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可以改
“姐, 你太厉害了,料事如神!”
李平玺醉乎乎的,还不停念叨着。
“行了你, 叽里?咕噜没完了!”谢欺花任由?他靠在自己肩头。宽敞的后座, 大块头的年轻人占一大半,还要抢占他姐的地盘。谢欺花被他挤到车窗边上, 嘀咕了一句“酒品真差。”
代驾司机都乐了:“你俩是姐弟?”
“看不出来吧?哼哼,我显年轻。”
谢欺花让他猜她?的岁数, 司机随口诌了个二?十。谢欺花笑得合不拢嘴。
“我都三?十多了。”
“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和你弟是情?侣呢,就姐弟恋么, 现在很流行!”
“哎!”谢欺花拍手, “我朋友就是呢!一个三?十多,一个才上大二?!”
这说的是意宛姐。
李平玺心里?躁动。
既然?姐姐身?边的朋友都可以。
那么姐姐和他,为什么不行?
借着酒精, 平玺试探姐姐的态度:
“姐, 那你想不想谈个年轻点的?”
“你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谢欺花眉都不抬一下, “你那个朋友,张之绿, 人家都破镜重圆了, 你这边怎么还没有情?况?你就大方说给你姐听,我有的是办法帮你出谋划策!”
平玺终究松口:“回、回家说……”
“就在这说呗!师傅又?不是外?人。”
话虽这么说, 平玺到底面子薄,他愿意借着醉酒敞开心扉已经?很不错了。
到了家,谢欺花问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到底是谁,平玺露出一个甜蜜的笑。
他朝她?勾勾手指。
谢欺花凑过去?听。
她?惊呼一声。
他像小狗, 扑倒、翻身?,把她?围在沙发上。虽然?是突然?的动作, 但平玺的小心翼翼让她?感觉不到被冒犯。平玺身?上没有那种成年男性的压迫感,这一点与斯文败类的李尽蓝完全相反。
所以谢欺花对他不设防。
她?任由?平玺这样粘着她?。
“真给自己喝傻了?”她?抬手摸他毛茸茸的卷发,手感细腻干燥,“笑得也是不值钱的样,怎么?你很宝贝那个女生呗,跟家里?人都说不得?你小心跟张之绿一样,让人家给骗了。”
“才不呢!她?肯定不会骗我。”
实在天真,“你怎么能保证?”
“因为———”平玺凑近她?的耳边,“我喜欢的女生,就是姐姐你呀!”
谢欺花愣住。
她?笑出声:“你真的喝傻了,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开什么玩笑?”
“姐姐。”平玺才委屈呢,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我可没有开玩笑。”
谢欺花沉默了几秒。
“行了,别闹了啊。”
“我没有闹!”平玺呼吸愈发急促。其实,靠近姐姐时他有感觉的,肌肤相亲,明明鼻尖已经?贴在她?温热的脖颈上,可还觉得没有够。平玺想要证明他的真心,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啵。
谢欺花更想笑:“李平玺!”
“姐姐……我是认真的……”
他说着,一手稳住姐姐的脸颊。星光灿烂的眼眸眯起,那一瞬间,谢欺花确实在其中看清:那是自己的脸,准确的说,彷徨的、失措的,微启着唇的她?。随后,繁星朝她?的唇边坠落。
平玺轻轻地吻住了她?。
青涩的爱意朝她?倾泻。
她?懵了。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李平玺,也喜欢你】
那一晚李尽蓝说的话,仿佛魔咒萦绕耳畔,她?感到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她?险些晕倒,咬牙推开平玺。
暴怒的咆哮从牙关里?蹦出来。
“李平玺!!”
平玺惘然?在原处。
他还在回味那吻。
是他的初吻。
谢欺花的天塌了,这一刻塌得彻底。如果说李尽蓝对她?表达爱意,是把她?的房屋顶给掀翻,那么李平玺也喜欢她?这一事实,就是把楼房夷为平地,像蝗虫过境,目光所及寸草不生。
只剩一地的荒芜。
谢欺花的家毁了。
成也兄弟俩,败也兄弟俩。谢欺花真痛恨他们啊,简直莫名其妙、无事生非!为什么总在她?生活顺意的时候,上赶着给她?来那么一下?总有幺蛾子,不是李尽蓝就是李平玺,要么就是李尽蓝和李平玺一起,就像当下,就像此刻,她?被他们折磨得惨极了。
谢欺花理?应教?训教?训这个傻小子:她?应该辱骂他、唾弃他,并且摁着他的头、强迫他改正?。可那样就有用吗?她?就是那样对李尽蓝的啊,李尽蓝改了吗,没有。板上钉钉的,没有用。
谢欺花深吸一口气。
她?把平玺拉到身?侧。
“来,你告诉我。”她?心平气和地,“喜欢我什么?我改,都可以改。”
平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酒精的燥热从四肢百骸退散。
他嗫嚅:“姐姐……”
谢欺花已经筋疲力尽。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的声音难以抑制颤抖,“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们讨厌的事吗?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我没供你们吃,没供你们穿吗?从小到大我没给你们最好?的吗?”
“你,李平玺。”
谢欺花指着他的鼻子,“我就算对不起你哥,我也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刚来旧屋那一夜,记得吗?你哥睡的沙发,我让你睡有暖气的卧室。”
十岁。
“之后你就住在我这儿。你身?体差,我就带你去?看病吃药,甚至让你睡在我床上,你哥可没有这个殊荣。”
十一岁。
“然?后你该上学了,转学费大几万,也是我和你哥付的。那时候多辛苦啊,你哥也是我也是,钱就是那么扣扣搜搜地省出来,供你去?上学,你上的那外?小,全武汉挑不出更好?的。”
十二?岁。
“小学毕业,我有没有给你买手机?当时最流行的款式三?千多。你哥和我用的都没有你的贵,他说什么了吗?你吃穿用度永远比你哥好?,学费永远比你哥贵,家里?最先紧着你李平玺。就算你初二?那会,一年找我要三?回生日红包,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三?、十四。
“后来你网吧玩上瘾了,我有断掉你的学费吗?你哥不是用心良苦让你读书?你要知道你哥当时被你学长?那群人揍成那样,全身?上下都凑不出一条好?腿,尿尿都不方便,你好?意思?”
十五、十六。
“你哥在北大读书,既要应付李家那堆腌臢事,还要分心出来管你的学业,给你整理?笔记,我真怀疑他有病就是被你折腾出来的。你啊,这些年但凡对你哥上点心,他也不会……”
谢欺花咬住嘴唇。
她?似乎,失言了。
你们。
他也。
平玺迟钝的思维终于不再?卡壳。
而是循着她?给的方向运作起来。
“哥……他也……?”
谢欺花暗骂一声不好?。
然?而,挽言也是徒劳。
她?扶着额,轻而慢地嗤笑一声。
不知道在笑谁,也许是笑自己。
到头来。
还是如此成拙。
谢欺花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总和他吵架,年年见面年年吵?你真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反正?这就是病,心理?疾病,精神病。刚回来的时候你哥跟我说你喜欢我,我还不信,妈的,也是被他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反正?,你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到,自己趁早改了,不然?我就把你送精神病院。你和你哥两个,一个比一个荒谬,都跑不掉。”
平玺不答话了。
“听到没有?”
依旧是沉默。
“你听到……”
断续的抽噎声。
谢欺花诧异地抬起头来。
平玺满脸通红地流着泪。
他太讶异了、他太疑惑了,又?深深地感到恐惧和悲伤:哥哥也喜欢姐姐?什么时候的事?哥哥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喜欢姐姐的?哥哥和他喜欢上的竟然?是同一个人,并且比他早了许多年?姐姐难道是不可以喜欢的人吗?不然?她?为什么会如此失望地看着他?
李平玺不该喜欢姐姐么?
哭了。
真是。
谢欺花最怕的就是他哭。李平玺,李平玺啊李平玺,他的眼泪让她?怎么治他的罪?他要是像李尽蓝一条路走到黑,那她?就可以像对待李尽蓝那样对待他,歇斯底里?、不留余力地疏离。
可他不是。
他分明犹豫。
分明很迟疑。
他为什么不能好??为什么不改好??谢欺花翻来覆去?地想,李平玺掉下一滴泪,她?就想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该死!谢欺花!你如今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你真是个大慈善家啊!
是不是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心软?
还是她?从来没法对他们狠下心?
平玺看起来还有话要说,然?而,许许多多的泪和喘,把话语堵在喉咙里?。
谢欺花没等到他的辩白,她?也有点心急了,手往烟盒里?伸,没有掏到烟。
盒子是空心的。
人却不能是。
她?的心被填满。
有爱落在她?身?上,谢欺花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平玺爱她?,看她?眼神都亮晶晶的,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李尽蓝说她?装傻,他说得那样简单,他知不知道,若她?不装了,会发生些什么?
就像现在。
进退两难。
谢欺花艰难地收回了手。
她?说:“说你喝醉了。”
“说你说的是胡话,李平玺。”谢欺花闭了闭眼,“说你瞎讲的,说你开玩笑,随便你说些什么,哄我也好?、骗我也罢,不要像你哥那样搞我心态。你乖一点,这个家就还认你。”
“行不行?”她?问。
平玺的泪珠掉不停。
他眨巴着湿漉漉的眼。
纯情?而破碎地摇摇头。
“不要嘛……姐姐……”
谢欺花至此再?无任何体面可言。
“那滚出去?。”她?指着家门口。
爱她?。远离她?。
敬她?。保有她?。
她?仍给他选择的余地。
平玺,选择了,前者。
他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随后,毅然?地夺门而出。
那么冷的天。快过年了。
傻孩子,他出去?干嘛呀。
谢欺花面无表情?地目送着他,和他那单薄的背影。她?不做挽留,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倘若平玺这时候回头,就能看到姐姐眼里?有隐灼的泪光。
他不会知道。
家门被关上。
谢欺花喘息着。
这时,身?后传来响动,她?望去?。
原来是李尽蓝,他一直在家里?。
这个十足的贱货。
在房间里?听完了。
她?的暴怒、她?的难堪、她?的容忍、她?的妥协……全都被他窥探了去?。操他妈的,她?现在算什么?他怎么看她??
有些话,如果李尽蓝在场,她?是绝对不能说的。谢欺花一旦表现出愧歉,那完蛋了,更会助长?李尽蓝的气焰。
瞧瞧他,一切都被他说中了,李尽蓝此刻该多么得意、多么恣然?。信步闲庭地走到她?身?后,将她?揽进他宽阔的怀里?。李尽蓝不可抑制地喟叹一声,竟然?是,暗爽,大于所谓兄弟情?谊。
他没得到她?。
平玺也没有。
他俯身?用爱去?侵扰她?,她?混乱的心绪,她?脆弱的情?绪。现在是谢欺花最容易被动摇的时候,他俯下身?,用滚烫的嘴唇含吮着她?的耳朵。谢欺花没有动弹,她?仍然?有许多事情?要消化。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他掰过她?的脸颊,她?也没有反抗,“那……”
她?恍惚,眼里?仍然?闪动泪花。姐姐,为何如此感伤,李尽蓝才趁虚而入。
他吻上她?轻颤的唇,她?木讷地,任他撬开、深入。李尽蓝扶稳了她?的腰,眼底翻涌着晦暗柔情?。她?再?不咬他,终于屈从于他,缓缓地落在他怀里?,竟是一软再?软,更加方便他去?采撷。
李尽蓝把她?从客厅吻到玄关。
吻到门前,谢欺花推了推他。
玫瑰色的红霞浮现在她?脸颊。
李尽蓝:“平玺今晚不在家。”
他暗示地像在明示。
“家里?、没有……”
“我去?买。”李尽蓝立刻打开家门。
谢欺花变了脸,恶狠狠把他踹出去?。
“哼!”她?冷笑。
“你也给我滚!”
门大力关上。
落了两道锁。
李尽蓝错愕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他竟然?也被赶了出来。
她?一视同仁。
而楼道里?的平玺还未离去?。
两厢对望,生出许多尴尬。
“哥,你也……?”平玺问。
李尽蓝淡定自若地别过脸去?。
“……嗯。”
第72章 李尽蓝
狼狈的兄弟俩在楼道里徘徊。
竟和十几年前那个夏夜重?叠。
最终是平玺先开了口:
“哥, 你真对姐……”
李尽蓝不语,拿出?一根烟咬在唇边,他唇上还残存着悱恻的红, 方才?从谢欺花那儿掠夺的。平玺觉得?自己今晚的举动已经极为大胆, 没?想到哥哥还胜他一筹。他又看?到他脸上的巴掌。
李尽蓝没?什么好否认的。
他点?火,含糊嗯了一声。
“从什么时候?”
“很?早的时候。”
平玺又红了眼:“……多早?”
李尽蓝瞥向弟弟:“比你早。”
平玺喃喃地重?复:“多早?”
“你那时候, 还在读初中。”
那时。
就。
李平玺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崩开。
哥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崩塌。
十八岁的哥哥,穿着青涩的校服, 已经有宽阔到可以依靠的脊背;十八岁的哥哥,为了让他回归正途而遭了毒打;十八岁的哥哥, 无数个烦闷不解的夜里, 陪他在书桌前不倦地用功。
可,也是十八岁的哥哥。
离经叛道地爱上了姐姐。
那时候平玺还小,十四五岁, 他懂什么?他什么也不懂。姐姐是大人, 哥哥和他都是孩子、学生、一切可以用晚辈去归纳的存在。哥哥从那时候就喜欢上姐姐了?哥哥还在读高中啊。
平玺遥想那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姐姐。尘封的记忆像个糖果罐,隔了很?久才?打开, 里面只有黏糊糊的糖纸。平玺的心也是皱巴巴的, 他忆起旧屋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也自觉到羞耻。
他在姐姐的怀里哭泣过。
他在姐姐的脸颊香吻过。
他明明要爱戴她?才?对啊。
平玺怎么可以喜欢姐姐?
再在楼道里待下去也是没?有用处。李尽蓝问平玺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时候平玺的心里已经有了隔阂。他略微窘迫地说,自己回基地的宿舍过夜。
李尽蓝没?有多言,让他注意安全。
兄弟俩走到楼下。
楼外面大雪纷飞。
平玺看?着今年武汉的初雪。
又想到一五年汉正街的雪。
他那么懵懂、那么矮小。
在哥哥和姐姐的牵盼下。
就这样长大了。
李平玺走出?去,雪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带上了兜帽。李尽蓝却没?有帽子,也没?有伞。平玺去停车场, 李尽蓝却和他不同方向。平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你……有地方去么?”
“我多的是地方能住。”李尽蓝欲向往常那样抬手拍他肩膀,想了想,又放下,“我去买包烟。你先走吧。”
平玺颔首,低沉地离开了。
李尽蓝的眼底却铎过光泽。
李尽蓝。之所以和平玺不一样,就因为两者思维上的迥异。直到后来,一家三口再次谈及这件事,谢欺花总是感慨万千:“李平玺啊李平玺,你知道你哥比你,到底厉害在哪儿吗?”
李平玺茫然地摇头。
谢欺花指着他脑门。
“……这儿。”
此刻,目送老实巴交的弟弟走远,李尽蓝懒散靠在屋檐下,细细慢慢地抽完这支烟,就义无反顾地踏进风雪。
等?到谢欺花发现他还在时。
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钟头。
其?实谢欺花怎么可能睡得?着?外面下了雪她?也知道,把?俩兄弟赶出?家门,任由他们在冰天雪里挨冻,这不是她?本意。但李平玺和李尽蓝都是那么大的人了,还把?能自己活活冻死不成??
傻子都知道找地方去落脚。
酒店、宾馆、再不济车内。
李尽蓝却在路灯底下站着。
他的肩上早已被?风雪覆满。
谢欺花在洗衣房拿衣服时无意瞥到。
隔着一层落地窗,暖黄路灯下伫立的那道人影正微微抬头看?她?。谁也不知道他待在那儿多久,十几楼的高度遥而远,显得?他身形渺茫如一颗雪粟。
不是。
这家伙。
谢欺花瞬间顿住了脚步。
她?蹙着眉,仔细盯住他。
什么意思?
她?垂下眼睫,甚至不需要思索。
小东西,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他李尽蓝以为他是谁啊?还真以为谢欺花是什么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她?是他这个年龄和阅历能玩得?明白的女人么?什么都不懂,还在她?这儿用上苦肉计了?谢欺花付之以一笑。
她?才?懒得?搭理他。
爱冻多久冻多久。
谢欺花以为,李尽蓝看?她?不为所动,肯定收拾收拾就离开了。她?在沙发上看?完一部电影,吃了两包薯片,打算熄灯睡下时,突发奇想看?一眼窗边,这一看?不要紧,李尽蓝居然还在。
他还没?完了是吧?
谢欺花舌顶侧腮。
她?把?灯全熄了,又在窗边观察了一会儿,痴情的男人的肩上白茫茫一片。雪已经小了,随时会停。谢欺花想,要是这时给他发消息,他肯定会气死:狗日的雪都停了,才?搭理老子。
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李尽蓝的手机一震。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伴随着肩臂上积压的雪粒抖落下。扑簌簌一片,像雪压坠了不堪重?负的松枝。修长而红的手指点?开屏幕,略显迟钝。实际上,室外零下七八度,他早已冻得?麻木。
“赶紧滚。”对话框弹出消息。
李尽蓝抿唇回复:“为什么?”
“随便你,冻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李尽蓝斟酌了片刻:“你苛待我。”
放屁!
谢欺花气?得?从床上跳起来。
“是你李尽蓝自己犯贱!”
“今晚的事分明和我没?关系,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平玺冒犯了你,你把?他赶走就行了,为什么要迁怒于我?”
“两码事,别在这儿混为一谈。”谢欺花思路很?清晰,“你跟你弟两个,我一视同仁,说滚就让你们都滚。”
“为什么?不是我的错。”
“因为这是老子的房子!”
“我想赶谁走,就赶谁走……”
消息还未发出?去,视频弹过来。
她?怕他?不接反而显得?她?心虚了。
谢欺花干脆接起:“你搞毛———”
她?看?到视频画面,顿时说不出?话。
李尽蓝一直侧身站着,她?没?看?到。
他脸颊上那道淤青狰狞的掌印。
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血肉肿胀。
他的脸,很?完美,隽容被?漆黑衬得?极其?白皙,像雪塑的雕像,但又有鲜活的疲惫。使他疲惫的有难眠、风雪、低温等?一系列因素。他深邃而雅致的眉宇洒着细雪,眼眶盛着晶莹的迎风泪,脸白,鼻尖却红得?像被?人揉弄。
李尽蓝说话时,朦胧的爱雾吐出?。
“姐,我在外面……太冷了……”
谢欺花的咒骂堵在喉咙里面。
“脸上。”他指尖轻点?伤痕。
“……也很?痛。”
确实是痛极了。
“外面零下十度了,”他的眼神落在寂寥无人的四周,轻易勾勒出?孤单。声音既沉郁,又含混着温柔的沙哑,像凑在情人的耳畔私语,“手机要没?电了。几格电,马上就要关机了。”
谢欺花:“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让我进家门吧。”他抬起头。
他知道她?正在窗前看?他。
事实上,谢欺花确实在。
“求你了。姐姐。”
谢欺花沉默片刻,挂掉电话。
李尽蓝看?着重?新黯淡的屏幕。
他脸上的楚楚可怜褪了干净。
哼,果然还是派不上用场吗?
可几秒钟过后。
屏幕重?新亮起。
姐姐:滚上来。
李尽蓝勾唇一哂。上楼,家门为他留一条缝。温暖的光晕从窄隙里溢盈。
他又步入她?的卧室。
可怜的人推门而入。
心软的人站在窗前。
谢欺花默不作声,嘴里叼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不回头看?他,这让她?的纵容显得?欲盖弥彰。李尽蓝的脚步声她?当然能听到,他靠近,她?不可能没?察觉。然而她?不动作,像维持着什么。
秩序?
道德?
所谓的体?面?
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
李尽蓝只会抛诸身后。
他周身的冰雪还未消散干净,丝丝缕缕的寒气?从她?身后沁过来,像冷血的动物。李尽蓝双手轻扣住她?腰身,爱不释手、不能放开,偏偏语气?还端得?正经,“平玺的事,打算怎么办?”
谢欺花说:“就那么办。”
意思是,采取冷战的态度。
李尽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刚洗完澡,身上的冷香馥郁芬芳,勾着他干涩的舌尖泛起了痒意。庞大的腹腔忍饥挨饿,到暖气?充盈的室内,就更渴望汲取些?什么,他抬起她?的下颚。
谢欺花狭情的眸锁住他。
李尽蓝熟稔地倾身去吻。
可,那张湿润的嘴唇倏刻吐出?烟雾。
呛人、刺鼻,是姐姐给他的斥责。
李尽蓝不恼,没?有被?打断的急躁,反而心甘情愿地闭上眼,漆黑浓密的双睫一颤不颤,享受她?给予他的乐趣。
是的,这也是乐趣。
雷霆雨露。
俱是君恩。
“呛么?”谢欺花抬眼瞪他。
李尽蓝轻轻点?头,却不撤开。
她?心烦意乱,现在的李尽蓝偏偏什么都清楚。其?实两位长辈都明白,一旦这个摇摇欲坠的家产生新的矛盾,就意味着有人需在底下托住它?。李平玺不能走上歪路,长者必须出?谋划策。
“你有什么想法??”谢欺花问。
“我身边适龄的女青年很?多。”
意思是要让平玺去相亲。
是个办法?。谢欺花认同。
她?冷蔑一笑:“既然身边适龄的女青年很?多,干嘛不给自己也找一个?”
李尽蓝沉声:“你明明知道我。”
只爱慕你。只愿和你一个人好。
不清不白的情话。
谢欺花装作不懂。
“年后吧,尽快安排他去相亲,我也会问问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生。”谢欺花扯开了话题,“也快过年了,让李平玺在外面住两天就搬回来,要是年夜饭都不回来吃,像什么样子?”
“嗯。”李尽蓝说,“我立刻办。”
他的手却在她?的腰肢上略重?摩挲。
“心情不是很?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要不要。”他说,“排解一下?”
谢欺花转身:“你还没?完了是吧?”
李尽蓝置若罔闻,吻了吻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她?的锁骨。他一路往下,连睡衣的纽扣也虔吻,最后克制地撂开她?的下摆,吮吻住她?的小腹。这个动作使得?他重?心不断下沉。
直到跪倒在她?面前。
虔诚、但不失贪婪。
他用舌尖调情、打转。
谢欺花不得?不摁住他。
“适可而止,李尽蓝。”
他却将她?的手放在受伤的脸颊。
“……痛。”他枕进她?的掌心。
妈的。
谢欺花喉结不自觉滚动一番。
她?感到腿间有股暖流在翻涌。
真是个。
魅魔。
第73章 赢家是
“够了啊。”谢欺花压抑住本性。
她踢李尽蓝的膝盖, 使他站起来。
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但即便?再饥渴, 也没到和?弟弟滚床单那一步。
李尽蓝也很清楚, 今晚他已经再三让谢欺花破了格。人不能既要又要,真把?她逼急了, 他反而什么也得不到。
她给他台阶。
李尽蓝要学会顺着下。
他虽心有不甘,仍松开了她。
“走的时候把?门?和?灯关了。”
李尽蓝低声说好, 依言关掉了灯,分明走到门?口, 又悄无声息折回床边。他高大、又极具压迫感, 厚重的阴影遮天蔽日,覆盖在谢欺花的脸颊上。
谢欺花懒得睁眼?:“还有何贵干?”
话音未落,眼?睫被?附上冰冷一吻。
稀薄的凉意?, 源自他身上未被?消融的冰霜。李尽蓝在雪地站了大半夜, 这是?他施加给自己的苦行。他碰她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冷么?竟让她不忍心拍开他, 他也许正是?知道如此。
仗着她恻隐。
才肆无忌惮。
他说:“……姐姐,晚安。”
无论如何, 谢欺花不会回应。
李尽蓝离开时顺手带上了门?。
他刚走到客厅, 闻到了姜味。
刚才回来得太过匆促,又着急去姐姐的卧室, 以至于他没多留心。李尽蓝此刻才循着那股姜味走进厨房,谁煮了东西,隐隐淡淡热汽。走近一看,灶台上一只小锅, 锅里热着生姜汤。
李尽蓝盛了一碗,慢腾腾喝着, 身体暖和?了。他喝完把?锅碗洗干净,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就睡下。躺在床上,他仍然在想,这样的生活和?仙境有何区别??只要同谢欺花在一个屋檐下。
只要能惹得她半分心疼。
即使明天死去也无所谓。
于是?,平玺除外。
其余人今夜好梦。
次日一早,谢欺花给平玺朋友张之绿打去电话,问自家弟弟在不在基地。张之绿说在的,昨天前半夜来找他拿宿舍钥匙了。谢欺花多问了一句,你不在宿舍过夜么,张之绿腼腆一笑。
“我在陪小免呢。”
啧啧啧,年轻人呐。
知道平玺有个地方落脚,剩下的交给李尽蓝就行,谢欺花不多过问了。高教练打来电话,问她有个饭局方不方便?去,无人网约车试点项目的负责人正好在武汉落地,就顺便?约了饭局。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呢?”谢欺花问,“都有谁啊?小盛会来吗?”
小盛就是?在北京搞无人驾校的经理?,也是?谢欺花的朋友,谈过几个项目,但他现在同老高的交集更多一些。
“他会来。”老高说,“你就放心去吧,多认识一些人又没有坏处……哦!说不定能遇到那个谁呢?”
“哪个谁啊?”谢欺花不明所以。
“就那个给钱给技术的供应商呗!”
“人家大老远从国外跑过来参加这饭局?我看你真是?想得多。”谢欺花听他扯呢,“再说我也不会英语啊。”
“碰运气呗,没准是?美籍华人呢?”
“我还是?华籍美人呢!”谢欺花哂。
话虽这么说,应酬还是?要上点心。她上网查了那个国外供应商,发现和?巫氏置业关联。正好认识巫染,就问了问她。所以说人脉多没坏处,就算没求成弟媳妇,求个消息也是?不错的。
“啊,这个项目的供应商啊。”
不知为何,巫染语气有些幽深。
谢欺花一时间没听出来,不过巫染没有多透露什么,只说供应商那边的情况特殊,估计会派国内的对接方去。谢欺花一听松了口气:“是?个中国人吧?我英语不好,怕丢人现眼?了。”
巫染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会的。放心吧姐姐。”
谢欺花刚打完电话,李尽蓝打过来,说晚上有应酬,估计要到九点多结束,就顺路把?平玺从基地接回来。
“行,好好开导开导他啊。平玺不是?你,没脸没皮。对他说话收着点。”
“……什么叫我没脸没皮?”
李尽蓝抬手拂开旁人递的烟。
小盛心惊胆战地伺候眼?前这位老总,资历是?老的,人是?年轻的,比他还小不少。说实话,如果不是?平花集团太过低调,他绝对不会有眼?不识泰山。
李总在打电话,还好是?打电话,不是?在和?小盛说话。就他这举止、气质,肃然冰冷的语调,俨然是?上位者自然而然的颐指。很难想象对面的几个胆子,敢对他说“没脸没皮”这种话。
小盛感觉电话对面的那道女?声有些熟悉,就连腔调也是。但如果凭借这个就断定对方的身份,似乎太过武断。
对面又说了什么,他道:
“我昨晚又没有冒犯你。”
冒犯?诶?这什么情况?
小盛的眼珠子滴溜溜转。
女?友?情人?还是?———
“姐,不要老是?苛待我。”
原来是?亲人,难怪自甘把?态度放得那么低,被?指着鼻子骂都不带急眼?的。但看隽秀倜傥的李总轻勾起的唇角,清冷的眼?中似有水光潋滟,哪里像和?亲人说话,简直像在和?情人调情呢!
此刻的谢欺花显然毫无察觉:“少卖惨啊李尽蓝,我跟你说没用的。顺便?一提,我今天晚上也有事?,要是?能早点结束,就和?你一起去接平玺。”
她有事??李尽蓝脸色倏然沉了。
想到上一回。酒馆里擦枪走火。
“……要幽会谁?”他怎么没查到。
“去你的!应酬!你把?我说得……”
很饥渴一样。
现在的李尽蓝三句话就能把?她气死。
谢欺花心里冒火,赶紧挂断了电话。
晚上,谢欺花到了小盛给的地址。
一看那金光灿烂的牌匾,这宴厅她熟啊,不就是?当初飞黄腾达的地方么?
没想到小盛安排到了旧地。
谢欺花没多想,拎包进去。
小盛在点菜,谢欺花从背后拍他。
他脏话到嘴边,看到是?她又咽下。
“姐,你真是?吓我一大跳!”
小盛其实不比谢欺花小多少,这么多年一直叫姐,纯粹是?掂量她的气场。
“看你点到哪了。”谢欺花大咧咧揽他,“你这点的啥啊,全是?辣菜!”
“不是?特辣的口啊。”小盛嘟囔。
她拿过菜单,说你这就不懂了吧。
“没听说啊?我都提前打听好了,国外供应商那边派领导过来,咱们得给人家招待周全。”谢欺花心比尘细,“要是?人家吃不了辣怎么办?把?这道四?川毛血旺撤了,换一个淡口的。”
前前后后又换了几道。两人把?菜单给折腾明白?,才勾肩搭背地回了包厢。
一进包厢,谢欺花摆出客套的笑容。
说实话,她一开始没注意?到李尽蓝。
桌上人很多、挺热闹,有一个竟然是?她见?过的,准确的说,结下过梁子。
中江建设的杜总。
这么说有点陌生,就是?当初在宴厅前被?厉将?晓扶上宾利的、喝个烂醉还批判她的斯柯达是?破铜烂铁的,杜总。
说到这个杜总,谢欺花可是?暗地里骂过许多句娘。平时厉将?晓在集团里还好说,他出国那半个月,谢欺花天天给杜总的人跑腿,没办法?,杜总是?厉爹的人呐,儿子再大也比不过老子。
不过再折腾也折腾不到哪儿去,谢欺花毕竟是?个司机,又不负责公务上的事?。只是?有一次在茶水间看到杜总对可可姐动手动脚,谢欺花上去吼了一嗓子,之后杜总看她的眼?神都淬火。
好在她很快离职了。后来就听夏意?宛说中江换天了,这老家伙也被?革了,是?厉将?晓的手笔。不得不说,前夫哥也是?做了一件解气事?。至少谢欺花曾经对杜总卑躬屈膝,如今可不用了。
谢欺花敞亮地笑了两声。
率先打招呼:“杜总!”
她那样亲热,不知情的人简直看不出此二人有仇,不过下一句话就了然:
“哟,如今都混到咱们这一桌,您可真是?落魄了!才听说您被?小厉总革了职,我们可是?替您唏嘘了好久呢!”
杜总如今确实是?落魄,厉将?晓的司机兼情人都能对他说上两句风凉话。
他客套感慨:“你当时那事?也挺可惜的,我还替你说了好话,可惜……”
“唷,那我可要好好谢谢杜总。”
谢欺花心想,你说了个屁的好话。
总之。
都不是?赢家。
赢家是?如今掌控大权的厉将?晓。
所以说高层的斗争不见?硝烟呢。
硝烟都让底下吃去了。
小盛不明所以,直觉火药味很浓,左看看右看看:“你们之前认识啊?”
谢欺花:“认识!怎么不认识?来,小盛我给你介绍,这是?中江杜总!”
“可别?,可别?,那都是?前尘往事?了,我现在就跟着老板随便?捣鼓些生意?,这不看无人驾驶这几年行情好么?”
两人顺着杜总的视线看向?他老板。
老板正和?主位上的那位男人寒暄。
谢欺花一只手揽着小盛,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原本是?以懒散热情的笑容、不冷不热的眼?神,扫过在场不相识的几人。可下一秒,笑容骤然卡了壳,她在某一张苍白?俊美的脸上,停住。
如果说因为权势,女?人会把?精力?投落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么美貌,当然也不失为一种动机。谢欺花直勾勾地盯着座位间那丰神俊逸的男人,简直像对人家有意?思。小盛有所不知的是?。
早在她看向?他之前。
他就已经注意?到她。
并?且,谢欺花敢肯定。
她踏进这包厢的那一刻。
李尽蓝就已经全神贯注于她了。
年长的女?人眯了眯眼?,以确认自己看到的是?真人,并?非什么虚影。小盛也介绍道:“这是?平花集团的李总。”
“李总,这是?我朋友小谢。”
李尽蓝不显端倪地对上她。
小谢。
谢欺花意?味深长的笑了。
她当下也觉得挺有意?思。
李尽蓝如何称呼她呢?
第74章 不舒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主位上的年轻男人立刻起?身,朝谢欺花走过来。在这之前,他几乎没有?笑, 也没人可以让他展颜, 这个局的档次远不够格。但是当?下,李尽蓝笑得比春光还明媚。
他迈着西裤裹挟的长腿至她身前。
深邃的眼, 瞥向正?揽着她的小盛。
和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
生意场上只讲究关系,不讲究分寸, 小盛和谢欺花认识十年有?余,男女之间都没什么分别?。两?人都恍然未察, 危险即将来临———李尽蓝攥住那只碍眼的手, 缓满而克制地将其挪开。
“姐。”他朝谢欺花说,“来了。”
小盛的手还落在低处,脑子懵懵的。
“呃……”他实在搞不清楚状况。
谢欺花慢悠悠道:“我?弟, 尽蓝。”
尽蓝。
小谢。
分明对?刚才的称谓很?有?意见。
姐姐。还真是小心眼的可爱。
“我?不知道你要来。不然就去门口接你了。”李尽蓝三言两?语把她捧高。
有?人接话:“哦!很?早就听说谢小姐这号人物, 没成想和李总熟识呢。”
再去看杜总, 脸色隐隐发青。
显然是知道自?己得罪错了人。
事实上,谢欺花没想着仗李尽蓝的势做什么。大家都是生意人, 桌上也只谈利益不谈其他。只是, 李尽蓝把她请到主位,连带着小盛也升了位置, 这还真是爽翻了,靠天靠地靠弟弟。
这次应酬很?顺利就结束了,几乎所有?人都对?谢欺花和颜悦色,临走时?提出加她的联系方式。就连杜总也在他老板的敦促下赔罪敬酒, 谢欺花拿乔,让他打了通关, 多喝了一斤的白酒。
杜总最后喝吐了。
谢欺花没忍住笑。
应酬结束后,谢欺花和小盛在宴厅门口抽烟。小盛还憋着气,说谢欺花有?关系却不告诉他,害得他在一群老总里做小伏低、点头哈腰。谢欺花吁出烟,点他脑袋,说歪门邪道不可取。
李尽蓝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
小盛讪讪一笑,立即掐烟告辞。
走之前他对?谢欺花嘀咕:“你这弟弟占有?欲也忒强了,要不是知道你养他长大,我?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呢!”
谢欺花老脸一红:“别?瞎几把扯!”
她尴尬地瞪了眼浑然不觉的李尽蓝。
小盛走远了去,她才出声警告李尽蓝:“人前不知道收着点吗?我?特么都懒得骂你。小盛和我?认识多少年?勾个肩搭个背都要被你弄,你有?这个嫉妒心,能不能用?在别?的地方上?”
李尽蓝也含了一根烟:“比如呢?”
“不知道!你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李尽蓝点火,骨节分明的大手青筋窜逸,拢住被寒风吹颤的火苗。焰色将他迷人轮廓勾勒,鼻唇的折角吻着夜色、吻着霓虹。他如果有?心勾引她,就用?完美无缺的皮囊、曼妙的语气。
“我?就要用?在你身上。我?不舒服。”
他指了指心脏,“这里,不舒服。”
“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我?就不舒服,别?人碰你我?也难受。”李尽蓝眯起?眼眸,促狭地道,“因为他是你朋友,所以我?很?给他面子了不是么?今天晚上,我?难道没把他安排好吗?”
“你安排他是应该的,别?搞得跟什么事都是为了我?一样,我?可担不起?。”
李尽蓝不说话了。
他转身就走。
又怎么了,这是?
谢欺花暗骂一声。
李尽蓝不是拿乔,更遑论要她挽留。
他径直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干嘛去?”她扶住车门同他对?峙。
“他搭你肩膀那只手。”李尽蓝说。
谢欺花眼尾狂跳:“那怎么?”
“我?要卸了。不然我?不舒服。”
“你有?病吧。你不舒服!”谢欺花气得把他从?车里揪出来,“你以前不这样发病的呀!真是神经!我?跟一个男的有?交集,还要你首肯了是吧?我?看你干脆把全武汉的男人都杀光了!”
想到李尽蓝可能真的会上街捅人,他精神状态极差。她又赶忙补充:“没用?的啊,李尽蓝。就算你把全天下的男人杀光了也没用?,我?根本不会在乎你心里舒不舒服,我?不会在乎你!”
李尽蓝垂下浓郁的黑睫。
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他只想吻她开阖的红唇。
于是李尽蓝就那样做了。
他把她摁在车门上亲,谢欺花感到莫名?其妙极了。先是争吵,后是激吻,李尽蓝和他做的事一样毫无厘头。就像她以为他会在酒桌上假装和她不认识,谁知道他把她高调地奉上主位。
她想咬他,反抗确实可以制止他。只是,他今天没有?哪里做错,他给足她脸面。当?她得知他这几年一直在默默支持她的项目,从?投入到资金回笼,漫长的周期,他是砸了钱和精力的。
她更不愿羞辱他。
即便他不知廉耻。
李尽蓝。
拿他怎么办。
谢欺花一时?的迷茫,让李尽蓝找到趁虚而入的空间。他侧着颈去深吻,需使力撬开她的唇,潮湿、温热,伴随残忍的冷香,是谢欺花给他的感受。而在她自?己看来,李尽蓝在掠夺她。
太心急、太不堪,他青涩的吻技不符合他的年龄。像一颗晚熟的果、一片姗姗来迟的春天,李尽蓝如今的成熟以她的试练为代价。他学不会温柔的吻,谢欺花教给他的,永远是撕扯。
他几乎是啃食着她。
爱被舌齿搅得盈满。
谢欺花喝了酒,不至于醉,使她混乱的另有其人。李尽蓝开车就不沾酒,自?始至终都清醒。他一手拉开身后的车门,分开她的唇,黏腻的丝拉出,又在把她弄进车里时重新连结一处。
李尽蓝使她骑坐他身上。
谢欺花今天穿的是裙装。
到了车內,逼仄的主驾驶座使两?人更紧密相贴。这姿势让谢欺花一瞬间感觉到了,简直夸张到不可忽视。他的欲望一直这么浓烈么,明明没有?吻多久。他一手摁住她迫切逃离的动作。
另一手抚摸着她穿着黑丝袜的大腿。
谢欺花打扮自?己,但不是为了此?刻。
李尽蓝仰头,以黯淡沉寂的视线勾勒她。她略施粉黛的眼眶,红彤的鼻,浸润玫色的芳唇。她今天漂亮极了,一身装束成熟而不失鲜活。他确实在她进门的一刹那,就被分走了心力。
他坦诚:“你今天太美了,姐姐。”
谢欺花胸膛还略略喘息,眉目紧拧。
“我?怕别?的男人看你,我?实在是太嫉妒了。”他用?掌印未消的那边脸颊,贴着她雪白衬衫,双眼潮湿而氤氲,情?迷意乱到了顶峰,“我?想把他们的眼睛都剜下来,我?又没有?那样做!”
他说“我?又没有?那样做”,令人发指的行为被他说得那么自?然。如果是别?的男人说,不乏有?装深情?的嫌疑。但李尽蓝不是,如果想,就付诸实践,她这个弟弟有?恐怖到极致的执行力。
他对?自?己那么狠,这么多年说自?残就自?残,刀子往手腕上划拉。她打他,他不是哭而是笑,那种?酣畅淋漓、至血至肉的笑法。这种?人弄死自?己都毫不迟疑,指望他对?别?的人温柔么?
“……那你就是疯了。”谢欺花垂眸看他,“杀人犯法,李尽蓝。你挣这么多钱要到监狱里去花?我?怎么教的你?你上学全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在国外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
李尽蓝重?复:“我?又没有?那样做。”
他像只忠心的狗,追讨应得的奖赏。
“那你想怎么样?我?给你颁个奖?”
他解她的衬衣纽扣,“你给我?……”
“不行。”谢欺花不留情?面拒绝。
李尽蓝把头埋进去:“我?好晕。”
“你他妈没喝酒!”谢欺花感到好笑,不过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李尽蓝掀开、含住。
谢欺花感到尴尬、恼怒,她没有?允许他做这些。但是,她如果能狠下心去推开他——还会错到如今的地步吗?
好烫、好热啊,口腔的温度和肌肤不能比拟。李尽蓝绕着打圈,碎焰烧她、撩拨她。她浑身绵软的无力,用?手指去搡他汗涔的额发,最后却变成略深地插进发丝间。
“轻点、咬什么!”她鼻尖沁出水雾,难耐地扭着腰,细细密密地喘,“什么都嫉妒,你以前不这样的,李尽蓝,这些年来我?那么多前任,你难道全都要……”
话音未落,李尽蓝略重?地咬一口。
“你!”她咬住唇,“轻一点!”
李尽蓝眼中的占有?欲在翻涌、沸腾,他舔舐方才失控咬下的牙印,又问:
“可以吗?”
“什么?”她不明所以。
“你前任。”李尽蓝说。
“不可以!”谢欺花气得要晕。
她跟他讲道理简直是白费力气。
“那这里,可以吗?”他点在软潮。
“也不行……待会要去接平玺呢。”
李尽蓝隔着布料去揉,他犯难得很?:
“平玺回家之后,我?们就不能……”
谢欺花缓神,顺着他的话,也惋惜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平玺不在的时?候也不行!”
她不着他的道,李尽蓝露出遗憾的神色。谢欺花已?经清醒过来,要挪动到副驾驶座去。姐姐今晚穿的是裙装。
可惜她似乎忘了。
李尽蓝竟是目不转睛。
盯着那道潮湿的褶皱。
掰开,深深埋首进去。
充满渴望地嘬了一口。
随后。
车内响起?一道清脆的耳光。
“恶心死了!!”。
李平玺从?基地里出来。
不情?不愿、苦大仇深。
哥哥的车在街边停着,他轻靠车头,萨维尔街的定制西装,布料挺括、浸润奢靡,勾勒雄性浑厚的身材,使他整个人收不住荷尔蒙。他的神情?也颇为倦怠,隐约流露出上位者的餮足。
竟像姐姐最拿得出手的那一任。
并且,比那位更年轻、更出色。
哥哥,平玺向来是钦佩敬重?的,只是没想到,如今必须和他争夺些什么。
走近了。他才看到姐姐。
谢欺花坐在副驾驶座里。
车门敞开是为了通风,姐姐双臂抱着,冽风里细品一根烟。烟雾飘渺,萦绕她被褐皮衣裹挟的肩身,披散的长发,和那片短窄而华美的裙料上。
平玺的视线落在姐姐被黑丝覆盖的一双腿上,细长的、靡艳的、交叠的、勾缠的,无不彰显成熟女性的风韵。
这两?人似乎……太般配了。
平玺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压抑那股酸溜溜的醋劲,刚要说话,却发现姐姐的肩头披一件大衣。
那是。
哥哥的大衣。
第75章 掌中羽
平玺的心脏疼得?厉害, 像被?分蛋糕的塑料小刀切割着,持续的钝痛感,但他?很快又?看清李尽蓝左脸的巴掌印。
嘿。
这下?对称了。
他?没绷住笑出了声:“哥, 你……”
李尽蓝本来端得?住的, 也?略显窘迫。
他?在?弟弟面前丢脸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得?不轻咳道:“外面冷, 上车。”
平玺刚走到后座,谢欺花叫住了他?:
“李平玺, 你开车,你哥去后面。”
“啊?我?来开吗?”
平玺简直受宠若惊。
说实话, 昨晚闹了那一遭, 平玺还有些放不下?脸面。姐姐。诉说出自己的心意之后,他?怯懦到不敢正眼看她,他?怕她说伤人的话。平玺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但也?要观望姐姐的态度。
姐姐如果不喜欢。
他?就不烦着她了。
平玺还不知?道, 自己那笨手笨脚、以拙劣的手法藏着怀春病的蠢样儿, 简直扭捏到了极点。谢欺花看在?眼里,无奈在?心底, 平玺啊平玺, 甚至不如李尽蓝。他?脸红也?不知?道遮一遮吗?
“废话!你不开谁开?”谢欺花脸一横,“车技烂成那样, 不趁我?在?的时候多练练手,年后还当马路杀手?”
平玺发动车子:“我?早就不是马路杀手了,意宛姐说我?车技很好呢。”
“人家那是奉承你,你还当真了?”谢欺花说, “你座椅不调一下??”
李尽蓝开车开久了,习惯靠着椅背, 平玺却得?时刻警醒着,他?一般把座位掰到最直。此刻他?双手刚放在?方?向盘上,突然“咦”一声,紧接着拎起?一根发丝。准确的说,是女人的长发。
“姐,这是……?”李平玺问。
谢欺花眉一挑,扯起?谎不犹豫。
“车上有长头发不是很正常吗?说不准是你哥接触的异性呢?你也?是闲的,少对你哥的私生活指手画脚!”
“但。”平玺把这根长发同她对比,“和你发色很像啊,长度也?一样。”
“那就是我?的呗。”她承认。
李平玺一愣,讷讷收回了手。
他?感到自己被?背叛。
眼眶无声无息红了。
李尽蓝靠着后座,伪装被?撕开一小道口子,他?没想到惊喜来得?这样突然,她愿意承认他?了?又?听见谢欺花说:
“你哥这车我?偷偷开过,小机灵鬼,这都被?你发现了,别说出去啊。”
平玺止住了眼泪:“这样啊?”
“废话!那可是保时捷卡宴!”
而李尽蓝却平静地望向车窗之外。
无声一笑,感慨自己也?是想的多。
她愿意亲口承认跟他?好。
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呢?
谢欺花风流,爱车也?爱男人,但是车和男人只?选一样,她肯定?选车。会开车的肯定?都爱车,不爱车的考个驾照就爱车了。谢欺花喜欢归喜欢,但不会刻意花钱去买经济实力以外的车。
平玺:“要不我?也?给你整一辆?”
她立即喜笑颜开,说平玺真懂事。
“你送我?,那我?肯定?得?要啊。都养你们十年,该你们回报我?的时候了。”
话总是这么说的,其实她也?没指望两兄弟把钱全给她花。现实里,没有哪个成年人把工资卡交到父母手里的,都是每个月打一些过去。孩子自己也?要过日子,人都只?顾着自己的人生。
没成想,平玺立刻把手机递过来,让谢欺花选车。谢欺花诧异地说你来真的啊。平玺笑得?像小狗一样忠诚:
“本来挣钱就要给姐姐花呀!我?的工资卡,密码你不是一直知?道的吗?”
谢欺花脸上焕发光彩。
那是被?取悦到的神情。
她精挑细选:“保时捷911不错!”
平玺当然认同:“GT3还是GT2?”
临到这关头,谢欺花又?犹豫了:
“等等……我?还是再斟酌……”
李尽蓝切断对话,以低调而不彰显什?么的语气:“GT3没什?么收藏价值,GT2在?国内二级市场流通量很少,我?手里正好有一台,不过……”他?循循善诱,“为什?么不选卡梅拉GT?”
谢欺花:“你要当皇帝啊?”
那是普通人能?碰到的高度吗?
李尽蓝闻言只?是笑,并?不解释。
她本来断定?他?吹牛批,现在?却愈发没底了:GT2 RS国内限额,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但李尽蓝不也?做国外生意吗?瞧他?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儿,到底装的还是真的?他?要真有呢?
该死的,该不会真让他?装上了吧!
“你该不会……”谢欺花脸色一变。
“你喜欢,我托人从洛城运回来。”
妈的。
真装上了。
谢欺花太不是滋味:“我?不买了!”
这不纯纯打击人?有这样的损色吗?
平玺自觉实力不如他?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又?紧。谢欺花瞥见也?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好比的?你是打电玩的,人家是搞资本的,说难听点就是在?背后操纵你们、养着你们挣钱的,上层资本吃剩的才能?轮到你们。
关键李尽蓝属轮番打击 :
“平玺有钟意的车型吗?”
平玺面子薄,咬着唇不语。
谢欺花却指挥:“停车。”
离家还有两条街的距离。
李尽蓝被?“放”了下?来。
他?默默盯着远去的车辆。
一时间,无奈地扶了额。
也?就只?有她对他?这样了……
车上,平玺破涕为笑:
“姐,咱们这样好吗?”
谢欺花冷笑:“男人装,我?理?解。在?外面跟别人装一下?就算了,回了家还装?装给谁看呢?你听着,李平玺,千万别学你哥,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咱们是中国,社会主义国家。”
“知?道了姐。”平玺乖乖地,“我?每年都有给国家的慈善组织捐款的!”
“好孩子!祖国没白养你!”谢欺花说,“但是,你能?把车停进线吗?”
保时捷的大半个车头都露在?白线外面,停得?更是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谢欺花让平玺去给她买包烟,自己又?挪了一遍。平玺停的车位看起?来就会被?堵,第二天要开出去肯定?不方?便。
停好了车,她紧了紧身上那件李尽蓝的大衣,不得?不说,还挺保暖的。出口处的风太大了,一直往衣领里灌。
谢欺花冻得?眯起?眼,影绰的万家灯,如火树银花,阑珊之处,有人驻足。
确实有人等候她已久了。
厉将?晓伫在?萧瑟冷风中。
谢欺花辨别出这位旧情人。
他?也?迈着大步朝她走过来。
谢欺花蹙起?眉头。她和厉将?晓断联许久了,以至于这两年他?的消息都从夏意宛的口中得?知?。她也?不是经常在?这儿落脚了,他?又?是怎么找来的?是有人特意跟他?说了。八成是那个杜总。
动作可真快。
她客气地道:“老板。”
“欺花。”厉将?晓上前。
风大,把他?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
他?没有喊她的姓,被?风吞掉了吧。
谢欺花不愿多想。
“怎么突然来了?”她若无其事问。
下?一秒,却被?厉将?晓俯身搂进怀里。
她听到他?聊胜于无的喟叹,很浅很浅的一声。他?是一贯维持体面的人,明明看出她的疏离,仍然选择抱住她。谢欺花一时间竟做不到推开他?,她略偏过脸颊,看厉将?晓那深皱的眉心。
“还是那么爱皱眉。”谢欺花笑了,目光略过他?通红的眼眶,和眼尾几道象征风霜的浅纹。老板并?不老,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是年轻人了。和谢欺花记忆里的有差别,变化也?不大。
厉将?晓贪恋了片刻她的怀抱。
才略松开,望着她澄澈的眼。
“我?现在?。”他?艰涩地组织着措辞,“已经给得?起?你想要的生活了。”
他?说自己成为了集团的掌权人,婚姻也?不再受父母所掣肘。他?说了很多,包括把可可姐和小舒都聘了回来,集团内部也?清了血。曾经对他?有阻碍的党羽都剪除,他?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她当然知?道。
很大快人心。
“抱歉,我?说这么多,只?是想求个机会。”厉将?晓不愿意把自己推到感情里最卑微的位置,然而他?捧住她脸颊的手无可抑制地颤抖,“告诉我?,这么多年,你还对我?有一些感情在?。”
谢欺花不忍心,自觉不值得?他?的如此苦缠:“其实这些年,我?有过……”
别的男人。
很多。
厉将?晓却摁住她薄而温凉的嘴唇。
“没关系。”他?轻声,“没事的。”
是他?问的问题。
然而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就选择性地装聋作哑。
谢欺花叹息:“那你呢?”
在?她之前,在?她之后,都。
“没有。”
厉将?晓舍去了前缀。
以维持最后的体面。
这也?足够让谢欺花讶异了。
老板竟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谢欺花真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女人,至少在?感情这一方?面,短择是常态。过去这么些年里,厉将?晓就是她交往时间最长的对象。就谢欺花这人吧,谁处谁知?道,脾气实在?是称不上好。
谢欺花自己也?深以为然。
只?是,老板这段不一样。
涉及金钱关系,她没有表露本性。就比如在?老板的公寓里,她不会不顾形象、四仰八叉地抽烟。老板在?枕边熟睡,她也?不会一巴掌拍醒他?。在?厉看来,他?和她已经足够交心。但在?谢欺花看来,她需时刻收敛自己的爪牙。
厉将?晓确实是一个无趣的人,闲暇时间他?在?家里待着,阅读或者办公,这让她觉得?上学时期的他?是个书呆子。谢欺花是爱喝酒爱热闹的人,厉将?晓喜静,她就从不在?他?面前讲烂笑话。
生活里许多零碎的小细节。
才真正决定?两人相爱与否。
谢欺花感到拘束,所以她离开。
如今,她把这些都告诉厉将?晓。
他?错愕,但也?温和地商讨:“这些不是问题,可以磨合,我?可以包容。”
“但你用了包容这个词啊。”谢欺花说,“我?这性格,说白了就是爱折腾人,我?想找那种能?乐在?其中的人。”
“老是一个人迁就另一个人,这种爱情也?不会长久吧。”她不希望老板为了爱情而屈从谁。说到底,她更欣赏初遇时那个锋芒毕露的厉将?晓,不染尘世的精明、偶尔毒舌、不失儒雅。
爱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啊。
谢欺花原本是不太相信的。
“……可我?愿意,迁就你。”
这次,他?以坚决的心坦诚。
坦诚他?爱她不行。
把尊严踩进泥泞。
“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乐在?其中的机会。”厉将?晓迫切地握住她的手,“我?会好好表现的。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去学,你不想结婚,那就不结。只?要你别……像这样躲着我?。”
他?太心急,甚至提出了开放式关系。
对历来传统的人来说,是一种羞辱。
谢欺花不愿意这样,太伤人了。她从他?手里抽出,没抽动,他?握得?太紧。
她说:“老板,我?们也?不年轻了。”
她三十一,厉将?晓三十六,的确。
她朝他?笑了笑:“何必呢,厉将?晓?大可以放下?了,或者移个情呗。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满街都是呢,愿意和你好的,肯定?也?不在?少数。你看我?,也?不年轻啦,但永远都有年轻的人。”
以厉将?晓的身份。
想要别恋并?不难。
你可以找一个和她像的人。谢欺花,那时候的她,穿着简洁大方?的正装,闲适地坐在?她那辆破旧的斯柯达里,若你说她的车,她保准和你闹脾气。
你当然可以再招一个司机,年轻的女性,但没人会用那样鲜活可爱的笑容拉开车门,在?一簇晨光里对你说老板早上好,再小心翼翼观察你的反应。
没有人能?比拟她。
像一场绿地的梦。
谢欺花从他?的怀里挣开,也?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他?一分开指间,她就自然而然地飞走了。厉将?晓至此再无理?由去挽留她。她就着冷风向他?告别,他?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抬脚去追。
两只?手不约而同地将?他?摁住。
一左、一右,如双生的荆棘。
“过分了吧,我?姐都那样拒绝你了,怎么还死缠着不放?”平玺说,“见好就收啊大叔,别闹得?太难看了。”
一旁的李尽蓝勾起?唇。
既是对亲弟弟同仇敌忾的满意。
也?是对老情敌不再得?势的畅然。
“真是今非昔比啊。”
上位者轻声地感慨。
厉将?晓问:“所以,你就有戏么?”
李尽蓝偏过脖颈,残忍的笑容绽放。
他?扯了扯洁白的衬衫衣领,意在?展示领口处那道玫红的吻痕。是方?才车上悱恻缠绵时,谢欺花无意间留下?的。
厉将?晓显然注意到了。
他?神色倏然如至冰窖。
李尽蓝慢条斯理?地示威:
“姐姐早就把我?要了。”
第76章 勾栏样
李尽蓝说得半真半假, 这样荒谬的事,偏偏他还有证据、有把柄。就那?样风骚地敞开领口,旖旎的唇印, 配上?他那?年?轻而邪媚餮足的脸, 端得是一副小三的勾栏样式、爬床的做派。
厉将晓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他不?觉得谢欺花会心甘情愿和李尽蓝发生些什么,如果有, 也?是李尽蓝强迫她。
想到这里,厉将晓的情绪险些失控, 他分明的下颚暴出几条狰狞的青筋。
“你……简直罔顾人伦!”
“为什么不?是两情相悦?”
人越缺少什么,越会强调什么, 如此高调, 反而说明还没成功上?位。厉将晓渐渐冷静下来,他衡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头一回, 他感?受到自己的地位可?能被威胁。他得探探李尽蓝的底。
厉将晓严谨地审视李尽蓝。
而李尽蓝回以微眯的冽眸。
一旁的平玺还不?谙世事, 他这个角度看?不?到哥哥衣领的吻痕, 再加上?姐姐在车里解释得很清楚了。他以为李尽蓝朝情敌虚张声势呢,再转念一想———这家伙不?也?是自己的情敌么?
平玺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决定先放下和哥哥的争夺。
停止内战。
一致对外?。
这傻小子, 为了让哥哥的谎言可?信度更高, 他也?扯开自己卫衣领口,露出一小段雪白而深邃的锁骨:“对, 姐姐把我?也?要了,你没有任何机会!叔叔,你都快四十了,你已经老了!”
一时间, 对峙的两人都陷入沉默。
李尽蓝率先反应过来,轻笑出声。
年?龄。
对于功成名就的男人来说。
最值得探讨的话题之一。
厉将晓脸色一僵, 固若金汤的防线被击溃。平玺没想那?么多?,只是无心的一句话,然而却?最能戳中人的痛处。
厉将晓如今三十六。
李尽蓝,二十有七。
李平玺不?过二十三。
男人花一样的年?龄。
李尽蓝笑意难止,玩味地摁住眉心:“平玺,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平玺搞电竞的,难听话是信手拈来:“老东西,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把你那?三瓜俩枣的棺材本?留着?吧。我?和我?哥可?还年?轻着?呢,能伺候好我?姐。”
伺候。
平玺太单纯了,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有更深一层的含义。李尽蓝笑得堪堪扶住他的肩头,瞥了一眼难绷的男人。
准确的说。
“老男人。”
李尽蓝揽着?弟弟。
“平玺,走?吧。”
如有外?敌,李家兄弟俩当然是一致对外?。可?一旦外?敌不?构成威胁,两者又会陷入内部斗争。就比如当下,密闭的电梯里,李尽蓝立刻松开了平玺,而平玺也?心有戒备,往旁挪了两步。
平玺不?知怎么的:“哥。”
李尽蓝冷淡抬眼:“说。”
平玺不?服气地指出。
“我?比你,也?年?轻。”
李尽蓝:“……”
俩兄弟到了家门口,一推家门,才发现是没关的。谢欺花站在阳台,一边抽烟、一边放风,她招呼两兄弟到栏杆边,指了指楼下那?块发生过争执的空地:“你们知不?知道我?能看?到?”
两人都错愕了一瞬。
李尽蓝反应迅速,看?到不?等于听到,姐姐只是知道他们和她前男友发生了争执:“我?和平玺又没有做错什么。这些年?他对你死缠烂打,电话骚扰不?说,还贼心不?死地追到小区楼下。”
“对啊。”平玺还委屈上?了,这份天赋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撒娇仿佛是生来具备的手段,“姐,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后他还要追你,太可?怕了,要是追到咱们家可?怎么办呀?”
他越说越生气:“还好今晚我?和我?哥在,要是不?在呢?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要是图谋不?轨……”
“打住、打住!”谢欺花无奈抬手。
她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平玺嗯一声,外?面有点冷,他想劝姐姐回客厅,可?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在谢欺花抽烟的时候去打扰。
李尽蓝当然没有要进屋的意思,他也?熟稔地点了一根烟,陪着?姐姐抽。
谢欺花只好对平玺一个人说:
“进去,别在这里抽二手烟。”
平玺说:“不?要,等你们抽完。”
“我?和你哥有事要说,你进去。”
平玺私心不?想让他们独处:“姐……你不?能背着?我?和哥哥有秘密……”
“我?去你的!”谢欺花踹了他一脚,“有个屁秘密!有维多?利亚的秘密!神经了是吧?大过年?别逼我?扇你!”
李平玺被心爱的姐姐一脚撵回屋里。
坐在客厅里,他仍紧张地盯梢阳台。
“你弟脑子不?要就给有需要的人!”谢欺花支着?烟,朝李尽蓝抱怨连连。
“你起码比他正常一点!”
李尽蓝微微一笑,把这不?算夸奖的话应下,平玺对他暂时还构不?成威胁。
他有意把话题往厉将晓的身上引。
“你前任这么快就知道你回来了?”
“狗日的。”谢欺花果然被撺掇出了郁气,“肯定是那?个杜总呗,看?着?做小伏低,跟条老狗似的,精得很。”
李尽蓝说:“但?他要跟厉将晓通气,也?得知道厉将晓心里想什么才对。”
谢欺花闻言怔愣住。
她还没想到这深度。
这不?就证明杜总私底下和厉将晓关系不?差么?还是说,为了重新?回到集团才如此献殷勤?不?,杜总知道厉将晓对她穷追不?舍,而厉将晓并不?是乐于将私事公诸于众的人,恰恰相反,他爱低调行事。如果杜总明里是厉爹的人,暗地里却?一直为厉将晓做事……
如此想来。
许多?事存疑。
杜总是有家室的人,再怎么也?不?可?能在茶水间里揩油女同事。他那?么做,后来小舒被辞,像是一种隐性暗示,引导所有人猜测这是厉爹的手笔。
如果厉将晓并非完全?不?知情呢?
越琢磨越有,谢欺花还真后怕。
看?来她也?把厉将晓想简单了,他从好早就开始走?这盘棋。仔细想想,这才是厉将晓,他才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蠢货。谢欺花竟然因此更欣赏他了。
人么,就该只为自己做打算。
厉将晓现在就得到他想要的。
除去这人太痴情,对她穷追猛打,前男友还真是值得追随的上?司。如果不?是收了厉母的钱,谢欺花想回去给他当司机。可?惜人不?能没有操守,且上?了年?纪,她更偏向年?轻力?壮的床伴。
李尽蓝暗地里调查了许多?,对厉将晓那?是上?足了眼药。没想到谢欺花非但?不?对前任有意见,反而有吃回头草的趋势?这可?不?行。李尽蓝试探地问:“厉将晓要是还来,你怎么办?”
谢欺花理所当然:“躲呗。”
“总是躲,也?不?是个办法。”
“少管我?的事,管好你自己。”
谢欺花不?咸不?淡,烟头一掐。
“进屋。”她利落的。
“咱们先管管平玺。”。
于是,整个过年?期间。
平玺都被催着?去相亲。
谢欺花说:“什么不?想相亲?莫给我?闹啊,你哥让你去,你就去!不?找女朋友就滚出这个家,知道了没有?”
李尽蓝说:“明天还有两个,许小姐和梁小姐,联系方式都发给你了。”
前者是真心实意希望平玺好,后者却?不?乏挤兑情敌的意图。平玺终于忍无可?忍了:“为什么哥哥不?去相,我?要去相啊?姐,我?不?想去相亲了!我?和那?些女生聊不?来!我?要回基地了!”
“你就是回基地也?没用?,逃到哪里都没用?!放了假也?要回来给我?相亲!”
她选择性忽略了李尽蓝的病症。
平玺却?不?依不?饶:“那?哥哥呢?”
李尽蓝:“平玺,现在是讲你。”
如果不?知道哥哥也?喜欢姐姐,平玺或许还听得进去,但?知道之后,他心里就清楚:哥哥就是不?想他和姐姐好。
虽然姐姐明确表示过谁都没机会,但?她一偏袒李尽蓝,平玺就会害怕,害怕这两人不?知何时背着?他暗渡陈仓。
归根结底,是平玺对自己没自信。
而哥哥是他永远越不?过的那?座山。
平玺如今已经不?愿再听他的话了。
两兄弟争执不?下,气氛趋于尴尬。
“行了!”谢欺花把桌子拍得震响。
她做不?来调和。家长只需要做决定。
“你!李平玺!”她指着?小的,“你学你哥是吧?你知不?知道你哥已经确诊神经病了?不?谈恋爱不?结婚,一天到晚发癫要杀人,哼哼,这些腌臢事你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他已经被我?们家除名了!我?都不?认他这个弟弟了!你要是也?不?想被认,那?就走?你哥的老路,不?然就赶紧给我?找对象!”
李尽蓝的脸色倏然沉了。
“你看?看?你哥,要不?是你李平玺说想过个好年?,我?愿意和他在一个房子里待着?吗?你哥纯纯外?人!他和咱俩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我?管他?哼,他配让我?管吗?但?你想不?想被我?管?”
李平玺被哄得服帖:“……想。”
“好,那?你就听我?的话去相亲。”
李平玺兴高采烈地去相亲了。
谢欺花坐在沙发上?重重叹气。
她压根没注意到李尽蓝的情绪,还盘算平玺找对象的事,想着?想着?就犯了困,打算睡午觉。起身回房的时候,她被李尽蓝攥住手腕,他平静地抬头看?她:“你那?些话是哄平玺的吧?”
“不?是啊。”这家伙跟谁俩呢?
“我?说实话。我?没事哄他干嘛?”
“我?没跟你说过吗?”谢欺花讶异,“李尽蓝,你可?是新?年?限定啊。”
“……什么意思?”
“新?年?限定不?明白?”谢欺花好整以暇,“特指过年?才会出现的弟弟。”
李尽蓝沉默了。
“你以为呢?要不?是为了给平玺过个好年?,我?才不?想见到你!话说你是不?是忘了去年?商量好的事?我?说什么你还记得吗?我?说以后就当彼此死了,见到就算诈尸,回头自己跨火盆。”
李尽蓝深吸了一口气。
“我?记得。”他起身。
逼近了,恨恨地抬起她的下巴:
“你吃饭的时候不?怕被毒死么?”
这回换谢欺花不?懂:“什么意思?”
“嘴巴这么毒。”李尽蓝说罢俯首。
几秒后,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不?是挺甜?”他微笑。
谢欺花脸颊涨红,再次抬手的时候,李尽蓝不?躲也?不?闪:“我?们晚上?还有宴要赴呢,你现在把我?脸打肿了,我?见不?了人怎么办?而且,你知不?知道每次打我?,我?都爽的要泄出来了?”
谢欺花大脑宕机了。
不?是,这是中文吗?
谁要和你赴宴啊?
谁管你见不?了人?
你爽的……什么?
而李尽蓝趁她懵逼的功夫,打响指。
数余人推着?一排排礼服推车走?进屋。
“打扮她。”他指着?自己的姐姐。
“作为今晚展会上?,我?的女伴。”
谢欺花目瞪口呆,温香软玉环绕着?,把她往卧室里推。卧室的门没人关,只能听见姐姐一声赛一声的惊呼。
紧接着?,姐姐身上?的睡裙被扔出了房间,落在站在房门口的李尽蓝脚边。
非礼勿视。
他绅士地背过身去。
第77章 廊桥恨
晚七点。
展厅门口。
“狗日的……”
谢欺花从加长的林肯上?下来, 她一手提着冗赘的孔雀蓝鱼尾礼服的裙摆,一手扶稳了身旁那年轻男士的臂弯。
她以明艳动人的妆容。
和不共戴天的眼神。
“李尽蓝……我会找你麻烦……”
这之前,她被摁在梳妆台前。
度过了无比煎熬的三?个小时。
李尽蓝替苦大仇深的姐姐打开车门, 他身着服帖正装, 略倾身,摆出?殷勤可爱的笑?容, 简直称得上?无懈可击。
“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在心上?人的耳边轻声央求吧。
李尽蓝:“就帮帮我吧, 起码今晚、起码现在。你不是总说我精神不正常么,你瞧, 压根没有异性愿意陪我出?席这种场合。你难道忍心看到我因为没有女?伴, 而在媒体面?前丢脸吗?”
“扯。”谢欺花冷笑?,“我是对你有意见,但?我不是一个瞎子好不好?”
单以李尽蓝的容貌来说。
没有女?人缘?谁信呢?
摄像头过来了, 她没心情和他争吵。人前多大的恩怨都要搁下。更何况家丑不能外扬, 关起门她当然可以随手打骂他, 可出?门在外,脸面?是互相给予的。李尽蓝丢脸, 她也跟着丢脸。
闪光灯烁然如群星。
名利场最爱捕风捉影。
她问:“话说, 媒体会怎么写?我?”
“我怎么清楚?”李尽蓝淡定自若。
“毕竟在你之前,我可从来没携女?伴出?席过这种场合。不过, 这些媒体大多争抢噱头,说不定明天就编排姐姐你是我的情人了呢?也未可知吧。”
谢欺花一听,毁人清誉,这还得了:“这是诽谤啊!我要告到中央!”
李尽蓝摁住她欲挣脱的手臂, 轻笑?着安抚:“怕什么?这种花边压下来就好了。一道丑闻的效力,不是从‘发生?’开始, 而是从‘发现’。这些都有专门的人员去处理,不用担心。”
谢欺花认同他的话,下意识地颔首。
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中了他的语言陷阱:“不对啊,咱俩之间?发生?什么了?李尽蓝你别瞎误导啊,搞得好像我和你真有一腿似的!”
嗐,没能得逞呀。
李尽蓝略感失望。
进了会展内厅,谢欺花才恍然。
“这不是华中移动通讯展吗?”
这回真见了世面?,谢欺花惊喜地道:“你不早说是这个展啊!早说我不就陪你来了吗?这展的含金量多高啊,都是大佬!说不定还能见到霍展科技的老板!我好想?和他合个影啊!”
李尽蓝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笔,在签名纸上?落款。他的笔尖略微停顿。
因为她提起别的男人。
“……我比他差在哪里??”
谢欺花说人不能一概而论?。
“光从创业的角度,他比你成功。”谢欺花针砭,“人家祖上?可是霍老将军,世世代代都给国?家做事。到他这一辈还是民族企业,搞的高尖科研,时刻为国?防效力,为民生?谋福祉。那都超脱资本的本质了,能比么你?”
李尽蓝还未理论?,谢欺花瞥见熟人:
“那不是巫小姐么?她也来了啊!”
谢欺花对他的吃味简直避之不及。
于是立马撒了手,和巫染聊天去。
“我说李尽蓝身边怎么有女?人呢。”巫染抿唇,“原来是你啊,姐姐。”
她伴行的男士风流蕴藉,和巫染十分般配,他薄唇下有一颗点睛的墨痣。
“这是徐经?纶。我的新婚丈夫。”
“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
事实上?,她听到她结婚的消息还很失望呢。巫小姐和李尽蓝在平花集团共事,大多数时候是离他最近的女?人,就算上?次相亲一事闹得不愉快,这近水楼台、同一屋檐下也是有戏的呀。
好吧,看这徐氏集团的太子爷也是一表人才,估计李尽蓝是彻底没戏了。
巫染说:“在老家办的。明年打算大办,到时你和李尽蓝一定要来啊。”
“必须的!”谢欺花应下。
李尽蓝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不过,巫染之所以是巫染,就因为她的不稳定性:“诶!那是霍宥鄞!”
“什么!”谢欺花瞬间?精神了。
美色当前,两?个女?人热闹起来。
“是那个吗?你认真的?”谢欺花辨认出?来,瞬间?心神荡漾,“原来霍先?生?这么帅啊?他可真低调啊!这一身中山装,衬得他气质可真儒雅呢!”
“霍宥鄞如今快四十,看不出来吧?他长得剑眉乌目,传统中式美学。”
谢欺花难得扭捏:“我想合个影。”
“当然可以,李尽蓝和他很熟呢。”
“他?”谢欺花只觉巫染在开玩笑?。
话音未落,霍先?生?竟朝这边走过来。
李尽蓝同他握了手:“好久不见,霍大哥。没想?到您能来,有失远迎。”
“不客气,尽蓝。我在武汉读过书,算半个本地人,谈不上?有失远迎。”
谢欺花咋舌:“这还真认识啊……”
巫染:“霍和李封光早年有交情。”
霍宥鄞将视线移过来,朝巫染温和地笑?:“耿艾说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我最近都在国?内……”巫染心虚,急忙撇开话题,“您看这是谁!”
“谢小姐您好,尽蓝常谈及你。”
“您好您好!”谢欺花诚惶诚恐。
“久仰大名,找您合个照可以吗?”谢欺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是十年霍展老粉!从数字系列到去年Rozin r迭代,我一直在支持!实不相瞒,我的第一款手机就是展望1!”
她一个平民老百姓,何德何能能见到这样的大人物,赶紧掏出?手机拍照。霍宥鄞非常配合,他太高了,于是俯身入镜。看到她用的是rose二代,他说:“三?代的发布会在六月中旬。”
“届时可以请你拨冗前来?”
谢欺花热泪盈眶,说没问题。
“不用太客气。”霍宥鄞把她欠着的身体扶正,“你们的父亲,李封光,和我相识许多年了,按辈分你也可以喊我一声大哥。等过一段时间?,我也许会和你家最小的孩子见上?一面?。”
“……李平玺吗?”
“是。”霍宥鄞说。
“我们旗下即将推出?G系列游戏机,平玺是策划部有意接触的代言人。”
谢欺花受宠若惊:“真的吗?唉!我们家平玺如今也是发达了,连霍展都代言得上?!”她又拉过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尽蓝,“赶紧给霍大哥鞠个躬,这孩子也真是的,没一点眼力见!”
李尽蓝克制地鞠躬,些许不情愿。这是醋上?了,霍宥鄞清楚小辈的心思。
他并不受这礼数,只是对其余人说:“我和尽蓝还要谈一些合作的事宜。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在展会上?到处看看。公司的展厅在那边,有智能驾驶体验,你们或许会感兴趣。”
巫染识人脸色,拉着谢欺花往别处。
徐经?纶落在两?人后,不紧不慢跟着。
巫染热情地给谢欺花分享她和徐经?纶的旧事,很快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去。
到了霍展的展厅,竟然遇到昔日同事周可可,她又陪着叙旧。两?人边走边聊,等回过神来,已经?到展区外头。
可可姐情到深处,回忆了一番曾经?共事的美好岁月,挽着谢欺花的手臂温声细语:“我和小舒都挺想?你的。”
谢欺花心想?我又何尝不是呢。
但?复职么,大抵是不可能了。
“你们能继续跟着老板就好。”
谢欺花笑?了笑?,轻拍她的手背。
“……谢欺花。”
远处有人喊她。
谢欺花顺着那道声音望去。
桥廊在夜色深处扑朔。
厉将晓立在石桥那侧。
可可姐略带歉意地解释:“我的任务完成啦,今晚……是老板想?见你。”
他等待着她。
周全而体面?。
永远是如此,老板行事谨慎而低调,这也顾及了她的颜面?。他来参展了,早就看到她,却把她约在这静谧而无人的地带。谢欺花因此无法疾言厉色———她做不到对温柔的人儿发火。
从前是身份使然。
如今却碍于余情。
谢欺花落在原地。宴厅黯淡的光晕,将她孔雀蓝裙摆映得极尽神秘梦幻。
她踌躇于走向他。
像隐世蔽林的精灵。
厉将晓恍如在昨夜。
昨夜夏风依旧,浮躁人心。
她绿珐琅的宝石耳坠和颈链,在浑浊的夜色里?摆荡,像午夜十二点来回摆荡的钟摆,来去是一场童话的美梦。
三?分朦胧的美。
两?瓣难舍的梦。
在他臂弯之间?。
在她裙摆之下。
厉将晓在黑暗处,低声呢喃:
“过来吧,和我说一会儿话。”
谢欺花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她隐隐感到有几分不对劲。
“……厉将晓?”她试探地问。
“我在。”厉将晓朝她走过来。
“欺花。”他说,“我这样叫你?”
“不、不用。”谢欺花终于看清他。
早春时节,尽日冥迷。此刻乌云好不容易被拨开,无疆月色洒下来。厉将晓的脸略微低垂,岁月或许在眼角眉稍留下一些风霜,但?瑕不掩瑜。他在月光的照耀下,极不自然地微笑?着。
“老板,你……你喝多了吧?”
谢欺花并不害怕,只是担心他。
厉将晓捧起她施过粉黛的脸颊。
“李尽蓝把你打扮成这样么?”
“什么?”她错愕了一瞬。
“你和他们俩都上?过床了?”
“……不!”谢欺花愤怒于他竟说出?这样的话,这简直太不像厉将晓了,这实在太冒犯了!可能他喝醉了吧。谢欺花稳住心神,好生?解释,“呃,不会的老板……我的家教不允许。”
厉将晓沉默了片刻。
他仍然没有松开她。
“……老板?”她抬了抬眼睫。
“你会不会怨我?”他突然问。
“什么?”谢欺花以为他说的是年前小区楼下那事,圆滑的职场人打着哈哈说,“不会啊,老板家访前员工,这不是挺好么?而且我弟他们对你那么不客气,应该是我和你道……”
歉。
厉将晓毫无征兆地。
吻住她。
下一秒,无数闪光灯围了过来。
作为两?人缠吻的。共同见证者。
第78章 湿蝶园
“扣下。”李尽蓝抬掌。
变故往往发?生在一瞬间。
只见?刚才还举着长枪短炮的狗仔们, 被突然涌入的大批黑衣安保们拦停。紧接着,处于拍摄状态的摄像机被尽数夺去。谢欺花还来不及从厉将?晓的怀里挣开,整个人处于茫然的状态。
巫染巧笑倩兮:“抱歉, 会展里溜进了?老鼠, 真是打扰大家的雅兴呐。”
她若无其事地盯着指甲,讥诮至极:“不过这些?老鼠是被谁放进来的?”
厉将?晓沉默不语。
谢欺花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厉将?晓今夜如此反常, 闪光灯之下强吻了?她,是指望狗仔拍下来大肆传播?他买通他们, 通稿会怎么写?他要让自己身败名裂?亦或是……逼迫她嫁给他?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厉将?晓。
“老板……你是认真的?”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 谢欺花以惴惴不安的眼神注视着他。她本?可以不用如此, 换而言之,厉将?晓本?可以维持那份应有?的体面,可如今计划败露, 他心知肚明, 一切都没有?回头路。
“谢欺花。”他只在乎她的答案。
“我做了?这些?……你会怨恨我吗?”
比起愤懑, 谢欺花更多是感到不解。她是干脆利落的人,绝不拖泥带水, 此刻也是如此。她几乎失声地质问?:
“为什么啊, 老板?我不明白!有?事就?不能好好说吗?干嘛非要……”
以尔虞我诈的心理。
以不堪入流的手段。
她不明白。厉将?晓满腔的凄楚无处宣泄。如果能面对面好好说的话?,她何必躲着他不肯见??其实但凡成年人都该清楚, 这就?是不宣于口的拒绝。可在这基础上,厉将?晓争夺他想要的。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成者为王、败者总为寇。
从前输的人是李尽蓝。
不过今夜是他厉将?晓。
“我是想同你好好说,但你不愿意和我沟通不是吗?我总要想办法的。”
李尽蓝未说话?,巫染倒是冷哂一声:“有?的人的办法不是一般的卑劣!”
厉将?晓不应, 他只在乎她的答案。
谢欺花轻呼出一口浊气:“行?。”
“你要和我理论,那就?好好的理论, 把话?都说清楚。没什么是好好说不能解决的。”谢欺花环顾四周,此刻庭院里人声鼎沸,巫染胁迫着狗仔们删照片,许多不明真相的宾客在观望。
徐经纶适时道:“谢小?姐你去谈吧,这里交给我和染染来处理就?好。”
谢欺花无言以对,惟有?道谢。
这些?都是李尽蓝的朋友。
她还沾了?一回弟弟的光。
“这里人太多了?,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她沉吟,朝李尽蓝抬了?下巴,“你带路,找一个清净的地方。”
出了?庭院,是泊私家车的空地,一方露天?的花房仅作点缀。静谧处草木掩映,空旷而寂寥。花房里灯光如昼,是人为开拓的光明。房中央有?两方木桌椅,被大片大片的郁金香簇拥着。
谢欺花坐下下来,她累极了?,身心都渴望休憩。她把碍事的高跟鞋脱去,穿着它站一晚上,人干不出这事。
“说吧。”她把礼服裙摆撂在一旁。
这些?对于她而言,只是冗杂的枷锁。
厉将?晓看了?一眼她身侧的李尽蓝。
谢欺花说:“大人谈话?,边儿去。”
厉将?晓以为李尽蓝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不搅局不是他的风格。然而他却轻易地让步,走到花房的门口,背对着点起一支烟。事实上,当谢欺花决定?一件事情,绝无可能受他人干涉。
李尽蓝为何如此了?解谢欺花?
他从十四岁就?开始揣摩她了?。
谢欺花也点起一根烟,交叠双膝,手随意搭在腿间。她和以往不太一样?,或者说,在涉及到原则时,一个女人会变得狠戾和果决。谢欺花本?不想在前任面前展露出粗鲁的一面,至少在厉将?晓的面前,她也想体面一些?。
只是现在,似乎不太可能了?。
她熟稔地吁出一口浓郁烟雾。
“说吧。”尼古丁浸润的嗓音沙哑,“我也想听听,你还有?什么想法。”
他说:“今天?是我太冲动。我本?来不想逼你,只想再为自己争取一番。”
“争取没用。”烦躁浮出她黛色勾勒的眉眼,“我说过,我们没可能。”
厉将?晓于是不说话?了?。
空气里只剩烟雾飘渺。
“你听不明白是吧,厉将?晓?”
谢欺花偏着头看他,并无愠色。
厉将?晓轻声:“我确实不明白。”
“没问?题。那我再换一种说法。”
“你想要的,无非是和我结婚。”谢欺花以分析的口吻,“不然你为什么安排狗仔拍那些?想用舆论造势呗,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和我有戏了。厉将晓,其实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清晰地剖白了自己:“我虽然爱慕虚荣,还很好面子,但远远没到在意世俗眼光的程度。你拿什么媒体什么报道来要挟我,没用的,你这样?做无非是向你父母示威罢了。你觉得只要他们认可,你就?可以把我娶进门了??我在乎的是这个吗?你至今仍然觉得你妈给的支票是我心上的一根刺?你该不会觉得我还因此和你怄气吧?”
厉将?晓哑口无言。
他的旧爱,头脑过分清醒,从不感情用事,口才更是一等一的好。她对他从来都只说好话?,以至于厉将?晓竟忘了?她是如此才思敏捷的人。此刻她的言语利刃般刺穿他,他才顿觉惶然。
她真实的一面,让他措手不及、应接不暇。然而,这不意味着他被祛魅。
他反而更受她吸引。
当她句句犀利时。
简直是光芒万丈。
“我和你,不合适,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她笑了?笑,又流露出愧色,“我说了?那些?话?,你还爱我吗?”
她支着烟,倨傲地瞧着他。
让他明白她并非什么良人。
厉将?晓:“我爱的也是这样?的你。”
“好。”谢欺花说,“我再问?你。”
她把烟灰点落在地,动作行?云流水、恣意洒脱:“就?假如我同意了?,是,因为你这些?计谋,我谢欺花答应同你结婚,然后呢?”她嗤一声,“厉将?晓,你没有?考虑过今晚之后的事。”
“我考虑了?。我说过,现在集团是我在掌权,没有?人能对你指手画脚。”
“好!那他妈的好!”谢欺花猝然大笑起来,恶狠狠地拍着桌子振声。
“那我再问?你,我弟怎么办?”
她指着夜风中寂寥的李尽蓝。
“你说你考虑了?。”
她瞬间收敛了?笑意。
“那我问?你,我和你在一起,或者说我结婚了?之后,他又该怎么办?”
厉将?晓索性揭露李尽蓝:“他对你心思不单纯,你更应该疏远他才是!你不知道他很早就?对你起了?心思,绝非姐弟之情那么简单!他迄今为止还在查我,你明白吗?他查了?很多人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你就?不好奇,那些?保镖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那你的人就?不是突然出现的?”
立场相反时,每个人都自诩正义。
谢欺花:“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我不是偏心李尽蓝,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你的做法也算不上正派。厉将?晓我就?想问?你,你背地里没打听我?杜总是你的人,可可姐也是你的人,该不会小?舒也是你的人吧?”
“之前公司内斗的事,我以为你厉将?晓是受害者,没想到单单我一人被蒙在鼓里。我不是苛责你,实际上我也没损失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好不痛快,被别?人瞒着,还要被你瞒着。”
厉将?晓:“……抱歉。”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想说的是。”厉将?晓闭了?闭眼,“你不认同我在公司里的处事方式,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绝对不把你当外人,我做这些?事的初衷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们可以签婚前协议,我厉将?晓把所?有?的身家都交付给你。可李尽蓝他呢?他心甘情愿把整个平花集团交到你手上吗?他难道愿意把所?有?股份转给你吗?我可以,只有?我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行?了?!!”谢欺花打断他。
她的胸膛急促而剧烈地起伏。
“你说我不知道李尽蓝对我有?心思?不是!我很早就?知道,他十八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谢欺花顿住,扯出荒凉的笑容,“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李尽蓝有?神经病?”
厉将?晓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有?精神病,十四岁就?开始自残,这些?我没和你说过吧。”谢欺花说,“这些?年我不是没去问?过医生。你知道医生是怎么说的吗?她让我给李尽蓝多设立目标,既然他听我的话?,那我就?对他寄予厚望。我就?告诉他要成才,要报效祖国,你以为我真对他有?那么高的要求啊?哼,不是的,他能活下来就?行?了?。我给他设目标,他才不会总想死,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我问?你婚后该怎么办,我是问?你李尽蓝该怎么办。他有?神经病啊,他真的会杀人啊。我结婚他捅死你怎么办?好,就?算我拦着他不让他捅你,他割腕怎么办?他跳楼怎么办?我家就?这么两个弟弟,你给我折腾死一个,我找谁赔啊?再说李尽蓝有?个三长两短,他弟弟该怎么活啊,李平玺也记恨上你,那我是帮他还是帮你,还是我看着你们斗个你死我活?”
他没办法考虑到这些?。
当然,谢欺花不怪他。
她用掌心扶住额头:“我家人死的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这么两个亲人,让我舍弃他们也做不到啊。你不考虑我两个弟弟,也该考虑考虑我么,我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她用手背咽去本?就?不明显的泪。
纠结、麻烦,和取之不竭的爱。
这是亲情带给她的。
怎么可能轻易割舍。
“所?以我才怕你说那些?话?,我真怕李尽蓝听到了?,以为你在激他。你知道他会做什么事吗?他要是把他所?有?资产给我,然后转头就?跳楼了?,我找谁说去,我那么大个孩子找谁去要?”
谢欺花也是心酸至肺腑,难得掉了?些?眼泪。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尖:“不是要和他比么?来,李尽蓝你过来。”
她把李尽蓝招呼到跟前,“我现在让你厉将?晓跪在地上,你肯定?是跪不下去的。我说,李尽蓝,给我跪下。”
李尽蓝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谢欺花俯身,捏住他的下巴。
“厉将?晓说你查他,你查了?没有??”
李尽蓝没有?丝毫迟疑:“我查了?。”
谢欺花伸手就?给他一巴掌。
把他紧绷的脸颊打出血痕。
“跟人家道歉。”她命令道。
李尽蓝声色冰冷:“对不起。”
她转而看向厉将?晓:“所?以我说他有?神经病吧。你看哪个正常人,人家一让他跪就?跪,扇他巴掌也跟没事人一样?。他心理有?疾病啊,老是说不正常的话?,做不正常的事,这种人你跟他计较干嘛呢?他都病成这样?,我把他管好,不给社会添乱不就?行?了??”
都说家丑不能外扬,谢欺花如今把一桩桩丑事抖出来,反觉得畅快多了?。
随便吧,随便厉将?晓怎么看她,她反正是不在乎了?。这时雷声愈发?震耳,春雨落下,露天?的场所?无处可躲。
李尽蓝的司机把林肯开到花房。他撑着伞,快步过来,却是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李尽蓝,把伞遮在谢欺花的头上。在李尽蓝身边做事的人要有?这个觉悟,无论何时,谢小?姐是优先级。
“谢小?姐,雨下大了?。”司机说。
“走吧。”谢欺花感到疲惫极了?。
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拎着鞋,涉水的小?鹿般,行?走花丛间。雷暴响彻天?际,两只蝴蝶的翅膀被淋湿了?,受到惊吓,在花房的玻璃上徒劳撞击着。
林肯打着车灯远去。
徒留落魄的男人们。
可不过十几分钟,谢欺花去而复返。她撑着伞气冲冲进来,看也不看厉将?晓,一把拽起仍跪在地上的李尽蓝。
“你傻啊!没上车不知道说一声!”
其实是她还没准许他从地上站起来。
李尽蓝被姐姐牵住手。
两人在细雨中走远了?。
第79章 做与爱
加长林肯, 驾驶位与后排隔断。
这意味着绝对不容侵犯的私密。
总算知道为什?么有钱人爱坐这玩意。
隔音好呗。滚床单都不会被人听见。
折回去接李尽蓝的路上,谢欺花也?淋了一些雨。裙摆是湿沉的,坠重拖在脚踝边, 她干脆一把撩到膝盖之上。
早春的寒气仍能沁入四肢百骸, 更别提雷雨天气。好在车里开?足了暖气,随着温度攀升, 谢欺花冷冽的面色松懈下来。她环着臂,视线四下巡视:
“这车是你租的还是买的?”
李尽蓝说:“集团购置的。”
谢欺花若无其事地颔首, 又问:
“公车私用?,不算违反章程?”
“章程都是人为制定的。”
“有钱烧的慌!”她冷笑。
李尽蓝置若罔闻, 揩去身上的水渍, 动作并不局促,端得是从容、大气。
谢欺花打量他,像打量陌生的男性, 她感到荒谬又可笑:“你知道么, 李尽蓝, 我现如今觉得你讨厌极了。”
姐姐讨厌他么。
李尽蓝停下动作。
“……那我去死。”
他本就?罪有应得。
“又说神经话。”谢欺花扼腕叹息,“你听着, 我讨厌你, 不是因为你本身让我讨厌,我是讨厌如今面对你的这种?感觉。你知不知道, 当?你用?那种?语气和表情?,说‘扣下’的时候。”
谢欺花效仿他那手掌轻抬的矜重。
“唉,我还真模仿不出你的气势。”
李尽蓝总是谦虚:“没什?么气势。”
他心想?,比她说跪下的气势差远了。
她有些绸缪:“我不明白?你们, 这些在名利场上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你们太冷血了, 翻脸翻得很快。为什?么那么多算计?你也?是,他们也?是,我会觉得很陌生。你小时候不这样的。”
李尽蓝微微垂下脸庞。
水珠从漆黑发?梢淌落。
算了,她心想?。
人总是会变的。
“过?来。”谢欺花抽出了几张纸巾。
李尽蓝凑近,她擦拭他颧骨上的血。
“我打你疼不疼?”
她手上戴一枚矢车菊蓝宝石戒指,戒托两面环着荆棘刺,实在太过?锋利,须臾就?把李尽蓝那美丽而珍贵的脸刮出两排狰狞的血痕。她没想?那么多,惩罚他,但也?不愿意给他留下瑕疵。
“不疼。”李尽蓝拢住她的指尖。
他歪头,真挚而浪荡地同她对视。
他太风骚了。
谢欺花感觉到喉咙变得干渴。
她压下躁动,抽回自己的手。
“我说真的。我很讨厌你,李尽蓝。你以为你今晚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挤掉厉将晓,你就?可以成功上位了?你知道你在我眼?里像什?么人吗?一个妒夫,或者一个争风吃醋的男妓。”
李尽蓝不无骄傲:“男妓?姐姐,当?男妓也?要长相好、器大活好才行?啊,我在你眼?中优秀到这个地步了么?”
“我没在夸你!!”
“……我知道啊。”
他把脸埋在她腿间。
滚烫而潮湿的气息。
把皮肤熨烫得敏感。
李尽蓝做了一件大胆的事。
可谢欺花并未允许他亲密。
她骂了一句极难听的,一度挪腿让他起开?,他却莫名地坚持,抱住她的大腿,温声而细语:“我知道你骂我啊,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好话?但是我伤心,想?自己哄哄自己也?不行?吗?
“那你就?……下贱啊!”她从牙齿里挤出,“一个大男人脸都不要了!”
“对啊。”李尽蓝蹭了蹭她的裙摆,轻声嘟囔,“我就?是连脸都不要了。你明明知道我到处查你的前任,但是你又不报警抓我,你就?是心疼我。我有精神病,你怕我自杀,对不对?”
贱人。
仗着她心软。
谢欺花绝无可能承认:“我怕你自杀个屁!你现在跳车,看我拦不拦你就?完事了!我告诉你李尽蓝,你这样做毫无用?处!你以为把我身边的男人赶尽杀绝了,我就?会和你上床吗?!”
车内,无人应答。
沉默是今夜的雨。
“姐姐,我困了。”李尽蓝闭眼?。
他妄图逃避。谢欺花也?不想?多言。
这家伙学平玺,在她腿上睡觉。看在他今晚没犯错的份上,谢欺花忍了。
车泊在小区楼下,回到家,谢欺花累得说不出话,奢华的礼服,看上去光鲜靓丽,实则紧束到让人喘不过?气。
她只想快点儿脱下。
礼服是露背款式,一个人当然不方便脱。谢欺花忙活了好半天,连拉链都没找到,气的想?把这几缕布料给撕了。当?然,只是想?想?,这么贵她哪里舍得呢。她只好把李尽蓝喊了进来。
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李尽蓝上前帮她脱下。
“这衣服沾了水,估计退不了了。”
李尽蓝说:“别退。我晚上要用?。”
“……你!”她瞠目结舌。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憋了好半天,“不行?!”
“为什?么?”李尽蓝捏住藏在轻纱里的拉链,却不着急往下拉,而是慢条斯理地同她拌嘴,“我是个男人,用?什?么纾解欲望是我的自由吧。你也?不用?装纯,毕竟你的内裤我都用?过?。”
“我的内裤也?不行?!”
她要转身和他理论。
却被他强行?摁住肩膀。
“别动,拉链太紧了。”
行?,让他先忙活。
没想?到,李尽蓝又发?问:“为什?么还是拉不下来……姐姐,又长胖了?”
“放屁!这简直是危言耸听!”谢欺花瞪着眼?,“你都没有拉到腰线好不好?是老?娘的胸太大了才会卡住!”
“是么?”李尽蓝发?出低低的笑声,裹挟的热汽像羽毛,刮挠在她颈间。
十分的痒。
“谢欺花。”他以成年人该有的方式掂量,“你自己说这话不心虚么?”
“一只手就?能……”
谢欺花于是破防了。
“李尽蓝你这个装货!”她气得理智全无,竟然翻起了旧帐,“你之前吃的时候怎么不说?小你还一直吃一直吃,连吸带啃弄个没完?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有本事别———”
下一秒,皎洁蔚蓝的丝绸从她单薄的肩上,滑落。李尽蓝不知何时已经把拉链拉到最低端,轻轻一扯就?能让她身无寸缕。他和她吵,放松她的注意力,导致她捂都来不及,被他含住。
“嗬……”太烫了。
别这样。她往后退。
裙摆落在堪堪盖住腿根的位置,既是遮挡私密地的唯一布料,也?是限制她挣扎的桎梏。她好怕掉下来,拖沓着步调一点点退后,正?如李尽蓝也?一点点前进。两人之间形成微妙的平衡。
啾。
他的唇离开?被吮得润红的一端。声音太突兀。不是!为什?么故意弄得这么响啊!谢欺花脸颊瞬间充血。在不断的推拒中她被逼到落地窗前,他突然托举她,背部?抵在冷冰冰的玻璃上。
她低吟了一声。
小幅度地瑟缩。
“怎么了?”他就?是在明知故问。
谢欺花尴尬地解释:“……冷。”
“抱着我,就?不冷了。”李尽蓝把她的屁股往上抬,方便她双臂抻在他肩上。那样不就?如他的意么?谢欺花不要,她愈发?紧密地贴住身后的玻璃。
她要把自己冷死。
她确实该降降火。
李尽蓝领略她的赌气,却是轻轻拨弄着:“至于么,都冷得立起来了。”
谢欺花一愣,随即更恼了,拳打脚踢地要他松开?,李尽蓝却是忍俊不禁。
谢欺花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不过?李尽蓝确实不会让姐姐挨冻,他把她抱到床上,欺身而上。这么做的时候,他还不停地笑呢,不是,有什?么好笑的呀,谢欺花愈发?想?问,于是她问了。
“其实我说这种?话的时候,一直很害羞。”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脖颈上。
确实,烫极了。
“那你就?放开?!”谢欺花训斥。
她不能,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李尽蓝摇了摇头,他说不好,凑得愈发?近了,要吻她。谢欺花赶紧偏过?头去,倏然感觉到腿间——“李尽蓝!”他的手!什?么时候?绝不行?!她屈起膝盖去踢他!
李尽蓝一掌括住她的膝盖。
“现在……还是不行?么?”
他说:“姐姐明明想?要了。”
她意识到他动真格的,该死,本来就?是不行?,怎么还被他说得模棱两可?
她与他僵持,同时缓缓沉下脸色:
“李尽蓝,我陪你闹够了,出去。”
“……为什?么?”
一瞬间什?么都变了,李尽蓝刻意维持的轻快氛围分崩离析。他也?收敛所谓“害羞”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质问,“我做的不够好么?我吸得你不够舒服吗?那你刚才还拱着腰享受……”
话音未落,他挨了一巴掌。
谢欺花指着门?:“滚!!”
她歇斯底里,即便如此衣衫不整,也?爆发?出绝对不容许他侵犯的威严。李尽蓝竟是生理性地畏惧,身体僵硬地撤离几分,但又凭借意志力停顿住。反复挣扎中,他额头青筋突突暴跳。
“你给我。要么可以,要么不行?。”
“不行?!我他妈说了一万次不行?!”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亲?让我舔你的?”李尽蓝促狭地眯起眼?,他一把攥住她的两只手,强行?分开?,揩了一把,展示着指间的晶莹黏腻,玩味地,笑了,“谢欺花,你玩我呢?”
李尽蓝疯了。
谢欺花反而冷静下来。
她盯着他漆黑如林中死水的眼?:
“李尽蓝,你也?要我把话说开??”
李尽蓝沉声:“我想?不出理由!”
“对!我确实没有理由拒绝你!”
谢欺花不怒反笑:“但是你不知道为什?么!你比我年轻四岁,在你这个年龄,已经达到别人不能企及的高度。你有钱,且皮囊足够英俊,你确实让我有感觉,好!我他妈就?此承认!”
“但是你不知道这对你李尽蓝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要给我当?情?人,你以为情?人好当?吗?你知道我谢欺花对待感情?是什?么态度吗?我会玩你啊!我都三十一岁了,我缺什?么男人,我缺什?么钱?你看我在一段感情?里安生吗?你三番五次搅和我的私生活,我都装作不知情?,你以为我在纵容你?”
“因为那些男人对我来说!就?像衣服一样!老?娘想?穿就?穿!想?脱就?脱!”她一把扯下了腰间那块遮羞的布料,“你以为我谢欺花是什?么很纯贞的女人?我在你面前遮着,因为你才是那个纯的!我他妈分分钟能玩死你信不信?但你有想?过?后果吗?如果我和你变成那种?关系,我又玩腻了你。”
“你不就?……你不就?……”
你不就?会心碎么,傻小子。
谢欺花本来没想?说那么明白?。
他,李尽蓝,那么那么纯情?。
她怎么好意思。
把事实摊到明面上。
但李尽蓝要明白?,有些事,不能做。不是因为做过?一次就?彻底万劫不复了,哪有那么简单?哪有那么容易?这东西就?像蛊,像毒,一次不会有什?么,第二次第三次呢?乳水交融了,巫山共赴了,等那情?欲的美妙滋味深入了骨髓,他一个未经世事的男人,做和爱,李尽蓝,分得清白?么他?
谢欺花倒是容易抽身而出。
那李尽蓝呢?他如何解脱?
她没想?到。
李尽蓝怯怯低下了头。
泪从他的眼?眶里夺出。
他不想?选。
他既想?和她爱,又想?和她做愛。这愚蠢的小子啊,真是贪心,都还没开?始呢,他倒痛心于所谓分别了。谢欺花从未觉得李尽蓝哭起来如此美,作为一个孩子,或者一个男人。他垂下浓郁的眼?睫,泪盈满了眼?楣,落在下睫,再不堪重负地,到他浅的卧蚕,他高的鼻梁,最后汇至通红的鼻尖。
不可以心软。
她告诫自己。
可李尽蓝始终在落泪。
第一滴。
第二滴。
第三滴。
等待他将落不落的第四滴泪,这过?程简直太漫长了,漫长到谢欺花再也?无法?忍受。她蹙着眉,急促地喘息,濒临暴怒与愤恨之间,却是一掌抬起李尽蓝那苍白?的脸颊,迫切地吻上他。
第80章 这么纯
李尽蓝被姐姐吻住。
缠绵的冷香将他包裹。
李尽蓝能清楚地感受。
姐姐在轻抿他的下唇。
于是。
第四滴泪未能落下。
它被姐姐的手掌心温柔地揩去了。
是的, 她在亲吻的同?时为他擦泪。
李尽蓝心脏停了跳。
他不敢动?弹分毫。
唯恐惊扰了美梦。
纵横情场多年,谢欺花的吻技绝对?称得上精湛,认真起来的时候, 李尽蓝这种小处男是招架不住的。还没有伸舌, 仅仅是一抿一吮,李尽蓝的灵魂被抽出。他失了神, 完全无?法回应。
谢欺花也发现了。
她轻轻挑起眉梢。
这么纯啊?
李尽蓝呐。
她似笑非笑地分开他,拇指在他唇瓣刮蹭:“不是会亲么?之前接吻的时候可没这么呆啊。还是说?那些都是装的, 其实你什么都不懂?李尽蓝,没人告诉你, 接吻的时候要专心点?”
她慢条斯理地起身, 双手摁在他的肩上。这次换成熟的女人居于高位。姐姐身体力行地告诉他,她不是他那种靠言语占据上风的人,她并不需要。
屋里没有开灯, 仅仅是窗外繁重的夜色。晦暗的崇光落在姐姐身上, 一丝也不挂, 玲珑的曲线是欲望的象征,大片肌肤像空白纸张, 亟待有情人的填补。姐姐如果想要, 那张素来冰冷薄情的脸颊沾染上酡红,她从不引诱他, 难道是因为,她不精于此?道么?
不。
李尽蓝的呼吸急促起来。
那是因为她不能够如此?。
否则每个男人都会失控。
李尽蓝倏然伸手扣住她的腰,朝自己的方向?拉拢。谢欺花不避让的态度是宽容的、默许的。她垂落着脸庞,吻了吻他眼角的泪痕。李尽蓝感到她的发丝落在他脸颊, 痒得令人心惊!
“……好孩子。”她鼓励了他。
李尽蓝情迷而意乱地寻她的唇。
“但?太急了。”谢欺花把恼人的发丝撂至一侧,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她太熟稔, 情话是打动?人心的利器,把男人变成可笑的俘虏。谢欺花曾经?不愿意把李尽蓝纳入裙摆之下,如今他百般渴求使她明朗。如果想,那就做,她不会因为他年轻就放他离开。
李尽蓝的指节落在布料上,扣弄。
濡湿的痕,以证明心急的不是他。
以为她会避,至少?像前几次那样略微抵触。但?李尽蓝没想到她就着他的动?作而坐下,把他的掌根压在她腿心,往深蹭了又蹭,就着他的错愕,轻笑出声,曼妙的笑声像铃铛、像夜露。
清澈而怡情。
“傻小子!”她轻拍他的脸颊,揶揄地道,“要学的还有很多呢。要当我的情人,光长得讨人喜欢可不行。”
李尽蓝急不可待:“还需要什么?”
谢欺花端详他隽秀而潮红的面容。
“想讨我欢心?我喜欢你对?我撒娇,李尽蓝,你知道你这样很纯么?”
李尽蓝深谙此?道,他就是要让姐姐心软,那样她才肯对?他点头,同?他享受天伦之乐和?床笫之欢。
“姐姐……”往她掌心里蹭。
谢欺花却突然抬起他的下巴。
“李尽蓝。”她目光清明,望进他那漆黑的眸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这样么?你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李尽蓝这么说?着,但?眼泪又可耻地流了下来。他闭了闭眼,“你玩我吧,姐姐,让你玩是我的荣幸。你玩腻了,那就是我没本?事,没有那个福分。”
谢欺花叹息道:“……净说?胡话。”
分开双膝,示意他做讨她高兴的事。
李尽蓝不敢迟疑,他已经?把今晚当成人生中?最后一个夜晚。藉此?他凭借着情感与技巧,发自真心要使她愉快。
谢欺花有段时间未经?情爱,并不好开拓。她承得吃力,扶着他的肩头,也支撑不住,颤巍巍地挂到他身上。
“先……别……太快。”她飘飘然。
李尽蓝在她柔腻的后背摸到薄汗。
他想尝一尝那汗珠的滋味,毕竟他的腹腔里已经?空荡到了无?生机。所爱之人就在眼前。李尽蓝这时已经?从最开始的惊与喜,变成更?深层次的追求。
他发现自己只要略微停下,耳边就有一道声音说?,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吧,他几乎对?那个自己言听?计从。
李尽蓝把她平放在床。
捧起她那轻颤的水潭。
啜饮。但?搅浑潭水的两指也不撤离,而是愈发激烈。谢欺花这时意识到不对?劲,匆促地喊了两声他的名字,李尽蓝一边轻轻地、温柔应着,一边以濒临失控的粗暴。
把她推上情潮。
几乎是在那一瞬,李尽蓝将泊泊的温液吞入腹腔。他在……喝她?饶是谢欺花如此?开放也不能接受这个,没有人会饮下去的,那太变态了!她羞赧地制止他。
可来不及了。
李尽蓝解了渴。
谢欺花踹了踹他的肩膀。
她气喘吁吁地别过脸:“你上哪儿学的?国外现在已经?开放成这样了?”
“……我也不清楚。”李尽蓝不愿意浪费时间,他再?度俯下脑袋去吃她。
谢欺花吓得差点往他脸上踢。
“你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啊?!”
他不知道。
原来女人是要休息的。
李尽蓝诚恳地道歉,他说?不知道在床上除了亲密还能做什么。谢欺花其实也不知道。她让他去她的包里拿烟。
“等下,还有套,拿两只出来。”
他应声下床,谢欺花再?喊住他。
“你……”她目光逐渐下移。
非常直白,把住他的物什。
“啧!”她的套估计还不合适。谢欺花暗暗心惊,蹙着眉盯着李尽蓝看了几秒钟。李尽蓝问怎么了,怎么了?他还好意思问?哼,长着这么一张单纯的脸,尺码却那么吓人。
“去楼下,买最大的号,明白没?”
李尽蓝想了想,笑了,甜甜地说?好。
他千万不要那么笑!谢欺花心想他笑了,她就笑不出来了。等待李尽蓝买日用品的过程里,她倚着床头抽一支烟,眯着氤氲的眼思索着。她马上要和?他上床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弟弟。
唉。怎么就这么荒唐呢?
明天该怎么办?以后呢?
她有些惆怅,好在李尽蓝没有给她反思的时间。不过抽了半支烟,这孩子就回来了。李尽蓝把一大袋子生计用品放在她的床头。谢欺花简直傻眼,怔愣地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小方盒。
她问:“人家老板没骂你神经?病?”
李尽蓝说?:“他问我是不是群趴。”
“你真是!”谢欺花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扶额冷笑,“这东西又不是黄金,别一次性囤那么多,好吗?”
“反正也要用。”他开始拆包装。
“我烟还没抽完呢,你急什么你?”
谢欺花让他坐过来,瞥见他略带红润的脸,和?衬衫下轻微起伏的胸膛。难怪这么快,这孩子是用跑的。谢欺花懒散地把烟递给他,让他也抽一口,又问他在国外学抽烟是不是因为她。
“嗯。”李尽蓝没必要说?谎。
谢欺花就笑了笑:“傻孩子。”
她又问他的囗活是从哪儿学来的,还有那些浪荡的招式,简直奇技淫巧!难道国外已经?开放到那种程度了吗?
“不是。”李尽蓝说?,“你教的。”
“放屁!这事你通知过我了吗?!”
“在梦里。”他咬着烟辩驳,“我的梦里,你让我跪下,教了我那些。”
“这不是诽谤?”谢欺花冤枉极了,“你自己思想污秽,梦里做的荒唐事也要我来认?你混蛋!不是东西!”
李尽蓝细心地翻看说?明书,不多言。
她还是好奇:“你经?常梦到我吗?”
“嗯。”几乎每个晚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尽蓝挑衅一哂:“你敢知道么?”
“我是你姐!有什么不敢知道的?”
“十八岁生日。”他说?,“我腿脚不便?,你半夜帮我把尿,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她眉飞色舞,“你当时多要面子,给你请护工都不让!”
“……等等!”谢欺花勃然大怒,“别告诉我,你那时就做这种梦!”
李尽蓝不说?话,招手让她凑近。
她凑近些,他在她的耳边袒露心声:“更?早,第一次帮你揉腰的时候。”
“好啊你!李尽蓝!”谢欺花果真气得发笑,“我那时候把你当小孩子才让你给我捏!你他妈占我便?宜是吧!话说?你当时还是个未成年吧?小流氓!没良心的!你个臭不要脸的!”
她笑骂,来教训他。
李尽蓝轻笑着躲闪。
“你没良心!你这就是没良心!”谢欺花也被他笑得没了脾气,温香软玉的男人。“养你养了十几年,就这么报答你姐我?嗯?梦的都是些什么?你晚上梦我,白天又是怎么看我?”
她原本?只是开玩笑。
李尽蓝却收敛了笑。
“这些年,我只能那样。”他解释,“我试过远离你,也试过和?你吵架,有时候有用,有时候……不管用。”
谢欺花怔住,也止住了笑意。
这些年的回忆纷纷涌上心头。
心照不宣的是,她给了李尽蓝太多太多的伤害,他心理扭曲也许和?她分不开关系。那当然不是她的问题。李尽蓝给她的爱太畸形了,即便?现在,此?时此?刻,谢欺花都没办法全然接受。
亲情与爱情,该如何分明?
这是李尽蓝带给她的困题。
她就着朦胧的烟雾同?他对?视。
沉默了片刻,轻轻笑叹一声。
“你怪我吗?”她摁灭他的烟头。
李尽蓝沉着眸光看她,抿唇不语。
“你还……恨我吗?”她吻了吻他。
李尽蓝依旧不说?话,眼眶隐隐泛红。
“……哭什么?”谢欺花无?奈地哄,“老是哭老是哭,动?不动?就哭,知道自己长得帅还老让我心疼做什么?”
李尽蓝仰起他那张晶莹剔透的面颊,泪珠颗颗滚落,像临危搏命的羚羊,险崖间跨越,即便?摔死也义无?反顾。
他义无?反顾。
才有了今天。
“我怎么哄你?”谢欺花问。她拆开一旁的包装盒,给他套上,随后抬起身,勉强地坐下去。她含他的根,太不容易,竟然像永远吞纳不到尽头。
他的也太夸张了。
谢欺花这样惯着他。
她如今可真难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