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总会有些心有灵犀吧?”

    李知著微微咬着下唇,犹豫不定。她自然是想和顾思周一起睡的,但是想到顾思周暗恋的人,心里又不舒服,于是她缓缓站起来,“不了,我回去睡,晚安,你早点休息。”

    看着李知著离开的背影,顾思周心碎一地,她连忙说,“我现在已经不踹被子了,我睡得可老实了,不会影响你睡觉的。”

    她语气中还有一丝委屈,更多是挽留的心切。

    “那还不错,集训时好好盖被子,别着凉感冒。”李知著转身,对她温柔浅笑随后关门离开。

    顾思周失落地瘫在沙发上,她想女神这辈子都不会再上自己的床了。

    好恨!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惩罚自己!

    转眼到顾思周出发那天,李知著送她去机场。

    集训地点在西北某个山林之中,顾思周需要坐飞机到省市,然后和大部队一起坐车去集训地。

    顾思周进安检口前,拉住李知著的手,不舍地摇着,“集训时手机上缴,我根本联系不上你,还没走就已经想你了!”

    李知著拍拍她的手,*“一个月很快的,我保证你从机场出来第一眼就能看见我。”

    顾思周眷恋不舍地松开李知著的手,从李知著手上接过皮箱拉杆,“我走了,你别想我哦。”

    李知著:“祝你凯旋而归。”

    顾思周拖着行李箱走了两步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李知著,放下皮箱又跑回来,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李知著,“你真的,不会想我吗?”

    李知著:“如果我想了,我会告诉你。”

    “可是,我都不能看手机,我怎么知道。”顾思周撅起粉唇,失落转身。

    在她转身瞬间,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略有粗糙的手拉住,不禁回头去看。

    李知著眉眼温柔,“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总会有些心有灵犀吧?”

    顾思周甜甜笑起来,她用力点了下头,“我们肯定心有灵犀。”

    “走吧。”李知著松开她的手,“照顾好自己,不要太勉强,不管你坚持到哪一步,你永远是我最棒的师父,是我的骄傲。”

    本来顾思周没想哭,但是听李知著这么一说泪水不受控制涌了上来,瞬间打湿她的眼眶。

    “别哭哦~”李知著轻轻掐了掐她的脸。

    “谁会哭!”顾思周手背抹了下眼泪,转过身去,“走了!”

    她拖着皮箱进入安检口,消失在李知著的视线里。

    直到顾思周身影消失十多分钟,李知著才转身往回走。她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这个时间段人很少,她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她总觉得少点什么,仔细想来是顾思周的脚步声,她的脚步声和自己不同,有些窸窣,偶尔自己走快了,她跟不上还会小跑两步。

    直到这一刻,李知著才意识到顾思周真的不在自己身边了,曾经的形影不离两人,如今剩自己。

    李知著拉开车门坐进去,习惯性侧头去看,以前每次她侧头,都会看到顾思周坐进来,如今那个座位空空荡荡。

    顾思周的飞机还没有飞离这个城市,李知著已经开始想她。

    原来,想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李知著开车驶向派出所,开启没有顾思周一天的工作。

    她到派出所不久,徐辉走过来,小心翼翼试探问,“李队,有个警情,我们一起去呀?”

    李知著抬眸看了眼徐辉,从椅子上站起来,点头示意后往出走。李知著的淡漠似乎张开透明的结界,带来拒人千里之外的威压。

    徐辉:……???那个曾经话很多的李队去哪里了?

    徐辉和李知著是同一个警校毕业的,李知著算他的学姐。在李知著没有来派出所前,徐辉便知道李知著,并且以李知著为榜样,可以说,李知著也是他的女神。但是没想到,女神来派出所以后,天天和顾思周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李知著,所以他对顾思周羡慕嫉妒恨,平时对顾思周没少阴阳怪气。

    现在顾思周不在,他终于可以接近李知著了,但是他没想到,李知著对自己的态度和顾思周截然不同。李知著自始至终神色冷漠,疏离寡言,处理警情的时候也是惜字如金。

    徐辉纳闷,李知著和顾思周的时候,眉眼温柔,说话也是温声细语,怎么和自己,就像一块寒冰,这人和人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两个人处理尾随偷窃案件时,李知著身上的手铐不够,她随口问,“思周,你那里还有手铐吗?”

    旁边的徐辉递过去自己的手铐,“李队,我是徐辉。”

    李知著接过手铐,微怔片刻,“抱歉,习惯了。”

    上午顾思周刚走,下午李知著便接到于强的电话。

    于强:“听说你那个小师父去集训了?现在你落单了吧?”

    “有事?”

    “既然你师父不在,你回队里吧,爆炸案现在进度缓慢。”

    “这是你的意思?”

    “也是局里的意思。”

    “好,我现在过去。”

    李知著挂掉电话直接去刑侦大队,她轻车熟路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大家都偃旗息鼓,眼神无光,打着连连的哈欠。

    安然正在桌子上写报告,眼尖的她看到李知著激动大喊,“李队!李队回来了!”

    于强正坐在桌子上和罗峰说话,看到李知著从桌子跳下来。

    “李队!”

    “李队!”

    每个人见到李知著眼里都重新泛起神光,仿佛看到了案件突破的希望。

    于强走在大家前面,“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从现在开始你主持工作,终于用不上我了。”

    李知著一秒进入工作状态,“现在案子进展到哪一步?陈怀军自杀案重新调查了吗?”

    罗峰:“调查了,陈怀军的确是自杀,我们调取他的社交平台发布信息,还有当时他上楼的监控,又重新进行尸检,可以肯定他的确是自杀,不是他杀。”

    李知著:“那他的妈妈苗文翠呢?她妈妈对他儿子的死还有异议吗?”

    于强大手一摆:“别提苗文翠了,人就像是被抽了魂一样,像是一个行尸走肉,我们问她什么,她都不说,来来回回就是一句话‘你们把我判刑吧,我想死,想去地下找他们爷俩’,什么有用线索都问不出来。”

    李知著:“从炸弹入手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于强看向大壮,大壮耸了下肩,“没有什么有用线索,陈学健已经死了,苗文翠还是那个样子,炸弹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放到展览馆中,都查不到。”

    李知著平展的眉头微微蹙起来,“你们没有去查爆炸案发生前几天的学校监控吗?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

    孙斌垂头,“李队,我们去查的时候,监控视频已经被彻底删了,美术学院网络被黑了。”

    安然补充:“而且爆炸案中,还有一个死者是死亡之后放到爆炸点,死者被炸得面目全非,这个死者身份我们还在确认中。”

    “所以说……”李知著环顾他们,“快两个星期了,除了已经证据确凿的陈怀军自杀案,你们几乎是毫无进展。”

    所有人沉默垂头,包括于强,他们从李知著身上感受到熟悉又恐惧的压迫感。虽然李知著是他们的主心骨,但是当李知著微怒时,还是恐怖至极。

    “行了,干活吧,争取早日破案。”李知著这话说完,办公室的气压恢复正常。

    “孙斌,你去查爆炸发生前几天,有哪些人进入展览馆,以什么样的名义,尤其是那种陈学健可以进去的途径,包括装修人员,搬运人员等。”

    “老于,我们有没有联系技侦科,让他们追踪视频被黑的线索?”

    于强叹气,“追了,没追到,犯罪分子手段更高级。”

    李知著:“这么说,嫌疑人不仅可以有途径获取3公斤TNT当量的炸弹,还拥有黑客技术?”

    于强:“你怎么知道给陈学健提供炸药的和黑了学校视频的是同一波人?”

    李知著略思:“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嫌疑人想借助陈学健他们引起爆炸,同时把尸体放进去,混搅视听,而且为了避免我们警方查看监控排查,还黑进学校的网络删了视频。”

    “这是一起策划精密的犯罪。”李知著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

    于强如熊掌般粗厚的手不耐烦地摸了下后脑,“TMD,又是策划精密的犯罪!”

    安然:“于队,办公场合能不能不要骂娘。”

    于强瞪了眼安然不再说话。

    李知著:“先从苗文翠入手,把她当做突破口查。安然,你和孙斌去看守所把苗文翠提过来。”

    “是,李队。”安然精神十足,对孙斌招手两个人往出走。

    大家开始各司其职,按照李知著说的方向调查。

    于强凑过来问,“李知著,苗文翠我们审了她好几回,她都没有开口,你有信心让她开口吗?”

    李知著:“能不能开口审了才知道。”她说完往出走。

    “哎,你去哪里?”于强跟上来。

    李知著:“去找小寒。”

    叶清寒虽然年纪不大,但网络技术方面在局里无人能及,是局里特意从名牌大学挖过来的高精尖人才,用来打击网络犯罪。和李知著她们不一样,叶清寒从不出外勤,她的办公桌上有两块电脑屏幕是支起来,下面放了一个笔记本。

    看到李知著进来,叶清寒眼里闪光,站起来说,“李队,你回来了。”

    李知著直截了当问:“小寒,美术学院视频被删真的一点找不到线索吗?”

    叶清寒:“我尝试追踪侵入他们学校网络的IP,但是对方使用了加密通道,我破解不了。”叶清寒说到这里,垂下头,“对不起李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就是个小菜。”

    “那……你能不能请外援?费用我可以和局里申请,有这样的人吗?”

    叶清寒:“我还真有,我们红客论坛里面有个大神叫Rag,他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一年前,我们黎交所遭遇黑客攻击,大盘瞬间崩了,引起很大恐慌,是Rag带领我们攻回去的,只用了15分钟,数据便被恢复,股价正常。如果是Rag的话,也许可以。”

    李知著:“怎么联系他?”

    叶清寒:“嗯……挺难的,他有时候逛论坛,会回复一些技术问题,但没人知道他真实身份,反正论坛的人也从来不透露真实身份。”

    李知著:“去看看他最近有没有登录你说的那个论坛。”

    叶清寒摇头,“我早就和他联系过了,没有回复。他上次在论坛回答别人的问题还是半年前。”

    “那通过这家网站,找他登录IP是不是可以找到他?”

    叶清寒笑了,“李队,就连我登录这个网站,都要用虚拟IP置换好几次,掩盖自己的真实IP,别说像Rag那样的大神了。”

    李知著:“算了,能联系就联系,联系不上我去上面问问资源。”

    安然在门口敲了敲门,“李队,苗文翠带回来了。”

    第72章 疑点

    原本的审讯室里光线暗淡,但是李知著却把里面的灯全部打开。

    苗文翠瘦的像是一枝姜黄色的枯木,就算审讯椅空间狭窄,她都能歪歪斜斜摊在上面。她脸色蜡黄,颧骨凸出,唇色发紫,三角眼皮耸搭下来,眼里空洞无光。

    李知著站在她面前,解开审讯椅上的锁和她的手铐,把一把匕首放在审讯椅的桌子上。

    苗文翠看到匕首,缓缓抬起头,困惑不解的眼睛看向李知著。

    “你丈夫是我杀的。”

    这是李知著对苗文翠说的第一句话。

    在一旁的于强心里发出一声我艹,当案子陷入僵局,或者嫌疑人不配合的时候,李知著审讯便会剑走偏锋,邪性得很,这次果然又在另辟蹊径。

    苗文翠空洞无光的眼睛发生变化。

    “我一枪打爆了他的头。”李知著冰冷无情继续说。

    苗文翠看李知著的眼神泛起愤怒,连刚刚若有似无的呼吸都变得粗重急促起来。

    “想给他报仇吗?”李知著说到这里时,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刀就在你面前,拿起来,杀我,为你丈夫报仇。”

    苗文翠的手紧紧握着匕首,干瘦枯竭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来呀,杀我,为你丈夫报仇。”

    苗文翠握着匕首的手背青筋暴起,胸口大起大伏,眼里烧着灼灼的怒火看向李知著,但却没有一丝动作。

    李知著语气冷漠,“你恨我,但却不敢杀我,这就和你被家暴,但是从来不敢反抗一样。你只能默默承受,忍气吞声。”

    “你儿子的确是被人杀害的,他的死有凶手。”

    苗文翠紫色干裂的唇颤抖中艰难开口,“是谁?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子?”

    “是你。”

    李知著语气笃定。

    “以及你的丈夫。”

    “你胡说!”苗文翠突然站起来,拿起匕首,却没有刺向李知著。

    李知著:“你丈夫一直以来都家暴你,在陈怀军小的时候,他经常当着陈怀军的面打你,这给他留下了很深的童年阴影,让他产生心理疾病。”

    “他不仅有心理疾病,也有暴力倾向,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还控制不住自己。”

    “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表白不成结果打了她。这让他很恐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动手,他觉得自己变得和父亲一样,他不想变成这样的人,他很挣扎,很痛苦,最终选择了以死亡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痛苦。”

    “所以说……”李知著定定看向苗文翠,“你们……是杀了他的凶手。”

    苗文翠摇着头,绝望又空洞的眼睛满是泪水,“不可能,不可能,阿军他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自杀。”

    李知著回头看眼于强,于强把准备好的陈怀军社交平台发布的内容打印件放到苗文翠面前。

    “看看吧,他把一切都记录下来了。”

    苗文翠手中匕首松落,颤颤巍巍的手抓起那几页纸。

    苗文翠看完一页,还想看后面那几页,李知著抽走她手中的资料。

    “想继续看,可以……”李知著晃了晃手中的纸,“但是你得交代知道的全部。你们都是被利用了,那个给你丈夫准备炸弹的人,并不想帮你们报仇,只是想借助你们杀他想杀的人而已。他利用了你儿子的死和你们想要报仇的心,完成自己的计划。而现在,你的丈夫死了,你的下半生将会在牢狱中度过,可是他却逍遥法外。”

    苗文翠闭目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眼睛有了一丝光。

    苗文翠:“如果你手上这些资料是假的呢?故意用来骗我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资料可以造假,但你儿子的尸体不会,之前他们让你陪同尸检你不同意。尸检是证明你儿子自杀最有力证据。”

    苗文翠沉默片刻,“好,我去陪同尸检,你们安排时间吧。”

    李知著和于强走出审讯室,于强纳闷问,“李知著,陈怀军喜欢女孩子动手打她的事件,是你私自调查出来的吗?”

    “不是。”李知著顿住脚步,“我看到陈怀军的资料后,临时现编的,你没把这些话写进审讯记录里面吧?”

    “我敢写什么啊?写你拿着匕首让她杀你!我一次字都没写!”于强闷声闷气说。

    “不过,”于强话锋一转,“你真行,居然能说动心如死灰之人。”

    “当一个人已经失去求生本能时,仇恨,是最好的兴奋剂。”

    李知著留下这句话,去找唐以墨。

    唐以墨在自己办公室里修指甲,看到李知著进来,惊诧站起来,“天啊,我没看错吧,居然在这里看到你,我不会是看到鬼了吧!”

    李知著拿起她办公桌上仿生的白色骷髅头骨,“你还怕鬼?”

    “什么时候给你调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迷人可爱的小师父呢?”

    提到顾思周,李知著冰冷的神色多了一丝温存,语气也软下来,“思周去集训了,得一个月才回来。”

    “所以……这一个月里你在这里破爆炸案?可是万一她回来,你没破案怎么办?”

    “为什么没破案?”李知著语气坚定,“不需要一个月。”

    这要是别人说出这话,唐以墨肯定会嘲讽几句,但是从李知著口中说出,唐以墨无话可说。

    “苗文翠已经答应陪同尸检,你准备准备,越快越好。”

    唐以墨收起玩笑的神色,两手插在白大褂兜里,“陈怀军的尸体还在冷藏室,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解剖室,一具年轻白到发灰的尸体,冒着股股寒气躺在不锈钢解刨台上。

    唐以墨穿戴好蓝色的防护服,帽子和手套,站在苗文翠面前说,“我是法医唐以墨,本次尸检由我负责,过程中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出来。”

    苗文翠看着儿子僵硬冰冷的尸体,微微点了下头。

    唐以墨绕到尸体后面,“死者致死因素是跌落导致的内脏破裂出血。”

    “坠楼身亡多数有三种情况,一种自己跳落,一种是已经失去行动力,被人扔下去,最后一种是被人推下去。”

    “如果是第一种,身体死前应该无机械性损伤,所有伤都是死亡时造成。如果第二种,凶手在挪动死者时,可能会在死者身上留下勒痕,勒痕多在腋下,腰部等位置。如若是第三种,那么需要考察坠楼时阳台高度,来判断死者是否有可能在身上留下痕迹。”

    “根据现场勘察,死者跳楼的阳台高一米二,如果他被人推下去,他身体与阳台接触处会留下淤痕,现在我们开始检查死者身体。”

    唐以墨一改平时玩笑模样,严谨专业地带着苗文翠分析陈怀军每一道伤痕成因,最后总结,“根据尸检结果,他的确是无外力的跳楼自杀。”

    苗文翠痛苦地闭上眼睛片刻,再次睁开后眼神有了光,“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李知著带着她往出走,苗文翠走到门口回头看向躺在不锈钢解刨台上的儿子,讷讷的问,“警官,我儿子真是因为家暴产生的心里阴影抑郁而死的吗?”

    李知著:“根据我们调查出来的证据看是的,而且他死之前还给父亲发信息,让他不要再打你,好好对待你。这些你丈夫没有和你说吗?”

    苗文翠微微摇头,“没有,他只和我说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他,把他害死了,他要为他报仇。”

    唐以墨:“你丈夫简直自私至极,明明知道是自己的家暴行为导致儿子自杀,却隐瞒真相,到处寻找他杀证据,最后以这种手段报复社会,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

    苗文翠用枯枝的手擦了擦只剩一层黄皮脸上的泪水,“警官,你说……我当初要怎么做,才能阻止现在的结局?”

    唐以墨一改刚才专业冷静语调,声线温柔几分,“你也是受害者,这不能怨你。但是如果非要做什么,那就是带着陈怀军远离暴力,但我知道很难。”

    苗文翠无奈苦笑,“下辈子吧,如果有的话。”

    审讯室里,李知著和安然审问苗文翠,于强和王局等人则在外面一起听着。

    安然:“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在展览馆爆炸?”

    苗文翠:“大约在一个月前,阿军死了以后,他爸坚持说阿军不是自杀,是他杀。我们于是去处理阿军自杀派出所反应问题,但是派出所的人坚持说阿军是自杀。他爸消沉几天后对我说既然这么反应没人处理,就把事件闹大,他找到一个特别好的办法。”

    安然:“陈学健和谁联系过,才想到炸展览馆的?”

    苗文翠:“我不知道,他总是神神秘秘,我要是多问,就凶我说男人的事不要打听。但是他的确和一个人有联系,包括炸药,也是那个人提供的。”

    安然:“他们见过面吗?”

    苗文翠语气坚定:“没有,他和我说这个人很神秘,炸弹是他放好地方,通知我们去取的。”

    安然:“你们是如何把炸药带进去的?”

    苗文翠:“他爸提前去一家物流公司做临时工,那家物流公司正好运输画,他作为画的搬运工人把炸药带进去布置的。”

    安然:“他怎么知道那家物流公司就会搬运画呢?”

    苗文翠想了下,“应该也是那个人告诉他的,因为他和我说的时候很肯定。”

    安然:“那具体爆炸时间呢?是你们控制的?”

    苗文翠:“不是我们。当时我问他爸什么时候开始,他爸说等通知,我不知道他要等什么通知,但也许和那个人有关系。”

    安然:“他们是如何联系的?”

    苗文翠:“应该是手机。”

    安然:“我们查了你丈夫的手机,没有任何可疑的信息。”

    苗文翠:“也许删了吧,我不清楚。他神神秘秘的,不让我多问。”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知著开口,“爆炸当天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仔细回忆下。”

    苗文翠略想片刻,“我看到有个女人拖着黑色皮箱进入那个卫生间,那个卫生间我提前放置好了炸药,当时她进去时,我想阻止她,就像阻止那个女警察一样,但是他爸拦着我,没让我去。”

    李知著:“那个女人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苗文翠:“记得,我对她印象很深,特别有气质。”

    李知著:“那一会儿协助我们的同事把她容貌画下来。”

    李知著从审讯室出来,王局一脸焦虑走过去问,“知著,按照目前这个情况,我们破案要多久?”

    李知著:“不好说,王局,我给不了你明确时间。”

    王局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你需要什么资源尽管和我说,我一定会为你协调最多的资源,我们争取早日破案,案子就交给你了。”

    王局走后,于强急不可耐问李知著,“我们现在重点调查方向是不是那个物流公司?”

    “对。能知道应还清的画要用哪个物流公司运输的人是重点排查的对象。另外,苗翠文看到的那个女人也很可疑,先把她画出来。”

    华灯已上,刑侦队重案组的办公室灯火通明,李知著脸上扣着警帽,坐在自己办公椅上,修长的腿搭在桌子上闭目休息。

    她隐隐做了个梦,梦见顾思周站在大门外,穿着白色POLO衫,浅蓝色及膝牛仔裙冲她招手。

    就在她要过去找顾思周的时候,听见男人急促的声音。

    “李知著!李知著!有线索了!”

    于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李知著扣在脸上的帽子扯掉,“快醒醒,别睡了。”

    李知著心里带着怒气,脸上全是不悦,她不情不愿放下腿调整坐姿,“什么线索?”

    “刚刚联系到负责这次运画的物流公司负责人,他说之前他们公司并不承运应还清的画,这次是临时接的,为此业务临时招了很多人,其中就有陈学健。”

    李知著:“这就印证了连送陈学健进去也是周密策划过的。”

    于强:“现在可以肯定是应还清身边的人。”

    “应还清……”李知著轻轻念着她的名字,想起应还清和她聊画时的激情澎湃。

    第73章 又是大华化工厂

    李知著:“看来,我们得见一见这个艺术家了。”

    大壮把应还清资料递给李知著,“李队,这是我们之前找的应还清资料。”

    李知著翻了两页,资料上面写着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代表学校用自己作品参加国际比赛,获得奖项后便在艺术圈小有名望,随后又有几幅画轰动艺术界,奠定了艺术圈的地位,可以说是年少成名,平步青云。

    李知著放下资料,“这些资料看不出什么,还是亲自去见见她。大壮,你去联系下,看应还清在哪里。”

    很快大壮联系完,说应还清目前还在黎城,住在黎城郊外的别墅。

    第二天不到九点,李知著和于强已经到达应还清在黎城郊外的别墅。

    别墅远离黎城,靠近一条清澈的小河而建。小河沿岸绿树参天,在炎热的夏季撑开一道清凉大伞。于强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禁感叹,“搞艺术的就是会挑地方,环境真好。”

    两个人来到别墅院门口,门自动开了,随之打开的是别墅大门。

    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利落短发的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口,很客气说,“两位警官请进,应老师现在在画画,需要等一等。”

    李知著见过这个女人,她是应还清的助理。

    于强眉头皱起来,“要等多久?”

    年轻女人:“不好说,不过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两位稍等片刻。”

    应还清别墅的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画,看风格大多数都出自应还清之手,但唯独有一幅画,画风和抽象狂妄画风截然不同,是一幅类似于中世纪的油画。

    画里面是两个衣衫退到胸口以下的女人,其中一个女人一手揽在另外一个女人裸露的肩上,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两个人眼中全是迷离的情意,动作亲密,暧昧不清。

    李知著在这幅画前驻足,多看了几眼。

    “这幅画是我仿画的,原画作者是布歇。”

    应还清微有沙哑的声音传来。李知著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还清一改曾经优雅知性的着装,她头发松松散散,用一根三十多厘米的木质铅笔挽在脑后,上身穿着宽松蓝色衬衫,下身穿着白色牛仔短裤,赤着脚往出走。她蓝衬衫上沾了各色的颜料,就连手肘和大腿也沾上些许。

    “你们找我。”应还清看向李知著,从助理手中接过温热的毛巾擦沾着颜料的手,先一步走向客厅沙发,“过来坐。”

    李知著和于强坐下后,于强先开口,“应老师,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之前开画展都用的得益物流公司运送画,为什么这次换成速达?”

    应还清转向站在身边的助理,“这个问题你能回答吗?”

    助理:“得益之前运送的时候,让您的一幅画进水了,而且态度恶劣,现在还没有赔我们,还在和他们打官司,所以黎城画展我就换了物流公司,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知著看向助理:“所以,换物流公司是你决定的?”

    助理:“对,这种事情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于强:“你做这个决定后,和其他人提了吗?”

    助理略思下,“提了,和之前物流公司人提了,又联系新的物流公司。”

    于强和李知著相互看了一眼,于强说,“你给我列一份知道这件事的人员名单,并且列一下他们知道的时间。”

    助理请示眼神看向应还清,应还清慵懒地靠在白色皮质沙发上,“列一份吧,配合警察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助理点头,“好,我这就去列。”

    应还清:“两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应还清话音刚落,传来一阵“喵喵喵”声,一只棕红色,带着白条花纹的猫出现在客厅,警惕地看着两个陌生人。

    李知著:“应老师,你养猫?”

    “对,我喜欢猫。猫和人一样,养在身边,但却总是养不熟,闹不好还反咬你一口。”应还清说到这里,笑意渐浓,“但就是养不熟,才激起驯服的欲望。”

    她们说话间,小猫已经跳到应还清怀里。

    李知著盯着这只猫,站起来伸出手,“我能抱抱它吗?”

    应还清抱着猫,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手轻轻抚摸猫背,“李队,这是我的猫,我不喜欢别人碰她。”

    李知著盯着猫问,“它是什么品种?”

    “就是普通的中华田园猫,我喜欢田园猫,生命力旺盛,没有人喂投还可以自己捕老鼠吃。”

    “我也喜欢生命力旺盛的动物。”李知著走近应还清,直接伸出手,用力在猫身上摸了下,带下几缕猫毛。

    应还清眉心微蹙,“李队,我都说了,不喜欢别人摸我的猫,你为什么还要摸。”

    李知著坐回沙发上笑了笑,“它太可爱了,实在忍不住想去摸摸。”

    “李队,你别看它长得甜美可爱,人畜无害,单纯天真,但它捕过多少老鼠,又在阴暗里做过哪些事,你都不知道,这样上来摸一把,万一被它咬一口,搞不好弄得一身病。”

    李知著微微眯眼,“你什么意思?”

    应还清嘴角勾出不善的弧度,“我就是提醒你,不要乱摸别人养的猫。它是我的,就算现在出去玩,被你抱在怀里,但也终究是我的。”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于强看着僵持的两个人,有些茫然,不就是一只猫吗,怎么感觉两个人要因为这件事打起来了。

    恰好助理拿着写好的名单回来,于强连忙接过去,喊李知著,“我们该走了!”

    李知著握紧手中的猫毛,扫了眼应还清,和于强往出走。

    两个人经过那幅画时,李知著又看了眼那幅画。

    应还清抱着猫过来,手轻抚猫后背柔顺的毛发,“这幅画原名叫《朱庇特与卡利斯托》,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故事。”

    于强不解,“这两个女人在干嘛?”

    应还清露出狡黠的笑意,“调情。原画里的阿尔忒弥斯是宙斯假扮的,而我这个画里,是真正的阿尔忒弥斯,我想让阿尔忒弥斯和卡利斯托在一起,而不是那个宙斯,所以我这幅画叫《阿尔忒弥斯和卡利斯托》。”

    于强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办过同性恋合起来杀夫或杀妻的案子,他直接问,“你是个同性恋吗?”

    “对呀。”应还清的手轻轻抚着怀中的猫,“我喜欢女人。”

    两人再无话,继续往出走。

    直到出了应还清别墅很远,于强才开口,“这搞艺术都这样,一个字,怪。”

    李知著:“哪里怪?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可疑。”

    “她喜欢女人难道不怪吗?”

    李知著无奈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她怪,是因为这个?”

    “对啊!对了,你为什么非得摸那只猫,你不是最讨厌带毛的宠物吗?”

    李知著打开车门,从盒子里拿出一个证物袋,“为了拿回去化验。”

    “化验什么?”于强费解,“这个猫和案子有关系?”

    李知著把撸下来的猫毛放进证物袋中,“和这个案子没关系,也许和别的案子有关系。”

    说话时,李知著手机响起,接通后对面说,“李队,我们根据苗文翠提供的画像,找到那个女人了,是黎城美术学院的老师叫焦智慧。”

    “好,知道了,我和老于已经在回去路上。”

    李知著和于强刚到队里,安然兴冲冲跑过来,“李队,焦智慧的丈夫冯勇民是四海市的民政局局长,曾在7天前报警失踪,我们已经联系四海市的公安机关,让他们把冯勇民的DNA报告发过来,经过和无名尸体DNA对比,是一个人。”

    于强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真特么的神了!李知著,你才回来第三天,案子就有突破性进展!”

    “不过……”安然叹口气,“我们本想去找焦智慧,和他们学校取得联系,学校说她已经辞职出国了。”

    “出国!”于强又是一*嗓子,“什么时候出国的!”

    安然:“出入境那里调来的记录看是三天前。”

    “他妈的!”于强狠狠骂了一句,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把椅子踹翻在地。

    “李知著,你要是早点回来,没准她就跑不了了!”于强怨气冲冲看向李知著。

    李知著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反问,“这世上没有我就不转了吗?再说这个案子疑点那么多,无名尸体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于强:“没准这个案子是焦智慧策划的,她是美术学院的老师,陈怀军又是美术学院的学生,爆炸在美术学院发生,美术学院网被黑了,这一切都和她有关系,她是主谋。”

    李知著没有接于强的话,脸上写满了无奈。

    罗峰走过来,“老于,现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不好直接下结论。”

    于强语气笃定,“这么多线索指向焦智慧,证据只是时间问题,好好查都能查出来。”

    李知著细微叹气,转向安然,“安然,调查焦智慧和冯勇民的夫妻关系,把他们资料查的越详尽越好,看下焦智慧有没有杀害冯勇民的动机。”

    “好嘞,李队。”

    安然转身要跑,李知著喊住她,把装猫毛的证据袋给安然,“你帮我给陆芳仪,让她把这个猫毛和李金贵案子里的猫毛做比对。”

    “那个案子赵寻不是破了吗?”于强在一旁插嘴。

    李知著:“破了,但是那只害死李金贵的猫没有找到。”

    于强:“你怀疑应还清的猫是害死李金贵那只?应还清和他们根本没有交集,你怎么会想到这里?”

    “直觉,而且我怀疑应还清和这个案子也有关系。”

    于强无奈,“你这直觉也太跳跃了,我们还是把精力全部放在焦智慧身上吧。”

    李知著走到自己办公桌旁坐下,再次打开应还清的资料问跟过来的于强,“你不觉得应还清可疑?”

    “在我看来应还清是最没可能的人,你想想,那是她的画展,她为什么要安排人炸画展?这不是自虐呢吗,这次损失了十多幅画,那可都是钱啊。”

    “对了,有一幅世界树的画怎么样了,没坏吧。”

    于强:“不知道,我一个大老粗对这玩意一点不感兴趣。”

    路过的孙斌说,“李队,损坏的画里面没你说的那幅画。”

    李知著放心下来,要是那幅画在爆炸中损坏,那可真是巨大的损失。

    大壮拿着一大资料走过来,把冯勇民的资料放到李知著桌子上,“李队,这是冯勇民的资料。”

    李知著拿过资料翻看,在密密麻麻的履历表中一眼锁定五个字:

    大华化工厂

    冯勇民曾在1995年到1999年担任大华化工厂的副厂长。

    付春雨,李金贵,冯勇民,这已经是第三个与大华化工厂有关的死者。短时间内,三个死者都曾经在大华化工厂任职过,这难道真的是巧合?

    而且,这是李知著看到的第三个死者,也许还有未发现的第四个,第五个在各种看似普通的案子中死亡。

    如果把这三个案子并案调查,主攻大华化工厂,也许会找到尤年杀付春雨的动机,找到联系李金贵儿子的神秘人,把这些毫无头绪的线索联系起来,找到源头……

    想到这里,李知著抑制不住激动,感觉抓住繁杂无序线索中的主线,马上要接近真相。

    李知著站起来,“去,把人都叫过来开会。”

    会议室里,李知著在白板上写下付春雨、李金贵和冯勇民的名字,中间写下大华化工厂,对围坐在一圈疑惑的众人说,“这三起案子,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这个化工厂。我怀疑,真正的凶手利用不同的犯罪嫌疑人,在看似毫无关系的案子中,杀死他想杀的人。”

    李知著在大华化工厂这里画了好几个圈,“而这一切,都来自这个化工厂,接下来我们要重点调查这个化工厂,才能找到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我们之前案子缺少的动机和证据才会补足。”

    “不行!”会议室的门被突然推开。

    第74章 相同的仿画

    王局走进来,“我听说你们有突破性进展,过来听一听,没想到是和这个案子毫不相干的线索。”

    李知著:“王局,不是毫不相干,是至关重要线索。”

    王局摆了摆手,“李知著,先破这个案子,给民众,给媒体一个交代。既然发现焦智慧有重大嫌疑,就要深挖,用力挖,把这个案子调查得水落石出。”

    李知著:“爆炸案只是表象,大华化工厂才是核心,如果我们不把这个弄清楚,那么以后还会出现一系列诡异的案件。”

    王局摊手,“李知著你不要总把巧合当线索,也许这就是巧合呢?你有确凿证据证明三个死者就是有联系的吗?”

    “啪——”李知著把手中的签字笔摔在桌子上,签字笔在桌子弹了一下,滚落掉地。

    会议室里瞬时鸦雀无声,气压极低,低得于强都不敢大喘气,所有人都默契低下头。

    “既然这样,那这个案子你来查吧!”李知著冷着一张脸,每字每句全是火药味。

    王局的脸瞬间绿了,李知著当这么多人的面摔笔,一点不把他这个领导放在眼里。

    于强平时也和他嘟囔,和他犟嘴,但却是把他当领导身份来沟通,可是李知著真是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一点没有。

    等他反应过来时,李知著已经摔门而去。

    李知著从刑警大队出来,把车开到家门口,并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坐在江边的绿化带长椅上。

    以前李知著带队查案子,王局总来刷存在感,总是指导调查方向,有些时候调查方向和李知著的不一样,他说完,下面的人还不好不做,纯粹的浪费警力。李知著对他不爽也不是今天这件事,而是积攒而来的不满。

    李知著看着江边飞过的小鸟,心想如果顾思周在,她会劝自己不要怼王局吗?

    想到顾思周,李知著冷冰冰的脸渐渐有了温度,嘴角也微微上扬起来。她拿出手机看日历,顾思周才走了五天,可是她却觉得这五天时间极其漫长,像是过了五个世纪。

    她想给顾思周发信息,但是想到顾思周手机就算收到她也看不了,便按下了这个想法,但她真的特别想联系顾思周,听听她的声音。

    李知著翻开相册,去看给顾思周照的照片。她平时不爱照相,也不爱给别人照相,但是对于顾思周,她总是能顺手抓拍几张自己非常满意的照片。

    有一张是顾思周把从树上够下来的风筝给两岁多的小女孩,小女孩眼睛又大又亮,接过风筝羞涩地,稚声稚气说谢谢。顾思周手放在她扎着三个小辫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画面里是两个极致可爱的人。

    李知著手指拉动,整个屏幕都是顾思周的脸,越看越觉得好看。她嘴角不自觉弯起,但想到这么好看的顾思周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李知著心潮翻涌,第一次感受到抓心挠肝是什么滋味。

    李知著在江边坐到日落才慢吞吞回家,她推开家门,虽然家里已经不再空空荡荡,但是没有另一个人,依旧和以前一样清冷。

    原来幸福温馨的家不是富丽堂皇的装修,而是因为人。

    她路过顾思周房间时,发现她走的太急,房门都没有关好。李知著走过去帮她关门,看到顾思周卧室画板上上夹着一幅水彩画,是穿着警服在商业街巨幕上奔跑的自己,画下还有一行小字:

    这是送你的画(#^。^#)想我的时候可以翻出来看看哦,我很快就会回来哒!

    李知著抬手摸了摸画布,心想如果是为了缓解思念,难道不应该画上顾思周自己吗?

    看着画板上的画,李知著想到应还清家里挂着的那些画。她心里闪过一个主意,等顾思周回来,要给她一个惊喜。

    李知著记得顾思周带过来的画有一批在画筒里,但大多数被她放进书柜中。她打开书柜,把顾思周的画拿出来,抽画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蓝色的大本抽出来。

    是顾思周的毕业证。

    李知著之前问过顾思周,为什么考警察,顾思周说自己学的专业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只好考公。

    李知著当时没问她学什么,看到毕业证时好奇捡起翻开,专业那一栏写着:网络信息安全和管理。

    这是一个很难找工作的专业吗?李知著不懂,在合上毕业证时看到顾思周的出生日期,算了下日子记在心里。

    李知著把顾思周所有的画都找出来,翻箱子时看到柜子里黑色箱子,她停下动作凝视这个箱子许久。

    虽然这个箱子上了锁,但李知著可以轻松用曲别针打开,去看看那个黑色日记本里面的秘密,但她不能这么做。

    她之所以会提议主查大华化工厂,也有一部分私心,也许这个案子关联顾思周母亲的死亡。

    如果这世上其他人因为顾虑而不愿意为她母亲的死查明真相,那她愿意做那个人。

    无论要面对什么,就算是死亡,李知著也无所畏惧,她只想把真相还给顾思周。

    李知著想到这里拿出手机,翻到沈厅的电话,犹豫几秒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知著,你找我?”

    “沈厅……”李知著顿了下,“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说来听听。”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十四年前,何其泽,也就是思周的妈妈在调查什么案子,这个案子也许还涉及近几起发生在黎城的案子,具体的等我写个报告发给你。”

    “你难得开口找我帮忙,看来这个案子不简单,你先把报告发给我,我先看看。”

    “谢谢你,沈厅。”

    李知著本想挂电话,谁料沈厅继续说,“今天的事,我听说了,王雷怎么说也是你领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是要给他一点面子。”

    “沈厅,你让我一直在派出所吧,至少在派出所,出警的时候邢所没有在那里指指点点,刷存在感。”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我知道了,我会和王雷说一声。那你……明天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如果只查到焦智慧为止,那这个案子应该差不多了,如果老于那里有什么问题,会和我联系。”

    李知著挂断电话,继续收拾顾思周的画,把折起来的画一幅幅打开。当打开其中一幅时,震惊得盯着这幅画不动。

    这幅画她上午刚刚看过,是《朱庇特与卡利斯托》。应还清仿画这幅画,顾思周也仿画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难道顾思周和应还清认识?

    联想到顾思周对应还清的态度,和那幅世界之树画上小女孩手中的黑色笔记本,李知著不得不把两个人联系起来。

    可是她们如果认识,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顾思周的妈妈和大华化工厂有关系,那应还清和大华化工厂也有关系吗?

    谜团没解开,反而越来越多。

    李知著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厅身上,希望可以用她的人脉和资源去调查14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知著把那幅画单独放起来,继续整理画。手机过了一会儿又响了,来电人是唐以墨,李知著摁下接听键。

    唐以墨:“李知著,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唐以墨:“今天的事我听说了,你别和中老年男人一般计较。这个年纪的男人就是喜欢显摆自己的权力,到处刷存在感,我爸就是,可烦了。”

    李知著:“那你挺痛苦。”

    唐以墨:“谁说不是呢!动不动就在我面前搞医学权威那套,和王局那个劲一样一样的,真烦死人了!不过你也有点持才傲物,谁都不放在眼里,就这么摔笔走了,我是真羡慕你啊。做人当如李知著。”

    “你也有这个资本。”

    唐以墨听李知著这么一说,撩了下头发,仰起头,“对,没错,老娘也有这个资本,他再磨叽老娘,下次老娘也给他摔笔。本来今天要去找你喝一杯的,但是我有点事,等我有时间再找你。”

    “不说了,我得挂了。我今天去相亲,我妈打电话催我了。”

    “你真是热衷于相亲。”

    “不热衷能怎么办,我也想谈恋爱啊,母胎solo单身狗难道不配谈恋爱!”唐以墨说完挂断电话。

    唐以墨给李知著打电话的时候正拿着手机往停车场走,根本没注意周围的人,但是当她挂掉电话,却感觉有人盯着她的后背。

    唐以墨攥着手机,缓缓转身。

    穿着白衬衫的王局在她身后三米远,用一种死亡凝视盯着她。

    唐以墨倒吸一口冷气,缓缓转过身,她告诉是看见鬼了,因为看见鬼,至少要比真人强。她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拎着包一溜小跑向自己的车。

    李知著晚上睡觉前在网上搜《朱庇特与卡利斯托》,在一个平台下看到很多评论:

    1L:很美的画,要是把宙斯这个老色批换成真正的阿尔忒弥斯就好了

    2L:这幅画的存在就是恶心拉拉的!

    3L回复1L:全世界的女同都恨宙斯,这个管不住JB的狗东西

    李知著往下翻评论,发现很多人对这幅画意见很大。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因为这幅画很出名,所以同样喜欢艺术的顾思周和应还清画了同样的仿画。

    也许,喜欢艺术的人都有一些同质吧。

    如果这只是巧合,那还好说,但如果不是呢……

    李知著想到应还清所说的“猫”,难道指的就是顾思周?

    第75章 给老婆送东西

    西北,海拔1500多米的山林中,毒辣的太阳平等地灼烤着每一个站在烈日下的学员。

    身穿一身深蓝色训练服的男人留着短平头,戴着黑墨镜,在一队穿着蓝色作战服的学员面前踱步。

    他声音洪亮,不用扩音器都能穿透几百米。

    “你们这些废物给我听好了!”男人在顾思周面前立定,“坚持不下去就滚蛋,这里想来就来,想滚就滚,孬种想退出赶紧滚!别拖累整体训练水平。”

    男人说这话时,凶恶的目光紧紧盯着顾思周,五官扭曲发着狠。

    顾思周视线越过他,完全把他当空气,保持着立正姿势,在烈日下灼烤,额头,脖颈,耳后汗水淋漓,内衣早已湿透。

    顾思周已经来集训半个月了,几乎每项训练成绩都垫底。

    他们今年的集训,全国报名的人有两千人,来到这里的有一千五人,前三天已经走了将近一半。来报名参加这个集训的女警察很少,顾思周和另外两个女警察分在一个宿舍,结果第二天教练让趴泥坑,一个身上过敏连夜去医院,一个两天前胃肠炎,在山下打吊瓶,现在只剩顾思周一个。

    集训进行到半个月,两千多人已经只剩下三百多,人数到这里几乎稳定不减,但教官依旧每天对着他们大骂废物,让坚持不下去的滚蛋。

    教官对他们喊的时候,总是站在顾思周面前。

    顾思周知道教官是故意喊给自己听的,但她不为所动。她来之前暗自发誓,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她想成为李知著那样的人,就必须承受李知著所吃过的苦,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她这辈子都不能追上李知著。

    艳阳天凭空响起雷声,乌云肉眼可见翻滚而来,大雨顷刻间噼里啪啦掉下来。

    “全体——向右转!”教官大喊。

    队伍整齐划一专向右侧。

    “跑步走!”

    随着教官这声话落,队伍围着训练场跑起来。这里的训练场全部是泥地,很快众人的脚步搅动着泥水,叽里呱啦的,和下饺子一样。

    雨越下越大,拍在每个人身上,山林之中漫起层层白烟,不远处的雨雾一层卷着一层在天地间肆虐。

    “跑!给我跑!跑到雨停为止!”教官冲着他们大喊。

    “别减速!”

    “加速!”

    “跑!”

    “让你们跑没听见吗!怎么减速了,提速!提速!”

    “都是蜗牛转世吗!”

    就算雨水再大,教官的声音都能穿透层层雨幕,直达每个学员鼓膜。

    他们的教官名叫钟野,是出名的魔鬼教官,走了这么多人,少不了他的功劳。

    钟野去旁边拿起一把伞撑着,追着跑步的队列,“快点!快点!你们没吃饭吗,这么慢怎么追犯罪分子!让他们等你们吗!”

    “你们记住了!要把在这里的每次一训练都当做实战,实战中你们就是在追犯罪贩子,跑!都给我跑起来!”

    大雨哗哗声都盖不住钟野咆哮的声音,队伍继续提速。

    钟野举着红伞,看向加速的队伍,目光落在一处污泥水中,水中有一丝泛红,像是血,但很快被雨水稀释冲淡。

    他虽然是魔鬼教官,但却不想让学员因训练而受伤再次进医院,他发现随着队伍前进红色血水在移动。

    “停!”钟野一声令下,队伍瞬间停下来,每个人马上调整立正姿势。

    “你们谁受伤了?”钟野目光在队伍中扫来扫去。

    “谁受伤了!站出来!”钟野如鹰的眼睛盯着众人。

    “说话啊!这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报告教官。”顾思周出列,目视前方,雨水激烈拍打着她的眼睛,让她有些睁不开,只能微屈着眼睛,“是我,血是我的。”

    “你受伤了?”

    “没有。”顾思周依旧着头,目视前方,声音洪亮。

    “那这一地血是怎么回事?”

    “是经血。”

    顾思周说得底气十足,不卑不亢。

    队伍里发出轻微的感叹声。

    钟野看向顾思周站立地方的下血色的泥水,摆了下手,“你出列,回去休息。”

    “报告教官,我不需要休息,我要继续训练。”顾思周腰板挺得比之前还直,语气坚定。

    钟野注意到顾思周脚下血水越来越浓,“我让你去休息,你就去休息,这是命令,懂吗!”

    “不懂。”

    顾思周顿了顿,“我不懂我为什么要在大家训练的时候去休息,就是因为我来月经了吗!”

    “对啊!女人来月经就是要休息。”

    “刚刚你还说把每一场训练当成实战,如果我在追捕犯罪分子来月经,我就不追了吗,就放任他们逃走吗!我不懂。”

    “训练和实战怎么能一样,你是女人,特殊时期是可以有这样的待遇。现在我命令你,去休息。”

    顾思周站定不动,她放空的目光对上钟野鹰一样的眼睛,声音有一丝沙哑,“教官,在这个训练场上,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教官和学员。我希望教官把我当成学员,让我做一个学员应该做的事。我不需要特殊待遇,我只希望你能平等对待我。”

    “小顾,教官也是为你好,女人天生就有被优待的权利。”旁边的学员劝着她。

    “我们不需要因为性别而被优待,因为这样的优待就是歧视。天生被当成弱者被优待,就是一种歧视。我现在想要的,只是一视同仁的训练,是追求自己的平等权利。”

    钟野这些年带了很多学员,女学员也有,但是像顾思周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第一眼见顾思周,就觉得这个甜美白净小姑娘坚持不了两天就会跑,没想到她会坚持半个多月。虽然她成绩差,但是总是在大家休息时自己继续训练,刻苦又努力,每项成绩都在稳中进步。

    顾思周已经刷新了他的认知,没想到这番言论再次刷新他的三观,他只能放弃,“那你……处理一下行吗?别让血一直流出来行不行?”

    顾思周这时才微微低下头,“报告教官,我没有带卫生巾过来,咱们训练地也没有超市买这个。”

    钟野彻底投降,摆了摆手,“继续,继续跑。”

    队伍愣住片刻,都没有转身。

    “愣着干什么!继续跑!给我使劲跑!听见没有!”钟野扯着脖子大喊。

    所有人这才转身,开始在雨中加速。

    李知著撑着一把绿伞,站在训练场地旁边的树林里,看向继续在操场跑步的顾思周。刚刚顾思周说的那番话,李知著全听见了。她微微叹息一声,忍住想要过去阻止她的冲动,转身走向训练场地的办公大楼。

    钟野从训练场回来,虽然他撑着伞,但也淋了一身雨,他在台阶上甩了甩雨伞,黑色长靴每一步都带着泥水。

    “这大雨下得……”他嘟囔往里走,看到前面站着的人把所有话咽回到口中。

    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不确定问,“李知著,是你吗?”

    李知著手里浅绿色的伞还有雨水顺着伞尖滑落在地。

    “真的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钟野大步往前走。

    钟野和李知著是警校同学,钟野以前天天和李知著过招比试,每次都被李知著打得倒地不起。直到有一天,李知著突然消失,校方说李知著死了,但是钟野不信,他猜李知著估计是被上面选中执行特殊任务,再次见到李知著,是从热搜上看到她的黄谣视频。

    然后就是现在。

    李知著手中拎着黑色的塑料袋,“来送点东西。”

    “送什么,给谁送?”

    李知著走向窗边,看向穿着一身湿哒哒作战服,还在大雨中试图翻越三米障碍墙的顾思周,声音变得温柔起来,“给她。”

    钟野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顾思周?你和顾思周认识?”

    “嗯,她是我师父。”

    “啥?你师父?”钟野呈现出了和其他人同样震惊的反应。

    “她是真有一个劲,大家都回去猫雨了,她还在训练,要不要我去叫她过来?”

    “不用了。”李知著拿着伞往出走,“我去找她。”

    虽然是夏日,但西北山林下雨后气温骤降,寒意很浓。

    训练场上,顾思周身躯被大雨无情地拍打,斜风带着雨从她身上扫过。

    顾思周来这里半个月,从没有翻过这道墙,每次都被钟野骂废物,以前解散后她继续练,总会有几个学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观赏。现在下着大雨,周围空无一人,她想悄无声息中翻阅这个障碍墙。

    可能是之前喝药的缘故,顾思周来大姨妈却感觉不到疼,所以她并没有这当回事,针对来姨妈这件事,她打算摆烂到底。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顾思周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呼喘着气,盯着三米高的绿墙,这堵墙像是她这辈子都翻不过去的大山。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自己的手就会够到上面的墙板,只要够到墙板,就能踩着墙翻过去。

    顾思周盯着墙板,眸光发狠,再次跑向三米障碍墙。

    身体随着奔跑的惯性跃起,她的右脚成45度踩在墙面,左手极力向上伸去,指尖碰到了墙的边缘。顾思周右脚发力,顶起身体左手牢牢扣在墙面同时右手也扣上去,身体在脚的蹬力下向上。

    顾思周眼前再不是涂得绿漆漆的墙面,而是宽阔的训练场,以及场外葱葱郁郁的大树。

    “我翻过去了!”顾思周欢呼,“我终于翻过去了!”她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坐在墙上,从障碍墙滑下来。成功的喜悦稍纵即逝,只剩下前所未有的疲惫。

    全身紧绷的力道在脚落地在那一刻全部松懈,顾思周后背靠着墙,缓缓侧躺下来。

    尽管她想回宿舍洗个热水澡,换套衣服,可她却无法动弹,连抬起手臂,遮一遮被雨水无情拍脸的力气都没有。

    大雨中,顾思周粗重地喘着气,紧闭着眼睛,任凭大雨拍打在她的脸上。

    哗哗的大雨掩盖了一切的声音,全世界只剩下风的呼啸和落雨的哗哗声。

    顾思周感觉有点不对劲,明明雨声还在,为什么脸上没有雨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

    第76章 顾思周真的想直接吻下去,去掠夺,去品尝。

    映入眼帘的是浅绿色的伞,以及伞下熟悉思念的脸庞。虽然这张脸骨相清冷,但眼里却有最柔的温情。

    是李知著!

    顾思周不敢相信能在这里看见李知著,她觉得是自己高强度训练造成的精神失常导致的幻觉。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李知著原本是弯腰的姿势给她撑伞,现在蹲了下来,向她伸出一只手,“地上全是泥水,太凉了,先起来。”

    “你……”顾思周还是有点不信,但眼眶却泛红,泪水在眼圈打转,“真的是你?”

    “是啊。”李知著见她不起来,去拉她的手臂,“快点起来,别躺着了。”

    顾思周这才紧紧攥住李知著的手,从地上坐起来,眼睛盯着李知著,生怕她跑掉。

    “你怎么会来这里?”顾思周被李知著拉起来,想去抱李知著,但想到自己一身泥水,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冰凉的手一直握紧李知著的手。

    “我来给你送卫生巾。”李知著把雨伞倾向顾思周,“走吧,我们先回你的宿舍,洗个澡换件衣服。”

    “我……”顾思周看向地面还有微红的泥坑,“我喝那个药不太好用,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月经?”

    李知著思念顾思周,又不好意思直接来看她,她记得顾思周的经期是这几天,便借着送卫生巾理由来看她,没想到真的来对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心有灵犀。”李知著拉着她,“你的宿舍在哪里?”

    “在那边。”

    顾思周手指穿过李知著指缝,与李知著十指相扣,带着她往自己宿舍方向走。

    顾思周:“已经很晚了,还下雨,你今天要回去吗?”

    “今天不回去了,明天搭他们下山的车走。”

    “也就是说……你今晚要住在这里?”顾思周眼里泛着狡黠的光。

    “嗯,他们说女宿舍有床位,我和你们一起睡。”

    “好呀,现在宿舍就我自己,我舍友下山打吊瓶了,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两个人刚走进宿舍楼,顾思周突然松开李知著的手,“我才想起来,我们宿舍有些乱,你等等我,我去收拾一下,我宿舍在303,你一会儿上去找我。”

    李知著:“我们一起收拾吧。”

    “不用。”顾思周说着,嗒嗒嗒快步跑上楼,一口气冲进自己的宿舍,反手把门锁上。

    这个宿舍有三个上下铺,总共六张床,原本住着三个女孩,一个人彻底走了,另外一个人在山下打吊瓶,打吊瓶的女生有一张墨绿色的行军褥子铺在床上。顾思周直接扑过去,把褥子三下五除二的叠起来,塞进旁边的柜子里锁上,确认六张床只有自己床上有行李后才舒了口气去开门。

    李知著已经站在门口,她侧身向里看去,“你宿舍不是挺整洁的吗?”

    顾思周哈哈哈一笑,闪到旁边,“这不是刚收拾的嘛,进来吧。”

    宿舍不大,一眼到底,李知著看到床铺情况后说,“这个宿舍就一套行李不够睡,我去找他们再要一套。”

    “哎!”顾思周猛然关上门,后背抵上门,挡着李知著,“内务的姐姐早就下山回家了,你去也是白去。”

    李知著:“你快去洗澡吧,我下去问问,没有就算了。”

    “不行!”顾思周用力摇着头,“除非你答应我不下去,否则我一直在这里堵着你。”

    李知著无奈,“好啦,我答应你,快去洗澡。”

    顾思周这才从门边挪走,往自己床边走,一步一回头监视李知著,生怕她开门跑掉。

    李知著看她这个模样,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吧,我都答应你了,绝不会走的。”

    顾思周从床底拽出自己的盆,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蓝色的半袖和长裤放入盆里,她端着盆走到李知著身边,“这可是你说的,不准自己跑。”

    李知著从黑色袋子里拿出一包卫生巾放在顾思周盆里,温柔催促,“快去洗澡。”

    顾思周这才放心下来,几乎以一种蹦蹦跳跳的姿势出去。

    她走后,李知著在房里转了一圈,在只铺着草垫子的床上坐下,眼睛扫到那一排柜子。一共六个柜子,五个插着钥匙,只有一个柜子钥匙被拔下来。

    李知著记得刚才顾思周拿睡衣的柜子是插着钥匙的,那拔下钥匙的柜子里装着什么?

    李知著回想自己站在门口,听见里面匆匆忙忙开柜关柜的声,她更是好奇,锁着的柜子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顾思周到底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能看的?

    李知著可以轻松用一根铁丝打开这种简陋的锁,但她不能打,就像她对顾思周的黑色日记本再感兴趣,也不能打开它。

    不过她越想越好奇。

    “我回来啦!”顾思周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推门而入。

    “好快,感觉不到五分钟。”

    “怕你跑了。”顾思周放下盆,一脚把放着脏衣服的盆踹到床下。

    李知著站站起来,从她手上抽走毛巾,“我帮你擦头发。”

    “好呀。”顾思周美滋滋坐在自己床上。

    李知著悉心给她擦着头发说,“我还给你带了些暖宝,你现在肚子一定很疼吧?”之前顾思周来大姨妈,疼得喝止痛药,李知著都记得。

    顾思周像是一只乖顺的小猫,享受着主人的爱抚,美美地闭上眼睛,“这次不是很痛,也许和我喝药有关系。”

    李知著心疼,语气有一丝责怪,“虽然我认同你在训练场说的话,但是身体很重要,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万一烙下什么病就不好了。”

    顾思周转过头,盯着李知著的眼睛,“如果我烙下什么病,你会心疼我吗?”

    “当然会。”李知著微微垂眸,她想说看到她在雨里坚持训练就已经很心疼了,别说因此烙下什么病,但是对上顾思周那么热切的眼神,她居然开不了口。

    “那好吧,为了不让你心疼,我下次注意。”顾思周把头转过去。

    顾思周:“你是真的预感到我要来大姨妈,所以特意给我送卫生巾的吗?”

    “是啊。”

    “特意来的?”

    “对。”

    “千里送卫生巾?”

    顾思周抽走李知著手中的毛巾,转过身来,面对着与她同*坐在床边的李知著。

    李知著温柔笑起来,“礼轻情意重。”

    “情意重……”顾思周重复这三个字,两手撑在李知著身侧,缓缓逼近她。

    “你说……你是不是想我了?”顾思周声色中多了一丝挑逗。

    李知著不敢直视顾思周热切的眼睛,微微垂眸,上身不自觉往后退,“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李知著退一点,顾思周逼近一点,两个人鼻尖只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呼吸再次交错。

    再一次,顾思周身上清甜的奶香味席卷李知著,从鼻尖开始漫延,带来悄无声息的压迫感,令李知著呼吸急促起来。

    “快说,想没想我!”

    顾思周两手撑在李知著身侧,成压倒的姿势寸寸紧逼。

    李知著继续后退直到被顾思周逼到后背抵在墙上。

    顾思周像是一条游曳的蟒蛇,黑色的眸子在床铺逼仄空间里竖起,身体攀压在李知著身上,微微弓起蛇头,带来攻击前的压迫感。

    李知著双手撑在身侧,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已经退无可退。

    人生第一次,李知著被逼到角落里,没有任何反击的念头,只有逆来顺受的不知所措。

    李知著依旧垂眸,咬着红唇,蹙眉片刻才生涩开口,“想了。”

    她的唇明明没有涂任何东西,却是那么的红艳诱人。顾思周如蟒蛇的眸子盯着那红唇,不禁想,要是现在一口咬下去,李知著会是什么反应,会被迫仰头,嘴里发出“唔”的一声,然后任由自己肆意掠夺吗?

    现在的李知著,不是那个冰冷理智的刑侦队长,不是那个空手夺白刃的勇士,她垂眸着眸子,目光闪躲,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真的让顾思周无法克制,邪念乱生。

    顾思周真的想直接吻下去,去掠夺,去品尝。

    但……现在时机不对。

    顾思周用力深呼吸,压制着体内暴起的冲动,缓缓起身,好好坐回去。

    李知著长呼一口气,撑起身体后从床上站起来。她蹲下身,抽出床底的放着顾思周脏衣服的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把你的衣服洗了。”

    顾思周站起来,两指勾着盆,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我这里面有内裤和胸罩,你也帮我一起洗了吗?”

    李知著愕然抬头,看向顾思周。

    “你就好人做到底,帮我一起洗了吧。”顾思周卖萌地眨了眨大眼睛。

    “好。”李知著再次缓缓低下头,脸颊泛红,微微勾起唇角,模样十分娇羞。

    那个别人眼中冷漠强大的李知著,现在居然又娇又羞。

    这对顾思周来说极具诱惑力,顾思周紧紧握住拳头,才阻止自己扑过去的冲动,她感觉自己野性在这西北山林完全释放出来,简直和禽兽无异。

    顾思周勉强保持人性说,“走,我陪你一起去。”

    李知著抱着盆,跟在顾思周身后,沉沉闷闷的,像是受气的小媳妇儿。李知著有点后悔,刚才明明可以推开顾思周,给咄咄逼人的顾思周一点教训,可是当时为什么就是没有反抗呢?自己就像是被蟒蛇盯住的猎物,动弹不得,等待被猎捕。

    怎么会这样?

    李知著不解,这根本不像自己!

    李知著盯着顾思周得意的背影,心想绝不会有下一次,下次绝不会让这个小朋友这么逼迫自己。

    来到水房,李知著把顾思周的外套从盆里挑出来,放在台面,打算先洗顾思周的内衣。看到顾思周的蓝色内裤已经被染得发红,她控制不住心疼,看向在一旁笑嘻嘻的顾思周,“以后还是不要在这个时间做剧烈运动,对身体真的不好。”

    “这次特殊情况嘛,平时肯定不会的。”顾思周满不在乎。

    “你除了给我洗过内裤,还给别人洗过吗?”顾思周好奇问。

    “当然没有了。”

    顾思周:“如果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洗呢?”

    李知著给内裤涂上肥皂,缓缓搓起来,不紧不慢说,“那死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顾思周两手背在身后,侧身弯向她,笑眯眯问,“所以,你为什么会给我洗?”

    李知著满是泡沫的手在她鼻头点了下,“因为你是我师父,行不行?”

    “那你给沈厅洗过吗?”顾思周鼻头顶着洁白的泡沫,依旧笑眯眯说,“她也是你师父。”

    “她让你洗,你会给她洗吗?”

    李知著挑眉,“顾思周,你信不信我打你?”

    “嘤嘤嘤嘤——”顾思周立刻撇嘴开哭,“我这个来了大姨妈,肚子隐隐作疼的小可怜,你居然要打我?你要打我哪里呢?打屁屁吗?”

    李知著:“……”这个小朋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对面水池,正在洗衣服的男学员听到顾思周这句话,缓缓回头看去。

    李知著压着声音,“顾思周,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是公共场合!”

    “没事,没事。”男学员连忙接下话,“我不洗了,我一会儿再来。”他说着,盆都没拿走,大步跑开了。

    顾思周吐了下舌头,“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洗吧,我不打扰你了。”

    两个人刚把洗好的衣服晾好,开饭的铃声响了,顾思周拉着李知著去吃饭。

    山上的食堂很简陋,一个大厅里摆着一排排白色塑料长桌,白色塑料椅子。前面是打饭的窗口,排队的学员已经拐了两个弯。

    食堂墙上挂着一个电视,里面正在播放新闻。

    “5.27黎城美术学院展览馆爆炸案已经侦破,策划这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是黎城美术学院的老师焦某……”

    原本食堂里还有人说话,但听到这则新闻大家都是默契安静下来,不约而同转向电视。

    “这个爆炸案这么短时间破了?我还以为那个歹徒当场被击毙后会没有线索成悬案。”

    “我听说,这个案子是市局领导亲自带队指导,才短时间内破的。”

    “哎,什么时候我们能接触这样的案子呀。”

    身后两个学员悄声议论顾思周全听见了,她低声问李知著,“这个案子,我走了后你参与了吗?”顾思周总觉得这么快侦破女神肯定参与了。

    李知著轻笑,“我参不参与不重要,领导指导的好就行。”

    “看来你参与了,案子是你破的吧?”

    第77章 扮猪吃虎,终于吃到了

    李知著眉眼温柔,揉着顾思周的后脑,“思周,没有一个人可以短时间破这么大的案子,大家都付出了很多努力和辛苦,很多基础的调查,资料收集都需要时间和人力,是队里所有人努力才破了这个案子。”

    顾思周:“那个老师是幕后策划者吗?她目的是什么?”

    “为了杀死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一直家暴她。我们调取了她的医院看诊记录,她经常受伤,甚至有两次被打得肋骨,手骨骨折。她先杀了她丈夫,然后用爆炸掩盖他的身份,利用这段时间差处理财产。”

    警方只是公布了嫌疑人,没有公布具体细节,身后学员听李知著这么说,忍不住插嘴,“她可以离婚,为什么要杀了丈夫呢?”

    顾思周:“面对一个家暴的丈夫,也许离婚这两个字说出口,就是一顿毒打。”

    李知著:“死者是民政局局长,他的身份应该不允许自己离婚,所以嫌疑人根本无法通过离婚摆脱这种地狱生活,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顾思周:“可是那么多炸药,她怎么弄到的?”

    李知著笑了,“这就要问领导有方的王局长了,我可不知道。”

    身后学员好奇问,“你知道的真多呀,你是哪个所的?今天新来的吗?之前没见过你呢?”

    李知著笑笑没有回他。

    从食堂出来,天彻底黑了,雨也停了。

    雨后的山林里散发出独有的草木香和泥土的的味道,顾思周用力吸了好几口,“这地方空气真好,含氧量特别高,真想在这里住一辈子。”

    顾思周说到这里拉住李知著的手,“我一个人住在深山老林里害怕,你会陪我吗?”

    “不会。”李知著对顾思周刚刚逼迫自己还有些气,回答得冷冷冰冰。

    “哼,我才不信呢!你既然可以千里迢迢给我送卫生巾,怎么会不陪我,你不是说过,如果末世只选一个人陪你,你会选我嘛!”

    顾思周停下脚步,另一只手也拉住李知著的手,定定望着她,“你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顾思周,你怎么和之前不一样了?”

    “因为我转变心态了,我以前一直畏畏缩缩,不敢尝试,但是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结果。”顾思周眸光坚定,“我要试一试。”

    “试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这是我的秘密哦。”

    李知著幽幽看着她,“小小年纪,秘密真多。”

    两个人围着训练场散步,先聊着不在对方身边发生的事,顾思周说集训最后一天,教官都会和学员比试,但几乎没有学员能打过教官。

    李知著:“你想不想打败他?”

    “想啊,当然想!”顾思周眸光闪亮,“有什么办法可以打败他吗?”

    “有,等回宿舍,我教你。”

    顾思周:“你怎么这么肯定能打败他?”

    “因为……我次次打败他。”

    “什么!”顾思周惊诧得差点没跳起来,“你们认识?”

    “他是我警校的同学,上学时候没事总爱找我打架。”

    顾思周脑补下不可一世的钟野被李知著次次打趴在地的场面,已经暗暗爽到了。

    “那我们快回去,你快教我,我也要打败他。”顾思周拉着李知著的手往宿舍跑。

    乌云散去,清辉的圆月向世间洒下柔和的光。远离了城市的光污染,星空低垂,仿佛真是触手可摘的星辰。

    顾思周身上银辉浮动,让她看起来像是灵动的精灵。

    “我会陪着你的。”李知著嘴角温柔的勾起笑意。

    “什么?”顾思周脑子全是如何打败钟野,已经忘记自己刚刚的问题。

    “我会陪你住在深山老林里。”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顾思周牵着李知著的手紧了几分,信心十足,“所以,我要试试。”

    回到宿舍,李知著和顾思周站在中间空地,李知著对顾思周说,“钟野他是武术世家出身,擅长腿上功夫,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当他出腿发力的时候,腰侧和后背特别容易露出破绽。”

    李知著扮做钟野,仿着他的招式,一招一式地教顾思周。

    现在的顾思周已经不是最初的她,很快跟上李知著的节奏,与李知著打得有来有回,转眼熄灯铃拉响。

    啪地一声,灯突然灭了。

    顾思周拉开窗帘,月光皎洁,直接洒进来,屋里铺了一层银光。

    顾思周眷恋不舍从柜子里摸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李知著。

    “换好衣服,我们睡觉。”顾思周坐在床上,两手撑在身后,毫不回避地看向李知著。

    李知著手里拿着衣服,环顾一圈,发现没有可以换衣服的地方。

    “你就在这儿换呗,大家都是女人,怕什么。”顾思周说得毫不在意,两条腿自在地前后摆动。

    李知著迟疑片刻,“我还是出去找个地方换衣服吧。”

    “哎!”顾思周叫住她,两步闪到门边,后背顶着门,“外面都熄灯了,黑漆漆的你去哪里找地方换衣服。这个楼男女混住的,万一碰见个裸奔男呢。”顾思周大眼睛转了一圈,“你还是在这里换最安全,你要是不好意思,我背过身去不看你就是了。”

    顾思周说着面朝着门。

    李知著手里拿着衣服,犹豫片刻,似乎下了好大决心,才开始脱衣服。

    她先是脱下T恤衫,穿着胸罩的情况下套上宽松的睡衣,随后解开牛仔裤扣子,拉开拉锁。

    “哗啦——”牛仔裤拉锁被拉开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羞涩,神秘,还有诱人的欲望袭向顾思周。

    顾思周面对着门,长长地呼了口气。

    她耳边全是李知著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脑中全是欲望搅动的浑浊放纵画面,她紧紧握着拳,平滑的指甲深深扣进手心,留下红紫色的印痕。

    “好了,我换好了。”李知著声音低低弱弱的,和刚才教顾思周招式时语气完全不同。

    她是怎么切换的如此自如,顾思周心里咆哮。当顾思周不打算再隐忍,找机会表白的时候,她所有的克制也烟消云散,她的脑中全是纵横纷起的欲念,在她眼里,李知著这样子就是对她无声的邀请。

    顾思周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睡衣,扔在床上后,直接两手抓着衣角脱掉。

    李知著见她如此,连忙转过身去。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一点都不怕看。”顾思周言语中还透着一丝鄙夷味道,挺欠揍的。

    顾思周换好衣服,坐在床上拍了拍被子,“来吧,我们睡觉。”

    李知著转过身,站在原地不动。

    以前和顾思周睡在一张床上,李知著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她觉得和顾思周一起睡有种授受不亲的界限。

    况且,顾思周的床如此的窄,单人床还不到一米宽,这样的床,怎么睡下两个人,这两个人到底要以什么样的姿势才能睡下?

    李知著不敢想。

    “快过来呀,睡觉了。”

    顾思周发出海妖般诱人的邀请,对她招招手,“过来,睡觉了。”

    李知著看向身后只有草垫的床,红唇微启,“我还是……”

    “我不允许。”顾思周从床上站起来,一步迈到李知著身前,哄着她,“西北早晚温差大,夜里很凉,我不允许你睡在这种连褥子都没有的床上。你和我说要注意身体,你怎么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李知著哑然无声。

    “来,我们挤一挤,还暖和。”顾思周牵起李知著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李知著任由她牵着,但是脚步没动。

    “来呀。”顾思周用力拉了一下,就像是拉一个娇羞的新娘入洞房。

    李知著鬼使神差,向前迈了一步。顾思周拉着她来到床边,“你睡里面吧,这个床窄,我怕你掉下来。”

    “没事的,我睡外面就行。”

    “听话,”顾思周轻轻在她肩膀拍了下,伏在她耳边说,“你睡里面,乖,快上去。”

    李知著像是被人下了蛊,半推半就中爬上了床,在床里面贴着墙平躺下。

    顾思周紧紧贴着她侧躺下,拉起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转向李知著。她抬起手臂,搂住李知著的肩膀。

    在她的手摸到李知著肩膀时,李知著全身颤了下,她压低声音,“顾思周——你干嘛?”

    “我看你身体紧紧贴着墙,墙太凉,你往我这边凑凑,不要紧贴着墙。”

    顾思周的话合情合理,李知著居然无法反驳。

    “你面对着我,空间能大一点。”顾思周手扣在李知著腰上,轻轻拉着她的身体翻向自己。

    被顾思周扣住的腰侧,像是有火在烧,李知著想让火熄灭,只好随着顾思周的手面朝着顾思周侧躺。

    两个人挤在90厘米宽的单人床上,鼻尖贴着鼻尖,膝盖抵着膝盖,近到都能感受对方眨眼带起眼睫毛的颤动。

    月光皎皎,从窗外透过来大片的银辉,屋里漂浮着银色光点。

    李知著自从翻过来,一直在闭气,她不敢去看顾思周诱惑的眼睛,垂眸低声问,“你怎么不睡觉?”

    “不困,你睡吧。”顾思周手臂依旧揽着李知著的腰,“我手就放这里,帮你挡着点墙,你好好睡。”

    李知著怎么能睡得着?!

    她咳了一下,“你手臂有点沉,压得慌。”

    “嗯?”顾思周困惑,那个大力菠菜女,那个单手就能拿起四十多斤长枪,把枪舞得贼溜的李知著,居然觉得自己手臂会压着她,但是李知著都这么开口了,还能怎么样,顾思周只好把手臂拿下来。

    “这回呢?”

    李知著长呼一口气,“这回好多了。晚安,软软。”

    李知著轻轻闭上眼睛。虽然她闭着眼睛,但却完全能感受到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你不睡吗?训练一天,强度那么大,早点休息。”李知著依旧闭着眼睛闷声说。

    顾思周盯着李知著的月光下白洁的脸颊,微微启的红唇,眼里全是迷醉,“我一会儿睡,你先睡。”

    李知著不再说话,自从顾思周集训,她一个人在家总是失眠。虽然这张床窄小得都不能翻身,但她的困意却越来越浓。

    很快,李知著呼吸均匀,进入到深度睡眠。

    顾思周盯着她恬静的睡颜,不知不觉吞咽口水。

    她犹豫片刻,轻轻地探了过去,动作轻得像是怕惊动在岩石上扇动翅膀的蝴蝶。

    明明两个人脸近在咫尺,但顾思周凑过去却花了很久,一寸寸,艰难移动。她内心在挣扎,到底要不要突破这层戒线。

    可是李知著的唇就在那里,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等待着她去亲。

    终于,顾思周突破了所有理智和道德,唇贴上了李知著的唇。

    只是轻轻的一贴,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受到对方唇的温度和柔软,但触电般的电流却从相抵的唇瓣炸开,电得顾思周连忙撤回来。

    明明没有做任何剧烈的动作,可是顾思周却粗重地喘着气,额头和脖颈全是汗水。她眼睛死死盯着熟睡的李知著,生怕她醒来。李知著依旧呼吸均匀的睡着,没有任何异样。

    缓了片刻,顾思周用手摸了摸自己酥酥过电的唇。

    这……应该算初吻了吧?

    顾思周想到这里有些遗憾,要是能在李知著清醒的状态下亲她就好,不知道李知著会是什么反应。

    一想到有一天会在李知著清醒状态下亲她,李知著会回应自己,顾思周更是兴奋地睡不着。她抬手,用手指轻轻点着李知著的脸颊,还想凑过去亲一亲她的脸。

    不过她压下这份冲动,虽然欲望强烈,但她不想做这种偷偷摸摸的色鬼。慢慢的,她看着李知著的脸,也睡着了。

    李知著睡梦中听到痛苦的呻。吟声,声音越来越大。她猛然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到眼前人痛苦地皱着眉,额头有闪闪的汗水。

    “软软,你怎么了?”李知著爬起来紧张问。

    “我肚子,肚子好疼。”顾思周像虾一样弓着身体,双臂抱在肚子上。

    “肯定是今天来月经淋雨凉着了,现在身体有反应,你等着,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李知著说着要越过顾思周下床。

    顾思周拉着她的手臂,声音透着虚弱无力,“不……不用去……这个点……没热水。”

    “那总不能这么忍着!”李知著心急如焚,“对了,我给你带了暖宝,贴那个,也许能好点。”

    “我不爱贴那个……”顾思周拉着她的手,“你能帮我柔柔肚子吗?我真的好疼啊……”

    第78章 帮我揉揉肚子

    “好,好,我帮你揉揉。”李知著没有多想,脑子里的念想只有缓解顾思周的疼痛。

    顾思周拉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小腹,有气无力说,“帮我揉这里,这里最疼。”

    李知著手轻轻附在顾思周柔软的肚子上,轻轻柔柔地揉着。

    “有没有好点?”李知著跪在顾思周身边急得额头渗出一丝汗水。

    “没有,还是很疼。”顾思周粗重地喘着气,“我觉得是隔着衣服揉没有用……要不然……”顾思周转头看向李知著,月光下眼里盛着满满的请求,破碎又惹人怜惜,“要不然你把手伸进去,贴着我的肚子帮我揉揉吧。”

    李知著眸光略过惊异,微微收回手。

    “好疼啊……呜呜……好疼……顾思周抽着气,仿佛快要哭了。

    “我帮你揉,帮你揉!”李知著怎么忍心看着顾思周疼,她这么一哭,她顿时慌了。她的手微微上移,来到顾思周腰部。

    顾思周勾起自己的裤子,拉着李知著犹豫不决的手伸了进去,“快帮我揉揉。”顾思周弱弱地求着。

    李知著的手伸进去,贴上顾思周细滑的肌肤,才发现顾思周的肚子有多凉,手仿佛贴在一块冰块上。

    李知著抛开所有顾虑,清空所有杂念,温热的手附在顾思周冰凉的小腹,轻轻帮她揉着。

    顾思周就像是被人柔顺了毛的小猫,鼻息中发出舒适的轻哼。

    “是不是好点了?”李知著注意她的神色变化,轻声问。

    “被你揉肚子,好舒服,虽然疼,但是舒服。”顾思周转头去看李知著,“你能往下点吗?下面最疼。”

    “已经够下了。”

    “可是下面最疼,再往下挪一点。”顾思周可怜巴巴望着她。

    李知著深呼一口气,手指微微下移一点点,她不敢再往前移。

    “再往下点行吗?”

    “已经……不能再下了。”银色的月光很好地掩盖了李知著脸上的红晕,她艰难吐出这几个字。

    看李知著这样子,顾思周没有再逼她,“那你继续揉吧。”

    李知著如蒙大赦,继续揉着。

    “你摸到我马甲线了吗?我已经有很明显马甲线了,和你一样。”顾思周幽幽说。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马甲线?”

    “没有吗?那你摸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摸到,我在帮你揉肚子。”李知著带着一丝气,“你以后月经的时候不准这么折腾自己,知道了吗!”

    “呜呜呜……人家肚子已经够疼的了,你怎么还凶我。”顾思周抽走李知著的手,“我不用你帮我揉肚子了!”

    她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李知著,双臂捂着肚子,隐忍地哼哼着。

    李知著茫然无措,她手放在顾思周肩膀,低声底气,“软软,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着急,一时说话有点重了。你转过来,我再帮你揉揉吧。”

    “不用了!不用了!你让我疼死吧!”顾思周语气里带着哭腔。

    李知著更是着急,“我怎么能让你疼死呢!我宁可希望自己疼,也不希望你疼啊。”

    “我不听,反正你凶我了!”

    李知著翻过顾思周下床,蹲在床边,两手搭在床上,“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你让我继续帮你揉揉吧,好不好?”

    顾思周撅着嘴,不情不愿,“嗯……看在你态度这么诚恳的面子上,那你继续帮我揉揉吧。上床来,别在地上,地上凉。”

    李知著再次跨到床里,跪在顾思周身边。

    “躺下揉。”顾思周拍拍旁边位置,“躺下揉一样的。”

    因为刚才惹顾思周生气,所以李知著不敢再忤逆她,乖乖躺下。

    “揉呀。”顾思周调皮冲她眨眨眼。

    李知著怔住片刻,缓缓伸出手。上一次是顾思周带着她挑开内裤放进手去,而这次顾思周迟迟没有动。

    “好疼,你快点帮我揉揉。”顾思周催促她。

    看顾思周这模样,是不准备带着她的手进去。李知著咬了咬牙,横下心,手指挑开她的内裤把手伸了进去。

    李知著温热又带着一层薄茧的手轻轻揉着,暖意从李知著的手透过冰凉的肌肤传到小腹。

    “嗯……好舒服。”顾思周享受地轻哼起来。

    痛意在渐渐抽离。

    “好了,我不太疼了,别揉了。”顾思周拍了拍李知著的手。

    “有效果的话,我再多揉一会儿。”李知著恳切说,她迫切希望能完全抽离顾思周的痛苦。

    “别揉了,睡吧。白天我看你眼睛周围暗沉,应该最近没有睡好觉,好好睡一觉。”顾思周的语气温柔下来,还带着一丝心疼。

    “我没事。”

    “怎么没事?”顾思周抬手,轻轻抚着李知著的脸颊,“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呀,别揉了,我好多了。”

    “我再揉一会儿。”李知著坚持。

    “哦……你是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她这么一说,李知著像是做贼心虚连忙抽回手。

    顾思周:“你要不要去洗洗手?”

    “洗手,为什么要洗手?”

    “因为小腹离那里近,而且我还在经期,我怕有味道。”

    顾思周这话说完,李知著只觉得脸颊滚烫,连带着揉顾思周肚子的手指每一根都热得发麻。

    “不、不用了、了吧。”

    “你不嫌弃我吗?那我闻闻你的手有没有味道。”顾思周说着伸手去拉李知著的手。

    李知著连忙把手放在身后,哄着她,“快睡吧,趁着好点赶紧睡觉。”

    “那你到底嫌不嫌弃我?”顾思周穷追不舍。

    刚刚已经把顾思周凶哭了,李知著不敢再说任何重话,只好耐着性子哄,“嫌弃你怎么会帮你揉肚子?”

    “也是。”顾思周这才老实,虽然肚子还是有点疼,但努力让自己睡觉,她想让李知著好好睡一会儿。

    “你要是还疼记得叫我给你揉。”李知著担忧嘱咐她,“别自己硬挺。”

    “好,我知道啦,睡吧。”顾思周拍了拍李知著的肩膀。

    一夜香甜,直到第二天起床的号角吹起。

    李知著微微睁开眼,发现离顾思周近在咫尺,近到她的唇就在顾思周唇旁边,只要往前挪下,就能碰到的距离。李知著想后移,但她的后脑却被顾思周的手固定住,根本移不开。

    就在她想办法移开时,顾思周缓缓睁开眼,温声说了句,“你醒了。”

    顾思周就在她唇边低语,言语间的气息扑面袭向顾思周。

    “嗯。”李知著不敢喘气,“你的手……”

    “哦。”顾思周连忙松开自己的手,毫不在意说,“我估计把你当大熊抱了。”

    李知著在她松手瞬间后移,直接坐起来。

    “你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好了,就疼那么一会儿。”顾思周也随她一起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得赶紧去洗漱了,马上要晨练了。”

    顾思周翻身下床,蹲下来扯出自己的盆,拉开门冲出去。

    李知著坐在床上缓了片刻,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细节,脸颊不知不觉泛起红晕。

    李知著洗完漱回来,顾思周已经换好训练服。

    “你什么时候走?”顾思周语速很快。

    “不知道,等他们通知我。”

    “那我先去训练。”顾思周越过李知著后又顿住脚步,“你走之前,能不能去找我?我想再见见你。”

    李知著微微点头。

    “那我先去训练了。”顾思周从快走变成跑,匆匆下楼。

    李知著收拾好后下楼,刚出楼门便看到钟野。

    钟野倚在柱子上,手中夹着烟,看向李知著,“老同学,你有没有什么要嘱咐我的?比如,让我多关照一下顾思周,给她减些强度?看在咱们老同学的面子上,我肯定会照顾她的。”

    李知著直言:“你只要平等地对待她,就像对待其他学员一样就行。”

    李知著说完,往前迈了一步又停下来,转向钟野,“我还真有一件事。”

    钟野掐灭手中的烟,上前一步问,“什么事?”

    “你以后不要站在她面前喊,我怕你的唾沫星子喷到她身上。”

    钟野:“!!!”

    “你这是在侮辱我?”

    “如果你觉得是,那么我在侮辱你。”

    “行。”钟野笑起来,“李知著你上学的时候就与众不同,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我记住了,不在顾思周面前大喊了。”

    两个人走出没两步,勤务员匆匆跑过来,“李队,我们可以走了,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李知著:“稍等下,给我三分钟。”

    勤务员:“没事,三十分钟都行,我们不赶时间,你完事了去找我。”

    李知著说了声谢谢,转身去找顾思周。

    顾思周正在进行射击训练,李知著远远地便看到顾思周单臂举着枪,微侧身体瞄准靶子。

    钟野随她一起过去,对射击教练说,“老戈,把顾思周叫过来。”

    顾思周被教练叫停,回头看到远处的李知著,快速往李知著那里跑。

    顾思周跑过来,没有一丝呼呼喘气,呼吸均匀问,“你要走了吗?”

    因为旁边有两个教官,所以顾思周的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对待普通同事。

    “嗯,有几句话昨天忘了说,我们去那边说。”李知著说完往一旁树林中走。

    顾思周跟着她,好奇问,“什么话?”

    李知著扫了眼不远处的钟野,压低声音,“等最后一天,和钟野比试的时候,你最后一个上。”

    顾思周不解看向李知著。

    “他从小练武,就算是我教你如何对付,也不一定通过短时间内的训练赢他,最有胜算的做法,就是最后一个上,等他精疲力竭之时。”

    “可是这样,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

    李知著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思周,你要记住,我们每一次实战,不是点到为止的比赛,而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这种情况下,要不计任何手段赢,打败对方活下来。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顾思周用力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李知著语气再次温柔下来,“那……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肚子再疼贴点暖宝。”

    顾思周笑嘻嘻,“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而且我很快就回去了,还有半个月。”

    钟野送李知著去坐车,路上李知著问,“顾思周各项成绩怎么样?”

    钟野:“不是最好的,但是是进步最快的,格斗,射击、体能都稳步提升。而且性子倔,翻不过去的三米障碍墙私下一直练。昨天你不也看到了吗,就是这个劲,特别能吃苦。她说她有目标,有个想成为的人。”

    李知著听钟野这么说转身去看顾思周训练的场地,密绿的树林遮挡着,她已经看不到顾思周,只能听到射击声。

    不管是从顾思周口中,还是从别人口中,当听到“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时,李知著都会控制不住翻涌的心绪。

    “她不会成为她想成为的人。”李知著眼眶微红,眼底浮起一层水雾,顿了顿才说,“她会成为比她更好的人。”

    李知著走后,一切恢复正常,顾思周各项成绩从垫底稳步提升,等集训后期,她的综合成绩已经达到前10%。

    集训最后一天,没有任何训练,大家拿着小板凳坐在有阴凉的树下,看着学员*依次上去挑战教官。

    钟野已经记不清到底把多少个人撂倒,他额头,脖颈,汗水如雨淋,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泛着亮光。他前胸和后背的深蓝色衬衫都已经湿透,就连作战长裤大腿和膝盖窝处也被浸透。

    钟野呼呼大喘着气,他脚下是刚刚被他撂倒的学员。

    “你们……谁还想试试?”钟野对旁边的学员勾了勾手指,示意给他一瓶水喝。

    顾思周前一天已经调查完要挑战教官的人数,现在数来,想挑战的人几乎所剩无几,是时候该上场了。

    她站起来,拦住给教官送水的学员,把那瓶水夺下来。

    她走向钟野同时向上扔起水瓶,眼眸没抬一下,另一只手稳稳接住水瓶。

    她在钟野面前站定,露出一丝笑意,“教官,我想试试。”

    第79章 挑战教官

    虽然顾思周成绩稳步提升,但是当她站在钟野面前,面对巨大体型差的时候,围观的学员还是发出一声唏嘘的感叹。

    “教官,你要轻点啊!”

    “是啊,这一个月也没见你怜香惜玉,现在还不绅士一下?”

    围着的学员发出一声声哄笑。

    顾思周不理他们的话,蛇一样冰冷的眸子盯着钟野,在他面前拧开水瓶盖,把水缓缓倒在地上。

    钟野和他们打了一上午,出了那么多汗,现在口干舌燥,看到顾思周倒掉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子都在冒火。

    “我不管教官会不会怜香惜玉,但是我的目标很明确,打败教官。”

    水全部倒掉,顾思周随手扔掉已经空的瓶身。

    钟野:“顾思周,我是不会放水的,我答应过李知著要把你当成普通的学员对待,你会被我打倒。”

    “那就试试吧,教官。”

    顾思周站在原地,等他发起攻击。钟野想快点结束战斗喝水,先一步冲向顾思周。

    顾思周刚刚旁观,已经把钟野路数摸得差不多,所以他上一招是什么下一招会出什么,顾思周心里有数,应对自如,几轮下来,两个人打得不相上下。

    刚才起哄的学员偃旗息鼓,不再说话,一个个认真观看比赛。他们看的出来,教官绝对在认真和顾思周对打,没有一点手下留情。

    钟野使出自己祖传刚才未用过的招式,而这招李知著与顾思周演练过。

    顾思周脚步微移,躲开钟野的瞬间想要攻击他的腰侧。

    在攻击之前,她用李知著教她迷惑性地一招攻击他的下路。按理钟野应该会转而向下抵挡,但是他没有,而是扫腿踢向顾思周真正攻击的侧腰。

    千钧一发之际,顾思周闪躲不了,只能用李知著教她的太极擒拿手,通过绕、转、擒抓住钟野扫过来的腿,卸了他一半的力道。

    顾思周抓着钟野的腿,两个人瞬间僵持。

    钟野嘴角勾起一丝得意,“我就知道李知著会教你这招。”他说着,另一条腿甩踢而上,踢向顾思周的头。

    顾思周另一只手瞬间将手中的东西摔向钟野的眼睛。

    钟野连忙侧头抵挡,分神的他向上踢的腿丢了力道和方向。

    就在这个瞬间,顾思周拧着他的腿,把他摔在地上。钟野单手撑地,刚稳住身形站起来。

    顾思周一个漂亮的540°旋转回旋腿踢在他的肩颈,巨大的力道直接把钟野掀翻在地。

    顾思周趁势还要劈腿下压,钟野躺在地上大喊,“停、停、你赢了!”

    顾思周收起已经一字马抬起的腿,缓缓落下。刚才紧绷充满杀气的脸露出最纯澈的笑意,她向钟野伸出手,“教官,我拉你起来。”

    钟野没用顾思周拉,自己拍拍屁股爬起来,目光落在地上红色的瓶盖上。

    “你刚才,就是用这个瓶盖打我的?”

    “是啊。”顾思周笑嘻嘻。

    钟野哭笑不得:“这……也是李知著教你的?”

    “算是,也不是。她告诉我要不问过程,只看结果赢,所以我自己想的这招。”

    钟野冲顾思周举起大拇指,“你们……都是好样的。”

    钟野看向已经激动站起来的学员喊,“我宣布,顾思周赢了!”

    学员们愣了片刻后,响起激烈的掌声。

    “我有个提议……”钟野看向顾思周,坏坏地笑起来,“我们把她举起来怎么样!”

    “好啊!”其他学员眼里熠熠生光,奔向顾思周。

    “不要!”

    顾思周吓得立刻转身跑,其他人在后面追。

    顾思周毫无阻碍翻越了两个三米障碍墙,高空平衡杠,穿越了冲冲障碍,一口气爬到练习攀岩的顶端。

    这个攀岩的顶端至少有10米,相当于三层楼那么高,在建筑低矮的训练营,是会当凌绝顶的视野。

    在顾思周视线里,那些曾经一起训练的学员变得十分渺小。

    所有人都仰头看向站在最高处顾思周。

    钟野大喊,“顾思周,你特么破纪录了知道吗?你居然刚刚破了这个障碍穿越的记录!”

    “你们还要举我吗?”顾思周俯视着他们。

    “不举了,抓不住你。”其他学员在下面哄笑。

    顾思周随着他们笑,微微抬起头,看向西北热辣的太阳。凉爽的风吹动她蓬松的短发,她用手挽了下发丝到耳后,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惬意,她觉得离李知著又近了一步。

    *

    每年集训结束当天,学员和教官都会出去聚餐。

    西北的太阳毒辣烤人,就算顾思周涂了防晒霜,依旧被晒得黑黝黝,脸颊还有一点高原红,但是就算这样,都难挡她出众的容貌。只是相比之前白白净净的甜美,皮肤黝黑的她多了一丝野性和攻击感。

    有好几个男学员争抢着围坐在顾思周身边,其中一个最先开口,“顾思周,我们加个微信啊?咱们都在黎城的派出所,回去以后还可以联系。”

    顾思周微笑,“如果以后工作上有交集,到时候再加来得及。”

    学员锲而不舍,“那先加一个吧,没准一起后会有联合执勤,回黎城我请你看电影。”

    顾思周:“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而且我准备回去表白。”

    学员收回手机,尴尬笑了笑,对那些还想加顾思周微信的人嚎一嗓子,“都别来了,我们来晚了。”

    钟野手里拿着一根烤羊腿,撕下一口肉,嚼着走向顾思周,在她旁边坐下,好奇问,“你喜欢谁?我认识不?”

    顾思周喝了一口橙汁,笑着看向钟野,“教官,你认识。”

    “我认识?”钟野刚才也是随口一问,这回来的兴致,“谁啊?说来听听。”

    “就是上学期间,总把你打趴下的人。”

    钟野嘴里嚼着羊肉,用力想了想自己的男同学,没一个人总把他打趴下。

    “没有这个人。”他摆了下手,“我上学时候,打遍天下无敌手。”

    “那……李知著呢?”顾思周修长的手指转动装满黄色果汁的杯子,笑吟吟看向钟野。

    钟野震惊地睁大双眼,停下咀嚼的动作,缓了许久,“你……喜欢她?”

    “对啊,以前是暗恋,但是我准备回去表白了。”

    “我以前也喜欢过她,要不然总找她打架呢,但是她这个人莫得感情。”

    顾思周抿了下唇,“那是对你,人和人……”

    顾思周举起饮料,露出得意的笑,“能一样吗?”她说完,一饮而尽。

    钟野彻底吃不出烤羊腿的香味。

    从餐厅出来,顾思周直接打车去机场,她告诉李知著要坐明天早上的航班回去,实际她订的是今天晚上的航班,她想出其不意回去,给李知著一个惊喜。

    可是她刚到机场,还没走到登机口,广播便开始播报航班取消的信息。

    “各位旅客,受黎城台风影响,所有前往黎城的航班已经取消。请购买去往黎城机票的旅客,前往登机口,我们的工作人员将会协助您办理后续住宿或改签事宜。为此对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

    顾思周听到这个广播,人傻了片刻。她拉着皮箱,飞一样跑向自己的登机口。登机口那里堆满了人,都是不能登机的乘客,旁边的屏幕上,显示着她坐的航班号,后面红色的“取消”两个字格外刺眼。

    顾思周顾不上排队,直接扒拉着身边的人挤到最前面,问工作人员,“今天真的不能飞了吗?”

    “不能。”工作人员估计已经答了好几百遍,人已经麻木。

    “那什么时候能飞?”

    “看天气情况,最早明天早上七点。”

    “可是……可是现在外面是大晴天啊,为什么不能飞!”顾思周看向外面西北低垂晴朗的夜空,急得话音中都带着一丝哭腔。

    工作人员小姐姐向上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顾思周哭丧着脸,从人群里挤出来,急得直跺脚。

    她的惊喜,她的计划,她想给李知著突奇不易的感动,彻彻底底泡汤了。

    她越想,越气,越难过,心里有一团乱麻堵着,难以呼吸。

    委屈到极致的她给李知著打电话,原本,她想在未见到李知著之前,都不联系李知著,可是现在,她受伤太深,需要李知著安慰。

    李知著几乎是秒接,温柔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软软,你训练彻底结束了?”

    原本顾思周只是烦躁,憋屈,但是听见李知著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哇哇哇大哭起来。

    “你怎么哭了,你在哪里呢?谁欺负你了吗?”李知著声音透着难以掩盖的焦虑和紧张。

    “呜呜呜……呜呜……没人、没人欺负我。”顾思周从背包里翻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块擦眼泪,哭得一抽一抽说。

    “那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顾思周吸了吸鼻子,“我本来买了今晚回去的机票,可是黎城台风,航班取消了……”顾思周说到这里,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这几天都在刮台风,停工停课停学。”李知著看向派出所外被吹得快要压弯的树,“这种天气,航班根本不能入港。”

    “我知道!”顾思周用纸巾擦着眼泪,“但是……但是我就是难过啊!我好想你,我一天都不想等,我想马上见到你。”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坐最早航班回来,就能看见我了。”

    “真……真的吗?”顾思周继续抹眼泪,“万一明天还刮台风呢?”

    “那……我就去找你。”李知著语气坚定,充满力量。

    “航班都不飞了,你怎么来找我?”

    “我自有办法。”李知著轻柔安慰她,“你明天肯定会回来,提前告诉我航班号,我去接你。”

    “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派出所值班。”

    “你没有回刑警队吗?”上次李知著来,顾思周忘记问了,现在才想起来。

    “先不回去了。”

    广播里正在提醒乘客乘坐机场大巴前往机场安排的酒店,顾思周站起来说,“先不说了,我坐大巴去酒店了。”

    “嗯,别伤心了,明天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和老天说好了。”

    顾思周挂断电话,擦掉眼泪,拖着皮箱上大巴,去机场安排的酒店。

    李知著挂断电话没多久,沈厅的电话打了进来。

    沈厅:“知著,你之前让我查的何其泽案子有眉目了,你现在接听方便吗?”

    “稍等下,沈厅。”

    李知著拿起手机,走到平时无人区的杂物室,关上门走到窗边,看向被台风暴雨压弯的大树说,“好了,沈厅,你讲吧。”

    第80章 失踪的人叫柳善

    沈厅:“何其泽出车祸之前在调查大华化工厂财务处处长失踪案,失踪人叫柳善。”

    李知著:“失踪……那现在这个人找到了吗?”

    沈厅:“没找到,已经宣告死亡了。”

    李知著:“沈厅,我给你的报告里第二个死者李金贵,他是大华化工厂的保安处处长,这个职位其实没有多少工资,但是他却在下岗后在黎城买了十多套房子,他资金来源肯定有问题,也许和这个失踪的人有关系,你那边还有什么线索吗?”

    沈厅:“我想调取何其泽当时调查这个案子的卷宗,但是奉阳那边说99年春节发生一场大火,好多卷宗都烧了,那个卷宗也在里面。当时还没有电子化档案,卷宗烧了就彻底没了。”

    李知著:“那撞死何其泽的那个司机呢?他的信息有吗?”

    沈厅:“他早就死在监狱里了,急性胃肠炎,发现时候已经死了。”

    李知著:“……一切线索都断了。师父,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想听听你的分析和建议。”

    沈厅发出一声轻笑,“知著,以前这种时候,可从没听过你叫我师父,听我建议。”

    李知著诚恳,“沈厅,我毕竟从警时间短,而且你在官场这么多年,看得比我透彻,我是真的想听你的意见。”

    沈厅沉重叹了口气,“我们做警察的,就是不相信巧合,一件事是巧合,但是一连串的事都是巧合那就是蓄谋了。”

    李知著望着窗外狂虐的暴雨,静静听沈厅接下来的话。

    “我想你心里已经有猜测,如果这一切都是蓄谋,那能对警察出手,最后还能烧掉警局档案的势力,不是一般的势力,也许这个势力涉及到大华化工厂。知著,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李知著:“谢谢你沈厅,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只是我现在还估量不出来这个势力范围。”

    沈厅:“也许比你和我想的都要大,是不可触碰的存在。”

    李知著手紧紧攥着手机,眸色暗沉盯着窗外。

    “咔嚓——邦邦邦——”

    一个电线杆被台风猛然折断,直接吹飞好几米远,被甩着落地,发出沉闷的轰响。

    “沈厅,你能不能再帮我查查失踪者柳善的家庭情况,她还有什么亲人吗?”

    沈厅:“她早年和丈夫离婚,调出来的户口本上只有她自己,其他的人……不去实地调查很难查出来。”

    “知著,这个案子你要继续查下去吗?”

    李知著盯着外面的狂风暴雨,片刻后才开口,“沈厅,你还记得当初你问我为什么考警校,做警察吗?”

    “记得,你说你觉得当警察可能有意思,但是上警校后发现没意思,所以你想去做卧底。”

    “那时的我看来,整个世界都无聊透了,我去做卧底,并不是因为什么责任,不是因为守护社会安宁这样的伟大精神,我只是……单纯的追求刺激。”

    “我从来没觉得警察这个职业有多伟大,也没觉得这份工作有什么信念,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这只是一份我消磨余生的工作而已。”

    李知著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但是……有个人却把我当成目标,受了那么多苦,付出那么多努力想要成为像我这样的人,我突然觉得这身警服是有重量的,它不仅仅是一件衣服。这一次,我想为了她坚持查下去,作为一个警察,去调查真正的真相。不管有什么阻碍,不管会触动什么样的势力,我都不会妥协。”

    “那你问过顾思周的意思吗?她真的想让你继续查下去吗?”沈厅一针见血点出这一点。

    李知著停顿许久才说,“我不知道她的态度,也许她不想让我查下去。”

    “那你要不要尊重她的想法,毕竟这是她双亲的案子,我看你们感情很好,她和你提起过父母的事情吗?”

    “没有,她对这件事非常回避,不想提。也许……她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恐惧而不愿去调查,当时她还那么小,这件事一定给她留下很深的阴影。但这不代表她不想查找真相,没有一个人会明知道自己双亲含冤而死而不闻不问。”

    “知著,我知道你为顾思周好,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在你真正调查前,一定要征得顾思周的同意。”

    “我会的,谢谢你,沈厅。”

    “沈厅……”李知著在沈厅挂断电话前叫住她,“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现在死的三个人,付春雨,李金贵,冯勇民是因为当年柳善的失踪案?我想,是不是现在的幕后操纵者也知道势力太大无法触动,所以通过各种其他看似毫无关联的案件,隐蔽杀死当年涉案人员,为柳善复仇?”

    李知著:“从柳善入手也许能找到新的线索。”

    沈厅:“知著,你的意思是柳善失踪、何其泽的车祸和现在死的三个大华化工厂的人有联系?”

    李知著:“对,何其泽调查柳善的失踪,而那些人不想让何其泽调查出真相便设计杀害何其泽,而所谓的那些人就包括现在三个死者,也许还有更多的人,只是现在没出现在我们视线里。”

    *

    顾思周躺在酒店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停地刷天气预报。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她刷到黎城的风雨已停,手机弹出一条改签通知短信,短信上说将安排当天清晨七点航班飞黎城,她激动地直接把这个短信转给李知著。

    李知著秒回:你还可以睡两个多小时,快睡觉吧。

    顾思周以为李知著已经睡着了,没想到她一直守在电话旁边,心里暖暖的全是感动。

    顾思周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李知著,并且一直会和李知著在一起,睡觉时嘴角都带着笑。

    这回飞黎城顺顺利利,她拖着装满西北特产的皮箱,飞一样闪过其他旅客,在出港通道上飞奔。她刚冲出去,便看到李知著站在栏杆旁,看到她后温柔笑起来。

    “啊啊啊!我终于回来了!”顾思周根本顾不上从栏杆绕过去,直接飞过,隔着栏杆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李知著。

    李知著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说你今天肯定回来,没骗你吧。”

    顾思周擦掉眼角激动的泪水,松开李知著,拉扯皮箱继续往出走。

    到家下车后,李知著拖着皮箱,顾思周挽着她的手,走在玫瑰公馆香气迷人的地下车库。

    顾思周看着流光溢彩的玫瑰灯说,“回到黎城,就有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李知著:“你喜欢哪种感觉的生活?是深山里的纯朴归真,还是大都市的纸醉金迷?”

    “那要看你陪我过那种生活啦,只要有你,我都喜欢。”顾思周把头歪在李知著肩膀,蹭了蹭撒娇说。

    从电梯上下来后,顾思周发出一声感叹,“终于到家了。”她走在前面兴奋推开离别已久的家门,进门后脱掉鞋子,换上李知著早已经为她摆好的小熊猫拖鞋绕过玄关走向客厅。

    走进客厅后,顾思周惊愕的顿住脚步。

    李知著站在她身后,轻声问,“怎么样,喜欢吗?”

    李知著家原本的客厅虽然有绿植,也有一些小摆件,但是墙面依旧很空荡。而如今,墙上起起落落,挂着大大小小相好边框的画,这些画在柔黄色的墙壁灯下如大家闺秀静静伫立在那里。

    顾思周站在原地片刻,快速奔到一个画前,伸手去抚摸画框。这些上百幅的画,几乎每个画框都不一样,都是根据画中景色、风格来调配。

    古风的画配红松质感的画框,清新素描画就配马卡龙色系的画框,看起来像中世纪的油画配欧式风格的铁框,透着古朴凝重的气息。

    李知著不仅给每幅画选不同的画框,还认真给她曾经随手画的画起名字,写好后贴在画框下。

    她用彩色铅笔画的小猫慵懒趴在垫子上,李知著起名《鱼吃多了》,她用水彩笔画的混沌杂乱线条世界,李知著起名《宇宙大爆炸》,她画的一副山水水墨画,李知著起名《灵境》。

    她曾经随手乱画的破纸,有些甚至觉得不满意揉皱了随意撇到一边的纸,李知著都挨个舒展平整,认真陪画框起名字。

    顾思周努力克制住激动的情绪,可是眼底却起了一层水雾。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小时候梦想是当个画家,举办自己画展。虽然我们不能在展览馆举办画展,但是……”李知著上前一步,侧头看向顾思周,目光温柔,“我可以在家给你举办画展,虽然很小,很简陋。”

    “这……”顾思周用力抬头,抹掉根本控制不的泪水,嗓子因为激动而哑痛,“这怎么算是简陋的画展呢!”

    “这是……这世上最好的画展!”

    李知著给顾思周递上一片纸巾,“那看来……我的准备你还满意?”

    “当然满意!我……”顾思周再也说不出话,用纸巾不停地擦着眼泪。

    她缓了缓才说,“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顾思周走在自己的画展中,看自己曾经的画,有些画她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画的。当两个人走到《朱庇特与卡利斯托》时,顾思周喃喃说,“没想到,我还画过这个仿画,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李知著:“这幅画原画不是你画的?”

    “不是,原画作者叫布歇,是18世纪洛可可风格的代表画家之一。原画讲的是一个希腊故事,宙斯觊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侍女卡里斯托,变成阿尔忒弥斯的模样去诱惑卡里斯托。卡里斯托倾慕阿尔忒弥斯,便上当了。阿尔忒弥斯是处女女神,当她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卡里斯托与宙斯苟合后,便驱逐了她。”

    李知著:“阿尔忒弥斯为什么要驱逐她,她也是受害者。”

    “因为……”顾思周看向画中的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只把卡里斯托当朋友,但是卡里斯托却对她有超出友情的爱慕,阿尔忒弥斯看似是因为卡里斯托与宙斯苟合而驱逐她,实际是她不能容忍卡里斯托对她感情的隐瞒。”

    李知著缓缓低下头,再也不能直视这幅画,就像是她不敢直视自己对顾思周的感情一样。她清楚知道自己对顾思周的感情没有最初那么纯粹,她像是一个觊觎者。

    李知著还记得当初评价程克礼年纪太大了,对顾思周而言不合适,而如今,自己年长顾思周这么多岁,却对她生起异样的情愫,更何况,顾思周有暗恋的人。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错了。

    犯了和卡里斯托一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