

    然后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自己家?

    站在窗边,原本准备回复的谢逢青,无语的顿了下。

    最后懒得回她了。

    等严知希进高台楼,看见他衣服穿的也散落,胸前袒露着,忍不住皱眉。

    “怎么不回我?”

    谢逢青拖腔带调:“可怜的帅哥在你这儿生病了,你开口就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严知希落座,顺手接过他递来的热茶。

    “在这儿我不太能顾及到你,各种设施也没你在市中心方便,”严知希一顿:“忘记问了,今早感觉怎么样?”

    谢逢青昨晚输液又打针还醒来一遭,其实就好大半了,更别提又睡了一觉,到现在才起来。

    但他冷哼一声:“还会关心我呢。”

    “我不打电话给你,你是准备六点下班再来看我?”

    救命,又作了。

    严知希面无表情:“喻澈马上就到,毕竟术业有专攻。”

    谢逢青……他气笑了:“你什么意思?”

    “我怎么了?”

    “讲两句好听的会怎么样?”

    “……老公你睡醒还难受吗我好担心你。”

    一听就假,谢逢青不爽抵齿,心想她老公叫的越来越顺口,但感情是越来越淡了哈。

    两人间气氛有些紧张。

    严知希本想再冷硬一点,最好不要有任何与他发生情感链接的表达,但稍一抬眸,就能看见他病容明显。

    五官还是锋利好看,但往日神采飞扬的劲儿沉静许多,唇色都淡了。

    这个时候冷暴力,严知希觉得,确实有点过分。

    她当然是有情绪的,在于昨晚喻澈那番话,但那番话又不是谢逢青说的,坦白来说谢逢青对自己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啧,眼下对喻澈的不满更高涨了。

    严知希阴沉地想着,她好久没有这种幽微的情绪了,看来下次必须要找个机会,阴这人一把。

    否则她心里的气都消不下去,眼看就要迁怒无辜的24孝好老公了——

    “行,严大总监一日万机,哪敢耽误你的时间啊。”

    谢逢青神色淡,心想这人真是爽完就忘,昨晚还脸蛋红扑扑的把脸凑上来给他摸呢,现在估计是谁在工作场上惹她了。

    问是问不出来的,想知道她受什么委屈了,多半要谢逢青自己让人去查。

    眼下他已经能比较精准的预判到严知希的习性了,高兴时说话再难听辛辣她也不会入耳,浑然天成的丝毫不在意,知道带有恶意也有用属于自己的那套方式包含融化掉。

    但兴致不高时呢,顺毛撸会被咬,逆着她更是要挨两巴掌,这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谢逢青从不会做也懒得惯着。

    既然她情绪不好,就让她先自己消化吧,如果自己消化不掉,他也有的是方法,能让她化解心结——

    “好了,我不是对你发火。”严知希少有当场服软的时候:“身体不舒服和我说就好,我也不想你千里迢迢来一次TUK,最后还闹的不愉快。”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便宜老公做的尽职尽责,芙蓉会和TUK都亲自到现场来。

    严知希没笑,但是眼神诚挚坦荡地看着他:“等你什么时候舒服了点,严总监亲自给你当导游,带你逛TUK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