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纷纷应和,恭祝君上,祝贺其血脉聪慧伶俐,嬴稷捏着胡须笑了。
拂袖转身回城,嬴政趴在嬴子楚耳边说:“阿父,护送我返秦的游侠,你可以重赏他们吗?”
当着秦王的面说悄悄话,嬴子楚是真的头疼,儿子聪慧无比,但也太过胆大包天了。
嬴子楚暗暗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自是应下。
嬴政满意,被抱习惯了的身体软软窝在父亲怀里,内心盘算给[俞凇]要点什么合适,一点点回忆玩家们嘴上说的好处。
等回到宫内,嬴稷直接坐在毯子上,单膝一曲,对着被抱在怀里的嬴政说:“上前来,让寡人看看你。”
嬴政踩在地上,镇定自若地上前。
一老一小对视,嬴稷的眼睛狭长上挑,眼角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而嬴政年幼,眼睛还没长开,比之更加圆润,因长年饥饿而瘦长的脸和嬴稷相似,老者目光毒辣,幼者坦然视之。
嬴稷突然笑出了声,笑道,“你不怕寡人?”
“不怕,”嬴政看着他说,“曾大父没有杀我的必要。”
“哦?”嬴稷语气上挑,伸出大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收回手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有点瘦了。”
他记得子楚之前和他说嬴政出生后又白又胖,一捏脸蛋就会流口水,现在看来是瘦了点。
嬴政撸起袖子,想要想玩家们经常显摆的那样给他看肌肉,动作做到一般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讪讪把衣袖扯下,摸了摸肚子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很能吃的。”
嬴稷大手一挥,“吃,寡人倒要看看你有多能吃。”
嬴柱和子楚在一边看这一老一小的互动,嬴柱歪着身体笑着对子楚说,“阿父看来很喜欢政儿,子楚你可以放心了。”
子楚赶紧答道,“儿从未怀疑君上。”
嬴柱笑呵呵地说:“你就是太小心了。”
嬴子楚低头在无人处苦笑,他怎么能不小心,他如今的地位是他小心谨慎走好每一步才得来的,他没有错的机会和余地。
至于嬴政,他才不担心那么多,之前玩家们聚在一起给他具体分析了一遍秦王的生平与性格,老年多疑好杀。
他们建议嬴小政乖巧点,多卖卖萌打消老秦王对于孩童有无限活力和未来的嫉妒。
嬴政听完皱眉,问道,“我5岁返秦,曾大父20岁返秦,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胜过他,这个时候我乖巧讨好他才愚蠢,我越是表现出我的野心和心智,他才会对我放心。”
“他所做的一切都基于秦国的强盛,我只要足够出彩,不踩底线,他舍不得杀掉一个嫡系子孙。”
“至于那个位置,现在着急的人不是我,是我阿父。”
一群人坐在地上看着站在圆圈里的嬴小政,沉默片刻有人出声,“我去,这就是千古一帝的胸怀和智慧吗?”
他们想的是博得君王的宠爱才能活下来,这嬴小政都不考虑活的问题,直接考虑如何展露自己的野心。
“政哥牛逼!”玩家们站起来把他抛在半空中又伸手接住,脸上的自豪毫不遮掩,“我们政崽真的太聪明了。”
还有人说,“政崽你别害怕,你遇到危险就给我们发招募,到时候我们带你离开,然后咱们韬光养晦东山再起。”
嬴政听到嬴稷说的吃饭,立马坐到了嬴稷身旁,仰头问,“曾大父,我们等会儿吃什么?”
嬴稷愣了一下,给侍从下令传膳,同时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问,“不急,政儿你跟寡人说说你是怎么从赵国跑出来的。”
说到这个嬴政就来劲了。
双手托着腮帮子说:“是护送我的那群游侠,我从两个从燕国而来的游侠那里听到了燕王重病的消息,又认识了游侠领袖[俞凇],赵王举办宴会送燕国质子公子丹,城防松散,我就逃出来了。”
说完就发动星星眼攻击,问,“曾大父也想赏赐他们吗?”
还没等嬴稷说话就继续道,“我替他们谢谢曾大父,本来我还担心阿父的钱不够,有曾大父我就放心了。”
嬴稷看着一直抢话替自己做决定的小豆芽,没忍住笑出了声,大方许诺,“行,等你吃完寡人就去见见这群游侠,到时候寡人一定好好赏他们。”
嬴政立马站起来行礼,“那政儿就先替他们谢过曾大父了。”
嬴稷又接着问,“赵军难道如此无能?没有追上你们?”
“追上了呀,他们一直就追到了函谷关,”嬴政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嬴稷,有点不解地问,“将军摎难道没有向曾大父汇报吗?”
好似抓到了赵摎的失责一样,嬴政神情猛地激动了起来,兴奋地说:“奖罚相抵,那这次就不给他赏赐了。”
看到嬴政突然这么激动,嬴稷就好奇了,问,“怎么?将军摎让政儿很不满意吗?”
说着目光扫过嬴政腰间挂的小剑,眼里满是长辈看向晚辈的温和与慈爱。
嬴政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表现机会,也跟着演,不满地撅嘴道,“他总是在政儿面前夸你,还非要政儿也跟着夸,政儿的脑子里现在都是曾大父的功绩,感觉沉甸甸的。”
说完还苦恼地叹了口气,捂着脑袋说,“感觉我现在的脑袋好重啊,走路都轻飘飘的。”
嬴稷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听完嬴政的抱怨后,笑着说,“那还是曾大父的不是了,让我们政儿这么难受。”
嬴子楚听到这话背后直冒冷汗,赶紧上前跪在地上,“政儿还小,口无遮拦,求君上恕罪。”
嬴小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子楚,大着胆子爬进了嬴稷的怀里,抬头问,“曾大父,我不是在告将军摎的状吗?再说了,我可没说是曾大父的不是,将来的我一定也要像曾大父这样让别国闻声破胆。”
怀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崽,纵使心思老辣如嬴稷都愣了一下,他这一生抱过的人都是少数,更别说小孩了。
不过,这小孩还是有点轻,仿佛轻轻伸手就能把这个脆弱的生命了结。
嬴稷也顺着嬴政的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子楚,不满道,“子楚,寡人岂是会跟一介孩童计较的人,起来吧。”
不是吗?嬴子楚爬跪回原来的座位,背后的汗水将衣服牢牢粘上身上,又冷又不舒服。
内心恨不得将嬴政的嘴捂住,自己这个儿子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坐在怀里的嬴政比嬴稷更加不满,“政儿虽然是孩童,但是政儿懂的很多,政儿很聪明的。”
嬴子楚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又不敢晕,生怕自己一闭眼儿子命就没了。
嬴稷笑着哄他,“是,政儿很懂事,很聪明。”
嬴政这才满意,礼尚往来地夸奖,“曾大父也很勇猛,很聪慧,赵摎虽然话多,不过政儿还是很喜欢听的。”
嬴稷许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一个小小的孩童,居然敢在他的怀里评价国家功臣,那股理所当然的劲让他喜欢极了。
送膳的侍从进来看大刚返咸阳的小公子就坐在王上怀里,吓得手里的餐盘都差点没端稳,垂眸定神跪着将膳食送到亲王面前的餐桌上,垂头退下。
嬴政看着桌上的汤食,仰头说,“曾大父,我们用饭吧。”
说着还悄悄摸了摸自己饿扁的肚子。
用过餐食的嬴稷在这一刻好似也有点饿了,点头招手,“柱,你和子楚也过来吃点。”
嬴政听到这话立马从嬴稷怀里钻出来,站在桌前伸出小手拿碗用勺盛饭,第一碗递给嬴稷,第二碗踮起脚放在对面的大父面前,第三碗递给阿父,最后一碗才留给自己。
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嬴稷,见他吃下第一口,立马用勺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些日子虽然不缺吃的,但是路上吃的都是提前做好的,又干又硬,卡到嗓子就喝口凉水,要不是嬴政早已吃惯了苦头,怕不是路上就得生病。
[俞凇]也想过替嬴小政改善伙食,但是大军疾驰,怎么能够因为一个人就停下脚步。
再加上嬴政坚持和众人一样,全速赶往咸阳时众军都没用膳食,嬴政自然也一口没吃。
吨吨吨吃完一碗之后,看着嬴稷还没吃完,点脚拍着嬴稷的后背哄他,“曾大父乖,赶紧吃,饭就是热的才好吃。”
嬴稷被惊得一口饭卡在脖子上,扶着桌子咳嗽个不停。
嬴政着急帮他拍后背,“不急不急,曾大父慢慢吃,政儿不催你了。”
嬴稷怎么会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为了报复,嬴稷明明不饿也一口口慢慢吃着,嬴政看看他再看看盆里的汤食,再看看吃得比曾大父还慢的大父嬴柱和阿父嬴子楚。
颇为忧愁地叹了口气,小大人一般说:“看来以后政儿还得操心你们的饭食。”
嬴柱没忍住笑了出来,偷偷看了一眼好心情的阿父,摸手摸了一下嬴政的小手,说:“我们都吃过饭了,不饿,政儿饿就继续吃,不用管我们。”
嬴政看了一眼大父,又看了一眼曾大父,见他没有反驳才继续给自己盛饭,为了表达感谢,还一本正经的对嬴柱说,“大父,等政儿吃饱再给你摸手。”
啊,好像也没这个必要,但是再看看一旁看戏的秦王,嬴柱硬着头皮笑着应下,“好,那大父等政儿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