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石氏夫妇

    九月, 夏末初秋,天?气本已经没那么炎热了。

    可这几日秋老虎一上来,气?温又开始升高。

    流光阁喜庆热闹的开张大吉后, 日子重新回到正轨。

    叶惜儿继续牵媒拉线,魏子骞则经营流光阁。

    他还要着手打理从?江家收回来的几个铺子。

    其中有两个绸缎庄, 一个胭脂水粉铺,一个香料铺, 还有两个当铺。

    这几个铺子,魏子骞打算前期都?不换行当, 就先这么打理着。

    掌柜的和伙计他也没换, 只是重新签了契约, 现下都?属于魏家的人了。

    两人都?在各自的领域忙碌。

    叶惜儿已经把吴二牛和卢小青的吉日都?算好送过去了。

    卢小青对这门婚事也是很满意。

    上个月两个人相看后,吴二牛见?了卢小青,回去后就对叶惜儿说他想把婚事定?下来。

    显然就是看了人家卢小青的长相后,更加想成亲了。

    卢小青也觉得吴二牛人很不错,她见?男人见?得多了, 一眼就能看出男人内里是黑的还是白的, 是香的还是臭的。

    她飘零浮华的日子过久了, 就想找个这样踏实憨厚的汉子过后半生。

    卢小青为了感谢叶惜儿,除了吴家给的那?份谢媒银,她自己还另给了一份丰厚的谢礼。

    叶惜儿也不假意客气?,痛快的就收下了,卢小青的婚事,她的确是花费了时间和精力的。

    就连安福也跟着她不知跑了多少次, 走了多远的路。

    为此, 叶惜儿还给安福买了一个小礼物?犒劳他的功劳。

    ——

    秋老虎的这几日,叶惜儿都?不想出门, 想等?凉快些了再出去。

    她在家一边看话本子一边嗑瓜子,惬意的不行。

    刚看得沉迷,就听?到外面的铃铛声响了。

    她反应了一瞬,才赶忙下了矮榻跑出去开门。

    “巧儿,我去开吧,你绣你的莲花。”

    叶惜儿看见?魏香巧也听?见?声音,出来准备去开门。

    魏香巧点?点?头,她最?近在潜心绣一副小屏风,不卖,打算放到娘屋里去。

    给娘绣完,她还要给哥嫂绣一副。

    叶惜儿出去开门,罕见?的看见?是两个人,一对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女。

    这倒是让人意外,一问?,两人还是夫妻,她就更奇怪了。

    一对夫妻来找她做什么?

    她把两人放进来,坐下问?来意。

    这对夫妻穿着虽不是绫罗绸缎,但也并不是粗布麻衣。

    一身干净体面的细棉,可以看得出两人家里的日子并不差,至少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他们面容红润,体态健康,眉间却不约而同地?带上些愁绪。

    先开口的是那?男子:“小叶媒婆,我们听?说你说媒厉害,还有些能掐会算的本事”

    “就是不知不知”

    他像是难以启齿般,半天?也没说清楚不知什么。

    叶惜儿去看那?妇人,原本是想听?她补充,却见?她脸色憋得通红,嘴巴更是闭得紧紧的。

    见?气?氛迟迟凝滞不前,没人推拉一下,这天?恐怕聊到太阳落山都?没明?白两人的来意。

    叶惜儿主动接过话头,问?道:“敢问?两位姓什么?怎么称呼?”

    她搜不到两人的信息,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男子听?她这么一问?,才似反应过来他忽略了什么般:“哦哦,我姓石,在城西有个小铺子,卖些糖水蜜渍干果的,别人都?叫我石甜匠。”

    “我夫人姓林,别人总喊她石甜婶。”

    “虽铺子小,营生小,可勤勉些,日子总过得去,吃喝还算不愁。”

    “我们成婚十四载,如今年岁都?三十有一了,可唉”

    石甜匠说着又叹一声气?,酝酿了半晌,才憋足了一口气?,像是豁出去道:“可我们时至今日,都?未有一儿半女。”

    他那?张中年男人沉稳的脸犹如终于被撕下来了一般,这句话出了口,就再也收不住,诉说着这十几年的心酸。

    “十几年了,我们大夫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庙里也不知拜了多少次,年年祈求菩萨发发善心。”

    “家里还供奉了一尊送子娘娘,日日上香,三叩九拜。”

    “年年捐香火钱,年年失望!”

    “今年我与夫人都?三十一了,人到中年,还没一点?动静,我们实在是快熬不住了啊!”

    石甜匠忍不住,说着说着眼睛就含了泪花。

    这条漫长又艰辛的求子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晓其中的绝望。

    石甜婶更是悲从?中来,用帕子遮掩,小声哭了起?来。

    要说这无子的痛苦,丈夫虽然也共同承受,可女子在其中更多了一层苦楚。

    不仅灌下去多少汤药,受着多少心里的焦灼和煎熬,还得承受别人的眼光和骂名。

    一个女子,生不了孩子,在这世?道本身就是一种罪。

    不能为夫家留后,更是背负着不忠不孝不贤之名。

    且无子是七出之首,妻子无法生育子女,丈夫有权休妻。

    像她这样成亲十四年还未有身孕的,夫家足以休她千遍万遍都?不为过。

    可不幸中的万幸,她与丈夫年少定?情,有几分真感情。

    丈夫是家中独子,顶着公婆常年大山般的压力,咬着牙不愿意休妻。

    石甜婶哭得呜呜咽咽,声音凄苦,从?哭声都?能听?出其中不断冒出来的苦水。

    她少女时,嫁到石家,夫家条件不错,丈夫有情,日子过得舒坦。

    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命好。

    可随着时日一长,与她一同嫁人的姐妹一个个都?顺利开怀,孩子生了又生,她却迟迟没有动静。

    孩子这座巨石,渐渐压弯了她的腰,压的她几乎夜夜不能寐。

    经过石甜匠一句句饱含眼泪的讲述,叶惜儿听?懂了,这对夫妻,人到中年了,苦苦求子都?不得。

    古代人对子嗣一事看得都?极重,没有子女的人家,都?会被人看不起?,还会骂你一声绝户头。

    叶惜儿见?他们哭得悲恸,心里也很触动,唉,求而不得,最?是伤人。

    可是

    她还是不清楚这对夫妻上她这里来的诉求?

    于是她问?道:“石甜匠,那?你们这是来?”

    石甜匠与石甜婶擦了擦眼泪,对视了一眼。

    最?终还是石甜匠开了口,他难为情道:“小叶媒婆,我们打听?了,你不似别的媒人,你说媒时都?会掐算一番。”

    “我们来找你,是想,是想请你帮我们算算我们还有没有希望有个孩子”

    石甜匠一番话说得小心翼翼,又夹杂着一丝沉重的希冀。

    叶惜儿:“”

    她听?完他的请求后,简直差点?惊掉了下巴。

    惊诧,意外,不可思议。

    竟然有人上门找她算命?!

    她啥时候拓展了这方面的业务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对夫妻是来找她算算有没有娃的。

    叶惜儿悄悄流下了虚汗,先不说这个事情到底让她有多意想不到。

    就说她算命的技术

    那?还不够炉火纯青到可以帮人算命的地?步啊!

    虽说她经过陆陆续续的学习,现在是有些进步,准确率也从?先前的百分之四十,提升到了百分之六十。

    基本可以简单的看看一些运势走向,但若是要帮人算命,远远还达不到那?个资格。

    叶惜儿想了想,委婉的问?得具体些:“石甜匠,你们都?看过大夫了吗?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有让大夫看过吗?”

    现代的夫妻不孕不育,有的男人都?很固执的不肯去检查,坚持的认为自己没有问?题,不用去检查。

    不能怀孕的是女人,所以该检查的应该是女人。

    有的是本身思想观念的愚昧,还有的则是因为他们觉得检查这种事丢人,伤害了他们的脸面和男子的尊严,做出的一种逃避行为。

    所以古代的男人应该也有这种情况吧。

    她怕这对夫妻只是让女方看诊喝药了,男方却不曾看过诊,所以想问?得清楚些。

    “看了,我也让大夫看过了,都?说我俩的身体没有问?题。”

    “可没有问?题,怎的会一直怀不上啊!”

    “我们也一碗药一碗药的喝,都?是些寻来生孩子的偏方,全?都?没用。”

    叶惜儿点?头,既然如此

    那?还真不是两个人身体的原因。

    石甜匠一个三十多的男人,脸上充满了无助和苦涩,再次请求道:“小叶媒婆,您就给我们看看吧。”

    石甜婶也是一脸的哀求,哽咽道:“我们去求了好多人了,什么高僧神婆的也找过了,他们有的说我们没有孩子缘分,有的又说只是缘分未到。”

    “这一年一年过去了,我的年岁越来越大,这辈子还有盼头吗?”

    “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着既然您可以看姻缘,那?能不能帮我们看看有没有孩子”

    两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一有点?希望就想死死抓住。

    她实在等?不起?了,在那?个家里活不起?了,公婆看她的眼神已经带了恨意。

    恨她生不出孩子还要霸占着这个位置,还不自请下堂。

    断人香火犹如掘人坟墓,都?是死仇。

    叶惜儿见?他们着实有些可怜,也不忍心。

    她蹙眉沉思,认真斟酌了一番,自己的技术虽然还不到位,但算子女星这一版块还是有经验的。

    上次她算那?林镇长的八字,就算出了他的子女星,并且事实证明?没出差错。

    后来她在学习时,也验证了好几次。

    在子女这个领域,的确没算错过,每次都?是对的。

    或许,她已经掌握这个方面的技能?

    叶惜儿这样一想,便多了几分信心。

    自己学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要正儿八经的给人算东西,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

    她不断的给自己打气?,没事的,又不是算整个命格,只是算算子女的问?题,她还是可以的!

    叶惜儿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心里的起?伏,慢慢的开口了:“石甜匠,石甜婶,你们别哭了,把你们的八字给我吧,我给你们看看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精神霎时一震,眼里的亮度大増,见?小叶媒婆答应了下来,也不抽噎了,立马就报了自己的八字。

    叶惜儿拿了纸笔,将两人的八字并排写?了下来。

    “你们喝喝茶坐一会儿,给我些时间。”

    “嗳嗳,我们保证不出声打扰您。”

    叶惜儿看着纸上的两个八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沉下心来,思绪投入了进去。

    她用平时学到的,和之前刷题的经验,拿着笔算了起?来。

    倒座房的接待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石氏夫妇见?小叶媒婆低着头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他们两个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喝茶有动作,生怕扰乱了对方的思路。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叶惜儿终于停了下了笔,从?宣纸上抬起?了头。

    本来是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是她算好后又来回核对了两遍,这才觉得没有问?题了。

    她看着宣纸上写?下的结果,满意的笑了笑,一抬眼就发现了对面的那?对夫妇坐得规规矩矩,紧张的脸憋得通红。

    给他们倒的茶,也一口没碰。

    “你们别紧张,我算出来了。”她立马出声安慰了一句。

    “咋咋样”没想到两人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身子紧绷的往前倾,眼里既害怕又暗藏了一丝希冀。

    他们一边心跳加快,一边又有些心理准备。

    因为之前他们也找了不少人看过,听?过的那?些大同小异的话不知道多少了。

    可即使?是那?些空话他们也爱听?,尤其是一些缘分未到,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的那?些有微弱盼头的话,那?是精神支柱。

    每每在心里支撑不住时,他们就会去找个人算算,听?听?这些话,再回家继续苦苦期盼。

    叶惜儿知道他们着急,也不说废话,直接道:“你们有孩子的,放心吧。”

    一句盖棺定?论的话,把两夫妻震在了当场。

    他们的手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这么多年了,这句话是从?来没有人敢说的如此肯定?的。

    石甜婶的眼泪更是直接就下来了。

    “那?那?”

    两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问?些什么。

    “你们两人的八字,与孩子的缘分的确有些晚,但不是没有。”

    “你们今年是三十一对吧,三十三,最?晚三十三岁,孩子肯定?会来。”

    “若是快的话,在三十二也很有可能怀上,但三十三岁那?年的子女星最?亮,与你们夫妻的连接最?大。”

    “所以你们别着急,这段时间心情放松些,汤药什么的就别喝了”

    叶惜儿的话还没说完,反应过来的石甜婶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急走两步抓住叶惜儿的手,眼里满是红血丝的看着她:“啥?你说啥?”

    “明?年孩子就来了?!”

    第112章 秋日野游

    叶惜儿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见石甜婶太过?激动, 怕她情绪波动太大晕过去?,就连忙点?头:“是,明年, 最迟后年。”

    那边的石甜匠也激动的腿发软,但他还是过去把妻子扶过来坐下了。

    “惠娘, 你坐下,别吓到人家媒人了。”

    “慢慢说, 咱们慢慢说,不激动, 不激动”

    他嘴上念叨着, 不知是在劝慰妻子, 还是在劝自己,或者只是在无意识的胡言乱语。

    石甜匠的心,自从在听?到小叶媒婆的话之后,就一直吊在嗓子眼里,导致他血液不断往脑子里蹿。

    他想冷静下来与小叶媒婆说两句话, 好好说说这是咋回事, 这事是不是真的?又有几分真?

    可他的嘴, 平日?里在铺子里卖糖水顺溜溜的嘴,忽然就不管用了。

    “小叶媒婆,您说的可是真?”

    “自然是真。”

    叶惜儿这会儿很是自信,语气很肯定?。

    且这对?夫妻的孩子缘虽晚了些,却不止有一个。

    第一个来的太晚,盼得太久, 让人精神心力交瘁。

    但生了第一个, 后面?就跟开了某种开关似的,又会接着来。

    叶惜儿不敢把这些话说得太明白, 透露的太多,对?人何尝不是一种心理压力?

    只需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这一生一定?会拥有孩子就行了。

    这个答案足以让他们放下心了。

    石甜婶眼睛直直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媒人,见她脸上满是笃定?。

    她常年压在心里的阴霾像是被搬走?了一大块,心里顿时就松快了不少。

    媒人的话像是一味灵药,一味强心镇魂的灵药。

    让久久埋在无子这座大山下的她,得已喘息了几口气。

    她的眼睛里升腾起浓浓的希望之火,挥之不灭。

    石甜匠也有些飘飘然,这可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回啊!

    头一回有人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们会有孩子的,还把具体的时间都说出来了!

    这怎么能不让人振奋!

    犹如?多年在沙漠行走?的旅人看见了一抹绿。

    那是一种无以言喻的救赎之光。

    无论如?何,这位媒人说的话,他一定?会相信的。

    两夫妻互相对?看了一眼,眼里饱含热泪,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燃起来的火苗。

    脸上的彷徨无助褪去?,石甜匠无比感谢年轻的媒人。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站起来,弯着腰恭敬的冲叶惜儿鞠了一躬。

    真心实意的感谢她抛出的这根救命稻草。

    “小叶媒婆,您就是我们的贵人,若是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定?带着他上门致谢。”

    “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收下。”他摸出钱袋子,数都没数,直接一整包双手奉上。

    若是真被她说中了,明后年就有孩子,别说这这八两银子,就是再封个大红包他都乐意至极。

    他们夫妻这些年,为了求子一事,一路走?来不知道都散了多少银钱了。

    给小叶媒婆的这银子,他给的心甘情愿。

    “以后小叶媒婆到我们甜水铺子来,终身免费喝糖水。”

    叶惜儿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笑弯了起来。

    这石甜匠还挺有趣,免费喝糖水?

    那她以后岂不是就不愁糖水喝了?

    她也不能经常去?喝人家的免费糖水啊,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你们回去?也别天天想着孩子这事,尽量放松心情,养好身体,什么药也不要喝了,也不必再到处奔波求医问药,求神拜庙。”

    “你们就保持平和的心态,特?别是石甜婶,精神压力不要太大。”

    “孩子肯定?会来的,你就记住这一点?就行了。这一年你好好调整心情和身体,踏踏实实迎接孩子。”

    “石甜匠,我给你们提个小小的建议,若是在家气氛太压抑,不利于石甜婶的身心放松,你们可以先?租赁个便宜的屋子单独出去?住。”

    “左右也不过?是一两年。”

    “待怀了孩子,你们再回去?,你爹娘也高兴,家里的气氛就和谐了。”

    石甜匠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回去?就找牙行租赁个单屋。”

    家里老娘和老爹的情绪,他再清楚不过?。

    这些年顶着二老的压力,他和蕙娘都过?得憋闷。

    但他其实也能理解两个老人的心情,他们石家就他一个男丁,爹娘盼孙子盼得眼睛都要瞎了,眼看着一年比一年老了,他们也更焦躁了。

    所以他夹在中间简直水深火热,左右为难。

    但现在为了孩子,他什么都可以做。

    孩子的事就是头等大事!

    事情落定?,两人又站起来郑重的感谢了叶惜儿一番,这才?踩着轻飘飘的步子离开了海棠小院。

    这一趟,来得值!千值万值!

    以后谁家要娶媳嫁女的,他们都给这位小叶媒婆吆喝吆喝。

    叶惜儿待他们走?了,看了看钱袋子里的钱,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妈呀,这么多银子!

    这可比她说一次媒都多了。

    算命这么赚钱的吗?

    那她的业务是不是可以拓展拓展了?!

    ——

    秋日?的气息渐浓,道边的绿叶也陆续变黄。

    天气转凉,空中不时飘飞落叶下来,零落满地。

    叶惜儿在这个落英缤纷的时节,与魏子骞一起去?周边秋游了一番,感受大自然的色彩。

    两人漫步山野,在山谷里捉鱼,摘野葡萄,采野花,听?鸟鸣啾啾,看远方山峦处的落日?。

    他们还会在荒郊旷野的简陋茶棚子下喝茶,闲坐半日?,看寥寥无几来往的赶路人。

    他们大多都背着包袱,有的是行脚商,背着货物,长途跋涉,走?街串巷的卖货物,走?累了便在茶棚子里要一碗茶歇歇脚。

    有的是赶着老牛的老伯,有的是走?亲戚的男子,有的是带着孩子回娘家看看的女子。

    路过?此处茶棚,有的人会停下来歇歇气,有的人不会停留。

    两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猜测他们要去?哪里做什么。

    有时还可以和进来歇脚喝茶的行脚商聊聊天南地北的事。

    茶摊子的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潦草大汉,五大三?粗,嗓门很大,看着就像山上下来的土匪,人称黑老酒。在这荒野摆摊子十几年,见过?不少来往的路人,也听?过?很多稀奇事。

    黑老酒见客人们在聊天,也时不时过?来聊两句,声?如?洪钟的讲他的所见所闻。

    “当年有个赶考的书生,竹竿瘦长,背着个书篓子,倒在我摊子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不是我好心救了他”

    “还有一回,天突然就阴了下来,我收摊子时,有只胡大仙来偷我的酒喝,被我抓住了,嘿,非要赖着我跟我回家”

    “啥?有没有遇到怪事?那还用说?往前数十年吧”黑老酒眯着眼,一副回想当年的样子。

    “那日?刮着阴风,却一直没落下雨来,我这茶摊子吧,平常来往的人本就不多,嘿,那日?却邪门的一个人都没有。”

    “等了半下午,终于等来了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那女子披散着头发,穿着红衣,红色绣鞋,慢悠悠从那斜坡上下来。”

    “一进来就坐下说,老板,奴家想讨碗茶喝,那声?音娇的哟登时就让我酥了半边身子”

    “我麻溜地就去?给她冲了杯热茶,结果一转身,你们猜怎么着?”

    “嘿,就那么冲碗茶的功夫,那凳子上没人了!我跑到摊子外一看,这条路前后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红衣女子了!那时还呼呼的刮着邪风,树枝东摇西晃的,诡异得紧,当时就给我吓得,险些腿都站不住!”

    “”

    黑老酒说书似的,讲了好多他自己在这个野外山道边的茶摊子上经历的事。

    叶惜儿和魏子骞听?得津津有味,感觉比在茶楼里听?说书的也不差什么了。

    还另有一番野趣在里面?。

    秋风温柔如?絮,含着丝丝野桂香,悠悠荡荡,吹拂在人的鬓边,又悄然远去?。

    这里的视野开阔,一抬眼就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半山的云雾缭绕,神秘而壮美。

    两人在此停留了半日?,听?够了故事才?又继续启程。

    他们走?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里,小镇又静又小,从镇子的东边走?到西边只花了一个多时辰。

    这个镇虽小,街道不宽,却处处都透着静谧的温馨。

    青砖黑瓦,屋檐翘角,小桥流水,垂柳依依,迎风招展的酒肆旗幡。

    整个镇子铺满了浓郁的烟火气,一走?进来,人的心神仿佛就松弛了下来。

    叶惜儿与魏子骞逛得累了,随意找了一家摆在老榕树下的馄饨摊子,要了两碗鲜肉馄饨。

    老板和善又热情,端上热气腾腾的葱花馄饨,还送了小碟酱菜。

    “你们小夫妻不是本镇人吧?这般俊俏,看着眼生。”

    叶惜儿笑眯眯回道:“是,我们过?来走?亲戚,头一次来。”

    老板娘闻言走?过?来,一拍手笑的爽朗:“哎哟,咱们镇啊,看着小,也不出名,实则风景可好啦!你们得空可以去?东郊的慈光寺瞧瞧去?。”

    “那儿的菩萨可灵验了,你们去?上柱香,给些香油钱,求什么都行,不白去?!”

    “你们来得巧,现下正是枫叶开的季节,慈光寺的枫叶比其他地方开得都要早,那漫山的红,一眼望不到头,喜人的紧呐!”

    “一到枫叶开的时候,那些读书人可爱往那里跑了”

    叶惜儿听?了很高兴,兴致勃勃道:“好,谢谢老板娘,我们明日?就去?!”

    两人吃完了馄饨,找了一个看起来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住下了。

    小镇上最好的客栈也只有两层楼,房间还不多,上房就两间,房间陈设也简洁。

    不过?好在干净,不贵,还能喊热水沐浴。

    关好房门,叶惜儿就倒在了架子床上不想动弹了。

    魏子骞喊了小二提来了热水,替她脱去?鞋袜,把她的脚浸泡在热水里,轻轻揉捏了起来。

    叶惜儿歪着头半眯着眼睛看了男人一眼,弯起唇角,在舒服的揉按里渐渐有了困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洗完脚的。

    一夜好眠,清晨醒来的时候,伴随着窗外的鸟叫声?,叶惜儿又恢复了元气,朝气满满的出门了。

    他们吃了早饭就去?了馄饨摊老板娘说的慈光寺。

    一到了地方,在山脚下就远远看到了半山腰处的红,红的耀眼。

    叶惜儿仰头看着那一长串的石阶,头晕眼花:“魏子骞,这咋上去?啊?”

    “我背你上去?。”魏子骞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叶惜儿眉开眼笑的就跳上了男人的背,嘴上还不忘拍马屁道:“相公,你的力气真大,一定?可以把我背上慈光寺的。”

    “待会儿我见到了菩萨,一定?到菩萨面?前夸奖你,说说你的好话,让他们都来保佑你平安健康。”

    “我在他们面?前把你的名字念一百遍,让他们都记住你的名字。”

    叶惜儿圈着他的脖子,偏着头,嗓音雀跃的与他说话。

    “那我是不是得念你的名字,让菩萨也记住你的名字?”魏子骞轻笑出声?,语气揶揄。

    “不用,你只要告诉菩萨一句话就成。”

    “什么话?”

    “你就说,请求菩萨让我娘子的愿望都实现。”

    “好,我就说这句。”

    秋日?半上午的日?头和煦,山风一吹,枝叶随风飒飒作响。

    魏子骞背着叶惜儿一路上到了慈光寺寺庙外,此时的香客不多,零星来往几人,脸上都是虔诚肃然。

    寺庙里厚重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静谧的听?不到人声?,阵阵檀香萦绕在鼻尖,闻之安神。

    叶惜儿在这样的氛围里也不敢出声?说话了,脸上也带上了虔诚,跪拜大雄宝殿里的佛像。

    她和魏子骞肩并肩,一同跪拜,一同许愿。

    大殿里禅意浓厚,宁静平和,供桌上点?燃的香烛盘旋着袅袅的轻烟,佛像下,年轻的一男一女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眉目沉静,动作一致。

    一束秋日?金光打进了大殿的镂空窗格,斜洒在二人的身侧,灿灿金辉,半明半媚,为他们渡上了一层淡淡光晕。

    叶惜儿闭着眼睛,心里默默念道,佛主在上,请庇佑古代现代的家人安康,岁岁平安。

    保佑身边的男人喜乐无忧,幸运常在。

    上了香,捐了香油钱,两人就出了寺庙,直奔寺庙后的枫叶林而去?。

    一望无垠的红枫在眼前铺开,漫山遍野的红在风中摇曳,给人带来极其震撼的视觉效果。

    鲜艳的色彩犹如?一团团热烈的火焰,张扬而绚烂。

    阳光跳跃在枝叶间,斑驳的落在铺满红叶的山间小路上,反射出碎金般的光彩。

    叶惜儿置身于红色的海洋中,兴奋地奔跑在林间,发丝飞舞,像自由轻盈的小鸟,笑声?在天地间回荡。

    魏子骞见她这幅快活又精力旺盛的模样,敛睫轻笑,唇边漾开弧度,爬石阶没力气,现下倒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叶惜儿,别跑了,过?来喝些水,省些力气下山。”魏子骞闲闲靠着树干,拿出了她那个紫色水壶,故意朝她喊道。

    “下山不是还有你吗,你快来玩,我给你撒花”叶惜儿捧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捧枫叶,天女散花般向?天空扬去?,还臭美的提着裙摆转圈圈。

    她回头看时,就见那男人满眼都是别有兴味的笑意,显然就是在看她的笑话。

    叶惜儿顿时就有些不服气,她还以为这个场景很唯美,迷不死他呢!

    电视里不都这样的吗?

    “魏子骞,我不好看吗?”

    “好看。”

    “那你怎么不夸夸我?”叶惜儿走?向?他,眼眸横他一眼,十分的不满。

    魏子骞见她横眉冷对?的娇蛮模样,非但不收敛,还笑得越发肆意,眼睛弯如?星月,眉眼疏朗,神态飞扬,在火红的枫树下,耀眼又倾城。

    叶惜儿直接看呆了去?,原本板着的小脸再也维持不住。

    “魏子骞,你怎么这般惹人眼!”

    她喜形于色的扑了过?去?,抱着男子就亲了他一口。

    眼里是满满当当的欢喜爱意,仰着头,嘴唇一下一下轻啄他的唇瓣,又香又软,令人着迷。

    “虽然我也很好看,但我宣布,我相公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魏子骞,我真喜欢你呀!”

    “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

    清风一掠,枫叶声?四?起。

    秋光侵染上烈焰般的红,浮金点?点?,洒落人间。

    与世隔绝般的仙境枫叶林中,女子直白表达爱意的尾音被风拉得老远。

    轻快的女子声?音后面?,依稀还能听?见男子勾着笑意嗓音清越的回应声?,隐没在长风里。

    第113章 灯丰村

    时值深秋, 凉意袭来。

    颜色斑驳的树叶零星的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四处飘散着桂花浓郁的芳香。

    叶惜儿穿着湖水蓝绣着青莲的对襟薄袄,把细白?的小脸衬得格外清新动人。

    此时她坐在海棠小院的待客厅里,看着对面的一个胖乎乎的妇人, 心里是无比的激动。

    “行,婶子, 我应下?了,白?姑娘的亲事, 我一定?尽心。”

    妇人旁边还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穿着粉色袄裙, 害羞的低着头。

    叶惜儿把目光放在姑娘的身上, 眼?睛都?笑弯了。

    苍天啊!终于让她接到一个命格普通正常的人了!

    终于不是那种崎岖到艰难的命了。

    这姑娘的八字平平坦坦, 经历没?什么起伏,家境不富裕也不贫困,总之就是很正常!

    在亲事上也没?什么特别的阻碍。

    叶惜儿心里暗自高兴,这样的亲事,岂不是手拿把掐的?

    从此以后, 她就要打入普通人的圈子了吗?

    若不是今日接待了这个姑娘, 叶惜儿都?要怀疑, 她的招牌是不是都?被外面的人给定?死了?也给人留下?了一种剑走偏锋,奇奇怪怪的印象?

    她的名字就只能跟那些不寻常的亲事困难户挂上号了?

    叶惜儿就害怕有了这样深入人心的印象后,但凡是那些没?有受过一点波折坎坷的人,就不会?考虑上门来找她。

    还好?今日的这位婶子带着闺女来了,让她打消了这种顾虑。

    白?姑娘的八字平常,姻缘也好?找, 业务已经很是熟练的叶惜儿, 轻松的甚至当场就没?让两?人离开?。

    一盏茶的功夫,就把适合白?姑娘的对象盘算好?了。

    “白?婶子, 白?姑娘,你们听听看这两?个人更中意哪个?”

    “一个是城西药材铺子药香阁的谢三公子,今年十八,父母健在,上头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

    “谢家的药材铺子传了三代,谢三公子自小跟着祖父学习草药药理,性子内敛温良,乐善好?施。”

    “做药材的人很有责任心,谢家的药材口碑一直都?不错。”

    “谢家的父母长辈们都?挺和善宽容的,慈眉善眼?,对自家的儿媳不会?很苛刻。”

    “另一个是城西章家香烛铺子的章大公子,今年十九,生母不在了,父亲娶了继室后,又生了一儿一女。”

    “章大公子自幼丧母,人很独立自主,能拿能放,为人聪明?,已经接手了章家香烛铺子,大部分的事宜都?是他在打理。”

    “和后母的关系虽然不亲近却?也不恶劣,和下?面的弟妹关系倒是很好?,是一个好?大哥。”

    “以后章大公子成亲了应是会?分家出来单过的。”

    白?孙氏一听完这两?家的情况,心中就立即有了决断。

    但她也没?马上开?口表态,而是假意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细节,才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咱们白?家呢,就因着孩子她爹有门扯面的手艺,开?了那么一间面食铺子,铺子开?一日赚一日的钱,手停口停,都?是赚的辛苦钱。”

    “说有些家底子吧,也不厚实,说日子不好?过吧,也算勉强能过得去。”

    “我们普通百姓嫁女,都?希望能嫁个好?的,给闺女找个好?婆家,心能放下?一大半。”

    “家境如何先不说,首先说这个家里的相处之道,主要讲究个长辈慈不慈,后辈孝不孝,气氛融不融洽,和乐不和乐。”

    “单从这方面来看,我就觉得那做药材的谢家不错。”

    白?孙氏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是有些暗暗高兴的。

    来找这媒人还真找对了!

    依着她家的条件,按理说是够不上谢家这种人家的。

    她家就是一个卖面的,底子薄,全靠他们夫妻起早贪黑的和面煮面,揽回头客,才攒了些血汗银。

    但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高嫁啊?谁不想让女儿能找个条件好?的婆家啊?

    如今这媒人既然把话都?放这里了,主动给他们介绍这样的好?人家,她岂有往外推的道理?

    至于说不说得成,那是媒人的本事!

    叶惜儿听了她的选择,也没?觉得多意外,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家庭的人员结构,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在婚姻一事上占据着重?要的考量。

    若父母是组合家庭的,还有单亲家庭的,就是会?比原配家庭,让对方多那么一分天然的顾虑。

    尤其?是古代,没?有自由恋爱,家庭的这一部分更是会?被放大的拿来衡量。

    叶惜儿能理解,白?婶子是怕自己的女儿在继婆婆手下?不好?过。

    她尊重?对方的选择,问了问白?姑娘的想法,白?姑娘只说一切都?听娘的。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叶惜儿点头道:“行,白?婶子,我会?去谢家走一趟的,一有消息了就告诉你们。”

    “若是成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你们也别失望,我们再另寻就是。”

    白?孙氏心里抱着极大的期望,笑着去握她的手:“小叶媒婆,那这事就拜托给你了,你一定?好?好?给我们说说,我们静兰乖巧懂事,孝顺知礼,性子也纯善。”

    “她若是嫁个好?人家,我们白?家一家都?感谢您,以后上我们家吃面,不收你的银子!”

    叶惜儿闻言好?笑不已,得,又有了一家免费吃面的地方。

    ——

    叶惜儿在跑白?姑娘的亲事之余,还抽空叫上安福跟她去了一趟隔壁余香县。

    余香县塔山镇灯丰村。

    前不久有位婶子上门,说是想托她为余香县的娘家侄女说门亲事。

    她侄女想嫁到他们锦宁县来,她之前也出过力,找了周围几?家认识的邻里想说和,想把侄女嫁给那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子。

    她暗中去探口风,但都?被人家的当家人给推了回来。

    一听是隔壁县的,还是村里的姑娘,都?不乐意。

    她当年能从村里嫁到这里来,已经是不知道走了啥狗屎运了,现在还是他们村能拿来说道的羡慕对象。

    他们老陈家尝到了甜头,现在侄女们也长大了,就希望也走走她的路子,哪怕能再嫁一个出来也好?啊!

    余香县不如锦宁县大,也不富庶,更别说他们那个在本县本镇都?排不上号的灯丰村。

    简直白?瞎了这个名字,既不灯灿又不丰饶,村长还是个贪的,家家日子都?不好?过。

    嫁过去娶过来的都?穷成一窝了!

    眼?看着侄女的年龄渐大,不能再拖下?去了,陈大花心里也急。

    虽说她看不上那几?个不值钱的侄女,但若是她们能嫁到城里来,也是她的助力不是?有一个城里的侄女婿,她在婆家也更有底气。

    恰巧最近她打听到了城里新冒出头的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媒人。

    据说这位媒人的行事作风很是奇特,不拘富贵穷人的媒她都?接,也不拘你是个什么情况,且只要她出马,亲事都?能成。

    最重?要的是,她哪个地界的媒都?能说,包括隔壁县的!

    陈大花到处打听了一番,赶忙就上了门。

    那些个姻缘坎坷,亲事艰难的人最后都?能成家,没?道理她清清白?白?的侄女不行。

    她侄女嫁到锦宁县来的事,有希望了!

    虽然那媒人与她说了,她不一定?把人说到锦宁县来,这要看她的姻缘在哪里。

    陈大花面上笑着答应,心里却?是不信。

    什么姻缘不姻缘的,嫁到城里来就是好?姻缘。

    叶惜儿和安福一大早就出发了。

    他们骑着驴,走一路歇一会?儿,看见路边的茶棚子了,还停下?来吃吃点心喝喝茶。

    路途远,这样才不会?把自己赶得很累。

    在茶棚子里歇息的时候,安福说起了最近在城里听来的新鲜事。

    “少奶奶,这段时日老有人谈论一件官府抓人的事。”

    “说官府抓了一个船夫,那船夫杀了他的娘子,还把尸体剁了,半夜抛进河里了。”

    安福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立起来的汗毛,毛骨悚然道:“告示贴出来的时候,吓哭了好?多小媳妇小姑娘呢。”

    “还有他的那些街坊四邻,都?被吓坏了,说那人长得憨厚老实,平日可好?相处了,根本没?想到是个会?杀人的恶徒。”

    “他娘子死了,都?以为是急症去的,办白?事的时候,那船夫还哭得很是伤心,几?度晕厥,他们还去劝慰他呢。”

    “事情本已经过了几?个月,船夫也伪装的很好?,谁也没?察觉,可不知为何,前不久那船夫竟然自己去官府认罪了,还带上了自己画过押的认罪书。”

    “啧啧啧,真是奇事一桩,这船夫也是个怪人,怕不是半夜噩梦做多了,他娘子来找他索命,精神受不住了。”

    安福摇着头感叹,唏嘘不已。

    不只是他唏嘘,城里所有议论此事的人都?是这般猜测的。

    搞得人心惶惶,都?说不能做恶事,不然就算侥幸躲过一时,该来的报应还是会?来的。

    “丈夫杀害妻子,这件事很恶劣,也引起了不少小媳妇们的慌乱,但奇怪的是,一些平时爱打媳妇的男子却?是莫名的收敛了不少。”

    叶惜儿听得眼?睛亮闪闪的,一定?是那个邱船夫被绳之以法了!

    也不知道魏子骞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他自投罗网了。

    叶惜儿高兴的险些拍手称快,这样千刀万剐的恶徒,还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重?新娶妻过日子,那是门都?没?有!

    遇到她小叶媒婆,也算是他命中有此一劫了!

    叶惜儿得知了这个消息,心情愉快地走在乡间小道上,继续赶路前往灯丰村。

    一路上的好?心情,等到了地方时,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叶惜儿也没?想到,她要说媒的这家人这般奇葩!

    说好?的是一个什么侄女说亲,可看着站在面前三个瘦巴巴的姑娘,和一旁笑得像个老鸨似的娘。

    叶惜儿的脸色就好?看不起来。

    三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瘦的像麻杆,补丁摞补丁的麻布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晃,头发枯黄的如一把稻草。

    她们的娘胡二娘一溜烟的把人拉出来,像展示货物似的任人挑选,更希望眼?前的媒人把三个都?看上,能把她们都?嫁去城里。

    像小姑子那般风风光光,让全村的人都?羡慕她家。

    到时她也能做回城里女婿的丈母娘!

    还能让城里的女婿给自家儿子在城里找份工,说不准她家宝柱也能在城里安家叻!

    若这些丫头没?那个福气,不能像小姑子那般嫁去城里,那她就只能把这三个妮子多换些聘礼回来,也不亏。

    叶惜儿听了胡二娘的话,当即就黑了脸,合着她走这么老远路的来,就到了这么一户卖儿卖女的人家?

    话里话外的都?不像是要正经的嫁女,而是想称巴称巴卖个好?价钱!

    “她们爹呢?你们家你做主吗?”

    叶惜儿很想立即打道回府,可看着那三个姑娘,不是她说媒,胡二娘也会?另外找媒人说媒。

    胡二娘对这个锦宁县来的媒人很是恭敬,她小姑子可是说了,这是她专门请来的,是他们城里最好?的媒人。

    小姑子还抱怨说,她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求来的,还花了不少的钱打点,才让人家肯走这一趟的。

    胡二娘原本是有些不信的,这般面嫩的一个姑娘,还能是最好?的媒人?莫不是那陈大花又在诓骗她吧?

    现下?看媒人冷着一张脸,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她也只能按下?心思,半弯着腰,笑得露出一脸谄媚的回道:“是,是,我家我做主,她爹在地里忙嘞,儿女的婚事,我能做主。”

    叶惜儿斜她一眼?,语气十分不耐:“那叫什么大花婶子的,没?跟你说我的规矩吗?我这是正经的牵线拉媒,嫁女娶媳,其?他歪门邪道的,我可不做。”

    “你那些歪心思,若是不收起来,我可是做不了你们家的媒。”

    胡二娘闻言,拍着腿直呼冤枉:“哎哟媒人啊!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是她们的娘,那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为她们好?吗?”

    “哪个当娘的不想让自家的闺女嫁得好?些?嫁去富贵人家享福去?”

    “你可是冤枉我了,什么歪不歪心思的,我也是正经嫁女儿啊!女儿大了就合该嫁出去啊!难不成还能留在家里养着?”

    叶惜儿见她说话避重?就轻,歪曲事实,死不承认,也不想再与这种人交流什么。

    “若是你想让我说媒,我就只能正经的找人家给她们说亲,不一定?是什么人家,更不一定?是锦宁县。若是你觉得不行,我也不勉强,这就告辞。”

    叶惜儿眸子清凌凌的看着她,话里的态度很强硬。

    “哎哟,这位媒人,脾性还挺大,咋不让你说呢,都?把你请到家里了,哪能不说呢?”

    她小姑子可是花了钱请来的媒人,看这气派就是不一样,她要说的人家,总比他们乡下?的那些媒人介绍的人家要强上许多吧?

    胡二娘可不傻,城里的媒人见多识广,结识的富贵人家多,随便说个人家都?比他们附近村子的泥腿子们好?!

    再说了,若是那鼻孔看人的小姑子知道了她把她请来的媒人给气走了,还不得回娘家来闹翻天。

    叶惜儿见她应了下?来,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心里都?松了口气。

    只要能让她说媒,多少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三个姑娘都?不至于被赤裸裸的卖掉。

    有时候,女子嫁人,还真就是改变命运了,能摆脱这样的娘家,怎么能不算是新生呢?

    叶惜儿按下?心里的憋闷,刚想细细的看一下?三个姑娘的情况。

    篱笆院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了,进来了一个背着一大捆柴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褐色补丁衣服,身量很高,却?瘦的锁骨突兀,如两?把锋利的匕首横在脖子下?方。

    他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肩背上扛着一座小山般的木柴,险些将他整个人淹没?在下?面。

    叶惜儿见了,都?怀疑这瘦弱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会?不会?被压垮了。

    第114章 陈渊

    “怎的才回来?越来越会躲懒了, 咋不等太阳落山了才?回来?宝柱呢,见?着他去哪儿了没?”胡二娘一见人进来,皱着眉就是一通数落。

    少年的声音很低, 头也没抬一下?,回答道:“没见着。”

    “没见着?养你有啥用?整日吃白饭, 没一点?用?处,连弟弟都不知道关心关心。赶紧去村口等着, 怕是又跑去镇上玩了,你拿上一竹筒水, 跑那?么远, 也不知道他渴不渴。”

    胡二娘满脸焦心, 让他赶紧沿着去镇上的那条路迎一迎去。

    少年没吭声,沉默着去柴房放下?了柴,灌上了一竹筒水,没歇上一口气,又出了篱笆门。

    看着少年单薄笔直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叶惜儿收回视线, 直皱眉头。

    她目光不解的看向胡二娘, 要说这人重?男轻女,可这个少年的待遇?

    似乎她只看中口里的那?个什么宝柱?

    且她方才?看了,少年的长相斯文,脸型流畅,五官清秀,眼睛细长上挑, 鼻子高挺。

    与陈家?标志性的五官一点?也不沾边。

    陈家?的其他成员, 她见?了陈大花,陈家?三个姑娘, 无一例外的都是扁平脸,内双眼,下?颌宽,颧骨略高,蒜鼻头,厚嘴唇。

    陈家?的基因可能就是如此强大,很有辨识度,一看就是一家?人。

    胡二娘的长相也很普通,下?巴不尖,鼻子也不高,甚至牙齿还微凸,那?三个姑娘其中有一个就遗传了胡二娘的凸牙。

    叶惜儿看了,三个姑娘资料上的家?庭成员里都显示只有一个弟弟,叫陈宝柱,没有其他的亲兄弟姐妹了。

    那?这个打?柴的少年是谁?

    叶惜儿有了疑惑就直接问?了:“胡婶子,方才?那?个少年是谁?”

    胡二娘脸上颇为不在意?,随口道:“他啊,就是我们老陈家?心善,捡来的养子。要说我们家?啊,那?是真正?的好人家?,当年若不是我们收留他,给他一口饭,他早就饿死了,哪还有他今日的安稳日子哟。”

    叶惜儿点?点?头,明了,原来是养子。

    她还有些意?外,胡二娘这样的人,还肯做这样的事?养一个别人的儿子?

    就是有些可怜,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怕是在这个家?过得不怎么样。

    叶惜儿收回心思,继续说回三个姑娘的婚事上。

    在陈家?与胡二娘周旋了半晌,叶惜儿才?从陈家?的院子里出来。

    这次虽只是吊着胡二娘的胃口,但也足够稳定住她,不至于让她马上把三人都高价卖掉。

    叶惜儿打?算再想想办法?,让胡二娘像卢婆子那?般老实下?去就好了。

    她和安福出了陈家?,沿着村里的路往回走。

    在路过通往镇子上的那?条岔路口时,看见?前方的小树林子里有几个人在打?架。

    再走进了些,发现不是在打?架,而是几个半大的小子围成一团在殴打?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身上都是被人踢出来的脚印子。

    四五个半大小子兴奋地使劲用?脚踹,用?拳头砸,用?藤条抽,嘴上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杂碎,叫啊,怎的还不叫”

    “哈哈哈哈,怕不是晕过去了。”

    “哟呵,骨头还真硬,那?看我的脚硬不硬”

    “没人要的野.种,吃白饭的狗东西,死皮赖脸的赖在我家?,不要脸”

    “下?贱货,打?死他”

    叶惜儿见?此霸凌场景,脑门窜上一股火,驱着驴就过去,愤怒地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

    她眼睛尖,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其中出手最多,下?手最狠的一个小子的长相,扁平脸,宽下?颌,颧骨高,蒜鼻头,厚嘴唇。

    典型的陈家?人长相,一看就是胡二娘的儿子,那?叫什么宝柱的。

    再一看地上躺着的人,褐色补丁衣,很眼熟,像是在陈家?见?过的那?个打?柴少年。

    叶惜儿气愤极了,眼神冷冷的看着那?几个混蛋:“欺负人是吧?安福,给我打?!”

    “替他们爹娘好好教教,该如何?做人!”

    安福听令,翻身下?了毛驴,一脚就踢飞了还要上前叫嚣的小子,跌在地上哇哇直叫。

    其余四个都是软脚虾,见?这人是个硬茬子,见?势不妙,脸色一变就想赶紧溜,被安福通通逮住好一顿痛打?,打?得哭得喊娘说再也不敢了才?放人离开。

    “陈宝柱,以后你再敢欺负你哥,我打?爆你的满口牙!”叶惜儿恶狠狠地看着一瘸一拐的人。

    陈宝柱被威胁,敢怒不敢言,憋屈的脸通红,忍着痛一步一步往树林外挪,他的同伙们都没骨气没义气的跑没影了。

    待好不容易出了树林,他松了一口气,不服气的回头大喊了一声:“他算是我哪门子的哥?他才?不是我哥!他是没人要的”

    “安福,抓住他!继续打?!打?到老实为止!”

    陈宝柱眼神惊恐,拔腿就想跑,耐何?没逃过安福的速度,被抓住又挨了几个巴掌。

    叶惜儿从毛驴上下?来,走到他面前,语气冰凉凉的问?:“回去要告状吗?”

    陈宝柱吓得想哭,浑身都痛,看着那?个如恶魔似的女人,连连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告,不告,不说,绝对不说”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我自己在外面与混混打?架受伤的。”他的舌头打?结,满眼惧怕,含泪缩着脖子。

    “还欺负”

    “不不不,不欺负,不敢了,呜呜呜”

    “滚吧。”

    陈宝柱大喜过望,眼泪都来不及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跑了,生怕有鬼在后面追。

    叶惜儿转身回去看那?个少年,安福已经把人扶起来了。

    她走过去,就见?孤零零躺在一旁的竹筒子,沾满了灰,洒了一地的水。

    那?是胡二娘让少年带去给陈宝柱喝的水。

    她轻叹一声气,恨铁不成钢道:“他们都比你小,为何?不还手?”

    那?几个小子看着最多也就十二三岁,而这人看着像十五六岁的。

    “能背那?么高的柴火,没力气打?人吗?”

    “有人欺负你,你不还手,他们就会变本加厉。”

    少年低着眉眼,坐在地上闷不吭声。

    叶惜儿见?他不说话,便对安福道:“你看看他身上的伤严不严重?。”

    安福还没查看,那?少年先开口了:“我无事。”

    “那?你还能站起来吗?”

    少年站了起来,看着比叶惜儿还高半寸。

    “多谢你们帮我。”少年的眼睛是乌黑的,像化不开的墨,透不进光。

    叶惜儿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怜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陈渊,十七。”

    “十七了?那?你弟弟伙同别人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娘会骂。”还不给饭吃,何?必呢。

    叶惜儿沉默一瞬:“他是不是经常这样欺负你?”

    陈渊没有说话,显然就是默认了。

    “你在陈家?是不是不好过?胡二娘苛待你?”今日只仅仅的这两幕,她就窥到了陈渊的日常。

    陈渊依然没有说话,他捡起地上的竹筒,拍了拍灰尘。

    他知道这个女子是个媒人,也是个好人,但他们能帮得了他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

    他终归还是要回陈家?的,在那?个家?里,做什么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叶惜儿忽然听见?了少年肚子咕噜噜的响,从花布包里拿出了自己带的糕点?。

    “桂花酥,快吃吧。”

    陈渊面色泛红,羞赧的接过了精致小巧的糕点?。

    叶惜儿见?他虽然很饿,却并不狼吞虎咽。

    “你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吗?”

    陈渊摇摇头。

    叶惜儿叹了一口气,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问?他:“那?你想不想找到你的亲生父母?”

    陈渊迟疑了片刻,眼睛里划过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光芒,随即又渐渐暗淡了下?去。

    “知道了又如何??他们不要我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总比一辈子蹉跎在陈家?好吧。”

    “可我从襁褓时就在陈家?,他们只说是在山里捡的,没有关于我父母的只言片语。”

    “你放心,我有办法?。”

    叶惜儿笑眯眯的,别人没线索,难道她还没线索吗?

    “你等着,我给你掐算一番。”

    她胸有成竹的打?开面板,对着陈渊轻松那?么一扫。

    信息出来了。

    叶惜儿唇角扬起了一丝十拿九稳的微笑,细细查看起他的资料。

    她今日一定要给陈渊找到他的身世,不让他再在陈家?受磨难!

    很快,叶惜儿嘴角的那?抹笑容僵住了,瞳孔不自觉的震颤。

    她震惊的身子踉跄一步,心脏怦怦跳,险些站不稳。

    安福立即伸出双手扶住了少奶奶的胳膊,担忧喊道:“少奶奶?没事吧?”

    叶惜儿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看着面板上的字。

    又把视线落向站在面前的少年脸上,目光在少年和面板上几个来回,嘴巴微张,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少奶奶,少奶奶”安福见?少奶奶神情有异,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良久,叶惜儿忽的笑出了声,老天还真是会捉弄人,缘分就是这么的妙不可言

    “安福,你知道咱们铜州的通判大人名讳是什么吗?”

    “知道,通判大人叫方开衡,知府大人叫关宏远。”安福虽不知少奶奶突然问?这个作?甚,但他还是将自己知晓的如实回答了。

    叶惜儿听到了他的答案,看着面板上的其父方开衡几个字,心里更加确定。

    她的笑容越发明媚,看着陈渊的眼睛里满是喜悦。

    “安福,带上陈渊,一起回去。”

    “陈渊,跟我们走,我找到你的家?人了!你不用?再回陈家?了。”

    命运这个东西,兜兜转转,总会回到正?轨。

    陈渊被换掉的十七年人生,总该有个结果?了。

    他也该和自己真正?的家?人团聚了!

    第115章 范府

    苍翠的草木褪去?了?色彩, 冷空气在不经意间席卷而来。

    最近锦宁县出了两件轰动的大事。

    一个?是铜州的通判大人被掉包的亲生儿子,时隔十七年,终于找回来了?。

    就在锦宁县找到的。

    方大人与其夫人亲自下来接的人。

    二是今年秋闱, 咱锦宁县出了?一位举人,听?说还是下面?百花镇人士, 姓陆。

    当报喜人敲锣打鼓的从府城到县城,再一路到百花镇报信时, 那场面?可谓是轰轰烈烈,鲜花着锦。

    这两件事?, 足以让百姓们热热闹闹的议论到过年。

    深秋过去?, 冬季降临, 温度持续降低,可锦宁县的氛围一直维持着热火朝天的状态里。

    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周围的人在讨论着这两件新鲜又盛大的事?。

    外面?飘扬起的雪花都抵挡不住人们热烈八卦的心。

    叶惜儿穿着厚厚的棉衣趴在窗台,仰着脸,看着窗外扬起的雪粒子, 晶莹剔透, 打着旋转的飞舞下来, 再轻轻落在房顶屋檐,树梢花尖。

    她看着雪花发呆,不禁想起了?那日在灯丰村的小树林里,她要带着那少年走的场景。

    陈渊,不,现在应该叫方逸年, 一听?要跟她走, 当场就呆愣住了?。

    安福也很是摸不着头脑,怎的说着说着就要把?人家?带走了??

    回想起当时两人的反应和?脸上滑稽的表情, 叶惜儿就忍不住笑了?声?。

    方逸年的回归,不仅让她成了?方家?的恩人,还间接方便了?她为陈家?那三个?姑娘说媒。

    胡二娘自从知道自家?嫌弃的那个?养子是官大人的儿子后,就龟缩的跟鹌鹑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哪日自己醒来就被下了?大牢。

    三个?女儿的婚事?她也不敢生?事?了?。

    方家?得知方逸年在陈家?过的那些日子,受的那些磋磨后,先是给了?银钱全了?陈家?的那份收养情,随后就是把?胡二娘的儿子陈宝柱的腿给打断了?。

    起码得在床上躺几个?月才能好。

    胡二娘见宝贝儿子被打得不成人型,在一旁哭天抢地,哀嚎震天,却硬是不敢上前阻拦。

    因为那些带刀官兵说了?,不打断他的腿,就要把?人拉去?大牢,关上个?几年。

    叶惜儿趁机就把?三个?姑娘的亲事?给定了?下来,虽然?没说到城里去?,但全都嫁去?的正经?人家?。

    前段时间她还把?面?食铺子白家?姑娘和?药材铺子谢三公子的婚事?给定下了?。

    喜得白婶子笑得跟过大年似的,还亲自提着东西上门道谢。

    叶惜儿忙了?一段时间,现下天气冷,天上飘着雪,路上不好走,打算就停下来休息一阵。

    马上又要过年了?,索性就给自己放年假,开?始准备年货。

    今年的年,过得比去?年还热闹。

    这一年她的媒人工作做得很敬业,成就了?很多?对新人。

    在这一年成亲的人,都在过年时来海棠小院上门拜年,送了?年礼。

    方宛春高屠户夫妻,马铁马石两兄弟带着媳妇,陶康安卢小蝶夫妻,郝婆婆李老伯,郭猎户朱红桃,柳眉马恒夫妻,李杏雨周铁匠,吴大牛刘秀,吴二牛卢小青,牛平夫妻,还有刘吉关月娘夫妻

    叶惜儿看着这一对对的新人上门给她拜年,心里简直既欢喜又感慨万千。

    这就是她在这里的成就和?意义!

    叶惜儿接待大家?的时候,笑得如三月桃花,明媚灿烂。

    待人一走,立马回到卧房,就扑在魏子骞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也许是喜极而泣,也许夹杂了?好多?复杂的情绪。

    “呜呜呜,魏子骞,我现在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我以前挺没用的,只知道吃喝玩乐花钱,现在总算做了?有意义的事?了?”

    “看见他们过得幸福的笑脸,我就觉得好有成就感,我再也不是废物花瓶了?,呜呜呜”

    “我给我们家?族长脸了?,过年也有自己的战绩可以说了?,再也不用假装埋头吃饭了?”

    “我再也不怕喊到我的名字了?,再也不用羡慕堂姐堂哥们意气风发的样子了?,我也可以骄傲的站起来说,我是月老的得意弟子,在姻缘这一块领域里,我是行家?”

    “呜呜呜,魏子骞,我太?开?心了?,我有自己的人生?方向了?,原来这种感觉是这么的令人着迷,比买十个?包还开?心。”

    “他们一定会为我骄傲的,你也为我感到骄傲是不是?”

    这一夜,叶惜儿哭地收不住泪,魏子骞温言软语的哄了?大半宿。

    这个?新年,就这么又哭又笑,又甜又咸的过去?了?。

    魏家?的五进祖宅在年前就被魏子骞赎了?回来。

    可现在魏母、魏香巧,还有魏子骞,都不想搬回去?那个?空荡荡的大宅子,一致觉得住在这个?两进的小院很舒适。

    习惯了?没有下人环绕的清静日子。

    索性一家?人还住在海棠小院里没有挪窝。

    只是请了?一个?做饭洗衣的婆子,做一日三餐的饭,干完了?活就可以回家?。

    马婆子今年四十多?岁,做的饭菜很好吃,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

    尤其是那道红烧狮子头,是叶惜儿最喜欢的。

    ——

    年味一过,冬去?春来,树木又开?出了?新绿,一切焕发生?机。

    叶惜儿新年的头一个?单子,就是白云县马二公子马维的。

    她去?年可是做了?重点标记笔记的,今年一定要把?马二公子的婚事?给解决了?。

    叶惜儿一直把?这事?记在心上,时不时就把?马维的资料翻出来关注一下。

    就在今年开?春的时候,叶惜儿发现马维的红鸾星,动了?!

    马维的红线一出来,意味着可以看他的姻缘了?。

    谁能想到啊,一个?人的婚配运,到了?二十三岁的时候才起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总算可以帮他看看正缘了?。

    叶惜儿在家?研究了?几日,得到了?结果?,立即就出发前往白云县。

    安福依然?跟着她一起。

    她一到白云县马府,见到马二公子时,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就道:“你的姻缘来了?。”

    马府的花厅里,马维一听?这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没想到,这媒人是真负责啊,去?年说了?今年一定给他说媒,当真在一开?春就来了?。

    “我的桃花真的来了??”马维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等了?这许多?年,他终于可以有媳妇了??

    他那些同龄的好友们,孩子都生?了?几个?了?。

    而他还卡在成亲这一步,这几年过得实在是憋屈!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辗转反侧时,他都会怀疑,是不是他上辈子做了?什么恶,才导致这辈子没有姻缘。

    现在好了?,新的一年,第?一个?好消息来了?!

    “维儿,你快听?媒人说,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啊?”马老爷马夫人在一旁也很激动,很是期待的看着媒人。

    现在这位媒人在他们眼里,就像那月老派遣来拯救儿子婚事?的使者。

    叶惜儿高深莫测地一笑:“马二公子,你只须最近多?去?竹影轩茶楼喝茶,介时你定会知道你的桃花是哪一朵”

    “过段时日我再来一次,想必那时候我就该为你去?女方家?提亲了?。”

    叶惜儿这次说媒的方式与以往都不一样。

    她也不是卖关子,只是这马二公子的姻缘虽然?晚了?些,但人家?来得也准啊。

    到了?那个?时间,不用媒人牵线,他都能把?媳妇娶回家?。

    所?以她就打算顺应天意,还是让两个?人顺其自然?的相遇吧,自己就别去?多?此一举了?。

    就像那布桩刘掌柜的小儿子一样,自己就找到了?自己的缘分。

    马维一听?,眼睛都亮了?,既然?小叶媒婆为他指了?一条明路,那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抓住的!

    叶惜儿与马家?人约定了?过段时日再来,或者有事?就派人去?锦宁县找她。

    她走出马府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马府气派的大门,心里很有把?握,恐怕马家?过不了?多?久又要办喜事?了?。

    方才她没见着柳眉马恒夫妻,说是马恒带着媳妇,两人跟着商队出去?收皮货了?。

    小夫妻新婚,可舍不得分开?呢。

    ——

    叶惜儿没想到,马家?的人还没来请她,倒是等到了?另一家?富户的邀请。

    看着门外的小厮笑得恭敬又有礼的样子,叶惜儿重复他的话问道:“范家??”

    小厮弯了?弯腰,笑着回话:“是,我们范家?是做茶叶买卖的,铺子在城东的凤里街,汇金茗就是范家?的。”

    叶惜儿听?了?这个?名字,好似有了?点印象,这个?茶叶铺子开?得好像还挺大的。

    “好,我知道了?,明儿就上门去?看看。”

    叶惜儿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这小厮只说是府上的老爷太?太?想为范公子说门亲事?。

    至于哪位公子,公子什么情况,他一概都未明言。

    其实叶惜儿是有些疑惑的,她现在是小有名气,但都是在市井百姓里比较有名头。

    她还从未做过富贵人家?的单子,尤其是锦宁县的,还没有哪个?富商请她做媒。

    可以说,她现在还是没有打入富人圈子的那道门槛。

    难道是魏子骞给她宣传的效果??起作用了??

    或是看着魏家?的面?子才请的她?

    魏家?重起高楼,东山再起,势头迅猛。

    尤其是前不久年节期间,魏家?的流光阁推出的春节系列限定款首饰,备受夫人小姐们的喜爱,抢手到当日一摆上来就得卖空,店铺里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谁不知道魏家?赚的盆满钵满?

    不管怎么样,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有钱人家?主动上门来找,叶惜儿还是很高兴的。

    晚上魏子骞回来,叶惜儿也问他了?,说这个?范家?没问题,可以去?。

    于是第?二日叶惜儿就带着安福登了?范家?的门。

    范家?的人,热情又隆重的接待了?她。

    是叶惜儿没想到过得隆重。

    范家?的待客花厅里,满满当当坐了?一厅的人。

    范老爷范夫人,范家?的公子小姐,儿媳孙子,叔婶娘舅,七大姑八大姨,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像是开?家?族会议似的,全都到齐了?。

    叶惜儿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脑仁突突的跳,眼神迷茫,不明所?以。

    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说媒大场面?。

    说个?媒整的跟成亲现场似的。

    她弄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足以看懂了?范家?对这次说媒的重视程度。

    一人说亲,全家?出动,能不重视吗?

    这阵仗,搞得她都有些紧张了?。

    重视就重视吧,可今日的主角到底是哪个??

    她把?目光掠过在座的一些年轻人身上,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要为哪位少爷说亲?

    叶惜儿看向上首还在说着客套话,吹捧着她年纪轻轻就有大能耐的范老爷,直接问道:“范老爷,咱们是要为哪位少爷说亲?”

    范成仁一脸笑意的脸一僵,似乎还含着一丝怒意,随即又笑开?来:“不急,不急,小叶媒人你再喝杯茶歇歇,咱们范家?别的好东西没有,好茶叶可是不少,你品尝品尝。”

    说着就使了?一个?眼色给身边站着的管家?。

    管家?又亲自给叶惜儿上了?一杯不一样的茶。

    叶惜儿被这操作弄得更疑惑了?。

    她看了?看范夫人,范夫人脸上虽同样也是笑着,但可以看得出她脸上的隐忧,眼睛还频频看向花厅的门口处。

    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叶惜儿刚这么想着,就见方才给她上茶的管家?退出了?花厅。

    不一会儿,从花厅外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一身鲜艳的锦衣,皮肤很白,长相俊秀,皱着眉,满脸写着烦躁。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见屋里的这番阵仗,低着头缩在主子身后降低存在感,一脸的苦瓜相。

    范夫人见小儿子来了?,眼睛立马一亮,心里也松了?口气,嘴边的笑容都真了?几分。

    她看了?范老爷一眼,眼中尽是得意。

    还是她出的主意好,把?家?里人都叫来,给儿子施施压,量他也不敢不来。

    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还能当场给媒人甩脸子不成?

    只要不把?媒人气走,说不准这次的婚事?还真能说成!

    范夫人喜上眉梢,向儿子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范齐玉心里正不痛快呢,理都没理他娘,自顾自找了?下面?一张圈椅坐下了?,靠着椅背,坐姿不羁。

    范夫人见他这副样子也不恼,只转头笑着对叶惜儿道:“小叶媒婆,你看看,我这小儿就是被惯坏了?,今日为他说亲,大家?都到了?,就他还慢腾腾的,半点不着急。”

    叶惜儿点点头,明白了?,原来这男子就是今日的主角。

    她光明正大的把?目光投过去?,就见那男子也在看她,眼里明晃晃写着不乐意三个?字。

    脸上的不待见都快溢出来了?。

    叶惜儿冲他职业微笑,得,这是一个?主角本人不愿意的局。

    原来是当父母的一厢情愿啊。

    那这个?媒,她是说还是不说?又该如何说?

    第116章 最高收入

    一盏茶的功夫后, 叶惜儿终于懂了那男子眼里的抵触是从何而来?了。

    叶惜儿端着茶盏,面对范老爷范夫人殷切的笑脸,眼里迫切的期待, 沉默了。

    她扫了一圈花厅里老老少少的一众人等。

    放下茶盏,对着范老爷范夫人笑了笑, 询问道:“我?可以与范公子单独聊聊吗?”

    两人闻言皆有些错愕,这是?怎的了?这怎的还要避开人单独谈话啊?

    他们就是?为了儿子能不拒绝这次说媒, 才叫这么多人来?变相镇场面的。

    现下媒人怎的还要把人都赶出去?

    他们都出去了这媒可还要如何说?依她儿子的性?格,她可不相信, 单凭这个年纪不大的媒人能说服得了她儿子。

    虽说这个媒人的身份有些不同, 是?魏家的人, 可她那冥顽不化的儿子可不会理会这些。

    到时候将?人得罪了就不好了,他们也不好向魏家交差啊!

    他们请这个媒人来?为儿子说媒,一方面是?起了结交魏家的心思,想卖魏家一个好。

    另一方面他们也是?打听?了这个媒人的,有些真本事?, 风评还不错, 夸赞的人居多, 是?真的能帮人说姻缘,不是?挂个名头的花架子。

    范夫人心里有些担忧,想着是?不是?能让其他人出去,他们两个老的留下?

    可最?终在媒人坚持的目光下,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花厅。

    不一会儿,偌大的花厅里, 方才还满满当当的人全部出去了, 只剩下叶惜儿,安福, 范公子,还有他的那个在后面耸拉着脑袋当隐形人的小厮。

    范公子坐在圈椅里纹丝不动?,从头到尾姿势都未变一下。

    他倒要看看这个媒人要搞什?么花样。

    叶惜儿无视那位范公子满含探究的眼神。

    她转头看向安福,想了想他才将?将?十四岁,有些话听?不得,便对他道:“安福,你也出去,待会儿再进来?。”

    安福很?是?讶异,他竟然也要出去?他还要保护少奶奶呢。

    且他正准备竖起耳朵听?听?八卦呢,他也想知道为何少奶奶要把所有人都支出去,到底要跟范公子说些什?么?

    安福原本是?不喜欢听?那些家长里短的乡野之?事?的,那些是?婶子大娘们才喜欢的。

    可跟着少奶奶的这些时日,去了不少人家,听?了不少各家各户的八卦,他现在是?对谁谁谁说什?么样的亲事?感兴趣得很?呐!

    安福虽不情?愿,但也只能抱着遗憾,听?话的出去了。

    待花厅里只剩三个人了,叶惜儿才把目光看向当事?人。

    “范公子,你不想成亲为何不与你爹娘说清楚?”

    范齐玉嗤笑一声,声音里有些讽刺:“说了不下百回,说了也无用,他们不听?不理解又有何用?”

    “他们一意孤行,执意要找媒人给我?相看,我?又能有什?么法子?你看今日不就是?这般?”

    叶惜儿从他的话语里都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无力和烦躁。

    可能是?真的被这件事?困扰很?久了,才会有这样的情?绪吧。

    “那你何不直接告诉你爹娘,你不喜欢女子?”

    叶惜儿一句语出惊人的话,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送入范齐玉的耳朵里。

    明明语气平静随意,像是?在平铺直叙,音量也不高,听?在范齐玉耳里,却犹如鞭炮炸响般轰鸣。

    他原本还心烦意乱的心突然就怦怦狂跳了起来?,身体的根根汗毛立刻竖起,脑子里的那根弦也崩断了。

    那种自己深埋起来?的秘密被人挖出来?的恐慌,失措,不安,而后破罐子破摔的心路历程,范齐玉在这一刻都感受了个彻底。

    他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眼睛直直地看向对面的媒人:“你是?怎的知晓的?又要如何做?”

    叶惜儿见他短短时间?,神情?几经变幻,也并无逗人为乐的心思,直接道:“我?自然是?有点本事?在身,看出来?的。”

    “我?不如何做,你都不喜欢女子,我?肯定?不会为你说媒的。”

    范齐玉听?她如此说,脸上的表情?缓了缓,疑惑问道:“那你”

    “我?想单独与你聊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拆穿你什?么,而是?想告诉你,若是?你这辈子都不成亲,阻止你父母催婚的方式就只能把实情?告诉他们。”

    “只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不会被无尽的逼迫。”

    范齐玉闻言却白了脸,毫无血色的连连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能告诉我?爹娘,否则他们就不是?一味的只逼迫我?成亲,找媒人给我?相看,而是?一门心思想让我?改邪归正,将?我?掰回正道。”

    “在他们眼里,这不是?正经人,是?畸形扭曲的。他们有的是?办法整治我?。”

    “关禁闭,下药,迷晕,把女人丢我?床上,强行发生?关系。”

    “他们一定?会认为,只要碰了女人,我?就会回心转意。”

    “他们会把各种类型模样的女人抬上我?的床,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甚至会让她们怀孕,留下我?的种。”

    范齐玉的声音不禁带着一丝恐惧的颤抖。

    他太?了解他的爹娘了,即使他娘对他有些许溺爱,也掩饰不住那份控制欲和操纵欲。

    他们不允许儿女后辈挑战他们做父母的权威,更不允许自家成为锦宁县的笑话。

    叶惜儿惊呆了,范老爷范夫人表面看起来?挺温和的啊,还表现的那么重视儿子,怎么会这么疯狂?这么极端?太?可怕了。

    难怪他要瞒得死死的呢。

    身后的小厮早就被吓得腿软了,他的脸色比他主子的更白。

    本来?就战战兢兢的替主子捂得死死的事?,现下被人一言道破了,老爷夫人若是?知晓了,主子得不到好,那他的皮还不得被扒下来??

    一时间?,厅堂里没人说话。

    主仆二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惶惶不安中。

    叶惜儿也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破局了。

    “那你打算还是?就如此拖着?”过了片刻,叶惜儿出声问他。

    范齐玉看了她一眼,眼里突然划过一丝亮光,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

    “你不是?说你有些本事?吗?你可否帮我??”

    “你放心,若是?你能帮我?渡过此关,我?愿意奉上丰厚报酬。绝对不比你说媒的银钱少。”

    叶惜儿:“”

    她就那么随口拿出来?的借口,怎么就成了有本事?解决这件事?了?

    她哪有本事?对付范老爷范夫人啊?

    他们那么癫狂固执,我?哪能有办法?

    叶惜儿不接这话茬,也接不住对方灼灼希冀的目光。

    她的视线缓缓挪开,落在了一旁红木花几上的豆青瓷花瓶上。

    心里暗自叫苦,果然有钱人家的媒不是?那么好说的。

    把她请来?走一趟,还以为能赚笔大的,她还高兴了好久呢。

    结果这媒不仅说不成,还牵扯出别的事?来?。

    真是?白跑一趟。

    既然说不了媒,她可不想掺和进人家的家事?当中。

    这范公子现下好歹还瞒住了所有人,还能苟住。

    若是?被引爆了雷,不敢想象到时候的场面之?血腥,她会不会被波及?

    她可不敢亲自去挑破这层安全的面纱。

    不过

    “我?有法子帮你拖着范老爷范夫人不对你催婚,不过也只有这个能力了。其他的,我?帮不了。”

    不催婚的法子简单,那马二公子不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吗,只要说这位范公子的姻缘未到,强行相看成亲就妨碍寿命,看他们还敢不敢逼迫人成亲。

    “行,你帮我?拖着不成亲也行。”

    范齐玉爽快的点头,光是?这一点都帮他解决了大麻烦了。

    于是?叶惜儿又把范老爷范夫人叫进来?单独谈话。

    两人很?好奇这位媒人与儿子说了些什?么,到底要给小儿介绍哪家姑娘?

    然而等了半晌,媒人却迟迟不开口,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叶媒婆,您有什?么还请如实相告”范夫人先坐不住了,看媒人的脸色,莫不是?小儿有什?么不好的事??

    叶惜儿欲言又止,酝酿了半天,才似终于下定?决心般,蹙起秀眉道:“范老爷,范夫人,不是?我?不说,实在是?”

    “我?怕说出来?,你们无法接受啊!”

    “我?方才为范公子算了姻缘,发现他的姻缘还远远未到火候,他是?个晚成亲的命格。”

    “这这姻缘未到,我?可不敢与他说媒,强行成亲会损范公子的寿命啊!”

    范老爷两人闻言面色一变,齐齐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小叶媒婆,这话是?如何说的?为何会这样?有法子解决不?我?儿可不能折寿啊!”

    叶惜儿摇摇头,面露为难:“命格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你们或许听?说过白云县做皮货生?意的马家?”

    “马家的二公子也是?如此的命格,在他姻缘未到之?前,订的娃娃亲,退了,后来?又说了三门亲事?,都黄了。”

    “所以,没用的,人人都抵抗不了天命,他硬生?生?等到了二十三了才等来?了他的姻缘。”

    “也就是?今年开春后,我?才给他说的媒,去年都是?不行的。”

    “在那之?前,说一个黄一个,还劳财伤人。今年人家的正缘来?了,这不就一切顺利了?”

    “所以啊,范公子的姻缘也晚,可不能强求,不然伤及自身。”

    范老爷范夫人听?罢,一脸的郁色,神情?难堪的问:“那玉儿的姻缘何时才到?”

    “那可说不准,反正我?这里看到近十年都没红线动?。”

    “啥?十年?”范夫人惊呼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又气又荒谬。

    她看向叶惜儿的眼神都变了,眯了眯眼:“小叶媒人莫不是?看岔了?”

    叶惜儿见她态度发生?变化,明显就是?觉得她在信口胡诌。

    “你们觉得我?在胡说?范公子生?在暴雨天的凌晨,从那日起,连着下了三日的雨,他也哭了三天三夜,差点就活不下来?了。”

    “后来?雨一停,天气一晴,范公子才恢复了正常,没有再撕心裂肺的哭。可这时人也只是?吊着一口气了,足足精心养了一个月才有所好转。”

    “当时所有人都解释不了为何他生?下来?会因为天气的原因啼哭不止,正如现下解释不了他的姻缘为何会来?的那般晚。”

    范夫人瞳孔放大,惊疑不定?的看向叶惜儿,这是?自家十几年前的私密事?,因着觉得此事?透着古怪,所以不敢往外说,也命令府上所有下人和稳婆不得往外传。

    可这媒人为何这般清楚?

    当时她生?下小儿子时的确是?如此,他们后来?还找了大师看了,都没法道出事?情?的缘由。

    也因着玉儿刚出生?险些活不成的事?,她对玉儿一直都多了几分偏爱。

    难不成这媒人说的都是?真的?

    范老爷与范夫人对视一眼,可这十年之?久,也太?过晚了些,那时玉儿可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啊!

    他们心下戚戚然,正感到沉重不安时,那边的媒人又扔下一句惊雷,炸的两人心下麻木。

    “哦对了,范公子还不能早早的有子嗣,孩子也会妨碍他的寿数,生?下来?就会抢了他的生?机,尤其是?非正妻所生?的孩子。”

    “二老除了范公子,其余还有三个儿子,底下的孙子孙女也不缺,我?诚心的建议二位,还是?不要把目光放在范公子的亲事?上了,传宗接代这一块也别指望他了,范公子这辈子保住自己个的命要紧。”

    “我?言尽于此,不管二位信或是?不信,我?都不会为范公子说媒。我?宁愿不说这单媒,不赚这笔银钱,也不愿隐瞒你们实情?。”

    叶惜儿起身,一副不愿意再多透露的样子,利落地告辞了。

    她带着安福出了范府,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气。

    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这媒人的工作,演技还得到位?

    不是?全能人才,还真无法胜任这份职业。

    ——

    约莫过了半个月,桃花在山间?盛放时,白云县的马家来?人了。

    马家要请小叶媒婆出面,替马二公子向府城开钱庄的纪家三小姐纪文竹提亲。

    马家来?的人是?马府的大管家,一派恭敬的对小叶媒婆说明了主子派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叶惜儿听?了女方的名字和身份,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是?对上号了。

    看来?两人的确是?在茶楼相遇了,且还互相看对眼了。

    叶惜儿先是?去了一趟马府,确定?了提亲的事?宜和礼品清单,而后即刻就动?身前往去了府城的纪家。

    由于女方已经见过了马二公子,两人心里都有数,所以这过程很?是?顺利,叶惜儿在其中的工作也没什?么阻碍。

    提亲,交换庚帖,合八字,下聘,定?婚期,一套流程走下来?,两家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

    马二公子的婚事?一定?下,最?高兴的莫过于马老爷和马夫人了。

    自家二儿子前几年婚事?艰难,看不到一点希望,现下可好了,可找到儿媳妇了,他们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且儿媳妇的家世,涵养,容貌都不错,他们很?满意。

    这次果然印证了小叶媒婆的说法,只要真正的姻缘一到,订亲一切都很?顺利。

    不像头三次那般让人心肝跟着上火。

    忙完马二公子的婚事?,叶惜儿得到了一笔十分可观的谢媒银。

    这是?她这么久说媒以来?最?高的一次收入,是?之?前为马三公子说媒的两倍,足足一百三十二两!

    虽然也是?男方给女方下聘礼多的原因,但里面也有马家人真心实意感谢的成分在。

    叶惜儿头一次赚这么多银子,高兴的又给家人买礼物,剩下的全部存进了自己的小金库。

    经此一番,她打入富人圈子的心,更加迫切了

    说一单富人媒,够她吃上一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