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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哈哈哈!”东王捧杯大笑道,“没想到这偌大的军队还真被一个无知妇人掌控,如今这萧家军于我们……

    “哈哈哈!”东王捧杯大笑道,“没想到这偌大的军队还真被一个无知妇人掌控,如今这萧家军于我们不就如同探囊取物吗!”

    前几日苏明将押运粮草的路线和时间通传了回来,北王却没有大意,只是派遣苏赫巴鲁率领一支小队前去截粮试探。没想到居然真的碰见了运粮的队伍,成功截获了一批粮草,收获颇丰。

    东王砸吧着嘴,看向坐在一侧的苏赫巴鲁说道:“苏赫巴鲁,这次你可是又立功了,不愧是咱们草原的第一猛将!”

    苏赫巴鲁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睑微微下垂,指间把玩着一枚狼牙。

    北王也赞赏地看了一眼苏赫巴鲁,沉声道:“这次你做得确实不错,一会儿你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苏赫巴鲁勾了勾唇说道:“多谢义父。”

    一旁牧仁的眼色一深,暗暗咬牙。

    又是苏赫巴鲁!

    ……

    “信送出去了吗?”

    容妙半靠在软榻上,一手撑在软榻上的小几上,一手轻抚着小腹,她抬眼望向走进来的碧水。

    “嗯。”碧水走了过来,“我把糕点拿给苏明了,他会送到李卫手上的。”

    容妙点了点头。

    得到了回答后,她安静地垂下眼睫凝睇着摊开摆在桌面上的画卷,是晋阳城以及周边郡县府城的地图。

    碧水看向容妙心中却不安极了,她绞紧了手指,“姑娘,我听说前几日胡人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截了粮草,不会出事吧——”

    要知道这可不是小事,这是要押送给附近府城中流民的口粮,要知道这些口粮是从本就不富裕的军粮中挤出来的。之前有粮分发,又有军纪震慑,这才安抚了这波流民。

    万一又起了暴动,李卫终究不如萧翊那般能够镇得住将士,他们本就是假传军令,都不需要胡人进攻,只怕自己就会乱了阵脚。

    容妙素净的小脸也紧绷着,她的眼眸微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黑漆的画轴。

    她显然也很清楚事情的紧迫性。

    “不会的。”

    容妙纤长的眼睫轻颤着,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仿佛原本匮乏的信心就能得到慰籍,“不会的……”

    ……

    深夜,灯火昏暗四周寂静,只能偶尔听到上空鸟儿扑朔着翅膀的声音。

    “什么人!?”

    单宇正朝着营帐走去,耳尖地捕捉到了不远处悉悉簌簌的脚步声。

    他快步朝着那几道身影跑去,一把擒住为首那人的手臂。

    只见一抹白皙的下巴从宽大斗篷的黑色帽檐下露了出来,容妙下意识痛呼了一声,手臂几乎要被捏碎,皱紧了眉头抬起眼,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满,“单副将。”

    单宇这才察觉到来人是容妙,严肃的神情却没有放松丝毫,脸庞紧紧绷着,“容夫人深夜来访军营是所为何事?”

    “军营乃是重地,难道上次马腾没有告诉你吗?夫人还是不要擅自进出的好。”

    他语中浓浓的警告之意让容妙的眉心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容妙稍一用力将手臂从单宇的手中挣了出来。

    这段时间祸事频发,萧翊又始终没有消息,容妙本就怀着身孕精力不济。饶是她脾气再好,几次三番被单宇毫不留情地呵斥,此时也按不下情绪了。

    “我就不劳单副将费心了。”

    容妙刻意咬重副将二字。

    果不其然,单宇的眼神微变。

    他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深更半夜的容夫人穿着斗篷在军营乱晃,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小兵当作偷闯的贼人无意射杀了,那岂不是酿成大错?”

    容妙听着他这番“恐吓”的话语,眼中寒意愈甚。

    “你这混蛋怎么说话的!”身旁的碧水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忿忿道,“这里萧家军的军营!我们姑娘是萧世子的人!我看这里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小兵,只怕是有心怀不轨的副将吧!你有本事对我们姑娘逞威风,怎么不见你去多杀几个胡人!?”

    “你!”单宇攥紧了拳头。

    容妙等到碧水骂完才施施然开口打断她,“好了,碧水。”

    她定定地看着单宇,弯唇笑道:“单副将跟随世子身边多年,想来必定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心怀不轨呢。”

    话虽如此,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凝滞,只差一把火就能彻底点燃。

    “现下更深露重,单副将还出来走动,可真是尽职。”容妙夹枪带棍地讽刺道,“这么晚了,单副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免得感染了风寒,真让什么贼人闯入军营,那倒成了我的过错了。”

    见他没动,容妙抬手抚着小腹微笑道:“既然单副将不愿听劝,那我也不勉强了。只是我现在怀着身孕,就不陪单副将在这儿吹风了,你请自便。”

    说完顶着他杀人般的目光,容妙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单宇站在冷风中看着容妙的背影,目光愈发阴翳。

    突然,又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

    “谁!?”单宇暴喝道,警惕地望了过去。

    空荡荡一片,看不到半道人影。

    单宇皱紧了眉头。

    是他看错了不成?

    ……

    接连几次行动失败都让军中人心浮动、流言四起。

    主帅萧翊失踪本就让众人人心惶惶,李卫这个代理主帅更是空降的,本就威信不足,军中并非是没有质疑他的人,现下更是怨声载道。

    李卫都要压不住了。

    “砰——”

    于凯风猛地一捶桌子,烦躁地道:“这李卫到底想要做什么!?开仓赈粮是好事,但是现在军中都已经要揭不开锅了,他只会说些什么再等些时日的屁话。真这么下去,底下的兄弟都要饿死了!”

    杜飞鸿无奈地道:“这段时间我们几次军粮运送都被胡军劫走,等到想反攻的时候,他们溜得比耗子还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真这么下去,别说胡人了,就说城中的流民和底下的士兵都得暴动了。

    于凯风恼火极了,“也是奇了怪了,那些胡人怎么每次都能猜到运粮的路线。”

    要知道运粮路线是十分保密的,甚至就连军中大部分将领都不知晓。

    第102章 营帐中。自从虎王等人从萧翊报出的地址中找到些许财物,左峰这个身份慢慢开始被虎王等人所健�

    营帐中。

    自从虎王等人从萧翊报出的地址中找到些许财物,左峰这个身份慢慢开始被虎王等人所接受,但是想要得到信任却依旧十分艰难。

    不过所幸的是,胡人并不团结。

    “此言当真?”巴尔思半信半疑道。

    那海肯定地点了点头,“属下昨日从晋阳城中回来时,正巧碰见东王麾下的乌恩一块儿喝了会酒。他说前些日子苏赫巴鲁成功劫了好几次萧家军的军粮,北王大开库房任他挑选宝贝呢,让不少人眼红不已。”

    乌恩和他算是拐了几拐的亲戚。

    那海入城自然是为了要粮要钱,总不能北王他们在城中吃香喝辣,让他们在城外饿着肚子喝西北风吧。

    好在大王子苏德是个好说话的,只是他几番试探他们何时能入城都被避重就轻地岔开了。

    只不过当时大王子如此爽快地答应送粮,他也觉得正奇怪。原来是刚劫了一大批粮草,腰包正鼓底气也足了。

    “苏赫巴鲁……”巴尔思眼神有些晦暗。

    他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纵使苏赫巴鲁再过神勇,但军粮这事乃是军中机密,一次也罢,就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听那海的意思,苏赫巴鲁是劫了好几批军粮。

    只见那海先是警惕地看了眼营帐门口,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乌恩喝醉了之后,属下从他口中套出了个消息。”

    巴尔思的目光瞬间敏锐了起来,“说!”

    “听说是咱们在萧家军有眼线。”那海语速飞快,“最重要的是,现在其实执掌萧家军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巴尔思惊诧失声道。

    下一刻他察觉自己的声音过大了,立刻压低了声量,急切地追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半晌后,巴尔思才恍然大悟般,“所以萧家军如今的主帅不过是一个幌子?”

    他咧嘴笑道:“没想到萧翊生前还算骁勇,死后居然被他的女人坏事。中原有句词怎么说来着?”

    他绞尽脑汁才想起来,“红颜祸水!”

    也不知道这个妖女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能把萧翊迷得神魂颠倒,竟连令牌都给了她,以至于如今偌大的军队竟被一个小小女子拿捏于股掌之中。

    这女子也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这对他们而言,却是天大的好事,这下攻下萧家军更是易如反掌了。

    只要将萧家军击溃,前路就是一路坦荡了。

    可是……

    “北王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何不立刻率兵进攻,一举攻下他们?”

    那海推测着,“可能是,北王疑心有诈吧。”

    毕竟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就连他们初听到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大王,既然如此咱们也得早做打算了!”那海连忙说道。

    如今北王对他们分明是怀有戒备之心,等到之后真攻下中原,他们也未必会得到什么好处。

    巴尔思顿时眼神暗了暗。

    可若是这时候提出异议,只怕北王第一个就朝他下刀,以前不少部族都在北王麾下的苏赫巴鲁和他的白狼军手下吃过亏。

    “依属下看,咱们就算不动手,至少也得能够知晓城中的消息。”

    这次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他们恐怕至今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巴尔思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可是北王防他们跟防贼一样,想要消息灵通谈何容易。

    “内部是行不通了,不是还有外部吗?”那海意味深长地道。

    巴尔思对上他的目光,立刻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左峰?”

    那海点了点头,“正是。”

    虽然北王等人在晋阳城中没少烧杀劫掠,但是为了收拢人心,如今对于部分晋王的旧臣都好生招降了,待遇不低。甚至还学着中原作态,像上朝一般,平日里四王议事也有这些晋王旧臣在旁一同商讨。

    左峰若真是他所说的晋王部下,那么他肯定能从那些人口中探听些消息来。

    巴尔思思忖一二,转眸看向那海,沉声道:“你去让人叫左峰过来。”

    ……

    萧翊眼眸微动,眼前的两人正目光灼灼地紧紧盯着他。

    “大王救命之恩,左某不敢忘,只是……”

    他的神色有些犹豫。

    他斟酌着开口,“虽然在下确实是晋王的部将,但是晋阳城中旧臣众多,未必各个都识得在下——”

    若是真入了城,自己的身份便也瞒不住了。

    “这有什么,毕竟你也与他们同袍一场,他们总不会为难你的。”巴尔思满不在乎地道。

    他拍了拍萧翊的肩膀,无奈地道:“你也看见了,左峰老弟,你也看见了咱们这儿条件艰苦,确实不如城中舒坦。难不成你还真想留在这儿不回去了?要知道这破地方本王都不乐意待,要不是北王有令,本王也想进城享福去。”

    他放缓了语气,“如今北王善待晋王旧臣,你若是入城去了,说不定今后老哥还得靠你多照拂一二呢。”

    萧翊苦笑道:“大王折煞在下了,大王宅心仁厚愿意收留我们,我等自然是感激不尽。但是……”

    “实话与大王说吧,虽然在下曾听闻北王是一方枭雄,为人果决英明,如今也确实是优待我等晋王旧臣。”他顿了顿,“大王为北王出力甚多,如今却只能驻守城外,平日米粮还要靠那海将军入城讨要。如此不公待遇,在下不禁怀疑往日传闻是否有误。”

    萧翊一咬牙干脆直接说道,“并非是左峰不愿入城,而是觉得北王并非良主!”

    巴尔思紧紧地盯着他此刻忐忑不安的神色,他意味不明地道:“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说这种话。”

    萧翊低头拱手,“我承蒙大王的恩情铭记于心,我的弟兄也托了大王的福才能留下一条命。如此大恩,在下哪怕做牛做马也毫无怨言。”

    他义愤填膺地道:“但是这几日北王对大王的态度也是让在下觉得不平,大王与金王等为了襄助北王,倾力相助毫不藏私,甚至麾下的将士也损失惨重,他们却仍对大王怀有猜忌之心,实在是让人心寒!”

    巴尔思的眼眸愈发暗了,留着络腮胡的下巴微微抖动。

    片刻后,他伸手扶起萧翊,“本王知你心意,我也是为了草原的大家着想,哪怕我损失再惨重,我也能够接受。但是北王……”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想让你能够入城。我能够接受损失,却不忍底下一同上阵杀敌的弟兄因此折损。若是你能够入城,偶尔探听些消息回来,或许他们能够逃过一些劫难。”

    他紧紧地握着萧翊的肩膀,言辞恳切地道:“还请左峰老弟助我!”

    萧翊对上巴尔思的目光,心下一沉,恐怕入城是免不了了。

    “本王在城中也还算说得上话,你又是晋王旧部,想比不会受到什么刁难。还有你的那些兄弟,老弟也不必担心。你的兄弟便是本王的兄弟,虽然他们现在伤势还没完全痊愈,本王会命人寻来最好的大夫和良药让他们早些痊愈。”

    “那便多谢大王了。”

    ……

    巴尔思与那海看着萧翊离开的背影。

    那海皱眉道:“没想到左峰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只是万一他到了城中倒戈了北王该怎么办?”

    毕竟北王给出的赏赐让他都忍不住眼红。

    巴尔思勾了勾唇,“他的那些兄弟还在我们手上,就不怕他突然倒戈。更何况本王又没让他做些什么,不过是想稍微了解一下最近的情况罢了。难不成北王还会因为这个,要我的命吗?”

    就算北王真对自己起了心思,大不了……

    他眼中冷光一闪。

    第103章 牧仁听到苏明传回来的密报,忍不住说道:“父王,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不死心,居然还敢偷运……

    牧仁听到苏明传回来的密报,忍不住说道:“父王,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不死心,居然还敢偷运粮草。”

    要说这女子到底是无知还是无畏呢,几次三番都被劫下粮草,却仍旧不死心。

    大王子苏德看着手中的密报,声线沉静:“先前的流民都被她下令收入城中,听闻城中已有不满,若是无粮,时日一长迟早会起暴乱,这恐怕也是不得已。”

    牧仁撇了撇嘴,嗤道:“女人就是妇人之仁。”

    他抬眼看向上座的北王,右手抵在胸前,开口说道:“父王,儿臣想请命此次代您率兵截取粮草,以振军威!”

    此话一出,众人的神色各异。

    或明或暗的目光纷纷投向前头坐在椅子上的苏赫巴鲁身上。

    他仿佛像是没有听见二王子的话,表情平静无波,黑眸微微垂下,突起的眉骨在眼睑处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手中正把玩着一枚红宝石扳指,是他去晋王的库房中随手取得。

    谁都知道北王麾下最得力的白狼军如今是由苏赫巴鲁统帅,二王子此举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也是,谁让这段时间苏赫巴鲁数次劫粮成功,北王的赏赐也是源源不断地往他府上送去,谁能不眼馋?

    大王子苏德下意识看了眼苏赫巴鲁,紧接着连忙说道:“牧仁,别胡闹。”

    牧仁皱眉恼道:“我没有胡闹!”

    “你之前从未单独率兵过,若是——”

    “正是因为我之前从未单独率兵,这次更要试试看。”牧仁打断了他的话,“我毕竟是父王的亲儿子,总不能一直龟缩阵后,岂不是堕了父王的赫赫威名?”

    他一边瞟着苏赫巴鲁,一边刻意咬重亲儿子三字。

    牧仁单膝跪地,干脆地道:“还请父王应允。”

    “好了。”一直坐在上首静静看着的北王此刻开口道,“你有这份心我心甚慰,不过——”

    他的话锋一转,让牧仁的心脏猛地一紧。

    “你大兄说的不错,你之前从未单独率兵过,而劫粮一事关系重大,不仅能充备我军,更能打击敌方士气,还能使那些流民加速暴乱。”北王顿了顿,“不过念在你有此建功之心,此次你便和苏赫巴鲁一块儿去吧。”

    他转眸看向苏赫巴鲁,“苏赫巴鲁,你意下如何?”

    苏赫巴鲁这时才抬起了眼睫,沉声道:“是,属下领命。”

    ……

    东王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看来北王的那几个儿子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手下得力的幕僚巴根见状摆了摆手,示意屋中伺候的人先下去。

    待到众人都离开之后,巴根才开口,“二王子本就不满苏赫巴鲁久矣,这段时间苏赫巴鲁又接连几次立功,只怕今天是实在坐不住了。”

    “他,本王倒不意外。”东王的手搭在扶手上,慢悠悠地道,“年轻人,年轻气盛,急着冒头不难理解。”

    只不过今日北王的态度就很值得深思。

    白狼军自从三年前就由北王义子苏赫巴鲁接手统帅,更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为北王打下不少基业,前一阵更是数次成功狙击燕国运粮队伍。功高盖主,如今苏赫巴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北王却已经开始渐渐衰老。

    今日特许牧仁与苏赫巴鲁一同率军前去劫粮,看来他心中也并没有那么信任苏赫巴鲁。

    还有那大王子苏德——

    东王抬手摸了摸下巴。

    虽然苏德表现得一向是温和仁厚,但是他总感觉这苏德恐怕也不是什么善类。

    巴根也跟着沉思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对了,大王,今日虎王派了人入城,说是想要觐见大王。”

    东王不耐地轻啧一声,“他怎么又派人入城,我上次不是都和他说过了等到时机合适,会帮他游说北王允他入城吗?”

    “那属下让人回绝了他?”

    东王犹豫了片刻,微皱着眉头,手抵在眉心烦躁地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让人进来吧。”

    “是。”

    ……

    萧翊跟着那海走进东王府,这里曾是知府府邸,如今却被改成东王府,上头的牌匾也早就已经拆了。

    他一路低着头,脑中却在飞速地运转着。

    这一路上他从那海口中套出了不少情报。

    许是昨日掏心掏肺的一番话赢得了巴尔思和那海的些许信任,再加上之后还要靠萧翊传递城中消息,那海也终于肯透露一二。

    难怪巴尔思让他入城,原来是早与东王勾结在一块。

    “那海,先前本王便与你说过……”

    东王抬起头看向来人,缓缓说道。从门外射进来的刺眼阳光使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随后背着光的人才慢慢显现出真容。

    原本姿态闲适的东王眼神一凛。

    他腾的一下站起来,紧紧地盯着那海身后的那道人影,“萧——”

    “东王,我王今日派我入城是另有一事相求。”

    那海并没听见东王后面说出的那个字,他以为是东王对他再度入城心生不满,急忙先开口。

    东王一顿,视线在那海与萧翊身上巡视着。

    这是什么情况!?

    萧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与那海在一起?

    萧翊身边既无看守也无镣铐,显然不是被掳。难不成是巴尔思叛敌了?

    只见那海往旁边退了一步,将身后的萧翊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位是左峰,曾是晋王的部将,这次我王也是因为他才吩咐我再次入城的。”那海说道,“左峰是无意间被我们救下,很受大王信重。听闻北王善待晋王旧臣,城外苦寒,左峰兄弟也是刚刚伤愈,大王不忍让他在城外受苦,所以才特意送入城中,还望东王能照拂一二。”

    左峰?

    这分明就是萧翊,哪儿来的什么左峰!

    东王的眉心紧拢,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

    只见萧翊从容地拱了拱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下见过东王。在下之前一时蒙难,幸得虎王相助,心中颇为感激。本想着能在虎王身边报答一二,但是虎王仁厚,得知北王正在大肆收拢晋王旧臣,觉得在下入城后才能更有一番作为,所以才特意嘱托那海将军带在下入城觐见东王。”

    东王的眸光一凝。

    第104章 “陛下,方才的那人是——”那海两人才迈出门,巴根飞……

    “陛下,方才的那人是——”

    那海两人才迈出门,巴根飞快转过头,压低了声音,语气惊疑不定。

    东王此刻也是心中大骇,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萧翊离去的背影上,“是萧翊!”

    他居然没死!?

    还就这么出现在了城中!?

    “虎王到底——”巴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虎王将萧翊带入城中到底是要做什么!?

    看着那海的模样,并不像是押送萧翊为了讨赏,还有方才萧翊说的那番话……

    不得不让人深思。

    巴根忍不住猜测道,“难不成是虎王与萧翊已经勾结?”

    东王按捺住心中惊骇,巴尔思因为驻守城外一事对北王心有不满,他也乐见其成,但是没想到巴尔思竟胆大至此。

    “不过,”巴根的语峰一转,“陛下,不是说那萧家军是由那萧翊的小妇人操纵,那小妇人对萧翊情根深种才铤而走险。如今萧翊在咱们手上,岂不是……”

    东王的眼睛也倏然一亮。

    无论巴尔思到底和萧翊做了什么交易,如今萧翊在晋阳城中就如同瓮中捉鳖。若是利用得当,说不准整个萧家军都会在他控制之下。

    话虽如此,萧翊的小妇人身边有个苏明监视,倒是个棘手的人物。

    东王沉思,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不急,先让人将萧翊看好了。叮嘱看守他的人,哪怕眼睛都不许眨一下!”

    “是!”

    ……

    “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再没有粮草供应,城中就要镇不住了!”碧水焦急地道,“还有军中那边,李卫也要压不住了!”

    她拉着容妙的袖口,六神无主地道:“要不姑娘,咱们还是先走吧,要不然城中真的起了暴乱就糟了!”

    容妙正紧闭着双眼,抬起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唇线绷得笔直。

    她长叹了一口气,放下右手随意地搭在平铺在案几上的卷轴上,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黑漆的画杆。

    “现在能走哪儿去?”容妙神色冷静,“别慌,后日粮草就会送来。”

    “可是——”碧水咬紧了牙关,还是忍不住说出口,“那些胡人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们的军粮已经被劫了好几次,军中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城中的百姓了,就连军中都要起乱子!”

    “我知道。”容妙沉声道,“所以这一次,不会再出差错了。”

    碧水看着容妙笃定的神情,一时间有些怔愣。

    ……

    “还运粮草!?”单宇语气激动,一把冲上前薅住李卫的领子,“你是不是疯了!?如今军中的粮草只能支撑半个月了,再这样下去还没等敌人攻来,他娘的我们都得先饿死了!”

    次次送粮,次次被劫!

    马腾立马上前挡住单宇,严肃地道:“单宇,不可冒犯主帅!”

    “去他娘的主帅!”单宇眼睛都红了,指着李卫道,“这家伙算得上是什么主帅,我看他连那张博都不如!”

    “单宇!”

    “你别拦我!”单宇狠狠推开了身前的马腾,怒视着李卫,“你和那娘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不清楚,但是你们不过是拿着萧将军的令牌便胡作非为,老子绝不允许!有本事你今日杀了老子,否则便是萧将军再临,老子也不可能同意再运粮!”

    李卫看着面前怒发冲冠的单宇,神色铁青,“我才是军中主帅,军中一切听我调令!”

    “去你娘的!”单宇抓住李卫的衣领,抡圆了拳头狠狠揍了上去。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

    丛林间,杂草丛生。

    为首的将士时不时警惕地环视周遭,整个队伍都十分安静,寂静的夜中安静得只听得到马蹄与车轮碾过草地的声音,让人心中发慌。

    这已经是第四批押送的粮草了。

    这次他们走的是最崎岖的小路,甚至临行前他们押粮的队伍才知道运粮的路线,这一路上他们都小心前行,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尽管如此,心中却仍是揣揣不安。

    这次应当……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三里之外,牧仁骑在马上借着茂密的草木遮掩身形,他转眸瞥了眼身侧的苏赫巴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他转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粮车,眼中冒着跃跃欲试的亮光,心中激动不已。

    苏明传来了好消息,萧家军中因粮草数次被劫之事主帅的威严日渐下降,甚至有人对主帅大打出手,还带了不少人离开了军中,这次运粮队伍的人也少了不少。就连城中也是人心浮动,不少人因此暴动,不再继续留在城中。

    若是今日能够成功截取粮草,萧家军必定溃败!

    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身旁的苏赫巴鲁略微环视了周遭的地形,眉头微微蹙起。

    也许是巧合吧。

    又等了一会儿,牧仁兴奋地将手抬起来,喊道:“出发!”

    他夹紧了马腹正欲冲上前,身后却没有丝毫动静,他勒紧缰绳扭头往后一看,只见兵士们都还候在原地等着苏赫巴鲁发号施令。

    牧仁顿时涨红了脸,这些混账居然不听他的命令!

    只见苏赫巴鲁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沉声下令,“出发!”

    运粮的队伍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脸色大变,立刻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为首的将士喝道:“敌袭!撤退——”

    还未来得及撤退,他们就已经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逃。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们吗?

    为首的将士不由得颓然地想着。

    牧仁看着近在咫尺的军功,率先按捺不住,飞冲了出去。

    月下刀光森寒。

    一道破空声从耳边划过,是血肉被箭矢穿透的声音。

    苏赫巴鲁下意识回过头,只见周遭的山坡上火光连成一片,李卫站在山坡上俯视着他们,大声喝道:“进攻——”

    山坡上的兵卒冲了下来,一片刀光剑影。

    押粮的将士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缕曙光,立刻反应过来,驱马到被箭矢穿透肩头钉在粮车上的牧仁身前,将佩刀横在他的颈间。

    霎时间,局势发生了逆转。

    第105章 “姑娘。”碧水面色古怪地进屋来,“有个小贩说要见你。”……

    “姑娘。”碧水面色古怪地进屋来,“有个小贩说要见你。”

    前天生擒了牧仁,令容妙这两日心情颇好。容妙难得地闲适喝着补药,她闻言挑了挑眉,“什么人?”

    “不认识。”碧水摇了摇头,“但是他说他有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事要跟你说,另外他还有个东西说要我转交给你。”

    碧水将那人给她的东西递了过去。

    容妙疑惑地接了过去,是一把佩刀。

    刀柄像是被血渍过,已经干透了。容妙甚至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闻之欲呕。

    就在她准备松手之际,她突然眼尖瞅见了被暗红色覆盖住的图腾。容妙的手一抖,佩刀脱鞘,刀鞘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重地咚声。

    本该锋芒毕露的刀刃此时蒙上了斑驳的痕迹。

    容妙立刻惊疑不定地从怀中掏出令牌翻到背面,上面的图腾与刀柄上的如出一辙。

    这是萧翊的刀。

    “他人呢?”容妙猛地抬头,语气急促地问道。

    碧水见她这副模样也有些慌张,忙答道:“就在门口等着——”

    还没等话音落下,就听见容妙说道:“叫他进来!”

    ……

    来人一脸络腮胡子,穿着寻常百姓的麻布衣裳,扛着扁担低眉敛眸跟在碧水身后走了进来。

    佩刀静静地躺在桌上,容妙的眼睛也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那人站定在她身前,容妙开口道:“碧水,你先出去,把门关上,别让任何人靠近。”

    “姑娘?”碧水警惕地瞥了眼那小贩一眼,不解道。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抬眼看了她一眼,先是惊艳了一瞬,随即低下头一言不发。

    “先出去。”容妙不为所动。

    碧水再是不安,也只能咬牙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合上,为他们站岗。

    “你是何人?”

    等到门被关上,那人也脱下了老实木讷的伪装:“我乃东王麾下巴根,今日是有一桩生意要与夫人你做。”

    东王麾下——

    容妙藏在袖下的手收紧,心下一沉,她义正言辞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与你有生意要做!?”

    巴根嘿嘿一笑,眼睛在桌上的佩刀上打了个转,“夫人如此聪明大胆敢假借他人指挥军队,什么生意,难道夫人会猜不到吗?”

    果然如此。

    容妙神色一凛,右手抬起紧攥住桌角,手背上的筋突起,冷然道:“萧翊在哪儿!?”

    “夫人别着急啊——”巴根的视线落在她娇美的脸庞上,看着她瞬间的失态和她冷凝的眉眼间掩不住的焦急担忧,胸有成竹地道,“我要与你谈的就是这桩生意。”

    屋中安静了许久,才听见容妙缓缓开口:“什么生意?”

    巴根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只是一些小忙而已,只要夫人愿意略施援手,帮助我们东王陛下,我们自然会将夫人想见的人安全送还。”

    容妙冷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就凭这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破烂?”

    巴根气定神闲,暗暗地威胁道:“信不信是夫人的事,只不过错过了这次,恐怕咱们以后就没法再合作了。”

    容妙沉默了须臾,“你们要我帮什么忙?”

    巴根眼露喜色,他连忙说道:“放心,不会令夫人太过为难。前日你们不是擒了二王子牧仁吗?只需要你能够借此引诱苏赫巴鲁出来……”

    “——除了他,我们就会将人双手奉上。”

    容妙这些日子早就飞速补了无数消息,又经过几场小战,早就知道苏赫巴鲁是北王麾下第一悍将。

    “呵,”容妙嘲道,“除了苏赫巴鲁?你倒是看得起我。”

    “毕竟夫人想要的人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即便是我们陛下也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所以就得看夫人有没有诚意了。”

    容妙的手指摩挲着刀柄上的图腾,“你们想要我的诚意,可你们的诚意却是只是空口白牙说出来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做生意讲究的是双方合作,总得让我先验验你们的诚意吧。”

    “夫人想怎么验呢?”

    容妙不假思索地说:“让我先看到人。”

    “这不可能。”巴根一口否决。

    巴根看着容妙不满的神色,松口道:“不过我们可以退一步,只要夫人能够擒到苏赫巴鲁,我们可以交换人质,这样足够公平了吧。”

    容妙冷哧一声。

    擒到苏赫巴鲁的难度可不比杀了他要简单。

    “这个诚意太小了。”

    “这样吧,我不需要亲眼见到。”容妙略加思索,“我派一个人跟你回去,由他亲眼见一见人。等我知道了人是活的之后,我会给你我的诚意。”

    巴根锁紧眉关,沉吟了一会儿。

    “只是一个人而已,我又不是派军队和你回去。你不会连这都不敢吧?那我只能怀疑你是拿东西来骗我的。”容妙面露狐疑,也不打算和他继续谈了,一下站了起来就准备喊人。

    “行!”

    容妙的动作停下,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成交。”

    ……

    碧水候在门口,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房门终于开了,她小跑进屋到容妙身旁,警惕地看着巴根。

    容妙侧过头,吩咐道:“碧水,你去把陈三叫来。”

    碧水怔了怔,不过她马上应道:“好!”

    “只要陈三见到了人回来汇报,我会做到我答应的事。”容妙冷冷道。

    “好。”房门一开,巴根便恢复了之前老实巴交的小商贩模样,他压低了声音,“既然我们达成了合作,我就再送夫人一点小诚意。”

    “你身边的苏明,是北王的人。”

    容妙的眸子瞬间瞪大了。

    看到容妙诧异震惊的面容,巴根心下暗笑。

    果然女人就是女人。

    不等她开口追问,碧水已经把陈三带来了,容妙只能将话咽了回去,强撑着沉稳的模样说道:“陈三,我有事要让你办——”

    ……

    望着巴根呵陈三的背影,容妙扶着隆起的小腹,碧水搀着她缓缓地坐下来。

    碧水忍不住追问道:“姑娘,这到底是什么人?”

    想起方才他眼神中无法掩去的轻慢与嘲色,容妙倏然勾唇,全然刚刚知道被人背叛的震惊与愤怒,“一个……给我送意外之喜的人,而且这惊喜还不止一个。”

    “碧水,去备马车,一会儿咱们去军营。”

    终于轮到她们,开始掌握局势了。

    第106章 军营中。“当真要用牧仁做诱饵?”李卫皱紧了眉头,“……

    军营中。

    “当真要用牧仁做诱饵?”李卫皱紧了眉头,“倘若失败了,岂不是放虎归山?更何况那苏赫巴鲁能上当吗?”

    他的神情踌躇,尤其是触及到容妙隆起的腹部,那是世子仅剩的血脉,心里更是升起悔意。

    “我们已经如今已经是冒大不韪假传命令了,单宇等人也离开军营了,这样下去恐怕——”

    要不是这次成功擒住牧仁,只怕也压不住军营余下的部众了。

    容妙抬起眼眸,眼神清明。

    “谁和你说我们是假传命令了?”容妙从容地道。

    此刻就连她身旁的碧水都忍不住愣了一下,怔怔地望向她。

    难道……不是吗?

    容妙红唇微勾,食指在地图的画轴上轻轻抚过,“就算是要赌,下注之前总得有些底气。”

    否则就不是冒险,而是犯蠢。

    容妙正色道:“想让我们做螳螂帮他们捕蝉,就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黄雀的命了。如今我不方便常来军营,你在军营中切记——”

    “盯紧马腾!”

    “马腾!?”

    “对!”容妙笃定地点头。

    她先前就怀疑军中有内鬼,却一直无法断定是谁。现在一朝内乱,妖魔鬼怪终于都浮出水面了。

    “另外,之前单宇带了八千人离开,你就对外声明,如今人手不足,要招募流民充军。”

    “可这样一来,万一流民在军中暴起……”李卫迟疑道。

    “放心,这一批流民会非常听话。”她挑了挑眉,“不过可能会发生一些小意外,但是无伤大雅。”

    ……

    书房里浮动着淡淡的龙涎香。

    傅宣恒看完了手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笑了笑,“阿三已经出发了,没想到她居然比朕预想中做得还要好。”

    他将奏折搁到桌案上,问道,“阿大,太后那边如何了?”

    声线冰冷,没有半点温度。

    “回陛下,还是老样子。”殿中穿着暗色劲装的男子答道。

    “朕这位母后的嘴可真是紧得很。”傅宣恒眯了眯眼,厉色乍现,“那就再给她加把料。”

    “贵妃有孕,会是位皇子。”

    这是个陈述句。

    李学立即会意接道:“明日请平安脉的太医会将这件喜事告知给贵妃娘娘。”

    一个谋反死了的外甥,和一个即将出生的流着王家一半血脉的皇子,他们会怎么选呢?

    “陛下,还有一事。”

    “什么?”傅宣恒抬眸。

    “陈东湖父子死了。”

    这并不让傅宣恒感到意外,平昌侯当初供出傅宣朗谋反之后,他们就注定会死。不过恐怕其中也有他最近故意放松对太后的钳制的缘故。

    “毕竟是晋王妃的父兄,总不好让她蒙在鼓里吧,也该让她知晓了。”傅宣恒温和地笑道。

    “是。”

    ……

    “夫人!”

    容妙走出军帐中,迎头就撞见了马腾。

    因着单宇率领众人离开军中,马腾也因此顺利成了军中副手。

    马腾笑呵呵地迎上来,“夫人今日怎么来军营了?”

    说着他瞟了一眼容妙的孕肚,有些担忧地道:“夫人如今行动不便,若是有什么吩咐大可让苏明传达,何苦亲自跑这一趟呢。”

    容妙抚了下肚子,“无妨,我只是来问问有没有萧翊的消息。”

    “若是有将军的消息,属下一定第一时间告知您。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还请您不要忧心,安心修养。”马腾跟着她身边。

    容妙牵强地笑了笑,“承蒙你吉言了,只是……”

    她幽幽叹了口气。

    见状马腾立即问道:“夫人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

    容妙抬头看了他一眼,叫马腾莫名有些心慌。随后容妙挥了挥手,碧水立刻会意,往后退了两步回避。

    “实不相瞒,我怀疑军中有内奸。”容妙神色严肃。

    马腾瞬间瞳孔紧缩,右手下意识搭在腰间的佩刀上,容妙却仿佛恍然未觉。

    容妙压低了声音,“此前军粮数次被劫,就令我起了疑心。原先我本怀疑是单宇,可单宇离开之后,新定的运粮路线居然还是被胡人掌握,可见这内奸还在军中。”

    马腾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夫人可有怀疑的对象?”

    容妙摇了摇头,皱紧眉头苦恼道:“唉,我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军中我与李卫将军最信任的人便是你,此事我们也只告诉了你一人。内奸一事绝不可泄露,绝不可打草惊蛇。”

    马腾立刻抱拳回道:“是!”

    “对了,夫人,那牧仁您准备如何处置呢?听闻这牧仁是北王最宠爱的二儿子,咱们这次生擒了他,是不是要有所行动了?”马腾小心翼翼地试探。

    容妙垂下了眼眸,“此等军务自然是由李卫做主,我又如何能得知呢?”

    看来是要有所动作了。

    马腾笑了笑,“夫人说的是,是我糊涂了。只是先前军中士气低落,好不容易擒了牧仁,军心高涨,所以我才多嘴问这一句。”

    容妙听了他的话,似乎有些犹豫。

    “原本军中人心惶惶,不少兄弟们险些都要跟着单宇那些叛徒逃离,我是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让那些人留下来。”马腾见她有些意动,暗暗地提醒容妙他的功劳,“不过如今好在李将军的妙计,击退苏赫巴鲁,又生擒牧仁,稳了军心。”

    果不其然——

    “倒不是不能和你说。”容妙松口道,“单宇叛离,带走了一部分的兵马。虽然生擒牧仁确实让低落的士气稍微上涨,但是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就连现在剩下的军粮也无法坚持太久。”

    “那夫人是想用牧仁换取粮草?”马腾试探道。

    “不。”容妙坚定道,“粮草可解一时,但是士气却不能一直保持。”

    人心并非死物,之前动荡的军心也不可能因为一次的胜利就恢复如初,所以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我准备用牧仁为诱饵,伏击他们!”

    马腾眼皮子一跳,“可是胡人岂会轻易上当?”

    “如今山匪横行,几次骚扰城池,虽未造成什么损失,确实一个正好的借口。”容妙缓缓道,“派遣军中三分之二的兵卒去城郊肃清贼匪,届时军中守备空虚,他们还按捺得住吗?”

    “可是,若是将兵卒都派遣出去,我们又该如何抵御呢?”

    “我也想好了,征召流民充军,填补空缺。”容妙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军中有内鬼,此事我不放心别人,我会派遣家丁与你操办此事,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马腾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心中大喜。

    这容妙恐怕是被这次胜利冲昏了头脑,居然想征召流民,简直是疯了。

    第107章 “那女人是不是个疯子!?”东王暴躁地道。……

    “那女人是不是个疯子!?”

    东王暴躁地道。

    仅凭那些流民就妄想打败北王的白狼军?

    “夫人说现下兵力不足,苏赫巴鲁是北王麾下悍将,想要擒住他如今只有这个方法了。”陈三镇定地道。

    他的确想用萧翊来威胁那容妙,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如此激进,简直和疯了没有两样。

    仅凭这剩下的兵力和流民,别说擒住苏赫巴鲁了,不惨败都算是好的。

    更何况,她怎么能确保北王会为了牧仁决定派出白狼军。

    心里装满野心的人是不会为小事而动摇。

    就比如——

    血缘。

    她送死就算了,可是再重新找个可以受他挟制的人却不容易了。

    东王在心中不由得暗暗咒骂一声,看向陈三烦躁地说道:“让她停下来,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夫人得知世子活着之后情绪一直十分激动,一直希望能早日将世子带回。”

    言下之意,她不会听话的。

    东王脸色铁青,语气渐冷,“萧翊在本王这儿非常安全,让她乖乖听令就行了。”

    陈三面无表情地道:“如今虽然生擒了牧仁,但是上次大量兵卒出走造成的影响仍然没有消除。依照东王所言,我军军中早有奸细,若是一旦军权旁落,只怕是无法如您所愿了,所以必须从速。”

    东王的脸色更黑,张口便要说些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巴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陈三接着说道:“另外,夫人希望能够得知世子近况,请东王允许我再探望一次世子。”

    上次他们将他带进城后,只许他在暗处远远看了眼世子。

    东王额上青筋跳起。

    巴根再次扯动东王的衣袖,对着陈三笑道:“那是自然。”

    “多谢大王。”陈三拜道。

    等到陈三出去之后,东王伸手将桌上的摆件重重地拂下去,重物落地发出巨大的声音。

    这女人简直是得寸进尺,不知道以为受胁迫的是他们呢!

    巴根弯腰将摆设捡起,一件件重新摆放好,“大王何必如此生气呢。”

    “他们的情况我们早就知道了,他们兵力不济是正常的,若是这时他们还能抽出足够的兵力对付北王,我们才应该担心。”

    东王这时才沉了气思忖起来。

    ……

    门被推开。

    陈三缓缓走进屋中,一下就看到了萧翊。

    巴根笑了笑,“我们大王开恩,这次许你们见面说话。”

    说完他却并没有退出房间,而是站在一旁看着。

    陈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萧翊看着这张有些熟悉的脸,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随即神色如常,“你怎么来了?”

    陈三上前一步,“是夫人派我再来看看世子如今可安好,她一直担心着您。”

    “我一切都好。”萧翊问道,“她怎么样了?”

    “夫人也很好。”陈三点了点头。

    才说了两句,巴根这时就出声打断他们,表情和悦,口吻却十分强硬,“时间不早了,再晚一些出城容易被人察觉,今日就先到这吧。”

    摆明了不想他们过多交谈。

    陈三只得深深地看了眼萧翊,转身离开。

    走到廊下,巴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放心,萧将军在我们这儿十分安全。若是贵夫人能够继续好好地配合我们,探望的日子还多着呢。”

    陈三苦笑了声,“是。”

    ……

    两人走后,关押萧翊的房间恢复安静。

    萧翊望着门外空空的庭院,实际这座别院早已被重兵层层包围。

    虽然这段时间他被关押在这方别院之中,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他被关押在此处,一开始是审问,过了几日后就不再审问了,果然是已经接上线了。

    东王与北王之间的矛盾远比他想得还要深。

    得知他的存在后,东王第一反应就是将他藏起来刑讯审问情报,而不是选择将他上报。

    门外传来脚步声,萧翊下意识看过去。

    原来是送走陈三的巴根折返了回来。

    巴根看着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的萧翊,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杯茶,“我以为你今日见了熟人会很高兴。”

    为了从他口中获知情报,东王与巴根偶尔会来此处。

    萧翊拿起杯子,随着他的动作腕间的手铐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喝了口凉透的茶水。

    “我觉得东王与你比我更开心些。”萧翊淡淡道。

    巴根抿了口茶,有些挑剔地皱了皱眉头,将杯子放下。

    明明才入城几月,就已经被养刁了嘴巴,喝不得如此粗茶了。

    巴根抬起头,语气微妙,“那可未必。”

    “你那小夫人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也难怪你英雄难过美人关,连令牌都愿意给她。”

    巴根轻啧道:“只可惜美人还是待在后院比较好。”

    萧翊眼神微动,“你见过她了?”

    “你怎么知道?”巴根挑了挑眉,他打量着表情平淡的萧翊。

    “依照你们的谨慎,若是不亲自见一面只怕无法放心,更别提带人来见我了。”萧翊淡淡道。

    巴根哈哈笑道:“那倒是。”

    “不过该说不说,兄弟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巴根用肩碰了碰他的肩膀,“你这小妇人是哪儿找的?”

    草原就没有这么水灵的姑娘。

    萧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不要这么小气嘛,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天了,也能算是半个朋友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们中原的规矩我还是懂得。朋友妻,不可欺。对吧?”

    巴根摸着下巴,自顾自说道:“不过你们中原的姑娘瞧着确实漂亮许多,大着肚子都这么好看。就是看起来娇滴滴的,瞧着不如我们草原的姑娘结实。”

    萧翊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瞳孔猛缩。

    几个呼吸间,他抑住了情绪,声线有些沉,问道:“你们想要利用她对付北王?”

    “别说得这么难听,咱们这是合作共赢。”巴根大言不惭地说道。

    说完他砸吧了下嘴。

    从他的动作与只言片语,萧翊敏锐地察觉到了——

    “看来你们的合作也不是那么顺利。”

    “女人总是有些妇人之仁。”巴根拍了拍萧翊的肩膀,“所以你最好让你的女人乖乖听话。”

    她若是个肯乖乖听话的人,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萧翊眸色渐沉,沉默了片刻,“你们想要扳倒北王,最先要解决的就是苏赫巴鲁吧。”

    尤其是苏赫巴鲁掌管着北王麾下最重要的武器,白狼军。

    “萧将军难道有什么高见?”

    “胡人的野心可以盖过一切,”萧翊面无表情地说道,甚至还暗刺了一句,“就如同你们对北王虎视眈眈,而率领着白狼军的苏赫巴鲁和北王又能完全信任彼此吗?”

    巴根不傻,听着他的话情不自禁地吐出三个字,“离间计。”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萧翊,“萧将军怎么突然愿意为我们出谋划策了?”

    “你们若是成功对我的好处更大。”

    听到萧翊这么“诚实”的话,巴根不由得大笑。

    巴根佯作惋惜道:“不过可惜了萧将军的计策了,北王信重苏赫巴鲁甚至胜过自己的亲儿子,否则也不会把白狼军交给他,想要离间他们是不可能的。”

    “是吗。”萧翊淡淡道。

    巴根顿了顿,旋即笑道:“难不成萧将军有什么妙计?”

    他的表情云淡风轻,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萧翊,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萧翊沉吟片刻,“既然北王信任他胜过其子,甚至将最勇武的白狼军交给他。就算苏赫巴鲁战功显著,王子们对他恐怕也颇有微词。就算短时间内无法离间北王与苏赫巴鲁,王子们却不一定。”

    “萧将军的计策确实很好,不过——”巴根说道,“二王子牧仁已经被你家小妇人擒住了。”

    巴根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萧翊脸上出现的神色,看见他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淡淡惊讶。

    看来确实没人偷偷给他传递情报。

    巴根的心中一松。

    “那不是正好吗。”

    “萧将军既然知道胡人的野心可以盖住一切,北王又怎会为了一个王子派出军队呢。就算没了二王子,也有大王子、三王子、四王子……”巴根挑眉,正色道,“可是苏赫巴鲁不同,找遍整个草原都未必能找出第二个苏赫巴鲁。”

    “北王是不会为了一个王子出兵,但是会为了在各部族中的威严与地位出兵。”萧翊平静地道,“也会为了在白狼军中的威严与地位出兵。”

    对于北王来说,信任是他的武器。

    白狼军原本是直属于北王,他们也只听从主帅北王的命令。可是北王年事渐长,早年打仗留下的伤痛折磨着他,使他无法长时间征战,所以才有了苏赫巴鲁执掌白狼军。

    但是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君主,对于苏赫巴鲁的存在难道心中真的不曾有过半点忌惮吗。

    第108章 “无论成与不成,如今我能抽调的兵力只有这么多了。”……

    “无论成与不成,如今我能抽调的兵力只有这么多了。”

    容妙坐在圈椅上,右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眼神平静中带着几分决绝。

    “现在不是行动的时机,东王希望行动能够暂缓。”巴根这次冒着风险再次乔装进城,显然是容妙这一出令东王有些不满。

    “中原有句老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巴根说道,“太过急躁反而容易坏事,陛下的意思是现下兵力不足,无法一举击溃苏赫巴鲁与白狼军,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提高警惕。”

    容妙却说道:“那将军想必也听过中原另一句老话——兵贵神速。”

    “如今李卫暂且能够压下军中各部,但是自从单宇出走之后,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再加上你们胡人不断的劫掠,导致流民激增,粮草也不足,如今附近的几处府城都已经负荷不下了,到处都有落草为寇的贼匪。”

    容妙的语气难得的尖锐。

    “你们想要我替你们对阵苏赫巴鲁,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巴根紧锁眉头。

    从容妙的神情来看,她说的不似作伪。

    容妙抬起眼,看见巴根沉默下来,她的鸦睫微微翕动了一下。

    “如今我已经是将所有的情况与阁下和盘托出了,我的诚意已经很明显了。”容妙缓缓道,“既然是合作,总不能只让我们一家出力吧。”

    巴根闻言,眉关更紧,沉下嗓音,“夫人是什么意思呢?”

    如今萧翊就在他们手上,这女人难道还想弄出什么花来。

    容妙屈起食指在桌上重重叩了两声,声线放的又重又缓,“我是没兵,但是东王阁下应该还有。”

    巴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绝不可能!

    北王本就忌惮其余三王,之前攻打边关时,虽然大多数由其他部族为先锋,但是其余三部也并不是没有损耗。尤其是东王的部将,在四王中损失最大。

    更何况东王若是真的出兵了,那就真的与北王撕破脸皮了,到那时恐怕就无法收场,只能不死不休了。

    巴根冷硬地道:“这绝不可能!”

    他冷冷地看向容妙,不复往日之间维持表面友好的姿态,“既然夫人无兵可用,那就暂缓行动。”

    他加重了语气,“这也是东王的命、令。”

    “只要夫人依令行事,萧世子也会平安无事。可若是夫人不肯听令,那在下下次带给你的只能是,萧世子的头颅了。”

    他的眼神下移,看向容妙隆起的小腹,巴根威胁道:“只是可惜了这孩子,不能与父亲相见。”

    可是这次容妙却没有如他预想当中,被他的话吓到。

    只见容妙撑着桌沿也站了起来,缓缓露出她的獠牙。

    “那我也告诉你,如今只有这一条路。”

    “利益与风险从来都是并存的。我们可以承担大部分风险的,但是你们知道能力有限,我们不可能负担全部。你们若是连这一点风险都不愿意承担,就想获得巨大的利益,这是不可能的。”

    容妙的语速平缓,见巴根仍旧不为所动,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我借萧翊的令牌暗中掌管萧家军,本就是冒大不韪,事后就是难逃一死。若是能救下萧翊自然是好事一桩,但若是救不下,咱们一家共赴黄泉也算是团圆了。”

    “但是我这个人一向小心眼,既然是要死自然也要拉人一起陪葬——”

    “陈三!”

    候在门外的陈三等人闯了进来,还没等巴根反应过来,刀已经架在他的颈边。

    刀锋距离他的咽喉不过毫厘,散发森森寒光。

    巴根却没有丝毫畏惧,直到此刻也不忘威胁,大声喊道:“夫人今日杀了我,那么萧翊也活不了!”

    容妙倏然弯了弯唇,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为我们一家三口陪葬,你还不够格。”

    她的嗓音轻柔,可话语就不那么友好了。

    巴根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庞,莫名地心中一紧。

    “既然不想好好合作,那大家都别活了。”容妙斩钉截铁地道。

    “若是北王知道胡人内部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背叛他,你说他会怎么做?”容妙笑道,“我与北王没接触过,所以不太了解。不过,你与东王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吧。”

    这个疯女人!

    巴根咬紧了牙关,感受着颈边刀锋的寒意。

    “你……”

    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容妙就打断了他的话。

    她淡淡地扫了眼巴根,随即吩咐陈三,平淡地道:“把他杀了吧。”

    “到时候带到北王面前,死人可比活人方便些,尸体才不会想尽方法地狡辩。”

    巴根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喊道:“等、等等——”

    陈三正手起刀落。

    “等等。”容妙抬手。

    巴根立刻目光希冀地看向她,可她下一句话却把他再次打落深渊。

    “把他带到后院解决,我闻不得血腥味。”

    一炷香后。

    容妙看着回来的陈三,问道:“如何?”

    武三回道:“他答应了。”

    容妙绷直的脊背稍微松弛了下来,“那就麻烦你再走一趟了,只是这番可能会激怒东王,你要小心些。”

    武三点了点头。

    “巴根呢?”

    “被关押在地窖里。”

    容妙了然,随即说起了另一件事,“一会儿你去让武四联系单宇,这段时间藏严实点。过几日征召流民恐怕会混进来不少各怀心事的人。”

    “陛下派来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就位了,只待征兵的时候。”

    容妙长长地吐了口气,原本隐隐有些抽痛的小腹也缓和了下来。她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墙上那副地图,黑色的画轴比寻常的要粗一些。

    她早就察觉苏明是内奸,却一直怀疑军中可能不止一个奸细。可她不能长时间留在军营,无法准确判断出到底另外的内应是谁。于是决定与单宇合谋,佯装两人闹翻,借由单宇出走引出军中的牛鬼蛇神,也借此分出一部分兵力。

    而那画轴之中,就是让单宇彻底信服她的最重要的证据——

    陛下的圣旨。

    第109章 “她竟敢!”东王怒不可遏地看向武三。这……

    “她竟敢!”

    东王怒不可遏地看向武三。

    这女人居然敢要挟他!

    武三淡定许多,“夫人说,既是合作,自然是要双方一同出力。总没有一方当苦力,另一方却作壁上观的道理。”

    东王的络腮胡抽动着,象征着他抵达暴怒的临界。

    他怒极反笑,“看来你们是没有合作的诚意了。”

    “既如此,依我看也没有什么合作的必要了。”他猛地挥袖,“至于萧翊,本王也会找机会送还你们。”

    当然,不是完整的那种。

    武三自然听出了他语中深深的恶意。

    他神色未变,揖手道:“巴根我们也会奉还。”

    东王微眯起眼睛,神情反而淡淡。

    他意味不明地笑道:“若是你夫人喜欢,将巴根留在身边也不是什么难事,本王也愿意做个媒。虽说你家夫人将来是个寡妇,但是想必巴根是不会嫌弃的。”

    武三的眸色沉沉。

    即便知道东王这是在故意恶心他们,心中也升腾起怒意。

    武三目光灼灼地回道:“这就不必了。巴根毕竟是胡人,还是回到这里带来价值更大。身为东王身边得力干将,想必也是骁勇之人。相信如此人才,北王陛下或许也会很喜欢这份惊喜大礼。”

    既然不想坐下来好好合作,那么就干脆把摊子都掀了。

    东王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屋内霎时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两人对峙着,分毫不让。

    刺眼的光线透过窗格投射在地砖上,随着时间的流转,慢慢爬到另一方砖。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东王动了。

    他扶着桌案缓缓坐了下来。

    察觉到东王的态度已经开始松动的武三眉头微不可察地挑动了下,他也和缓了语气率先开口说道:“东王您的目的是为了削弱北王,我们也只是怕再拖下去,事态会更糟糕,也无法达到东王您的预期。”

    “若是东王能够伸出援手,想必一定能事半功倍。”

    “到时候歼灭了白狼军,草原还不是您说了算。”

    东王冷笑了一声,“这草原可不止本王与北王,还有另外二王呢。”

    “那便一同消灭。”武三说道,“留着也妨碍您统率草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东王意味深长地看着武三,“这也是你们夫人的意思?”

    这女人到底是为了要帮他,还是要为燕国排除异己呢。

    “是。”

    “大王与我们交战若是战败,大不了退回草原,燕国也再无多余兵力继续追击。可若是不能趁此机会削弱乃至彻底清除其余三王,可是连草原也回不去了。”

    这也是东王为之踌躇的。

    以北王的性格,若是成功打入关内,下一步就要对他们其余人开刀了。

    可若是仅仅只是铲除了北王,难道其余二王心中就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吗,到那时只怕那两人要打着剿灭叛徒的旗号来先讨伐自己了。

    他对于富饶的燕国的确十分觊觎,但是对于压在头上的这座大山更为迫切,否则也不会主动找上门了。

    东王垂着眼眸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松口,“你们打算怎么做?”

    “瓮中捉鳖。”

    ……

    为了配合之前萧翊的离间计,容妙派遣出去几支小队再次成功被苏赫巴鲁截获,使得部落中对此议论纷纷。苏赫巴鲁次次出征都是大获全胜,怎么偏偏与二王子一同出发却惨败而归,甚至二王子也被敌人擒获。

    再加上东王暗地里煽风点火,到处散布苏赫巴鲁是因为之前二王子在北王面前处处针对他,故意借此机会铲除二王子。

    这些流言甚至都传进了北王的耳朵里,北王处罚了几个嚼舌根子的人。流言表面上得到了遏制,背地里却越烧越旺。

    宴会上。

    东王醉醺醺地歪坐在座椅上,大手搂着身边衣衫单薄的年轻女子,手上还不老实地乱摸着,惹得那女子忍不住瑟瑟发抖。

    “接着喝啊,苏赫巴鲁!”东王举着酒杯喊道,“上次找你小子拼酒,都让给你躲过去了,这次看本王不给你喝趴下!”

    宴上的西王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骂:“你这老家伙别到时候没喝趴苏赫巴鲁,反倒把自己喝倒了。”

    “你小瞧谁呢!”东王一挥大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迈着虚浮的步伐走到了苏赫巴鲁的身边,把手重重地拍在苏赫巴鲁的肩膀上,“来来来,这杯本王敬你!多亏了你,咱们才能让燕军节节败退!”

    “为咱们草原第一勇士,干杯!”

    东王拿着碗大的酒杯一饮而尽。

    “东王说笑了,都是将士的功劳。”苏赫巴鲁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躲过东王又要袭来的大掌。

    “欸——”东王浑然不见他的动作,又是拉着他说道,“有什么好谦虚的,你怎么也开始学上中原人那些扭扭捏捏的性子了!”

    “咱们能有今日这番光景,全凭你这带兵打仗的本事,杀的燕军是屁滚尿流啊。”

    “要我说啊,外面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污蔑你的那些话,全都别往心里去。北王和我们其他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你对北王最是忠心不过,要不然他怎么愿意把手里最锋利的白狼军都托付给你呢!”

    西王在旁听的是连连皱眉,他站起来把住东王的胳膊,“行了,你这老家伙说什么呢,真是喝醉了嘴里没个正形。”

    南王也跟着在一旁劝着,余光不时地瞟着上首的北王。

    北王的表情一如往昔,看不出丝毫破绽。

    东王挥舞着胳膊挣扎开来,嘴里喷着浓浓的酒气,“说谁老家伙呢,扎那,我可比你小三岁,论起老家伙,你们三个才是老家伙——”

    “行行行,你最年轻,行了吧。”西王越听越头疼,安抚道。

    “还有北王!”东王嚷嚷道,“他才是最老的那个老家伙!”

    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西王恨不得直接捂住他的嘴巴,低声喝道:“行了,你快歇着吧!”

    他都有点不敢去看北王的脸色。

    北王比东王大十岁,确实是他们四王中年纪最大的,甚至他的鬓边都有了斑驳的花白。

    东王被西南二王联手之下,终于被按回椅子上。他半阖着眼,嘴里还低声嘟囔着什么。

    “赶紧送你大王回去醒醒酒。”西王抹了把额上的热汗。

    再这么胡说下去,他还真怕今后这四王就成了三王了。

    第110章 随着容妙有意放水下,苏赫巴鲁率领队伍几次小捷,他在军中威望日盛……

    随着容妙有意放水下,苏赫巴鲁率领队伍几次小捷,他在军中威望日盛一日。

    “人逃出去了吗?”

    李卫点了点头。

    刚刚苏明已经顺利‘逃’出去了。

    “确保他听清楚了?”

    李卫答道:“嗯。”

    容妙这才松了口气,挺直紧绷的脊背松弛下来,往后一倒靠着椅背。日益严峻的战况让她心力交瘁,莹白的脸憔悴极了,巴掌大的小脸更削瘦了,原本合身的衣衫都显得空荡荡的,只余小腹微隆。

    前几日她故意让人在牧仁面前演了出好戏。

    李卫问道:“那马腾怎么处置?”

    现如今马腾已经被关押在监牢里。

    容妙眼眸微微眯起,“等到过几日让人在他牢房边再演一出,找准时机让他也‘逃’出去,到时候叫他们自己狗咬狗。”

    “武三,东王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容妙转眸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身侧的男人问道。

    李卫跟着她的目光望去。

    他之前并未注意到这个化名陈三相貌平庸沉默寡言的男人,直到前几日才知道,这人竟是陛下的人。

    不止是他,随着容妙一齐来的几个马夫也都是陛下派来的暗卫。

    李卫原以为她是假传军令,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陛下的旨意。

    画轴已经被拆开,明黄色的圣旨就静静地躺在桌上。

    “根据东王所说,北王虽然暂时还没有动作,但是应已对苏赫巴鲁起了忌惮之心,近日已将大王子苏德安排在军中。”

    容妙皱了皱眉,“这苏德又是什么来路?”

    “根据探子了解,这大王子苏德为人宽厚和善,比起二王子牧仁更得人心。不过之前他是负责内政之事,并不插手军务。”

    “不过——”武三顿了顿,“世子说让我们小心这位大王子。”

    容妙眉心微动。

    自从东王与她达成共识后,几番交涉下,如今容妙的人终于能够定时探望萧翊以确保他的安全。虽然每次探望时,都有人在旁监视,但是至少能钻到空子传递信息。

    容妙眉头慢慢松开,手指一下一下地轻叩着扶手,“这样正好,鹬蚌相争,才能渔翁得利。”

    两个手段相当的人才能斗得有来有回,否则又有什么意思。

    “另外,东王说今晚西王将派麾下部将袭城,大约三千人左右。”

    一直看着别人吃肉喝汤,眼馋坏了吧,终于有人要开始按捺不住了。

    她弯了弯唇。

    “知道了。”

    容妙看向李卫,“那接下来就得麻烦你了。”

    ……

    昨晚可是出了件大事,西王麾下部将趁夜袭城,居然在路上遭人伏击,三千训练精良的骑兵全部折损,就连战马也被抢走。

    他本是眼馋苏赫巴鲁几次劫掠粮草收获颇丰,终于忍不住出兵想要赚点油水。原本以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结果没想到这下居然在阴沟里翻船,赔了个大的。

    要知道在广袤的草原上,机动性强的骑兵才是立身之本,马匹尤其珍贵。三千战马和骑兵的损失就算是对于作为四王之一的西王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恰逢此时,苏明伤痕累累地从燕地监牢中逃了回来,带来了骇人听闻的消息。

    他说苏赫巴鲁能数次小捷,皆是与燕人暗地里达成了合作,意图不轨。二王子牧仁更是因为想要动摇他在军中的地位,才会被燕军生擒。这次西王大败,也是他传递了情报。

    虽然这只是苏明的一面之词,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却引起一片哗然。

    北王眼神复杂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苏赫巴鲁,挺拔健壮的身姿生机十足,仿佛一只步入壮年野心勃勃的狼崽子,与日益老迈的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你是什么人难道为父还不清楚吗?”北王语气温和地安抚,“那些狂悖之言为父怎么会相信,那些都是想要暗中造谣离间我们父子之人,本王已经统统处置了。”

    苏赫巴鲁站在北王的面前,头颅微垂恭敬十足,凌厉的眼眸里晦色涌动。

    倘若当真相信他,又怎么仅仅只是软禁了苏明,而非处死他以表信任。

    北王神情犹豫,“西王那边——”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苏赫巴鲁的肩膀,有些无奈:“他折损许多难免一时失了理智,本王已与他讲明,这段时间就委屈你暂时避一避,想来他很快就能想明白清醒过来。”

    “是。”

    北王眯起眼睛望着苏赫巴鲁离去的背影,眼神阴翳冰冷,脸上温和的神色荡然无存。

    这几日不少白狼军的部将上请处死苏明,还苏赫巴鲁清白。

    也许苏明未必说的是真话,但是苏赫巴鲁不知不觉中在白狼军中树立的地位却已经让他再也无法安坐了。

    草原上年轻的狼王想要占据族群的第一件事就是咬死老狼王。

    ……

    东王摇晃着手中的酒盏,琥珀色的酒液泛起层层涟漪,他讥讽地道:“你们夫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容妙之前打的主意是以牧仁为诱饵请君入瓮,可如今苏赫巴鲁被北王忌惮,不再让他出兵,却为了向外人证明自己全心信任他,也减少了其他人出兵的机会。

    如今战况僵持住了,反倒难得和平起来。

    面对东王讥讽十足的话语,武三十分平静地回道:“夫人的意思是,现在水还不够浑。过几日马腾回来后,还要麻烦东王将水搅得更浑些,这样才更好浑水摸鱼。”

    既然北王按兵不动,那就迫使他不得不动。

    东王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盏重重地杵在桌上,笑道:“行,那本王就等着看。”

    “本王还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是只笼中的金丝雀,没想到居然还有几分小聪明。”

    东王身子往前倾,朝他轻慢地说道:“对了,和你家夫人说一句。萧翊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不若跟了我。待本王掌握大权问鼎中原,封她个劳什子贵妃,比什么将军夫人可威风的多。”

    武三表情不变。

    东王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