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坦言
李知著面色凝重,顾思周看她神色,心中不安,但依旧强撑着笑,“什么话,是不是情话?不是情话我可不听哦。对了,你还欠我16个吻呢,什么时候补给我。”
“我们回你病房说吧。”李知著再次把胳膊从顾思周手中抽出,先一步往病房走。
顾思周停顿片刻,心里升起一丝惶恐,直觉告诉她,不要去听李知著接下来的话,但她依旧跟着回病房。
“到底什么话啊,这么严肃。”顾思周故作轻松坐在自己床上,两手撑在身后,“你要是说出来的话没有你表情这么凝重,我可会惩罚你的,怪吓人的。”
李知著站在床边,垂着头不去看她,“思周,其实……这件事我很早就想和你说了,只是当时你伤还没好……”
“等下,我不想听了。”
顾思周拉起李知著的手,轻轻摇起来,歪着头去寻找她的眼睛,“我们说点情侣之前的甜言蜜语好不好?我不想听你接下来要说的话。”
“思周。”李知著再次抽回自己的手,咬了咬牙,“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当时你受重伤表白,我害怕不答应你,令你情绪激动发生危险。我其实,并不喜欢你,至少不是恋人那种喜欢。现在你已经好差不多,所以我得和你讲清楚,不想让误会加深。”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李知著的话令她头晕目眩,她只能双手撑在床上支撑身体。
顾思周笑意依旧挂在脸上,“我不信你不喜欢我。”
李知著害怕自己目光闪躲顾思周不信,她平静如水的目光直视着顾思周的眼睛,“思周,我的确喜欢你,但是这种喜欢不是爱情。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自己是不婚主义者,不想谈感情,我就是这样的人。当时你刚刚苏醒,病情还不稳定,我答应你只是迫不得已。”
李知著说这话的时候,清晰看到顾思周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泪意渐渐浮现,震惊又倔强的不想去相信。
她的眼神过于复杂,李知著不想进一步解读。
好在,顾思周低下头,李知著不用再去直视她的眼睛。
顾思周往床里挪了下,后背靠着床头,双手放在蜷曲的膝盖上,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她刚刚叫“奶奶”时声音清澈,而现在像是贴了一层磨砂般沙哑,“所以说……你才不肯亲我的,是不是?”
“对。”李知著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顾思周把脸埋在膝盖上,努力忍住眼泪,但是声音已经涩涩的发颤,“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了。”
看到刚才那么精气神满满的一个人,瞬间萎靡下来,李知著心如撕裂般痛,她想说些话来安慰顾思周。
思来想去,李知著艰涩开口,“思周,其实你很好,很优秀,我拒绝你,只是我这个人不谈感情。你配得上这个世界任何的人,真的,我一直这么想的。”但是她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温柔,像是审犯人的语气和语调。
顾思周发出一声轻笑,脸依旧埋在膝盖处,“配得上任何人又有什么用,没有任何意义。”
顾思周比李知著想的要平静,李知著最害怕顾思周情绪失控,那样她更无法原谅自己,面对这样平静的顾思周,李知著心里稍微有些安慰。她想顾思周是个精神十分强大的人,她也许会难过一小会儿,但不会一直伤心难过,她那么坚强,肯定会没事的。
李知著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这是……我给你新选的房子,小区物业好,绿化好,周边配套很好,比玫瑰公馆更有生活气息,我想你肯定会喜欢。”
她把钥匙放在床头柜上,“等你出院了,就搬过去吧。”
顾思周缓缓抬头,通红的眼睛盯着桌子上那串钥匙,又抬头看了看李知著,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你好好休息。”李知著后退一步,“我走了,保重。”
直到李知著身影从门口消失许久,顾思周才反应过来,她和李知著短暂又脆弱的恋人关系彻底结束了。
她暗恋了那么多久,纠结,挣扎,忐忑,终于鼓起勇气表白,没想到换来的是这个结局。现在想想自己的表白时机,居然有一丝荒唐可笑,像是另一种版本的趁人之危。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说。
强迫李知著一时答应,给自己片刻的欢喜,最后换来的是李知著彻底的远离。
顾思周看着床头柜上的钥匙,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脸颊同时滑过一串泪线。
左腹上的伤口最初隐隐作痛,渐渐地越疼越剧烈,那里像是有一双尖锐的爪子,在无休止地撕开脆弱的血肉。
好疼……
好疼……
疼到无法呼吸。
顾思周捂着左腹伤口位置,紧紧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痛苦的声音,口中一片腥甜。
伤口疼得比任何时候都剧烈,灼热、撕裂。
沿着她的血脉,侵入她的心,她的骨髓,带着她的全身撕裂灼热的疼。
顾思周捂着腹部的伤口,痛得在床上来回打滚,疼得脑子里混沌一片,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一个猛然翻身,咕咚摔在地上。
“周周!”何其芳听见声音扑进来,看到蜷缩在地上,手捂着肚子还在打滚的顾思周扑过去,“怎么了这是,这是怎么了!”
“小姨,”顾思周忍着眼泪,“我好疼啊……好疼……”
何其芳擦了擦顾思周额头渗出的汗水,扶着顾思周起来,“之前不是都好了吗,一点也不疼了,怎么突然疼上了。”
“不怕,不怕!”何其芳心疼的哭起来,从小到大,顾思周不管受伤,生病,从不喊疼,喊难受,她若是喊疼,那得疼成什么样。
“好疼……”
“好疼……”顾思周抓着何其芳的手,“小姨……我好疼……”
何其芳把顾思周扶躺在床上,“不怕啊,周周,小姨这就去喊医生,没事的,没事的。”
“医生,医生,快过来!”何其芳冲出房门声嘶力竭大喊,“快过来!”
值班医生和护士匆匆跑过来,“怎么了?”
“快去看看,我家周周肚子又疼上了!”何其芳先一步进了病房。
顾思周蜷缩在病床上,胸口的病号服已经被汗水殷湿,脸更是疼得没有一点血色。
“怎么会这样!”值班医生有些茫然,“她情况一直很稳定,怎么会突然间剧痛?”
值班医生对护士说,“快去叫主任!”
夏未至到的时候,顾思周已经连续疼了快二十分钟,整个人虚脱躺在床上,脸色白中泛青,脸上的肌肉因疼痛而扭曲。夏未至跑过去,用听诊器听了听她的心跳,眉头紧皱,“给她打一剂精神镇定剂,快,不能让她再这么疼下去了,她的心跳已经很微弱了,有生命危险。”
在一旁的护士慌忙往出跑。
夏未至转身看向值班医生,语气有一丝严厉,“在我没到之前,你没有做任何救助措施,是吗?”
值班医生垂头不敢去看夏未至,“她之前情况非常好,突然间这么疼,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不敢下医嘱。”
夏医生怒了,“你连她的心跳都没有听吗?根据病人的现状,判断她的基本情况,进行紧急救治,你连这点都做不到吗!”
值班医生头垂得更低。
护士拿着药跑回来,对照着药上信息,声音有些发颤,“顾思周对吧,患者顾思周。”
“对对对,”何其芳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推了下护士,“快点,快点给她打吧,求求了。”
护士肌肉注射了镇定剂。
药很快发挥功效,顾思周痛苦的神色慢慢松弛下来,僵硬绷紧身体逐渐放松。
夏未至问何其芳,“她刚才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何其芳:“没有,一直以来都好好的,天天可开心了。”
夏未至:“我们出去说吧。”
何其芳跟着夏未至出去,担忧问,“夏医生,我家周周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疼成这样,是不是还有子弹碎片什么的在身体里没有取出来?”
夏未至:“手术是我做的,我可以保证没有。”
“那为什么会这样啊。”何其芳想到顾思周疼得脸色苍白,抓着自己喊疼,心疼得眼泪簌簌落下,“我家周周就是命苦,明明都好了,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子。”
夏未至:“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刺激,等她醒了,你试探性问问她,但是问不出来别执着。”
何其芳连连点头。
夏未至犹豫片刻,继续说,“我担心,经过这次疼痛,顾思周会有伤后疼痛综合征。”
“什么叫伤后疼痛综合征?”
“这是一种后遗症,就算是伤口完全愈合,在受到某种刺激时,依旧能引发疼痛,疼痛效果和受伤时一样,甚至更甚。这种后遗症,目前医学上并没有有效治疗措施,大部分是配合抗抑郁药物和心理辅导进行治疗。”
何其芳吓得愣神片刻,“夏医生,你的意思,这种疼痛,会……会伴随她后半生?”
夏未至:“这是最坏的可能,作为家属,有个心理准备,不过也不是一定会发生。”
“肯定不会发生的。”何其芳抹着眼泪,“我家周周又善良,又勇敢,是最好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病呢,她妈妈爸爸在天上保佑她,她绝不会有事的。”
夏未至安慰她,“是的,并不是所有受伤后的患者都有这种综合征。”但是作为医生的职业判断,她想顾思周一定会患上这种综合征。
安慰完何其芳,夏未至走到护士站问,“刚刚有人去找过902的病人吗?”
护士想了下,“有,唐法医的朋友,她走了不久,902的病人就犯病了。”
是李队,夏未至想不通李知著对顾思周说了什么,让顾思周受这么大刺激,如果她知道给顾思周带来的痛苦有可能是一生的,她还会不会说。
但这都是她内心的疑惑,她不会对唐以墨说,不会对任何人提及。
*
路平杀夫案第二次开庭审理,还没开庭,旁听席坐了很多媒体记者,她们都是被WildFire的新闻转发引来,想对这个案子持续报道。
作为新闻工作者,这个案子关注点特别多,家暴这个话题是社会的敏感点,尤其是这个案子的辩护律师要为被告进行无罪辩护,更加吸引他们。
前面流程走完,公诉人程克礼站出来说,“审判长,我申请我方证人梁长春出庭作证。”
第112章 第二次庭审
梁长春留着八字胡子,眼睛细小,又矮又胖,他站在证人席上说,“法官大人你们好,我是长春超市的老板梁长春,案发当日路平到我超市买了把刀,我给她结账时问买刀做什么,她说要杀自己的丈夫。”
站在被告席上的路平激动喊,“你胡说!我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
梁长春:“你说过,我听得清清楚楚。”
徐林从辩护席站起来,走到梁长春面前,“你刚刚的这段证词,并没有在之前的卷宗证据上,这是你临时起意加的吗?”
梁长春吹胡子瞪眼,“当然不是,我确确实实听到了,怎么算临时起意!只是当时我忘记说了而已。”
徐林:“你应该清楚在重大刑事案件中,作伪证的后果吧,你有可能承担刑事责任和刑事处罚。”
程克礼:“反对,审判长,辩方律师在威胁我方证人。”
徐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难道证人不应该清楚自己的责任和做伪证的代价吗?”
审判长:“反对无效,辩方律师继续。”
徐林:“梁长春,你和我的当事人是什么关系?”
梁长春单眼皮抬了下,又落下去,“什么关系都没有。”
“可是我听你们附近的邻居说,你总是骚扰路平?”
梁长春猛然抬头,“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会骚扰她!你有什么证据吗?”
徐林:“你是屡次骚扰路平不成,对她怀恨在心,所以这次出来作伪证,想要报仇,对吗?”
程克礼:“反对,审判长,辩方律师在侮辱我的证人。”
审判长:“反对有效,被告律师,请说和本案相关内容。”
徐林:“好,那我继续上次休庭时的话题,受害人身上没有一处刀伤,是失足坠楼而亡。我的当事人长期承受被害人家庭暴力,在挣扎反抗中不小心把他推向阳台,谁知道阳台杆已经松动,被害人因此坠楼而亡。这此过程中,我的当事人处于不法侵害中,且如果不及时挣脱会有被掐死风险,而她只是推了被害人一下,并没有防卫过当。综上所述,完全符合正当防卫基本条件。”
程克礼:“反对,辩方律师,我的证人已经说了,被告人买刀主观上要杀死被害人,她就是主观恶意的故意杀人。”
徐林露出一丝微笑,“如果她买刀杀人,为什么被害人身上没有一处刀伤?这根本构不上因果必然联系。这个案子,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足以认定为故意杀人罪。”
程克礼:“就算没有刀伤,但被告人主观恶意构成。”
徐林笑意更深,“程检察长,是不是我只要证明买刀主管恶意不存在,你就会承认我当事人是符合正当防卫的基本条件。”
程克礼:“我没有这么说。”他转向审判席说,“审判长,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并不存在辩方律师所说的正当防卫情况。”
审判长敲了下法槌,“休庭半小时。”
休庭时,旁听席上的记者小声讨论,“我也觉得路平买刀和死者致死的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真的算主观恶意吗?”
田复燃凑过去,引导她们,“其实我们的关注点,应该在梁长春身上,我刚刚听那个律师问他,是不是骚扰路平,他极力否认,模样慌张,我觉得他指定有深挖的东西。”
其他记者认同地点了下头,继续小声讨论。
“这个案子,其实也没什么悬疑色彩,不知道WildFire为什么要转发。”
“家暴这个话题还是值得深入研究的,也许这是他的关注点。”
很快,审判长回来,敲下法槌,宣布审判结果。
“本院认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32条,被告人路平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考虑到她主动自首,态度积极,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相关规定,综合考虑被告人的犯罪情节、悔罪表现、社会影响等因素,本院依法作出以下判决
听到这样的话,法庭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审判长朱友尚身上,田复燃更是紧张地握起拳头。
朱友尚声音透着长久以来做法官的威仪,“被告人路平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
从法院出来,田复燃感叹,“果然一审法官判的无期徒刑。”
徐林:“意料之中,等我们回去看看其他记者对这件事的报道情况。”
田复燃:“我引到她们去调查梁长春,她们肯定会去。记者都是抢时间的,等她们调查完肯定会迫不及待把调查出来的内容发出来。”
果然,当天晚上,黎城有些媒体便发出对这个案件的观点,着墨很多来写关键证人梁长春。她们笔下的梁长春总是用言语骚扰来买东西的女人,油腻又猥琐。还有些记者对判决结果产生质疑,既然主动自首,又长期经受家暴,无期徒刑是否判的太重。
徐林用自己微博“刑事律师徐林”这个号转发了WildFire那条微博评论:一审结束,二审继续努力,争取让受尽磨难的母女早日团聚。
这条微博第一个点赞的人是WildFire,留言:加油,相信你们一定能赢!
法庭上的审判看不到路平作为家暴受害者承受的痛苦,但是WildFire转发的文章却用细腻的文笔,详细描写路平受到的暴力和伤害经历,写出她的无助和恐慌。
这篇文章让人看得绝望的是路平多次报警,但是警察只是劝说,并没有对任明做出任何处罚,更没有对他拘留管教。
每次报警后,任明会报复性地殴打路平,路平肋骨被打断过,小腿被打得骨折,腹部和大腿有两处刀伤。
路平好几次申请离婚,但是任明不到场,不符合强制离婚条件,这就么被民政局赶回来。起诉离婚更是受到任明更疯狂报复性殴打。
文章最后写道:他们都说父爱如山,我真的从这座大山压迫下感受到了窒息和恐惧。我有时候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他无法无天,肆意殴打我妈妈,真的是结婚证吗?
那结婚的意义对于女人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结婚后就可以被丈夫随意殴打,无人问津,那婚姻保护的到底是谁的利益?
为什么我妈妈不能脱离这个恶魔,为什么她连婚都离不了?
我听亲戚说,我爸爸结婚前不这样,他对我妈妈特别好,只是结婚后被我妈妈逼得,变成这样。
我想,他结婚前也是这个样子吧,只是那时他在伪装自己,而婚后原形毕露。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我妈妈这样在婚姻里无时无刻感受到来自生命威胁的恐惧。
太可怕了,我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是我已经不想结婚。
经历了记者们的集中报道,这篇文章被越来越多的发现,转载留评,无数身处家暴的女性在网上发声,讲述自己的家暴经历。
程克礼也在网上关注这个案子舆论发展,他正看着评论,朱友尚的电话打进来。
“小程啊,路平那个案子她们申请二审了,向法院申请新的证人出庭,你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新的证人资料。”
“好的,朱法官。这个案子不知道是不是徐林推动的,现在网上很多人讨论。”
朱友尚从鼻息里发出不屑的轻哼,“老祖宗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这些女人,自以为读了点书,见了些世面,就在这里胡搅蛮缠,据理力争。”
程克礼:“朱法官,你这个观点我并不认同,主席老人家说得好,妇女能顶半边天。她们和我们一样,都接受了教育,有自己想法,这很正常。”
“这么说,你要退缩了?”
“我不会退缩,我还会坚持自己的观点。”
二审开庭前,徐林告诉田复燃二审的法官还是朱友尚,田复燃哀嚎,“怎么还是这个秃顶,他二审没准维持原判。”
徐林:“没有办法,二审是否更换法官是每个法院自己决定的,我们只能尽力。”
这次庭审,来申请旁听的媒体更多,有些不能进入法庭的记者,蹲在外面守着,更有一些市民也守在外面。大家关注路平的案子,更关注法律对家暴受害者反抗的态度。
庭审开始后,徐林请上新的证人葛兰。葛兰站在证人席上说,“各位法官大人好,我是葛兰,是兰记拉面的老板,我的拉面馆就在长春超市旁边。我认识路平,也认识梁长春。案发当天,路平从梁长春买刀出来,我闲聊问她买刀干什么,家里刀不好使可以拿下来我给她磨磨,路平说家里刀不知道被她藏哪里,找不到了,孩子马上放学回来,她得赶紧把饭做好。”
徐林:“所以,你没听见徐林说要拿刀杀人的话,是不是?”
葛兰摇头,“没听见。她买刀的时候,我店里没有人,正坐在外面嗑瓜子,我甚至没听到她和梁长春说过话。”
程克礼:“你没听到,不代表路平没有说过,或许声音太小,你的位置没有听到。”
徐林:“葛兰,在你的认知里,路平和梁长春是什么关系?”
葛兰望了眼梁长春说,“梁长春经常骚扰路平,和路平说他丈夫不疼她,他会疼她之类的话。有一次我看到他收钱的时候故意拉着路平的手不放,路平抽回来给他一巴掌。路平走了之后,他追出来发狠说,你等着,看有一天你落在我手里的!”
“你胡说!”梁长春急得跳脚,指着葛兰,“你这个婊子,你不就是看我勾搭路平,不搭理你对我怀恨在心吗!你居然在这里阴我。”
旁听席发出惊诧感叹,开始窃窃低语议论。
程克礼听到梁长春的话,脸色登时变了,指着梁长春,“你给我闭嘴!”
朱友尚敲了下法槌,“肃静、肃静!”
安静下来后,徐林继续说,“审判长,刚刚我方证人的证词和梁长春的反应足以说明,梁长春作为证人,与我的当事人是存在利益冲突的,他的证词真实性存疑。”
程克礼:“反对。审判长,刚刚对方证人证词对我方证人有诱导性,我方证人所说的话是在诱导激怒状态下所说,不能作为庭审依据。”
朱友尚:“反对有效。”
徐林听程克礼河朱友尚一唱一和无奈轻轻摇头,转向梁长春说,“你的超市是不是有监控?”
“有啊,怎么了?”
“既然你想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实的,你可以把监控调出来,这才是最有证明力的证据。”
梁长春微微抬起下巴,轻慢又不屑,“我早就说过了,那个时间段监控没录上,没有这段监控。”
第113章 “怎么没人,我想你啊!”
徐林笑了,“那我给你看看我这里的监控视频。”
程克礼慌忙翻阅资料,一边翻阅一边说,“反对,审判长,辩方律师所说的视频,并未在开庭前提交新的证据清单中,反对在本次庭审中播放此视频。”
朱友尚:“反对有效。辩方律师,你在法庭上每一个举证,都需要申请,这是法律规定,我想你应该清楚。”
案子已经持续审理一个多小时,休庭十分钟后,朱友尚当庭宣布二审判决结果,简单概括四个字:维持原判。
朱友尚宣布散庭,已经走下审判席,徐林叫住他,“朱法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旁听席纷纷欲往出走的记者全部停下脚步,看向她们。
朱友尚转身看向徐林,黑色宽大的法袍把他整个人笼住,像是一块黑布挡住他,只露出个光亮的脑袋。
徐林语气平静,但字里行间却铿锵有力,“你到底以谁的视角,去审理这个案件?是审判者公正的视角吗?”
朱友尚微微眯起眼睛,“徐律师,请你注意你的言行。”
徐林向前走了一步,“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之所以两次都给路平判无期,是因为你也是家暴分子,你不敢让路平无罪,是因为你担心自己有一天也许也会被妻子反杀,而你的妻子被判无罪。”
朱友尚听了徐林的话,细小的眼睛大睁,头顶两根稀疏的白发根根立起,咆哮大喊,“你胡说!”
徐林继续向前,步步紧逼,“你自始至终都站在被害人的角度,他的死亡令你恐惧,路平的反抗,更让你不安,你担心的是你自己,你不在意自己妻子的死活,更不会在意路平的死活。在你的眼里,路平被家暴根本不值一提,丈夫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妻子只是丈夫随意处置的附庸品,根本不具备独立的人格,就像是奴隶。主人,可以随意殴打奴隶,但是奴隶,绝对不能反抗。”
朱友尚浑身发抖,颤抖的手指着目光灼灼的徐林,“你……你……你会,你会为你今天说的这些话付出代价的!”
徐林目光坚定:“到底是谁会付出代价,我们拭目以待。”
还没走的记者听到惊天消息,分成两拨,一拨涌向朱友尚,一拨涌向徐林。
一个话筒怼在朱友尚唇边,“朱法官,刚才徐律师说的话是真的吗?你也是家暴分子吗?”
另一个话筒也怼了过来,“朱法官,既然徐律师已经有新的证据,为什么不休庭后等她提交证据再开庭,而是直接宣判二审审判结果?这样的宣判是否太匆忙急迫?”
“对呀,一般刑事案子审理周期非常长,为什么这个案子这么快当场判决呢?”
“朱法官,你觉得男性会对女性的遭遇产生共情吗?如何在一个案件中保证法理和情理的平衡?”
另一波记者涌向徐林,也咄咄发问。
“徐律师,你刚刚所说是否属实,你是如何得知朱法官家暴信息?你作为律师,是否知道造谣的后果?”
“徐律师,你的视频是什么样的视频?方便透露一下吗?”
“徐律师,你们会继续上诉吗?如果继续上诉还是维持原判,你还要继续做无罪辩护吗?”
徐林面对怼到唇边的话筒,落落大方说,“我的当事人会继续上诉的,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但是我们会迎来无罪的春天。至于其他问题,现在不方便透露,抱歉。”
另一边,被记者围堵的朱友尚可没什么耐心,对记者粗暴推搡,“走开,走开!”最后还是两个法警过来,把涌过来的记者拦住,让他脱离围堵。
徐林每接一个案子,都会了解负责审判这个案子法官个人信息,包括家庭,爱好之类的。通过这些,她侧面了解法官大概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在法庭上针对法官性格,做出不同的辩护策略调整。
这次的朱友尚,是田复燃亲自去调查的。
田复燃打探消息的能力无人能及,很快和朱友尚邻居们打成一片,从他邻居口中挖出他家暴的关键信息。她以为这个信息,顶多作为小道消息发布在网上,没想到徐林今天硬钢,她深深为徐林职业前途感到担忧。
回去的路上,她看了徐林好几眼,犹犹豫豫不说话。
“有话就说,这么吞吞吐吐的不是你性格。”
田复燃:“徐林,你这么公然顶撞法官,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你是彻底把他得罪了,他还是副院长呢,以后还怎么接他们法院的案子……”
徐林不屑:“那么多刑事案子,差他们法院的案子?”
田复燃伸出大拇指,“这话果然很徐林。”
徐林刚下电梯,路过前台,被前台小伙叫住她,递上一份快递,“徐律,刚刚黎城律协送过来的。”
徐林接过,拆开快递,抽出一张盖红章的A4纸,“他们动作真快,效率真高,这要是能放在审理案子上就好了。”
田复燃凑过去看,“上面写什么?”
“律协给我发了一封警告函。”徐林把这页盖红章的A4纸从中间撕开,叠起来继续撕。
“除非他们吊销我的律师资格证,否则休想吓到我。”她说着,把碎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郑扬匆匆跑过来,“徐律,看守所的人打电话过来,说路平想要见你。”
徐林:“可能二审还是原判路平有些担忧,我去见见她,和她解释清楚,现在一切正向着有利于我们方向发展。”
去看守所的路上,徐林心情大好,嘴角一直挂着笑意的弧度。
田复燃依旧看她好几眼,欲言又止。
“你今天怎么回事,有话能不能痛快说!”
田复燃:“我有一种直觉,路平见你,没有好事,你还是别太得意,小心反差过大。”
徐林斜了她一眼,恨切切说,“闭上你的乌鸦嘴!”
田复燃撇嘴,“你这个人,我不想说,你非逼着我说,我说完你还不乐意。”
两个人到了看守所,徐林进去见路平。
“什么!你不会继续上诉了!”徐林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大喊。
路平点了下头,“谢谢你这些日子为我的案子奔走。”她站起来,对徐林深深鞠了一躬,“徐律师,谢谢你。”
“你现在对我鞠躬干什么,你还没出去呢!我们虽然二审依旧维持原判,但是只要上诉,是有希望在下次审判的时候无罪的,你只需要再等一等,我们马上就要赢了。”
“不,我不上诉了,徐律师,就这样吧。”
“为什么,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如果是这样,你告诉我,我帮你申诉,他们这么做是*犯法的!”
路平摇了摇头,眼里没有任何光亮,“徐律师,真的谢谢你,我已经下定决心,你不要再问了。”
徐林和路平之间隔着一块厚厚的玻璃罩,徐林激动地拍着玻璃,“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路平,你以为这个案子只是你一个人的案子吗,不是!现在很多饱受家暴的人都在关注你这个案子。如果你无罪释放,会给她们反抗的勇气,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反抗家庭暴力,而不是默默忍受。”
路平继续低垂着头,“徐律师,别人的事我管不了,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考虑我自己,这个案子到这里结束吧,就这样。”路平说着站起来走了。
“路平!路平!”徐林用力拍着玻璃罩大声喊她。
两个管教过来阻止徐林,“徐律师,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会见结束了,请你离开。”
出来时,管教对徐林说,“路平已经取消和你的委托关系,以后你不是她的律师,不能再申请会见。”
田复燃看到出来的徐林,与往日斗志昂扬,骄傲高冷的她完全不同,她微微垂着头,像是一条斗败的母鸡。
田复燃走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徐林目光呆滞,像是泄气的皮球,有气无力说,“路平说不再上诉了,取消和我的委托关系,我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律师。”
“为什么啊?”
“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
徐林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拳头,“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和铺垫,输入了可以解出无罪释放的变量。上诉后,只要更换法官,我就可能赢。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放弃!”徐林摇头,“我想不明白,一点也想不明白。”
“别想了,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愿意,你又不能强迫她。”
徐林:“肯定还有我没想到的变量,路平不知道在顾虑什么,也许是法院和检察院给她施压。”
“是什么呢?”徐林念念叨叨,“我到底遗漏了什么?差什么变量是我没考虑进来的?”
两个人走到车旁边,徐林说,“这次你开车。”
“我?”田复燃不可思议指着自己。
“就是你。”徐林绕到后座,打开车门坐进去。
田复燃只能硬着头皮把车开到她律所,到律所时,天已经黑了。
徐林下车拎着自己的包直接来到天台楼顶,坐在五十多层的天台边缘,她的脚下,飘着隐隐的薄云,是璀璨繁华的黎城。徐林从包里掏出一瓶绿色包装的AD钙奶,插上吸管喝起来,望着前方由墨蓝渐渐变成暗黑的夜空。
郑扬和田复燃站在顶层门口,看向徐林。
郑扬:“看守所发生什么事了?”
田复燃:“路平说不上诉了,把你老板炒了。”
郑扬点头:“怪不得。”
田复燃:“你不去劝劝她,五十多层楼呢,万一她不小心扎下去,人得和碎西瓜一样,啪嚓,脑浆和血肉稀碎。”
郑扬无奈:“每次案子遇到阻碍,她都会来这里喝AD钙奶,谁劝都没用,有一次消防都来了。”
“她这啥毛病啊,这么给人民添负担呢!不行,”田复燃撸起胳膊袖,“我得去治治她!”
田复燃气势汹汹走向徐林。
徐林余光瞥了她一眼,“别劝我下去,没有用。”
“谁劝你下去!你这AD钙奶从哪里整的,给我也来一瓶。”
徐林困惑不解的看着她,几秒后,从包里掏出一瓶AD钙奶递给她。
田复燃拿着AD钙奶,往下面望了眼,下面的车和芝麻大,“咦,这楼怎么这么高啊,看着就晕。”她嘴上这么说,双手却撑着阳台要坐上去。
“你干什么,你小心别掉下去!”
“我也体验体验坐在这里喝AD钙奶的感觉,是不是很爽。”田复燃在距离徐林半米远的地方坐下来,插上吸管,拿起来喝。她望着远处黎江两侧变幻夜景,“别说,还别具一番风味,嗅到了地狱的味道,死亡在向我招手。”
徐林扭头看她,平静的脸上氤氲起一丝怒气,“我在这里喝钙奶,你上来凑什么热闹!”
田复燃摆手,“你喝你的,我不打扰你。”
徐林盯着田复燃几秒,转了个身,跳下阳台。田复燃见她跳下去,连忙喊,“哎,你别这么走了呀,回来扶我一下,我也要下去!”
“你自己不会下!”
“我不敢啊!我害怕!我有恐高,真的有,一点不骗你。”
“有恐高你还凑热闹。”徐林不情不愿往回走,伸出一只手,田复燃连忙双手抓着她的手,小心翼翼扭动身体,把悬着的两条腿一点点往回挪。
“唉呀妈呀,终于落地了。”田复燃单手还在扑拉着胸口,突然间捂住嘴,手扶着阳台弯腰吐起来。
“呕——呕——”
田复燃把刚才喝下去那几口钙奶都吐出来。
徐林两臂抱在胸口,白了她一眼,“你真有恐高,真有你还往上爬,充大头鬼呢!”
田复燃擦了擦嘴角的粘液和眼角的泪,转头瞪她,“徐林,你真是丧良心,我还不是勾着你,把你带下来,万一你真的不小心掉下去摔死了可怎么办!”
徐林:“摔死就摔死吧,反正在这世上,也没有人会想我。”
田复燃:“怎么没人,我想你啊!”
第114章 “她不会再来了。”
田复燃说完,又扭过脸呕呕呕的吐起来。
徐林冰冷的面色略有缓和,从包里抽出一张面巾纸递过去,“你以后……没事别往高地方去。”
“那就取决于你了。”田复燃抽走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
“我死了……你真的会想我?”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条狗死了,我都会想的,别说你了。”田复燃用手里那张纸又擤了下鼻子,伸出手到她面前,“还有纸吗,再给我一张。”
“没有了!”
徐林扔下这句话,转身往天台门口走。
“真抠。”田复燃又喝了口AD钙奶压压反上来的呕吐感,追上徐林。
“徐林,这个案子,你还跟吗?”
徐林:“怎么跟,我都被炒了。”
两个人等电梯的时候,田复燃刷微博,“徐林,徐林,你快看,路平的案子上热搜了。”
热搜词条点进去前几个微博,有一条是WildFire发出的评论:这仅仅是一场有罪的审判,还是父权社会体系下,对女性权利的剥削与漠视?
徐林点进去看WildFire里面的详细评论,不解问,“你什么时候写的?”
“就在你去看守所见路平的时候。我当时想这个案子没有结束,要把这个案子内核继续拔高,这样才能引起更多人的重视和讨论,法院在下次审判的时候,才会考虑更换法官,所以我就写了这个评论。”
徐林:“上热搜也没用了,路平已经选择不上诉。”
“你真的放弃了?我们为了这个案子,前期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就这么放弃了?”
“你有破局办法?”
田复燃:“我不知道能不能破局,但是我们可以试试。”
电梯到了,田复燃拉住徐林的手进入电梯,“走,我们去找她,也许她是路平的突破口。”
田复燃进了电梯,摁下B1按钮,眼睛盯着电梯屏幕。
徐林瞄了眼两个人牵着的手,轻咳了一声说,“你要带我去找谁?”
“任梦行,她是路平的女儿,她一定比我们更了解她妈妈。”
直到电梯到了B1,田复燃才意识到还拉着徐林的手,她连忙松开,尴尬干笑两声,搓着自己的手说,“对不起,一时激动拉的,忘记松开了。”
她们直接去任梦行学校等她下晚自习,在校门口拦住她。
田复燃先开口,“任梦行,你还记得我们吧。”
任梦行:“我记得你们,姐姐,是我妈妈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田复燃:“我们上车说吧,正好送你回家。”
在车上,田复燃把经过和任梦行讲了一遍,“我们不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不再上诉,按照目前的证据和舆论势态,对我们十分有利,在下一次庭审,也许可以无罪释放。”
任梦行紧皱着眉,思考片刻后问,“姐姐,如果上诉,我妈妈的案子会重新调查吗?”
徐林边开车,边解答,“有这种可能。因为一审和二审关键证人证据不足,检方可以以补充证据为由申请重新展开刑事侦查。”
任梦行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才开口,“麻烦您去看守所再见我妈妈一面,和她说,我一切都好,家里坏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卫生间的马桶,阳台的栏杆,卧室那把破旧的椅子,还有厨房里电磁打火器,我都换新的了。我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等她回家,让她不要有顾虑,继续上诉。”
徐林:“我已经不是你妈妈的律师,无法再去看她。”
任梦行:“那我以女儿的身份,和您重新签订一份委托书这样可以吗?”
徐林:“你确定你妈妈听完这番话,会重新上诉?”
任梦行微微摇头,“我不确定,但是也许会让她放下顾虑,我们试试吧。不过姐姐,我刚刚说的话,你要一字不差的转达给我妈妈。”任梦行扯过书包,拉开拉锁,“我给您写一下,我怕您忘记,你可以拿过去直接照着念。”
“不用。”徐林把任梦行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复述一遍,“我都记得。”
任梦行还有些担忧,“您不会……睡一觉起来,遗漏了一部分吧。”
徐林:“不会,我的大脑比复印机还精准,不会遗漏任何一个字。”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拜托你了,姐姐。我们一分钱没有花,让你们这么费心帮我们打官司……”任梦行说到这里,眼眶含泪,对着前排的徐林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姐姐,真的谢谢。”
徐林和田复燃把任梦行送到家门口,任梦行临上楼时,又对徐林和田复燃每个人深深鞠了一躬才跑上楼。
田复燃目光沿着老旧的楼房向上看,“你说,她为什么怕你遗漏一部分?她对妈妈说的这段话里,应该有比较重要的,能让她妈妈改变想法的东西。”
田复燃挠着头,“她刚刚说的那些东西都有什么来着?”
徐林:“你没记住?”
田复燃眨了眨眼睛,“我脑子又不是复印机,我哪记得这些,听完就忘了。”
“卫生间的马桶,阳台的栏杆,卧室那把破旧的椅子,还有厨房里电磁打火器。”
田复燃盯着层层栏杆的居民楼,“任明是撞到栏杆,栏杆断了从上面摔下来死掉的吧。”
“对。”
田复燃细思极恐,不由得瞪大眼睛,“所以……她的话里,栏杆才是重点,其他都是烟雾弹。”
“就是这样!她之前还问我们会不会再侦查,她想告诉妈妈,栏杆被她换新的了,就算侦查也不会有任何破绽,让她妈妈继续上诉。”
徐林也随着田复燃抬头向上看,“真如你所说,这个小姑娘不简单,是一块违法犯罪高智商的好料子。若是这话转达给路平,路平真的同意继续上诉,那个栏杆肯定有问题。”
“喂,徐林,你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听起来怪怪的。”
“当然是夸她,走了,回家睡觉。”徐林先一步转身往回走。
田复燃追上她,“徐林,你脑子真的是复印机吗?你这脑子,是不是小时候AD钙奶喝多了才补成这样的吧?”
“你才AD钙奶喝多了呢!”
“我夸你呢!”
“用不着。”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回走。
任梦行站在家里的阳台上,手握住她新换的栏杆,看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身影。她没有开灯,整个人笼罩在暗黑中。
*
医院里顾思周刷着手机看新闻,对何其芳说,“小姨,你看那个杀夫案的案子了吗?本来是一个普通的小案子,没想到引起这么多的讨论和关注。”
顾思周明天就出院了,何其芳正在收拾东西,“看了,我看完这个新闻,又看下面哪些哭诉自己家暴经历的女人,突然发现自己还挺幸运。人啊,还是得对比,知足常乐。我嫌你姨夫家里的大事小情什么都不过问,但他好赖不动手打我,大多时候,是我看他来气,给他两下子,他也不吭声。这日子,怎么都是过,过一天是一天。对了,这个案子里的女儿,就是上次梓韵出手为她打架的同学。生在这样家庭里的孩子,也是可怜。”
何其芳停下收拾东西的手,长长叹口气,“要说梓韵这孩子,心眼直,有一股虎劲。那个女生我看过,一看就是心机特别深的孩子,梓韵还替她打抱不平,被人家卖了还在给人家数钱呢!”她说到这里,咬牙切齿,“人家的成绩轻轻松松985,她考个二本都费劲,还替人家打抱不平!”
“小姨,梓韵善良直率这没什么不好,这恰恰是她的优点,这说明我们从小给她的生活环境让她很有安全感。我不觉得她心眼直是缺点,你平时多鼓励鼓励她,你们关系也不至于这么僵。”
“我看情况吧,我是没看出她哪里有优点。”何其芳继续收拾东西。
顾思周上次突然伤口疼,打完镇静剂后醒来,整个人都变了,完全没有之前的喜气。虽然她不哭不闹,也没有再喊疼,但是何其芳能感觉到顾思周很低沉,她想问顾思周发生了什么,但还不敢问。她在顾思周睡过去后,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一串钥匙,上面便签贴着具体地址,是一个高档洋房小区。
何其芳以前没见过这串钥匙,这串钥匙出现后顾思周伤口才疼,她想让顾思周疼的原因可能和这串钥匙有关,联想到夏未至说的话,她便把钥匙悄悄收起来。明天顾思周就要出院了,她犹豫再三,把这串钥匙拿出来。
“周周,”何其芳在病床边坐下,“那天,我在床头柜看到这串钥匙,这是谁给你留下的?”
顾思周扫了眼钥匙,“小姨,你把这个钥匙留给夏医生,让她给唐法医,唐法医再转交给李队。”
听顾思周这么说,何其芳放心下来,“原来是小李的呀,这么麻烦干什么,你直接给她不就行了。”
“对了,小李可是有日子没来看你了,她是不是有重大案子要忙。”
顾思周垂头,故作轻松,“她不会再来了。”
“怎么,你们闹别扭了?”
“没有。”顾思周抬头挤出一丝笑容,只有嘴角被拉扯向上,脸颊肌肉没有任何变化。
何其芳察觉出一丝异样,试探问,“等你出院,我们肯定得庆祝一下,到时候你叫小李来家里吃饭。”
“她不会来的,小姨,别提她了。”顾思周拿起画板,继续画画。
“人家忙前忙后照顾你那么久,我不来的时候都是她守着你,怎么出院还不让提呢!”何其芳这个人喜欢钻牛角尖,她不觉得李知著是让顾思周受刺激的人,在她眼里,两个人就是普通同事关系。
“小姨,她有事,很忙,我们不要打扰她。”顾思周头埋得更低,继续画画。
何其芳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问,“你之前说……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这么久,我还没见他来看你。”
顾思周画画的手微顿,平静说,“分了。”
何其芳震惊,“分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顾思周继续画画,手簌簌地动着。
“为什么呀?”
“……她不喜欢我。”
“还有人不喜欢我家周周!一定是瞎了狗眼!周周,不要紧,小姨之前不是说给你……”
“小姨。”顾思周打断她,“我也想做个不婚主义者,别给我介绍对象了。”
“你……是不是因为和他分手,那天才伤口疼的?”
顾思周微微点下头,“不过也没事了,小姨,我们不提她了,都过去了。”
若是顾思周没受伤,何其芳早就拉着顾思周去找那个负心“汉”算账去,但是她现在不敢说太多刺激顾思周,她心里把负心“汉”反反复复骂了八百遍,最后妥协说,“反正你还年轻,留些时间缓缓也没事。人嘛,要往高处看,对象也一样,肯定有比他更好的。”
何其芳说完,继续收拾东西。
顾思周心里回复她,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她就在峰顶,再也没有人会和她一样。
顾思周的漫画最后一话已经画完,她检查没问题后,直接更新上去。
最后的结局,小女孩死了。
村里人用各种手段威逼小女孩不成,泄愤般地把小女孩杀了。村里人害怕无光的报复,连夜带着老少逃离。无光找到小女孩的时候,只看到血液已经被抽干,小女孩浑身是伤的尸体。
那天依旧下着大雨,和无光初遇小女孩一样。
只是,她不能再保护小女孩,她看到的只有小女孩破败的尸体。
无光的黑色眼睛慢慢变红,血红色妖纹从她的脖颈开始蔓延,像是藤蔓爬到她的脸颊。她把银枪一掰为二,一半插在小女孩尸体边,拿起另一半去追逃跑的村民。
无光在追村民的路上,不知不觉幻化成妖兽形态。她属于人的记忆和思维在蜕化,杀戮欲一点点侵蚀她。她记得杀死最后一只巨妖时,巨妖咆哮说,自己也曾经是人类,所有的妖兽都曾是人类,没有人想变成妖兽。
第115章 伤好了,但是疼却好不了
“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无光听见小女孩坚定稚嫩又清澈的声音。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
“我是妖兽,我是妖兽。”无光看着自己已经蜕化成兽爪的手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她一边奔跑,去追逃跑的村民,一边重复这句话。
小女孩干扁的尸体上浮出一颗莹色光球,浮在无光身边,球里传来小女孩死之前喃喃重复的一句话,“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无光还在飞速奔跑,光球努力的飘动在她身边,跟上她的速度,不断重复那句话,“她不是!她不是!”
这些话化成一道金色的咒文,一条条缠绕在无光身上。
“她不是妖兽,这世上根本没有妖兽,是你们先把她当成妖兽,她才成为妖兽的!”小女孩最初被抓住的时候,这么对村里的人说的。后来,村里人用尽各种办法折磨她,小女孩已经不能连贯说这么长的话,意识昏迷中只能不断重复“她不是”。
不管村里人如何折磨小女孩,她死之前都坚信无光不是妖兽。
可是无光正逐渐变成妖兽,击碎小女孩至死都守护的信念。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无光变成兽爪的手紧紧地抱着头,痛苦地在地上挣扎打滚。
“我听我娘说,这世上的妖兽都是怨气太重,仇深似海的人变得,我想如果我们在他们变成妖兽之前就宽容对待他们,他们也许不会变成妖兽,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的人妖厮杀。”小女孩说这话时,透着孩童的稚嫩和天真。
“如果我们能成功阻止一个人变成妖兽,就可以成功阻止第二个,第三个……”
无光还记得小女孩坐在巨大的岩石上,游荡着小腿,兴冲冲地说出这番话。
那天万里无云,艳阳明媚,小女孩清澈的笑脸可比天光。
渐渐的,无光平静下来,她身上兽纹在慢慢褪去。
雨停了,金光穿破层层叠叠的黑云射下来,洒在无光身上。无光坐起来,收好小女孩子的尸体,背在身后,把长枪再次拼接在一起,离开村子。
画面切换到十多年后,无光身后背着白色包裹,里面是小女孩干枯的尸体,她半跪在草地上,正在度化逐渐变成妖兽的人。
故事到这里戛然为止。
顾思周留言:感谢每个小可爱们的支持,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耐心等待和追更。另外说一下,没有番外,这就是最后一话啦。
以前稀稀落落的留言,在更完最后一话后暴增,大家纷纷留言询问小女孩有没有活过来。
顾思周置顶回复:在这里说一下,小女孩没有活过来,她是真正死了。这个故事里,小女孩没有名字,因为她不代表一个人,而是代表成千上万善良,希望世界充满爱和美好的人。
顾思周这条回复完,下面有人说她打着救赎的标签,搞BE,而且最开始文案也没标BE,是诈骗。
一个两个这么说顾思周没有理会,但是这么说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评论这个故事是“伪救赎”,致郁不治愈。
顾思周不得不再次置顶评论:
我也曾看过很多救赎题材的故事,大多数故事,是两个都有伤痛的人从彼此身上找到爱和缺失的部分,然后一起面对世界。
可是在我看来,真正的救赎不是相互搀扶和陪伴,而是就算放手,对方也不会再回到深渊。
这才是真正救赎,救赎必须独立于个体而存在。两个人可以相互救赎,但是她们不能成为彼此唯一支撑点。她们要有就算一个人崩塌,另一个人依旧独活得更好的坚韧。
如果我们不能作为个体,独立于这个世界而存在,那救赎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小女孩已经成功救赎无光,就算她死了,无光也没有因为怨气和仇恨变成妖兽,而是去度化更多的人。这在我看来,是真正的救赎。
当然,作为带入故事的小可爱们,我知道你们很喜欢小女孩,希望她活过来。
世事无常,命运跌宕起伏。这个故事我的标签是正剧,不是轻松,不是苏爽甜,这个结局也是在动笔之前设定好的,不会改变。
再次谢谢小可爱们,本章会有红包抽奖。
顾思周发完这段便退出来,扔掉手机,躺在床上。她的手指在凸起的伤口棱角处摩挲,受伤附近的皮肤都很红很硬,医生说这很正常,过三四个月会有好转。
这几天,顾思周努力克制住不去想李知著,因为只要一想到她,伤口便开始隐隐作疼,有越演越烈趋势,她不想再受这份罪,强迫自己不去想。
她随手给病房拍张照片发朋友圈:
马上要出院了,住了二十多天院,还有点舍不得呢。
刚发出去,便有很多人给她点赞,给她留言,她盯着不断增多的点赞名字,却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了吗?
一点,一点都不在意了吗?
顾思周放下手机,躺在床上想着想着笑了。她不得不承认,对李知著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希望她突然回到自己身边。直到现在,她都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手机震了一下,顾思周连忙拿起来看,是群发消息,她随之又把手机扔回去。
“周周,东西收拾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过来接你。”何其芳以为顾思周困了,把皮箱扣好立起来说。
“谢谢你小姨,这段时间辛苦了。”
“你这孩子,还和我客气,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过来,接你回家。”
何其芳说完走了,顺手把灯关上。
顾思周躺在暗下来的病房里,眼睛盯着天花板。
家,哪里是家呢?以前她觉得和李知著在一起有家的感觉,有归属感,但现在又破灭了。
顾思周再次拿起手机,看自己发的说说有没有李知著的点赞和留言。
没有。
李知著自从那天走后,如人间蒸发般。
她想问问唐以墨,李知著最近在忙什么,但她还不敢去问。她怕自己的询问,打扰到李知著。李知著的态度很明确,希望她远离她,不然为什么在她还没出院之前就先把房子找好让她搬过去。
顾思周不会去李知著找的房子住,但她也不会回小姨家住,她要自己找房子。
早知道结局最终还是绕到了起点,当初就不该搬去和李知著一起住。
顾思周一点也不怨李知著,相反,她认为是自己越界了。她最开始的时候,明明只是暗恋,从没想过要表白。她一时的头脑发热,觉得李知著也喜欢自己,还逼着李知著亲自己,想想都觉得猥琐可笑。
想着想着,顾思周失眠了。
腹部又在隐隐作疼,而且愈演愈烈。
顾思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想,可是身体根本不受她的控制,越来越疼。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波动造成的痛苦打扰到忙了一天的医护人员。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腹部的疼痛不会随着伤口愈合而消失。
伤好了,但是疼却好不了。
顾思周蜷缩在床上,努力深呼吸来缓解疼痛,但是无论她多么用力吸气呼吸,疼都没有缓解。
她实在是忍不了,抬手摁下病房的按铃。
夏未至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护士。
顾思周疼得已经看不清来的人模样,她勉强撑着一口气说,“医生,能、能帮我开点止疼,止疼药吗?”
“可以。”夏未至对护士说,“给她拿一粒吗啡和度洛西汀。”
护士很快回来,把两片药粒放在顾思周颤抖的手上,还没等给顾思周拿水,她已经把两片直接放入口中吞下去。
吞过药之后,顾思周因疼痛而紧绷颤抖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夏未至声音轻缓:“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顾思周这才意识到进来的医生是夏未至。
她撑坐起来,“好多了,谢谢你夏医生。”
夏未至对身后的护士说,“你先出去吧,有事叫我,我和病人说两句话。”
护士出去后,夏未至站在床旁,双手插在白大褂衣兜里,眸色微沉,“顾思周,你应该知道自己痛感的开关是什么吧。”
顾思周后背靠在床头,垂着的头微微点了下。
“能控制住不去想吗?”
“挺难的,但我尽量控制。”
顾思周抬头看向夏未至,“夏医生,能给我开点止疼的药吗?像刚才那种,如果我疼得受不了,我想喝点。”
“强效止痛药喝多了都有依赖性,可以看作是低配版的毒品。”夏未至想问她术后停麻药那天晚上都能忍得住,为什么现在忍不了,但她没有问出这么残忍的话,只是嘱咐,“尽量避免打开疼痛开关。”
顾思周无奈笑了,眼神复杂让夏未至看不透。
“我会给你开一些抗抑郁药物,但是必须遵医嘱服用。最好的医生,其实是你自己。”
“谢谢你夏医生。”
“好好休息,尽量控制自己。”夏未至拍了拍顾思周肩膀后出去,路过护士站交代护士给顾思周拿一套干净的病号服。
顾思周喝完药后,头沉沉的,很快睡着了,连衣服都没换。
第二天清早,顾思周刚换好自己的衣服,何其芳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邢志强,邢梓韵,以及派出所很多同事。
“小顾啊,恭喜出院。”邢志强手中捧着一大束花递给顾思周,“你可是二等功的功臣,我们都等你回所呢。”
“是啊,小顾,欢迎回家,你不在这些日子,我们都想你了!”卢静说。
“谢谢所长,谢谢大家。”顾思周捧着花,感动的鼻尖微酸。
邢志强从张叔手里接过一面锦旗打开,锦旗上面写着:
赠:第五人民医院外科主任夏医生
妙手回春在世华佗
周知派出所全体
“这面锦旗,是代表我们派出所送给夏医生的,走,小顾,咱们一起给夏医生送去。”
顾思周看到这里笑了,她随着邢志强往出走,身后跟着一队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场面还有些壮观。
护士拦住他们说,“夏医生今早有手术,不在办公室。”
邢志强可惜叹口气,“我还想着大家一起合影呢,没事,以后有机会再来。”他把锦旗交给护士,“这个先帮夏医生收一下。”
他们走出住院楼,顾思周回头看,她短暂的爱情全部发生在这栋楼里。
在这栋楼里表白,在这栋楼里被拒绝。
“别看了,什么好地方,再也不要来了。”何其芳拉着顾思周往前走。
“顾警官!”田复燃抱着一捧血红色的郁金香朝她跑来,身后是快步走的徐林。田复燃把花递给顾思周,兴冲冲说,“恭喜你出院。”
“谢谢,谢谢,没想到你们能来。”顾思周笑着接过花。
“还好我机智,觉得你会早早出院,要不然扑了个空。”田复燃在人群里扫了一圈问,“李队呢,你出院她怎么没来呀。”
顾思周笑容僵在脸上,“她……我们……分了。”
“什么!”田复燃一声惊叫,所有人都看向她。
田复燃立刻捂住嘴,压低声音问,“什么时候分的,怎么这么快。”
徐林在身后扯了下田复燃的胳膊,“闭嘴,别乱问。”
“其实是一场误会。”顾思周看着还在震惊中的田复燃问,“田记者,你住哪里?”
“我……我住馨德家园,怎么了?”
顾思周来了兴致,“你住的是什么样的房子,多大平,房租多少?附近交通便利不?”
“一室一厅,不到60平,每月3000,老小区附近交通肯定便利,各种菜市场都有。和豪华大平层是比不了,但是……”田复燃扫了眼徐林,“但是像我们这种普通人,住起来性价比挺高的,不过没电梯。”
“太好了,那你帮我问问,还有没有空的房子在租,我想租。”
“我隔壁和我一个户型的正在招租,你要是想,我帮你问问?”
“好好好,就交给你了,如果定下来,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好搬过去。”
何其芳叫顾思周上车,顾思周应了一声,对田复燃说,“我先走了,等你消息。”
顾思周上车走后,田复燃不解,“徐林,你说李队和顾警官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是相互喜欢的,怎么突然间又分手了?奇怪。”
第116章 东南亚的暗夜
徐林:“肯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你别乱打听,你没看到顾警官脸色明显变了吗。”
田复燃直摇头,“搞不懂,搞不懂,感情真是个复杂的东西,看来以后我要和顾警官做邻居了。”她单手托着腮思考,“既然顾警官和李队分了,我是不是有机会了?”她说到这里,得意对着徐林挑了挑眉。
“你是说,追顾警官?”
“我追她干什么,她和我一样穷,我说的是李队啊!李队!李队可是顶级富豪,从她手指缝里随便漏出点沙子,都够我活一辈子的了。”田复燃根本不知道,李知著已经把名下所有财产都转给顾思周,已经没有任何沙子可漏。
徐林没好气的瞪了田复燃一眼,转身往出走。
*
李知著穿过国境的时候出了点小岔子,她本来想偷渡过去,却被中国边境守军抓住,因为李知著不配合核实身份,被关在边境所五天才放出来。
现在李知著终于站在缅邦的土地上,来到拉孟第一个中转站。拉孟和中国五线小县城一样破旧,走在这里的人大多数说的是中文,以西南方言居多。
拉孟街道两边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赌场,李知著走走停停,在这些赌坊门口徘徊。她穿着深褐色战术长裤,黑色夹克外套,把头发高高梳起马尾,戴着黑色棒球棒和墨镜。
她这身穿着,引来不少坐在主街旁,花花绿绿板凳上女人的注意。这些女人衣着暴露,浓妆艳抹,每天晚上都会坐在这里等顾客拉着她们走。
在中国需要偷偷摸摸的行为,在这里可以正大光明,肆无忌惮。
李知著转了一圈,没发现她要找的地方。
她掏出两张百元人民币给其中一个女人,用缅语问女人知不知道黑熊在哪里。
女人把钱收起来,塞进胸口,站起身带着李知著走。李知著在她的带领下远离还有光亮的主街,被带到幽暗的小巷子里。
“你到底知不知道黑熊在哪里?”李知著拉住女人的肩膀问。
她话音刚落,五六个手持长刀的男人从角落里窜出来。
李知著无奈笑了,怪不得她来之前,发财很担心她在国内生活太久,到这里不适应。
女人用中文说,“钱,钱,我只要钱,不会伤害你。”
李知著:“看来,你不知道黑熊是谁,更不知道黑熊在哪里。”
女人看她不肯主动给钱,对旁边的男人微微抬了抬下巴。其中一个男人举刀挥向李知著,李知著举手拦下同时,抬脚扫了一圈,踢飞那一圈还在愣神中男人,瞬间夺下男人手中的刀抵在男人脖颈上。
她动作之快,只在眨眼间。
女人愣住片刻,后退一步。
“我再问一遍,你们知道黑熊在哪里吗?”
被她挟持住的男人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你不杀我,我带你去。”
“谁到知道你们会带我去哪里。”李知著手腕用力,刀刃割破男人脖颈肌肤,“带他来见我。”
女人慌忙说,“黑熊大哥怎么会跟我们来,我还没开口他就会杀了我!”
“你和他说,李知著见他,我只给你们30分钟时间,见不到黑熊,就见他尸体。”
女人慌忙点着头,对其他男人挥了下手,和几个男人匆匆离开。
很快,他们带着一个高高壮壮,如黑熊的男人回来。见到黑熊本人,李知著松开持刀的手。
黑熊盯着李知著看了几秒,不敢相信说,“李知著,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你来这里干什么?”黑熊指着旁边几个缩头缩脑的人,“用不用我帮你教训他们。”
“不用,我是来拿东西的,拿完就走。”
黑熊挥了下手,“随我来。”
黑熊带李知著来到主街,进入一家门脸很小的赌场。赌场里烟雾弥漫,里面的赌客说的几乎都是中文。黑熊带着李知著穿过他们,打开三道铁门,走进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面有一排柜子,黑熊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其中一个柜子,把黑色箱子从里面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你交给我保管的东西,都在这里,你清点一下。”
李知著打开黑色箱子,箱子里静静摆放着UMP45冲锋枪和SIG手枪,还有五枚手榴弹,M-9匕首和爪刀,下层是好几条弹夹。箱子一打开,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黑熊解释:“我会定期帮你保养。”
“谢谢。”李知著检查枪支,确认没问题后扣上盒子往出走,“我需要一辆越野车,新旧无所谓,性能要好。”
“没问题,这个赌场后院正好有一辆,你开走就可以。”
李知著从身后背包里抽出两沓美元绿钞放在路过的桌子上,“谢谢你。”
黑熊收起钱,带着她往后院走,“你这次回来做什么,我能问吗?”
李知著摇头。
黑熊不再多问,把李知著带到迷彩越野车旁,扔给她钥匙,“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李知著上车,把箱子扔在副驾座位上,对黑熊说,“希望我能好运。”
李知著刚开出去不久,天便下起了雨。
缅甸和中国不同,主路几乎都是土路,一旦下雨道路泥泞不堪,车轮会打滑,车速不敢开得太快。感受到车轮在泥地里打滑,李知著再一次加深自己的认知,她已经不再国内。
她19岁来到这里,26岁彻底离开。用别人的话说,她在最美的年华来到这里,在这里度过了整个青春,只是这里并没有灿烂的美好回忆,有的只是血腥,残暴和杀戮。
雨越下越大,黑夜如野兽,把一切吞噬。
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像是催眠的时钟。
李知著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那个夜里,她拉着阿雯的尸体,车开过一个低洼的坑,猛然颠了下,阿雯被掰断的腿甩到前排两个座椅的缝隙处,青紫色的脚插在两个座椅间。
李知著猛然转头去看,座椅中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深呼一口气,靠边停车,她知道不能再开下去。她拿起手机,刷了下朋友圈,恰好看到顾思周发出院的朋友圈。
时间过得好快,顾思周都要出院了,看她朋友圈里语气轻松,李知著安心想顾思周应该从这伤感中走出来,还是一如既往和以前一样,有着强大的精神力。
李知著想给顾思周点个赞,手已经悬在屏幕上,但迟迟没有摁下去,悬空一分多钟,她点退出键,返回到菜单页面,随手点开漫画APP。顾思周住院后,漫画三天一更,马上要结局了。
李知著还没等点开更新漫画,便看到下面评论讨论小女孩的死。
她得知这个结局,心里说不出的发堵,因为在她看来,小女孩和顾思周是一样的,每次看小女孩她都会带入顾思周,所以她对小女孩有特殊的感情。
她有一种冲动想要直接问顾思周,为什么要让小女孩死,一个玄幻色彩的故事,小女孩就不能复活吗,顾思周作为作者,难道就不能微调下结局吗?
直到她看到顾思周置顶的评论,她才理解顾思周为什么会让小女孩彻底死掉。
李知著反复看顾思周对救赎的理解,真正的救赎不是两个人相依相伴,而是就算一个人崩塌,另一个人依旧有独活得更好的坚韧。她不禁再次敬佩顾思周的精神力,她想就算自己回不去,顾思周依旧能过得很好。
也许……顾思周已经忘记她,面对新的生活,她永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
如果顾思周已经忘记她,那她和这个世界的关联又是什么呢?
没有了,彻底没有了。
车外的大雨无情地拍打孱弱的小车,李知著身处茂密的森林山路上,整个世界似乎只剩她一个人。
无声的压抑在慢慢侵蚀着她,她感到呼吸困难,放下后车窗的玻璃。
泥土的腥味瞬间融入车中,其中还掺杂着血腥和腐臭味。在这样的山路中,这种味道并不罕见,因为这里地方军和政府军经常处于混战中,雇佣兵,毒帮频繁交火,路边死的人随手扔进树丛中,不会掩埋。
李知著把车窗按上去,趴在方向盘休息片刻。她脑中情不自禁回忆起和顾思周在一起的片段,回忆里有着明媚的眼光和柔亮的光线,以及顾思周纯净的笑脸。
李知著缓了一会儿再次发动车子,向前开去。
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她看到前方探照灯光扫过。应该是在路上关卡的士兵,在国内,如果看到士兵不会有任何恐惧,但是在这里截然不同,每个穿军装的人都很危险。李知著打开盒子,把匕首,爪刀,手枪,地雷全部在身上放好,从包里掏出五张百元美钞继续往前开。
还没靠近,她关掉远光灯,在路障不远处停下来,披上墨绿色雨衣下车,走向端着枪,站在探照灯下的两个军人。
李知著雨衣帽檐特别低,几乎挡住了半张脸,她把两百元美钞递过去说,“请帮个忙,谢谢了。”
两个端着步枪的军人同样穿着雨衣,其中一个接过钱看了看确认真伪,另一个用枪头挑着李知著雨衣的帽檐,缓缓向上。
李知著又递过去三张百元钞票,“这些买我的安全。”
挑着她枪口上挑的军人还在继续,马上要把李知著雨衣的帽檐彻底挑开。
收钱的军人犹豫片刻,“放她走。”
“她是个女人。”
雨衣下,李知著的手早已经摸到枪柄上,她有把握拔枪瞬间杀死这两个人,但最好还是不要发生武力冲突,因为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独自在山里夜行的女人,比男人更危险。”收钱的军人端着枪走向路障,“过来帮忙。”
用枪口挑着李知著帽檐的人放下枪,走向路障另一边。李知著面对着他们慢慢后退,随时做好掏枪的准备,直到退到车门口才拉开车门钻进去,快速开过关卡。
车开过这个山,雨彻底停了,雨后山林里弥漫着一层雾。仪表盘上油量显示不足,李知著记得每个山坡下都会有加油站,她往前开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加油站的牌子,直接开过去。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加油站里除了一辆皮卡车,没有别的车。李知著把车开进去,摁了几下喇叭,亮灯的售卖店里没人走出来。她犹豫片刻,带好装备下车,走向亮着灯的小屋。
远远的看,屋门开着,从李知著的角度,可以看到里面一排排日用商品。
“有人吗?”李知著用的是缅语,她刚踏入一步,便被人用枪口抵上太阳穴。
第117章 暴躁小顾上线
李知著看到里面货架地面有血液流出,用枪口抵着自己的是戴着黑色面纱的男人。
另一个人同样打扮的男人握着手枪从货架后出来,打量李知著,“我们运气不错,没想到这么晚还有女人过来。看她的样子,像是个中国人。”
“我喜欢中国女人,皮肤有弹性,水嫩。”用枪口抵着李知著的男人说完,桀桀笑出声。
李知著:“就你们两个?”
“哈哈哈,她嫌我们人少?两个还不够吗?”
李知著微笑,“够了。”她说话同时,头微微侧移,抬肘击飞抵在自己太阳穴的手枪。
对面的男人见状立马抬枪,还没扣动扳机便感到胸口炙烫,鲜血从他胸口喷涌而出。
李知著对他开枪瞬间调转枪口,射向被自己击飞手枪的男人,一枪爆了他的头。他的后脑像是炸开的可乐,白色脑浆混杂着鲜血飞出来,喷向四周。
李知著踢了下他们挡路的尸体,“你们没听过这样的话吗,独自夜行的女人,比男人更危险。”
她越过尸体往里走,看到最里面地板上倒着穿蓝色工作人员背心的尸体,从他尸体下流出一滩血。她猜这两个匪徒应该是某个势力的外围雇佣兵,没少抢劫这样的加油站。
见工作人员已死,李知著走向加油设备,拿起油枪给车加油。她还没加完,一辆面包车开进来。李知著身体贴着车璧,另只手握着枪,做好随时战斗准备。
从面包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下车时嘟囔一句,“还好这里有个加油站。”
他说的是中文。
见他走向那个亮灯的小店,李知著喊住他,“你要加油吗?”
那个人转身打量李知著,不理她,继续往里走。
“别进去,我给你加。”李知著说话间已经走向面包车。
男人见李知著走近,连忙往回跑,“给我加100元人民币的,你们这里收人民币吧?”
“收。”李知著拿起加油枪开始给他加油。
男人很警觉瞄着李知著,“你是中国人吧,你在这个加油站打工?”
“对,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个司机,主要拉中国散客来这里旅游。我没有钱,真的,可穷了,这车也不好用,只能凑合开的,二手根本买不上好价钱。身体也不好,各个器官都处于衰竭状态。”男人说完,干笑两下。
李知著收回油枪,“加好了。”
男人把100块钱递过去,李知著没接,“看在中国人的面子上,给你免单。”
“真哒?”男人把已经扣上的盖子又打开,脸上堆着笑,“那我……加满可以吗?”
“自己加。”李知著把油枪扔给他。
男人接过油枪往亮灯的小屋看了看。
“别看了,加完赶紧走。”李知著把自己车上的油枪挂回去,上车离开前留下这句话。
李知著上车开走很远,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杀了两个人。她回忆当时细节,发现自己出手比以前慢了许多,若是以前,对面那个人绝对没有抬枪的机会,而刚才他的枪已经抬到胸口,只是没扣动扳机而已。
这么多年不实战,她杀人的速度明显退化,以自己现在的水平,真的能杀了S吗?
李知著这么想着,手机响了下,她随手打开看,是于强给他发信息。
于强:给你看点有意思的。
随之,是视频加载的图片。
李知著再次把车停下,下载视频,视频一共31秒,封面像是在闹市中围拥的街道上。
她点开视频,晃动的视频里有个男人站在一辆银色轿车车顶,不停地蹦踩。
晃动有些模糊的画面都没有遮住他凶神恶煞的神色,他似乎是要把脚下的车踩碎。
“太无法五天了!”
“喝酒闹事的人都应该抓起来。”
视频里传来围观群众的声音。
镜头微转到车头,一个穿着警察制服人出现在镜头里,她对着车顶的人喊,“警告第二次!你给我下来!”
是顾思周。
听到顾思周的声音,李知著的心猛然抽动,拳头不由得握紧。顾思周一个人在面对着酒后的壮汉吗?
“警告第三次!”
顾思周的音色变了,气势也却完全不同。
与以前任何时候都不同,声音冰冷清玉,透着严厉的威胁和警告。
她第三次警告后,后退两步,一步冲上车盖,下一秒男人便被她撂倒,膝盖抵在男人后背,给他扣上手铐。
“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男人在车顶蹬着腿大声叫喊。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于强:你师父,越来越像样了,直接冲上去把人撂倒。
于强:你最近去哪里了,不见人影。最近不咋忙,还想找你出来喝酒呢!
李知著犹豫片刻回复他:她没受伤吧?
于强:没有,她现在可有两下子了,没受伤,今天出来溜达,恰好碰见拍的。
李知著放下手机,心想没受伤就好。
*
徐林从看守所出来,田复燃激动问,“怎么样,路平同意上诉了吗?”
徐林点了下头。
“果然。”田复燃压低声音说,“那个栏杆果然有问题。”
“别想那么多,那不是我们的工作,有问题警察和检方会调查,我们想的是如何让路平脱罪。”
徐林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诉,递交了视频证据,申请重审。
因为这个案子引起的无数话题,比如主审理本案的法官前妻发声,控诉他的家暴行为,还有在行政执法中的男性执法人员,是否会无意中偏袒男性,而无法共情女性,才会导致那么多性骚扰、猥亵之类的案件频发。
在舆论的重重压力下,最高法院很快做出回复:本案符合再审条件,准予重审。
最高法院的工作人员特意联系黎城中级人民法院,让他们这次审理的时候充分听取辩护人意见和考虑辩护人提交的证据,不要轻易下审判结果。最好,更换为一位女性法官,用来调和现在网上针对男性执法人员的言论。
中级人民法院领导开会之后,叫来江海阔,她是院里为数不多的女法官。
会议室里,院长、2个副院长,办公室主任,还有三个资深法官呈扇形环坐在一起,对江海阔呈现出一种压迫的气势。
办公室主任表情严肃,对走进来坐下的江海阔说,“小江,路平的案子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考虑到现在舆情,院里领导决定让你来重审这个案子。”
江海阔微微颔首,“谢谢各位领导的信任。”
朱友尚开口,“这个案子啊,其实很简单,证据很充分,不过考虑到犯罪嫌疑人曾经受到家暴经历,我们商量了一下,重审判15年有期徒刑。”
江海阔微笑,“这是院里领导定好的,是吧。”
副院长点头,“对,15年的量刑标准,已经算是很轻的刑罚了,足已见我们法院的仁心。我们即给了民众交代,也给最高法院交代,皆大欢喜的结局。”
江海阔:“好,我知道了。”
领导们陆续走出会议室,江海阔虽然离门最近,但一直在旁边等着,等待他们都出去。办公室主任在江海阔身边站定,语重心长说,“小江啊,朱法官马上就要退休了,这可能是他审的最后一个案子了。”办公室主任抬手,在她肩上用力拍了拍,“你是他带出来的人,更得为他着想,是不是。”
江海阔点头,“是,我明白。”
他们走了以后,江海阔拿出手机,翻开WildFire针对此事的社评,细微叹了口气。
*
“你说他摸你胸,你有证据吗?”徐辉对报案的女人问。
女人摇了摇头,“我没有,不过他的确摸了。”
徐辉:“可是他并不承认自己摸了,反而说你用按摩锥砸他头,现在他头上还有个大口子哗哗冒血呢。”
女人听到这里,气得发抖,“是他先摸我,我才反击的,我总不能任由他摸吧!”
徐辉刚想开口,旁边的顾思周忍不住说,“徐辉,我们是警察,找证据应该是我们职责,你怎么能让她去找证据呢!”
徐辉摊手,“证据不就显而易见摆在这里吗,她把人打伤了,现在她是故意伤害,如果她不赔礼道歉,陪人家医药费,人家完全可以把这件事闹大。”
“你没听到她的话吗?他摸她胸,这是猥亵,是犯罪,她是不得已反抗的。”
徐辉双手掐着腰,“顾思周,你才来治安科几天啊,真以为自己出了几次警就是经验丰富的警察了。”
顾思周扫了眼缩在一旁的女人,“我们出说。”
顾思周先一步出去,来到派出所的后院。
徐辉跟上来,两臂抱在胸前,“怎么,怕我在她面前说,影响你完美高大的女警察形象?”
“你别和我说那么多没有用的,徐辉,在这个案子里,我们应该想办法证实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猥亵她,而不是逼着女人去给男人道歉,赔医药费。你知不知道当一个女人被猥亵,她有多恐惧有多屈辱,你让有这样经历的人去赔礼道歉,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顾思周,可笑的人应该是你吧!你以为跟着李队几天,就能和她一样?我和你说,你们差远了。你是不是觉得,李队回刑警队能把你带过去?想多了吧!像我这种专科院校毕业的,都没能进刑警队,别说你这种半路出家的了。”
“顾思周,我劝你还是赶紧回户籍科吧,别在治安科瞎搅和了。”
顾思周见徐辉趾高气扬说话的模样,突然笑了,“网上很多人在讨论男性是否执法者无法共情女性受害者,这话最开始我还不信,直到看到你我才信。”
徐辉听到这话怒了,指着顾思周鼻尖,“顾思周,你别给我上纲上线,自己有问题还给我扣帽子。”
“把你手给我拿下来。”顾思周语气低压。
“就不拿,你能把我——”
徐辉话还没说完,顾思周抓住他指着自己的手指向上掰的同时,抬脚踹在他腹部。徐辉还没来得及还击,顾思周已经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摔倒在地,膝盖抵在他的后背。
徐辉痛苦大叫着,“顾思周,你给我等着!”
顾思周用力掰着他的胳膊,给他带来更强烈的疼痛,“我就在这里等着呢,你能把我怎么着!”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邢所跑过来,“顾思周,你给我松开!松开!”
顾思周见邢志强来了,才公开徐辉,从地上站起来。徐辉爬起来,直接扑向顾思周,被邢志强推了回去,“干什么,你还想动手!徐辉你怎么那么能耐,都和同事打起来了,有那劲多抓几个犯罪分子不行吗!”
第118章 再亲一下试试
徐辉指着顾思周:“所长,是她先动的手。”
“是你先用手指指着我的。”
“都别说了,来我办公室!”邢所摆了下手,对着围观的人喊,“看什么看,回去干活!”
邢志强办公室,徐辉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他说完后,顾思周冷哼,“你怎么不说怎么挖苦我,让我回户籍科的话?”
邢志强:“都别说了,你谁身上都有问题,扣你们半个月奖金,每人回去给我写三千字检讨。”
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谁都懒得看对方,顾思周路过办公室,看到张叔还没走,过去说,“张叔,你陪我演个戏,唱白脸。”
张叔本来想回家的,听她这么说放下袋子,“好呀,走,我最喜欢唱白脸。”
顾思周带着张叔去见那个被打伤的男人,屋里子之前还安安静静的,男人见到她们进来,哎呦哎呦的哼哼起来。
顾思周语气命令:“手拿出来,给你采集指纹。”
男人听了顾思周的话,不再哼哼了,“采集指纹做什么?”
顾思周:“确认你有没有猥亵申维维,你要是真的摸了她,她的胸部肯定有你的指纹,我们要做指纹比对。你再仔细回忆回忆,到底摸没摸。猥亵属于刑事犯罪,一旦证据确凿,我会把你提交给检方,让他们对你提起公诉,至少有期徒刑3年。”
“小伙子,”张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看他额头的伤,“你的伤不严重,法医鉴定轻伤都算不上,你作为被害人,顶多陪你点医药钱,但是猥亵就不一样了。你得好好想啊,你要是坐过牢再出来,日子可不好过。”
“我想起来,我的确摸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给她赔礼道歉,我倒赔她一些钱行不行?”男人拉着张叔,“叔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我不能坐牢啊。”他说完,哇哇哇地哭起来。
这个案子了结,顾思周送申维维离开派出所对她说,“现在变态很多,出去洗头,按摩多留心点,别被再被占便宜。”
申维维用力点头,“我以后去按摩,再也不会找男技师了。谢谢你,警察同志,要不是你,估计陪他医药费,向他道歉的人就是我了。”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走吧,以后遇事别冲动,保留好证据第一时间报警。”
送走申维维,顾思周手机震了下,她拿出来看,是田复燃:思周,明天是路平上诉后第一次开庭审理,旁听证我给你申请下来了,你来不来?
顾思周:去,我请假去。
顾思周已经和田复燃成为邻居,顾思周出院当晚住在何其芳家,第二天便去看房子,签合同,联系搬家公司搬家。田复燃无业游民,有的是时间,自告奋勇帮顾思周一起搬家。
两个人来到李知著在玫瑰公馆的家,一进去田复燃发出感叹,“这个房子像是个画展,这都是谁的画呀?”
顾思周走进去,看到墙上一幅幅精心装裱的画,回想起自己当初看到这些画的感动和幸福。
这些都如过眼云烟,消失不见。
“田记者,这些画是我画的,我要把这些画都带走。”
“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以后就是邻居了,别田记者田记者的叫了,这样吧,我比你大几岁,你叫我燃姐。”
“好,燃姐。”
多亏有田复燃陪顾思周一起收拾,不然顾思周自己一个人收拾东西,陷入回忆,估计肚子会再疼一次。
当初李知著怎么一幅幅亲手挂上去的画,现在就怎么由顾思周一幅幅摘下来。但是顾思周没有摘画下面的名字,因为那是李知著写的,她不想带走李知著的任何东西。
东西都收拾好后,顾思周给客厅里的绿植挨个浇水。
田复燃跟在她身后,挣扎纠结许久,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问,“李队……”她拐了个弯,“去哪了?这些花看起来有日子没浇水了。”
“不知道。”顾思周把水壶放在架子上,“好了,我们走吧。”
田复燃帮顾思周收拾新家,干到一半徐林捧着一盆绿植来了,说是祝贺顾思周乔迁之喜,还挽起衣袖,要帮顾思周收拾新家。
田复燃甩着手里的抹布,“思周啊,你可好大面子,徐律这样的人,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亲自帮你收拾新家……”
“我知道了!”田复燃哈哈笑起来,“徐律肯定是知道你重新单身,想要追求你!”
她话音刚落,沾着水的湿抹布甩了她满身水。
徐林攥着滴水的抹布,阴沉沉地看着她,“你给我闭嘴。”
“你让我闭嘴就闭嘴,我偏不。”田复燃拿着抹布,转着花,“你就是看上我小妹了!你以后也得叫我一声燃姐!”
徐林阴沉着目光,咬牙切齿扑向她,“田复燃,你怎么好意思让我叫你燃姐,不给你些厉害,你真当我吃素呢!”
“不好啦,她要杀我啦!”田复燃挥着抹布跑,绕着屋里的纸壳箱躲着徐林。
顾思周看她们你追我逃的,情不自禁笑出来,真真正正笑了。
田复燃放慢脚步,“这就对了嘛,你笑起来可好看了,我都会心动的。一时失恋没事,像燃姐这样的优秀女人有的是。”
“你闭嘴吧!哪壶不开提哪壶!”徐林在后面踹她一脚。
“找啥别找徐林这样的,母老虎啊!”田复燃说完,更是抱头狂奔。
三个人收拾完,天已经彻底黑了。顾思周点了烤串,在家里小餐桌上摆开。
田复燃举着易拉罐雪碧,“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思周,以后有事你说话,燃姐我罩着你。”她指着自己的雪碧,“够意思不,我喝的是白的,先干为敬。”
田复燃喝完,哈了一声,指着徐林的可乐,“你看你,居然喝红的,不讲究。”
“你太聒噪了田复燃。”
“热闹点嘛,冷冷清清多没意思。”
徐林举起可乐,“思周,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都是新生活。”
田复燃拨了下徐林,“哎,怎么我叫思周,你也叫思周,你别我学好不好。”田复燃看向顾思周,指着徐林,“她就是对你有意思。”
顾思周在一旁咯咯的乐,“你们要不然今天晚上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吧,你们在我真的很开心。”
田复燃:“是我留下来开心,还是她留下来开心?”
“只有你们一起,我才开心。”
“完了,徐林,”田复燃拿起肉串,撸了一口,懒洋洋要往徐林身上靠,“她把咱俩当猴看了。”
徐林不耐烦地推开她,“没有我,只有你。”
三个人关系,因为顾思周搬到田复燃隔壁更进一步,顾思周知道两个人在忙路平的案子,特意托田复燃帮忙申请一张旁听证。
顾思周下班回家还没开门,田复燃推门出来,把一个信封递到顾思周面前,“当当当,你的旁听证。”
“谢谢,燃姐。”顾思周接过来。
“现在这个案子太火了,旁听证都不好弄,费了好大劲,你明天一定出席哦。”
“必须得。你和徐律师准备的怎么样了?”
“证据肯定没问题,就看法官怎么判了,我听徐林说,这次换了个女法官。不过都在体制里面,也许女法官只是牵线木偶而已,一切都不好说。”
第二天,顾思周早早来到法院,她到的时候,法院外已经挤满了记者,这个案子因为关注度高,又是社会热点话题,所以法院重审采用的是网络直播形式,来体现自己的审判公正性。
前面流程走完,徐林请求播放上次因为临时提交而没有播放的视频证据。
视频是长春超市的监控录像,正好是路平买刀的内容,从监控视频里,只听到梁长春报了刀的价钱,路平付账离开,一句话没说。
顾思周从田复燃那里了解到,这个视频,是徐林刚接手路平的案子,二审没有开庭前派郑扬乔装后去买的。当时郑扬装成手机从超市门口掉落的人,想要借用超市监控视频看看是谁拿走手机,他出了500块钱买视频,梁长春根本没有多想,把视频都找出来,让他自己看,郑扬便把这些视频拷过来。
当时梁长春还没有说亲耳听到路平杀人的话,徐林只是发现证据清单没视频,想要获得这个证据而已。二审她没有机会播放,就算播放,同一个法官审理,也不会达到预期效果,而现在,网络直播庭审是最好的时机。
视频播放完,徐林说,“审判长,刚刚的证据足以证明对方证人在做伪证,我*的当事人从来没有说过买刀杀死丈夫的话,所以,她买刀主观恶意根本不存在。”
江海阔:“梁长春的证词与事实不符,本院不予采纳。”
徐林:“根据法医尸检报告,受害人身上没有一处刀伤,是失足坠楼而亡。我的当事人长期承受受害人家庭暴力,在挣扎反抗中不小心把他推向阳台,谁知道阳台杆已经松动,受害人因此坠楼而亡。这此过程中,我的当事人处于不法侵害中,且如果不及时挣脱会有被掐死风险,只是用力推了被害人一下,并没有持续对被害人造成伤害。这三个要素,完全符合正当防卫基本条件,所以,我向法庭申请当事人无罪主张。”
程克礼:“虽然被告不存在主观恶意,但是她也存在过失致人死亡,如果她不推开受害者,受害者也不会从阳台掉下去摔死。”
徐林:“公诉人的意思是,我的当事人就应该乖乖的在那里等着被受害者掐死吗?这样一来,我们才真正审理一场故意杀人案?为什么家暴中的抵抗,不能算作正当防卫。程检察长,我问你,什么叫过失致人死亡?如果我的当事人是焊栏杆的工人,她的偷工减料导致栏杆不牢靠,受害者因此掉下去摔死,这叫过失致人死亡,而现在的情况是,我的当事人是合理反抗。”
庭审从上午九点,持续到中午十二点。
中午休庭一小时,下午继续。
江海阔中午吃完饭,在自己办公室休息,朱友尚和办公室主任敲门进来。
江海阔站起来问,“领导,找我有事?”
办公室主任拿着已经写好的判决书说,“这是我们上午研究出来的最新判决结果,有期徒刑十年。”他看了看朱友尚说,“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仁慈了。”
江海阔接过判决书,上面有判决结果和她作为审判长的名字,“好,我知道了。”
办公室主任和朱友尚互视一眼,满意离开。
下午开庭,控辩双方做最后陈词。
徐林站起来,走出自己的辩护席,面对着审判长江海阔深深鞠了一躬,“审判长,请允许我面对着镜头说最后的陈词。”
江海阔点头,“可以。”
徐林面向直播摄像头,举起一沓资料。
“大家好,我是本案的辩护律师徐林。
我手上的是我的当事人这么多年被家暴后的就诊记录,最严重的时候,她被打得鼻梁骨凹陷,肋骨断裂,小腿骨折。这里每一页,都是血淋淋的被伤害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承受了非人的折磨和暴力,这里最严重的已经构成二级伤残。
可是被害人任明呢,他没有一次因为故意伤人罪而被检方起诉,没有因此进过一次看守所!
为什么?
我想问问大家,为什么被害人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
是法律在纵容着他吗?
不,《刑法》第234条明确写着故意伤害罪具体判定标准,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被定罪?
一次也没有!
是这个社会的情理在纵容他!
是《婚姻法》保护了他!
婚姻,成了男人伤害女人的法外之地!
我想问问观看这次直播的普通民警,你们有多少次收到家暴的报案,是和稀泥,是劝和,而不是将施暴者交给检方,提起刑事诉讼!
我也想问问观看这场直播的受害女性,你们有多少次选择了原谅,选择了忍气吞声,选择了和解,然后把自己一次次陷入更深的深渊!
女性,尤其是婚姻中的女性,不应该是这个社会暴力的承载者。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会因为婚姻而变成附庸品,我们都有权利对伤害自己的人说不。
所以,各位女性同胞们,我希望你们可以勇敢反抗,而不是默默忍受。”
徐林说到这里眼眶已经红了,她转过身,直视着沈海阔,“我再一次向审判长提出自己的辩护观点,路平是无罪的,她所有反应都符合正当防卫,请求法院给她公正的审判,更给那些受到家暴,不见天日的女性敢于反抗的力量和勇气。”
徐林说完这段话,不知道是谁先鼓掌,随后响起零星的掌声,掌声像是瘟疫,突然间蔓延,最后变成雷鸣般的掌声。
很多记者,尤其是女记者,眼里都有泪光闪烁。
沈海阔静静地听着一浪又一浪的鼓掌声,并没有急于敲响法槌。
等到掌声减弱,她敲了下法槌,“休庭二十分钟。”
沈海阔从法庭出来,与其他联席审判人员走进会议室。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她们应该积极讨论被告最终要被定什么罪,但是她们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因为结果早已经定好了。
沈海阔座位前放着早已经写好的判决书,她坐了一会儿问旁边的书记员,“还有多久?”
“还有两分钟。”
沈海阔拿起桌上的判决报告说,“现在过去吧。”她拿着那页单薄的判决书走向法庭,在进入法庭时怔住了,院长、副院长、办公室主任,还有其他领导都站在门口望着她。
她被他们“寄予厚望”。
沈海阔突然笑了,她在法院兢兢业业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被重视,被领导寄予厚望,他们把权力被迫交给了她,还想控制她。
他们的目光,像是重重枷锁,压迫着她,奴役着她。
“各位领导好。”沈海阔很有礼貌的点头和他们打招呼,穿过他们走进法庭。
沈海阔站起来,拿起那页判决书说,“下面宣读判决结果,全体起立。”
她看向眼里带着一丝期盼看向自己的路平,看向举着摄像机的记者,看向直播的摄像头,低头宣读审判结果,“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沈海阔发现自己拿纸的手在颤抖,于是放下那页纸,再次看向席下,“结合案件的具体情况,被告人路平的行为不构成故意杀人罪,因此不应承担刑事责任。
本院作出如下判决:
被告人路平无罪,予以释放。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沈海阔说完,法庭像是被按下暂停键,陷入诡异的静止状态。
几秒过后,席下再次响起激烈的鼓掌声。徐林跑向路平所在的被告席,拉住路平还被手铐扣住的手,笑着哭,“无罪了,无罪了,路平,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路平用力点着头,哽咽说,“谢谢你,谢谢你,徐律,真的、真的谢谢你!”
法警解开路平的手铐,把她从被告席位放出来。
路平下来后紧紧地抱着徐林,一遍又一遍地说谢谢。
沈海阔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因为刚刚的宣读而耗尽,虚脱地坐在座位上。她缓了片刻,拿起法槌敲了下,“庭审结束。”
庭下的记者涌向沈海阔和路平,有几个记者抢在前排,举着话筒问沈海阔,“沈法官,您对此案有什么看法吗?”
沈海阔站起来调整下神态,面对镜头,郑重其事说,“家庭,不是社会暴力的发泄场;女性,更不是男性暴力的承受者。愿这次审判可以给每一个家暴分子敲响警钟,愿我们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共建一个和谐的法治社会。”
沈海阔说完这些话,站起来推开涌上来的记者往出走。她站在通往法院的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左侧的国徽扯下来,紧紧放在手里,才推开那道厚重的木门。
迎接她的是神色严峻的法院领导。
沈海阔直视着他们,露出微笑,“各位领导,辞职报告,我后续会提交上去。”
她迈开步,继续向前走,她手里的国徽金属边缘,深深嵌入她的手心,硌出一道紫红色血痕。在徐林最后总结陈词之前,沈海阔是想按照院里领导的意思,宣读已经决定好的判决结果,但是当她听到徐林的最后振聋发聩的陈词,她改变了主意。
也许,这是她作为法官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次审判,但这次审判结果如果能鼓励更多的家暴妇女站起来,和暴力说不,牺牲她一个人的职业生涯又有什么关系。
值得。
值得又有意义。
*
徐林家的露台,田复燃、徐林和顾思周三个人围坐在暖黄色的落地灯旁,身前是丰盛的酒菜。
“姑娘们,我们终于赢了,赢得漂亮!”田复燃举起粉色的酒精饮料,“为我们胜利干杯。”
顾思周刚想拿起黄色饮料瓶,徐林摁住她的手,“思周,你刚出院没多久,别喝酒精饮料。”
“对对,我和徐林喝就行,你喝温水。”田复燃拿起一杯温水给顾思周。
顾思周把水杯捧在手里,没有异议。
徐林拿起一杯可乐,被田复燃摁住,“徐林,你得喝点酒精饮料吧。”她说着递给徐林一瓶粉色饮料。
徐林:“喝酒会损伤我的大脑,我从不喝酒。”
“屁,你把我从夜场带走的时候,自己干了一杯白的,别在这里胡扯了,你得陪我喝。”
在田复燃的强迫下,徐林挑了瓶绿色饮料。
“干杯!”三个人共同举杯,杯子发出清脆愉悦的响声。
田复燃一口气喝了半瓶,“这次真的不容易,徐林,”她伸出大拇指,“你是这份的,现在我宣布,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刑事律师。”
顾思周认同,“徐律通过这个案子一战成名,现在网上都说你是最美刑辩律师。”
“啊呸。”田复燃厌恶假吐一口,“能让徐林赢官司的是她的才华,我最讨厌一旦有女人有成就,就先突出她的美貌,他们就知道评论外貌!晦气,来来来,我们继续喝。”
几巡酒下去,田复燃已经喝了五瓶酒精饮料,徐林喝了三瓶,顾思周一杯温开水。
田复燃还要继续打开另外一瓶饮料,徐林拦着她,“你别喝了,酒精饮料也是酒。”
田复燃推开徐林,“高兴,必须多喝点,你也喝。”
顾思周手机震动,她拿起电话起身,“我进屋接个电话,你们继续。”
“去吧,没事,黎城燃姐罩着,啥事没有。”田复燃脸颊红扑扑,冲着顾思周笑呵呵说。
“她喝多了。”徐林无奈对顾思周说,“别听她乱讲。”
“你才喝多了呢!”田复燃又灌了一口酒,瞪了徐林一眼。
顾思周离开,露台只剩下田复燃和徐林两个人。
她们旁边,是璀璨的黎城江岸繁华夜景,摩天大厦上的灯光,把五颜六色的光影不停地投在她们身上,变幻莫测。
她们头顶有一盏暖黄的灯,灯光下,徐林嘴角一直含着笑意。她长发松散在肩,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针织衫,宽松的衣领露出半边白皙的香肩。徐林修长的手转动着桌子上的一个水晶杯,神色慵懒又淡然,完全没有今天在法庭上的咄咄逼人。
田复燃盯着她,看了又看,越看越美,“徐林,我发现你有个地方,最好看。”
徐林转头看向她,带着一丝探寻问,“哪里?”
“嘴。红润诱人,像是一个小樱桃。你说,这样的樱桃小嘴,怎么能在法庭上说出那么发人深醒的话呢?”
徐林全当她喝多胡说,没有理她,自己抿了口饮料。
“我都说你哪里好看了,你也夸夸我,我哪里好看?”田复燃凑到徐林身前,贴着她问。
“你哪里都不好看。”徐林躲着她随口说。
“说一个嘛,说一个,夸夸我,求求你了。”田复燃拉着她的胳膊,用力的摇着。
徐林被她摇得无奈,“你手好看,手好看总行了吧。”
田复燃举起自己的手在面前看了看,“我的手哪里好看?为什么好看。”
徐林搪塞:“嗯……能写出很多优秀的文章,所以好看。”
“那你要不要用用啊,既然这么好看。”田复燃再次贴近她,看她因惊异而闪烁的潋滟眼波。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人就是不解风情,每次逗你都当真。”田复燃两手勾在她脖子上,“你说我亲你一下,你会怎么样?”
徐林刚要推开她,便感到自己的唇被柔软覆盖,暖暖的,淡淡的水蜜桃味在田复燃的呼吸间传了过来。徐林不由得睁大眼睛,垂在身旁的手抓握成拳,心疯狂地在胸腔里跳动。
田复燃退开,盯着她睫毛都在颤抖的眼睛,“怎么没有多大反应?再亲一下试试。”
随即,田复燃又在徐林唇上轻轻啄一口。
第119章 小顾报复老婆第一步
“咦……你怎么回事啊?”田复燃用手轻轻拍了拍徐林侧耳,“宕机了?喂,醒醒啊,振作点!”
徐林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的血肉里,她盯着肆意拍打自己的田复燃,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带着挑逗的笑意,眼眸越来越沉。
就在田复燃再次拍打她侧耳时,她抬手摁住田复燃的手,“你想让我有什么样的反应?”
徐林说着,一手摁住在田复燃后脑,强势亲上去。
与田复燃刚刚蜻蜓点水的轻啄不同,徐林霸道又蛮横地撬开她齿关,闯了进去。
田复燃轻轻唔了一声,双手抵在徐林双肩,想要推开她,但迎来的是徐林更霸道肆掠的吻,舌尖已经酥麻。
无效抗争两下后,田复燃乖顺起来,身体贴近徐林,从侧坐在徐林身边,慢慢挪坐在徐林的腿上,她一只手搭在徐林裸露的肩膀,从轻轻摩挲,到用力抓揉,随之缓缓探入,手伸入白滑的后背抚摸。
不远处大厦变幻出红色中国结,把一层层绚丽的红色涂在她们身上,好像一团炙热的火在她们身上烧。
情意绵绵,缠绵悱恻。
顾思周拿着电话回来,看到拥吻在露台的两个人,顿住脚步,立刻垂头转身往出走。
虽然她想提醒两个人夜深露重,还是尽量不要玩野战,但是她觉得这对她们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顾思周从玫瑰公馆出来,并没有打车直接回家,而是徒步回去。
她也没有走大路,而是拐进小路。小路七拐八绕,都是巷子,不好走。
发财偷偷跟在顾思周身后,跟着她在巷子里拐来拐去。
说起来,他已经跟在顾思周身边,保护她快一个月了,几乎是顾思周去哪,他就偷偷的跟着去哪里,现在也一样。
这些天顾思周除了执勤时候会发生一些冲突,其他都很安全,发财有些掉以轻心,吊儿郎当的跟着。
顾思周拐了进一个巷子里突然不见了。
人呢?
发财跑向顾思周刚才消失的地方,来回张望。他向前跑两步去下个巷口没看到身影,又跑回来。
“奇怪了,人怎么突然间消失了?这附近也没别人啊!”
发财挠着脑袋正想着,突然身体怔住住,后脑被击中疼痛传来,他所有意识全部消失,晕倒在地上。
顾思周扔下手中棍子,摸出随身带着的手铐把发财的手从身后扣上。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在发财脸上,不由得惊诧得微张着嘴。
这么多天,她一直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把这个人引出来,今天正合适。她以为是什么变态猥琐杀人狂,没想到是发财,她见过发财,发财还给李知著叫老板。
顾思周有点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她蹲在发财旁边思考片刻,走向最近的一栋居民楼,对在楼下摸麻将的四个老头说,“大爷们好,我是警察。”她亮出自己的警察证,“我刚刚抓到一个尾随妇女的犯罪分子,想把他带回警局,但是他太沉了,你们能过来帮我搭把手吗?”
“没问题。”大爷们一听这话来劲了,也没问顾思周为什么不打电话摇人,四个人都站起来,撸着不存在的袖子说,“姑娘,人在哪儿呢?”
顾思周带着他们回去,发财还老老实实晕倒在地上。四个大爷跑过去,一个人抬上身,另外两个抬一条腿,剩下那个人拖着腰,帮顾思周把发财抬到大马路上,放进一辆出租车里。
出租车都开出去了,其中一个大爷有些担忧问,“这姑娘真是警察吧?咱们几个别助纣为虐。”
“真是,我看过她,她之前来过咱们这里,到那个不正经按摩店抓那个变态。”
“是就行,走走走,咱回去接着打。”
出租车上,司机不时回头瞄倒在后座的发财,顾思周坐在副驾说,“师傅,放心吧,我真是警察,他真不是好人。”
司机挤出一丝笑,“姑娘,我就是看你面善,换第二个人,我都得打电话报警。”
车开到馨德家园门口,顾思周把昏迷中的发财拖下车,解开他的手铐后,又去找保安大爷,说发财是她男朋友喝多了,让他帮忙把发财送到家。她一路畅通无阻把发财带到自己的家,把他扣在铁床栏杆上。
顾思周忙活完直起腰,拍了拍手,“真是累死我了。”她拿起自己给花喷水的壶,对着发财的脸喷水。
发财身体抖了下,猛然睁开眼的同时扑向顾思周。顾思周立刻后退,躲开他抬腿踹。
发财看清顾思周后,心有余悸,“大佛……是你……是你把我打晕的?”
“对啊,除了我还有谁。”顾思周蹲在他身前,“说说吧,为什么跟踪我?”
发财眼皮耸搭下来,“我的一世英名算是毁了,居然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问你为什么跟踪我?谁要杀你了?”
发财摇头,“我不能说。”
“打死也不说?”
“打死也不说。”
顾思周站起来,“那我就这么关着你,直到你说为止。”
“喂,大佛,你还是警察呢,你知不知道你这叫非法囚禁,在中国,这是犯法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哎呀,你知道的还挺多,我还真的挺害怕。”顾思周哼笑,“你是中国人吗?你有中国国籍吗?你现在就是个偷渡客黑户,你死了,把你扔到深山老林等着白骨化后,就算发现尸体,身份不能确定,也是一个悬案。”
顾思周扯一把椅子在发财对面坐下,“我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好了再开口。”
发财环顾四周,没看到时钟,“现在几点了?”
“你这么在意时间?”
“你能把我手机给我吗?”发财气势弱了几分问。
“我给你手机,让你拿去报警,你当我傻?”
发财有点急了,“你快点给我吧,大佛,我保证不报警,我就发个信息。”
“给谁发?”
发财:“我不能说。”
顾思周拿起发财的手机,“你手机密码是多少?”
发财:“你别费心机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死也不会说。”
顾思周从椅子上站起来,贴近发财,盯着他的眼睛,“是李知著让你跟踪我的?”
发财的瞳孔在听到“李知著”这三个字时微微扩大。
“为什么?她不在黎城,去哪里了?”
“哎呀,你就别问了,我都说了,我不能说。”发财用力挣了下被手铐扣住的双手。
“她让你跟踪我,肯定不是让你来伤害我,不是伤害,那就是保护。”顾思周站起来走向厨房,拿一把水果刀回来。
发财仰着脖子,视死如归,“大佛,我告诉你,各种刑罚我都经历过,我不怕这个,你随便刺,我不会吭一声的。我发财可是一条硬汉!”
顾思周在他旁边蹲下,“我刺你是故意伤害,是犯法的。但是我可以刺自己,她让你保护我,你肯定不想看我受伤吧。”
她说着,用刀尖缓缓刺入自己小臂内侧,血珠瞬间涌出。
“住、住、住手!”发财这回急了,“祖宗,你、你、怎么不、不按套路出牌!哪有、哪有审讯人,往自己身上刺的!”
“你说不说?”顾思周手又用力一分,刀尖带动旁边的血肉往里凹陷。
“说、说、说,你把刀放下,放下,我都说。”发财急得满头大汗。
顾思周收回刀,一道道血痕从她白皙手臂伤口往出流,在她手臂里面开出红色的菊花。
“你不疼吗?”发财看她冒血的手臂问。
顾思周踢了他一脚,“比这更疼的我天天经历,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你快点说!”
发财咬了咬牙,心一横,“我说,我的确是老板派来保护你的。”
“她为什么派你来保护我?”
“因为……因为……”
顾思周见他犹豫,再次把刀放在手臂上。
“说说说,祖宗,别玩刀了,老板要是知道,她会杀了我的。因为S,S给老板送来一张贺卡,说她要来找老板。”
“S是谁?”
“S是老板做卧底时的老板,你可以理解为东南亚一个大毒枭,世界人体器官贩卖的主要头目之一,她当时在东南亚的势力让人闻之色变。不过,最终老板把她老巢端了,但是S没有死。老板一直想找到她,杀了她。这么多年,我游走在东南亚,就是在做这件事。”
“她是怕S来找我的麻烦,所以派你来保护我?”
“找麻烦……”发财冷笑,“你这词用得可真温柔,如果真落在S手上,早死早超生。”
顾思周恍然大悟,扯着发财的衣领紧张问,“那她现在是在东南亚杀S?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有,去杀S是九死一生的赌博。老板临走前说了,如果她死了,你对于S没有价值,S不会来找你,如果她真的把S杀了,她可以回来和你安心生活。”
顾思周听了发财的话,愣住片刻,随后发出一声轻笑,“这么说,她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发财幽怨看着顾思周,“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说的对。”
顾思周控制不主上扬的唇角,“我就知道是这样,虽然她这次很过分,但是我可以原谅她。”
“祖宗,你别在这里自说自话了,你快看看几点了。”
“你问时间干什么?”
“我得给老板汇报的情况啊,白天每隔两个小时,晚上一般你到家之前要汇报一次。我现在正该给老板汇报了,再晚她以为你出事了。”
顾思周拿着发财的手机,“今天不汇报,我看她会怎么样。”
发财绝望,“她会杀了我的。”
“别怕。”顾思周拍了拍发财的肩,“我会保护你的。”
发财已经生无可恋。
顾思周拿着发财的手机躺在床上,而发财被她扣在床边,两手分别扣在床头和床尾,背对着顾思周坐着。
“祖宗,你该不会这么睡觉了吧,我还在你屋里呢!”
顾思周心情大好,“你也可以睡觉啊,我不赶你出去。”
发财绝望靠着床,“老板要是知道我在你房间睡一觉,她真的会刮了我。行行好,放我走吧,祖宗。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没有任何隐瞒。”
“再等等,我看她会不会联系你。”顾思周盯着发财手机说。
她话音刚落,发财手机震了下,有信息发过来,但是锁屏看不到。
顾思周:“你手机密码是什么?”
“112233。”
“好简单,和你的人一样简单。”顾思说话间解锁,点开消息,果然是李知著:你人呢?怎么到点不汇报?思周今天晚上执勤吗?
顾思周看到这条消息,心里痛快又生气。
她隔着屏幕咬牙切齿想,李知著啊,李知著,你看我怎么惩罚你,让你也体验体验我的痛苦!
顾思周:“如果她一会儿给你打电话,你就说你保护我受伤了,我已经被人杀了,尸骨无存。”
“祖宗,你别这么吓唬老板行不行,她真的特别担心你,我要是这么说完,她会疯掉的。”
“疯掉也是活该,谁让她自作主张。我不管,你就得这么说。”顾思周把刀在手臂上刮了刮。
发财吓得浑身都在抖,“祖宗,我求你了,放了我吧,我是无辜的啊!”
“别墨迹。”顾思周照着发财脑袋来了一记,“有那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演更像。”
发财投降:“行吧,我横竖都是一死,怎么也逃不过去了。”
没过一会儿,李知著的电话果然打过来,顾思周连忙拿起手机,对发财说,“别露馅,好好说。”
李知著大约打了三十多秒,顾思周才摁下接听键,随后点开公放。
“发财。”
李知著冷冰冰声音传来,时隔一个多月,顾思周再次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心口一紧。
“老、老、板。”发财喘着粗气,一副有气无力模样。
顾思周对他举起大拇指,非常认可。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李知著声音异常紧张。
“老板、老板,我受伤了,啊——啊——”发财痛苦呻。吟,脸上的肌肉扭曲,演得和真的一样。
顾思周忍住笑,不住点头,鼓励他继续。
“思周!思周怎么样了!”
发财刚想说话,顾思周摆手不让他开口。
“快说话啊,思周呢!思周到底怎么样了!”
顾思周点头,发财继续说,“她、她、她……死了。”
第120章 李知著,你是想活活气死我是不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
十多秒过后,传来“咣”的一声,像是手机从耳边滑落摔在坚硬的物体上。
“够了吧……”发财用乞求的眼神看向顾思周,压低声音说,“差不多得了。”
顾思周拿起手机放到唇边,“李知著。”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李知著,你听见我说话了吗?”顾思周大声喊。
“思……思周?”李知著的声音像被敲击后的锣,尾音一直在颤。
“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又是十多秒的沉默,“你……你没事?”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现在在泰国。”
顾思周:“回来。立刻,马上。”
“思周,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那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顾思周说完挂断电话。
她翻身下床,从客厅桌子上拿起钥匙,给发财解开手铐,把手机扔给发财,“走吧。”
发财愣了片刻,“这就……完事了?”
“不然呢?你还真打算在我房里睡觉?”
发财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我指的是和老板,你和她只说这么几句话?”
发财说话间,手机再次震动,是李知著。他举着手机,“要不然,你再接一下?”
“我不接,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
“那、那……”发财攥着还在震动的手机,“那我到底要不要接?”
“那就是你的事了,她给你打的又不是给我打的。”顾思周在自己床边坐下,“我平时在家睡觉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睡你家楼下。”
“露天?”
“露天。”
顾思周想了下,“客厅沙发给你睡,现在出去吧。”她说话间推开卧室的房门。发财只好拿着还在震动的手机,出了卧室。
纠结片刻,发财还是接了。
“老板。”发财用一种狗狗讨好式声音,差点没汪汪叫上两声。
“怎么是你,思周呢?”
“嘿嘿嘿,这本来就是我手机呀。祖宗她睡觉了。”
“刚才怎么回事?你暴露了?”
发财欲哭无泪,“老板,我愧对你的信任,我会把钱退给你的。”
“你都和她说什么了?”
发财:“我……我……都说了。主要是她拿刀扎自己,把自己扎的满身是血,我不说不行啊。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她再受伤,于是都说了。”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
“老板,你……你要回来吗?这个祖宗是真的狠,还有点疯,如果她要自杀,我真拦不住她。除非……我现在进去,直接给她绑起来。”
“你动她一下试试?”
“那你就回来吧,她想死我可真拦不住,而且我看她的架势,不像开玩笑。”
“知道了。”
李知著挂断电话,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泰国清莱。她按照发财提供的地址,并没有找到S,辗转打听后得知之前住在那里的人搬去泰国清莱,于是来清莱寻找,恰好让她找到可疑的一栋别墅。
李知著在别墅外踩点三天,正计划今晚潜进去时,顾思周让她回去。
既然顾思周没事,她想按照计划潜进去看看,并不想回去。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老板,刚刚祖宗去厨房拿了一把砍刀回卧室,我要不要跟进去看看?
李知著想顾思周说如果不回去等着给她收尸不一定是玩笑,她还记得顾思周月经期间坚持翻三米障碍墙,她有时候的确疯。
想到这里李知著发信息给发财:你和她说,我现在就回去,别让她乱来。
顾思周看到这条信息笑了,把手机扔给发财。刚刚她躺在床上想万一李知著不立刻马上回来怎么办,得催催她,所以出去抢过发财的手机,以发财口吻给李知著发信息。
顾思周在沙发坐下,“我睡不着,你和我讲讲,她做卧底的时候事情。”
发财像一条丧家犬,靠着沙发蹲着,颓废地垂着头,“老板和你说过吗?”
“没说过,我都不知道她曾经做过卧底。”
发财:“那我怎么能说。”
顾思周拿着水果刀,在胳膊上刮了刮。
“行、行、行,我讲,祖宗。老板之前在S手下,是她的王牌杀手,杀了很多人。”
“比如……”
发财:“比如某个地方军的头目,政府官员,另一伙毒帮的头目,太多了,估计老板自己都记不住。”
顾思周:“那她做卧底时,是什么样子?”
发财:“是你看一眼都会发抖的样子。”
顾思周闭上眼睛用力想了想,想不出来这样的李知著。
发财故作高深,“所以说……你看到的都不是真正的老板,你喜欢的也不是。”
顾思周抬脚踹在发财肩膀处,“闭嘴,从现在开始,随时向我汇报她到哪里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发财底盘稳,没有被踹倒,只是上身微斜,他撇着嘴嘀咕,“你不是有她联系方式嘛,你就自己问呗。”
顾思周又把水果刀在手臂上刮了刮。
“问、问,我现在就问。”
发财连忙抽出手机发信息。
“老板说,等她回到境内,从西双版纳看看有没有直达黎城*的航班,会坐飞机回来。”
顾思周:“从那里没有直飞黎城的飞机吗?”
发财哭笑不得,“老板她偷渡过去的,怎么买飞机票!”
顾思周惊诧:“偷渡?她这是违法了!”
发财满不在乎摆了下手,“她违反乱纪的事多了去了,自己不方便干,都是……”发财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快去睡吧祖宗,你看你眼圈黑得,皮肤都粗糙了,快成黄脸婆了。”
“真的!”顾思周惊恐捂住脸颊,“不行,我得敷个面膜,睡个美容觉,没准她明天就回来了。”
顾思周敷着面膜躺在床上,激动得有点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李知著回来以后要怎么惩罚她,要怎么给自己出一口恶气。想来想去,越想越气,但是神奇的是,她平时隐隐做疼的腹部一点也不疼了。
早上六点多,顾思周从梦里惊醒,她梦见李知著回来,赤脚下床跑到客厅,只看到发财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打呼噜。她拿起发财的手机,解锁看李知著最后发过来的信息:思周她怎么样了?你告诉她,我已经往回走了。
顾思周想了下回:老板,用我去机场接你吗?
李知著秒回:醒的这么早,还是昨天没睡觉
顾思周看到这条消息,吓得立刻扔掉手机,很明显,这条信息是李知著发给她的,而不是发财。
“咣当——”
手机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把发财惊醒,他睡眼惺忪眯着看向顾思周,“祖宗,这大早上的,你又再作什么妖?”
“我用你的手机问要不要去接她,她知道是我回她的。”
发财手在地板上摸摸,把手机揣进兜里,再次闭上眼睛,“除了特定老地方,我和老板从来不在有监控的公共场合见面。”
顾思周抬腿踹了发财一脚,“那你不早说!”
平日里,顾思周并没有感觉时间流速缓慢,她想问李知著回来具体时间,但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想直接问,让发财问,发财说只要自己问了,李知著肯定知道是她指使的。
顾思周心里憋着劲,就是不问李知著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一憋就是三天。
等李知著的这几天,发财说还要保护顾思周,顾思周不忍他在外面喂蚊子,让他到家里睡。
晚上,顾思周洗完澡出来还在擦头发,响起敲门声。她租的房子一室一厅,客厅里没见发财,肯定是他晚上下去买吃的忘记带钥匙。
顾思周边擦着头发,边往门口走。
“来啦,不是给你钥匙了吗,下次——”
顾思周拉开门,看到门口的人,所有话咽回到肚子里。
李知著站在门口,她垂在脸颊的长发有些凌乱,眼窝微陷,面色有一丝疲惫,一副风尘仆仆模样。
顾思周头发还在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但她却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直视着李知著。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楼梯道里传来发财吊儿郎当的哼唱。
“老板!老板!你回来啦!”发财惊呼声彻底打破两个人的僵持。
顾思周退后一步,让李知著和发财进屋。在李知著回来之前,她明明有很多话要对李知著说,但是真正看到李知著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所有话哽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老板,你吃饭了吗?”发财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锡纸盒子,把买的串放上去,端到客厅餐桌上。
李知著冷冷看着他动作,眼里散发出一丝杀机。
发财这才后知后觉感到恐惧,他连忙解释,“老板,我这几天是保护她,才睡在她家的,我可什么都没干。”
“干了又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顾思周走向发财,露出妩媚的笑颜,抬手要去挽发财。
发财一个猛跳躲开顾思周,“祖宗,你这招太损了,杀人不见血啊,你可离我远点吧,我可不想这么死掉。”
“你怕什么呀!我们都已经分手啦!她也不喜欢我,她这个人不谈感情的。”顾思周追上发财,抬手还要够他。发财吓得绕到李知著身后喊,“老板救命,救命啊!”
看到顾思周和发财嬉闹,李知著握紧拳头,对着身后发财冷冷说了一个字:“滚。”
发财听到这个字,连买的串都没来得及拿,直接开门跑了。
屋里只剩下顾思周和李知著两个人。
空气再次凝结。
顾思周直直盯着李知著,没有情侣见面的喜悦,反而牙关咬紧,脸上浮现出怒气。她在等李知著先开口,因为她觉得是做错事情的人先开口比较好,但是僵持十多分钟,李知著依旧站在原处,唇像是焊住了,死活不开口。
顾思周越想越气,不知不觉,呼吸起伏越来越大。
顾思周:“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李知著:“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顾思周:……???她被李知著气得全身都在抖。
李知著转身往门口走,顾思周一个快步蹿过来,后背抵住门,拦住她。
“李知著,你是想活活气死我是不是?真的,不需要等那个S,你就能直接把我气死。明明是你做错了,你为什么连句道歉都没有!”顾思周气得大口呼吸,胸口一起一伏更剧烈。
李知著直视顾思周,“思周,我没做错。发财都和你说了,S的存在是隐患,我必须去杀她。我想保护你,不想再让你受伤,我必须要这么做。”
顾思周嗤笑出声,“这么说,你是不是怨我把你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