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柳云诗话音刚落下,她就听见男人闷笑了一声,“诗诗的胃口可是大着呢,夫君刚刚见识过,怎么这就吃不下了?”
柳云诗愣了一瞬,当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脸一红,在他腰上捏了一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吃饱了,抱我去睡觉!”
“这就去么?”
季辞双臂环住她的腰肢,将她圈进怀中,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漫不经心地问。
说话时,灼热的呼吸恰好有意无意地喷洒在柳云诗的耳垂上。
他压着眼帘睨过去,眼见的那小巧的珍珠般圆润可爱的耳垂慢慢染上一抹诱人的红。
季辞轻笑一声,视线聚焦在耳垂上,慢慢凑过去,轻轻张嘴含进了口中。
软糯香甜的触感几乎让他觉得那耳垂能化在自己嘴里,心中的满足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不经意的,季辞的喉咙间溢出一声满意的低喘。
他探过去吻着她,满意地低低笑了声,故意问:
“诗诗不同夫君做做餐后运动,消消食么?”
柳云诗此刻正难受得紧,方才那几杯茶喝下去后就觉得浑身发烫,此刻听见男人略带沉哑的暧昧声音,她感觉自己心中像是被猫抓了一般酥酥痒痒的。
她眼尾泛红,咬着唇急促呼吸了两下,断断续续道:
“不、不了,我好累,想睡觉了。”
她说话的语气娇软无力,轻轻喘息,身子在颤栗,如同一条即将干死的鱼,胸膛剧烈起伏地攫取着呼吸。
白色的锦袍不知何时滑落肩头,如雪一般莹白的肌肤显山露水,跳跃的烛光落在上面圣洁干净。
“那可不行。”
季辞轻笑,含着耳垂亲昵出声,修长有力的手指间溢出兜不住的雪腻。
“若是不运动消食,待会儿诗诗积食难受了怎么办?”
他顺着她的耳垂一路吻上她的唇角,长臂紧紧将她压向自己,一点点挤进泛滥的泥泞小嘴,很快撑得薄得透明。
“夫君……”
柳云诗意识涣散地微喘,方才那种空泛的异样得到缓解,她无意识地将他包裹进来。
本就余情未消的身子愈发高涨,嫣红一路顺着白皙的脸颊落满脖颈和锁骨。
她原本撑在桌上的双手不自觉抓住他的双臂,小口小口喘息,骨头都软化在了他的怀中,姿态似抗拒似娇羞。
“夫君……”
她一声声唤着他,似想用无限爱意将他紧紧包裹住,不断扯着他往里。
然而他只是在那处待着,她便已经险些被推至浪涌高点,却因他迟迟没有回应而泛起无尽的空。
季辞察觉出她神情难过。
男人终于应了一声,然后低头,在她白皙细嫩的后颈上印上湿漉漉的吻痕,“瞧着诗诗有些困顿得迷离了。”
他紧搂着她。
柳云诗像是突然被触动了机关一般,登时染上哭腔,身子像脱水的鱼一般险些从他身上掉落,他握住盈盈一握的腰肢扶端她,低声笑道:
“诗诗可是身子不舒服?”
少女本就浑身脱力,此刻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即便挣扎也无济于事。
相反的,他在她的挣扎下越发故意,任她哭得嗓音发哑,语气带着兴味笑道:
“诗诗可得在夫君身上坐稳了,免得不小心掉下去。”
许是那杯茶的作用,他有些呼吸紧促,面上却一片云淡风轻。
柳云诗眼圈泛红,唇也微微张着,露出里面猩红鲜嫩的小舌,眼泪浸染过瓷白带粉的脸颊,烛光下一副娇羞不胜的模样。
不去细看,还以为她是因沐浴完后脱力所致。
季辞睨眼看清她双颊绯红如雨落桃花的模样,眸底涌起黯色,循循善诱地前倾身体,将她困在桌子与自己的胸膛之间。
覆在她耳边故意诱惑她,“诗诗方才吃了几块儿羊排?”
“一块儿?”
“还是两块儿?”
每问一句,停一下,俯身去细看她脸颊上的没一丝情绪和反应。
他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眉宇间皆是道貌岸然的风光霁月,只除了困住她的坚硬而滚烫的胸膛下,极速剧烈跳动的心脏蔓延着热意。
若不仔细去看,根本无从察觉男人清正的眸底那抹压抑的淫//乱媚态。
柳云诗一手撑在桌沿上,咬住食指关节,身子跟着前倾仰出优美的弧度。
她身上的白色锦袍在烛光下跳跃着光晕,变幻莫测的光影叠加,喉咙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没多久就已双腿颤巍巍支撑不住。
恰好季辞也问出了最后一句,“还是吃了七块儿?”
柳云诗红着眼眶,实在记不住,只能咬着唇委屈地摇头,眼泪泅染在他肩头。
“记不住了?”
见她不答,季辞吻了吻她的唇,轻轻含住唇瓣吞吐。
“吃饱了么?”
柳云诗神思早已不知迷离到了哪里去,闻言只知道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的乖顺让季辞身心愉悦。
他低头瞧了眼地下,柔软地波西进口地毯上,深色的印子一片一片,偶尔还滴下去又被缓慢吸收进去。
季辞好整以暇地轻笑,“羊排味重,诗诗要不要再喝点水?”
柳云诗根本不知道他意有所指,方才那几下问句,就像是餐前甜点一般,勾起了她的食欲,却又没让她彻底饱餐。
她像狸猫一般小声嘤咛了一声,无意识并紧膝盖抬了抬身子。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季辞唇角笑意更深。
他又倒了杯水,递到柳云诗唇边,循循善诱:
“乖,你有t些脱水,喝杯水润润嗓子。”
柳云诗无意识启唇,任他以口做盏哺喂给她,她小口小口吞咽不及,溢出的茶水顺着脖颈流下去。
覆满红痕的白皙脖颈上,拖出一道晶莹的印子,起伏在锁骨上流入柔云间。
季辞眯眼看了看,放下茶杯,感受到不断缩紧,他重重吮掉她脖颈上的汁液,在她耳边蛊惑:
“好诗诗,既然吃多了,那夫君可不允许你就这么睡着,乖,自己动起来,消消食。”
他手指抹了旁边盒中的蜂蜜,意有所指地压着她的唇瓣闯进去,却停在舌尖处。
“甜吗?蜂蜜润喉养胃,自己含着吮吸,直到夫君说消好食了才能停。”
柳云诗喝了他喂的茶,正是口干舌燥,空泛得紧,甜蜜一瞬间触上味蕾,她低低发出满足的喘。
修长手指似是故意勾着她,另一端也若即若离。
她嘤咛一声,檀口紧闭含住了他的手指,小舌微微动了动,舔舐他手指上的蜂蜜,就着口水咕嘟咕嘟吞咽。
“吃得很好。”
季辞在她耳畔鼓励,眼见的眼前红艳艳地唇含着自己,他的眼尾瞬间氲上一抹欲求不满地红。
他动了动手指,碰上她柔软地口腔软肉,“乖,再吃快些。”
柳云诗像只乖顺地小猫,闻言小舌更加灵活,舔着他手指上的蜜,涎液顺着季辞修长的手指流下来,带着蜂蜜的黏腻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烛影摇曳,香炉里的青烟都成了散乱的曲线,空气中弥散着蜂蜜的香甜。
季辞的手指在嘴里太深,手中不知何时被他重新戴上的扳指冰凉地压着她的唇。
她呜咽着缩紧喉咙,双颊绯红,软软瘫在他怀中,汗津津的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不吃了?”
季辞抽出手指,烛光下手指上水光粼粼,他轻笑道:
“原是没蜜了。”
他的视线落向桌面,顺手拿起上面的物什,“夫君再给你吃些更好的。”
他将她的脸掰向自己,拇指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一下,“诗诗方才吃了甜的,夫君也要尝尝。”
说着,他便俯下身来,含住了她的唇,他轻轻撬开她的贝齿,舌尖在她口中剐蹭,带起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
柳云诗的呼吸不稳,甜甜的蜜染着她的口液被他一并吃进口中。
柳云诗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她猛的一顿,神志回了一些笼,她从他腿上挣扎着就要下来,“你、你弄了什么?”
“上次书中,诗诗没看到么?”
季辞意有所指,柳云诗却以为是前几日夜里顾璟舟非拉着她一道看的那次。
她蹙眉轻唔,“南砚,取、取下来。”
唇舌勾舔的水渍声不绝于耳,她被他堵着喉咙说不出半个字来。
呼吸和节奏被他掌控,她几乎窒息地在他怀中东倒西歪,几近失语,伴随滴滴答答的声音和男人粗重的喘。
最后滑得她险些在他腿上坐不住,意识恍惚的时候,她听见他笑着喟叹:
“诗诗身体还是太过孱弱,体力不行,今后为夫还是要督促诗诗勤加锻炼的好。”
“还有,不要叫我南砚。”
第72章
顾府着火了,火势冲天,大半个京城都看到了火光。
大火从天不亮开始烧起,一直烧到了次日凌晨。
据说顾小将军的未婚妻所在的院落火势最大,几乎烧为灰烬。
众人此前对于顾小将军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本就颇多议论,尤其是此前众人都见他与陈尚书家的姑娘走得近,以为他最后终是会娶她为妻。
岂料凭空多出个“未婚妻”不说,且见过顾小将军未婚妻的人都说,那姑娘娇柔清丽,颇有江南少女的婉约风韵。
私下里众人都在传,便是那京中最明艳动人的玉华公主,都不及那女子分毫。
是以当众人听说,那女子在火场中丧生时,都不免觉得颇为唏嘘。
本来与顾璟舟交好的几位公子得知顾府之事后,还相携一道赶去了顾府打算安慰一二。
岂料那几人刚到顾府,便见顾璟舟手持长剑,双目赤红地上了一匹快马。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经一扬马鞭飞奔出去。
众人急忙拉住正准备上另一匹马的顾淮,这才知道,顾璟舟所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季辞季府的别庄。
“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那几位公子面面相觑。
自从陈绮月与顾璟舟决裂之后,陈楷也不再同顾璟舟来往。
但此前他们这一群人里,就属陈楷官位最高,也同顾璟舟最为交好,平日里顾璟舟冲动起来,只有陈楷能劝住一二。
此刻他人却不在……
正这般想着,忽听不远处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人回头一看,不是陈楷又是谁。
陈楷眉头紧锁,马匹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奔过来。
“怎么样?南砚人呢?”
陈楷不等众人回答,瞧着他们的面色,登时明白了过来,他重新翻身上马,催促道:
“走!去季府!”
此前他只知道顾璟舟拒绝了妹妹,心中气恼他早有未婚妻却与妹妹走得近,平白惹妹妹放心错付。
谁料今日一大早,妹妹听说顾府着火后,火急火燎地跑来向他打听了一番。
谁料他说完后,妹妹陈绮月脸色一白,急忙拉住他,恳求他定要去一趟季府别庄。
他当时疑惑,但妹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顾璟舟在季府犯浑。
他一开始还不明白,但此刻看哥儿几个的表情,当即就明白,南砚是当真如妹妹所说去了季府。
陈楷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来不及多想,带着其余几人就撵着顾璟舟朝季府去。
陈楷刚到季府,就感觉府中一片狼藉,他心中沉了一下,撩起袍子疾步朝主院行去。
还未到跟前,就听见一阵杂乱的刀剑相击的声音,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血腥味。
几人对视一眼,急忙上前。
只见扎西和程宿一人一柄剑与季府的侍卫打得难舍难分。
而顾璟舟则站在人群的后面,手中三支羽剪齐搭,对着立在阶上的季辞便射了出去。
面色淡然的白衣男人不动声色地侧首躲过两支,最后一支箭却擦破了手臂上的衣衫。
他回头看了一眼,蹙了蹙眉,抬头与顾璟舟对视上,冷嗤道:
“昨日不是你镇西大将军的婚礼么?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怎么——”
他上下打量他一番,“可是新婚夜与新娘子闹了别扭,被赶出来,来我这里寻求收留?”
顾璟舟牙都要咬碎了,身上的衣衫被大火燎得早就失去了本来的颜色,破破烂烂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他看着季辞,双目赤红,手背青筋暴起,隐忍到了极致才没有上去一刀结果了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顾府大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季大人作为始作俑者……能不知道?”
“始作俑者?”
季辞轻笑,慢条斯理地低头理了理袖摆,“顾小将军,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
“我乱说?!”
季辞话未说完,顾璟舟已经一个飞身跃过人群,冲到季辞身边一拳挥了上去。
陈楷等人看得心惊,下意识往前冲去。
而顾璟舟的拳头,也在距离季辞脸上半寸远的时候,被贺轩从旁斜出来的掌心给挡了回去。
“季辞!”
顾璟舟咬了咬牙,眼底的赤红忽然变得有几分憔悴,语气低低的,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
“顾府火灾,我在诗诗的房中寻出一具女尸……是不是……”
他哽咽了一下,双眼死死盯住季辞,语气轻的几乎要碎掉,“是不是,你干的?”
季辞与顾璟舟本来身高一般无二,但顾璟舟此刻身形颓靡,微微弯了腰身,倒叫季辞瞧着他时有些居高临下。
季辞神色悲悯地睨了他一眼,缓慢地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我与她早就一刀两断,她既选了你,你又护不住她,顾璟舟,你是有多无能,才会在顾府大火的时候,跑来我府上撒泼?”
“你胡说!”
顾璟舟听他语焉不详地诘问,早就气疯了,一把挥开贺轩,重重将他打翻在地,继而将长剑压向季辞的脖颈。
鲜血瞬间从他细薄的伤口涌出来,顾璟舟疯了般语气凄然:
“你胡说!明明是你带走了诗诗!她没死!是你将她藏起来了!”
他的剑一寸寸割下去,再多分毫,就能割断季辞的血管,他的鲜血就会喷溅在季府的每一块儿地砖上。
顾璟舟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
他盯着季辞淡然无波的面t色,腮骨楞起,额角青筋剧烈鼓跳。
良久,顾璟舟低声,缓慢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问:
“她在哪儿?你将诗诗藏在了哪里?!”
语声落下,风穿堂而过。
好半晌,季辞都不为所动,仿佛脖子上架着的,不是要他命的利刃。
顾璟舟心中气血翻涌,加之一日一夜不曾休息,情绪激动,他忽觉喉头一阵腥甜,唇角溢出鲜血。
“季辞!那是诗诗!”
他身形晃了晃,字字泣血。
身后陈楷等人赶了过来,陈楷将他扶住,侧首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蹙眉担忧道:
“南砚,节哀……”
“节什么哀?!”
这两个字像是刺到了顾璟舟,他猛地将剑重重划下去,陈楷登时瞳孔一缩,赶在他用力前,伸手握住了剑身。
“顾璟舟你疯了!你当真要杀了季辞不可?!他可是朝廷命官!”
陈楷温热的鲜血和着季辞的血,顺着剑身流了下来。
顾璟舟眸色一沉,眼底激烈的情绪才渐渐趋近平缓。
他看了下季辞,又回头一脸怔愣看向陈楷,喃喃几近自语:
“你说的对,不能杀他,杀了他或许就真的找不到诗诗了,不能杀他……”
“南砚……”
陈楷瞧着曾经几人中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这副模样,不由也跟着一阵心酸,宽慰地拍了拍他。
在他的认知中,柳云诗就是在昨日那场大火中丧生了,而顾璟舟今日只是神智不清做出不智之举罢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按照妹妹的吩咐,不要让顾璟舟犯浑就是了。
顾璟舟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陈楷,若你我是兄弟,你今日就带着哥儿几个将贺轩等人拦住。”
“你要……”陈楷蹙眉。
顾璟舟回头,重新看向季辞,盯着季辞眼中诡谲的深意,他冷冷道:
“我要将这季府,掘地三尺,找出我的诗诗。”
“南……”
“陈楷!”
顾璟舟厉声打断他。
陈楷还要再劝,身后之人拉住他,暗暗摇了摇头。
陈楷略一犹豫,松开了顾璟舟的手,和其余几人一起走到贺轩身边,将他围了起来。
几人刚一走开,顾璟舟又是一拳挥过去,这次这一拳,实打实砸在了季辞的脸上,同时扬声吩咐扎西:
“扎西!带人将这座院子给我拆了!”
“我看谁敢!”
季辞也毫不客气,一拳便回击了回来。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底下众人一看,也跟着打在了一起,院中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季辞躲过顾璟舟一拳,回身掏出腰间匕首,挡住他挥来的剑,冷哼,“你有这功夫,不如回去好好安顿你的妻子!”
“那具尸体是什么妻子?!”
顾璟舟一脚踹过去,手上顺势刺向他,“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季辞你罔顾人伦,妄夺人妻!不得好死!”
“妄夺人妻?!”
季辞匕首划掉顾璟舟一缕发梢,眯了眯眼,笑道:
“听起来很有趣。”
“季辞!”
顾璟舟气红了眼,手法愈发凌厉。
原本顾璟舟作为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季辞是打不过他的,但他一日一夜没睡,心神又紊乱,倒叫季辞抓住机会在他身上划了几道。
顾璟舟被季辞一拳打得后退了两步。
他左右看了看,从旁边自己人手中又抽出一把剑,双手持剑,垫了垫,一副不要命的模样就要冲上去。
“今日休怪我要送你去见阎王!即便你死了,我也会将诗诗找出来!”
顾璟舟彻底恼了,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杀了过去,第一剑就刺中了季辞的腰腹。
季辞顿了一下,冷笑:
“你怎么到现在,还觉得我将你的诗诗带走了?”
顾璟舟听见他这话,急火攻心,横刀劈下去,“季辞你……”
“南砚住手!”
忽然,一道女声从院外由远及近匆匆传来。
顾璟舟手中的剑一顿,下一瞬,挥剑的胳膊便被人死死拉住。
“起开!”
顾璟舟一把将人挥开。
“啊!”
“阿姐!”
顾璟舟身子一僵,回头看去,瞧见身后被楚嬛扶着的楚郁,眸光闪烁了一下,蹙眉不悦道:
“楚郁姐,你拦我做什么?!”
楚郁站稳身子,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季辞一眼,这才回头看向顾璟舟,语气柔和:
“南砚,顾府大火,丽妃娘娘知道后,銮驾已经出宫往顾府方向去了,有什么事随后再说,可好?”
顾璟舟闻言,不可思议地看了楚郁一眼,语气失望道:
“楚郁姐,连你也这样拦我,竟不惜搬出丽妃娘娘来……”
他视线环顾一圈,扫过扎西、程宿、陈楷他们,最后落在季辞脸上,神色翻涌莫辨。
不知过了多久,他闭了闭眼,疲惫的语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楚郁姐,我答应你,但我想先跟季辞说一句话,你莫担心,我不伤害他。”
“可是……”
楚嬛还要说话,楚郁拍了拍她的手,阻止了她,看向顾璟舟,温声道:
“南砚,我和大家在门外等你,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完,她又意味不明地看了季辞一眼,转身带着楚嬛和陈楷他们先行离开了。
待到院中再无一人,顾璟舟的眼泪忽然猝不及防地落下来一滴。
他自己似也没想到一般,愣了一下,急忙背过身去咬了咬牙,将情绪缓了下来。
这才重新看向季辞,张了张干到皲裂的唇,哑声道:
“她还活着,对不对?”
刚刚瞧见那具尸体的一瞬间,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甚至都不敢再想第二遍。
“我知道,诗诗她还活着。”
他望向季辞,见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彻底败下阵来。
“从见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到来的路上,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只要她还活着就好,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
顾璟舟蹙了蹙眉,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说道:
“只要她还活着,我可以……可以答应你那时候的提议,只要她同意,我们可以接纳你……”
“晚了。”
季辞唇角噙着浅笑。
顾璟舟如今低声下气的模样,倒叫他想起那日在酒楼,他从他怀中将柳云诗抢去的张狂模样。
还有那时候,他一回来,柳云诗便毫不犹豫选择跟他走的画面。
季辞叹了口气,走下一级台阶与顾璟舟平视,摇头道:
“我曾给过你机会,你不同意,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见他又要暴起,他轻笑,“你是不是想,大不了绑了我或者杀了我,然后掘地三尺将她找出来?”
他睨他一眼,“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我既然有心要带走她,就铁定不会让你找到。”
“上次我做小你不愿意……这次,即便不要做小,我也不愿。”
季辞啧了一声,扼腕叹息:
“你不会见到她的,在她……怀上我的孩子以前,不过我不介意,到时候让你见见她怀着我孩子时候的模样。”
季辞抬眸,瞧了眼天边淡蓝色,自嘲般扯了扯唇角。
既然他从来都不被坚定选择,那就强取好了,即便真相大白那日,她也许会恨他,但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季辞你疯了!柳云诗是我的妻!”
“你的妻?”
季辞眼皮动了动,睨向他,手指狠狠戳在他肩头的伤口上,笑得漫不经心:
“可与她拜堂之人,分明是我啊。”
第73章
“你无耻!”
顾璟舟一把挥开季辞的手臂,捏紧拳头。
他盯着眼前衣衫染血的男人,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但即便暴怒,在得知柳云诗总算完好无损地活着的时候,他的心里也不免生出一阵庆幸。
或许经历过她的“死”,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顾璟舟也害怕,害怕他再这般与季辞斗下去,柳云诗会真的被因他们而受到伤害。
顾璟舟上下打量了季辞一番,冷笑:
“即便你现在将她藏起来,你又能拥有她多久?你身上的蛊,早晚将你折磨致死。”
季辞挑了挑眉,神色有些诧异,似乎是当真没有想到,顾璟舟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放弃。
他睨了他一眼,淡声嗤笑:
“就你给我下的那个蛊么?”
季辞薄唇微微勾起,啧了一声,视线落在远处被风吹动的树枝上,语气淡淡的:
“四年前,我以身入敌营,换回楚国公的时候,早就对痛没了知觉,南砚——”
他收回视线,眼神悲悯地落在他身上,语气一如慈爱的兄长:
“你怎么总是这般单纯,从前我教你的那些计谋权术,看来你都忘了啊……”
“你给我闭嘴!”
顾璟舟气火攻心,手握上剑柄,狠窝了一下又落了下来,眼神讥讽:
“在我面前少用这副t道貌岸然的模样,诗诗定然也是厌恶你的吧,不然你何至于将她藏起来。”
“季辞……”
顾璟舟擦了擦唇角的血,扬起下颌,眼神蔑视地看着他,“其实你才是最可悲的那个……永远活在阴暗中的人渣。”
季辞眸光平静,但若仔细看去,眸底却在顾璟舟说出那番的话的瞬间,溅起一丝微不可察地波澜。
他轻笑一声,“无所谓,随便你怎么说,但——”
他扯了扯衣襟,露出脖颈上的一点暧昧红痕来,故意说:
“诗诗现在是我的妻子,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怀上你口中所谓的,我这个‘人渣’的孩子,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永远不会再碰到她一下。”
顾璟舟几乎要气疯了,他咬了咬牙,不管不顾地就要冲上前。
即便不能杀了他,但打到他半个月不能下床,看他如何还敢折磨诗诗。
正欲动手,顾璟舟的手腕忽然被人攥住,他回头一看,嗤笑:
“是你?”
顾璟舟打从那次和季蕴当街发生冲突后,便一直看不对眼,如今他也不打算再装了,直言道:
“你别当我看不出来,你也喜欢诗诗,此前你回族中,也与季辞有关系吧,如今来这,不会又是来给你哥当狗的吧?”
季蕴看了他一眼,破天荒的并未对他反唇相讥。
他脸色不怎么好,蹙了蹙眉,对顾璟舟道:
“我来的路上,丽妃娘娘已经快到顾府了,你先回去,否则事情闹大了,你觉得丽妃会留下她的命么?”
顾璟舟似是没想到一贯顽劣不羁的季蕴能说出这番话,冷哼一下,没出声。
季蕴见他将手中的剑放回去,继续说:
“你先回去,我哥——”
他看了季辞一眼,“我来劝。”
“你劝?!”
顾璟舟气笑了,“怎么劝?继续让他将你送回族中?”
季蕴吞了吞口水,迎着季辞意味不明含着浅笑的目光,冷道:
“如今我已被圣上委任为禁军左护卫,他想动我,也要掂量掂量。”
顾璟舟还欲再说,视线一转,忽然看到院外楚郁的视线,他顿了一下,笑出声:
“季辞,既然你选择与所有人为敌,那我便成全你。”
说罢,他狠狠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走过楚郁的时候,她对他摇了摇头,顾璟舟没说话,冷着脸继续朝外走。
“主子……”
扎西和程宿跟在顾璟舟身后,都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顾璟舟攥了攥拳,低声吩咐: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怕他做出伤害诗诗的举动,先看楚郁姐怎么说。”
目送着顾璟舟的背影离开,季蕴深吸一口气回头,“哥……”
“子钰出息了,如今也有了官职,回头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以后季家就靠你了。”
季辞浅笑着说完,转身就要进屋。
“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季蕴急忙在身后喊道。
“想都不要想,你们……”
季辞视线扫过进来的楚郁姐妹,“休想。”
“那我可以见见她么?”
楚郁上前道,说完便轻咳了两声,楚嬛急忙上前替她将衣衫拢好。
季辞眼神动了一下,语气没有放才那般强硬,却仍是不容置疑道:
“回去吧。”
“你总不能真将她关到怀孕才放出来!”
“那有什么不行的?”
季辞唇畔牵起浅浅笑意,“她现在眼盲,看不见东西,就要安心在房间里好好养病才是。”
楚郁蹙眉,就连楚嬛脸上也带了诧异。
“你这般强夺人妻,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说圣上,即便是让御史台的人知道了……”
“那又如何,她本来就是我的人,为何只有在他顾璟舟‘战死’的时候,她才肯想尽办法接近我,她才能属于我?!即便让圣上知晓又如何?!让全天下人知晓,她柳云诗也是我的妻。”
“季辞你疯了……”
季辞“唔”了一声,似是在认同她的话。
季蕴抿唇一直在看着季辞的神色。
他知道,其实季辞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骨子里流淌着疯狂而阴鸷的血液,只不过他总是善于将自己伪装的风清月白,久而久之,许多人便忘记了他的真面目而已。
但他永远记得,他幼时看到的那些,季辞笑着将人剥皮抽筋的画面。
季辞说完,对楚嬛说:
“带你姐回吧,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管的。”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楚嬛还是在里面听出了一丝威胁之意。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阿姐……”
“走吧。”
见她二人走后,季辞看向季蕴,甚至还好心情地问他,“你要留下吃口便饭么?”
季蕴深深看了他一眼,“季辞,你记住,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季辞背在身后的手蓦地一紧,脸上笑意更甚,“唔,也好,回吧,照顾好母亲。”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季辞看了眼一院狼藉,面无波澜地转身进了门-
柳云诗昨天半夜又被折腾了一番,今日睡得格外沉。
季辞进来的时候,她才刚醒没多久。
季辞瞧见床上睡得两颊生红,发丝凌乱慵懒的小姑娘,脚步一顿。
半晌,他眨了眨眼,走过去,轻轻将人拥进怀中。
“你去哪儿了?”
见他不说话,柳云诗往他怀中凑了凑,软软糯糯的身子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一瞬间便将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没什么。”
季辞说,“起来处理了些公务。””你的声音怎么哑了?“
柳云诗看不见,下意识凭着声音摸上他冰凉的脸颊,“外面很冷么?”
季辞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将她在自己脸上的手握住,笑道:
“是有些受了寒,不过已经喝过药了,你是想起来,还是再睡会儿?”
“起吧。”
柳云诗在他怀里蹭了蹭,“再睡下去,骨头都要软了。”
怀中小姑娘不设防的模样,让季辞忍不住宠溺地笑出声,他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眼底阴霾一扫而空,笑问:
“想吃什么?青菜海鲜粥?还是米饭?或者馄炖?我给你做。”
柳云诗想了想,“喝粥吧,不是很饿。”
“好。”
季辞替她穿好衣裳,将她抱到妆台前给她仔细熟悉好,又特意安排了一个信得过的侍女前来伺候,自己则去给她做早饭。
柳云诗被那侍女扶着坐回榻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方才我闻见夫君身上有点淡淡的血腥味,他……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侍女按照此前季辞吩咐,道:
“主子方才遇到行刺,不过已经没事了,身上的血是那刺客的。”
“遇刺?”
柳云诗心口猛地一紧,“扎西和程宿没在他身边么?”
她原本只是下意识问的话,因为那两人时常在南砚身边,但问出口后她又想到,那两人并非他的暗卫,怎可能随时在他左右。
岂料,那侍女顿了一下,居然对她说:
“在的,所有暗卫都在,主子并未受一点儿伤,夫人放心。”
柳云诗正拿着帕子擦手,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放了下来,若无其事道:
“在房里待了一天了,有些闷得慌,趁着夫君的饭还未好,你先扶我去外面透透气如何?”
“这……”
那侍女刚张口说出一个字,柳云诗紧张地将手握了起来,下一瞬却听见男人的笑声:
“诗诗想出去,待会儿吃了饭我带你出去,你眼睛不便,我陪着你更放心一些。”
柳云诗不动声色将攥起的拳放开,笑着应道:
“好,听南砚的。”
“乖。”
男人语气正常地过来摸了摸她的发,将她扶起来,然后她听见一阵碗盘轻微撞击的声音。
之后,“顾璟舟”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当心烫。”
柳云诗乖巧地张嘴。
温热的粥含进口中的一瞬间,柳云诗心中突的一跳。
这碗粥的味道,同上次她与顾璟舟同住季府别庄那次,季辞做的那碗味道……如出一辙。
第74章
柳云诗不动声色地任由他喂自己,乖顺得看不出一丝异常。
倒是身前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边喂她吃着馄饨,忽然开口,说道:
“幼时我与……季辞曾一起翻墙出去吃过馄炖,后来被发现后,翻墙行不通了,他便自己在府中熬粥喝,偶尔有时候我也会去蹭上一口。”
他顿了顿,接着道:
“后来,许是熟能生巧,季辞做的粥越来越好喝,我便央着他将方子交给了我。”
柳云诗喝着粥,听他说着这些,心中的疑虑一点点放下,却又怎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所以你一个堂堂顾府小侯爷,要什么没有,干嘛费功夫去学一碗粥。”
“顾璟舟”给她又t舀了一勺粥,答道:
“还不是后来在边关,边关苦寒,战士们能喝上一碗热粥都是件顶幸福的事,我作为一方将领,自然要对自己的手下好一些。”
柳云诗不说话了,沉默地继续喝粥。
半晌,又听对面的男人继续说:
“我知道你在房中憋得慌,如今眼盲又看不清东西,我问过大夫了,你的眼盲之症不会太久,应当过上三五日就会好了,到时候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京郊秋游可好?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京城的紫柏山吗?”
粥喝完,“顾璟舟”替她擦了擦唇角,动作间袖口的龙涎香隐隐绰绰,“我今日又让大夫调整了药方,定会让你的眼睛尽快好起来的。”
柳云诗心中原本对他的怀疑,在听到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彻底打消了。
紫柏山是他有一年去扬州时,为了骗她陪他去京城,而对她说的。
他将那座山的风景描述的天花乱坠,虽然最后她也没来成京城,但对这座山名却因为他而印象深刻。
而且说那些话的时候,只有她与顾璟舟二人在场,并无其他人,所以又怎会是旁人假冒他。
柳云诗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她将之前的怀疑归咎于自己眼盲带来的不安全感。
但这两日,她与他时时相对,无论是从身形还是说话习惯,都和南砚一般无二,况且那个人……不是已经去了江南么。
而且“南砚”说了,再有几日她的眼睛就会恢复了,倘若真是那人,他要囚//禁自己,定是不会想着法子让自己眼睛恢复的。
她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不去乱想,点点头,“记得,只是南、夫君——”
她被他抱进怀中坐着,耳朵贴在他胸口位置,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轻轻环住他的腰,问道:
“这两日,怎么没有见到绿鸢,她……服侍我我还挺习惯的。”
“顾璟舟”在她背上轻抚,闻言,动作一顿,冷道:
“让你无故眼盲,绿鸢已经被我罚去洒扫后院了,如今伺候你的,是这次丽妃娘娘赏给我的,虽说初入顾府有些事情不太懂,但胜在手脚利落,如今你眼盲,她来伺候再好不过。”
“哦。”
柳云诗点头,对于方才那侍女所说程宿和扎西的事,虽然不再怀疑,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想了想,一时没有头绪,只能回道:
“那绿鸢并未犯错,夫君还是早些将她放出来的好,我……”
柳云诗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
“我还挺喜欢那丫头的,想来她在身边,我心情好了,眼盲症也会好的快一些。”
季辞压着眼帘,看向怀中的小姑娘。
少女玉白的脸颊带着一丝始终不曾褪去的春潮的粉,卷翘浓密的眼睫微微闪动着。
她的嘴唇尚且有些红肿,烛光下还泛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让人禁不住想要含弄、亵//玩、吞吃。
即便她极力让自己表现的若无其事,但那种慌张和怀疑,对于季辞来说,几乎是一眼便瞧了出来。
他微微勾唇,眼底划过一抹兴味,视线从她的唇上移开,落在床顶上那两条被收束起来的铁链上。
带着薄茧的手指,缓慢摩挲过柳云诗细嫩的手腕内侧,笑道:
“好,夫君也很期待诗诗眼睛复明的那一天呢。”
柳云诗循着他的声音微微仰头,语气澄澈软糯道:
“夫君,现下吃过了饭,你能带我出去了么?”
“可以。”
男人干脆的回答让柳云诗心中禁不住一松。
然而下一瞬,她的唇便被他含住了。
男人一边吻吮她的唇瓣,手指一边划过她的腰带,吃吃的笑声从两人相触的唇上传了过来:
“可是你吃过了,夫君尚且饿着,等我吃饱了,再带诗诗出去可好?”
柳云诗根本来不及反应他话中的意思,便察觉异样。
他一顿,松开了她,满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满面潮红,死死咬住唇娇羞又迷离的模样,他忽然低低闷笑了一声,嗓音里满是愉悦。
他抵着她的额头,极为缓慢,一点一点感受,见她眼角泛起了湿意,他笑道:
“看来诗诗如今早就已经习惯了夫君,才刚醒来,就准备好了。”
“你、你别胡说……”
柳云诗两靥绯红,推了推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熟透的蜜桃。
像是被他教坏了一般。
方才刚被他吻上的一瞬间,柳云诗便察觉自己的渴。
男人轻笑,“别紧张,方才没吃够么?”
柳云诗面色微赧,又怕是她自己想多了,他现在不知道怎么了,惯会说些一本正经的胡话。
她推了推他,带着哭腔轻喘,“我、我想出去。”
“出去?”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兴奋的话,忍不住紧紧圈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问,“去哪儿?去这儿?”
“还是去这儿?”
柳云诗呜咽着搂紧他的脖子,“我、我是说我想出去……”
“想出去么?”
她感觉男人又走了一步,她“呜”了一声,急忙向上攀紧,“嗯,去外面……”
“也不是不可以。”
男人低低笑道:
“那夫君这就带诗诗出去可好?”
正说着,柳云诗便觉得他已经抱着她来到了门边,“吱呀”一声,门被开了一条缝儿。
“不、不要!”
柳云诗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样、这样出去?!顾璟舟他是疯了么?!
虽然她身上衣衫尚且完整,但、但……
一想到此刻两人的场景,她就忍不住一阵紧张。
她在他身上挣扎起来,眼泪经不住流了下来,嗓音里满是娇涩的恐惧:
“不、不出去了,夫君、我……我不出去了!”
“怎的又不去了?外面风景好,诗诗即便看不见,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见见人,听听鸟叫声,也是好的。”
“顾璟舟”还要抱着她往出走,柳云诗吓得抱紧他,其余旁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紧张和恐惧。
唯恐他真就这么将她抱了出去。
“不、不去了,别、别出去……”
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季辞向下睨了一眼,闷笑。
下一瞬,他便将门阖上,掐着她的腰把她压在了门上,低头覆在她耳畔轻叹:
“好,那今日,夫君就不出去了。”
柳云诗原本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但感受到不断胀满的虬结青筋,她怔了一下,随即带着哭腔小声娇嗔:
“南砚!”
“嗯?”
季辞吻上她的脖颈,她下意识抬头的动作令他低笑出声,“唤夫君,便饶过你。”
“夫……夫君。”
“嗯。”
他的嗓音低哑,带着喘。
她被紧紧抵在门上,身后是冰冷坚硬的门板。
她软绵绵瘫在他的肩上小口轻喘。
“今日诗诗似乎格外早。”
男人轻笑着放过她,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
他当真爱惨了她这副模样,清纯和妩媚同时在她漂亮的小脸上呈现。
矛盾,又可爱。
柳云诗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昏昏沉沉任由他抱着自己回到床榻。
“乖,夫君今日有心要你休息,诗诗别紧张。”
他低声轻笑。
柳云诗感觉他将自己放在了床上。
“夫、夫君……”
“忍一下,乖,替我生个孩子可好?”
他侧身将她抱着,将她被汗浸湿的发梢拨至耳后,语气里满是温情:
“生一个,属于你和我的血脉。”
柳云诗累得迷迷糊糊,他一下一下轻拍自己背的动作太过舒服,迷迷糊糊间,她似是听他说了什么。
她只胡乱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简单吃了些东西,“顾璟舟”终于带她出去了一趟,抱着她去湖边吹了会儿风。
只是府中异常寂静,柳云诗不免诧异。
“顾璟舟”对她解释道:
“陛下和丽妃娘娘十分看重我的婚事,如今府中有了女主人,今日宫中便派了位教习默默,府中上下都被叫去前院学礼仪了。”
柳云诗听后,心中不免紧张,“那……我的眼睛好了后,是否要进宫去向陛下和丽妃娘娘谢恩呢?”
男人替她拢了拢衣襟,将她冰凉的小手握进手中,温柔道:
“不必,你与我在一起,毋需关心这些,以后若是不愿,也不必去与那些夫人小姐应酬。”
柳云诗心中一阵熨帖,寻着声音在他下颌轻轻印上一吻,“夫君……”
她唤了声,却没听到他回答,于是她又接着道:
“以后,我会好好同你在一起。”
话音刚落,她却觉得拥t着他的身子下意识一紧,继而一支羽箭“嗖”的一声擦过耳畔,紧接着耳畔便响起没入血肉的声音。
她下意识抱紧他,小声惊呼:“南砚!”
第75章
身前的男人没应,只迅速抱着她往回走去。
四周似乎升起了打斗声。
柳云诗下意识抱紧“顾璟舟”,却不小心触到了一手温热的鲜血。
她的心一紧,嗓音几近沙哑又唤了声“南砚,你受伤了!”
话音刚落,还不等他回答,耳边风声四起,她似听见一群混乱的打斗声中,不远处夹杂了一声声嘶力竭的“诗诗”。
那声音无比熟悉,但因她听力受到影响,柳云诗又一时没想出来在哪里听到过。
她在脑中不断搜寻声音的主人,还不待想清楚,只觉得肩上一阵酥麻,紧接着整个人便陷入了昏睡。
……
意识时而近,时而远。
眼前像是罩了一团迷雾。
而那句声嘶力竭的“诗诗”却不断从迷雾深处传来,一声声像是要砸进她的心中。
不知为何,柳云诗觉得心中酸酸的,那句话的语调直逼得她想流眼泪。
她站在大雾弥漫的森林中,四周漆黑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诗诗”忽然变得很近,似乎有一只大手在温柔的抚摸着她。
柳云诗蹙了蹙眉,周围的漆黑褪去,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丝丝亮光。
意识慢慢回笼,她才感觉到自己此刻正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屋中暖意盎然,还飘散着隐隐的熏香,同梦境里的凄冷和阒寂截然不同。
她努力睁大双眼,竭力想要看清眼前的男人,但无论如何,她也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光影一般晃动。
“你醒了?”
她瞧见那团光影移到了她面前,男人嗓音温柔却沙哑,听上去像是许久未休息一般。
“我……”
柳云诗张了张嘴,本想说出自己眼睛似乎能看清一点这件事,然而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被她咽了下去。
“怎么了?哪里难受么诗诗?”
“顾璟舟”还在体贴地问她。
柳云诗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昏迷前那声“诗诗”不断缠绕在耳畔,同他的这声“诗诗”混淆在一起。
她抿了抿唇,盖在被子下的手悄悄攥紧,摇头道:
“没事,南砚,你方才受伤了?”
“嗯,无碍。”
“那些人……那些人是什么人?”
柳云诗问完,察觉正在扶她起来的男人似是不经意笑了一下。
他的笑没出声,但也不知她敏感还是什么,就是察觉出了他胸腔几不可察地震颤和喝在耳畔的潮热。
她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下一般,被他扶着的后背也无端窜起了一阵凉意。
紧接着,她听见他道:
“不过是此前的一些政敌派出的杀手,怎么,诗诗还关心这些?”
男人说这话时,柳云诗能感觉到他宛如实质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带着探究。
她摇头,轻笑着凑过去搂住他,假装亲昵地将脸贴在他的怀中,“没有,就是关心你,方才我摸到了血,你哪里受伤了?”
“没事,不过是手臂擦伤而已,不过——”
男人顿了一下,柳云诗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听见他说:
“不过最近外面危险,诗诗眼睛看不见,还是在房间里待着比较安全些。”
柳云诗一顿,随即乖顺地笑着应下:
“好。”
“顾璟舟”满意地在她发顶摸了摸,袖间随着动作飘散出淡淡的龙涎香。
只是这次的香味,却未能让柳云诗彻底安心。
“顾璟舟”陪了她一会儿后,便出去了,说是有要事要去处理。
柳云诗在他走后,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她假装要睡觉,将侍女差遣出去。
等了片刻,等到外面再听不到一点儿响动的时候,她才悄悄起身下床。
眼睛已经能隐隐看清一些白色轮廓,她摸索着走到书案旁。
她记得顾璟舟有个习惯,那就是为了提神醒脑,总喜欢在书桌上放一些新鲜的薄荷叶,若是没有薄荷叶,也会放一个薄荷叶制成的熏香。
柳云诗在桌案上凭着一点儿光亮摸索,手指一点一点拂过镇纸、笔筒、笔架、水注。
随着一点一滴抚摸过去,她的心也慢慢跌落了谷底。
正在此时,她的手中恰好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她才要细摸,忽听门口有男声传来。
柳云诗吓了一跳,急忙跌跌撞撞跑回床上去。
刚将自己盖好,房间门便被打开了。
她轻轻阖上眼假装睡着。
感觉男人进来,脚步声逼近。
柳云诗无意识绷直了身体,心脏紧张地剧烈跳动。
对方走过来后,先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了她良久,然后坐下来,手指顺着她的眉眼描摹过去。
冰凉的手指像是毒蛇一般,柳云诗几乎是下意识抖了一下,她急忙假装被扰了好梦一般,嘟囔了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身后的视线紧紧压迫过来,柳云诗紧闭的眼睫毛急颤。
过了半晌,她感觉男人的手指在她后脖颈上划了一下,随后男人似有若无地轻叹了一声,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了。
过了好久,柳云诗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忽然脸色一白。
——方才自己因为太紧张而出了一身冷汗,最后他在她后颈划那一下,定然全都察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如今的南砚让她觉得诡异,再加上眼睛不能视物,便本能地疑神疑鬼。
……
柳云诗这一整晚都没睡好。
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都是今日白天听到的那声“诗诗。”
浑浑噩噩的直到白天,她才撑不住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一片昏暗,只有桌前一盏琉璃灯发出盈盈火光。
柳云诗揉了揉眼睛,刚从床上坐起来,忽然动作一顿,重新看向桌前。
那盏琉璃灯造型精致,像是一朵莲花,灯芯在里面一照,折射出许多光彩斐然的颜色,在灯下的纸和一支紫檀羊毫上覆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柳云诗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重新看去,视线依然清晰。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狂跳不止。
视力恢复了!
在经历了几日的黑暗后,她终于又都能看清了!
柳云诗坐在床边未动,视线匆匆扫过四周,待看清房间里的布置后,她重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几日就是因着眼盲太过疑心了。
这间房子里的布置,同从前顾璟舟的习惯一模一样。
脚头的窗户旁放了一个兵器架,上面的兵器也是她在南砚那里见过的。
而她昨夜触到的桌案上的柔软触感,正是一个薄荷绿色的香囊。
一切都分外熟悉,只除了在大床的正对面,立着一面一人高的镜子。
那镜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表面洁净光亮,将所有东西都事无钜细地照了出来。
柳云诗有些不习惯被这般清晰地照着,她寻思着待会儿见了南砚,定要给他说说将这面镜子移走。
这般想着,她恰好看到对面桌上不知放了个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好奇之下,柳云诗起身想要过去看。
刚走过去,才刚拿起那条精致的链子时,身后房间门忽然被人打开。
柳云诗心中一喜,愉快地转身唤了声“南砚”。
后面那句“你瞧我眼睛”还未说出口,她的笑意忽然僵在了脸上,整个面容倏然血色尽褪。
对面站着的,一袭白衣,唇角含笑的儒雅男人,不是季辞又是谁?
他手中还端着一碗药,瞧见她诧异而又惶恐地看过来,他唇角的笑意愈发玩味。
柳云诗注意到,他手中端着的汤药自从进来后始终纹丝未动。
显然他对于自己恢复视力这件事,早就已经料到。
甚至有可能,她恢复视力正是他刻意为之地事情。
思及此,柳云诗惶恐地一连后退,直到后腰抵在了桌沿上,她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怎么?”
季辞低头轻笑一声,端着碗跨出一步,“见到那个与你日夜相对的夫君,不是你的南砚,你很失望?”
季辞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柳云诗脸上忽然一阵白一阵红。
“怎么?又不说话了?”
季辞逼近一步,栖身上来,俯视她脸上的神情,笑道:
“眼睛恢复了,真好,再次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啊?我的——夫人?”
“季辞你混蛋!”
柳云诗听他叫夫人,立刻想起这几日被他诓骗与他做出的那等羞耻之事。
她眼眶一下泛了红,眼底不争气地溢出泪水。
她咬了咬牙,给足自己勇气,恼道:
“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把顾璟舟怎t么样了?!你放我出去!”
“卑鄙无耻的小人?”
季辞挑眉,微微俯下身子,视线与柳云诗的齐平,压过来。
柳云诗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缩去,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上,从方才的张牙舞爪瞬间变成了受惊的小鹿。
季辞笑了笑,却只是绕过她,将药碗放在了她身后的案桌上。
然后直起身子瞧她,手心微蜷,抵着唇轻笑出声:
“你是第一天知道我卑鄙么?柳云诗——”
他察觉出她的逃避,掐住她的下颌逼她直视自己,拇指摸索着她的下颌,眼底漾起一抹阴鸷的笑意:
“打从你勾//引我的第一天,你应当就已经知道,我并非善类,怎么?利用完了我就想对我始乱终弃么?”
他的语气慢慢沉了下来,唇角笑意落下,手指沿着她的下颌一路滑到后腰上,猛地将她的腰搂住压向自己。
“呀!”
柳云诗惊呼,后腰被他紧箍到疼。
她蹙了蹙眉,还未反应过来,季辞冰凉的唇已经压了过来。
他捏住她的两颊,强迫她张开嘴,舌头划入她的口中,极富暗示性和侵略性的在口壁和喉咙上剐蹭一圈。
在她几近窒息的时候放开他。
他泛着水光的唇角扬起,边喘边笑问:
“还记得么?这两日的滋味?嗯?”
见柳云诗流着泪瞪他,他眸光微闪,稍微放开了对她的桎梏,“别一副这般不情愿的模样,如今你与我拜过堂,就是我季辞的夫人,你……”
“我不是!”
柳云诗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挥开他的手,早就不顾形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刚刚挽起的鬓发也散乱开来。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的夫人!!季辞你做梦!!!是你故意蒙骗我!!!你这个混蛋!!我死也不会嫁给你!!!”
她一边说一边打,有几下实打实地打在了季辞身上。
季辞“嘶”了一声,一个不经意,柳云已经猛地推开他,朝门口冲去。
他哧了一声,也不顾自己尚在流血的伤口,长臂一伸,一把将人揽腰搂了过来。
“啊!”
柳云诗惊呼,手脚并用扒着门框,含了哭腔下意识喊道:
“南砚,南砚救我!呜呜呜……南砚!!季辞你放开我!!”
“你还敢提他!”
季辞原本玩味的笑意沉了下来,眼底涌着冰冷的惊涛骇浪。
他一把拿起柳云诗方才放在桌上的金链子,也不知怎么摆弄了一下,便将她的双手绑在了一起。
然后身子一沉,将她扛在了肩上,朝着床榻疾走过去。
柳云诗吓得花容失色,在他肩膀上不住挣扎,一边哭一边骂:
“季辞你这个混蛋!你个强//奸//犯!你放开我!!”
“强//奸//犯?!!”
季辞将柳云诗扔到床上,拉下头顶那条铁链,将绑住她双手的链子挂在上面,哂笑:
“我审过那么多强//奸//犯,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被按了这个名头,倒是新鲜。”
他一把拉过柳云诗的双脚,将她从床角拉出来:
“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不做,岂不是对不起你给我按的名声?!”
第76章
柳云诗一边挣扎,一边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的双手用铁链拴住:
“你、你放开我!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为了骗她,他甚至不惜学着南砚的习惯,用他惯用的龙涎香,学着他的语气对她说话。
季辞唔了一声,并未否认,反倒挑眉笑道:
“表妹又何尝没有骗我?生在江南的你怎么可能不会泅水?却假意跳湖惹我怜惜。你在扬州逃命前当真被堂兄弟欺负么?还是咬掉了他们的耳朵和手指?”
柳云诗震惊道:
“原来你早就已经……”
季辞站在床边,微微仰头,慢条斯理地解开靠近喉结处的衣领,眼神向下睨着她,轻笑:
“打从你与顾璟舟第一次踏出季府大门的时候,我就没打算放过你,你以为你能逃得掉?柳云诗——”
他俯下身子,抽出她的腰带,轻轻遮住她的眼睛,“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还是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比较可爱,毕竟搂着我唤夫君,急得要哭出来求我的样子,实在太让人愉悦。”
“季辞你卑鄙!”
柳云诗眼前再度陷入漆黑,季辞的语气太过暧昧,让她一瞬间就想起吃羊排那次。
到后来,她才反应过来,他定然是在茶水中加了什么催//情的药,才让她像个荡//妇一样,欲求不满。
但那时候,她尚且以为他就是“南砚”,便也不觉得有多羞耻。
却不想,季辞就那般好整以暇地看着毫不知情的她,在□□的作用下变成那般模样。
一想到这些,柳云诗便觉得羞耻难当,她哭得更加厉害,一边哭一边骂。
但她骂人的词汇实在匮乏,来来去去就是卑鄙、混蛋。
这些不轻不重的话听在季辞耳中,反倒让他越发觉得有趣。
他抚上她的手指,然后在被拴住的铁链间隙,从她的五指间强硬的挤进去,与她十指相扣,轻笑道:
“是,我是卑鄙,不过你是第一天知道么?”
季辞的声音近在耳畔,语气中除了玩味的笑意,她还听出了一丝他近乎偏执的狠戾。
柳云诗浑身上下泛起层层冷意。
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不由放软了腔调,楚楚可怜的求他:
“表、表哥……求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可以当作什么、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表哥,你……呀!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跪了上来。
转瞬间淡粉色的裙裾像花瓣一样散开。
凉意拂过,他的视线如有实质一般寸移。
柳云诗咬着唇偏过头去,泪水濡湿眼睛上的腰带,唇瓣被她自己咬得泛了白,身子因啜泣轻轻抖着,一副弱不禁风的娇柔模样。
季辞欣赏了须臾,这才紧紧抓住她踢过来的脚腕,强势地紧紧攥住,不紧不慢地将她的左脚腕拴在了另一条垂下来的铁链上。
白皙细嫩的脚腕瞬间便被冰冷粗粝的铁索磨出了红痕。
季辞怜惜地抚摸了一下,轻叹道:
“本来不想这样的,但你不愿,我怕待会儿伤了你,便只能勉强诗诗受累了。”
左脚的脚腕被拴住,小腿高高拉起,几乎与季辞的肩膀齐平。
柳云诗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那里,委屈的呜咽不自觉从紧咬的唇中溢出。
“你、你放开我!别看……呜呜呜……”
少女哭得委屈,季辞很少见她这副模样。
他的脸上不禁划过一丝恻隐之情,嘴上却平静地笑道:
“倘若你答应,乖乖与我在一起,表哥就不绑着你可好?”
他的手拿下来,动作温柔地想要擦干她的眼泪,然而手才刚贴上去,便察觉出她身子一僵,躲避着偏过头去。
她的下意识动作让季辞神色一黯,眼底寒意骤升。
他冷哼一声,收回书,低低睨着她,一边抽掉自己的腰带,冷道:
“所以你是不愿意么?要替你的顾璟舟守节?柳云诗——”
见她挣扎得厉害,他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抬手收紧两条铁链,身子倾下来覆了上去,在她耳畔低低地,带着报复一般冷笑:
“你与我这几日那么多次,还有节可以守么?”
他不顾她哭得厉害,冰冷的手握住她的脚踝,强硬地将她扯回怀中,掐住她的右腿。
铁链声伴随着嗤笑,季辞褪去伪装的温和,眼底冷意乍现:
“当初勾了我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一日。”
柳云诗小口喘息,被遮挡住的眼睛下,两颊渐渐生起了红晕,不知是抗拒还是沉沦地啜泣,慌张又无助的模样狼狈。
季辞轻抬唇角,眼尾泅了一抹变态的红,眼神里却带了居高临下的悲悯:
“你早就已经习惯了我,习惯接纳我,习惯我的一举一动,何必徒劳无谓地挣扎呢?柳云诗,倘若你从始至终都只选择了我,表哥现在也不会对你如此。”
柳云诗难堪地想哭,然而张开嘴又变了调儿。
这几日,他早就熟悉她,熟悉怎么让她无法拒绝,熟悉如何拉她堕落。
她早就无法全然拒绝他。
可她前一句才骂着他混蛋,骂着他强//奸//犯,下一刻便狼狈地溃不成军。
紧张、抗拒、羞辱、欢愉,种种情绪同一时间交织在血液中沸腾,柳云诗感觉自己像是被扯成分裂的几部分。
它们互相撕扯着、攀咬着,最终所有的抵抗和挣扎都缴了械,向身体最本能的欲望所屈服,完败在季辞的厮杀之下。
察觉到她从抗拒变得顺从,季辞唇畔漾起愉悦的笑意。
她檀口微张,似乎正是在等他的舌头攻入t,他顺势低头,不顾她的挣扎强势含吮上那片鲜嫩的小舌,感觉她害怕的轻颤,季辞闷笑:
“好诗诗。”
他将她箍在铁一般的怀中,在她越发痛苦的娇泣声中,他反倒更为愉悦。·
屋中香味弥散,铁链互相敲击发出光光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房间只余柳云诗断断续续的哭声。
季辞低头看了她一眼,松开铁链,将她拥进怀中,微喘着温柔安抚:
“乖,不哭了,嗓子都哭哑了。”
柳云诗的思绪渐渐回神,羞耻感再一次占据了高地,她本想狠狠扇他一巴掌,但她累得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下。
只能一边哭一边骂他,“你、你欺负我!你混蛋!”
“是,我是欺负你,你如何骂都行,但休想让我放你走。”
季辞顺着她的话温柔哄道:
“别离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放我走!”
季辞声音冷了一分,“想都不要想。”
柳云诗哭着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血腥味弥漫开来,她红着眼眶控诉:
“你总不能将我一直囚禁在这里!”
季辞轻轻将她唇角的血拭去,温柔道:
“乖……怀上孩子,就放了你。”
“季辞你疯了?!放我离开!”
柳云诗撇开脸,对他的触碰厌恶地蹙了蹙眉。
季辞强硬地将她的脸掰回来,俯下身子把那她唇角丝没擦净的血轻舔干净,低声喟叹:
“柳云诗,你有没有心呐,方才还开口要我,现在又要离开我,要不要,我将你的心剖开,从里面将顾璟舟挖走,装上表哥可好?”
“你……”
瞧着柳云诗瞬间煞白的小脸,季辞轻笑。
从前审讯犯人的时候,这句话,可是最轻的威胁,想不到小姑娘吓成这样。
不过他可知道,她看着柔弱胆小,实际最是狠心,那次他都重伤成那样,她还能抛下他一走了之。
所以有时候啊,不吓唬吓唬她,她当真敢再度抛下他。
季辞啧了一声,哄小孩一般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和:
“你只要乖乖地待在这里,好好怀上我的孩子,我就不剖你的心,否则——”
他的手从腰上上移,掐住她的后脖颈,“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柳云诗早就被他吓得不敢出声,只默默流着泪。
她从前只知道季辞阴狠,但从未想过他会囚禁自己,她第一次生出前所未有的害怕,比那次在阁楼上他要杀自己那次还要害怕。
她甚至不敢细想,倘若她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他会怎么对自己。
若是那时,恐怕她就真的再也逃不掉了。
还有……还有南砚……
南砚知不知道她被他藏了起来,柳云诗忽然想起那天听到的声音,那应当是南砚吧。
可他为什么还不来救她。
“在想他么?”
季辞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低低轻笑。
柳云诗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眸,对上他透着危险的目光,只觉他眸中冷意瞬间攀上了她的脊背。
她吞了吞口水,摇头,底气不足道:
“没、没有……”
“没关系。”
季辞唇角勾出温润的弧度,眼神却进一步冷了下去。
他用链子重新将她左脚腕扣住,拴到床尾的柱子上,淡淡道:
“既然你想他,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你见到他的。”
柳云诗顺着他的动作看去,本能的想要挣扎,却在听到他后一句话的时候顿住了。
她觑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带着不确定:
“什么是合适的时候?”
“就是——”
季辞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等到这里鼓起来的时候。”
柳云诗猛地瞪大眼睛,只觉像是瞬间置身数九寒天的冰湖中,一瞬间凉意渗到了骨子里。
第77章
季辞像是没看出她的恐慌,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搂着她躺下,将她圈进怀中,温柔道:
“乖,睡吧,折腾了这么久,想必你也累了。”
柳云诗咬了咬牙,在他怀中缩成一小团,尽量减少与他的触碰,不安道:
“季辞,从前是我错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我如何能……”
她原本想说,如何能怀上他的孩子,若是当真到那时候,一切都乱了。
但羞耻心让她没法将那些话说出来,季辞却像是知道一般,笑道:
“你我本就是夫妻,为何不能怀上我的孩子?”
柳云诗想起她眼盲时与他拜堂一事,知道此刻根本无法好好与他沟通。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身后之人见她久不言语,强势地将她掰过来,逼迫她面对着他。
他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阖眼轻叹,“诗诗,你不要如此看我,从你选择与他成婚那日起,我就不会再对你心软半分。”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知为何,柳云诗忽然控制不住地鼻头一酸,咬紧牙关小声哭了起来。
季辞沉默不语地拥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柳云诗这一晚上都没睡着,她知道季辞也没睡着。
卯时的时候,季辞就起身离开了。
柳云诗闭着眼假寐,等到门关上,房间再无声音,她才睁眼,怔怔看着眼前的空虚,默默流泪。
后来的几日,季辞夜夜都来,又在白日离开。
柳云诗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一场好好的婚礼,忽然变成了这样。
她动了动身子,脚边的铁链声让她觉得不真实。
原本她应当一觉醒来,南砚就会来接她,参加一场有许多人见证的婚礼,然后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再后来,他陪她去完扬州,处理完一切,她就与他远走边关,再不与旁人纠缠,平平淡淡度过余生。
可眼下,她不知道南砚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而本应该已经去了江南的季辞,将她用铁链圈禁起来,不顾她的挣扎与她交欢,强迫她怀上他的孩子。
一想起这几日的一切,柳云诗心中就不由自主生起一阵无望的惶恐。
从前对于季辞的那一丝愧疚,也全然被恨意所取代。
可她更恨的却是自己。
不知是不是季辞给她喝的药中加了什么成分,每次她总是格外快便动情。
明明心中不愿,明明每次开始时都是挣扎着拒绝,可到了最后,却是在他清明的眼神中,没出息的率先自我堕落着沉沦。
自打那日她复明,他折腾了她半宿后,房间里便不知是生了地龙还是什么,暖烘烘的。
原本她还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样的天气生地龙,直到他离开的时候,将她全部的衣裳收走,只留给她一身薄如蝉翼的小衣后,她方明了。
她想起自己身上正穿着那件镶了珍珠的衣裳,便觉格外耻辱,忍不住拢紧双膝。
却又因为这个动作,让珍珠更加陷进去。
两颗珍珠互相滚碾,柳云诗咬紧下唇不敢让声音溢出,颊边漾起羞耻的红。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坏掉了。
这几日许多陌生而敏感的感觉让她害怕。
夜里她时常做些奇奇怪怪的羞耻的梦,梦中的男主角,一会儿是季辞,一会儿又变成了南砚,一会儿是他们两个一前一后。
她像是被网住的猎物,被两人钳制的动弹不得。
她总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哭着惊醒,却感觉周身潮热,那些梦有时候真实的令她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而且不知为何,她这几日白日里总是烦闷到反胃,就连一贯准时的癸水,都已经推迟了一两日。
柳云诗视线移到自己脚上,试着想要将那脚腕上的铁索卸掉。
哗哗的铁链响声遮掩了开门的声音,直到季辞的声音猝然在耳畔响起,柳云诗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铁链掉了下去。
重重晃着发出更为激烈的光光声。
“是嫌它太沉了么?”
季辞睨眼看了一下,伸手将铁链抚稳,轻笑:
“瞧瞧,都磨红了。改日我命人给你换个轻些的可好?”
见她不语,他掐住她的下颌逼她看向自己。
瞧见她粉白玉颊上一行晶莹的泪,小巧鼻尖泛红的可怜模样,他的动作一顿,眯了眯眼,拇指轻轻擦拭,语气温柔而悲悯:
“怎么又哭了,这般哭夫君看着心疼,不若诗诗收一收眼泪,留着待会儿欢好的时候慢慢哭。”
柳云诗两靥绯红如春雨海棠,嫣红的小嘴轻抿了一下,像只炸毛的小奶猫,“你无耻……”
“嗯,我无耻。你这几日总说,我听得到。t”季辞语气平静。
柳云诗气得眼圈都红了,用泪眼狠狠瞪着他:
“你什么时候放了我?”
季辞闷笑,爱极了她这副又软糯又警惕的模样,俯下身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宠溺道:
“都告诉过你许多遍了,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我不会怀你的孩子的。”
“由不得你。”
柳云诗气极,一把挥开他的手,语气不自觉激烈:
“那我就去死!”
季辞闻言,也瞬间冷了脸,这次却是重新掐住她的脖颈,虎口卡住她的下颌,“死也得死在我的床上!”
他从前审讯过许多犯人,手法极富技巧。
虎口掐住的下颌也将她箍得死死的动弹不得,掐住她的脖颈时,既不会让她太疼,又让她产生轻微窒息的感觉。
那种窒息能生出一种难言的愉悦,瞬间滚烫的血液激涌。
他就像是轻易便能拿捏住她的全部。
柳云诗被掐得脸颊和脖颈都泛上一层薄粉色,樱桃般的唇瓣轻轻张开,胸口起伏。
季辞视线下移,嗤笑一声放开她。
“诗诗如今这般敏感,我还没碰你,你就这样了,若是放你离开,你让我看你自//渎么?”
柳云诗抚着胸口喘息,闻言动作一僵,被他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腿上湿滑一片。
她羞耻地别开脸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季辞照旧将一碗药递到她唇边,“乖,喝药。”
见她不动,季辞“嘶”了一声,语气透着危险:
“自己好好喝,还是让我喂你?”
柳云诗一想起前几次他喂自己的样子,心中一紧,热意更加泛滥。
她忍不住道:
“我、我不要喝!”
“为什么?”季辞挑眉,语气好整以暇问道。
“你、你给这药中加了什么?我、我变得好奇怪!”
她说的委委屈屈,一边说一边抽噎。
季辞愣了一下,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耳朵上,这才恍然。
他似乎极为愉悦,胸腔闷闷的溢出好几声笑,才说:
“你以为我在这药中加了催//情的药?所以你才变成了现在这般敏感的样子?”
柳云诗咬唇不语。
季辞见她默认,更加愉悦,转身放了药碗过来,像是哄孩子一般将她抱进怀中,吮了吮她的耳垂,压低声音暧昧轻笑:
“倘若我告诉诗诗,这药只是普通补身子的药,并未加任何催//情的东西呢?”
感受到怀中姑娘身子一僵,他摩挲了一下她腰间细嫩的皮肤,轻笑:
“诗诗有没有想过,是你自己当真对我动情了呢?你瞧——”
他向下睨了一眼,“珠子不见了。”
柳云诗只觉脑中轰地一声,闪过一声闷雷,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季辞将她身子一转坐着,让她背靠在他的胸膛上。
一瞬间,所有画面都清晰地呈现在那张巨大的落地镜中。
柳云诗瞳孔大睁,全身上下瞬间像是被煮熟了一般,晕染淡淡的粉色,眼底也氤氲起一丝羞赧的水雾。
“你、你放开我!”
“放开你?”
季辞掐着她的脸颊,不允许她的视线从镜中逃避,他冷嗤一声,用咄咄逼人的语气问她:
“抱着你的人是谁?嗯?谁在爱你?”
见她不说,他用了力,“说!”
“唔唔……”
柳云诗能看到镜中自己粉嫩的脸颊被他捏得微微变形,她瞳孔下移又飞快移开,不经意对上季辞镜中玩味的视线。
她吓得一颤,眼泪流得更凶了。
“哭什么?”
季辞将她抱起来,走到镜子跟前,将她上身压向镜子,滑过腋下扣住她的肩:
“既然看不清,那便凑近看看,看看是谁与你在一起,是谁在与你亲近?”
身后男人的胸膛滚烫而坚硬,面前是被挤压着的冷冰冰的镜面。
她口中的热气哈在镜面上,形成一层白雾,又被她摇晃间用脸颊擦出一道清晰的弧度。
从那道弧度中,柳云诗清楚地瞧见她泪眼迷茫的眼底,晕染着一丝令人羞于开口的欲求不满,以及季辞看过来时,玩味而清冷的目光。
他像是抽离事外,冷静得不似与她温存,孤傲清醒地看着她一人独自被欲//望左右。
像是惩罚,又像是在对她用刑逼她就范。
逼她松口说爱他,说永远留在他身边,说为他生孩子。
柳云诗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抽噎着回身想推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臂借力。
“不说么?”
季辞唇角微微勾起,眼见的她娇泣连连,他的呼吸却一丝不乱,淡淡道:
“看清楚,是我,是你柳云诗的夫君,是我在爱你,这份爱,你要也得要,不要——”
他转过她的脸颊,让他看着现实里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占有欲,语气透着沉哑,强势地威胁:
“也得要。”
第78章
柳云诗一边流泪,一边默默抿住了唇。
这几日她的抗拒对他来说简直就像螳臂当车,而每每自己闹得凶的时候,他也会越发狠。
反倒到了最后,吃亏的是她自己。
但她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因为他而动了情,柳云诗咬紧牙关,趴在镜面上,强迫自己闭眼不去看。
镜子被季辞靠在了墙边,发出匡匡的重撞声,连同铁链冰冷的声音。
季辞轻嗤一声,似是对她这样的行为十分不屑。
匡匡声突然变得急促,柳云诗双腿一软被他揽住,到底是没忍住,轻哼出了声。
“就这样你还想着离开?柳云诗——”
季辞轻笑,身子压下去将她紧紧箍在胸前。
“你就是欠。”
他的声音低而哑,带着一丝嘲讽的蔑笑。
可不知为何,柳云诗在听到这句话后,巨大的羞耻之下,无端生出一股莫名的别的感觉。
刚一生出这种想法,柳云诗忽然咬着右手食指关节,呜咽着委屈的哭出了声。
她她怎么会生出这般想法,她是不是要疯了……
然而季辞丝毫不给她多想的机会。
未出片刻,她便几乎软成了一滩,若非被身前的镜子和身后的他同时拦着,她觉得自己恐怕早就瘫在了地下。
涎液兜都兜不住地沿着唇角往下滴,柳云诗檀口微张,微微仰头向后枕在他的肩上。
粉白的面颊上潮红一片。
季辞瞧着镜中的她,然后低头轻吮去她唇角的涎液,这才闷笑一声,允许自己沉进这场游戏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柳云诗迷离的神思中,突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开门声。
她睁开迷茫的水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躺在了床上。
身上早就被清理干爽,只是依旧穿着那一身嵌着珍珠的薄如蝉翼的小衣。
她拢紧被子,就瞧见季辞端了药碗过来。
他的面容清隽淡然,神色也清明而冷静,身上雅白色的衣裳穿得一丝不苟,干净整洁的连一丝细微的褶皱都没有。
若是只单单这样看去,丝毫看不出这个男人方才曾经历过一场情事。
柳云诗狠狠瞪了他一眼,羞赧地别过头去不说话。
“瞧你……”
季辞轻笑,“方才我原本只想好好给你喂个药,你非要与我别扭,平白又受了一场,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呢?”
柳云诗身子一僵,默默流着泪转头重新看向他: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怎么样?”
季辞挑眉,将药碗端到她面前:
“嗓子都哑了,快喝了药润一润嗓子。”
柳云诗视线落在那碗漆黑的药上面,不甘道:
“我的眼睛都已经好了,不需要喝药了。”
“你需要。”季辞眉宇间凝了冷意。
柳云诗咬了咬唇,“这到底是什么药?”
她依然怀疑,这是让她身体变得陌生的药,她一想起方才的自己和这几日那些与顾璟舟与季辞的梦,心中又急又羞耻。
“你不会还以为这里面加了□□吧?”
季辞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声愉悦,连带着手中的汤药都泛起一丝涟漪。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季辞用下颌点了点药碗,“不过是一碗坐胎药罢了。”
“坐胎药?!”
柳云诗震惊抬头,连呼吸几乎都要忘了,她甚至怀疑是她自己听错了。
然而季辞却不给她怀疑的机会,肯定道:“坐胎药。”
“我不喝!”
她疯了一般想要去推他,季辞却早有准备一般,先她一步后退。
他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轻笑一声,道
“乖……趁热喝,我不想再让人热第三次。”
他的语气很温柔,似乎是对她的体贴,然而细听下去,温柔的语气下,却不加掩饰地向她展露他的不悦和威胁。
见她似乎被他的话镇住,他神色中闪过一抹浅淡的涟漪t,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然而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语气也仍是淡淡的:
“柳云诗,后果你知道的。”
柳云诗憋着嘴,脸颊鼓鼓的自我说服了片刻,这才不情不愿地端起药碗,“我想出去。”
“出去做什么?”
“我答应与你在一起,我要见一见南砚。”
季辞转了一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那可真是遗憾,他死了,你见不到了。”
“你胡说!”柳云诗吓一跳,手中一不小心便将药漾了出来。
季辞眯眼瞧她,作势便要上来掐她的脸颊,“不喝?”
“喝……”
柳云诗躲开他的手,吓得急忙端起来喝了两口。
季辞见她乖顺,盯着她喝药的动作看了片刻,淡淡开口:
“我可以让你出去,也可以让你见他。”
柳云诗不敢停下,便喝便抬眸从碗沿的间隙觑他。
男人面色如常,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在骗她,他与她对上视线,眸底情绪是她读不懂的幽深。
柳云诗心中没来由地一跳,默默垂眸在碗中,不敢再说话。
……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个月,自打那日季辞说过可以让她见顾璟舟这话后,便再也没提过。
他不说,她也不敢问。
只是这半个多月,夜夜承欢,白日里又要喝苦涩的药,时而梦中又总是浮现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
柳云诗觉得自己终于快要崩溃了。
这日季辞递来的药,还没到跟前,她便觉得一阵恶心,捂着胸口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季辞那碗的手一顿,急忙放下药碗过来,轻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好些了么?”
柳云诗吐完,他将她扶起来。
不知为何,柳云诗总觉得他对她的关切之下藏着一丝其余的情绪。
她恨恨地挥开他的手,半是委屈半凶道:
“我要出去!我都被你关出毛病了!季辞!你还不如杀了我!”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这样说,季辞又该不高兴。
谁料他这次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还笑着哄她,“好,我们下午就出去,不过现下……我得请大夫来看看你的身体。”
“有什么看的,正常人被你一直关着,也会闷得呕吐吧?”
季辞压下眼帘似探究一般看了她半晌,问:
“你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柳云诗满眼迷茫,全然忘了自己方才还在同他置气,忐忑不安道:
“什么意味着什么?我不是真要死了吧?”
“傻姑娘……”
季辞轻笑着将她搂进怀中,“你不会死,等大夫来了替你看看就好了。”
柳云诗将头埋进他怀中,感受着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震颤,悄悄压下眼帘,遮住眼底如死灰一般的情绪。
她是真的怀孕了。
她从前不小心听柳府中的丫鬟讨论过,她们称这种反应叫“害喜”,说的症状便与她此刻的一模一样。
她要怎么办?
当她那天突然反应过来这件事的时候,绝望铺天盖地几乎将她淹没。
她问自己,不会真的要在这季府中过一辈子。
那以后她以什么身份示人?以后碰见南砚,又该怎么办。
柳云诗这几日一个人的时候想了许多,唯一的办法,便是逃。
大夫来的时候,柳云诗正吐得有气无力地靠在季辞身上。
大夫替她把完脉,看了季辞一眼,道:
“无妨,夫人只是心中憋闷,食欲不振导致的,出去多走动走动,透透气便会好了。请容许老夫下去为夫人开一副方子。”
“嗯,去吧。”
季辞淡淡睨他一眼。
等到大夫出去了一会儿,他又对柳云诗道:
“乖,你先自己在这,我出去瞧瞧那大夫开的药。”
柳云诗不知是觉得自己病了,还是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依赖他,攥着他的袖摆不让她离开。
季辞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她攥着自己的手上,眼底溢出一丝显而易见的笑意。
小姑娘睁着一双无辜而忐忑的眼睛看他,小手因用力,手关节都泛了白,一副可怜兮兮又全心依赖的模样。
他摸了摸柳云诗的发,用尽了耐心,笑着哄道:
“乖,别怕,我去去就来,回来就带你出去透气,可好?”
柳云诗紧咬着下唇,一点点松开他的袖子,低下头去神色失落。
季辞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等到房门再度关上,柳云诗才长舒一口气,双肩耷拉下去。
她呆坐了片刻,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手心不禁覆了上去。
这里真的有个小生命么?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季辞的血脉-
季辞只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他便如他所说,替她套了件整齐的外裳,抱着她出去了。
这还是柳云诗第一次走出这间房子。
这间房建的极为诡异,往上走的时候,七拐八拐,绕过许多弯,甚至还又朝下走了一段,后又淌过一处极窄的暗河,上了几级台阶,才算出去。
刚一出去,柳云诗便觉环境熟悉,仔细一看,正是湖心亭中一处不起眼的房间。
她看了一圈便垂眸不语,心中更加绝望。
此前她还幻想着能靠自己逃出来,或者顾璟舟能找到她,如今看来,半个多月都没有南砚的消息,都是有原因的。
正想着,一个侍女过来回禀,说楚姑娘已经到了湖边。
季辞抱着柳云诗坐下,“请她过来。”
“楚姑娘?楚郁姐么?”
柳云诗听见那侍女说的话,心中狂跳不已,强壮镇定问道。
刚问完,就听季辞轻笑一声,勾着她的下颌逼她看向他。
他削薄的眼皮轻轻下压,冷白的皮肤上蜿蜒着几丝青色。
他看向她的眼底带着洞悉一切的锋利,勾了勾唇角,不紧不慢地问道:
“只是楚郁而已,诗诗紧张什么?”
“难不成,诗诗以为,你的楚郁姐有能力帮你逃走?”
第79章
“没、没有。”
柳云诗紧张地攥紧手心,语气中满是紧绷的情绪。
为了不让他察觉出异常,她抿了抿唇,抬起一双柔软的手臂,略一犹豫,缓慢攀上了他的脖颈。
察觉季辞审视过来的目光,柳云诗心一横,主动凑上去,轻轻吻住了他的唇角。
这是她自打被他囚//禁起来之后, 第一次表现出对他的主动。
柳云诗从季辞微微眯起来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缓慢涌动的兴味。
她微微颔首,“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季辞——”
她纠结的咬唇,楚楚可怜的水眸认真盯着他,秀眉轻轻颦起:
“我、我并不是全然想逃离你的身旁,只是你总是关着我,我害怕。”
柳云诗说这话的时候,在赌。
她赌季辞对她的心软,赌他得知如今她有孕会后对她放松警惕。
即使他还不能够完全相信她,但他一定相信,她怀了他的孩子后,就再也逃不掉了,此生都会与他羁绊下去。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也是她唯一逃离这里的机会。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季辞睨着她看了几息。
在柳云诗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他古井无波的眸中慢慢地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柔软,随后那柔软如同湖面被荡开的涟漪,渐渐变成了涌动着的温柔的巨浪。
那些温柔太过直白,柳云诗在他的注视下,心中突地一跳,竟然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耳畔是一声轻叹,她感觉腰间一紧,人已经被他拥进了怀中。
他的手状若无意地覆在她的小腹上,却又不想让她察觉他的动作,掩饰般轻轻摩挲了一下便放开,改成揽着她腰肢的动作。
随后他温声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道:
“从前是夫君不好,往后不会再关着你了,但你也答应我,不要离开,可好?”
柳云诗心中惊喜,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低着头微微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季辞这句话里的真假,但他只要别将她再关回那间密室,她便知道她逃跑的胜算就会大一些。
这般想着,楚郁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近前。
柳云诗抬头,对上楚郁满含愧疚和疼惜的目光,一瞬间,她的鼻头一酸。
她急忙低下头去,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半个音,生怕季辞看到后再度起疑。
等到缓了会儿,情绪平稳下来,她才重新看向楚郁,笑着同她打了声招呼。
“楚郁姐。”
“诗诗。”
楚郁走过来,看了季辞一眼,微微蹙眉,“我想同诗诗单独说说话,你能不能先离开?”
柳云诗听到楚郁这般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番话,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般明目张胆,不是摆明了要帮自己逃跑。
就在她本以为季辞会拒t绝的时候,却不想,季辞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她小腹上扫过,最后落在她微微发白的脸上,然后略一颔首。
“如此,你们先聊,但是楚郁——”
季辞笑得温润,像是熟人之间随意的闲聊: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再多说吧,如果诗诗有任何闪失,你不要怪我不顾当年情分。”
柳云诗下意识攥紧楚郁的袖摆。
楚郁不动声色地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对季辞笑了笑,道:
“你大可放心,这本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如何插得上手,我知你今日叫我来的目的,你放心就是。”
季辞听她说完,又看向柳云诗,在她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笑道:
“乖,不是嫌闷得慌么,与人说说话就会好些,夫君先出去,有什么需要,你唤我便是。”
柳云诗乖巧点头。
方才季辞对楚郁说的那番话,丝毫不避着自己,柳云诗知道,这话摆明了就是说给她听的。
他能放心让她单独与楚郁聊天,就是有足够的自信和能量,笃定她无法被任何人带走。
但……倘若那人是顾璟舟呢。
“你……”
柳云诗的神思被楚郁的声音唤回,她抬眸看去,见楚郁怔怔盯着她的小腹,神色复杂。
她略一颔首,轻声承认道:
“我是怀了季辞的孩子。”
楚郁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震惊,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柳云诗将手指放在唇畔,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楚郁急忙抿住唇,才没有让震惊的话语溢出。
柳云诗向前凑了一步,小声道:
“季辞知道我怀孕了,但他以为我不知晓。”
如今世道,女子出嫁前,都会有母亲或者女性亲人提前对她们进行教导,这样不论是房事上,还是以后有孕,她们都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而柳云诗家逢变故,并未有人对她在这些事情上进行过教导,若是当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反应是有孕征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让季辞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晓。
这样也方便她行事一些。
楚郁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拉过柳云诗的手,在她手腕的一圈红痕上揉了揉,小声道:
“当初我不知道你与季辞和南砚之间的事情,倘若我早些知道子琛他……我当时定会加以劝诫。”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似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自嘲笑道:
“不过季辞这性子……即便我劝诫了估计也没什么用,更何况,他对我也不过是从前的同情之情,而且他宁可不顾你的意愿将你囚禁,怕是谁劝都没用的,想必这些时日,季母也是来过的。”
柳云诗听她这般说,忽然想起有一日季辞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
他进到房间来后,什么都没说,只不发一言地看着她,定定盯着她看了好久。
在她刚想开口询问的时候,他突然将她扯进了怀中紧紧抱了起来,随后又似害怕他身上的湿衣给她渡了凉意一般,猛地将她松开,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言去到内室沐浴更衣。
她记得格外清楚,那夜他特别热情凶狠,但又比平时更加温柔缠绵,让她忍不住生出一种,自己当真与他是一对寻常夫妻的错觉。
直到最后,她朦朦胧胧被他抱着快要睡着的时候,无意识问了句身上怎么湿了。
她记得季辞当时好像并未回答她的话。
如今想来,他那时候似乎是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
柳云诗竭力想了想,忽然脑中猛地闪过那夜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的是,“诗诗,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
楚郁瞧见柳云诗脸色陡然一变,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问她怎么了。
柳云诗回神,神色有些怔怔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夜季辞的话如今乍然被她想起,又听楚郁说到季母,若说柳云诗没有一点儿动容是不可能的。
但她如今已经不想再陷在这场畸形的关系中,一瞬的动容影响不了她的决定。
她对楚郁轻声道:
“楚郁姐,你可愿帮我?”
楚郁毫不犹豫道:
“自是愿意,只是你如今有了身孕,你是让我帮你……”
“离开季府。”
柳云诗语气坚定。
楚郁只愣了一瞬,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她过来抓住柳云诗的手,两人的手说不上谁的比谁的更凉。
楚郁道:
“你让我如何做?”
“你只需要将我有孕的消息告诉顾璟舟。”
“你……”楚郁欲言又止。
柳云诗微微垂眸,在楚郁诧异的眼神中,愧疚道:
“然后劳烦楚郁姐告诉顾璟舟,我愿意同他离开。”
“你当真还是选择了南砚?”
楚郁问出这个问题后,见柳云诗半晌不语,心中了然。
她坐正了身子,道: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将这些话转达给南砚,过几日我再寻个由头,劝陛下召季辞进宫一趟,我刚好过几日要回江南,你……可愿与我和嬛儿一起离开?”
柳云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抬眸对她笑道:
“恰好我也想去看看,你前段时日让我选的铺子。”
经历了这么一遭,她已经不想借助季辞或者顾璟舟的力量去探查父母之事。
她答应与楚郁一起南下,就是想回去,先将柳家的财产从几个叔伯手里夺回来,其余的事情,她相信慢慢斡旋,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楚郁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了,现下你放心养好身子,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楚郁姐……”
“嗯?”
“还要劳烦你一件事。”
柳云诗有些犹豫不决,踌躇了良久,才接着道:
“季府有个丫鬟名唤春雪,你偷偷打听一下,悄悄找到她,就说……就说我求她办件事。”
她不知道春雪会不会听她的,还是会背叛她。
但她决定,就冲着那次自己故意落水,春雪在季辞面前回护了她,赌一把,为自己博一个更大的赢面-
柳云诗没想到,她与楚郁某算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九月二十这日,皇帝下了诏令,三日后率群臣去木兰围场秋闱,随行的官员名单中,赫然便有季辞和顾璟舟的名字。
而这几日,季辞虽说再没要过她,却仍夜夜抱着她入眠。
柳云诗夜里总是在季辞面前表现出被梦魇的样子,迫使季辞将她的住所,换到了别庄东边一间二层的四面通风的房间里。
那个位置离别庄的院墙距离不远。
想必季辞之所以能同意,也是她近段时日刻意表现得乖顺,加之她有孕在身的缘故。
但无论如何,柳云诗总归是稳稳当当踏出了计划的第一步。
九月二十三这日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一大早,清晨的阳光隔着纱窗照射进来,门外是下人刻意压低的忙碌声。
过了会儿,陈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极小声地唤了句:
“主子,该出发了。”
柳云诗一下便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不过一瞬,她又压下情绪,故作迷濛地揉了揉眼睛,嘤咛一声,往季辞怀中蹭了蹭。
她感觉男人视线落在她身上看了片刻,随后轻笑一声,晨起的嗓音带着沉哑,低低道:
“乖,我要走了,现下还早,你再多睡会儿。”
季辞早几日就告诉过她,今日要随行伴驾之事。
柳云诗闻言点点头,用软糯的语气近乎嘟囔了一句,“那你早些回来。”
“好。”季辞将她拥进怀中,在她额上深深印下一吻。
不知道是不是柳云诗的错觉,她总觉得,他这一吻中似乎带着别的深意。
还不及她多想,季辞已经松开她,兀自起了身。
他转身阻止她起来,替她细致地掖了掖被角,微凉的指腹缓慢摩挲过她的脸颊轮廓,最后流连在她颈侧,语气温柔道:
“乖乖等我回来。”
柳云诗身子下意识一僵,手指在被褥下攥紧,故作平静地点头应道:
“好”。
第80章
窗前阳光被细密柔软的绢丝纱滤过,如水一般铺陈在地面上,院中风起,鸟鸣阵阵。
屋中在柳云诗说出那个小心翼翼的“好”字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柳云诗低着头,余光瞥见眼前男人的天青色锦绣长衫,金粉色的柔和日光在他的衣摆处微微流淌。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她不稳的呼吸和心跳声。
须臾,下颌被一只微凉的手指捏住,男人迫使她微微抬起了头,面对着他。
柳云诗眼睫轻颤,下意识移开目光,似又怕被他看t出端倪,继而恭顺地任他捏着慢慢与他对上视线。
季辞的眼仁呈现一种清透的琥珀色,最中心的瞳孔却幽深如黯色的潭。
此刻被阳光照着,覆上一层柔和的光,显得他原本清冷的眼眸中多了些温情的意味。
而他看过来的审视目光,在对上她慌乱无措的表情时,眼底的玩味骤然涌现了出来。
柳云诗心中一慌,有种被他看穿的心虚。
她吞咽了一下,强作镇定,竭力保持着面上神情。
须臾,她瞧见他极为缓慢地勾起了唇角,手指无声在她下颌上摩挲了几下,然后俯下身子,在她耳畔呵出热气,语气低低的似情人间的呢喃般,轻笑道:
“夫君知道,诗诗最是听话,定然不会乱跑的,夫君很想相信诗诗是真的变乖了。”
柳云诗抿着唇没说话,心跳却愈发剧烈,男人捏在下颌的手指上的冰凉,似乎顺着她狂跳的血脉侵入了四肢百骸。
“但是呢——”
季辞直起身子,手指顺着下滑,指腹轻轻压在她颈侧正剧烈搏动的脉搏上,闷闷地低笑了一声:
“诗诗骗过我许多次……”
“我真的不骗你……”柳云诗小声反驳,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门口陈深再度传来催促声。
季辞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重新转过身看向柳云诗,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一圈,然后从旁边的木施上拿下裙衫,“不如……这次秋闱,诗诗同我一道去如何?”
柳云诗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瞧他,面上血色一瞬间退得一干二净。
季辞微眯着眸,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轻嗤一声,“逗你的。”
他说完后,唇角一瞬间落了下来,原本的温情全部变成了偏执的占有欲。
他反手拉过床畔的铁链,重新锁在了柳云诗的脚腕上,语气却还像是关心她一般,温柔而缓慢道:
“诗诗如今的身子不适合舟车劳顿,这次就先放过你,但你自己从不让人省心,便只好由夫君来代劳。”
“哗啦啦”的铁链声像是重锤砸在柳云诗的心上,她小小的挣扎了一下,立刻被季辞攥得更紧。
“别动!”
季辞蹙了蹙眉,然而话刚出口,他立刻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又转而对她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
“乖,这几日,你便好好在房间里养身体,哪里都不要去了,有事就让她们去办,好好等着夫君回来。”
“可是……”
“嘘——”
季辞将一根手指压在柳云诗的唇上,俯下身子与她额头贴着额头,含着气音沉声道:
“别再多说一句拒绝的话,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唇一张一合缓慢说着话,隔着一根手指,微凉的唇瓣偶尔碰上她的,惊得她本就娇软的身子连连轻颤。
季辞对她这幅样子似乎爱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依旧温柔:
“诗诗也不想被我剥光了带在身边,日日夜夜,在围场、在马上、在夜空下的火堆旁、在溪水中、在人山人海的看台上,被我吃光抹净……”
他的话还未说完,柳云诗眼圈一红,眼泪猝不及防滴在他的手背上。
季辞怔了一下,眼神中涌起的疯狂与阴鸷微微收敛。
他抽掉压在她唇上的手指,改为压着她的后颈,轻轻吮掉她唇角的泪,然后极尽缠绵地吻住了她。
他温柔地轻撬开她的唇瓣和牙齿,含弄她的小舌,温柔地与她纠缠,不带一点欲念。
短促的吻郑重而珍视,松开的时候,她才得以重新小口呼吸。
“好了,不哭了。”
季辞放开她,明明是他将她惹哭的,他却好像是最无辜的那个,拥着她,怜悯地啄了啄她的唇瓣,“再哭夫君舍不得走了。”
柳云诗害怕极了他这幅模样,闻言立刻咬紧嘴唇,不敢溢出一丝哽咽。
被他吻过的唇微微红着,泛着水润的光,原本惨白的小脸也因为窒息而染上淡淡的粉色。
季辞瞧着她这幅模样,眸底颜色骤然变黯。
他喉结微微滚了滚,静静拥了她几息,然后松开她起身。
“等我回来。”
出去的时候,他将方才拿起的柳云诗的裙衫一并带走了。
柳云诗撑在床畔,一手扶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不住轻喘,听见他对外面的人吩咐,“这几日都不要给她拿衣裳来,一应生活,你们送进去。”
男人的声音渐渐远离,柳云诗绝望地闭上眼睛,手心下意识抚上小腹。
动作时,脚腕上传来铁链冷冰冰的碰撞声。
他定然都知道了。
她这般拙劣的伎俩,什么都瞒不过他-
秋闱为期三日,加上来回,约莫要五日左右。
第二日的时候,楚郁来了。
因为季辞只吩咐不让柳云诗出门,也不能给她衣裳,并未说不允许旁人来探望。
再加之之前下人们也知道楚家大小姐来看望过夫人,这次瞧见她来,便也没多问,将人放了进去。
柳云诗一见着楚郁,两眼顿时生出一汪泪,缩在被子里委屈巴巴地看向她。
楚郁脚步一顿,眉头拧得更紧了。
虽说从前季辞也有时候会表现出几分偏执,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次居然疯到不仅将人囚禁起来拴了铁链,为了防止柳云诗逃跑,连外裳也不给她穿。
“他也太……”
“楚郁姐。”
柳云诗打断她,“现在不是说他的时候。”
她吸了吸鼻子,压低声音问:
“你给南砚说了么?你们怎么计划的?我怀疑季辞什么都知道了。”
楚郁叹了口气,“南砚说明日他会回来,若是被发现,到时候只能尽力一搏了。”
柳云诗抱着膝盖没说话。
半晌,她问她,“楚郁姐,你身上可有防身的匕首?”
“你要做什么用?”楚郁警惕地看向她。
柳云诗笑得轻松,“放心,我又不会做傻事,就是怕明天会有意外,想找个防身的罢了。”
楚郁狐疑地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坦荡,当真没有旁的什么想法,这才将自己一把随身的匕首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那把匕首有一掌那么长,手柄上镶嵌着即刻红宝石,看起来十分精致。
柳云诗接过来,拇指摩挲了一下,笑道:
“谢啦楚郁姐,回头我还给你。”-
秋闱的车队行了整整一日,在第二日的早晨才抵达了围场。
顾璟舟同禁卫军首领一道指挥众人提前布防,季辞则随侍在皇帝身侧。
隔着极远的距离,季辞的目光落在顾璟舟身上。
许是为了行动方便,今日他穿了一身墨蓝色箭袖修身长衫,腰间仅别了一把长剑,墨发高束于脑后,随风飞舞。
整个人在晨光下显得分外洒脱不羁,活脱脱一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模样。
他忽然想,这样的顾璟舟,不仅他从小见到大,柳云诗也定然看过许多遍。
所以她始终喜欢的是那种明朗张扬,所以才会想从阴暗偏执的自己身旁一而再、再而三的逃离吧。
季辞低头勾了勾唇角,无声哂笑。
恰在此时,他感觉一束充满杀意的锋利眼神落在他身上。
季辞抬头看去,果然见顾璟舟一手搭在马背上,一手握着长剑剑柄,视线锋利地盯着他。
见他看过来,他对他轻蔑地笑了笑,转而同身旁人说话去了。
季辞负手在身后,微微压下眼帘,面上神色恹恹的,将食指上的白玉扳指转了转,随后嗤笑一声,缓缓朝着顾璟舟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府新丧,本还担心南砚会想不开,如今看来——”
季辞的视线在顾璟舟脸上逡巡一圈,故意笑道:
“南砚心情恢复得不错。”
顾璟舟轻笑一声,颠了颠手中方才属下送来的弓箭,视线在季辞眼下淡淡的乌青上略了一眼,唇畔慢慢扬了起来:
“南砚恢复得好不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季子琛,近来过的应当不好。”
话音还未落下,季辞腮骨有一瞬的紧绷,然而很快,他又恢复了笑意,视线往远处眺望了一眼,笑道:
“确实不是很好,毕竟爱妻初初有孕,我作为丈夫,自当倍加呵护……”
“季辞!你他妈哪儿来的爱妻!”
季辞话未说完,衣领已经被顾璟舟揪住,他凑近他咬牙切齿,几乎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周围的众人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看之下吓了一跳,纷纷犹豫着要不要过来劝架。
顾璟舟看了周围一眼,咬了咬牙,狠狠将季辞的衣领甩下。
季辞站稳身子,不急不慢地将胸前被他抓出的折痕抚平:
“你不惊奇诗诗有孕之事,却只关心她是不是我的妻子,看来——”
季辞看向他,语t气淡了下来,“是有人将她有孕的消息告知于你了吧?”
见顾璟舟神色阴狠地盯着他,季辞与他对视半晌,忽然笑道:
“气什么,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毕竟我可是答应过你,等到诗诗显怀的时候,就让你看她一眼……”
“季辞,你真让人觉得恶心。”
顾璟舟嗤笑:
“想必诗诗也厌恶你至极吧,否则你何必需要用怀孕之事来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他用舌尖压了压尖利的牙齿,唇畔勾了起来,故意凑过去,小声道:
“而且,她被你带走前,我与她日日欢好,这段时日她都没有来过癸水,你就不怀疑,这个孩子……是我的么?”
季辞压着眼帘睨他,顾璟舟瞧见他眼底翻涌的激烈的情绪。
像是冬日冰封的平静湖面下激烈的暗涌。
良久,季辞眼底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绕过顾璟舟向前走了两步,随手折下一朵黄色的小花,在指腹间慢慢碾碎,无所谓道:
“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重要么?她是我的妻子,孩子便是我的,它以后会姓季,会唤我父亲,会继承季府的爵位,顾璟舟——”
他回头,抽出一方白色绣着“云诗”字样的帕子,将手指上的花汁一点一点擦拭干净,“你还在幻想些什么?”
“打算用孩子来靠近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