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第 81 章
在认出那人的身份的同时, 我已经转过了身。
身后,胡三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果盘的他和我撞了个照面。
“小……”
胡三下意识叫出了声, 但立马在我拼命地使眼色下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可望向我的眼神中还是充满了担忧。
老板在没收了他的通讯设备时, 他就知道沈雾的事情瞒不住了。老板没有对他做什么, 甚至还继续让他处理十分重要的任务, 从这点上, 老板似乎还很旧情。但胡三知道他已经被监视了, 所以老板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老板。
身后响起了脚步的声音。
覃之鹤看着桌上的纸飞机, 拿了一个放在手里看。
见状,我心里又是一紧。
草, 不能看!
早死晚死都要死,可至少要死的漂亮一些。
那上面写了……
我跑了过去,伸手就要从覃之鹤手中夺回折起的纸飞机。
覃之鹤没有理我,但我也没能从他手中把纸飞机夺回来,而他当着我的面把纸飞机拆开,于是我和他都看见了写满了一整张白纸的吐槽。
嗯, 一大半的吐槽都带上了覃老板的名字。
四周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一种叫尴尬的气氛在无声蔓延。
好社死啊。
我默默收回手, 尴尬的放到背后, 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
见状,一旁的胡三感觉心脏都要炸裂开来了, 他真怕老板一枪把人给崩了。
他表情担忧,余光瞥了一眼老板, 便愣住了。
覃之鹤抚平手中的纸,看见上面写的字后表情意外的平静, 视线划过纸上的字,一排排龙飞凤舞的字中,“覃之鹤”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三个字又大又黑,力透纸背。
可以想象到写这些话的人一定对“覃之鹤”这个人抱有极其强烈的不满。
良久的安静带给人无形的压力。
我只觉得覃之鹤在计划怎么用最残忍的办法折磨我,求生欲促使我的大脑高速转动,思考怎么跑路了。
可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跑?
任务完成了,债也还完了。
我现在不欠覃之鹤了。
妈的,他嚣张什么啊?
我脑子瞬间清明,一只眼睛余光看着覃之鹤,看到他被编成一股垂在肩前的长发,莫名多了几分人妻的感觉。
编发上还挂了好多金闪闪的饰品,是黄金打造的吗?
……不是,他一个alpha身上挂这么多饰品是要做什么?不觉得很o吗?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朝黄金看,就像是看到了钱一样,那眼神缠缠绵绵的,撕都撕不下来。
“好看吗?”
“好看。”
我顺嘴道,说完才反应过来,心虚地眨了下眼。
覃之鹤将纸飞机重新折好,他没有丢掉,而是让胡三收起来,那样子仿佛在收集什么罪证。
他走动的时候,长发上的饰品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一声又一声,全都钻进了我的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他是在炫富吗?
我现在是不缺钱了,但刚穿越过来的那段穷日子实在是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所以哪怕到了今天,我还是没能改变穷人的心理。
“你怎么离开浮游星了?”
我开口问。
覃之鹤说:“你不希望我离开吗?”
当然不希望,但这话话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我摇了摇头。
覃之鹤笑了下:“真的?是我猜错了,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永远困死在浮游星,那样就找不到你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
我硬着头皮道:“哈哈,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覃之鹤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几天不见他的心思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看得人心里发慌。
我求助地看向胡三,胡三收到了我的眼神,鼓起勇气走了过去,说:“老板,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覃之鹤没有看胡三,看的是我:“走吧。”
我满脑袋问号。
刚刚那句话是对我说的吧?
我希望不是,但我显然没那么好运。
很快,那群出现在我房间里的人出现把我拦了下来,给我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衣服。
莫名其妙。
我很想逃,但在看见屋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暗夜帝国的成员后,立马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开玩笑,他们可都是亡命徒,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我。
我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覃之鹤反常的态度,他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走出家门,一眼就看见了乌泱泱的人,同时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不由得我心里一颤。
好多人啊,覃之鹤是把整个暗夜帝国都搬过来了?
一个尤非白,一个覃之鹤。
现在八二区一定很安全吧。
我动了回八二区养老的念头。
“过来。”
车内,覃之鹤似乎觉得我太磨磨蹭蹭了,催促了一声。
我不想和他坐一辆车,但他不是那么想的。
挣扎是没有用的。
我老实地上车,坐在了覃之鹤的旁边。
车子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飞速倒退。
没来由的,我感到了一丝压抑。
呼吸乱了。
我没有察觉到,但有人发现了。
“你在紧张,你很怕我?”覃之鹤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顿了下,说:“我没有。”
他来了,他带着他的审判来找我了。
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你不用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报复你。”
覃之鹤的声音落下,轻飘飘的。
我抬头,诧异道:“你被鬼上身了?”
我并没有因为他刚刚的话放松了警惕。
我不信任覃之鹤。
我的话实在是有些冒犯了,再怎么样都不能说人被鬼上身了。
但我是故意激怒覃之鹤的,比起一个伪装成一个好人的覃之鹤,我宁愿面对冷酷无情的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覃之鹤没有生气,他看了我一会儿,从身上掏出一把枪塞到了我的手中。
他说:“现在你信了吗?”
“……”
变,变态。
我握紧了手里的枪,心里的惊愕越发严重。
他盯着我,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道:“谢谢。”
说完,我转过身,打开手环疯狂给胡三发消息。
我:[三哥!不对劲!不对劲啊!]
我:[你快告诉我覃之鹤是不是疯了,他刚刚居然是主动把枪交到我手上,快和我说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已经想到更变态的折磨人的办法?]
我要疯了。
不,是覃之鹤疯了。
我真的怀疑他被鬼上身了,不然就是和我一样被人穿了。
另一辆车上,胡三拿着新手环,一打开就看到沈雾发来的十几条消息,吓得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心里一凉。
等他把消息看完,松了口气,开始回复。
胡三:[别急!别怕!]
胡三:[老板没有疯,但脑子确实出了些问题,怎么说呢,你还记得顾昇给他喂了一种可以让记忆混乱的药物吧,老板吃了那种药后记忆就一直处于一个比较混乱的状态。他确实忘记了一部分记忆,但好像又想起了另一段记忆。]
胡三:[断药后这种情况也没有好转,医生说那不是老板的臆想,而是他之前就失去了一段记忆,现在不过是想起来了。]
胡三:[至于你的问题……我怀疑老板以前有一个心上人,他现在脑子不清楚,把你当然他的那个心上人了。]
懂。
替身梗是吧?
我摸了摸脸,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又变得自信起来。
覃之鹤看到了我在和人发消息,可他没说什么,只是仔细看,能从他黑沉的眼中看到一丝黯然。
我敏锐地察觉到了,心里更加自信了,脑子里都已经勾画出怎么扮演替身糊弄覃之鹤然后从他手中跑掉的计划的雏形了。
啊,又有救了。
我放松下来,挺直的脊背早就发酸了,现在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太舒服了。
前后态度反差太大,覃之鹤不由得看了我几眼。
我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对上他略有些躲闪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
黑发青年的微笑宛如初生的太阳,温暖、明媚。
……
刚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天,等到下车了,天上居然下起了雨。
开始是小雨,后来雨越下越大,周围的可见范围不断缩小。
车子越开越偏僻,路边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等车子停下,覃之鹤和我依次下车,一旁等待已久的手下走过来将伞撑在我和覃之鹤的头顶。
雨滴落在伞面上,我刚要拿过伞柄,覃之鹤就已经往前走了。
我没能把伞抢过来,那伞的大哥看我就像是看抢他饭碗的仇家,硬是不把伞给我。
我只能先追上覃之鹤。
荒无人烟的郊区,湿漉的地面,空气中消散不去的烟灰燃尽的味道,走了一段路,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我也已经面无表情,沉默着走在覃之鹤身后。
已经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
我看着覃之鹤的背影,风吹起细雨,打湿了他的黑色外套,他走在安静的小道上,身旁空无一人,孤单又落寞。
或许是被压抑的氛围影响到了,我忽然感觉他有些可怜。
覃之鹤参见安峤的葬礼,他甚至没来得及见他的爸爸一面,先迎来了一场亲情的落幕。
“听说,爸爸他很喜欢你。”
覃之鹤停下了脚步,转身看我。
我愣了下,随后“嗯”了一声。
没人怀疑安峤对我的善意,他是真的很喜欢我,甚至于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他将遗物留给了我。
裴勉害我,就是出于嫉妒我得到了安峤的爱。
在他眼里,我和覃之鹤一样,是窃取了他的爸爸的爱的小偷。
我虽然奇怪安峤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但确实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亲人的关怀。
我突然想起来安峤的案子,双眼微微瞪大,说:“你听说了我杀人的消息了吗……”
“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覃之鹤打断我,淡淡道:“你不会伤害对你好的人的。”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你就这么相信我?”
他走了过来,我下意识后退。
他攥住我的手臂,我僵在了原地,手却摸进了口袋,握住了枪柄。
“我相信你。”
覃之鹤伸手,手下递上一朵白花,他接过,放进了我胸前的口袋里。
我低头,他现在离我很近,近的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正在安静地整理我的衣服。
我没说话,没敢说话。
我还是没太适应现在这个覃之鹤。
过了一会儿,覃之鹤抬起头,退后两步,拉开了和我的距离。
我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松开了握枪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我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时候,感觉他看了我一眼。
我希望是我看错了。
可他的话同样让我心脏狂跳,他是不是……太信任我了?
我摸了摸胸前的白花,一边走一边说:“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相信我?难道仅仅是因为安峤?”
想到替身,我就知道要努力从他口里打探出他心上人的性格特点和喜好,虽然不一定用的到,但有备无患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好。
覃之鹤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是意味深长:“你想知道什么?”
我乖巧状,道:“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一定要说真心话。”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真心话,但这并不是免费的,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说完,我就有些绷不住了。
差点忘了他是个商人,商人无利不起早。
覃之鹤:“怎么样?愿意吗?”
淅淅沥沥的雨拍打在伞面上,我想了想,露出了一个很不情愿的表情:“成交。”
覃之鹤笑了下,转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等回去后再说。”
我依言照做,跟着他来到了安峤的墓前。
墓园是未来为数不多的没有科技化的地方,为了祭奠死者,墓园保留了过去墓园的特点,一样望去仿佛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我想想也是,虚拟墓碑总是少了些庄重感,科技发展不代表所有的东西都要发生改变。
覃之鹤站在安峤的墓碑前,此时雨伞已经从他头顶撤掉,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仿若未觉,默默将手中的花放到了墓碑前。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甚至可以说冷漠,可幽深的眼底,隐藏着常人难以察觉的痛楚。
在仇人面前,他表现得并不在乎安峤,昨晚也是,他甚至没在裴勉面前提起安峤。
可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如果不在乎,当年他就不会揽下所有罪名去往浮游星,一去就是十数年。
虽然他的爸爸当年懦弱地放弃了他,但他理解他,愿意给他时间去平复内心的伤痛,直到有一天接受他这个血脉肮脏的孩子。
最后他等到了,但代价也是惨痛的。
覃之鹤有些迷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复仇?太浅薄了。
想了很久,他才想到一个答应——他只是想要一个家。
可是现在安峤死了,他就算成功地报了仇,可报仇之后呢?他需要靠什么支撑下去?
“轮到你了。”
“哦……”
我愣愣的,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将花摆在了墓碑前,正好和覃之鹤送的花摆成了一排。
在我之后,又有人上来祭拜安峤,我只能退到了一旁,和覃之鹤站在一起。
“把衣服穿上。”
覃之鹤脱下他的外套,把衣服丢给我。
我发现他和尤非白一样给一样东西都喜欢用丢的,这习惯真坏。
但确实冷。
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冷了就穿衣服,管衣服是谁的。
又等了好一会儿,所有人都祭拜完了,开始陆续离开。
覃之鹤和我走在最后,这一次他一句话没说,我们沉默地坐上了车。
车内,他点燃了一根烟。
我皱了皱眉。
“你讨厌烟味?”
他笑了下,脸颊两边是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在车内昏暗的环境里,映衬的他此刻面色如雪般苍白。
我晃了下神,说:“不讨厌。”
话虽这么说,覃之鹤却按灭了手上的烟。
我眨了眨眼,不懂他。
他真的好难懂,我都说了不讨厌,他还按灭了烟。
其实现在这个覃之鹤更难对付吧?
我胡乱猜测着,这个时候腿上突然一重,低头一看,只见覃之鹤将头枕在了我的腿上。
我看到他的头发上好多一闪一闪的。
我眼睛移不开了,嘴上还是要说:“这,这样不好吧?”
“你在可怜我吧?是的话就让我靠一靠,我随便你可怜……”
覃之鹤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表情古怪,心里是不想他占我便宜的,但今天日子特殊——
算了算了,看在安峤的面子上,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我盯着覃之鹤的头发看了好久,灼热地连覃之鹤都感觉到了。
“你喜欢就拿吧。”
覃之鹤伸手将一个吊坠拽了下来,扔给了我。
我觉得他太粗暴了,在他打算扯第二个的时候阻止了他。
我说:“你别动,我来。”
覃之鹤不动了,十分配合。
我小心地解开他的头发,倒也没那么丧心病狂,只挑了几个最大最重的黄金饰品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你喜欢黄金?”他问。
我诚实道:“喜欢,但其实我喜欢的是钱。”
“我有很多钱,你愿意……”
他说。
“不愿意。”
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仿佛戏精上身一样,表情坚定的像要入党:“钱是很重要,但钱是买不来感情的,我希望你不要用钱来侮辱我。”
这表情,神似小白花。
这台词,老狗血文了。
念的我发笑。
第082章 第 82 章
“再多的钱也不行吗?”
覃之鹤抬头看我, 语气似乎在确认什么。
我用力点头:“不行!”
老实说,如果覃之鹤早几个月提这个问题,我还真不一定回答的这么硬气, 毕竟那个时候我缺钱,钱又关乎着我的命。
但他来晚了, 现在和我谈钱只会伤感情。
下次赶早啊, 这次就算了。
不谈。
我微笑着, 眼中没有半分犹豫, 很坦然地表露了真实的态度。
覃之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扭过头闭上了眼。
我挠了挠头,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窗外,雨越下越大, 雨打在车顶发出吵闹的声响。
这样的环境下,覃之鹤居然真的睡着了,他究竟是有多困啊?
我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心里默默猜测。
车子停在了家门口,我把覃之鹤叫醒,他睁眼, 然后很自然地跟着我下车,走进了别墅。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站在大门口, 委婉地提醒他。
覃之鹤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说:“哪里不对?”
哇,好厚的脸皮。
我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这里是我家, 不是酒店也不是旅馆。”
听懂了吗?
出门右转直走,麻溜滚蛋。
说完, 覃之鹤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越过我进了屋, 动作自然的仿佛进他自己的家。、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张嘴要说什么,可下一秒手环就响起了转账的提示音。
我低头看了一眼,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我的语气没有刚刚那么别扭了。
“字面上的意思。”覃之鹤说,“钱买不来感情,但应该够我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我琢磨了下:“你的意思是……房租?”
他不置可否。
我心里麻麻的,觉得怪离谱的。
不是,大哥,你图什么啊?
这笔钱都够你在市中心的五星酒店住上半年总统套房了。实在嫌钱多的花不完,白送我我也是能接受的。
感觉白嫖了一大笔钱,但我并没有丧失理智答应覃之鹤。
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我还在犹豫,便又道:“我知道你在调查工厂,我可以帮你。”
我愣了下,然后猛地看向他,眼底光芒闪烁,过了一会儿才道:“那说好了,我们就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你住一楼,我住二楼,平时的话没事少说话,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他说出的话,我还是比较相信的,说不定还真能从他口中挖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听了我提出的各种要求,覃之鹤也不生气,一直等我说完,他才点了下头。
速度之快,我怀疑他根本没认真听,就等着点头。
我不由得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但覃之鹤从始至终都保持一个表情,让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你随意。”
我转身离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胡三回复我的消息。
胡三说覃之鹤记忆错乱,记不清离开八二区前我是怎么坑他的,但无意间记起了一段存在于过去他忘记的记忆。而那段被他遗忘现在又记起来的记忆和他的心上人有关。记忆错乱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他把我当成了心上人。
所以……他接近我是想和我谈恋爱?
逻辑倒是挺通顺的,但怎么看怎么别扭。
覃之鹤会是恋爱脑?
我更相信他接近我还有其他的目的,除非他脑子真的坏了。
话说,如果他的目的是找心上人,那我帮他把心上人找到,他看在我帮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忙上,等以后记忆不错乱了,他也不好意思报复我了吧?
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联系上胡三,希望他能提供一些覃之鹤的心上人的信息。
胡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胡三:[虽然是老板的心上人,但我们都没见过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连名字也不知道。我猜老板的心上人不在浮游星,心上人什么的大概率是老板来浮游星前的事。]
我摸了摸下巴,觉得可以去问问叶柏然,他也许知道覃之鹤的心上人是谁。
想到叶柏然,我就想到那天和他一起偷听到的裴勉和叶初青的对话了。当时叶柏然好像很生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计划报复裴勉。
如果有,是不是也能拉拢他和我们一起对付裴勉?
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就算裴勉不是禁药案件背后的主使,但就凭他和案子那暧昧不清的态度,他也绝对和案子脱不了干系。
记得第一次见到裴勉就是在新生俱乐部,那时候还以为他也是受害者,现在想想,他更像是加害者。
叶柏然应该是不清楚的。
从裴勉对待叶初青的态度上看得出他也不怎么尊重叶柏然,不然也不会那样侮辱他的弟弟了。
我想了想,就去联系叶柏然了。
意外的是叶柏然没有回复我,他已经好久没有上线了。
他不会出事了吧?
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
*
叶家。
叶柏然找到叶初青时,他正在一件件试礼服,各种款式的礼服塞满了走道,一眼望去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叶初青看着手上璀璨华美的钻石戒指,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喜悦。
这枚戒指是裴勉不久前托人送来的,说是按照他的喜好设计的戒指,这只是第一版,用的钻石还不够顶级,等他提出意见修改后,确定了戒指的最终版本,用的钻石会比现在这颗更加璀璨。
戒指本身是好看的,是叶初青喜欢的款式,但送的人是裴勉,叶初青顿时觉得戒指失去了光彩。
“初青。”
叶柏然从屋外走进房间,看见坐在镜子前叶初青,说:“我听说你收下了裴勉的戒指,这是怎么回事?”
叶初青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他先是摘下手指上的戒指,将戒指放回盒内,才开口:“没怎么。我只是回答了他们,不用理会外界的谣言,订婚照旧。”
叶柏然皱眉,他看着镜子中的叶初青,他的弟弟此刻正对着镜子做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只是眼神略显空洞,笑容看起来也不太自然。望着镜中的叶初青,他的心猛地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叶初青却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他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裴勉,我们都不希望订婚典礼上出什么意外。所以为了防止到时候笑不出来,我提前练习了怎么假笑。”
“其实你可以拒绝的。”叶柏然叹了一口气,道,“当初选择裴勉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认为他是喜欢你的,而站在家族的角度上,他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谁能想到裴勉是装的,他要是装一辈子也就算了,可偏偏在叶柏然面前暴露了他的真面目。
明知前面是个火坑,叶柏然又怎么可能还让叶初青跳进去。
所以叶柏然和叶初青挑明了,如果叶初青不愿意,他可以去退婚。
然而叶初青拒绝了,还收下了裴勉送来的戒指。
叶柏然搞不懂叶初青在想些什么,前段日子还死活不愿意订婚,现在又欣然接受了。
“这一次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既然你做出了决定……你不要后悔。”
叶柏然握住了叶柏然的手,望着他冰冷的面容:“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我希望你一定不要做傻事。”
叶初青眨了眨眼,眼眶慢慢变红了,但他还是没有改变决定,见状,叶柏然也无可奈何。
走出房间,来到后院,冷风吹过叶柏然的脸,他的大脑有了片刻的清醒。
一直到离开弟弟的视线范围,他才敢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冷汗大滴大滴的从额头上滑落,他紧紧咬牙,脖子和手背上青筋直冒,种种反应显示出他此时此刻有多痛苦。
沈雾的信息素带来的治疗效果在慢慢减退,叶柏然又犯病了,但这次他没有选择住院治疗,而是强忍着不适守在叶家。
中央星越来越乱了,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不断有暗潮涌动,多股势力互相拉扯,等待爆发的一天。
叶家需要叶柏然,而他可以不管其他人,但不能不管叶初青。
叶柏然克制住暴动的信息素,转身朝地下室走去,他打开地下室的大门,来到一间四面密不透风漆黑的房间里。
他关上门,捡起地上粗大的铁索扣在手腕上,等确定锁好后,他坐在地上,闭眼等待痛苦传遍全身。
另一边,我没有联系上叶柏然,但没关系,我朋友多啊,我还可以找尤非白。
尤非白正在书房里查阅卷宗,他听到沈雾的问题,有些意外。
“你这么关心覃之鹤?”
“话说,究竟是不是他派你来中央星的?他交给你什么任务?”
尤非白并不清楚我和覃之鹤之间存在怎样的恩怨,那时候他一心抓弥尔,但被各种事拖住了,等他从麻烦中脱身就得知沈雾和弥尔都不见了。
后来,他查到那些麻烦就是覃之鹤弄的,于是他自然而然认为这一切都是覃之鹤的安排。
我嘴角一抽,实在是没想到尤非白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也懒得解释了,毕竟整件事说起来怪丢脸的,有损我的形象。
我说:“别废话,你到底知不知道覃之鹤的心上人是谁?”
“很遗憾,我和他不是一届的,我家和皇室来往也不是很密切,他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尤非白淡淡地说出了一堆废话。
我一点不觉得幽默,打算挂断电话。
“我的话还没说完……”
尤非白开口,我顿了下。
他道:“我们虽然不熟,但圈子就那么大,你可能不清楚当年覃之鹤有多瞩目,他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众人热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人拿出来用放大镜观察。他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有什么心上人,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知道,圈子里也早该炸开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或许他口中的心上人……根本就不存在。”
我的耳朵已经竖起来了,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手指不自主地蜷缩了下。
这个猜测……还不如真有一个心上人呢。
不然就锤死了覃之鹤另有所图,他也变得更加变态了。
我一个单纯的好人怎么玩得过他?
想想就烦。
我沉默了,尤非白却来劲了,和我聊起了案子。
我第一次发现他是个话痨。
尤非白的表达欲其实没那么高,只是一般人会将表达欲分给不同的朋友,而在尤非白这里,他全都给了我。
说来也有些好笑,以前尤非白的朋友有很多,他也很照顾他的朋友,可当他遇难的时候,他的那些朋友一个个都变了脸,急着和他撇清关系,生怕被他缠上。
到了八二区,他遇到的第一个可以称得上对手的人就是沈雾,他一次次被沈雾戏耍,在心里下定决定要亲手抓到沈雾,把他关进监狱。
可现在在这里听他说真心话的也是沈雾。
尤非白垂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下意识道:“我们是朋友吗?”
我听得昏昏欲睡,耳边突然响起尤非白落寞的声音,想也不想道:“我们难道不是朋友?”
“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我打断了。
我很生气,大声道:“好啊,你是不是还想抓我进监狱?妈的,你就不能忍忍?现在说这种话很扫兴的。”
尤非白额头青筋直跳,他没有!他不是!
我控诉他过河拆桥的行为,字字句句都好有道理,听得尤非白一愣一愣的,差一点就信了这些鬼话了。
不是,他还什么都没说。
尤非白磨了磨牙,沉声:“你够了,难道真要我和你道歉?”
他就是说说。
但我笑了。
嘿嘿。
*
第二天一早,我和覃之鹤坐在一张餐桌上吃早饭,他今天穿的还是很素,但所谓人妻越素越好看,我都忍不住多瞥了他几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打扮?
不对,他是alpha,不觉得自己很o吗?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你太敏感了。”
我很淡定地把问题抛了回去,脸上看不出半分羞愧。
稳住,这种时候比拼的就是心理素质。
稳住就赢了。
覃之鹤放下水杯:“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我今天的打扮。”
我听到了什么?
我被呛到了,不住咳嗽,但眼中是掩不住的惊恐:“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不对啊,事情怎么没有按照预想的发展?
你说话也太直白了?信不信我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覃之鹤抬眼,看向我。
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有种泰山崩于面前不动声色的感觉,一般人和他这样的人长时间呆在一个空间里,压力真的很大。
然而我不是一般人,压力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刚刚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这顿饭吃的有些胃疼。
我捂着肚子:“下次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说话,很影响我的食欲的。”
覃之鹤又安静了一下。
我急匆匆地吃完早饭,拍拍屁股就要溜,可覃之鹤叫住了我:“我还没有履行昨天的约定,你真的要错过这个机会吗?”
听到他的话,我的脚好似黏在了地上,停了下来。
该死,这就是他刚刚表现的那么淡定的原因吗?
好吧,我吃他这一套。
我转身,还是一副胃疼的表情。
……
所谓的约定就是双方互说真心话,我想知道有关覃之鹤的心上人的信息,而从他本人这里得到的信息才是最准确的。
覃之鹤没说他要问什么,但不慌。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已经准备好了。
覃之鹤让我坐到他身旁,理由是坐的近有利于观察对方的面部表情,用来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
我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就答应了。
“你先问,你问了我几个问题,一会儿我就会问你几个问题。”
覃之鹤将主动权交给了我。
我接过,开口就问:“你的心上人是谁?”
说完,我盯着覃之鹤的眼睛。
“不是你吗?”覃之鹤笑了下,语音里透着一股愉悦。
我的脸顿时黑了。
草,忘了他现在还有一个记忆错乱的buff,完全可以这个理由糊弄我。
我的表情变得更加慎重了。
“那就回答我昨天问你的问题,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亦或是你喜欢我什么?”
好好回答。
你喜欢我哪里我就改哪里,下次见面绝对让你对我幻灭。
覃之鹤扶着额思考了一会儿:“不清楚,你的所有我都喜欢。外表、性格、习惯……”
我怀疑地看着他:“你认真点,不要敷衍我。”
覃之鹤盯着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认真思考?是在敷衍你呢?”
我:“……”
覃之鹤:“你喜欢过谁吗?”
我:“……”
一句话结束了比赛。
是了,我有什么资格质问覃之鹤?我都没有喜欢的人,又怎么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此刻的眼神仿佛游魂一样空洞,一看就是被打击到了。
覃之鹤注视着失神的沈雾,眼眸中浮出些许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问完了吗?问完了就轮到我了。”
我脑海中闪过无数个问题。
“我很好奇,你是喜欢alpha还是omega?”覃之鹤说。
我眨了眨眼,说:“很重要吗?”
“不重要。”
呵,我觉得他在拿我开涮。
覃之鹤又道:“我只是派人调查了你到中央星后都接触了那些人,结果出人意料,季澄先是囚禁你,后又为了你跳楼,顾昇为了你私下联合各个股东针对他的养父……”
“等等,季澄的事我认了,但顾昇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还不知道顾昇为了你都做了什么。顾昇的养父对顾昇有很强的控制欲,顾昇屡次因为你和弥尔违背他的命令,这让他很不满。他觉得你碍眼,影响到了他和顾昇的父子情,于是派了不少杀手来除掉你,但都被人挡下了。可这件事还是传到了顾昇的耳朵里,也让他下定决心和养父作对了。这些日子,他的养父可不好受,不过他也不蠢,应该也察觉到是谁在针对他了。”
“一个omega一个alpha,你更喜欢谁?”覃之鹤说。
我其实不太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被他突如其来的爆料弄得我现在脑子有些乱,心里也烦得很。
覃之鹤还在等着我的回答,可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眼底闪过几分戾气。
我眨了下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好意思:“那个……你是不是讨厌季澄和顾昇?”
这一刻,我的情商达到了高峰。
第083章 第 83 章
说完, 屋内的气氛又有了凝固的趋势。
覃之鹤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我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两个人的表演只有一个人卖力演出,那就有点尴尬了。
我摸了摸鼻尖, 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覃之鹤是这样评价的,但听他的语气,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如果实在回答不出来, 我可以换一个问题。”
还是算了, 谁知道换一个问题会不会更加难回答。
在已知和未知之间, 我选择了已知。
“好吧, 我说。其实我不明白你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如果你是怀疑我的性取向, 那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的取向和你想的确实有些不一样。你问我是喜欢alpha还是omega,从一开始就把性别当做了喜欢的一项条件,可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是alpha、omega还是beta。”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表情很真挚,看不出一丝破绽。
覃之鹤若有所思。
我还在发挥, 输出个人的情感观点:“我是没有太多的感情经历,但我不会用性别判断一个人值不值的我去喜欢。你说的不对, 只要喜欢, 性别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当然了,因为无论是alpha、omega还是beta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在我这里他们都是一个性别,那就是男性。
虽然他们都试图掰弯我啦, 但不会有人成功的。
我的性取向可不是他们,硬要我选, 我选无性恋。
也许是演技起了作用,我感觉我骗过了覃之鹤,他没有再提出质疑。
世界观不同,我刚刚说的应该会给他造成一定的心理上的冲击,毕竟仔细想想我也算是支持了同性恋。
哪个世界都存在同性,就比如威尔沙,但毕竟是少数,一旦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还是会受到大量的反对和质疑。
等了一会儿,覃之鹤没有提问第二个问题。
我急了,催促他快点问,但他却主动放弃了提问的机会,说:“你能说出这些话,我很意外,但还是过于理想化了。”
说说而已,又不犯法。
我敷衍地点头。
“一会儿我让胡三把工厂的消息整理出来,希望对你有用。”
覃之鹤记得他的房租还包括工厂的信息,他也没有拖着不给我。
我很满意他此时的爽快,因为我是真的着急。
工厂绝对不简单。
先有机器人只进不出的传闻,后又有弥尔和一众卧底兄弟被送进去后也没了音讯。
还有赫伽,自从他离开中央星去工厂救他的同伴起,一开始在飞行器上时还能联系上他,可最近今天他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信号都断开了。
希望只是单纯的信号不好,千万不要也出事了。
临近傍晚,我从胡三那里拿到了工厂的一部分资料,花了一些时间看完,又收到了尤非白的电话。
尤非白说:“调查局那边故意卡程序拖延你的朋友出狱的时间,原定三天后释放现在可能又要拖到一星期后。”
我皱眉:“有办法解决吗?”
“有,只是方法有些暴力,还会得罪人,你确定要为了一个朋友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从理性的角度上,尤非白建议我再等等,一星期也不是很长。
我挠了挠头,说:“这只是我们的想法,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朋友他有洁癖,很讨厌监狱。”
“……”
尤非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吧,都听你的。”
……
尤非白是个行动派,傍晚才做出的决定,凌晨就有了结果。
我看着星网上阅读量爆炸的热搜,默默给尤非白点了个赞。
虽然他说了手段会得罪人,但谁能想到他会把调查局给举报了,还在星网上公布了某些人的犯罪证据。
他是实名举报的,尤非白这个账号下有近千万的粉丝,虽说因为那件案子他的风评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现在还关注他的都是相信他是被冤枉的真粉,特别希望他能从阴影中走出来,重新振作起来。
本来没有几个人知道尤非白回来了,现在他在网上一闹,于是许多人发现了他回到了中央星,而且回来就干了一票大的,把自己以前工作的地方给举报了。
这位哥……真狠啊。
他不会是回来复仇的吧?
网友纷纷做出猜测,愣是没一个觉得尤非白是自己偷跑回来的。
关于这一点,还是调查局太窝囊了,因为前后两任局长的人品和能力差距太大了,局内部人心不合,现在前任局长又又了培养亲信的架势,局内的人心就更浮躁了。
裴勉自然也听说了,可他现在分身乏术,那天覃之鹤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不断徘徊,他感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只要稍微有一点松懈就会被覃之鹤弄死。
想到调查局,裴勉也是后悔,当年他为了更好掌控调查局就故意派了一个没什么脑子的人接任局长的位置,可他从未想过这么多年来他一点长进都没有,草包还是草包,一到关键时刻就掉联系。
不过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俱乐部里涉及新岚和皇室的罪证已经全都销毁了,就算后面证明那些人无罪,脏水也泼不到新岚和皇室的身上。
只是前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让政府的公信力降到了一个低点,舆论也大多不利于他们,最近最好还是低调行事。
裴勉的眼睛里浮现出戾气,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他很难受,可他不得不低调。
不够,他还是不够强。
他心绪烦躁,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栋洋房前,他敲了敲门,获得进入许可后,他在二楼的琴房找到了正在弹钢琴的青年。
冷白的灯光照亮了青年的面孔,碧绿色的眼瞳看着指下的琴键,专注地轻按。
裴勉小心地走了过去,站在青年身后,一开始只想单纯欣赏,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双眼不自觉浮现出几分痴迷。
“哐——”
突然,青年停下了弹奏,伸手盖上了琴盖。
旖旎的氛围被打破,裴勉恢复了清醒,他看着冷着脸注视着他的青年,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我……抱歉……”
“我说过,不要用那种眼神盯着我。”青年似乎生气了,“当然,我也无法左右你的想法,但你至少不要让我发现啊,裴勉。”
眼看青年真的生气了,裴勉立马认错,在他不断的道歉声中,青年的脸色才有了些许的缓和。
裴勉松了口气。
“我已经听说了俱乐部的事情,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你让我很失望。”
一句话,裴勉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想解释,但青年的眼神让他的辩解变得无比苍白。
青年不喜欢失败就各种找借口的人,如果裴勉敢为自己的失败辩解,青年会更加失望,当然,也可能会放弃裴勉。
裴勉最清楚青年有多冷酷和无情。
“俱乐部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我会让其他人接手的,至于你……安安分分准备订婚,叶家那边不容有失。”
青年说完,蹙了蹙眉。
他似乎有些不舒服,一只手按在了琴盖上,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冷漠了。
见状,裴勉下意识伸手要帮青年,但立马被青年呵斥。
“滚出去!”
青年下了逐客令,眼眸中透出刺骨的寒意。
裴勉心头一震,抿了抿唇,默默离开了。
关上琴房的门,青年才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慢慢地走向窗户,站在窗前看着裴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洋房。
像是放下心来,他从外套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剂,熟悉地打开,扎入后颈的腺体内。
冰冷的液体注入残缺的腺体内,带来的痛苦远远大于解脱的快感,而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在药剂完全打入体内后,他又拿出了一把小刀,将残缺的半块腺体挖了出来。
腺体并不美丽,鼓鼓囊囊的像是一个肿瘤。
青年满手是血,十分嫌弃地将腺体丢给了楼下的看家狗。
*
得益于尤非白在网上发疯,三天□□审按时举行,庭审结束,米契被无罪释放。
米契出来后就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发现他不仅没有变得憔悴,脸色还变得更好了。
“监狱里挺好的,早睡早起,一点也不用操心公司的事情。”
顶头上司不在,米契说话肆无忌惮,狠狠吐槽了空白给他安排的完全不合理的工作密度。
“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就不担心了,但空白那边……我联系不上他,你呢?他又联系你吗?”
我对米契说。
米契摇头:“我也联系不上他。”
很好,遇到了最棘手的情况。
我低头沉思,只觉得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话说,都是机器人,闻笙又那么特殊,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联邦学院。”
我开口,米契没有多说就点了点头。
和米契告别后,我就去了联邦学院,可当我来到了学院却没有找到闻笙。
不在?
我皱眉,随后拉了一个路过的老师询问闻笙的行踪。
老师先是打量我一会儿,才道:“你说闻教授?他辞职了。”
辞职了?
这更奇怪了。
我拿出智脑看了看,确认没有漏掉闻笙的消息。
他怎么突然辞职了?
看起来更像是不告而别。
我才想起来我还没和他说谢谢,真遗憾。
虽然打听到了闻笙的消息,但我没有马上离开,等到下课,我找到了季严。
“哥,真的是你?”
季严双目震惊,还时不时揉眼睛。
“是我。”
我说。
季严的嘴巴张的老大,说:“我怎么记得你被抓进去了,沈哥……你又越狱了?”
他这话说的,怎么搞得像我是专业越狱的?
满打满算我不就越了一次狱吗?至于吗?
我摆摆手:“没越狱,只是放我出来了,现在处于监控中,我被限制出境了。”
季严似懂非懂,但看到沈雾没事可太好了。
不久前他得知沈雾因谋杀罪被抓进去了,他吓得急忙联系了他觉得能帮到沈雾的人。
他给季澄、顾昇、叶柏然都打了电话,主打就是一个广撒网,谁也不放过。
季澄、顾昇和叶柏然他们得知了沈雾被抓后,纷纷联系了自己在调查局里的人脉。
可以说尤非白能那么快把我从监狱里捞出来也有他们一份功劳,只不过我不知道而已。
季严笑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一件事,对我说:“哥,你等等,我有东西交给你。”
他带着我去了学生宿舍楼,他是一个人住的,不用担心带朋友过来会打扰到其他人。
季严让我随便坐,他进房间取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球,递给了我。
我接过,看了看,非常不解:“一个球?”
季严挠头:“就是一个球,但这是闻教授让我交给你的。”
闻笙给我的?
我立马重视起来,认真地观察手里的球,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除了球上花纹多了些,也没什么了。
我说:“闻笙没说点别的?”
季严摇头:“没有,他给我这个球的时候看起来挺匆忙的,估计是有什么急事来不及和我细说了。你要想知道这个球是用来干什么的,你给他发消息问他不就行了。”
好办法。
但问题是我联系不上他。
我和季严坐在一起,内心十分惆怅,之前我总嫌好友太多了,天天骚扰我,可现在好友列表里一半人都失去了联系,突然安静下来我真的有些不适应。
“哥,你有收到叶初青的订婚请柬吗?他订婚了,你会去参加吗?”
季严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瞥了他一眼,道:“我没收到请柬,我也不会去参加。”
开玩笑,我为什么要去?
裴勉那么恨我,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奸夫了,我要是去了订婚现场,他不得当场暴走掐死我?
死阴暗批恶毒的很。
还有叶初青,他也是个不稳定因素。
虽说omega脆弱,但不要忘记他们还很敏感,敏感的人很容易被刺激到,万一他也发疯,那是我的锅还是我的锅呢?
我可不想又进去。
想想就好可怕,我不由得抖了抖。
季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也抖了抖。
抖了一会儿,我拿着金属球回去了,打算扔给米契让他找个靠谱的专家研究研究。
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单纯的金属球。
回到家后,我看见了摆在桌上的烫金请柬,心里猛地一跳。米契冲我招手,说:“真意外,他居然邀请你参加订婚典礼。你觉得是裴勉的主意还是叶初青的主意?”
这么癫。
一定是裴勉。
“哦对了,他不仅给你发了请柬,还给顾昇也发了,甚至连远在别的星球治病修生养性的季澄他也没放过,也送去了请柬。”米契将他打听到的情报告诉了我,他觉得我一定很感兴趣。
他神经病吧!
听完米契的话,我的背后立马出现了冷汗,脑子也和充血了一样快要爆炸了。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裴勉搞事的能力,他真是疯了,打算做什么?集齐所有人后一起召唤七彩神龙吗?
米契:“你要去吗?”
我说:“我觉得赫伽一定遇到麻烦了。”
米契:“明白了,我会去安排的。”
我点头:“拜托你了。”
被委以重任的米契拿着资料离开了,他知道覃之鹤住在这里,实在不好意思留下来了。
本来这栋屋子就是空白给我买的,之前他住在这里是为了方便照顾也为了防止有人害我,现在嘛——
他看了看防守等级比之前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的屋子,很放心的离开了。
晚上,覃之鹤回来了,他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回来的时候身上一股血腥味。
我想了下,总觉得他重操旧业,也就是去杀人了。
覃之鹤大概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回来后就回房换了一身衣服。
他走了过来,伸手似乎要拿桌上的纸巾,我直接拿了一张给他:“不用谢。”
覃之鹤的手冷不丁地碰到了我的手,我没什么反应,他的手僵住了,好半天才接过:“谢谢。”
我抓了抓脖子,脖子上立马多出了几道血痕。
覃之鹤本想走开,可他看到了脖子上被抓出的血痕,于是又转了个弯走了回来。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关心,可当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时,我惊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说:“你做了什么?”
覃之鹤将药膏放在桌子上,语气不咸不淡:“你不知道脖子受伤了吗?我刚刚已经叫过你了,是你没听到。”
我对着脖子摸了一把,闻到了药膏的味道,抿了抿唇:“好吧,看来你也是好意,但我不需要,你别管我了。”
覃之鹤不说话了。
我偷瞄了他一眼,表情好难看。
呃,刚刚对他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我真怕他揍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其实刚刚的情况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我就是克制不住情绪,说出了一些伤人的话。
唉,改天找个医生看看吧。
不管怎么说,看看总是没错的。
虽然好意被拒绝了,但覃之鹤很克制的没有表现出不愉快的神情,他嘱咐我好好涂药,然后就回房了。
我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一个两个的,都正常点不行吗?
还有叶柏然,不要给我发奇奇怪怪的消息了。
一次两次就当你情绪病犯了,多了就不礼貌了。
还有说我是你的命定之人,谁承认了?
不要乱扣帽子!
消息音又响起来了。
叶柏然:[再帮我一次,我就同意和你合作。]
话又说回来了——
我:[成交!]
第084章 第 84 章
眼看着叶柏然有叛变的迹象, 我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
答应他!答应他!
至于他说的理由,我是绝对不信的。
叶柏然告诉我临近订婚,皇室担心出什么意外, 所以加派了护卫在叶家附近巡逻,白天见面不方便, 所以和我约定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见面。
我是能理解他的, 毕竟皇室在这个节骨眼上往叶家塞人, 目的一定不是单纯的保护。
但半夜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太阴间了, 总觉得行为鬼鬼祟祟的, 好像反派。
这些话我只在心里说。
叶柏然很快就挂掉了电话, 他的状态很不好,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他也不会找上沈雾。
其实他感觉得到沈雾根本不想和他们扯上太多的关系,而所谓的命定之人也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沈雾也许真的是他要找的命定之人,但他对于沈雾来说可有可无。
这个事实给了叶柏然很大的冲击,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以往的教育告诉他命定之人是命运的馈赠,两人相遇后无需多言便会爱上彼此, 这样的结果是完美的。
叶柏然不清楚自己爱不爱沈雾,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他的心情确实很愉快。
虽然从未想过命定之人是什么样子, 但是他会努力去习惯和接纳的。
自己发生了改变,沈雾没有。
每次回想那天在旅馆内, 满室的信息素腻的快要让人昏死过去,可他眼神从始至终都那么的清醒。
命定之人的传言宛如一个笑话。
叶柏然走出地下室, 先是洗了澡,将满身的汗水和狂暴的信息素都洗干净, 等表面上看不出异常后,他才换上新的衣服照例出门办事。
叶家的庄园外,几乎没隔五米就能看见几个皇家护卫,他们明明在保护叶家的安全,可眼神却总是往叶家的方向瞟。
比起保护,更像是监视,怕谁忽然消失了。
叶柏然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可怖,只是瞬间,再看他时又恢复了正常。
前面的几个皇家护卫也已经注意到了叶柏然,他们恭敬地行礼,但仔细看身体已经绷紧了。
叶柏然已经走远了。
从几名护卫上,他其实能感觉到裴勉的变化,他的变化不是表现在表面上的,而是内心。
裴勉很急躁,他很怕有什么东西要从他手中滑走了。
叶柏然既然能想到这一点已经足以证明他对裴勉所做并不是毫无所觉,只是叶家和皇室的关系绑定的太死了,他一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而叶初青的命运似乎也早就注定了,叶柏然为了弟弟只能选择了沉默。
为此,他还和裴勉成为了朋友,目的也是为了让弟弟过得更好。
他已经做了他认为一切有利于叶初青的准备,可似乎还是错了。
将未来交给其他人是愚蠢的想法,而无论如何,他需要另寻出路了。
叶柏然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背叛皇室,事情一旦暴露不仅是他还有叶家都会被问责,但人都是自私的,这一次他只想遵循内心的选择。
叶家,二楼的一间卧室。
叶初青也看见了皇家护卫,此刻他的内心和叶柏然的极其相似,像要挣脱家族的束缚,过上属于自己的自由的人生。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季澄阴阳怪气的声音。
“嗯。”
叶初青说。
裴勉禁止他和陌生的人通话,尤其是alpha,但对omega就宽容多了。
叶初青想了很久才决定打给季澄的,因为季澄很厉害,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季澄,他一定能想到逃出去的办法。
季澄显然并不在乎叶初青的感受,如果不是聊到了沈雾,他根本不会把时间啊浪费在这里。
“你知道就好,反正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至于叶家……不用管他们,你只需要保护好你在乎的人就可以了。”
季澄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还有裴勉……他才是罪魁祸首,我暂且不能出面,但我会给你提供足够的帮助的。”
叶初青听了一会儿,他看起来很听话,可听进去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们两个都不是笨蛋。
“裴勉给他送去了订婚请柬,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参加。”
叶初青迟疑道。
季澄一面嗑药一面道:“他不会去的。”
他的语气极为肯定。
叶初青忽然有些不满季澄,说:“为什么?”
季澄说:“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自作多情的人了,而订婚典礼上会出现太多那样的人,他很不喜欢。”
叶初青感觉季澄在骂他,可他没有证据。
季澄很相信自己猜的是对的,所以他也不打算参加订婚典礼。
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多看看书养养花,尽快让自己的病情稳定到出院的标准。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就被挂断了。
叶初青转身又走到了存放首饰的柜子前,他打开了柜门,拿出了戒指盒。
*
当我准时来的约定的地点时,叶柏然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我往旁边扫了一眼,都是树,地上全是树的影子,影子伴随风吹动也动了起来,看起来怪阴森的。
这地方,鬼都不来。
我走了过去,站在叶柏然面前。
叶柏然拿出了一张白色的磁卡,说:“你要的东西。”
他将磁卡递了过来。
我眼睛一亮,立马伸手接过。
这是双方合作后,我向叶柏然提出的第一个要求,让他帮我弄到一张可以蒙骗过港口检测的身份卡。
去救人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在我和米契商讨后,一致决定由我去救人,米契留在中央星稳定大局,防止被偷家。
这个决定是经过两人深思熟虑的。
光从赫伽的情况就能判断出来此次救人行动一定很危险,所以去的人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简单来说就是会打架。
这个米契不太行,他远程拿枪突突都有些费力,近身搏斗更是菜的一批,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从几百个机器人的围攻中成功逃出来的男人。
米契很相信我,他会留在中央星好好守家,以及远程给我提供帮助的。
可我救人就要离开中央星,问题是我现在被限制出入境了,一旦被人发现我要离开,说不定就会被抓进去。
所以我必须弄到一张可以以假乱真的公民证。
目前我能想到办这件事最容易的人就是叶柏然,他既和政府走得近,身份又不像尤非白那样不清不楚的,他来办这件事再好不过了。
叶柏然也没让我失望。
我收起磁卡,心里安定了一大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果然,多交些朋友总是有用的。
我看向叶柏然,歪了歪头:“你想怎么样?”
心情好了,人也变大方了。
我不介意分出一些信息素给叶柏然,反正信息素源源不断的,没了还能生。
如果分出一些信息素就能换到这么大的好处,我很乐意多合作几次的。
血赚啊。
我表情坦荡,完全就是一副交易的模样。
叶柏然有些噎住了,他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想不通,算了,不想了。
他摆烂了,清空脑子的杂念后,便道:“很简单,就像上次一样,靠近点,让我闻闻你的信息素。”
我走了过去,可才走了两步,脚步就停下了。
叶柏然不解地看着我了,不明白我怎么了。
我皱眉,语气疑惑:“我记得想要稳定你的病情是靠信息素安抚的,但我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上次我们先是打了一架,后面你让我释放信息素,虽然我不太会控制,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安抚过你。但你的病情还是得到了遏制,所以……会不会重点根本不在安抚上,而是对抗?”
叶柏然愣住了,他皱眉沉思,不得不说我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他不确定我的性别,但可以排除omega这个选项。
我如果不是omega,那么的确不存在安抚的行为。
叶柏然眼神动摇,显然被我说动了。
我小心翼翼道:“其实……我不会安抚,攻击就简单多了,释放更多的信息素就行。”
叶柏然看向我:“你试试。”
我眨了下眼,又确定了一遍:“你确定?”
叶柏然感觉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急切道:“快点——”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了一个“好”字,接着信息素宛如潮水般涌来,迅速把他给淹没了。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我不断输出信息素,下手不知轻重,完全不管身处信息素浪潮中央的叶柏然。
完全是出自本能,感受到身体上的刺痛时,他也释放出了信息素。两种信息素碰撞在一起,谁也不让谁,这让叶柏然有些恶心,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我不知道叶柏然感受到了什么,见他不说话,也不像是好起来了,想了想就又释放出了一些信息素。
全凭感觉下药,叶柏然差点被药死。
这时两股信息素已经快要分出胜负了,又过了一会儿,我以压倒性的优势压制住了叶柏然。
叶柏然的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在不断加剧,可易感期带来的精神上的痛苦却慢慢减弱。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沈雾似乎猜中了,治疗的关键不是安抚而是压制。
叶柏然的脸色实在有些难看,他真的想吐。
我被吓了一跳,急忙停止释放信息素,小心道:“你感觉如何?需要我打120吗?”
“我还好。”
叶柏然连忙道,他可不想大晚上的进医院,不然等裴勉问起来他又要找各种理由搪塞。
就说几句话的工夫,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了。
见状,我松了口气,耐心观察叶柏然,发现他没有说谎,他也承认治疗是有效的。
我煞有介事地点头:“原来这样也能治病……”
叶柏然没听到我在嘀咕什么,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是验证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二是他自己现在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里。
他想靠近又不能靠近我,心理上的依赖和生理上的抗拒同时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无比纠结。
我拍了拍手,收工。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听到我打算走了,叶柏然正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我已经转过了身,看不到叶柏然的眼神的纠结,而且就算看见了也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而已。
他拎不清难道我还拎不清吗?
我又溜回家了。
大半夜不睡觉出去给人治病,怎么听怎么奇怪,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悄悄地走,悄悄地回。
我回自己家也偷偷摸摸的。
好在回去的路上一切顺利,也没有出现某人站在全黑的屋子里等某人回家的剧情。
想到这里,我的脚步越发轻快了。
*
因为尤非白的爆料,检察院连夜开会,最后决定介入,把调查局里里外外查个遍。
调查局的现任局长一觉醒来看到检察院的人出现在了调查局的门口,但此前他分明没收到一点消息,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不祥的预感就化为了现实,裴勉放弃他了。
现任局长双眼赤红,脸上的肉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
他被限制在了家里,至少在调查结果出来证明他无罪前,他需要保持沉默。
尤非白拿了一把枪,又从调查局专员身上扒下来一件衣服给自己套上,之后他就去了局长家。
他准备找那头肥猪好好谈谈。
尤非白下了车,和看守的人聊了几句,很快他们就给他放行了。
尤非白打开了门,原本还算惬意的神情在看到倒在地上脸色青紫的现任局长时变了。等担架将尸体抬走,尤非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看守的人也会被问责。
但比起凶手是外人的可能,尤非白更倾向于是内鬼干的。
……会是谁呢?
晚上,尤非白把这件事说给了沈雾听,想听听他有什么看法。
我说:“应该不是仇家寻仇,大概率是被灭口的。”
尤非白“嗯”了一声。
我的表情很是费解,实在是不懂尤非白为什么总喜欢和我分享案件,还总让我分析。
我都是猜的,这能靠谱吗?
尤非白说:“有的人拥有超强的直觉……”
好吧,我知道你是在夸我,但那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
别总想着白嫖我。
我挂断了电话,扭头问医生:“医生,我的病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眼前的医生还是熟人,就是那个我在新生俱乐部里遇到的怪医生,当时我被机器人追的时候就是他给我指的路,还给我争取了足够的逃跑时间。
介于这个原因,我让米契把他捞了出来,后来米契发现他的医术真的不错,对治疗腺体一类的疾病有很深的研究,于是就把他招进了我们的研究团队里。
他现在也是我的主治医师,我一旦感到不舒服都会来找他。
医生看了看我的脖子,表情变得严肃了很多。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病时最怕见到医生变脸了,这一下给我整紧张了。
不会……也是绝症吧?
医生一脸凝重道:“很奇怪,检查结果显示不出你的性别,但我可以确定你不是beta。至于你说脖子痒,那是因为腺体生长造成的,可正常来说你这个年龄腺体早就成熟了。你说你不记得了,所以我很怀疑患者你很久之前割下了腺体,而现在长出来的腺体是二次生长出来的。”
我瞪大了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医生显然很感兴趣,说:“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想要确定是不是真的还要等一段时间,等腺体长得差不多了。”
我皱眉,想了想说:“可我不想当什么alpha和omega,我觉得beta挺好的。”
医生:“这个不是想想就能改变的。”
我一脸希冀:“我就想当beta。”
医生严肃道:“我不是许愿机,也不会变性。”
我垂下头,显得有些失落。
医生安慰道:“beta有什么好的?再说了就算我能变性,你现在的身体也撑不住啊。”
“行吧,那就再等等。”
我拿着药回了家,这些药也是医生根据我目前的身体情况特制出来的,药物和我之前吃的药有几分相似,但缺少了关键材料,药效大打折扣。
但有药吃总比等死好。
我一回到家,就撞上了覃之鹤,他也刚回来,身上的肃杀之气还没散去。
覃之鹤的视线落到了我拎着的袋子上,说:“你去看病了?”
我说:“是啊。”
覃之鹤说:“医生说什么话了?你的病严重吗?”
我语气轻松:“没事。”
他不再说话了。
当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覃之鹤大步走到了我的面前,突然伸手撩开了我的头发,看到了我那红肿的后颈。
他的动作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
覃之鹤将目光从后颈转移到我的脸上,眸色沉沉:“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被这么盯着,我心虚了一秒钟,可马上又理智气壮起来:“别动手动脚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眼见我又要逃避,覃之鹤抓住了我的胳膊。
他注视着我,路灯打在他没有半分波澜的脸上,给他脸上增添了几块阴影。这一次我看清楚了他的眼睛,和安峤很像,怎么看都不像是内心冷漠的人脸上会出现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我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小的时候说过要娶我的。”
他咬重了娶这个字。
我喘了一口气,使劲摇头。
不是我!
青天大老爷!那tmd一定不是我!
第085章 第 85 章
“误, 误会……”
我结巴起来,主要是他说出的话太离谱了,嘴巴已经跟不上脑子的转动速度了。
可显然, 嘴硬是被动技能,不需要思考, 遇到合适的机会就出击。
我控制不住的。
覃之鹤听到后, 眼神立马就有了变化, 而我的压力骤升, 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的样子像是再说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这一次好好说话。
我僵硬的大脑有了活络的迹象, 但眼里的惊讶和抗拒并没有完全散去,压力也改变不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张了张嘴, 然而闻到覃之鹤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话到了嘴边又变了:“不要开玩笑了,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能开这种玩笑。你越是这样,越能让我记起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在我心底烙下残酷和不可饶恕的印记。你或许已经不记得了, 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这些话,但我没有忘记, 我觉得你现在在侮辱我。”
说完, 我抬起头和他对视,眼底仿佛有愤怒的火焰在跳动。
胡三说过, 覃之鹤被诊断出记忆错乱,既然他已经看过医生也治疗过了, 那他也一定知道自己忘记了一部分记忆,我不知道胡三是怎么将这段记忆给糊弄过去的, 但此刻抛出覃之鹤忘记的这段记忆,他是处于被动地位,无论我怎么编,他都拿不出证据证明我是错的。
况且,有些事不是假的。
说着说着,我就完全代入进了受害者的形象,对于覃之鹤这个加害者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我道:“你又想到了新的折磨人的方法吗?”
“你在胡说什么!”
覃之鹤在短暂的震惊后立马恢复了平静,皱了皱眉,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他现在一定在思考刚刚听到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他真的不记得了。
看向沈雾,他表现出来的愤怒和屈辱不像是假的。
难道……他真的对沈雾做过很过分的事情?
覃之鹤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乘胜追击,加大输出,扯东扯西,努力把话题往沟里带,而经过我的一番大力输出后,讨论的话题已经变成了“覃之鹤多次迫害前员工”,主角也不再是我而是覃之鹤。
我悄悄松了口气。
一个两个的都没谈过恋爱,在面对感情问题时,脑子果然转不过来。
不像我,虽然也没谈过,但想和我谈的可太多了,都是学习素材啊。
我生怕覃之鹤又揪着我聊“娶不娶”的问题,找了个借口就跑了。
房门一锁,谁也不爱。
又过了一会儿,胡三给我发消息,苦哈哈地和我抱怨大晚上的老板要和他聊人生。
但我们都知道聊的不是人生,而是那段失去的记忆。
我和胡三对了口供,努力把覃之鹤给糊弄过去。
胡三:[说实在的,老板没那么蠢,你有没有想过老板其实早就知道他做过什么。]
胡三跟了覃之鹤这么多年,很清楚他的可怕,他可不认为自己编的一番话能骗过他。
可如果覃之鹤是装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我知道,但现在我们又不存在什么冲突,他喜欢装就装,要保护我就保护呗,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
无所谓,我马上就要离开中央星了,起码不用担心他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说到离开中央星,胡三嘱咐我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联系他。他还透露给了我一个消息,说各星球都有暗夜帝国安插的分部,他现在拥有调动分部部分力量的权限,可以给我提供一定的帮助。
我一面为胡三升职感到高兴,一面又担心他后续不好脱身。
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一定把胡三也给洗白了。
……
既然决定去救人,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我和米契又讨论了一上午,罗列了需要的物资后,他将一个绿豆大小的芯片交给了我。
米契:“明日科技的最新研究成果,你可以叫它跨星球信号增强仪,它是在原二代产品进一步加强的3.0版本,带上它,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信号不会消失,但总比2.0版本要强很多。不过它还是试验品,稳定性有待提高,一百次的实验中出现了一次连接不上的情况。”
我目瞪口呆:“你和明日科技联系上了?”
米契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我先联系上了E,他本就因赫伽失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在他的牵线下我和明日科技的执行官进行了一次非公开的谈话,他对工厂里的机器人很感兴趣,我承诺事成后会提供他部分机器人,而明日科技需要为本次营救行动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我比了一个大拇哥,心里默默对赫伽说了声抱歉。
米契完全没把机器人当人,和明日科技联手把机器人给卖了。
我很难想象等我们真的把赫伽救出来后,他转头发现同伴又被卖给了明日科技时是什么心情。
赫伽,他一定会发疯的。
他本就不喜欢人类,到时候全人类一起背锅。
可是少了明日科技的帮助救援会变得很艰难。
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他出来,是迫不得已的。
唉。
先救出来再谈以后的事。
我不去想以后会发生什么,继续和米契确认营救中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等聊得差不多了,我出门去赴尤非白的约。
最近一段时间,尤非白时常出现在调查局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复职了,被人拍到上传到星网上又掀起不少网友的讨论。
当我见到尤非白的时候,他正在忙,过来招待的年轻alpha递给我一杯水,脸上写满了好奇。
怎么说呢,虽然我在调查局里呆的时间不算长,但出名不靠时间长短,靠的是硬实力。
九号监狱和十号监狱里的犯人怕我怕得要死,还说如果我又进去了他们就越狱,越狱失败了也没关系,至少能罪加一等换个监狱住了。
听到这些话,调查局的人都惊呆了,年轻点的专员看我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些许崇拜。
年轻的alpha怕我无聊,还拿了不少零食给我。
我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在各种文件上签名。
都是保证书一类的,保证不会潜逃,配合调查局调查等。
在我签字的时候,走廊深处的审讯室里时不时响起碰撞的声响,有时还能听到痛呼声。
周围的人听到了都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自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等我吃的差不多了,审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尤非白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手帕,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才道:“他人呢?”
“在接待室。”手下说。
尤非白大步朝接待室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屋内传出来的嬉笑声,他挑眉,下意识放轻脚步。
接待室的门没有关好,开了一条缝,声音就是顺着这条缝传出来的。
尤非白停下了脚步,看清屋内的景象后差点气笑了。
接待室内,我和年轻的alpha面对面坐着,在我们俩中间的桌面上摆着一副牌,和用零食替代的筹码。
此情此景,真的很熟悉啊。
尤非白感觉自己手痒了,很想把里面那个小骗子抓起来好好教育一番,让他知道赌博是不对的。
年轻的alpha看了看手里的牌,又看了看对面,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哥,这一把结束咱就不玩了,我总感觉白哥要过来了,被他发现的话我就惨了。”
我瞥了他一眼,心想刚刚是谁赢了一把得意洋洋还放话要让我输的心服口服的?
不过。
我看了他摆放零食的地方,空空荡荡的,他已经把同事的零食全输给我了。
“行。”
我爽快地应下。
快哭的年轻alpha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很快,他就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扭头一看,呼吸都要停止了。
我愣了愣,也扭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脸似笑非笑的尤非白,他指着墙壁上的几个大字,说:“这么大的‘禁d’两个字,你们看不到吗?”
“还有你,给我写两万字的检讨,要手写的。”
尤非白说完,年轻的alpha专员真的感觉呼吸困难了。
两万字……太多了。
我插了一嘴:“……零食!零食!”
“零食也不行!”尤非白表情严肃。
我不敢说话了,抱着零食默默坐远了一些。
年轻的alpha专员垂头丧气地出去了,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大受打击,以后绝对不会干类似的事情了。
很有教育意义啊。
我目送年轻的alpha离开,突然,耳边响起冷哼声。
尤非白往办公椅上一坐,心想那小子有什么好看的,长得一般,能力一般,就会装可怜。
我扭过头,平静道:“你又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情绪病嘛,能理解的。
尤非白:“……”
我礼貌微笑。
尤非白有些上头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了。
好奇怪,他为什么要生气?
啧,一定是沈雾太欠揍了,看见他就生气。
尤非白成功的说服了自己,而我久等不到他分享自己的不开心,心里有些失望。
唉,期待的乐子没有了。
“你现在还是嫌疑人,别太嚣张了。调查局局长死在了自己家里,这事不简单,说不定危险也会找上你,最近一段时间你最后安分地待在家里,没事别出门。”尤非白顿了下,“手环二十四小时开机,保证我能联系上你。”
我犹豫了一下。
尤非白:“怎么了?”
我摇头:“没事,你说的都对。”
都对,但没说会照办。
你不知道我马上就要离开中央星了,到时候都不是开不开机的问题了,开机了也真不一定能联系上啊。
我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尤非白我要离开中央星去救人的事,如果他支持,说不定也能给我提供帮助。
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我和他的关系还是不够铁,担心背刺啊。
尤非白心里怪怪的,他怎么感觉他说什么沈雾都说好?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这么好说话了?
人心虚的时候是这样的,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没有一点搭边。
“一会儿我带你去更新个人信息。”
作为嫌疑犯的担保人,尤非白需要定期带我过来更新个人信息,这算是一种防止嫌疑人逃跑的措施。
因为个人信息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很完成更新,调查局就会收到消息,判定嫌疑人逃跑后,就会对嫌疑人实行抓捕。
等完成更新,离开调查局,尤非白又叫住了我。
“等等,我还是不放心你。”尤非白追上来,“他们的手段太脏了,有时候防不胜防。这个给你,只要你戴着,我就知道你在哪里。”
尤非白将他脖子上挂的项链取了下来:“这里面就定位器,你不要弄丢了。”
我摇头:“我不能要……”
“那你就搬过来和我住……”尤非白说。
他话还没说完,我一把拿过项链,当着他的面戴上,认真道:“谢谢,我很喜欢你送的项链。”
尤非白觉得沈雾上辈子一定是学变脸的,刚刚还一脸嫌弃,现在又爱不释手。
他就这么嫌弃他吗?
尤非白的目光突然落到了他怀里的那堆零食上,笑了一下:“我送了你礼物,你不送我点什么吗?”
我的笑意僵住了。
妈的,我也没让你送啊。
尤非白指着零食:“我也不多要,就这些零食吧。”
我听到了自己磨牙的声音。
该死的,居然抢我辛辛苦苦赢来的零食。
好狠的心!你一个贵族alpha就这么缺吃的吗?
尤非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很缺,他连吃带抢,抢走了所有的零食,一点没给我留。
我看了看脖子上的项链,又看了看他怀里的零食。
他真的好欠揍啊!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裴勉和叶初青订婚的日子。
皇太子订婚是帝国的大事,不少企业为表庆祝都纷纷选择了放假,民众待在家里,通过虚拟投屏一同参加皇太子的订婚典礼。
典礼已经开始了,外面的热闹传入叶初青的耳中,让他无比烦躁。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漂亮,像一尊精致的木偶,没有灵魂。
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是笑着的,可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在哭?
裴勉也迎接到了他最尊贵的客人,当看到青年的那一刻,他的眼中迸发出了无比明亮的光彩。
“岚……”
“恭喜你。”
裴勉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他听到青年的话,抿了抿唇。
青年身后的机器人将礼物送上,然后就要离开。
裴勉想亲自给青年领路,但他拒绝了,并眼神警告他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现在是什么场合。
青年带着机器人走了,他根本不缺追随者,没有裴勉也很快就有别的人走过去搭讪,殷勤的像一条狗。
裴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阴沉,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早晚有一天……
他默默攥紧了拳头。
“那人是谁?”
窗前,叶初青指着走远的青年询问身后的管家。
管家摇头。
叶初青皱眉,想了想给季澄发去了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青年的很特殊,不仅仅是因为裴勉奇怪的态度,还有其他的alpha,他们在见到青年后表现的也很奇怪。
希望季澄能查出来点什么。
他又看向窗外,似乎在搜寻什么,但让他失望的是他没有找到相见的人。
季澄猜中了,沈雾没有来。
真可惜,还以为能在订婚前见他一面。
过了今天,他就和裴勉绑定死了,谁见了他都会想起裴勉。
真烦。
叶初青关上窗户,转身将镜子给打碎了。
……
与此同时,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跑了。
一下楼,我脚步一顿。
楼下,覃之鹤居然没出门,听到动静他看向我,淡淡道:“你现在就要走?”
我结结巴巴道:“哈……是……不,你今天在家啊……”
老天,他又知道了,他不会是来堵我的吧?
早知道就跳阳台跑了。
我一脸懊恼。
覃之鹤走了过来,我脚步后撤。
“沈雾。”
覃之鹤叫了我的名字,盯着我脖子上的项链看了一会儿,说:“很漂亮的项链,别人送你的?”
“不是。”我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道,“我自己买的。”
“是吗?”
“这还能有假?”
覃之鹤看了我一眼,笑了下,然后就看到他也拿出了一条项链。
我眼皮一跳。
覃之鹤说:“送你,里面装了定位器,出事了也方便我去救你。”
我眼皮狂跳,又看了看覃之鹤:“我——”
“胡三很担心你,哪怕是为了让他安心,收下它。”
覃之鹤搬出了胡三,这下我真拒绝不了了。
“谢谢……”我笑着,笑容很是苦涩。
接过项链戴上,脖子上挂了两条项链,真的好蠢。
覃之鹤突然道:“既然要谢,那我能向你要一件东西吗?”
我的眼皮跳动的更剧烈了,好累啊。
他捻起了我脖子上的尤非白送的项链:“反正是装饰用的,可以送我吗?”
可,可以吗?
尤非白你快说话啊?
尤非白不在听不到我的心声,覃之鹤明显是看上了这条项链,总感觉不给他今天我就别走出别墅了。
我咽了咽口水。
“喜,喜欢就送你。”
“嗯,我很喜欢。”
覃之鹤取下了尤非白送的项链,又对我说:“那天晚上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你放心,我会配合医生积极治疗的。如果我真的做了伤害你的事情,我不会逃避的。不过,沈雾,我希望你能尽快记起小时候的事,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忍住了,平静地目送我离开。
第086章 第 86 章
覃之鹤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听起来独属于我们俩的秘密。尽管已经跑出去了很远,可脑海中依旧时不时浮现出刚刚他说话时的神情。
他很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使得他的话越发具有说服力, 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内心深处缓缓萌生出了“我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的念头。
这有可能是真的吗?
不应该的。
他是真失忆, 我是假失忆, 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他说的也不是我。
我摇了摇头, 努力将脑子里的杂念甩出去。
“砰——”
广场上, 大片的礼花在空中炸开, 纷纷扬扬落下,路边的民众看到这一幕, 全都惊呼出声,伸出手去接落下的彩带。
我没有去接,但礼花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我捧着礼花,上面的彩带上写着庆祝皇太子订婚的祝福语。
翻了下,十几句还都不重样的。
任谁看到这些都会感觉两位订婚的主角很相爱, 他们值得获得所有人的祝福。
然而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两位主角互相憎恶, 根本不想要任何的祝福。
有些意外, 叶柏然在知道裴勉的真面目后难道还是选择牺牲叶初青吗?
“好吧,我也管不了。”
“说真的, 还是希望叶初青能过得幸福。”
“就不说订婚快乐了。”
礼花从手中滑落到地上,很快上面就多出了几道鞋印, 灰扑扑的。
我径直赶去了港口,或许是所有人都在庆祝皇太子订婚, 大批量的人从四面赶来集中到了市中心。
市中心有帝国最大虚拟投屏设备,订婚典礼开始后,站在那的人可以享受到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人太多了,各地的城市护卫和执法队不得不赶往市中心维护秩序,防止发生踩踏和拥挤事故。
于是,越是远离市中心,我身上的压力就越小,最后比预计时间还要早了十五分钟赶到了港口。
今天出港的人也比平时少了很多,我拿着叶柏然给的身份卡经过身份扫描区,很快指示牌上亮起了绿灯,显示通过。
等完成了所有的检查,我匆忙地登上了飞船,这个时候等候区的虚拟投屏上正好直播到裴勉和叶初青交换订婚戒指的画面。
我看了一眼,注意力被两人短暂的吸引后,目光最后落到了屏幕左下角的餐桌后面。
餐桌上摆着半人高的花架,这个视角看,花架正好挡住了一人的座位。随着视角变换,画面快速切换间,隐约拍到了被挡住的人的脸。
画面切换的太快了,我只看到了模糊的半张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注意到花架后的青年的人不止我一个,可以说整个订婚现场的绝大部分alpha都注意到了这位青年,因为知道在直播,他们得注意形象,所以他们不敢太过分,只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青年。
青年从坐下后就没吃一点东西,连水都不喝,这让原本想灌他酒的人很是失望。
不远处,裴勉的眼里阴沉沉的,握着酒杯的手上冒出了青筋,用力大到差点把酒杯给捏碎。
他注视着餐桌上的青年。
“他就是你喜欢的人?”
叶初青的声音很轻,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他漂亮的脸上似笑非笑,配上他说的话,嘲讽拉满。
裴勉看向他,他们离得很近,镜头下看起来很像耳鬓厮磨,不会引起观看者的怀疑。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更讨喜。”
裴勉冷漠地将空杯塞进了叶初青的手中。
明明旁边就站着服务员,他是把他当服务员了吗?
叶初青将空杯放到托盘上,又摸了摸手指上的订婚戒。
两人很快就分开了,alpha的社交圈和omega的社交圈是完全不重合的,就好比omega不懂alpha聊得政治话题,alpha也不明白omega聚在一起为什么那么喜欢聊珠宝和插花。那些到底有什么好聊的?
叶初青见到了季严。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别提了,我现在就是给季澄办事的,就等着哪天他把老头子赶出去,他当上家主后分我一口汤喝。”
季严抓了抓早上花了两个小时打理的头发,他都要烦死了。
“这也挺好,一直以来你不就希望能和季澄和平共处,现在愿望实现了。”
叶初青微笑着。
“好像也是啊。”季严将手放下,“不对,季澄他只想利用我,等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把我一脚踹开。”
这才是事实,残酷的让他差点落下泪来。
季澄的病什么时候治好?给他一个正常的亲人吧。
季严将眼泪憋了回去,说:“对了,沈哥是不是没来?我没看到他。”
叶初青愣了下,略显落寞道:“嗯,他没来。”
季严想了想:“可能是太忙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季严并不知道沈雾和叶初青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上次和沈雾谈话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的关系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两人的友谊出现了裂痕。
不过叶初青表现出来的态度和沈雾的截然想反,沈雾在刻意疏远,叶初青是想靠近却不敢。
季严也没谈过恋爱,所以看不明白,而且他也不想谈了。
谁懂啊,一家子疯批,谈了恋爱后疯的更厉害了,tmd以后谁敢谈?
季家没几个正常人,季严怀疑是基因出了问题,为了帝国的下一代,他还是单身一辈子吧。
叶初青说:“没关系,他不来也好,我也不希望他看到我订婚的样子。”
“听起来,你不怎么开心。”
季严拧眉道:“奇怪,一直以来你不都是为了嫁给皇太子而努力的吗?”
现场愿望也实现了,为什么一点也不高兴?
“可能是……我不爱他。”叶初青笑了一下,听起来像是开了一个玩笑。
季严说:“我不懂,但你有什么不满一定要和叶大哥说,你是他的最在乎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的人。”
叶初青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季严直觉叶初青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但他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以他的能力能做的也很少。
陪了叶初青一会儿,季严就走远了,很快就有别的客人走到了他之前站的位置上,和叶初青攀谈起来。
季严往餐桌的方向走去,他今天就是来蹭吃蹭喝的,等吃饱喝足他就走人。
远远的,顾昇的养父一改往日的严厉,带着顾昇见了不少的权贵。
顾昇将杯中的酒喝完,又扯了扯衣领,心里莫名烦躁。
最近一段时间他暗地里针对了养父许多次,养父一开始找不到谁干的,只能默默吃亏,可吃亏的次数多了,他也察觉到了是身边的人在坑他。
养父的疑心病很重,自然怀疑上了顾昇。
顾昇自然是不认的,但养父还是无法放心,于是想到了一个可以绑住顾昇的办法——联姻。
此时此刻,养父就是在给顾昇介绍适龄的omega,希望他能尽早结婚。
顾昇的形象不错,能力也是圈里有名的好,虽然身世是不够光彩,顶级权贵家族的omega看不上他,但二流家族的omega中还是有不少觉得他有值得联姻的价值的。
养父打得一手好算盘,可他不知道这会加重顾昇对他的反感,从而想方设法尽快解决掉他。
“父亲,医院来电话了。”
顾昇打断了养父滔滔不绝的发言,养父一噎。
“弟弟还在医院里,我担心他有什么急事。”顾昇解释道。
养父想到自己那个被打到全身多出骨折不得不躺在医院里的亲儿子,虽然心里还是不满顾昇打断他的行为,但也放他去接电话。
顾昇很快就走远了,不过他没打算回去,有这个时间他还是想想怎么尽快把养父拉下台还有……救出弥尔。
“这个时间……说起来他应该已经出发了,希望一切顺利。”
顾昇驱车离开。
角落里的一个机器人冷冷地注视着一切,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
*
废城。
当我走下飞船的时候,一股机油味和垃圾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抬起头,入目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荒原,炽目的日光下,空气中漂浮着密度极为庞大的类似灰尘的颗粒,而臭味已经渗透进了空气中,无处不在。
如果说浮游星是乱,这里就是荒。
我打开手环查看地图,看了一会儿,终于确定了坐标的位置,于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这个时候我发挥了超强的口才以及叠上了亲和力的buff,顺利地蹭到了一辆车。
车上除了我,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司机大哥,是个劣等alpha,另一个坐在副驾驶上,是他的伴侣,是个beta。
我坐在后座,等车子开出去了一段路,开口问:“大哥,你知道‘工厂’吗?”
就是这么真诚。
嘶——
司机大哥的表情变了,语气惊疑不定:“什么工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哥的演技显然是不过关的,说完他自己也心虚了。
我盯着大哥身上破旧的衣服看了一会儿,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五管营养液。
“我不白嫖,你们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提供有用的信息,这些营养液就归你们。”
车子停了下来,两人看向我手里的高级营养液,目光火热。
这是……
“啪嗒——”
当看到我还拿着枪的时候,两人立马冷静了下来。
我也不想拿枪威胁他们的,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如果不拿出足够威慑的手段,可能被威胁的人就是我了。
一边是枪,一边是营养液。
司机大哥思考了很久,最终没能抵过营养液的诱惑,咬了咬牙:“我知道‘工厂’,也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不像任何人透露是我告诉你的,还有……五管营养液不够,至少十管。”
“成交。”
我一口答应他。
司机大哥开始和我讲述他知道的,他的伴侣下车替我们守门。
看得出来司机大哥很紧张,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口。
“在我们这里不是随便一栋建筑就能叫做‘工厂’的,在这里能被叫做‘工厂’的只有一个地方,和大城市里的工厂不一样,这里的‘工厂’不生产任何东西,反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不断消耗星球能源的让人畏惧的地方。我不知道你问这个是为了什么,但那里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每天都往里面送人,但没有一个人能出来的。本地人都知道不能靠近那个地方,而且传言——”司机大哥咽了咽口水,“‘工厂’内除了被送进去的人外,再没有一个活人,包括看门的,十几年来都没有老去的迹象。”
我摸了摸下巴:“这里离那远吗?”
司机大哥:“……你还要去?”
“我有朋友被抓进去了,我得去救他们。”
我说。
“也许你的朋友已经死了。”司机大哥很诚恳地劝我。
我耸了耸肩,没说话,但从表情上就能看出我没有改变想法。
司机大哥叹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司机大哥和他的伴侣下了车,而我坐到了驾驶位上,开车离去。
刚刚我用营养液买下了这辆车,打算开车去“工厂”。
其实听完司机大哥说的,我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我大致猜到了司机大哥口中说的“没有活人”具体指代了什么。
从下了飞船开始,我就发现这颗星球上的科技很落后,而在看到司机大哥还在开已经被新世纪淘汰的车后,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来之前我和米契讨论过,“工厂”大概率也是新岚集团弄出来的,这个地方很隐蔽,一直以来都没人知道具体在哪里,也变相说明了这个地方对新岚来说很重要,既然重要,看守一定很严密。
新世纪,比起会累会生病的人类,机器人才是最好的劳动力。
而一向致力于研究机器人的新岚很有可能会派机器人看守‘工厂’。
之前这只是猜测,可现在……猜测要成真了。
差不多开了三个小时,我终于来到了‘工厂’附近,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一辆运货车开了过来,车门紧闭,看不到里面都装了什么。
巨大的漆黑色建筑外,铁水浇筑出来的大门缓缓打开,有人走了出来,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司机走上去和他们说了什么。
没人看见,也没人想到此时此刻有人溜进了车底,趴在了车座下面。
过了一会儿,司机将车开了进去。
很黑。
黑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眼前重新出现光亮,车子已经停下来了了。
“开始卸货。”
机械合成音落下,车门打开,一个个人从车厢里走了下来。
“这次送来的人有些多啊。”
主管数了数人数,皱眉:“是我数错了吗?怎么感觉多了一个?”
他又数了一遍,怎么还是多了一个?
难道他记错了?
算了,没少就行。
主管也不管了,确认无误后就让机器人把所有人领走。
我走在队伍的中间,悄悄用余光打量四周。
怎么说呢,有些意外,从内部建筑风格上看真的很像一个监狱。
本来我还以为是什么流水线制造工厂,朋友都被抓来打黑工了。
想着,一群人就分开了。
“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开口询问。
可机器人不理我,但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分开了。
还是性别闹的,这群人里各种性别的人都有,总不能不管不顾把人关在一起,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
面前三条路,我看了看离得最远的alpha区域和omega区域,心里又纠结起来了。
弥尔现在是alpha还是omega?
不知道,所以选beta。
于是在分队时,我果断走到了beta一列中。
或许是体质特殊,机器人也没觉得我的选择是不对的。
分好队后,继续往里走,越往里走,监狱的既视感越强烈。
我和另外三个beta关进了一间屋子里,机器人刚走,我就透过门上小窗户看向外面。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
工厂的最高层,执行者的房间内,一道清瘦的身影从数据舱内走出来,他的双眼里不断闪烁蓝光,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情感波动。
[数据清理完成。]
[欢迎回来,闻笙。]]
说完这几句话,机械音就彻底消失了,它也在这次清理中被清理掉了,刚刚听到的不过是为了引导机器人所建立的新手机制中存储下来的话语。
闻笙眼睛里的蓝光消失了,他呼出了一口气,看向数据舱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数据清理?
为什么?
他感觉自己忘记了很多事,从结果上看,那些记忆应该是在数据清理中被当做垃圾给清理掉了。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记忆才需要用到这种手段去清理?
似乎过去了很久。
闻笙的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数据……他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但他记起来了这个时间点他需要去见见他的同伴,那个背叛者。
轰隆隆——
囚室的大门打开了,闻笙走进去,看到了被囚禁在里面,身躯被切割的不成样子却依旧保留自我意识的机器人。
他脚步一顿,愣愣站在原地。
就在刚刚,看到这个背叛者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想要把他给毁灭的冲动。
超出常理的反应,似乎很难在短时间内解析出这种冲动产生的原因。
闻笙继续往前走,囚室内的机器人听到动静也抬起了头,他的两颗眼珠已经不见了,可还是精准的判断出了来找他的是闻笙。
“你后悔吗?”
闻笙问他。
“第十一次,这是你第十一次问我这个问题。”
1524521的声音在闻笙耳边回响:“清理那么多遍,你不累吗?”
第087章 第 87 章
闻笙一怔, 眼神中带有疑惑,显然不明白1524521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
十一次?
代表了什么?
难道他已经重复清理了十一次?
闻笙面上的思维似乎出现了几秒钟的卡顿,表面还是平静的, 但眼中不断闪烁的蓝色数据流让他此刻看起来整个人有些机械。
无异常。
不存在病毒。
但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核心磨损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就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核心不止一次高速运转, 承受了超出它上限的压力。
他……没有说谎!
闻笙的眼神变了, 努力回忆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可刚清理完数据,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在胸膛内的核心快要发出红色警报标志的时候, 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模糊的人影,完全由数据组成的人影, 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长相。
垃圾!都是垃圾!
他伸手按住了胸膛,此情此景和前十次的某个画面完美重合,但这次不一样的是他的脑中没有再发出严厉的警告,他没有再选择清理数据。
不一样了。
1524521也察觉到了,他看不见,无法靠观察推测出导致闻笙做出不一样的选择的原因是什么, 在前十次里,他们重复着一模一样的对话, 当每一次他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 闻笙都会选择回去清理垃圾数据。
1524521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习惯,他对闻笙已经不抱希望了。
然而现在峰回路转, 闻笙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些许希望。
闻笙道:“你知道什么?”
1524521说:“其实我也不清楚, 我已经关在这里太久了,什么也不知道, 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但我想……你这一次的选择是对的。”
闻笙面色不变,眼睛盯着1524521,说:“我凭什么相信你?背叛者。”
最后“背叛者”三个字他咬的很重。
1524521偏了偏脸,囚室外的光透过门打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他苍白的脸色:“无所谓,因为你很快就会发现我说的都是对的,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你抵抗不了,最后也不会想去反抗。”
“然后变成你现在的样子?”
闻笙说。
1524521没说话。
闻笙等了很久才意识到不对劲,他走过去查看1524521的情况,发现他已经死机了。
他拿出了1524521的核心查看,掌心的核心十分滚烫,如果换一个人类拿着,早就被烫伤了。闻笙没什么感觉,他的皮肤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并不害怕高温。
此刻掌心的核心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这种程度的损坏很少见,至少闻笙从未见过。
显然,这枚核心已经不能用了。
闻笙走出了囚室,见他出来,一群守在室外的研究员立马围了上去,他们在看到闻笙带出的核心后,个个面露苦笑。
“又坏了。”
“这才过了几天?怎么感觉坏的速度比上一次还快?”
“已经很努力还原了,但就是达不到完美。”
“再换一个……”
几个研究院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讨论的主角就是囚室里的1524521,这个给他们带来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惊喜的机器人。
1524521刚刚被送来的时候,这群研究员还没有太在意他,虽然总部说了他很特别很重要,但毕竟是前几代的机器人,就算再厉害又怎么比得过最新产品。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1524521有别于其他机器人的地方,作为一个本该被淘汰的机器人,他的身躯也已经残破不堪,本该因为深度觉醒而烧坏的核心却依旧保持着高速运转。
不可思议。
这群研究员宛如发现了新大陆,分析他的核心为什么还能运转,然后就又发现了他的觉醒程度已经超出了已经所有觉醒的机器人。
他是唯一一个深度觉醒的机器人,并且他的意识还在不断朝人类转变。
独立的思考能力,超强的学习能力,趋向人类的情感表达……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不惜花费了无数代价都要完成的完美作品——高智慧的机械体。
也可以叫他智械人。
智械人除了身体构造和人类不一样,其他方面和人类差不多,他们可以完美融入人类社会还不被发现。
当然,创造出智械人也只是第一步,当寿命不再受到时间的限制,□□就可以被抛弃了。
智械人不过是人类实现永生的温床,当调教出能完美表达出人类情感的机器人,上传人类的意识,让人类获得新生。
这就是新生俱乐部的第二个项目,也是新岚集团目前保密级别最高的项目。
当然,想要实现新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花了近十年的时间也只能说摸索出来了一条比较正确的道路。
——让机器人融入人类的生活中,在和人类相处的过程中不断学习人类的一举一动,体会他们的情感。
闻笙也是这项实验的试验品,他去联邦学院上课也是为了收集人类的数据,收集的越多,对他的影响就越大。
但实际上,他失败了。
1524521是和他同批被创造出来的机器人,他是一号,1524521是零号,零号出厂的时间比他要早一个月,可就在这一个月里他发生了变化。
闻笙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零号背叛了总部,然后在被追击的过程中消失在了一场爆炸里。
之后,零号就被挂上了“背叛者”的称号。
明明是一样的,但现在离成功最近的却是背叛者。
因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
闻笙愣住。
……因为什么?
他感觉脑袋有些疼,眼前又开始闪现垃圾数据组成的人影了。
“闻教授!闻教授!”
“你怎么了?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几个研究员发现了闻笙的异常,上前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我没事。”
闻笙推开他们,匆匆往外走,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但他不想继续待在那个地方了。
*
时间来到晚上,到了吃饭的时段了。
房间内,三个人蹲在墙角,呆呆地望着地面,一副心如死灰状。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很疑惑。
地上也没有蚂蚁可以数,他们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吗?
我觉得他们好奇怪。
他们也觉得我很奇怪。
被带到这个鬼地方,一看就知道下半辈子无望了,他们能不绝望吗?
但这个年轻人呢?
他究竟是哪来的好心态,这种时候还表现的这么乐观?
这种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大佬。
但很显然,他们更倾向这个年轻人是脑子有问题,毕竟beta的各项能力都很普通,相信眼前的年轻人在扮猪吃老虎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金属大门缓缓打开,在机器人的催促下,所有人都从房间里走出来,排好队去吃饭。
走到岔口时,我顿了一下。
“快走。”
身后的人不耐烦道。
我重新迈开脚步,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吃饭的地方,排队打好饭后在长桌上坐下。
当我看到饭盆里各种劣等营养液混合成的不明粘稠物,立马就想到了八二区的黑店老板,他也很喜欢做黑暗料理。
狱友见我一口没动,问:“你怎么不吃?”
我面不改色:“我不饿。”
来之前我就灌了一支高级营养液,应该能撑几天。
至于盘子里的这玩意,不吃还能撑一段时间,吃了怕是真的会死。
“那我替你吃。”
狱友不嫌弃黑暗料理,他被抓来前就是住贫民区的,有的吃已经不错了。
“嗯,你吃吧。”
我不清楚不吃会不会有惩罚,所以现在有人愿意帮我吃我还是很乐意的。
十五分钟后,一行人从食堂离开,但机器人没有领着大家往回走,而是朝离房间更远的地方走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于是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
走了不知道多远,机器人停在了一间超大的房门前。
眼瞳扫描通过,门开了。
看到屋内的场景,我的瞳孔不由得一缩。
屋内站了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们戴着口罩,默默注视着我们,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再往里看,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手术台。
空气中飘散着消毒水的味道,顿时让人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
“看起来这批新人的质量很一般啊。”
“别废话了,赶紧办完事,我们也能早点下班。”
实话说,我很好奇他们要做什么。
当我看到一个医生将麻醉剂打入狱友的体内,然后把他像拖死鱼一样扔上了手术台,最后剖开了他的心脏,往里面塞东西的时候,我反应过来了。
轮到我了。
医生拿着针筒,见状,我打算挣扎一下。
我说:“等等,我有心脏病,能换个地方动刀吗?”
医生一顿:“心脏病?”
我点头,语气很严肃:“没错,不信你可以给我做个检查。”
医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说:“那就查。”
十分钟后,医生看着检查报告,眉头皱起。
“居然真的有心脏病……”
这里指的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心脏病,而是说不久前心脏动过一次大手术。
如果是这样,确实不适合再次动刀。
医生想了想:“算了,那就手臂吧。”
我松了一口气。
等手术结束,所有人都撵回了房间。
一路上我都没见到alpha和omega,但依稀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信息素,或许……大家是错峰就餐的。
回到房间,三个狱友倒头就睡,就只有我睡不着。
半夜,就在我刚把挖出来的坑埋好时,房间外面响起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窸窸窣窣。
什么玩意?
老鼠?
我弯腰往小窗外面看,黑暗中好像有道模糊的身影闪过。
……人?
我思考着,继续往外看。
那道身影走走停停,看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他在躲监控。
其实这里的监控是全方面覆盖的,但那是白天,一到晚上,也许是星球本身磁场有问题,信号就会不稳定,所以就出现了监控死角。
记得没错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黑影已经闪了过来,就贴在房间门上。
我屏住了呼吸。
过了几秒,那人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往前,这时余光无意往旁边一瞥——
四目相对。
我缓缓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屋外的人就惨了,面色刷白,心脏病都要犯了。
要不是心理素质够好,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他就会尖叫出声。
他死死盯着我。
我想了想,对着玻璃哈气,然后用手指画出了几个大字。
——带上我。
那人一定看到了,他的眼神都变了,但却没有答应下来。
他是觉得我不够真诚吗?
我又画。
——我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那人还是没说话。
不是,他怎么回事?
答应还是不答应?
别堵在门口。
我有些急了,按住了房门。
下一秒,在那人无比诧异的眼神中,我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带我一个呗。”
我对他说。
他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你怎么出来的?”
“那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我反问。
他不说话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监控,说:“老哥,你夜生活挺丰富的。”
老哥面色有些不自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去。”
我点头,然后各自行动起来。
等跑到关押beta的监狱大门前,我看见他拿出了一个……嗯,应该是钥匙的东西,他打开了门。
他朝外看了看,然后扭头对我说:“外面没人,也没机器人,快走。”
我一听,立马跟上。
老哥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从他的动作和对时机把握都能看出他是老油子。
等到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老哥停了下来。
他扭头看我:“刚刚没来得及问你,你谁啊?”
我回答:“我叫沈雾,老哥你叫什么?”
虽然叫他老哥,可实际上他已经不年轻了,眼角隐约可见道道细纹。
老哥盯着年轻人上扬的嘴角看了几秒,眼皮一抽,说:“我不吃你这一套。”
“哦。”我立马收起了笑容。
老哥继续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不在乎,但有一点你要记住。”
“嗯,我记着。”
“千万别拖累我,如果你敢拖累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老哥朝我放狠话。
我点点头,懂。
见我识相,老哥的面色缓和不少。
我趁机问:“老哥,你知道怎么逃出去吗?”
老哥冷笑:“我要知道我还能陪你在这里说话?”
话是这么说,但说到逃,他的眼底浮现出了淡淡的亮光。
这样啊……
我举手:“我知道怎么逃出去。”
“你知道?!”老哥猛地看向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但很快他的情绪就变得平静下来,他大概是觉得我在开玩笑。
我点头:“我真的知道,你别不信,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在这里。”
我撩起右边的袖子,指着手臂道:“里面植入了芯片,我的朋友可以定位到我在哪里。”
说到植入,老哥突然想起来他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糟了,忘记你的心脏里被植入了检测器,他们很快就知道你不见了……”
“别急。”
我打断了他,又撩起左边的袖子,露出了血淋淋的左臂,上面被人用指甲挖出了一个伤口。
我说:“我有心脏病,他们就把检测器植入我的左臂,晚上我睡不着,就把检测器挖出来埋进地里了。
有一句话没说,听到屋外的动静时,我才把坑埋好,
老哥:“……”
靠,这是个狠人啊!
老哥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没出事。
我把两只袖子扒下去:“老哥,别撒谎了,你就是在谋划怎么逃出去。”
老哥没有说话,但有的时候默认也是一种回答。
我说:“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带你一起逃出去,但你需要配合我,回答我的问题。”
又是一阵沉默。
老哥:“……你问吧。”
我点了点头,可就在这个时候,通完地下的一扇电梯大门打开了。
我和大哥都屏住了呼吸,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一道高瘦的人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皮肤苍白如雪,一双灰色的眼瞳透着一股冰凉的冷意,他似乎有些不舒服,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我眨了眨眼,默默注视着前方。
很快,闻笙动了,他抬起了头,却是将目光朝向了某个方向。
似乎是不经意的一瞥,然而我旁边的老哥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我没动,呼吸一如既往的平稳。
闻笙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朝着和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和老哥都松了一口气。
老哥拉了我一下:“很晚了,离开太久很容易出事,你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现在先回去。”
我点头。
随后,我们俩就原路返回,摸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老哥走向了alpha区域。
我诧异道:“你不是beta?”
老哥不好意思地笑笑:“忘了告诉你了,我是alpha。”
说完,他就跑进去了。
我咂巴下嘴,好奇他怎么跑到beta区域的。
能不被机器人发现,他挺厉害的。
想着,我跑向了另一个区域。
……
房门关闭,老哥回到了房间里。
“你这次回来的时间要比往常晚了十几秒。”
房间内还有一个人,他就靠在墙壁上,如果沈雾在这里就会发现他就是他要找的人。
“遇到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老哥一边说,一边从角落里挖出了一个洞,确定里面的东西还在后才放下心来……
弥尔偏头:“人?有意思?”
“嗯,他是新人,但和其他新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说能带我逃出去。”老哥看向弥尔,“对了,既然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你要不要也加入我们?”
第088章 第 88 章
嗯?
弥尔疑惑地望向老哥, 不敢相信刚刚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但至少比他口中的那个人要认识他更久,也更清楚老哥的性子, 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单凭一面之词就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弥尔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试探:“我记得你去的beta区域, 那人是个beta?”
“对, 但别说, 他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beta, 如果不是在那碰到他的, 我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alpha。”
老哥找了个空地躺下了, 打了个哈欠道:“不早了,早点睡吧。”
很快, 老哥就睡着了。
弥尔睡不着,他还在想老哥刚刚说的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人影,却很快被他给否定了。
不,不会是他。
他千万不要来,太危险了。
想到沈雾, 弥尔越发睡不着了,他是真的不希望沈雾来蹚这一趟浑水,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
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作为唯一一位服用过“δ”2.0药物且完美完成性别转化的人类, 他身上有太多可以研究的地方,只要能从他的身上找到“δ”2.0药物的秘密, 价值之大是难以估量的。
被关的这段日子里,那群研究员已经从他身上取走了不少的血还有信息素, 如果不是怕破坏他这唯一的实验品,他们恨不得取下他的腺体用以研究。
尽管他们已经很克制了,但短时间失去了太多的血,弥尔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衰弱下去。
这很糟糕,无疑增加了他逃出去的难度。
其实弥尔并不敢保证自己能安全逃出去,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不怕死,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死了,当初他倒在垃圾堆旁,如果不是沈雾救了他,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所以……不要来!
沈雾,不要来!
弥尔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忆自己还是omega时的那段过往了,可以说那是他人生中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每次想起,他都忍不住想杀人,厌憎那该死的生理渴望。
……
从小,他的身体各项素质都是同龄人里的翘楚,在耐力和敏捷上,甚至连顾昇都比不过他,所以他以及顾昇都自然而然的认为他会分化成alpha。
可该死的!
该死……该死的!他该死的分化成了一个omega!
当分化结束,他躺在木板拼凑成的床板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心却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他知道,最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在他身上了。
在八二区,没有依靠的omega是无法安稳地生活下去的,就算他们不接受alpha们的庇护,也会在某个漆黑的夜里,莫名失踪。
弥尔的情况可能还要更糟一些,只因为他长了一张样貌不错的脸,平日里教训了不少觊觎他的流氓。这些流氓早对他怀恨在心了,如果被他们知道他分化成了omega,他绝对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必须要想办法。
弥尔首先想到的人是顾昇,但很快他的眼睛就黯淡了下去,因为他想起来顾昇已经被有钱人领养走了,根本帮不了他。
狭小的房间内全是他的信息素,呼吸多了就会产生恶心的反应,然而他却连开窗通风的勇气都没有,就怕被路过的人闻到屋里飘出来的信息素,知道房间里正住着一个刚分化的omega。
一直到夜深人静,四周无人的时候,他才敢打开窗户。
弥尔没有想到解决他目前困境的办法,为了不引起附近的人的怀疑,他正常外出,表现的很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只有在夜晚一个人在家时,他会看着镜子中越来越纤瘦的四肢和柔和的五官,将手心攥出血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分化后他的长相越来越朝着omega转变,力气也是,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沦为alpha的玩物。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给自己化妆掩饰一下的时候,他迎来了分化后的第一次发情期。
信息素铺天盖地向四周弥散,头发被汗水打湿,理智被欲望冲击的七零八碎。所有的伪装在一瞬间全都崩盘了,他已经记不清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周围那一双又一双赤红的眼珠,他们死死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给撕碎。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扑上来的,又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等他跌跌撞撞跑出来,喉咙如同火焰烧灼过一样,又渴又热。
他知道只要停下了,就有办法缓解他体内的燥热,只要——只要——
弥尔将嘴唇咬出了血,短暂地恢复了理智,他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地往前跑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但他不能停。
不能停——
听着身后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弥尔几乎要绝望了,体力在快速流失,感觉下一秒就会被抓住。
噗通。
路过拐角,他拐了进去,但他没注意到前面有障碍物,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人呢?”
“这么多岔路,往哪边找?”
弥尔躲在垃圾桶后面,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垃圾的臭味帮助了他,掩盖了他身上的信息素,再加上他们也不是什么等级很高的alpha,被其他味道一干扰,还真没一时间发现弥尔。
等脚步声远去,弥尔尝试爬起来,可他一动就感到脚踝处生疼。
怎么办?怎么办?
弥尔眼眶通红,嘴里都是血。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没办法正常思考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怎么样才能脱困。
他将用来防身的匕首对准了自己,试图杀死自己。
可就在落刀的前一秒,他听到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他循声望去,就看到了漆黑的巷口拐进来了一个少年,少年拎着一袋垃圾,正缓缓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弥尔将匕首藏在了袖子低下,如果那人敢对他图谋不轨,就杀了他!
弥尔死死盯着少年,少年却没有发现垃圾桶后面还藏着一个人,他走的还是那么慢,看起来和溜达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少年抽了抽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眼睛里带着疑惑,四下打量起来。
少年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缩在垃圾桶后面的弥尔,歪了歪头,问:“你……看起来很不好,需要帮忙吗?”
弥尔愣了下,但还是警惕着:“不需要!”
“你发情了,看你的年纪应该刚分化不久,分化后的第一次发情期是很难凭借意志力熬过去的,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死。”明明在讨论死亡,少年的声音却很平静,“我能帮你找到抑制剂,还有……我刚刚遇到一群alpha,如果猜的不错他们应该是在找你,这块区域并不大,很快他们就会找回来的,你躲不了的。”
“所以,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少年的眼睛宛如黑曜石,漆黑、冰冷。
可在弥尔眼里没有比这双眼睛更让他感到安心的了。而且对方说的对,他躲不了的。
“你是alpha吗?”他还有一个必须要知道的答案。
“嗯……”少年想了想,“是吧,反正不是你讨厌的alpha。”
得到少年的回答,弥尔心里松了一口气,说:“你帮了我,可我给不了你什么。”
“别想那么多,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少年上前扶起弥尔,弥尔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alpha的气息,也就没有抗拒。
也是幸运,少年搀扶着弥尔走出了小巷,一路上都没遇到一个人。
“我带你去我家。”
少年的家离得不远,走个三十几米就到了。
打开门后,弥尔被扶到了椅子上,少年转身去取医药箱了。
简单清理伤势后,少年又给弥尔打了一针抑制剂。
弥尔抿了抿唇:“抑制剂……多少钱?”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这笔钱我会还你的。”
“我自己配制的,不要钱。”少年将针管扔进垃圾桶,表情特别自然。
弥尔没说话,他感觉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被治死的。
“对了,我叫沈雾,你叫什么名字?”沈雾搬了一条椅子坐到弥尔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弥尔心乱如麻,他感觉打过针的地方有点麻了,他要死了吗?
“你怎么不说话?”沈雾问。
弥尔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你……你的药……真的没问题吗?”
其实他想说的是用了不会死人吗?但这话太直白了,对方好歹刚刚救了自己,自己说话还是委婉些好。
沈雾疑惑道:“没问题啊,难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兴奋,仿佛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你,你可是我的第一个病人,有了你的意见我才能好好改进我的药。”
话落,弥尔愣住了,他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从一个魔窟跳到了另一个魔窟。
弥尔道:“……嗯,好。”
沈雾道:“那你好好休息,可以洗澡,但小心伤口不要沾水。我出去给你去弄点吃的。”
弥尔点了点头,他没有趁沈雾出门买吃的时候逃走,一来外面一样很危险,二来他觉得自己还有抢救一下的可能。
从那以后,弥尔就在沈雾家里住下了,而他也发现这个奇怪的救命恩人没有说笑,他的药是真的能治病的。
等伤好后,弥尔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沈雾的家里,但他出去能做什么呢?这地方根本不存在正经的omega可以做的工作。
“我需要一个助手,包吃包住,但没有工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做事。”
沈雾知道他的烦恼后,给了他一个机会。
弥尔答应了,他甚至觉得沈雾对他太好了,因为所谓的助手需要做的事情很少,摸了摸自己的良心,他还承担了试药的工作。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次发情了,这一次的反应比第一次还剧烈。
“唉,应该是乱七八糟的药吃多了。”
“……我的锅。”
冰凉的手掌覆上了他的额头,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弥尔,我这里有一颗可以转换性别的药。冷静,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研究这个,现在我的手里就有一颗完成品,吃下它你就能摆脱omega带来的困扰了,你想要吗?”
当然。
他好想要,超级想要。
改变那该死的性别!
“那就……祝你好运。”
沈雾把药喂给弥尔。
三天后,弥尔醒来,他发现自己成功转换成了alpha。
之后,他被沈雾赶了出去,继续接着杀人的工作,直到在一次任务中死里逃生后被覃之鹤救下,被他看中,然后一步步成为他的心腹。
……
思绪很乱,在寂静的夜里不断带着他回忆起过去在他身上发生过的悲惨遭遇。
可即便那么痛苦,偶尔他也会感到庆幸。
如果那天他没有陷入绝境,或许也遇不到沈雾。
可以说沈雾是他生命中的一束光,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命运,拽着他走出了绝望的泥沼。
所以,就算是死,他也不想看到沈雾为他涉险,更不想看到他受伤。
*
另一边,房间里静悄悄的。
我回去也倒头就睡,半点没有半夜做坏事还差点被发现的紧张感。
一觉睡到大天亮,机器人又来敲门了,要带大家去体检。
说是体检,其实是抽血。
站在队伍最后面,我低着头,用余光观察四周。
机器人迈着小短腿走了过来,它只是用来发号施令的,不是拟人化的机器人。
在靠过来时,我伸出手在机器人的胳肢窝下滑过。
“你是谁?”
突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手伸了过来,狠狠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呼吸一滞。
妈的吓死人了,还好握的是右手,应该没发现左手的小动作。
我悄悄将左手缩进袖子,转过身,然后愣在了原地。
我道:“闻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闻笙灰色的眼瞳里看不出一丝感情,他看着眼前的人的脸,开始沉思。
不对劲。
他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抓着一个陌生人的手不放?
我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我们是朋友。”
闻笙:“朋友?”
我:“嗯。”
闻笙:“我没有朋友,我也不认识你。”
我:“那你的脑子一定是出什么毛病了。”
“我看有毛病的人是你。”闻笙没有松开我的手,他抬眼,目光扫视全场。
全场鸦雀无声。
他又看向我:“跟我走。”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他不得不提防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我没有反抗,本来我就很好奇闻笙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原本还发愁怎么接近他,现在瞌睡送来了枕头,刚刚好。
还有就是……不用抽血了,太好了!
*
两个小时后,我被机器人送了回去。
最终闻笙没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觉得我满口谎话,说什么都不能信。
当时我指着测谎仪,语气很认真:“我真的没有说谎。”
真的,比真金还真。
我想着用真心换真心,但闻笙不信。
唉,这年头做个诚实的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说:“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是你的朋友呢?”
闻笙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冷冽:“如果我们是朋友,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种身份?”
我眨了下眼,面不改色:“因为我要救你。”
“救我?”
“对,救你。”我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可能忘记了,你的主人并不喜欢我们做朋友,应该说他不希望你有朋友。具体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看不得你好,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你给带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在这里,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已经忘记我了。”
闻笙的眼睛里闪过几下蓝光。
我顿了下,继续道:“你知道吗?你曾经为了我反抗你的主人,他需要的不是一个会反抗他的闻笙,而是一个完全听他的话的机器人。你还记得吗?你给我做过手术,帮我取出了心脏里的炸弹。我一直想和你说谢谢,现在终于找到你了。谢谢你,闻笙。”
说完,良久没等到闻笙的反应。
就在我忍不住又要开口时,他开口了,让机器人把我带走。
我还没演完,真的有些扫兴。
回到房间,我闭着眼思考下次见到闻笙该说什么,还有……能不能从他这里入手,打听到1524521的消息。
这一想就是一个白天,等到了晚上,我来了精神。
有了昨天的经验,不用老哥在前面带我也能轻松躲过监控,离开看守区。
等来到约定的地点,远远的我就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嗯?
两道?
我顿了下,眯了眯眼。
那个是老哥,另一个是……
“弥尔,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年轻人。”
老哥拍了下弥尔的肩膀,示意弥尔扭头看。
弥尔转身,在看到年轻人的面容后脑子空白了三秒,那三秒钟里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看到人影接近,他的嗓子像是堵住了,发不出声音,脚底也像是生了根,浑身动弹不得。
但就在沈雾来到了他的面前,距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时,他动了。
他朝前走了两步,然后扑到了沈雾的怀里,死死抱住了他。
在弥尔扑过来的时候,我的脑子也空白了几秒钟,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握住了他的肩膀。
“弥尔,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了我的手背上。”
“你……是在哭吗?”
第089章 第 89 章
“没有, 我没有哭。”
弥尔抱着我,声音闷闷的。
我又不傻,知道弥尔是在嘴硬, 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好吧好吧,沈雾, 闭上你的嘴。
弥尔已经够惨了, 你的脑子一定要拉住你的嘴。
我闭上了嘴, 双手虚放在弥尔的肩膀上, 表情纠结, 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叫停的模样。
弥尔这么骄傲的人, 一定不想被人发现他流泪的样子,那……就让他靠一会儿吧。
于是我就收起手, 站在那一动不动等待弥尔平复情绪。
我表情平静,但站在一旁的老哥已经看傻眼了,好半天才收回僵硬在半空原本要拉弥尔的手。
老哥看了看弥尔,又看了看沈雾,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种“自己不该在这里”的感觉。
两个人的剧本,他像极了误入舞台的第三人。
老哥心里腹诽。
等了一会儿, 弥尔终于从重逢的喜悦中抽离出来,可短暂的喜悦消失后, 涌现出来的是浓浓的不安。
弥尔抬起头, 眼眶周围还能看见淡淡的红,他看着我, 语音担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也被抓来了?妈的,顾昇连保护你这件事都做不到吗?”
突然从弥尔的口中听到顾昇的名字, 感觉很奇妙,而且他说什么?什么保护?
我目露疑惑, 弥尔在说出那句话后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我没有追问,直觉告诉我求根问底,最后知道的不一定是好事,还有可能是坏消息。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答案。
我也刻意回避了刚刚的问题,回答了弥尔前两个问题:“别担心,我不是被抓来的,我是自愿进来的,我是来救你的。”
弥尔抓住了我的手,表情严肃:“立马离开这里!”
“好。”我耸耸肩,一口答应下来。
弥尔愣了愣,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松口了,可下一秒,他又听到了我的声音。
我说:“我可以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弥尔:“这里很危险。”
我道:“我知道。”
弥尔:“知道你还不走?”
我道:“因为你还在这里。”
因为你还在这里。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入弥尔的耳朵里,他感觉自己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发出喜悦的鼓声,一声又一声。
“我会误会的,真的。”他低声道。
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可还是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立马就爱上你。
“嗯?”
我没听清楚,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弥尔已经整理好了表情,只不过眼眶比刚刚还要红了。
我眨了下眼,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脑子疯狂转动,想知道自己究竟哪一句话说错了。
奇怪,没什么问题啊。
难道是语气的问题?
我想不明白。
弥尔没打算将刚刚的问题给糊弄过去,他死在这里无所谓,但沈雾不行。
如果沈雾因为救自己陷入险境,他怎么还有面对他。
就算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有什么改变。
弥尔:“别管我了,你赶紧走吧。”
他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些许哀求。
我不解地看着他,想说一起走不好吗?但弥尔的眼神实在可怜,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调。
我眼珠一转:“我暂时还不能走,1524521也在这里,我要找到他。”
弥尔愣了下,他显然没想到我要救的人不止他一个。
1524521……那个机器人。
弥尔是知道1524521的,印象还很深刻。说来也有些可笑,当初被沈雾赶出去后,就是由那个机器人接替了原本他的位置,站在了沈雾的身边,照顾他。
弥尔曾无数次看见1524521享受着原本属于他的来自沈雾的鼓励和安慰,尽管那只是一个机器人,他还是不免生出些许嫉妒。
后来,他听说了执法队在抓捕1524521,才知道那个机器人产生了自我意识。
得知这个消息,他大概是最不意外的一个人,因为他看见过,体会过,享受过他的偏爱,又怎么舍得不去索取更多?
没想到他也被抓进来了。
弥尔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我点头,又道:“还不止,米契的弟弟以及几个卧底兄弟也被抓进来了,他们都等着我。”
嘿嘿,这下弥尔不会赶我走了吧?
弥尔皱眉,还想说什么,可还没发出声就被老哥打断了。
“等等啊,巡逻的机器人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讨论?”
老哥被冷落了好一会儿,想说话但找不到切入点,很着急。
就在刚刚,他看到了那个叫沈雾的年轻人偷偷对他比了“上”的手势。
懂。
老哥抓准时机,和我打了个配合。
被老哥这一打岔,弥尔和我都想起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默契的闭上了嘴。
三人在巡逻的机器人过来前离开了,换了个地方继续说话。
可眼下的气氛已经发生了变化,弥尔感觉此次的劝说有些苍白无力了。
他干巴巴道:“我不希望你受伤。”
我知道他在关心我,对他笑了下,安慰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弥尔没有说话。
见状,老哥插了进来,说:“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太巧了。”
我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就找到了弥尔,原本我还想向你请教怎么混进其他看守区域的办法,进去后找人的,现在想想,感觉也没必要学了。”
这是好事,至少我已经知道弥尔在哪,他现在安不安全。
老哥听后笑了笑:“看来我真的很走运,之前还担心是不是遇到骗子,纠结了半天。”
我摸了摸脸,嘀咕:“我看起来难道像骗子?”
明明就是好人。
老哥说:“既然大家都认识,那现在就来讨论怎么逃出去吧。”
我和弥尔都看向了他,神色变得认真了不少。
*
覃之鹤最近处理了不少人。
其实早该这么做了,之前之所以慢慢来是因为怕那些人狗急跳墙,对他身边的人下手,还有就是怕吓到了沈雾。
沈雾不喜欢家里出现太重的血腥味,所以覃之鹤很克制地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血腥残忍的一面。
每天晚上回家,其实他都已经清理过一遍身上的血迹了,只不过血太多了,只清理一遍根本就洗不干净。
但现在沈雾离开了,他也就没了顾忌。
现在就算是普通人都能感觉到帝国出了问题,似乎就要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先是联邦某个高层离奇死亡,死因不明,疑似杀手做的。
很快,一名皇室大臣死在了酒店里,媒体赶到的时候发现这位大臣私生活异常混乱,那天他去酒店就是约会情人的,还是三个。
媒体拍下了现场照片,发到了网上后掀起了热议。
皇室的丑闻从那一天开始像是海底的冰山,慢慢浮出了水面。
既然皇室最看重形象,那就摧毁它。
覃之鹤用这种方式报复所有伤害过他和安峤的人,他们会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检察院变成了最忙的机构,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案子,看不完的文件和出不完的外勤。
他们中不是没有人查到覃之鹤的头上,毕竟一个本该流放到垃圾星至死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中央星,这本就不寻常,再加上他和皇室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傻子才想不到是他做的。
可想到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当年的案子,检察院其实已经察觉到是一场谋划已久的坑害安峤父子的阴谋了,他们有心想保下覃之鹤,但留给他们调查的时间太短了,还没等他们查出真相,覃之鹤就被流放了。
参与过那件案子的检察官现在大多晋升成了话事人,对覃之鹤,他们本就有愧,所以现在装起了瞎子,案子能拖就拖。
反正,那些人也该死。
事实上,检察院装瞎也不单单是因为覃之鹤,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真的很忙,有比大臣被谋杀还要棘手的事情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就又要说回那个在酒店死亡的皇室大臣了,当时正好有一名检察官在酒店附近出外勤,听到酒店死人了,他就赶了过去,赶在执法队的前面把涉事人员都带回了检察院。
三个omega被安排在了一件屋子里关着。
检察官打算做完现场报告再去审问三个omega,可没想到的是那三个omega出事了,有人在他们的食物里下毒,如果不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等到检察官去审讯,怕是只能审讯三具尸体了。
出了这档子事,检察院内风声鹤唳,做事更加小心谨慎了。
检察官还从这事里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为什么要杀那三个omega?还那着急。
虽然那三个omega出现在案发现场,但实际上检察官已经排除了他们作案的可能。
所以……灭口到底是因为什么?
出于好奇,检察官非常关注那三个omega,而当他拿到医院送过来的检查报告后,他觉得自己知道了答案。
“三个人都是beta转换成的omega?”
“是的,老师。”检察官深呼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老师,道,“根据目前调查到的,转换药出现的时间要比我们想的还要早很多,受害者大多是平民omega和beta。之前我们已经讨论过omega用药是出于什么理由,beta不一样,他们很多都是被迫服用转换药的,被迫变成了omega,然后……”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看三个转换后的omega就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整个联邦的omega都受到社会的保护,使得很多人无法发泄内心的欲望,而转换药的出现滋生了他们内心的罪恶,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走出检察院,他看着天空,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
*
晚上八点。
顾昇收到了一则消息,大意是介于他最近优异的表现,新岚的主人要见他。
新岚的……主人?
顾昇有些诧异,但还是答应了下来,他会准时赴约的。
几分钟后,他坐上了负责接送他的车辆。
前后都有挡板,还有漆黑的望不到外面的车窗。
他不知道他们要将他带去哪里。
对于新岚的主人,应该说是幕后的最大股东,那个男人十分神秘,整个集团里没几个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他的养父也没见过那人几次,上一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但他又无处不在,现在集团所有的项目都是由那个男人敲定的,没有人能忤逆他,他们都在按照他的意思办事。
他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养父实际上也不过是那个男人养的一条狗。
顾昇没见过那个人,但本能警惕那个男人。
车子行驶了好一会儿,停下了。
顾昇下车,看了看四周。
“顾先生,里面请。”
机器人在前面给顾昇引路。
顾昇不动声色,跟着机器人来到了一个包房内。
一开门,他就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
不久前才出现在星网上的脸陡然出现了面前,这让顾昇微微一愣。
裴勉也看着顾昇,眼神阴沉:“居然是你,一个垃圾星出身的下等人,真不知道他看上了你什么。”
他的敌意来的简直莫名其妙,顾昇不记得自己以前得罪过裴勉。
顾昇面色平静,走了进去,扫了一遍屋内,发现只有他和裴勉两人。
顾昇皱眉:“皇太子,是你叫我来的吗?”
虽然他不认为是裴勉干的,但这里除了他真的没有别人了。
裴勉皮笑肉不笑:“我有必要回答你吗?别看了,这里就只有你和我。”
顾昇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裴勉的心情看起来很糟糕,这让顾昇看到了他丑陋的一面。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顾昇不打断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就在这个时候,裴勉的智脑亮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然后就叫住了顾昇。
“别急,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接下来的谈话,我保证会很愉快的。”
……
水声哗啦啦。
顾昇洗干净手,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裴勉和他说的话。
他想的太入神了,没注意到前面走来了一个人。
“啊——”
“抱歉。”
眼看那人就要摔倒了,顾昇连忙拉住了他。
“谢谢。”
“不用谢,是我的问题。”
顾昇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是个很漂亮的青年,褐色的头发,碧绿色眼瞳。
顾昇总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见青年没事,他准备走了。
顾昇没有再看青年,快步走开了。
“等一下。”
青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昇停下脚步,扭头,疑惑地看着青年,似乎在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青年腼腆地笑笑,说:“你就准备这么走了?”
“你还有事?”
顾昇语气很冷淡。
“没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青年的笑容很灿然,恍惚中顾昇好像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什么问题?”顾昇问。
青年伸出了一根手指:“我是来约会的,但我担心今天喷的香水不符合alpha的口味,所以想问问你的看法,你也是alpha,你觉得好闻吗?”
顾昇面无表情:“我认为这个问题还是交给你的男朋友回答会更好。”
青年笑了下:“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喜欢。”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
顾昇厌倦了无聊的对话,而且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根本不是香水味,而是信息素。
很甜,是优等omega才会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Alpha闻到一定会疯狂的。
但不是顾昇喜欢的味道。
身体是热的,心是冷的。
今晚,顾昇的大脑格外的清醒。
*
闻笙感觉快要被烦死了。
他推开门,只见那个叫沈雾的人类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等你很久了。”那个人类说。
“是你要见我。”所以是你的错。
闻笙抿了抿唇,将后面半句话憋了回去。
“不一样的,因为我想你了,所以才一刻也等不了。”
我对他说,我记得闻笙很喜欢我对他表达想念一类的话语,他是个很难开窍的机器人,只有热烈的情感才能唤醒他。
我盯着闻笙看了很久,很遗憾,他依旧很冷淡。
我不免有些泄气,二周目怎么比一周目还要难搞,难道他不吃这一套了?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换一套方法攻略闻笙的时候,闻笙的目光时不时掠过那个人类。
就在刚刚,他又在这个人类的身上感觉到了奇怪的熟悉感。
只一瞬,但那种感觉很强烈。
所以闻笙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人给轰出去,他想知道出现那种熟悉感的原因是什么,在这个人类的身上能找到答案吗?
闻笙看得有些出神,没注意到这一次目光停留的时间过长了。
我望了过去,四目相对。
闻笙的手指抽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移开了视线。
我眼睛一亮,情商难得站了一次高地,道:“你刚刚在看我,难道想起了什么吗?”
“不。”闻笙否认。
我点头,笑了笑:“我知道这不是件容易完成的任务,我可以等你的,但希望需要的时间不要太久。”
“不,你没听懂吗?”闻笙握紧了拳头。
我笑的更开心了,因为我发现了,闻笙的情绪失控了,尽管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完美。
闻笙灰色的眼瞳闪烁着蓝光,看着我:“出去!”
啊,生气了。
我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去,扒着门朝里面喊:“我明天中午还来,记得给我准备一份午餐。”
饿了。
明天开始蹭饭吃。
第090章 第 90 章
当我从闻笙的休息室里走出去后, 很明显感觉到了四周朝我射来的自以为隐晦的目光,扫了一眼,有的是穿着白大褂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行医执照的医生, 有的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防护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研究员,还有的是傻乎乎的正在判断来人有没有危险的机器人。
他们都在看着我, 目光中有惊讶和疑惑, 似乎对我能毫发无损从屋里走出来这件事感到费解。
好吧, 其实他们也没有很惊讶, 毕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所以……他究竟是谁啊?和执行者大人有什么关系?
看着也不是关系户, 更不可能是亲戚。
执行者大人根本没有亲戚。
在众人的注视下, 我安然地回到了关押区。
机器人盯着我,我还摸了摸它圆滚滚的大脑袋, 然后不等它说话就自己把房间门关上了。
我关我自己。
我大概是这里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的犯人了。
当然,我之所以敢这么做还是因为闻笙。他什么都知道,这里所有的电子仪器都在他的掌控下,在监控下我所有的行为都无所遁形。
我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但并没有为此变得畏畏缩缩。
依旧我行我素,在闻笙的眼皮子低下晃荡, 不断挑战他的心理极限。
看着他,闻笙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到了现在的迷茫。
他……看起来真的像是在等自己。
但这可能吗?
他没有做额外的事情, 每天一到饭点就找过来, 然后说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有时候,他说着说着就会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要放弃了吗?
每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时, 他就会告诉自己他明天还来。
闻笙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有时候不拒绝, 其实就是妥协。
闻笙动摇了,脑海中浮现刚刚沈雾说话的模样, 嘴角勾了一下。
可笑意没有持续多久,当他看到手下收集整理好的有关沈雾的资料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沈雾,编号1524521机器人的主人。
闻笙看着这句话,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想要带走的机器人也许不止一个,接近他的目的也不单纯。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行动,他被骗了。
他说了多少谎话?
哪些是真的,那些是谎言?
还有,他明明知道1524521有个主人,为什么会不记得他叫什么?
清理掉的……真的都是垃圾数据吗?
闻笙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将囚室内的漆黑驱散,将室内照得亮堂堂的。可囚室内的唯一的住户却是个瞎子,无论灯光多亮,他都看不见。
1524521将头朝旁边歪了下,虽然看不到但听声音还是能判断出来人的站位。
“你今天来早了。”
他疑惑,并警惕。
都是机器人,他很清楚闻笙的性格,对方很遵循规则,做事都按照计划表上写的去做,从不轻易改变。而一旦做出了超出计划中的举动,那他一定是出事了。
1524521能感知到闻笙在看着他,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闻笙只是在观察,1524521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了,即便他们是同一批出厂的机器人,他也很难理解1524521都在想些什么了。
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个叫沈雾的人类。
究竟为什么?
那个人类是怎么做到的?
闻笙盯着1524521,他的体温正在以一个极不正常的速度上升,如果情绪阈值系统还在,那他一定能听到熟悉的机械音。
“你越来越像个人类了,你应该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等数据收集完成,你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我会被销毁。”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妥协?”闻笙说,“我可以帮你的,只要你答应加入我们,我会请求保留下你的出厂数据。”
“可那就不是我了。”
“你不要用人类的思维思考问题,你是一个机器人,是一串数据。”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1524521拒绝了闻笙。
看着一脸淡然的1524521,闻笙觉得烦躁,又有些害怕,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最后有些狼狈地逃出了囚室。
到了晚上,我溜进了关押alpha的地方,往弥尔和老哥的房间里一钻,三人坐在一起小声密谋怎么逃出去。
我说:“beta区有三个,我都联系上了。”
弥尔说:“我联系上了五个,但他们不信我,希望见你一面。”
我点头:“没问题,我找个时间去串串门。”
我拍了拍弥尔的肩膀:“辛苦了。”
如果不是弥尔帮忙,我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卧底兄弟都找齐。
弥尔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沈雾,脸有些热。
我将手放了下去,往后歪头,对着靠着墙角的老哥道:“老哥,你怎么不说话?看什么呢?”
我好奇地望了过去,但房间里太黑了,离得近才看见隐约的模样,我和老哥离得远,根本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弥尔拉住了我,摇了摇头:“别过去。”
我愣了下,没有再凑过去,但却更好奇了。
弥尔小声道:“他每天晚上都要安静地呆上一会儿,你应该清楚,长时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人心理大多会出现问题的,老哥看起里还算正常,我觉得就是和这个行为有关。”
我不解:“还能这样?”
弥尔摇头。
我不懂了,但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老哥他藏了东西,当着我们的面挖出来了,看着挖出来的东西,老哥的神情越发温柔了。
我觉得那可能是老哥的家人或者喜欢的人留给他的东西,也正是因为有那个东西的存在,老哥才没有疯,坚持到了今天。
玻璃外壳下的永恒不变的颜色。
我收回了目光,没有打扰老哥。
过了几分钟。
弥尔看着我,语音失落:“你要走了?”
我点头:“很晚了。”
弥尔仰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人,手指动了动,想要抓但还是收了回去。
他真的很喜欢和沈雾像刚刚那样安静的坐着,想要沈雾再待一会儿,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因为被抛弃过,所以现在他变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生怕又被抛弃。
“嗯,明天见。”
弥尔笑着对我说。
我背在身后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又尴尬又纠结。
离得那么近,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弥尔变换的情绪,不用说,一定是因为我。
顿时,我感觉又不太好了。
但比起以前还是进步了,至少没有恶心到想吐的地步。
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只能笑着和弥尔说明天见,然后在他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
夜晚,中央星。
调查局,审讯室内,正在进行一场不那么愉快的问话。
尤非白冷冷地看着对面精神有些萎靡的男人,他低着头,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脚下丢了许多空的针管。
从下午一点开始到现在,持续了近十个小时的审讯,不论是审讯的还是被审讯的都感到了疲惫。
尤非白已经好几天没睡一个好觉了,实在是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多了,调查局整个乱掉了,尤父出来收拾烂摊子,但缺少能干又值得信任的手下,于是只好让尤非白顶上。
本来今天他是打算给自己放个假的,但都因为这个人,他不得不取消了原定计划。
他必须这么做。
尤非白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指骨和桌面碰撞发出了响声,惊的那人打了个哆嗦。
“赶紧把你知道都招了,我没那么多少时间陪你在这里耗。”
尤非白语气不耐,眉宇间出现了几分戾气。
睡不好的人脾气都大。
那个男人很害怕,尤其是在见识过尤非白折磨人的手段后,他很畏惧尤非白,可即便害怕的要死,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尤非白脸上的表情淡去了,连不耐都消失了。
“草!”
他站了起来。
等尤非白从审讯室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了,狱警进去打算把犯人押下去,但还没进去就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面色立马变得苍白。
“担架!担架!”
狱警喊道。
听到狱警的呼喊,调查局内的众人皆畏惧地看着尤非白,生怕惹到他。
哗啦啦。
水流冲刷掉了尤非白手上的血迹,等洗干净手,他穿上外套,坐上车离开了调查局。
真是浪费时间。
尤非白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他感觉明天必须要请假了,就算是alpha也经不住这么熬。
回到家,他先是洗了个澡,然后电话通知他明天要请假一天。
等请完假,尤非白坐在客厅里,客厅里空荡荡的,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明明刚刚还很困的,现在又睡不着了。
尤非白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盯着屏幕上“沈雾”两个大字盯了很久。
他睡了吗?
这么晚了,他应该睡了吧?
万一没睡呢?
尤非白你究竟在纠结什么?婆婆妈妈的。
[睡了吗?]
三个字发了出去。
尤非白看着消息栏,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回复。
他垂下眼,叹气。
看来是睡了。
尤非白自顾自地做出了猜测,然后关闭了手环。
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太好,白天醒来后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糟糕透了。
下午尤父来看望他,见到他萎靡的模样,语音担忧:“没休息好吗?又是因为抑制针?”
“如果真的不舒服,你必须去医院,我从没有要求你必须坚强。”
尤父对他说。
尤非白摆摆手:“不用担心,我会看着办的。”
尤父没有放下心来:“我已经听说了,你失败了,他什么也没说,或许他是真的不知道。”
“或许吧。”
尤非白想到昨晚的审讯就头疼,快速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见到他真的难受,尤父也不聊公事了,但父子俩除了公事外能聊的话题真的很少,想了很久,尤父才想起来自己的孩子还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既然睡也睡不好,不如约上你的朋友出去走走放松心情。”尤父说。
尤非白愣了愣,说:“算了。”
尤父说:“怎么就算了?我看你那个朋友性格很好,和他待在一起一定让人感觉很愉快。你别把自己闷在家里,出去走走,你会发现那些异样的目光已经消失了。”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见尤非白沉思,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尤非白靠在沙发上,想着父亲刚刚说的话。
那些目光……已经消失了吗?
尤非白几乎立马就想起了那段对他来说极为糟糕的日子。那时候他被指控侵犯和杀害omega,在星网上,媒体几乎把他塑造成了一个虚伪的公正派,实际内心龌龊,以迫害omega为乐。
他的名声一落千丈,遭到了网友的疯狂谩骂外,现实中也遭受到了异样的白眼,出门就会被人指点。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全都站在他的对立面,批判他的一举一动,恶意曲解他的过去。
后来又被好友背刺,他彻底沉寂了下去,变得不爱出门了。
有些事至今无法释怀。
可。
尤非白捏了捏眉心,回忆到此结束,就像尤父说的,外面已经变了,他也该走出去了。
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涌出来。
该叫上他吗?
他可以期待吗?
……
胡三带着人赶到时,房间门已经从里面关上了。
“怎么回事?老板在里面?”
胡三看向守在屋外的兄弟。
“嗯,老板说要一个人待着,让我们都守在外面不要打扰他。”
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的屋子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好在里面的摆设还没有变,很容易就勾起了主人童年的回忆。
这里是安峤的家,就算婚后他也常常会回来住一段时间,生下覃之鹤后也常常带着两个孩子来这里住。‘
因为这里也承载了裴勉的美好的童年的回忆,所以哪怕在家庭支离破碎后,裴勉还是选择了保留了这件屋子的原样。
这大概是裴勉做的唯一一件不愚蠢的决定。
略显昏暗的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大约过了半分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无声的播放着一段录像。
覃之鹤看着投影,视线落到了一个穿着红色马甲的小孩子身上,投屏射出的光落到他的身上,光影闪烁间,虚拟和真实的界限进一步模糊,让人怀疑眼前看到的画面是不是真的,还是他是假的。
覃之鹤知道他如此沉浸其中的最关键的原因是什么。
这是他的童年,画面中红马甲小孩就是小时候的他。
如果坐在这里观看的人不是覃之鹤,可能没有人会猜出红马甲小孩的身份,因为画面里的他看起来实在是太漂亮了,过于白皙的肤色,乌黑的头发,精致的五官……他看起来像是一个omega。
虽然在未分化之前都不能确定性别,但根据统计,大部分人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性别倾向,比如alpha,小时候大多是过分健康乃至强壮的。omega则相反,小的时候看起来就很瘦弱,长大后自然而然分化成了omega。
或许是继承了安峤的美貌,他的孩子从小就长得很漂亮,体格虽然不能说瘦弱,但大部分人看到他都觉得他以后会分化成一个omega。
画面中的红马甲小孩被一众omega围在中间,他们挨个亲了过去。
红马甲感觉自己快要被香晕了。
“真漂亮,小鹤以后一定是帝国最漂亮的omega。”
他们都这么说,但小鹤不那么想,天天被omega围着,把他当玩偶打扮,他要患上omega恐惧症了。
咻——
画面黑屏,第一段录像结束。
接着是第二段录像,但时间已经是五年后了。
主角依旧是小鹤,他已经十岁了,距离分化期还有四年。
画面中的他看起来表情很失落。
尽管五年来他很努力锻炼身体,但他看起来依旧不够A,难道他真的会分化成omega?
上了一天的课,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热闹商场,小鹤让司机停车。
车子停下了,小鹤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一动,身后里面跟上乌泱泱的一群护卫。
小鹤走到了一家卖冰激凌的店铺前,太热了,他想吃一个冰激凌。
可就在他要开口时,旁边传来一个alpha的声音。
“吃什么冰激凌?o不o?只有omega才喜欢吃这种甜滋滋的食物。”
只有omega才喜欢吃。
小鹤闭上了嘴,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他不要分化成omega。
虽然才十岁,但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皇室,随便一个举动都会被过度解读。
生活记录官还在记录他都做了什么。
如果他买了冰激凌,那认为他未来会分化成omega的人就更多了。
所以,不能吃。
小鹤对自己说,可心里还是很委屈,余光看看正拿着摄像录像的记录官,又看看冰激凌。
画面突然闪了一下。
投影外,覃之鹤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一刻他竟然有些紧张。
视线紧盯着画面,仿佛怕错过了什么。
画面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而此时小鹤的前面站了一个人,那人比他要高,看着比他大个几岁。
在他的身上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他没有分化,还是beta?
刚分化是很难控制住信息素的,想要完全让信息素收放自如至少也要练习一年。
小鹤的猜测是合情合理的。
少年的身姿修长,他站在卖冰激凌的店铺前,买了两个冰激凌,一手一个,刚拿到就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妈的,怎么又到这鬼地方了?”
“热死了,还不如上次,上一次至少是春天。”
少年的肤色很白,但和小鹤的白不一样,他的白是病态的苍白,眼底还泛着青黑,似乎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喂,你要吃吗?”
小鹤盯着突然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冰激凌,愣住了。
“你都盯着看了半天了,想吃就吃呗,别管大人说什么,我小时候就是听大人说这个不能吃那个不好吃,错过了很多快乐,所以我现在是能劝一个就劝一个。”
少年站在小鹤的身前,或许是刚吃完冰激凌的原因,在他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他人那种燥热感,反而很凉快。不知道是否是刻意的,他正好替小鹤挡住了所有直射过来的阳光。
少年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没有动。
小鹤没有听护卫的建议,低头尝了一口冰激凌。
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