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握不住的他
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性, 是一系列分支任务构成的一条主线，所以惩罚并没有立马降临，而是被累积了起来, 等到离开秘境时才会一并结算。
但开局的失败让系统很不安。
虽然这看似只是谢言的第三个任务, 但背后的时间线已经混乱, 这个任务对后期的主角至关重要。
这也便意味着，任务失败的惩罚其实是极重的！和只是剧情初期的前两个任务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前两个任务解除的禁制只停留于表面, 但这个绝对会伸向实质。
要是一直失败的话, 系统想安慰自己都觉得到时候最起码要解除大半。
系统嘴唇微抿地看着谢言。
虽然它不知道谢言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禁制, 谢言本人也变得不再在意了, 可这毕竟是谢言曾有过的意愿。
——在想曾经的我。
谢言曾说过的话犹在耳畔回响, 系统莫名有些心慌。
连过去意念的痕迹都一点点消退的话，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
系统心里低喃着。
任务到底为什么会一直失败？剧情为什么一直会出现偏差？
事不过三, 虽然看起来完全是阴差阳错, 但系统总觉得背后藏着什么。
系统试图寻找这三个任务的共同点, 可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个, 那便是这些任务都本该让人讨厌反感谢言。
所以——
难道谢言是不能被人厌恶的吗？
这个顺着思路下意识涌现的想法刚冒出来，系统瞬间愣了下。
它连忙摇摇头，将这个很是荒谬的猜测丢出大脑。
怎么可能, 再完美的人都会有人不喜, 怎么会有一股说不清的力量促使着所有人都无法讨厌一个人。
*
系统这边兀自思索着，谢言和顾寒已经重新看到了混沌兽群。
按照传承塔来客的提示，顾寒应该直接穿进兽群, 可他却明显迟疑地顿住了脚步, 嘴唇微抿地看着谢言。
顾寒的视线落在谢言腰间的玉佩上。
这是他们来秘境前，徐意沉告诉他们这个秘境会随机传送后, 特意专门递给谢言并让谢言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虽然徐意沉没有明说这玉佩的效果，但不管是顾寒还是李温，都猜到了这是用来保障谢言安全的。
倒不是顾寒不相信徐意沉，只是他难免担心会出现万一。
顾寒漆黑的视线在这玉佩，和前面骇人的混沌兽兽群上移转。
他虽然靠着功法对混沌兽有压制作用，但冲进去同样很危险，恐怕很难再有心力去保护谢言。
顾寒略显迟疑的开口，被似乎看出他纠结的谢言打断。
“我不会有事的。”黑发少年声音很轻地如此说道。
他们的气息似乎已经被前方的混沌兽捕捉，无差别攻击一切的混沌兽立马转身朝他们冲刺了过来，轰隆沉闷的脚步声震得整个地面都在发颤，被卷起来的能模糊视线的沙土乍一眼看上去如同急速扑面而来的沙尘暴。
顾寒微怔间，听到了谢言说的下一句话。
“它们不会伤害我的。”
很轻很平静，如同在说某种无关紧要的事实，但却让顾寒心神一颤。
没有灵智的高大混沌兽已经冲了过来，随着寒光在空气中划出锐利冷痕，顾寒只能边运行功法边拿出佩剑来抵挡。
可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谢言。
呼啸的狂风中，黑发少年安静地跟着他缓步移动，他的眉眼清浅又平静，和混乱的背景和面容扭曲瘆人的混沌兽形成了让人心神震荡的对比，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身侧的走马观花。
道心在不辨缘由地颤栗。
顾寒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试图消灭一切的混沌兽，不为少年任何停留地擦身而过。
顾寒心脏一跳，瞳孔微缩地意识到。
他刚刚下意识的想法判断是错的。
混沌兽不是感知到了他们的气息，而是仅仅感知到了他的！
大世界天骄口中无差别攻击一切！所有生灵气息都天然能感知到的混沌兽！就连只有一点点生机的植物都要碾碎踩平的混沌兽！
——却独独不会攻击谢言！
这种感觉就像是——
顾寒怔怔地看着身侧的黑发少年，心跳得剧烈。
——谢言其实是不存在的一样。
顾寒呼吸一下子变得紊乱，他脑海里一下子闪过种种画面，最终停留在了他和谢言初见的那次。
在李温朝谢言投去目光，在谢言朝他微弯唇角之前，坐在角落里的黑发少年就毫无存在感地仿佛要融入周围空气似的。
融入周围空气。
顾寒在心里呢喃重复着这几个字，他的预感好像较他意识前一步地发觉了什么，顾寒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心慌。
混沌兽的嘶吼震得他耳朵嗡鸣，手上的动作因为片刻的失神而抵挡得有些吃力。可顾寒没有把全部的心神挪回至面前铺天盖地的混沌兽，他只是艰难地朝着谢言一点点地靠近，这样的行为也让顾寒更显狼狈。
可就像是微弱却固执的萤光般，顾寒仿佛化成了非要扑过去的飞蛾。
顾寒格外费力的一点点靠近没有引来谢言的似乎注意和察觉。
是等到顾寒指尖微颤地抓住谢言的衣摆时，黑发少年才有所发现。
因为这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此刻的顾寒简直狼狈至极，他拽住谢言凉滑衣角的姿态更显卑微。
谢言垂眸看着抓住他的手，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解。
待顾寒有些心满意足地弯起笑容来后，谢言的眼睫轻颤了下。
谢言听到了顾寒低喃的话。
不是对他说的，是对声音的主人自己说的。
“……是可以握住的。”
漂亮的眼睫又幅度很小却频率变高地颤了几下，谢言的视线在顾寒抓住他衣摆的手上停留了一瞬，旋即移开视线道，“专心。”
得到了某种自己判断的顾寒，终于愿意全神贯注地击杀混沌兽了。
谢言在顿了下后，抬眸看向了天空。
不，是握不住的。
*
主角的毅力总是能超乎人的想象，靠着每击杀一只混沌兽得到的混沌气恢复体力和灵力，顾寒堪称骇人听闻地拼杀了一天一夜。
谢言跟着顾寒抵达混沌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都快要过去的时候了。
混沌眼乍看上去就如同奶白色的温泉，很浓稠，用手去摸的时候甚至会挂在肌肤上迟迟下不去，但周遭惊人的灵气浓度，和附近变得完全混乱无序的法则，却足以证明此地的不简单。
在谢言言明混沌眼对自己没用后，顾寒便将整个身体泡进了混沌眼。
他一进去，混沌眼中的混沌气便喷涌着朝顾寒涌去，饶是忍痛如顾寒，面上也瞬间涌上了痛苦之色，他将唇抿得发白才没有发出闷痛声。
但他身体内部的声音，却完全不被他控制。
骨骼错位的咔嚓牙酸声，和仿佛有什么爆开的砰嗤声，简直听得系统心惊肉跳。
不过是短短几秒，温泉里的顾寒便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就像体内的血管承受不住炸开了似的，源源不断的细密血珠渗出了皮肤，触目惊心极了。
虽然系统早就知道，浸泡混沌眼就是主角顾寒的身体不断被冲碎又被重组的过程，可系统真见了却直接有点不敢去看。
简直是看一眼，就能共感到那无法承受剧痛的地步。
系统一连在谢言脑海里‘嘶’了好几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寒体内的一些污秽杂质也被排了出来，但不管是他的血还是这些污垢都不溶于混沌泉水，全都覆在他的表面。
在漫长时间过去，顾寒已经开始自动运行的功法，将他的身体重塑后，混沌泉水的颜色变淡了一些，顾寒的修为也往上蹿了一截。
谢言安静地感应着混沌眼的变化。
这速度果然要比剧情中达到的慢得多。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时间线错了，顾寒现在的修为和身体底子和剧情中的完全不能比。
此刻还能承受得住，已经是在靠意志撑了。
而且——
谢言在顾寒的脸上停留一瞬，感知着他已经变得有些疲惫迟钝的周边灵力运转。
顾寒现在做不到被永不停歇地重塑身体。
这是他再执着的意志都无法弥补的身体缺陷。
暂时收回目光，谢言在旁边盘膝坐下，安静地闭目养神。
系统并未在此刻察觉到这一点，等到他发现顾寒还受不住这份机缘的时候，它呼吸乱了好几拍，心里不住地咯噔。
【完，完蛋——】
发颤的声音蓦地卡在喉咙里，系统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般地僵硬看着面前情形，只有它不断缩聚的瞳孔昭示着它剧烈起伏的情绪。
谢言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放在了混沌眼中，其实是极其好看的。
奶白色的水泽就跟亲吻每一寸漂亮指骨似的，被留下的粘腻湿漉漉痕迹更透着某种暧昧的迤逦，格外晃眼的同时又莫名撩拨心弦，水面上轻轻荡漾起来的涟漪，仿佛被羽毛轻抚挠痒的心尖。
是会让人惋惜这样的画面，竟然没有足够多的人看到的地步。
但更让系统怔然的，是那里面瞬间变得平和的混沌气！
杂乱无章疯狂朝顾寒身体内蹿去的混沌气，突然停止了流动，顾寒已经有些扭曲的面容也开始渐渐恢复正常。
系统有些口干。
它好像看到一只格外调皮捣蛋的小猫，因为被主人轻抚了皮毛，而瞬间舒服乖巧地躺下来露出了柔软好摸的肚皮。
系统怔愣地看着。
可这不是什么小猫，这是混沌气！
这里面有世界法则的本源力量，是万事万物的最初形态，是一切的原点！
而谢言只是轻轻抚摸了下，连灵力都没有动用！
它们为什么在谢言手下如此温顺，一副可以被谢言随心掌控的样子，甚至仿佛——
系统有些反应不过来，它连这个想法，都是很艰难迟滞地冒出来的。
仿佛——
它们本就是属于谢言的东西。
早在发现谢言的禁制还封印了修为的时候，系统便隐隐察觉到它家宿主很不一般，它也一直有暗暗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
可见到这一幕，系统还是有之前所有准备都不存在的感觉。
系统想要说些什么，但它言语的气力和能力似乎被剥夺了，愣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呆愣愣地看着。
谢言倒没有让混沌气完全停止流向顾寒。
顾寒体内的功法已经被混沌眼激发出了一种特殊的玄妙状态，一旦没有混沌气做补充，这种对顾寒大有裨益的状态就会被打破。
他只是让流速暂时变得极缓，可以让顾寒不被混沌气再冲垮身体，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恢复，以迎接下一轮的重塑身体。
谢言看着混沌泉水颜色变化的程度，在大约判断了一下顾寒到底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其完全吸收完后，也没有让顾寒在这段时间内闲着。
而是再度进入了传承塔，让顾寒缓下来的意识继续学习他的剑法。
混沌眼这边的情形开始变得有序起来。
白天顾寒被不断地重塑身体，壮大混沌体。
晚上谢言便进入传承塔，做顾寒意识的陪练。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系统在艰难地怔愣并接受后，开始越来越愁眉苦脸。
剧情中顾寒吸收完混沌眼只用了七天，而现在，在种种因素的影响下，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天了，顾寒却还是没有吸收完，混沌泉水的颜色距离变清还有一段距离。
顾寒本该在混沌体壮大后，又接连不断地去拿到好几个机缘。
可顾寒却耗在这里，完全动不了身，这也使得，它的程序碍于那些机缘出现而自动颁发的任务完全没办法去做。
谢言又有三个支线任务失败了。
但系统再着急也没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祈祷着顾寒能早日结束，好让谢言的任务别再一点实现可能都没有地失败下去了。
又过了两天，系统继续照例祈祷的时候，它突然怔住了。
因为天边的明月突然变成了骇人的血月！
整个秘境都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这场景，就跟当初无海小世界被开启了特殊通道时一模一样！
系统呼吸微窒地看着天空，比大世界那些天骄下界还简单粗暴的，黑幕般的苍穹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系统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谢言他们刚进入秘境的时候，那些大世界天骄们有些畏忌地谈论内容。
最后一点侥幸也被事实弄得破灭了，系统面色有些发白。
那些天骄们猜得是真的。
剧情中的疯癫大反派，那位，真的要进入这秘境！
第32章 一定要留住他
不详的血色是秘境遭受重创的表现, 投掷覆盖在大地后，更是触目惊心，让所有人心头都跟着拢上了压抑的血色阴影。
系统被这毁天灭地的气势震得心跳剧烈, 它看着裂开的苍穹, 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
主角真的能战胜这样可怕的反派吗？
系统下意识又看了眼泡在混沌眼的顾寒, 顾寒显然也对外界变化有隐隐感知，但身体被重塑的痛苦让他根本无法睁开眼来目睹, 只额间的汗越冒越多。
系统心惊肉跳地下意识涌出一个判断。
感觉那位只要稍稍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主角。
天空又发生了变化, 一只有些苍白骨感的手猛地从苍穹外伸了过来, 抓住了下方裂痕的边缘, 隐隐之间, 能看到有一道骇人的身影在试图探身进来。
系统吞咽吞咽口水，都有些不敢去看。
它自己也不知原因地, 朝谢言的方向看了一眼。
黑发少年同样抬眸望着那处, 本该瘆人的血色映在他脸上反而增添了一抹妖冶的艳丽, 他眼底掺杂着一些系统看不懂的情绪。
系统只能微怔地看出，它此刻所有类似惶恐不安的情绪都不存在于其中。
*
整个秘境已经彻底乱了, 所有人都有些焦灼地望着天空，个个嘴唇微张，又个个无力开口般地保持安静。
伴随着那道身影的缓慢进入, 秘境震荡得愈发厉害。
月光被遮挡的昏暗空间内, 有几处好似被什么呼唤了般地震颤得格外厉害。
骇人的气势越逼越近，难以言喻的威压让每个人都身体僵紧。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的时候，秘境最深处却突然爆发起了一股别的强大气息。
伴随着不辨情绪地一声冷哼, 原本那些即将脱离地面的东西全都重重地落了回去, 秘境内的空气流动也不再过于凝滞。
“是……情妖。”有沙哑的声音响起。
“情妖从沉睡中醒来了！”他们原本还有点担心情妖会苏醒，现在却有些庆幸了。
但很快就有人语气复杂地道。
“可情妖, 拦不住那位。”
就像是印证他的话，苍穹上前倾的身影依旧在逼近，已经不单单是手掌和胳膊了，他的肩膀都已经探了进来！
白色的发丝隐隐落了些进来，苍白的下巴和很薄的嘴唇隐约可以窥见，就在大家呼吸不住紊乱的时候，有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的继续动作。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新的手，在艰难地反应反应后，神情一下子变得格外激动。
恃才傲物的大世界天骄们好像一瞬间变回了初入世界的青葱少年。
“是仙尊！”
“仙尊竟然现身了！”自从言昔叶陨落后，仙尊便再没露过面，这是百年来的仙尊的第一次现身。
先前的恐惧全都被兴奋和受宠若惊取代。
只要一想到仙尊为了他们的安全特地出手阻拦了那位，大世界天骄们的脸颊便不由地因感奋而泛出红色。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天空，就看着仙尊伸上来的手将那位的肩膀慢慢拖远。
他们先前还莫名心慌不已，此刻，却又希望那位能在多支撑一会儿了。
待那位的身形渐渐远去，最先搭上来的手也消失于视线内，裂开的口子被恢复，月色也重新变回皎洁后，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空气在安静一瞬后，人群中爆发了雀跃不已地热烈讨论，俨然一片喜气洋洋。
*
唯独系统和所有人截然相反。
它看到仙尊的手出现，感受到仙尊气息的时候，其实愣了下。
因为它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难以言说的奇妙悸动，它莫名感觉仙尊很亲切，那种亲昵是一种完全说不上来但又无法斩断的羁绊感觉。
系统几乎下意识就有了一个判断。
它似乎和这位仙尊有些关系。
就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联系感觉，系统发现仙尊其实不符外表的格外虚弱，系统不知道仙尊为何变得如此虚弱，它只知道——
这样的仙尊是拦不住那位的。
看似的成功将那位阻挡在秘境外，不过是表象。
那位——
很快就会再降临。
到时候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人能挡。
这个认知引发的强烈惴惴不安盖过了系统所有的情绪。
系统抿着唇看着仿佛已经恢复了的天空，脸上的血色一点都没留下。
系统根本不敢去想，那位抵达秘境后会发生什么。
他既是为言昔叶来的，要拿走和言昔叶有关的东西，那么主角势必得不到最关键的那个机缘。
系统一向最担心的完不成任务已经成了小事，它惶恐至极地想着。
这里有着言昔叶剩下的所有东西。
那位将所有都收集完后，是不是就会选择直接在秘境中复活言昔叶？
此等违背常理的事情，是会遭天谴的啊！
而复活此等邪术，也一定会需要献祭些东西。
就比如——
系统怔怔地看着秘境内的一切，呼吸蓦地停了。
要用数不清的人命来献祭。
想着刚刚那血色笼罩的场景，系统有一种那要真的化为血流成河的现实的感觉。
系统深呼吸一口气，咬咬牙对谢言道，【言言，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绝对保障你的生命安全的。】
它虽这么说着，但言语里的惊惶却仿佛能溢出来。
它如此强烈的情绪成功被谢言捕捉。
于是，下一秒，系统便怔住了。
因为黑发少年轻极了的一句话，“不会有事的。”
一如既往的平淡，却让系统感觉有什么惊人的想法在脑海里飞速划过，但系统直到那天真的来临，才明白了谢言这话背后的真正含义。
*
混沌泉水中的顾寒眉头突然皱了下，但他这样的行为，放在他这个处境中格外正常，没有人会觉得这是某种异样。
顾寒在被混沌气重塑身体的时候，意识会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变得格外恍惚迟钝。
他就是在这样意识感知格外迟缓不敏感的时候，听到了一道声音。
“顾寒。”
那是一道如高山冰雪般清越的声音，还有只有久居高位才能产生的威严，光是说话，里面都带着让人道心微颤的道韵。
顾寒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超出想象范围能力的庞然大物。
“只有你有可能留住他了。”
这道声音如此对他道。
“……一定要留住他。”
顾寒在这道孤冷的声音中，听出了很复杂的情绪，有简直会让他自我怀疑的恳求，有对自己无力行径的颓然，也有——
对他的嫉妒。
顾寒心神蓦地颤栗了一下。
这道声音口中的‘他’是谁？
几乎是这个想法刚划过，顾寒脑海里就浮现一道黑发少年的身影，顾寒本就有些紊乱的心跳更是又乱了好几拍。
他有很多东西想问，但他混沌不已的意识状态，让他根本来不及发问。
他只完全被动地听到了这道声音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
“最长十五天，那位便会降临。”
那位，那些大世界天骄们口中的那位？
“在那位眼中，你根本没有接触他的资格，他也不会相信你，到时候，他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随着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冷寒的声音消失不见，顾寒想要思考，但昏昏沉沉的意识却再度被痛苦侵蚀。
*
苍穹的裂开变成了只有系统重视的小插曲，秘境的氛围又平和自然起来。
秘境里的其他人，都因为仙尊的出手，而笃定那位不会再降临。
系统每天望着吸收着混沌眼的顾寒发呆。
是中间又有一个机缘出现，惹得谢言的任务再被触发又惨遭失败判定后，系统才忧伤地叹了口气。
感觉未来惨淡至极。
混沌眼彻底变清，顾寒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距离仙尊出手过了七天了。
最后一点痛苦也消退后，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让顾寒觉得自己正躺在云上，他还是杂灵根，但每个灵根的精纯程度已经足以比拟正常的三灵根。
除了混沌体更加完善，身体素质有了大幅提升外，顾寒的修为也攀升至了炼气期九层巅峰，距离踏入筑基只有一步之遥，这惊人的速度是无海小世界记载中从未出现过的。
但顾寒并没有沉浸于这种毛孔都在诉说着舒适的奇妙感觉中，而是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
模糊的视线中很快出现了黑发少年的身影。
顾寒刚想扯动干哑的喉咙和谢言搭话，脑海里便蓦地响起他听到的那几道声音。
——一定要留住他。
因为听到的时候意识就跟溺水似的恍惚，这几句话也犹如某种幻听。
话语卡在了喉咙里，顾寒不由地有些怔愣，眼睛也略显失神。
谢言在发现顾寒醒了后，就移去了视线。
待发现顾寒一直出神地望着他后，谢言微微垂眸打量了打量自己。
唔，应该没有奇怪的地方。
谢言在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朝着顾寒走了过去。
他这一动，顾寒立马惊醒，眼见谢言离自己越来越近，顾寒心跳得骤然剧烈，他连忙慌乱地要有所动作，却慢半拍地发现自己身上被覆了层厚厚的血痂，这些和被排出污垢混合在一起的血痂已经彻底僵化，他这仓促一动的行为直接被限制住了。
猝不及防地，谢言白皙无暇的脸颊已经近到顾寒呼吸错乱。
“张嘴。”
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顾寒听到了谢言的声音。
顾寒无法反应地本能张嘴时，感觉有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畔，然后嘴里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很甜。
是糖。
甜味在嘴腔里不断扩散，柔软的心尖也仿佛溢出了甜蜜的蜂蜜。
顾寒眨了眨眼，脑袋莫名有些晕晕的。
就像喝完苦药会被喂蜜饯一样，谢言是觉得他先前表现得太痛苦，所以便也安慰般地喂了他一颗糖吗？
亦或是——
奖励？
谢言便眼睁睁地看着顾寒变得更呆了。
他眼神中划过一些疑惑，又从顾寒尚未开启的传承塔后面拿了点糖出来，将其中一颗放在嘴里，谢言眼睫颤了颤。
挺甜的。
没有坏。
伴随着糖被他抵到一边，他的脸颊被带出了点弧度，乍一看，就像脸颊肉似的，透着股莫名的可爱。
顾寒在谢言更为疑惑的注视下又呆了几分。
*
离开混沌眼后，顾寒和谢言便去了最近的石土城。
很符合主角剧情，他们刚踏进去，就听到了一堆人在议论顾寒。
“顾寒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好的一月之约呢，这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呢，今天就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他竟然完全不露面！”
说话之人啧了一声，带着些许不屑，“怎么，要做缩头乌龟了？他要是这般畏畏缩缩毫无骨气，怎么当初不躲在徐意沉身后不说话？”
“可不是吗，柳元意这两天一直在找他，结果这家伙就跟在秘境里失踪了似的！”另外一个人似乎也很是看不上顾寒这种行为，“要不是顾寒一直在刻意躲着，柳元意怎么可能找不到他。”
顾寒自然不是有意失踪的，而是混沌眼周围的法则无序，任何程度的灵力窥探都无法抵达。
再加上进到混沌眼的办法只有谢言和顾寒知道，而混沌眼又在秘境里一直无规律地移动，其他人几乎没可能找到他们。
“反正柳元意是不惯着顾寒，柳元意已经把秘境里的所有小世界之人都抓住了，要是顾寒再不出现，柳元意便要废掉这些小世界之人了。”
谢言安静地听着，没太大反应，剧情中这样类似的情节实在是太多了。
但下一秒，谢言便侧头疑惑地看向了说话之人。
那人很是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话，“真不知这等虚伪无情之人是怎么拐走谢言的！他自己消失就消失好了，干嘛带着谢言一起消失！”
第33章 奇奇怪怪的氛围~
他说这话时的语调格外重, 似乎比起前面那些，这句话更让他的情绪激动。
觉得严格意义上应该是他把顾寒拐走至混沌眼的谢言：“？”
顾寒原本早就免疫了这些闲言碎语，他面无表情听着的时候, 只准备言简意赅地问一下柳元意他们现在在哪, 但青年的这句话, 却让顾寒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望了过去，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顾寒明显不虞的存在感极强目光, 自然瞬间惹来了所有谈论之人的关注。
移来目光, 看到是顾寒时, 说话最多的青年完全不惧地眉毛一挑, 非但没有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的心虚, 反而冷哼了声，有些挑剔地上下打量顾寒。
气氛变得有些尖锐。
“你就是顾寒啊。”他这懒洋洋的话带着莫名的讽刺。
顾寒黑沉的眸子冷了冷。
青年的视线懒散地不经意落到顾寒身边的谢言时, 蓦地顿了顿, 旋即肉眼可见地浮现了一些对自己的懊恼, 他就在顾寒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波光速变脸，嘴角噙着的弧度立马变得友善起来, 整个人的气质也直接从刻薄变为了温和。
青年和和气气地又去唤黑发少年，“谢言。”
感觉青年声音都变夹了的顾寒：“。”
要是刚刚的话题没有提及自己，谢言是不会参与这事的, 但他顿了下, 还是出声为顾寒正名了，“我没有被顾寒拐走。”
他格外认真说这话的时候，看到他的人都感觉心软了些。
谢言将混沌眼的事情以一种委婉的方式讲了出来, “我是顾寒是被困在了一个地方, 刚刚才得以出来。”
“这样啊。”周围人连连点头，一副谢言说什么他们信什么的样子。
刚刚还不屑一顾的青年更是有些抱歉地说道, “原来是我不小心误会顾寒了。”
顾寒非但没有因为这类似道歉的话心情舒缓，反而心里更为憋闷。
实在是这话虽是应该对他讲的，但这些人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所有人都只看着谢言。
他们摆出来的些许惭愧模样，更像是在表现他们很愿意听谢言的话，并试图在谢言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顾寒心里很不舒服，但这些人已经口头上对他表达了歉意了，他要是不依不饶地还要做些什么，反倒是可能会拉低自己在谢言心中的形象。
顾寒脸变得有些臭。
他看着面前虚伪的众人，实在是没办法咽下这口气。
顾寒看着身侧的黑发少年，迟疑了一会儿，鼓足勇气道，“还有糖吗？”
谢言闻言看了顾寒一眼，他眼神中浮现淡淡的疑惑，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将糖递给了顾寒。
谢言明显感觉在场的其他人身体表情都僵了些，他们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怪，一副快要险些维持不住的样子。
谢言眼睫轻颤了下。
唔，看来他们和自己一样觉得奇怪。
看起来很是沉稳的顾寒，竟然是个和外表不相符的，爱吃糖的人。
莫名感觉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的系统：【？】
它奇怪地来来回回看着，嗯，主角顾寒嘴角有着笑容，这里的其他人虽然有些怪但唇角依旧有着弧度。
明明是蛮平和的画面，但它怎么感觉双方都挺想打一架的？
谢言对这个局面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们都认识我？”
他知道他的名声因为徐意沉和张晨丰而传播了起来，但他的模样应该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才对。
此刻秘境中的小世界之人数量已经颇为可观了，靠陌生的面孔并不足以确定他和顾寒的身份。
谢言很确信，他和面前的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应当没有什么线索认出他来。
“嗯，是这样的。”压下心里的某些情绪，青年立马和谢言解释，“我们有看和你有关的留影石。”
其他人连忙跟着点头。
突然发现自己的留影石好像已经在秘境里满天飞的谢言：“？”
谁在疯狂传播他的留影石？
青年在谢言再问之前，继续解答谢言的困惑，“和秘境开启首日的那次污蔑有关。当日和你在同一石土城的人，都对那件事很是内疚自责，他们觉得很对不起你，又担心秘境里的其他人也会重蹈他们的覆辙，再次伤害到你。”
“他们实在是不忍让你再遭遇类似的事情了，刚好那里面有一个人将当日的完整场景都录了留影石。于是他们商量过后，便全都复刻了一份，事后他们散开各自寻找机缘时，便总是会先跟见到的其他人看一遍留影石里的内容。”
真的没有被误会的谢言：“？”
青年用熟悉的柔软眼神看谢言，“你放心，距离现在，秘境里近九成的人都看过那日的留影石了，也都清楚你受了怎样的委屈，并且全都知道你纯真善良的本性。”
他格外严肃认真地朝谢言保证，“当日之事绝不会再发生！”
眼神疑惑更浓的谢言：“。”
听得一愣一愣的系统：【？！】
系统反应了好一会儿后，才哭唧唧地祈祷，剩下的任务里千万不要有需要别人厌恶的内容了。
看这架势，妥妥得来一个失败一个。
系统这边继续忧伤，谢言在顿了下后，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短暂的安静中，还是顾寒出声问了柳元意他们现在的位置。
在得到答案后，顾寒和谢言便朝着新的目的地出发了。
青年看着他们的背影，正欲跟上一起过去，却猛地想到了什么。
“还是先通知徐意沉和张晨丰吧。”
“对，先告诉他们一声，他们两个一直在找谢言呢。”
徐意沉进来后便一直有在打探谢言的消息。
张晨丰虽然比徐意沉幸运一点，侥幸和谢言随意传送至了一处，但他去找林家青年的行为让他也跟着和谢言失联了。张晨丰完全没想到谢言和顾寒会冒着风险在晚上离开石土城，他以为自己暂时离开一小会儿不打紧，却没料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让他近一个月都没能再见到谢言。
有人略显忌惮地道，“要是让他们两个知道了，咱们最先见到谢言却没通知他们，他们说不定会找咱们的麻烦。”
*
另一边。
怪石嶙峋之地。
称得上是拥挤的人群中，月色长衫的柳元意正双手抱胸地站在中央，他的面色着实不好，长时间的等待已经消耗完了他的耐心，他眉眼处染上了几分烦躁。
他冷冷地扫了眼背后。
那是他抓来的，除了李温，和消失的顾寒与谢言外，所有进到秘境的小世界之人。
其中，属他当日去玄冥宗找顾寒时，跟顾寒他们一起的玄冥宗弟子被摆放得显眼，他们个个面色惨白，惶恐不安，着急地环顾周围，期望能看到顾寒的身影。
另外那些对顾寒来讲完全陌生的其余小世界之人，还在苦苦哀求，他们和顾寒没什么关系，被牵连到这里完全是无妄之灾，但柳元意完全不理会他们哀凄的求饶。
在漫长的煎熬中，他们的眼神中也出现了些许怨恨。
但——
不是对柳元意的。
他们不敢怨恨这位他们只能仰望的大世界天骄。
他们在怨恨顾寒，怨恨顾寒为什么要招惹柳元意，也怨恨顾寒为什么一直像缩头乌龟一样不出现，怨恨顾寒害他们沦入如此境地。
要是真的被废掉了修为和灵根，他们一辈子都完了。
“顾寒竟还不出现，柳元意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他说会废掉所有的便真的会废，顾寒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因他受此折磨？”
“怎么看不得，比起其他人被废，他肯定更不希望自己被废啊。虽然道义上说不过去，但他身怀混沌体，潜力不可估量，折在这太可惜了。大不了等以后变强了再找柳元意报仇呗。”
他虽是为顾寒说话，但言语中，已认定顾寒必败。
“呸，你说的这什么话，要是他今日不出现，我也要去找他废他的混沌体！省得让他这种小人污了言昔叶的名声，这种人怎么配拥有和言昔叶一样的体质！”
“他还得了何不为的传承呢，啧，要是让何不为见到这一幕，怕也会立马把传承收回来吧。”
人群一片议论，柳元意的表情也越来越糟糕。
他狠狠一甩衣袖，冷声道，“他还真以为不出现就能躲过去了吗，这件事绝不会完！”
柳元意似乎失去了等下去的兴致，他冷冷地转身看向所有被捆住的小世界之人，似乎预感到了柳元意要做什么，小世界之人血色尽失，一个个瞳孔睁大额间冒汗。
和顾寒不认识的人又开始苦苦哀求了。
伴随着柳元意周边灵力涌动，恐怖的灵力朝着所有小世界之人奔去，围看之人齐齐摇头，已经有一小部分人作势就要离去。
但——
电光火石之间，伴随着飞沙走石出现，柳元意身前之地掀起阵阵飓风，一道轰鸣的音爆声炸起！
柳元意袭去的灵力被另外一道灵力全挡住了！
柳元意眼睛微眯，率先转身看去。
其他人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愕然移去目光。
又是一道引爆声。
限制住小世界之人的灵力绳索齐齐被砍断，其中的玄冥宗弟子呆愣地看着前方新出现的身影，身影沙哑又不可置信地低喃，“……顾寒？”
柳元意挑眉，“你竟然来了。”
顾寒平淡地看他，“我来应约了。”
*
感受到不远处爆发的灵力波动，蓝衣服的娃娃脸少年蓝锦眼睛一亮，立马催着身边的死鱼眼青年快点走，“啊，终于见到人了！我们快过去看看！”
他们已经近一个月没见到其他人了。
天知道他们两个又多么惨！
他们虽然幸运地被传送到了一处，但那地方却几乎是噩梦级的，刚好在情妖的沉睡之地。
那附近有着禁制，他们倒不是不能强行破开，但那么做，势必会弄醒情妖，他们完全不想被情妖折磨，于是一直艰难地想找别的出口离开那里。
但一直没找到。
后面秘境被那位撕开，情妖跟着苏醒，他们的处境就更凄惨了。
狠狠地被心情极差的情妖折磨了顿。
是直到刚刚，他们才被情妖‘大发善心’地放了出来。
蓝锦深深叹了口气。
说是为言昔叶积攒福德，好心放过他们，但其实他们也是领了任务才出来的，需要帮那个爱折磨人的情妖传达一些话。
蓝锦把这些糟糕的记忆连忙丢出大脑，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的人群聚集之地。
被情妖折磨得太久了，他迫切需要回归同类的怀抱。
但随着越走越近，蓝锦也发现前面的不一般。
“咦？是在比试吗？”
狐疑地嘀咕了一声，蓝锦挤进了人群里，他看到顾寒的时候明显怔了下，转身问死鱼眼青年，“他就是我们刚进无海小世界时，见到的那个被嘲讽资质之人吧。”
死鱼眼青年淡淡地看了眼，“嗯。”
蓝锦啧啧称奇，“他竟然都半步筑基了！”
这个认知让蓝锦对顾寒的印象又变好了许多。
他就喜欢像何不为那样，因根骨资质而被人嘲讽，但却用事实进行反打脸的存在。
蓝锦又去看顾寒对面的柳元意，当发现柳元意开始压制修为的时候，他怔了下。
虽然时间已经有些久远，但蓝锦还是瞬间想到了，他进入秘境前听到的那两个传闻。
蓝锦立马去问身侧的人，“他就是顾寒啊？”
见身边人点头后，蓝锦眼睛更亮了。
这就是那个拿到无间之地传承塔，他最崇拜的前辈，何不为的那个传承者。
如果顺利的话，很有可能和他成为同门师兄弟的那个人？
“顾寒，冲啊！”
他猝不及防地大声鼓励，把大家喊懵了一瞬，死鱼眼青年顿了下，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蓝锦不理他，只很是期待地看着即将开始的比试。
但回忆着和顾寒初见时的场景，他眉头微微皱起，环顾了下人群，待真的看到谢言后，他眉心拧得更厉害了。
这个当初嘲讽了顾寒的人竟然当真也在。
蓝锦之前就因为谢言在测试石前的嘲讽行为不喜谢言。
当初要不是死鱼眼青年用徐意沉的命令拦他，他那时便已经对谢言出手了。
现在发现被谢言嘲讽的人竟然是顾寒，和他仰慕的何不为有着如此亲密的渊源，蓝锦对谢言的观感更差。
特别是蓝锦发现，此刻的谢言并没有看顾寒和柳元意时。
这家伙，莫不是笃定顾寒一定会输？
蓝锦瞬间愤愤不平。
他有些气急地想着。
果然还是得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才行。
第34章 为大师兄去的？
蓝锦越打量谢言越觉得对方不纯粹。
他才发现这附近有着很多小世界之人, 只柳元意后面的那些全都面容憔悴，透着满满的疲惫之色，不仅灵力运转迟缓, 衣服都很是凌乱, 一个个狼狈至极。
唯独谢言和他们不一样, 不仅没有沦落他们那般境地，整个人淡雅出尘, 还能坦然地站在附近都是其余大世界之人的围观之地。
怎么独独谢言的处境怎么好？
怎么柳元意偏偏没有对谢言动手？
蓝锦没忍住抱胸冷哼了声。
怕不是对方早就投奔到柳元意那边, 继续站在顾寒的对立面去了, 以柳元意如此不喜顾寒的表现来看, 对方说不定又像在玄冥宗的那次般嘲讽了顾寒一波。
真是白瞎了这张莫名还透着点好看的脸！
蓝锦蓦地因他这个下意识想法一顿, 他脸上涌现几分羞恼，仓促从谢言脸上移去视线的时候, 都不知道是前面已经开始的比斗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还是有点落荒而逃。
柳元意身上已经涌动起来了堪称惊人的灵力波动, 他和顾寒附近的怪石在一瞬间全都化为齑粉，飞沙蔓延间, 视线已经变得一片模糊，但除了那些小世界之人外，其余人神情未变丝毫。
小世界之人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他们慌乱用灵力进行防御间, 不住地后退，与柳元意和顾寒他们拉开距离，避免被波及。
然他们看向顾寒的眼神中却闪过些许愕然和震惊。
曾经是小世界笑话的顾寒竟已经能参与这种程度的战斗了吗？
顾寒的身形竟泰然不动。
随着一声音爆, 柳元意手中的剑最先出鞘, 凌冽的白色剑光成了一片黯淡黄沙中的唯一光亮，伴随着强大的灵力涟漪, 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漂亮剑花让所有人心下一惊。
柳元意竟然没有留手！
原本以为很轻松就能结束的战斗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眼见柳元意以一种刁钻的弧度朝顾寒刺去，不少人半眯起了眼。
顾寒面色不变，他手上寒芒乍现，剑刃划出破空声抵在面前，不躲不避地直接正面对上了这一击。
灵力的冲撞惹得他们脚下的所有东西都朝外面暴射而出，地面似乎向下塌陷了些，一道骇人的裂纹猛地在地表炸开，轰鸣的声音和不断蔓延的裂痕犹如地龙在嘶吼。
众目睽睽之下，顾寒被这股冲击力震得往后足足倒退了八步！
而柳元意也同样被逼退了八步！
这一击竟然有些势均力敌！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怔了下，面上也终于涌现些凝重之色，顾寒不论灵力厚度还是身体素质竟然都不弱于用大世界资源培养的出来的柳元意！
柳元意的脸色肉眼可见得有些阴沉，但同样也有些难以置信，他嘴唇微抿，有些不信邪地再度暴射而出，但顾寒这次却不给他主动权了，在他稍微怔神的时候，已经抢先一步用无法预判轨迹的角度击了过去。
似乎意识到这场战局会超出他们想象的精彩，所有人的视线都认真严肃了不少。
只有谢言的关注点不在那边。
见黑发少年的眼睫忽地轻颤了下，系统已经能敏锐地发觉到什么。
【言言，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
谢言刚刚的心神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有声音借助某种奇特联系亲昵地呼唤他，格外强烈又格外欢喜雀跃的情绪惹得谢言顿了下。
是谢言曾在玄冥宗禁地见到的那只灵兽白葭。
对方当日在送他离开禁地的时候，跟他构建了某种牵绊联系。
灵兽白葭很开心期待地告诉谢言，它的使命马上就要完成了，它负责看守照料的妖兽蛋即将孕育出生命，它马上就可以离开禁地深处了。
谢言轻声回应着系统，【白葭说过几天会来找我。】
【灵兽白葭？】
系统怔了下，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实在是张晨丰当日的留影石内容，已经借着新留影石在秘境里满天飞了，几乎所有人都目睹了白葭曾亲近过谢言的画面。
在这种情况下，灵兽白葭再找过来并不算出奇，无非就是在众人面前再重现场景罢了。
现在的系统完全不知道白葭的再出现究竟会带来什么。
那将是一切开始的信号。
整个修真界再也没办法平静。
系统只是从白葭身上，联想到了放在它空间里的妖灵果。
那本是李温应该在去禁地后得到的东西，只是当初谢言为了帮顾寒破局，抢先一步进了秘境，这才蝴蝶掉了原本属于李温的剧情。
为了不影响后面的妖灵果剧情，他们便把妖灵果也带了出来，准备找机会再还给李温。
但被后面的大世界来人影响，这妖灵果一直没送出去。
系统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竟然已经一个月了吗，好像也不能再往后推了。
算算时间，他们似乎必须趁着在秘境的时候将其给到李温。
【言言，等一会儿我们和李温再碰上，我们就找机会把妖灵果给他吧。】
黑发少年‘嗯’的时候，透着股莫名的乖巧。
*
现场的比试不断趋于白热化，在次次硬碰硬都被抗住后，柳元意终于凝神拿出了他该有的战斗经验，不再追求简单粗暴的碾压，而是在次次交锋中寻找机会。
众人看向顾寒的眼神也不断发生变化。
他们每每因柳元意的态度转变，而觉得顾寒只能到这里时，顾寒总能给出他们新的东西。
“一个小世界之人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略带哑然的声音在人群中飘荡，顾寒看似对抗柳元意的背后，是他在与大世界庞大势力培养弟子的底蕴做比拼。
蓝锦的眼睛也越来越亮，看到后面已经有些放光了。
他迫不及待地对身边的死鱼眼青年道，“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和他结交吧！”
但即便是蓝锦，也依旧怀疑顾寒最终获胜的可能性。
想着一会儿顾寒要是会输就会被柳元意废掉，蓝锦脸上浮现一抹焦虑。
顾寒要是折在这里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思来想去后，对死鱼眼青年传音，“要是一会儿顾寒输了，我们上去救顾寒吧。”
青年没有回复他的传音，只用死鱼眼幽幽地盯着他，然后又往旁边挪了挪，一副要和蓝锦划分界限的模样。
蓝锦：“。”
蓝锦也清楚单凭他们两个完成这个有些不现实，他们在大世界的声望，还不足以让他们去插手别人已经定好的约定。
蓝锦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脑海里冒出了徐意沉的身影。
和他关系好的人里面，也只有徐意沉有可能让情况有所回转。
蓝锦嘴唇抿得有些发白。
但当日的这一月之约，好像就是顾寒在徐意沉眼皮子底下主动定的，哪怕有何不为的关系在，徐意沉怕也不愿再帮顾寒回缓了。
蓝锦抬眼看着场面上焦灼的情形，眼见柳元意的脸已经阴沉如水后，他暗叫不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面色愈发难看的柳元意竟然扯出来了一个笑容，“我承认，我确实没想到你能逼我到如此地步，但也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如惊雷般一字字地敲在在场所有人心头，“败在这招下，也算是你的荣幸！”
蓝锦面色微变，他也来不及多想了，咬咬牙，直接用他们无极剑宗的弟子玉牌和徐意沉联系。
虽然他感觉徐意沉应该不太愿意管这件事，但他总要尝试尝试，试着劝说劝说。
死鱼眼青年见他这幅举动，也将视线挪了过来。
玉牌对面的联系很快就被建立。
蓝锦察觉到徐意沉那边的状态后，心里更叫不好。
玉牌那边的灵力波动又强又急促，徐意沉似乎正忙着做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下，再让徐意沉赶来这边帮顾寒，简直是没可能的事情。
死鱼眼青年发现这点后，老神在在地已经要重新转回身去。
只下一秒，他就怔住了，眉眼间罕见地涌现出几分错愕。
因为蓝锦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蓝锦发给徐意沉他们现在所处位置坐标的时候，只来得及称呼了一下徐意沉，“大师兄，我们——”
蓝锦的声音其实是底气相当不足，内心的没有信心似乎已经化为了实质。
向来温和的徐意沉罕见地打断蓝锦的话，也不是不能让死鱼眼青年理解，因为徐意沉切断联系前说的话是他们几乎没有听过的急切至极。
徐意沉似乎真的很着急地在做一件事。
但——
不是拒绝。
而是——
“我知道，我们正在赶过去，很快就能到！”
徐意沉竟然本来就在着急赶来的路上！
死鱼眼青年脸上浮现意外，蓝锦懵懵地怔愣了瞬，旋即脸上焦急一扫而空，神态轻松地继续看着前方的战斗。
死鱼眼青年脸上狐疑，嘴唇微张，但脑海里却没有要说的话语。
*
蓝锦和死鱼眼青年这边的动静没人在意，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柳元意和顾寒身上。
伴随着柳元意话音落下，他的表情愈发凝重，双手开始缔结着某种印法，他身上骤然爆发的澎湃强大灵力，惹得大世界之人都开始神情变幻。
这是柳元意成名的招式。
他身上此刻的灵力威压已远超正常筑基期能达到的！
随着让人心惊肉跳的灵力不断涌动，附近的灵力全被席卷而至，柳元意此刻的攻击，已经不再依靠他体内自身的灵力，而是聚集了方圆百里的所有灵力。
浩瀚的灵力已经可以化为实质，隐隐约约间，柳元意背后已经有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之态。
在柳元意手印彻底结好的刹那，仿佛要灭世的海水直接朝顾寒涌去，那里面蕴含的骇人威势是在场不少人都瞳孔微缩的。
他们中的部分，要是站在顾寒此刻的位置上，也会败于此招。
“可惜了。”
有人轻轻摇头，不再去看顾寒最终的败态。
但下一秒，所有都瞳孔微睁，不可思议地看向顾寒。
顾寒脸上没什么表情，面对这仿佛要将他淹没碾碎的海浪，他只是用剑轻轻挥了一下。
这是最简单的起手式，远远不及他之前的角度尖锐。
但就是这么一剑，顾寒的身后也隐隐有了实体。
水墨般的颜色骤然从空中晕染，也直接让柳元意的灵力海水蒸发殆尽化为乌有。
是——
剑意雏形！
剑抵在柳元意的喉间，顾寒看着难以置信的柳元意道，“你败了。”
石破天惊般，现场的氛围彻底沸腾了。
“那是剑意雏形？顾寒竟然领悟了剑意雏形？”是即便大世界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之事。
“顾寒，怎么可能领悟剑意雏形？！”
这震骇的话，其实并不是嘲讽，而是客观的疑问。
剑意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大世界之中拥有自己剑意的人都极其之少。
剑意雏形区分于完整属于自己的剑意，他是对别人剑意的领悟和描摹。
也就是说——
顾寒能使用这剑意，势必背后有真正掌握此剑意的人在指导他！
可他一个小世界之人，是怎么能亲眼目睹这剑意的？
有人声音沙哑至极，“仅仅只是雏形，仅仅只是皮毛，就能有如此威势吗？”
“这是何不为的剑意吗？顾寒手上有着何不为的传承塔，难道那塔里烙印过何不为的剑意？”
“我的天，我要对何不为更崇拜了。”
但很快，大家的重心又挪回了顾寒身上。
因为——
“顾寒仅仅只是筑基期就领悟了剑意雏形，他到达元婴期后势必会找到自己的剑意。”
这是在大世界都未曾出现过的事情！
从来没有人在筑基期展现出来过如此的剑道天赋。
也因为——
“他竟然击败了柳元意。”
虽然柳元意舍弃了原本的境界优势，他本来的修为已至元婴，但柳元意败给顾寒的结果，还是足以让所有大世界之人审视自己。
原来，他们也是会败给小世界之人的。
所有人看向顾寒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而复杂，他们开始正视起顾寒了。
从今天起，顾寒便是真的名动秘境，在大世界天骄们的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蓝锦听着大家的话，同样震惊不已，并为顾寒深感开心的时候，也有点不太对劲的感觉。
其他人都认定了顾寒的剑意雏形源自何不为。
但，那真的是何不为的剑意吗？
蓝锦眼神中划过些许茫然。
他仰慕何不为，自然有想办法收集过和何不为有关的所有讯息，其中，就包括现在很多小辈们不了解的何不为的剑意。
记忆中，何不为的剑明明是杀人之剑。
只要出鞘，必定要见血才能归。
是尖锐至极且势不可挡的。
可刚刚顾寒展现出来的剑意雏形分明很柔和，和何不为剑意感觉截然相反。
但蓝锦却又只能摇头，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
顾寒一个小世界之人，能接触到的会剑意之人，确实只可能是何不为。
*
顾寒对大家的变化毫无反应，只是朝着谢言看去。
蓝锦刚迫不及待地准备去和顾寒结交的时候，便看到顾寒朝着谢言走去。
他怔了下，狐疑地看着谢言。
难道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纠葛仇恨？
这样想着，蓝锦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他要给顾寒撑场子去。
但也是这个时候，蓝锦听到了人群中有些意外的声音。
“咦，蓝锦怎么过去了？”似乎对他的行为很不解。
蓝锦本来没准备理的，只下一句让他有些迷惑。
“能是什么原因，蓝锦肯定是为他家大师兄去的呗。”
怎么扯到徐意沉身上去了？
第35章 人美心善谢言言
蓝锦脚步顿了几秒, 但他不过是转念一想，便又想通了缘由。
他家大师兄刚刚那么急切地往这边赶，表现出来对顾寒的这般重视, 可能是秘境这段时日里发生了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是在场其他人知晓的。
蓝锦心情变得更好了。
要是徐意沉也这般喜欢顾寒的话, 顾寒说不定能在秘境结束后直接跟他们回大世界，成为他们无极剑宗的弟子。
有传承塔的关系在, 顾寒去宗派后, 绝对能得到何不为的关注。
而他若是和顾寒打好关系的话, 说不定也能沾到顾寒的光, 同样被何不为看到！
这样想着, 蓝锦的脚步都变轻快了，很快就走到了谢言和顾寒的中间。
顾寒微微皱起, 他记得蓝锦, 待脑海里浮现曾经的画面后, 他才收回的手又轻轻搭在了剑柄上，颇有一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模样。
蓝锦以为顾寒是因为柳元意而看不惯所有大世界之人, 心里微急的同时不忘连忙解释，“我没有恶意，我是来帮你的！”
蓝锦说完后, 懵了瞬。
倒不是因为顾寒那仍旧怀疑的目光, 顾寒虽然手收了回来，但肉眼可见地对蓝锦抵触不减，明显只是副不愿多事的姿态。
而是在场人其他人的眼神。
他这番过来, 自然会得到大家的瞩目, 但就在蓝锦那话刚说完的刹那，蓝锦便清楚地感觉到, 大家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格外奇怪。那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疑惑，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怪异。
蓝锦也被弄得有点疑惑了：“？”他刚刚的话哪里不正常了？
就在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的时候，周围灵力涌动忽然混乱一瞬，伴随着让不少人面色泛白心惊肉跳的瘆人灵压乍现，一个身影飞速掠过人群落地的同时，周遭人齐齐给他让路。
是徐意沉！
蓝锦讶然，他知道徐意沉很重视这边，却没料到徐意沉竟然现身得如此之快。
蓝锦在徐意沉略显沧桑和疲惫的脸上划过，视线停留在了徐意沉手中的法宝上，他愈发惊骇。
他知道徐意沉为什么来得这般快了！
徐意沉竟然用了宗门给他用来逃命的法宝！
他们这位一向沉稳的大师兄竟然做出了这番举动。
蓝锦觉得有些荒谬，但徐意沉显然没给他继续反应的时间，只是很快就噙出了往日里的温和笑容，并快步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眼见徐意沉确实是朝着顾寒这个方向过来的，蓝锦也来不及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他满心期待地等待徐意沉过来，好让徐意沉为他和顾寒互相引荐，以此打消顾寒对他生出的那些怀疑。
但却猛地发现，谢言刚好站在徐意沉和顾寒的中间，挡住了徐意沉的去路。
蓝锦秀气的眉头立马拧了起来。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不识趣地杵在那里碍眼，没看向周围的其他人全都退开了吗？
怎么连随大众一起行动都不知道？
蓝锦没忍住，他不仅面色变得糟糕，对谢言开口的语气也变得格外差，“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一开口，蓝锦便又顺带着帮顾寒讽刺了波，“柳元意都那样了，你现在不需要过去帮他吗？”
他这话一出，整个现场的气氛霎时变得诡异无比。
似乎是因为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瞬，空气都因为那极致的安静而凝滞了。
已经颓丧到有些凄惨，看起来正在怀疑人生的柳元意：“？！”
柳元意也来不及感伤了，猛地回神，睁大眼睛看着刚刚提及他的蓝锦。
蓝锦还在奇怪氛围怎么因他这句话骤变的时候，就听到了柳元意不敢置信的声音。
“蓝锦，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懵住了的蓝锦茫然地看着柳元意，他疑惑之余，下意识道，“我没有害——”
最后几个字猛地卡在了喉咙里。’
蓝锦的瞳孔缩聚了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元意的脚下，只见唯独柳元意踩着的地面骤然往下坍塌了半米，才被剑意重伤的柳元意更是闷哼一声，被逼得吐出来了一大口血，鲜血鲜红刺目的同时，淡淡的血腥味也在附近弥漫。
忽然发现自己确实害了柳元意的蓝锦：“！”
蓝锦有些错愕地看向顾寒。
顾寒漆黑的眸子正盯着柳元意，他之前被柳元意那样折辱，也依旧很冷淡，现在，却是一下子变得敌意很重，甚至，隐隐有些杀意了。
蓝锦懵极了。
他知道一切的情况都是他造成的，但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艰难地吞咽吞咽口水，又呆愣地去看徐意沉——
柳元意已经解除了修为压制，恢复了筑基期，顾寒还不足以能在未出手的情况下让他沦落到这般境地，真正朝柳元意逼去骇人威压的，是——
看起来和柳元意没有丝毫恩怨的徐意沉！
徐意沉先前洋溢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正格外冷沉地看着柳元意。
柳元意擦掉唇角的血，凄凄惨惨地抵抗着那股恐怖威压，他哪里还有最开始的嚣张模样，大呼冤枉，字字泣血的同时简直委屈可怜极了。
罪魁祸首蓝锦接受到他的质问目光后，有些无法反应地微微张开嘴。
蓝锦大脑有些空白。
他怎么就把柳元意害到如此地步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柳元意的解释根本没起作用。
“他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这样说。”
两道异口同声的话同时冒出，带着一模一样的冷意。
话语中的‘他’自然还指得蓝锦。
蓝锦发干的喉咙轻微滚动，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说完这话的徐意沉和顾寒同时一顿，并在下一秒互相对视一眼。
但不是互相欣赏的眼神，而是——
带着点冷冷的厌恶和敌意，似乎觉得说一样的话晦气，还全都皱起了眉！
蓝锦看看徐意沉，又看看顾寒，大脑有些运转不过来。
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徐意沉和顾寒互相不对付呢？
可——
怎么可能？
先不说有何不为的那层关系在，要是两人的关系当真不好，徐意沉一月之前为什么会帮顾寒。
蓝锦喉咙干涩无比，他有些慌乱地去看周围的其他人，却见他们似乎并不觉得这一幕很诡异，竟然也全都盯着柳元意，一副柳元意暗使手段他们之前小瞧了柳元意的表现。
只有黑发少年没有在看柳元意，而是——
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黑发少年虽然没有问，但蓝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帮柳元意？
不知道为什么，蓝锦心脏忽然重重地咯噔了一下。
也是下一秒，他瞳孔不住睁大地看到，视线范围内的徐意沉继续向前走了。
徐意沉在即将走进黑发少年的时候，并没有要绕开对方的意思。
蓝锦心脏因眼前的事实重重一跳。
黑发少年没有挡路，徐意沉就是为对方来的！
他也不是不够识趣，而是清楚，徐意沉会选择独独在那个地方落下，就是因为那附近有他！
徐意沉再开口的声音，是和强势面对柳元意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
“你和柳元意认识？”
蓝锦感觉脑海里有什么划过去了
蓝锦的瞳孔因为和他想象得截然相反的事实，而变得轻微涣散。
徐意沉这么着急地赶过来，不是为了顾寒，竟然是为了这个黑发少年。
可少年一个小世界之人，和徐意沉一点关系都不可能有，能有什么——
蓝锦心脏一缩，刚刚从脑海里划过的东西忽地清晰起来，他想到了那第二个传言。
他蓦地明白了，为什么他在比试结束后的过来行径，会被其他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为大师兄去的’。
蓝锦呼吸错乱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
对方就是谢言！
那个传说中让徐意沉一见钟情的存在。
谢言没在意蓝锦的目光，只是如实回答徐意沉，“不算认识，上次见面就是玄冥宗的那次，那时你也在。”
徐意沉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情，下意识看了顾寒一眼。
徐意沉投过去的眼神，再度让蓝锦确定，徐意沉是真的不喜欢顾寒。
但蓝锦同样也从这个眼神中，看出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答案。
徐意沉之前之所以会帮顾寒，竟然是看在谢言的面子上！
这个认知让蓝锦脑袋嗡嗡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什么了。
谢言和顾寒的关系似乎并不差。
要是谢言真不喜顾寒的话，不仅不会让徐意沉帮顾寒，还能让徐意沉比柳元意更苛刻地打压顾寒，真真正正地让顾寒再也翻不了身。
徐意沉闻言撤去了针对柳元意的威压，转而看向了蓝锦，“蓝锦，你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很是不好，格外严肃。
他不仅在问蓝锦为什么乱说，还在不满刚刚蓝锦对谢言明显不友好的语气。
蓝锦还从来没有见过徐意沉这面，他也来不及震惊了，瞬间被惊得回神。
“大师兄，我，我误会了。”蓝锦回答的声音磕磕绊绊的，有点不知所措。
只下一秒，蓝锦便又陷入了惊愕的状态。
因为顾寒紧跟着开口的话。
“原来这是你的师弟啊。”也不知道顾寒是怎么顶着他那种冷淡的脸，说出这样阴阳怪气的话来的，“他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对谢言出手，该不会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顾寒的话简直让徐意沉的脸色越来越黑，“不是说要保护谢言呢，我本来不想怀疑你的这句话的，可你师弟的行为，着实让我想相信都做不到啊。”
蓝锦的脸色越来越白，额间的汗也越冒越多，心里更是酸涩无措极了。
既因为徐意沉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发沉。
也因为他欣赏想结交的人，把他当成了能够攻击师兄徐意沉的工具人。
这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让蓝锦嘴唇抿得发白。
顾寒跟徐意沉说完后，又对谢言轻声道，“谢言，咱们还是离这些大世界之人远点吧，他们太不靠谱了。”
这话暗示性极强。
隐隐流露出来的顾寒真正意图，让蓝锦都来不及继续难过了。
他忽然意识到。
徐意沉和顾寒关系不好的原因是谢言！
怪不得他跟顾寒搭话说要帮顾寒时，其余人的眼神会变得那般怪
原来在其他人眼中，他不仅没帮徐意沉在谢言面前说好话，竟然还要帮徐意沉的情敌顾寒。
谢言和顾寒的关系不仅不差，顾寒——
他甚至暗恋谢言！
蓝锦的大脑从未空白到如此地步，他，他都做了些什么。
完蛋了，不仅被他误会的谢言不会喜欢他，他想要打好关系的顾寒也变得反感于他，和他关系很好的师兄也不喜他了。
眼见徐意沉的脸色罕见地越来越冷，蓝锦弱弱地解释，“当，当时，我以为他因为根骨资质的事情嘲讽了顾寒，就，就——”
后面的话蓝锦没能说出来。
不是因为意识到是误会的他有些心虚，没底气说出来，也不是因为徐意沉愈发糟糕的脸色。
而是——
因为附近突然变得义愤填膺的所有人！
眼前的情景都让蓝锦傻眼了，他呆愣地看着这些熟悉的大世界之人，亲身经历者的谢言和顾寒尚未表态，这些当日完全不在的人却还是愤愤不平了。
蓝锦无助地吞咽口水，可不管如何吞咽，他的喉咙依旧发干，剧烈的情绪仍旧没有平复丝毫。
他恍惚间，震愕不已地意识到，刚刚谢言能成为所有小世界之人唯独出尘站在一侧的存在，和柳元意无关，和——
在场的所有人有关。
“你说的怎么可能？”
“你这样置我们之前跟谢言的承诺于何地？”
陡然变成万人嫌的蓝锦呆呆听着这些对他的反驳和指责。
“谢言是绝不可能做出嘲讽之事的！”
一片混乱，有人朝蓝锦丢出个留影石来。
谢言下意识看向丢来留影石的人，然后蓦地顿住，墨色瞳孔中翻涌着疑惑。
发现刚刚所有人人手一个留影石，似乎都准备丢给蓝锦，正因慢了一步而垂头丧气，并且他们全都不是当日石土城之人的谢言：“？”
这留影石难道是什么值得搜集的东西呢，怎么谁都要复刻一个带着，又谁都准备随时拿出来传播？
谢言微停间，当日石土城内发生的画面又出现了，蓝锦在瞳孔不住睁大的同时，脸上的无措和羞愧几乎可以化为实质。
感觉被公开行刑的谢言：“。”
蓝锦自责愧疚地喃喃道，“是我误会了，是我错了。”
“你——”
徐意沉皱着没有看蓝锦。
即便到了此刻，蓝锦都尚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谢言，可是蓝锦那般仰慕的何不为的私生子。
但徐意沉没办法说这件事，只道了句，“你以后会后悔的。”
已经很后悔了的蓝锦垂着头都有点不敢看人。
徐意沉的这句话是此刻沉溺于某种负面情绪的他，没特别关注到的，直到不久后，蓝锦才猛地惊觉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徐意沉并没有因为蓝锦的这些态度而放过他，声音再不复往日里面对同门弟子的温和，“你最好能获得谢言的原谅。”
看似只是普通的一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却极为严重。
蓝锦牙齿无措地将下嘴唇咬破，他面色惨白的同时，浑身的气力也在不断消退。
一直在人群中的死鱼眼青年也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事情走向会这么严肃凝重的他，上前一步走了出来，走到蓝锦身边，迟疑着要帮蓝锦说些话。
知道蓝锦没有误会，他当日做的就是嘲讽任务，只是没有做好的谢言：“。”
黑发少年轻声开口了，也是他开口的瞬间，有些人才有些呆怔地发现，虽然谢言一直在事件中心，但其实，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做，这是他今日到达这里后的第一次出声。
“没关系。”
轻极了的声音却仿佛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茫然失措的蓝锦猛地抬眼看他。
蓝锦这一看，莫名有些呆怔发痴。
周围人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些厌恶，但唯独他最对不起的谢言，看向他的眸子中却没有任何负面，漂亮得让他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蓝锦愣愣地想着。
谢言的人真的好好。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徐意沉和顾寒都会喜欢他了。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明确自己不追究的心意，谢言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蓝锦轻弯了下唇角。
蓝锦呼吸猛地一促，他大脑晕晕地想着。
对方笑起来，好好看啊。
虽然谢言善良地没有追究他，但是，但是——
蓝锦头发遮挡下的耳朵红得可以滴血。
但是他之后肯定要有所补救的。
死鱼眼青年同样有些意外，看向谢言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整个场面又安静了好一瞬。
忽然接受到无数心疼柔软目光的谢言：“。”
但蓦地，气氛骤变。
因为一句话，“没想到看到一场好戏了呢。”
——源自为言昔叶守秘境的情妖！
第36章 情妖的祝福
情妖的声音很缥缈缠绵, 不像是传进耳畔的，更像是在心尖盘旋的。
他这如同情人般的暧昧呢喃，让几乎所有人如临大敌般地神色一凝。
场面的骤然肃穆让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停止了流动。
情妖的强大毋庸置疑, 若秘境是在大世界开启的, 他们的修为没有被压制, 联起手来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可对于目前都是筑基期的他们来讲, 他们对上情妖就只有被玩弄的命。
情妖似乎被他们紧绷的模样逗到了, 低低地笑出了声。
随着场面越来越焦灼, 他只是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 “但只是刚刚那样还不够哦, 希望大家后天的表现能让我满意。”
他的话音刚落，那萦绕在众人心头的似有似无的联系便蓦地消失, 大家微怔间互相对视一眼, 眼神中除了尚未消退的警惕外, 还有些许茫然困惑。
“情妖是什么意思？”
“我们后天需要让他满意什么？”
在陆陆续续有人发问的时候，蓝锦终于想起了正事, 他看了身侧的死鱼眼青年一眼后，立马高声压过了周围不解的小声议论，“啊, 是这样的, 情妖有让我向大家转达一些事情。”
见大家的视线都落了回来，蓝锦咳嗽了声，整理着语言, “情妖让秘境中的所有人必须在后天抵达他的沉睡之地, 并且那天需要大家尽可能地调动自己的所有情绪。”
这话虽然让不少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大家却不觉意外。
情妖, 顾名思义，就是由情绪诞生，并通过吸收情绪而逐渐壮大的妖。
他周围的所有情绪都能被他吸收并积攒在体内，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众人之前之所以那么忌惮情妖，就是因为情妖的特性，会让情妖很恶趣味地引发操纵修士的情绪，情妖调动人情绪的手段相当折磨人，虽可能不会夺走人的性命，但却能让人社会性死亡甚至直接道心破碎。
情妖想要他们的情绪，是合情合理的，在他们发现情妖被那位惊醒后，就已经做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了。
但——
蓝锦接下来的话却让大家的面色变得极其不好看了，“情妖说，他后天得到的情绪必须让他满意，如果大家做不到让他满意的话，他会把所有人都丢出秘境。”
“丢出秘境？！”有人显然不能接受如此严重的后果。
人群立马有些不淡定了。
这个秘境可是和言昔叶有关的秘境，他们心心念念了好久才进来！
可现在，他们还没接触到秘境的核心地带，还没看到和言昔叶有关的东西！就这样被丢出去的话，实在是太让人不甘了。
天知道，这个秘境还有没有再被开启的可能。
要是真被情妖丢出去的话，先不说自己的内心都接受不了，他们回到大世界后，必定会让那些同样仰慕言昔叶希望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消息的同门失望至极。
这显然是大家无法承受的。
“要让情妖满意才行，到底要到达什么程度情妖才会满意？这不是为难人吗，情绪这东西捉摸不透的，哪是说能爆发就能爆发的啊。”
“情妖有没有可能在耍我们，他是不是打定主意要把我们丢出去了？先用一点希望吊着我们，等到我们竭尽全力后又全都踩灭，好狠狠从我们身上收割一波情绪？毕竟这里已经百年没有出现除情妖外的其他生灵了，以情绪为生的情妖肯定想要尽可能的饱餐一顿。”
“有可能！情妖最喜欢戏弄人了！”
听着大家对情妖的恶意揣测，谢言眼底浮现了一些涟漪，他的视线穿过略显嘈杂混乱的人群，朝着情妖沉睡之地的方向看了过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谢言的眼眸微微垂了下，让眼帘处落下一片阴影。
“其，其实，我感觉情妖是想要我们能做到的。”蓝锦见大家这般沸腾，迟疑开口的同时，声音也被弄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感觉情妖刚刚会出声，就是在提醒我，别沉溺于自己的情绪里，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好让大家更有准备更有时间想办法完成他的要求。”蓝锦语气中也带着点对自己这种感觉的茫然，他也在怀疑，为什么喜欢玩弄人心的情妖会如此好心，“要是他真不希望大家完成的话，应该很乐得见我再晚点儿反应过来吧。”
所有人都被这话弄得懵了瞬。
他们想要反驳，却有些错愕地发现，他们知道的这个时间点刚刚好。
要是晚一点的话，会来不及通知到所有人让大家都做好准备，若是早几天，则会因情绪天然的弧度性，而因为过长时间的紧绷天然疲惫懈怠，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这个认知让大家很是意外。
他们印象中情妖可不是如此好心之人。
他们实在想不通情妖这般做的目的。
蓝锦的下句话更是证实了大家这个有些难以置信的猜测，所有人的瞳孔都睁大一瞬。
“情妖还说，后天感情最强烈纯粹的人，可以得到他的祝福。”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激励了！
空气莫名安静一瞬，大世界的人瞳孔缩聚的同时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小世界之人茫然且震惊地看着大家的反应，就连顾寒漆黑的眸子里也划过了诧异和疑惑。
“……情妖的祝福啊。”好半天才有人沙哑开口。
“基于情感诞生喜爱玩弄情感的情妖，如果他全心全意祝福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这个祝福会被天道之力加持。”
任何事情，只要和天道扯上关系，就注定会让所有人心神震颤。
哪怕是修为再高深，感情再淡漠的人，都做不到不动容。
上一个幸运得到情妖祝福的人，许的愿便是希望自己永远不被辜负。
天道之力在这个情妖的祝福下展现得淋漓尽致，所有妄图辜负的人，总是会在各种倒霉下无法做到。想要偷袭他的人，会在即将接近前，突然脚下地表坍塌，直接摔得失去行动能力，试图偷他东西的人，直接在偷摸进屋的时候，被他的仇敌当成是他乱刀砍死，准备辜负他的负心人更是在惹他伤心之前，被青天白日的雷活活劈死。
“每一只情妖都只能祝福一次。”说话之人眉眼间涌现复杂。
他们感觉震惊的，不仅仅是情妖这个奖励已经足够惊人，也因为——
“我记得他原本是想把这个祝福给言昔叶的。”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有些艰难地开口，“只是他晚了一步，他想等到他祝福里的天道之力能达到极限时再祝福言昔叶，可等到他想祝福的时候，言昔叶已经陨落了。”
所以，哪怕很多人都眼馋情妖祝福下的天道之力，但却从没有人会把主意打到秘境中的这只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情妖不愿意被提及的伤心事。
他们也一直认为——
“我一直认为，情妖不会再把祝福给任何人了。”
那应该是情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可——”
所有人迷茫又怔愣着，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惆怅，“他现在竟然拿出来当奖励了吗？”
【情妖还是把这个祝福用在言昔叶身上了啊。】
系统有些微妙的声音让谢言的眼睫轻颤了下。
系统的声音还在继续，【情妖他肯定也感觉到，那位会在最近降临秘境了。】
所以，情妖需要情绪来强大自己。
情妖说的这个大家的情绪需要让他满意，应该就是想让大家的情绪能强大浓烈到让他拥有和那位的一战之力。
他不希望那位扰乱这里的安宁。
为此，他不惜拿出了他的祝福。
所谓的没达到就把所有人丢出秘境，更多的是对他们的保护。
虽然情妖因为天性不会在意这些来秘境之人的死活，但他知道，言昔叶是不希望有无辜之人惨死在这里的，他想维护言昔叶的意愿。
【情妖有很认真地想要护好言昔叶的这片陨落之地啊。】
谢言纤长的眼睫再度颤了颤。
系统感叹着，【没想到峰回路转了。】
这对他们来说，绝对算是个好消息，所有人的存活率大幅上升。
*
其他人并不像系统这般看出了实质真相，因为困惑和惊疑，场面一度诡异地安静了许久。
但他们思来想去，都因为信息量不足而窥探不到方向。
众人也只能暂时压下对这件事的疑惑，开始思索起别的来了。
“情妖既然要把我们召去他的沉睡之地，势必会解除他那里的禁制，他那的禁制被解除后，秘境的核心之地便也会开启了吧。”
这话一出，空气中的所有因子都似乎激动沸腾了起来。
熟悉的无机质系统音响起，谢言得到了被触发的新任务。
【请帮助主角顾寒得到最终机缘的夺取资格。】
系统早就被接连失败的任务弄得惆怅不已了，但见到这个新任务还是咯噔了一下。
时间线果然又被情妖的出现弄乱了。
剧情中，秘境本该持续三个月，可现在，因为情妖的提前苏醒和提前动作，核心之地的开启时间被大幅提前。
系统之前还心存幻想，想着能不能多完成些接下来的分支任务，以让目前100%的任务失败率有所改善，现在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系统忧愁无比地道，【已经到倒数第二个任务了吗？】
就算这最后两个任务都完成，结合谢言之前已经失败的五个任务，那失败率还是高到吓人，惩罚力度肯定极强。
更别提——
系统现在严重怀疑这两个任务能否完成。
系统看了眼顾寒，又看了看附近的其他大世界之人，还是觉得顾寒在这些天骄的手中成为最终胜利者的可能性为零。
目前的差别还是太大了，顾寒一个炼气期怎么和他们争。
顾寒手上唯一的剑意雏形底牌已经暴露，但其他人手上还有无数底牌。
那可是和言昔叶有关的核心之地，他们势必不会维持现在的小打小闹，绝对会底牌尽出的。
这都不是顾寒开挂能解决的了。
系统在脑海里嘤嘤嘤，【除非有人给顾寒走后门，不然顾寒怎么赢啊。】
谢言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顾寒一眼。
也是这个时候，秘境忽然震颤了一下，熟悉的透明涟漪再现，和之前的外界碰撞无关，这涟漪源自秘境本身的升华。
众目睽睽之下，秘境的核心之地陡然爆发出一股瘆人灵压，紧接着，就是由几道光芒猛地从核心之地蹿出，飞去秘境各处。
这几道光芒飞得越来越快，不过片刻，就让所有人都捕捉不到它们的踪迹了。
“是秘钥！”
有人惊呼。
“只有得到秘钥的人，才能在秘钥的护持下进入核心之地！”
秘钥，便是任务中提及的那个‘资格’。
只有拿到秘钥的人，才有资格去争夺秘境的最终机缘。
“只有抢到秘钥的人，才有可能找到并得到和言昔叶有关的东西！”
言昔叶这个名字一出，整个现场的呼吸都粗.重了些，所有人眼神中都划过了些许势在必得。
他们因为激动和兴奋，神情都或多或少有些失态。
顾寒虽然早就知道言昔叶在他们心中不一般，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具象化的意识到，看到这些大世界天骄们细胞和血液都沸腾活跃起来的模样，他微微怔了怔。
这些看起来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天骄们，一副根本等不及的模样，争先恐后般地一下子就四散出去了。
原本拥挤的现场，一下子变得格外空荡。
就连刚刚还很虚弱的柳元意，也仓促地吞了药，不再调息地赶紧离开了。
谢言没动，徐意沉自然也不会动，蓝锦和死鱼眼青年碍于徐意沉也不敢动，但他们两个周遭的因子焦躁到不行，明显主人同样很急。
*
在情妖声音刚出现，就抵达这里的张晨丰，见那些一直挤着挡着他的人终于散开，迫不及待地就要走到谢言旁边。
但看到谢言旁边的徐意沉和顾寒，他的脚步忽地顿住了。
张晨丰嘴唇微抿着，他忽然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先机，现在过去也发挥不了什么优势，很难改变他现在比较弱势的尴尬处境。
他必须要想个法子把主动权弄到他这里才行。
就比如——
制造什么新的先机。
张晨丰脑海里忽然划过了刚刚和情妖有关的那些话，他眼睛一亮。
情妖的想要浓烈情绪，给了他一个可以大幅推动进展的理由。
他可以提前去情妖的沉睡之地做一番布置，然后在后天抢先所有人一步地，当众和谢言表露心意示爱！
第37章 大家都好奇怪啊~
还有什么情感能比炽热的爱情打动人心？
张晨丰越想越感觉自己的思路很清晰正确。
谁知道后天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流程, 其他人对谢言的好感万一被能感知到的情妖点出来怎么办？说不定后天大家内心的隐秘情绪就全暴露了，与其到时候和大家一起，还不如他主动出击呢。
第一个表明的总是特殊且不一样的, 他需要抢一下。
他此举势必会引发轰动, 带来一波大家的强烈情感变化, 这是符合情妖心意的，情妖对他提早过去的相关布置肯定不会拒绝。
说不定, 乐得见此场景的情妖还会有所帮忙。
要是能成自然最好, 不成也没什么关系, 那日情况如此特殊, 大家也不会嘲讽于他。
张晨丰心跳快了几瞬。
要是他成了被情妖判定的感情最强烈纯粹之人, 他在谢言心中的形象肯定会有所提升，谢言说不定还会被他触动到。
而他也能让情妖——
祝福他和谢言幸福。
越想越觉得可行的张晨丰, 压抑着自己有些乱的心跳, 他深深地看了谢言一眼, 旋即当机立断地朝着情妖的沉睡之地赶去。
心跳突然咯噔一下的系统：【？】
系统摇摇头，将陡然生起的乱七八糟不安压下, 继续忧愁地道，【要是徐意沉和顾寒一起行动的话，秘钥肯定会被徐意沉拿到的吧。】
他们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徐意沉想要的话, 顾寒根本没有机会。
而这秘钥和言昔叶有关, 徐意沉的内心想法都不能用简单的想要来形容。
谢言闻言‘唔’了声，轻声开口，“我们是不是分开行动会比较好, 拿到秘钥的机会能更大些。”
谢言这话一出来, 整个气氛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还很急切的蓝锦，瞬间眼神微怔, 身体发僵。
他懵懵地看着陡然全看向谢言的徐意沉和顾寒，只觉有无声无息的威压在周遭暗自涌动，死鱼眼青年眼皮一跳，微微朝蓝锦的位置退后几步，将有些错愕的蓝锦护至身前。
空气瞬间变得格外安静，不仅因为附近除他们之外的其他人全部离开了，也因为徐意沉和顾寒的呼吸声一下子变得极轻，几乎能用屏息来形容了。
蓝锦和死鱼眼青年也被传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空气变得有些焦灼，蓝锦莫名有些不安，他身体绷直得都有些发酸。
蓝锦略显忐忑地看了眼只是看起来神情正常的徐意沉和顾寒，惴惴不安地重新看向谢言。
他怎么感觉这气氛有点吓人呢。
正安静等待回应，却突然接受到蓝锦求救目光的谢言：“？”
谢言顿了下，细细感察了下周围，没发现哪里有危险因素。
虽然内心有些不解，但谢言还是对蓝锦的行为作出了回应，他主动接过了自己的话，“那我们分成两队吧，徐意沉你和你的师弟们一起，我和顾寒一起。”
陡然感觉徐意沉那边正在冒冷气的蓝锦和死鱼眼青年：“！”
系统就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好像哑巴了很久的顾寒，堪称迫不及待地立马附和，“那就这样吧，我也觉得分开更好一些，徐意沉这样负责的人肯定放心不下自己的同门师弟。”
顾寒心情似乎瞬间变好了，嘴角扬着隐约的弧度，“徐意沉，放心吧，有你的玉佩在谢言身边，你不用担心我们这边的安危。”
他说得很有理有据。
但系统越听主角这话越觉得奇怪，特别是顾寒后面又不知道是意有所指还是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徐意沉，你应该不会想要丢下你的师弟们的吧，要是对自家师弟都不愿负责的话，那面对更亲密的关系时肯定也会如此的吧。”
徐意沉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了。
死鱼眼眉心疯狂地跳跳，更深程度地将蓝锦护在自己身前。
蓝锦还在怔愣的时候，就发现徐意沉突然格外‘温和’地转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一阵只有他和死鱼眼青年能感觉到的威压袭来。
刚刚还在同情柳元意，就忽然变成柳元意的蓝锦和死鱼眼青年：“！”
蓝锦都被这无妄之灾弄得有点傻了。
他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下意识想再看向谢言，却忽地发现眼前这些场景好像都是由谢言造成的。
死鱼眼青年连忙道，“啊？不要吧，只有我们和大师兄待在一起的话，也有点太压抑了吧，我可不想就和大师兄待在一起。”
沉默寡言的他此刻活跃的像是个人机。
谢言抬眸看他时，刚好看到青年面无表情地道，“单独一起的话，大师兄肯定会管我们的，我最讨厌被大师兄管了。”
身上的威压骤然消散，蓝锦连忙跟着死鱼眼青年道，“最讨厌只和大师兄在一起了！”
谢言‘唔’了声。
下一秒，逼迫蓝锦和死鱼眼青年这样说的徐意沉，立马有些失落地垂眸，露出一副落寞模样，他可怜巴巴地对着谢言道，“他们都不想和我一队。”
徐意沉似乎变成了某种落汤大狗，眼巴巴地继续对谢言道，“谢言，你是愿意和我一队的，对吧？”
颇有一种谢言要是也拒绝，他便会伤心不已的姿态。
系统‘嘶’了声，有点懵逼，它看了顾寒一眼，发现刚刚还嘴角隐约的顾寒完全笑不出来了。
然后就看着顾寒用他那漆黑如深渊的眸子，幽幽地看了眼蓝锦和死鱼眼青年。
感觉要被这眼神中的含义冻死的蓝锦：“！”嘤！
谢言眼神中划过些许奇怪，他顿了下后，点头，“那我们一起吧。”
虽然为了任务，他和顾寒待在一起更好。
但也不是必须。
通过传承塔，谢言依旧能对顾寒的情况有所了解，并一直能和顾寒保持联系。
又被顾寒看了一眼，而莫名有些瑟瑟发抖的蓝锦：“！”
系统略显茫然地看着角色互换的两人，弧度隐约的嘴角已经从顾寒移到了徐意沉身上。
恰在这时，顾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见顾寒眉头突然微皱，然后在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后，竟然呕出来了一口血，那刺目的血迹让所有人都懵了瞬。
旋即，顾寒就不可置信地看向蓝锦，“蓝锦，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手！”
瞪大眼睛的蓝锦：“？！”
他呆呆地看着污蔑他的顾寒，只觉对方之间给他留下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顾寒在徐意沉眼前一黑的情况下，露出了之前和徐意沉一样的委屈可怜神情，甚至比刚刚徐意沉的还要生动真情流露，“蓝锦，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队，但你可以直说啊，暗中对我下手是怎么回事？”
无视真正委屈的蓝锦，顾寒同样可怜巴巴地道，“感觉我要是单独和蓝锦他们一起，会被他们欺负死。”
蓝锦看不懂，蓝锦大为震惊，他茫然地张张嘴后，更委屈不已地看向谢言。
徐意沉也不甘示弱，立马收敛了笑容，同样落寞不已地看着谢言。
接受到三个求怜爱视线的谢言：“。”
本想减少竞争，却发现竞争演变得更为激烈的系统：【？？？】他们到底在争什么？
黑发少年‘唔’了声，他感觉有点怪，于是在顿了片刻后，又道，“要不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一直将蓝锦护在自己身前的死鱼眼青年，见徐意沉和顾寒眼神全都微转着，似乎在思考什么对策。他连忙抢先一步应道，“好吧，我们就一起吧。”
蓝锦已经抗不住了，再让他们弄下去，倒霉的就是他了。
死鱼眼青年语速极快，“我们得快点出发了，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人找到秘钥了。”
*
真的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死鱼眼青年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身侧的蓝锦已经眼神涣散，有些行尸走肉了，明显大受打击。
徐意沉和顾寒还一直暗戳戳地争着什么，但碍于在路上，这些小动作都不怎么明显，杀伤性不够。
谢言大约感应了下后，便若有若无地引导着大家往一个方向走。
差不过过了一个时辰后，前方视野中便开始陆陆续续地能看到其他修士。
越来越多的修士开始朝这个方向赶来，这样的情形也让大家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开始变快。
忽地，谢言他们前面的人群在落地后猛地顿住。
谢言能听到前方有些惊疑不定的声音，“那是什么，茧吗？”
“这茧里有生命吗，不是说秘境里只有情妖这一个生灵吗？”没有意识的混沌兽严格意义上来讲算不得生灵。
“嘶，这是福灵气缠在人身上形成的形状吧，这里面的人是谁啊，谁这么大的福源能被这么多福灵气亲昵地包裹住！”
“真的是福灵气！你们看前面，那里弥漫着全是福灵气！”有人激动地道。
“我们快过去试试，看看能不能也被福灵气包裹！”
“福灵气？”又是一个顾寒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事物。
徐意沉睨了他一眼，转身对着谢言解释，“天生异象时，天空中的祥瑞之气就是福灵气的前身，这些祥瑞之气是不会随着异象消失而消失的，其中的大部分会被天道洒给引发异象之人，改善他们的身体资质，但也有一部分未能被吸收，飘散于天地。”
“这些散落的祥瑞之气会因沾染了尘世气息，而退化为次一等的福灵气。”徐意沉声音轻缓，“福灵气虽然对人的益处没有祥瑞之气那般好，却也格外珍贵，能够比拟大部分天材地宝，福灵气不会引发任何副作用的效果更是惹得无数人追捧。”
“但——”
徐意沉声音微顿，“福灵气并不是能够争抢的宝贝，它不仅极其稀少，难得一遇，而且它挑人。”
前方刚好传来好几道落寞不已的声音，“福灵气根本不理我们，看来我们福源气运不够。”
“别这么失望，引发不了福灵气不是很正常的吗？福灵气毕竟是由祥瑞之气演变而来的，它们天性只亲近祥瑞之人，能被福灵气亲近的人，身负大气运，身旁有大功德的贵人相随！这种人相当罕见得好不好，我们要有自知之明。”
话虽是这么说着，她的目光还是有些羡慕地移至了那个茧。
“这个茧里的人气息太陌生了，要是知道他是谁，说不定我们还能猜猜他旁边那个让天道都觉得是贵人的存在是谁。”
顾寒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那个茧，和前面那些浓稠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福灵气。
“我有生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福灵气。”徐意沉声音有些微妙复杂，“这些肯定是天道原本准备赐给言昔叶的功德。”
顾寒似有所悟，“因为言昔叶百年前的那场救世？”
“嗯。”徐意沉提及言昔叶时，不再和顾寒争锋相对，有些悲哀惆怅地道，“可惜言昔叶陨落了，这些本该属于他的功德全都遗落在了此处，这些没能给到他的祥瑞之气也全都变成了福灵气。”
“这人也是幸运，也只有这里能有这么多无主的福——”徐意沉声音一停，有些怔愣地看向那茧，“这气息，是李温？！”
“李温是谁？”旁边立马有人好奇地问。
“李温，似乎是张晨丰那个一直养在小世界的师弟吧？”
“啊？那他是怎么被这么多福灵气亲近的，他身边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贵人？”
原本还只是正常议论的大家一下子有些乱套，齐齐看向徐意沉。
徐意沉同样有些震惊，他很是意外地看着李温那茧，他迟疑地判断了好几次，还是断定里面的就是他曾见过的李温。
但很快，更惊讶的事情就出现了。
众目睽睽之下，前面那些仿佛凝固了的，无数多少人路过都毫无反应的福灵气，忽然缠绕包裹住了徐意沉！
徐意沉迟疑着盯着这些亲昵的福灵气，“我也有大气运，身边也有贵人相助？”
原本没关注这边的人，也讶然投来了目光，他们刚想问徐意沉什么，就发现福灵气并没有在徐意沉身上停止！
它们又飘向包裹住了顾寒！
才从徐意沉那里得知这有多么了不得的顾寒也怔了瞬。
但还没完，它们还蔓延至了蓝锦！
蓝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整天的失魂落魄骤然消失。
在所有人有些失言的注视下，它们又弥漫住了死鱼眼青年！
青年身上一直有着的淡淡死气消失不见，他因为内心剧烈的情绪而变得鲜活了不少。
空气中一下子安静极了，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他们僵硬地扭动脖子，又去看谢言。
再度成为人群焦点的谢言：“。”
只又出人意料又理所当然地，福灵气停止了流动，没有包裹住谢言。
在短暂的寂静和怔愣后，所有人骤然回神，他们看着因他们视线而微微垂落眼睫的少年，只以为谢言是在暗自伤心难过。
一行人都有，但唯独他没有，周围人看着都觉得心理压力巨大，他们其实内心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着谢言，实在是不忍在他面前开口。
任何对徐意沉他们的震惊和羡慕，都会成为刺入谢言心中的伤口。
空气一度安静。
再次感受到无数人柔软心疼目光的谢言：“？”
徐意沉他们也意识到了这点，连忙主动切断了和福灵气的联系。
顾寒学着他们同样做了。
犹犹豫豫间，刚有人要对谢言说些什么，所有人的瞳孔便猛地一缩，全都骤然看向一处。
“是秘钥！”一道惊呼声盖过了所有动静。
包裹一道小小声的低喃，“等等，你们不觉得刚刚有点奇怪吗，这里谢言认识的所有人都被福灵气亲近——”
因秘钥出现的刹那死寂后，所有人都来不及管刚刚的事了，着着急急地追着那乍现的秘钥去了。
徐意沉他们自然也是如此。
谢言跟着的时候，在路过李温的茧时，用手轻轻触碰了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曾在玄冥宗禁地拿到的妖灵果，送进这茧内。
等李温醒来，能自然而然地得到妖灵果，并将其视为在秘境中得到的一个机缘。
*
秘钥停止移动的时候，空气也似乎凝滞了。
众人刚刚的气氛还算融洽，现在却开始暗流涌动了。
所有人凝神互相对视着，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最先去拿秘钥的人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变成所有人的靶子！
对自己实力再自信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的主角，你这怎么办啊！】任务已至眼前，系统还是觉得毫无机会。
【按你之前说的。】
系统懵了瞬，【我之前说的？】
谢言轻声的回答让系统直接怔住了。
【走后门。】
系统刚疑惑怎么走，就被眼前的一幕告知了答案。
伴随着所有人的瞳孔一缩，一座高大的塔蓦地凭空出现，砸在了那秘钥上面，秘钥似乎想要挣脱，往上冲蹿，但不知为何，一直势如破竹的秘钥却独独在即将飞出塔顶的时候被困住了，停在了顶层。
系统呼吸一窒，这是——
顾寒的那个传承塔！
和传承塔的心神链接蓦地被中断，顾寒在现实中看到塔的刹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暂时把你的传承塔拿出来了，它恢复了无间之地时选拔传承者的形态，传承塔的力量可以帮你阻碍其他人。】
【秘钥就要顶层，你要发挥之前通过一遍考核的经验优势，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顶层，将秘钥拿到。然后——】
谢言一顿。
【不动声色地返回下面的层阶，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拿到秘钥的是你。】
拿到秘钥难，拿到后防止被抢走更难。
后天的所有人必须抵达情妖的沉睡之地，剥夺了顾寒拿到后一直躲藏身形直到核心之地能进后再现身的可能。
所以为了避免那些单靠顾寒自己根本躲不过去的危险，他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手中有一枚秘钥。
系统一边再度震惊谢言的能力，一边又忍不住道歉，【言言，又让你做坏事了。】
谢言这样做剥夺了其他人的公平。
谢言眼眸垂了垂，轻声道，【没事。】
现在的系统下意识以为这是谢言的日常安慰，它是后面才突然意识到，谢言的这句没事，指的是——
那本就是他的传承，他可以随自己心意的选择传承者。
他可以让所有人公平竞争，当然也完全可以不公平。
因为——
他拥有的才是唯一的决定权。
*
传承塔让所有人都愣了好一会儿，包括徐意沉和蓝锦他们。
徐意沉他们知道传承塔的存在，但却不知道长什么样，秘境中的千变万化是很正常的，他们根本没往那方面去联想。
在焦灼的等待一会儿后，终于有人忍不住进入了传承塔。
这一动大家也陆陆续续地都动了，顾寒卡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中间进去。
最后，便只剩下谢言一个人待在外面了。
谢言特意调整了下那里面的每层石碑，让七层后的石碑不会记录顾寒的名字。
谢言没有再关注传承塔了，只是看着不远处的福灵气，乌黑的眼睫轻颤，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系统也变得闲适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顾寒成功拿到顶层的秘钥简直轻而易举。
但忽地，系统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视线中的黑发少年将视线移向了传承塔。
系统顿时心里一惊。
肯定出事了。
要知道，不管是上次顾寒闯传承塔，还是顾寒独自解决秘境妖气，谢言都是全程不关注的。
系统刚想问是不是主角那里出事了，就发现黑发少年的眼睫颤了颤，眉眼间划过一些疑惑。
但——
这点疑惑和之前的所有都存在细微的不同。
第38章 让所有人心神一震
传承塔已经变回了初始状态, 和无间之地的没有丝毫区别，每通过一层便会拥有一层的奖励，这些新发的东西都是从顾寒尚未开启的传承宝库中拨出来的。
但大家的目标都是秘钥, 为了追求速度全都对这些奖励视而不见。
只他们再天资卓越, 终究慢了已经知道所有‘答案’的顾寒几拍。
直到顾寒成功进到顶层, 将正中央的秘钥收入储物戒，谢言都没有将心神挪过去。
可顾寒成功拿到秘钥后, 并没有不动声色地返回下面。
谢言有些不解地看着似乎被迷惑到, 怔怔地进入顶层考核的顾寒。
除了第一层是最直观的幻境外, 传承塔的每一层其实都会潜移默化地牵引诱导着人内心的情绪欲.望, 越是走到后面, 越需要内心坚定，稍有不慎都会被情绪钻空子, 在电光火石间没能做出最合适正确的选择。
这最后的顶层考核其实是可以忽视的。
前面的必须通过考核, 是因为只有通过了, 才能进入下一层，距离顶层越来越近。
而秘钥就摆在顶层中央, 不属于顶层的考核奖励，无论通不通过考核都可以将其拿走。
谢言抬眸看着已经开始顶层考核的顾寒，眼睫小幅度地煽动了下。
他不明白上次考核中没被影响到的顾寒, 为什么反而会在再进入后, 被诱发的情绪钻进空子。
也不理解顾寒为什么要再度进行顶层考核。
顾寒很清楚顶层考核的奖励是什么，能够让人可以学习开启混沌功法的初阶淬体材料罢了，顾寒早就拥有, 这淬体材料对他毫无意义, 起不了任何作用。
谢言看不懂顾寒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不是他记忆中主角该有的模样。
鸦羽般的眼睫随着收回的视线一起垂落，谢言没有因此做任何, 他只是在不知想了什么后，看向了天空。
系统若有所思地跟着看过去，天空碧蓝如洗，一片澄澈，可能是秘境特殊的缘故，天色其实是蛮美好漂亮的，会让看到的人心情逐渐回归平和，但系统莫名觉得，谢言并没有单纯地看天空，他看的另外一种东西。
一个存在天空，肉眼不可见，即便是系统也不能感知到的东西。
系统听到了黑发少年的轻声低喃，“果然吗。”
其实是很平淡的一句话，言语中该有的感慨惆怅完全不存在。
但系统蓦地心尖骤慌，它的潜意识催促着它赶紧去看谢言。
【言言？】系统有些紧张地呼唤。
【嗯。】还是很乖巧的一声回应。
可系统的心慌没有消减丝毫，它只是怔怔又无措地看着谢言。
虽然少年的身形切实在眼前，地面上还留有修长线条的影子，可系统就是感觉，谢言在消散。
一种，它不知道具体意义和象征的消散。
它迷茫地重新看向天空，但上面没有让它感觉丝毫不适的存在，系统反而觉得天空变得更平和美好了。
它又去看谢言，没有从谢言身上感知到丝毫异样，可它仿佛听到了一道不知名的声音。
——再这样下去，谢言很快就要消失了。
——真正意义上再也找不回来的完全消失。
脑海里好像突然涌现了很多画面和回忆，系统试图看清却什么都看不到，它只微愣地感觉到，它好像看到了——
仙尊。
系统就是在这般慌乱失措的情感中，看到传承塔突然崩塌的。
*
顾寒通过顶层考核的速度依旧很快，但其他人的天赋同样惊人，他们源自大世界的见识弥补了很多经验上的差距。
顾寒从考核清醒过来，即将离开的时候，第八层上刚好有人上来，看到了他。
“顾寒？”难以置信的声音在通道内震惊回响。
青年怔愣片刻后，就准备直接来夺，只大世界天骄们在传承塔中的水准相似，他出手的时候，又有几个人通过了第八层。
每一次瞬息之间，都有几个新的人出现，很快地，所有人都站在了八层至九层的通道上，也是下一秒，传承塔‘轰’的消失，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外面。
系统下意识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顾寒一个人站在一边，其余人全都站在他的对面，也全都——
在死死盯着顾寒。
谢言终于因为这边引发的动静移回了目光。
他看向顾寒，在没有从其脸上看到任何清醒后的悔意时，顿了下。
看着面前他看不懂的顾寒，谢言眼睫微颤后，用在传承塔中的心神道。
【再经历一遍顶层考核，对你毫无意义。】
因为这个而失去传承秘钥，是谁见了都会觉得说不通的事情。
顾寒的回答让谢言有些意外。
【……对我是有用的。】
【可你并不需要新一份的淬体材料。】谢言顺着逻辑道，【你是准备把新的淬体材料给别人？】
【……嗯。】
剧情中根本没有这回事，这等神奇的具有成长性的混沌功法，一直是顾寒独有的。何不为虽然闯了这功法，但何不为也没有废掉他原本的功法重修这个，谢言回忆了一遍剧情和过去顾寒认识的人，想不通顾寒会舍得把这材料和功法给谁。
谢言本来只准备回一句，自己这样做了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但蓦地——
他脑海里划过了他第一次进入传承塔的时候。
那能随心意变化的遮盖术法，让顾寒看到了他自己。
谢言怔了下，【你是准备给谢言？】
【嗯。】
谢言的眼睫刚因为顾寒的这句回答而轻轻颤动，他便在下一秒听到了顾寒的道歉。
【对不起，我辜负你的心意了。】是有些内疚的。
他并没有因大概率会失去秘钥而难过后悔，却因辜负了他的帮忙举动而自责。
谢言看着他，黑沉的眼眸里再度涌现了不解。
顾寒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想把能修炼混沌功法的淬体材料给他的？
难道是他在测试石碑面前测出了极差根骨资质的那次？
可他当时还因为任务嘲讽了顾寒。
虽然那任务失败了——
谢言一顿，任务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顾寒他没觉得他那些话是嘲讽。
谢言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未考虑过，顾寒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思看穿了他有努力表现出来的表象。
谢言再开口的声音变轻了很多，【……谢言并不简单。】
早在石土城的时候，谢言便看出顾寒发现了，顾寒当初给的答案，是因为他不想谢言为难才没有追问的。
但就跟上次的答案让谢言意外一样，这次依旧是。
顾寒似乎没有听出背后的潜台词，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
谢言沉默了片刻，说得更加明确，【他并不需要这份淬体材料和功法。】
【他果然是不需要的吗。】这是一种之前就有所猜测的回答，和谢言认为顾寒该有的想法一样。
谢言刚想问，为了‘他可能需要’这样一个比重极其小的可能，舍弃言昔叶的传承资格真的值得吗？
就因顾寒的反应怔住了。
在他眼睫轻颤的情况下，顾寒并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白费气力的失落，反而整个人更加闲适了，似乎心情变得极好。
黑发少年眼睛里的疑惑和不解在加重。
‘谢言’不需要，也就是意味着顾寒耗心思准备的材料对‘谢言’没有意义。
以顾寒的性格来看，他知道这点后，便不会在将这个给‘谢言’了。
顾寒也便得不到‘谢言’的任何反应。
顾寒为什么不仅没有落寞难过，反而还很开心？
谢言感觉自己表达出来的迷茫很浓，这种少有的强烈感觉被顾寒成功捕捉到。
谢言听到了顾寒对此给出的回答。
【因为我的初心只是想让他更好，这个目的只要实现了就会让我开心，和这个更好是不是由我造成的无关。】
谢言愣住了，他的眼神中开始有涟漪浮现，涟漪涌动的程度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只有系统发觉的情况，身形瘦削的黑发少年茫然地用手放在了心口处。
快要因为过久尘封而忘记的记忆忽地被勾起，谢言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很多画面。
墨色瞳孔的迷茫开始渐渐消退。
谢言在心里低喃着。
原来他当初就是因为书中的这句话，而喜欢顾寒这个主角的啊。
恍恍惚惚之间，谢言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他周围有不少人对他很好，好到他生病会主动帮他向严厉的老师请假，会在他上体育课受伤时贴心地一定要送他医务室，他们也会在他生日时给他筹备很隆重的惊喜派对……
但前世的他总是感觉不舒服，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他看到了这本书里从主角口中说出的这句话。
他忽然发现，他们的好都是违背他心意的。
他其实是想要撑着去上课的，他没觉得那点发烧有什么，但他觉得他这样会辜负他们的好心。他也不想去医务室，他本来只准备贴个创可贴，但在那些心疼他的注视下，他还是跟着去了，在他们玩笑般地说他娇气时，他想要反驳但又觉得自己没立场反驳。他的生日他也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可他们说他是不想让他们费神，他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下拒绝不了他们希望他喝酒跳舞的请求。
每当他们想要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都会碍于这些同意。
只有几次他觉得有些过分的，他会表达拒绝，可他们流露出的伤心，和‘我们都对你这么好了，你为什么不愿迁就迁就’的眼神，又会让他改变主意，再次同意。
前世的他一直很不舒服，但又为自己有这种感觉而内疚。
所以，当前世的他看到这句话后，愣住了。
他忽然发现，他们对他的好并不是真正的好，那更是提前设置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某种反馈的枷锁。
他开始因为这句话而学会拒绝。
谢言怔怔地看着眼前似乎正在回头看他的前世自己。
所以，他看完了这本小说，也连带着产生了读者对主角天然的喜欢。
所以，在后面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会——
想要亲眼目睹所有剧情。
所以——
谢言垂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他搭上去的指尖在轻轻发颤，因为下面颤了一下的心尖。
埋藏在过去，尚未被影响消除的前世情感，隔着时间，再度被现在的他回忆。
谢言略显迷茫地看着。
指尖的每一次轻颤，都是他本应没有的，久违的情绪波动。
是——
前世的触动和喜欢啊。
纤长的眼睫在白皙的眼帘处映下光影，谢言再度看向了顾寒。
被这么多修为远超他的人盯着，顾寒却完全没有怯场，他脚步不动地站在那里，用漆黑的眼瞳回望着大家。
他没有因为被看到，就选择直接放弃，将秘钥重新拿出来。
他依旧决定尝试。
直至——
确定他技不如人。
谢言眼神中划过一抹复杂。
他刚刚感觉错了，顾寒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主角。
那个他曾经想要亲眼目睹他登到顶峰的主角。
一只心慌不已的系统忽地眨了眨眼。
它迟疑地唤了下，【言言？】那种谢言正在消散的感觉消失了。
【嗯。】
*
“顾寒，把秘钥交出来！那不是你能拥有的东西！”
漫长的死寂后，终于有人厉声开口。
“你如果识趣的话，现在就将它拿出来！”说话之人顿了下，他看了谢言一眼，语气和缓了些，“我们可以补偿你些别的东西，你想要什么，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只要不过分，我们会尽全力满足。”
他这个表态在修真界来讲，其实已经算很好了。
但顾寒并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继续看着大家。
他这反应，不仅让说话之人面色变得有些糟糕，也让徐意沉微皱了眉。
徐意沉看看顾寒，又看看身侧其他包括他好友的大世界之人，眉眼间浮现轻微的纠结。
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继续站在了大世界这边。
死鱼眼青年看到这幕，轻轻松口气，他可不像成为众矢之的。
只他还是看了谢言一眼。
死鱼眼青年清楚，徐意沉现在这样选择完全是因为谢言尚未参与进来，如果谢言要站在顾寒那边的话，徐意沉的态度可能也会变。
他心里默默祈祷着。
只能希望谢言不要被牵扯进来了。
又有一道声音开口，“顾寒，你根本不知道这秘钥对我们大世界之人来讲意味着什么，只有我们拿到，秘钥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这声音一出，全场一寂。
顾寒微微皱眉，从众人的反应中隐约意识到，这个说话之人的身份似乎极高。
又是一道有些泛冷的声音响起，“你真以为你靠着剑意雏形赢了柳元意，就真的能算得上是什么角色了吗？”
顾寒脸色终于变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主人佩剑轻微嗡鸣，他的剑竟然在颤。
这人——
似乎有剑意。
剑意对剑意雏形完全是碾压！
莫名的死寂中，谢言便是这个时候动的。
黑发少年走向顾寒的时候，所有人都怔了下。
伴随着少年很轻的脚步声，其余人的表情一变再变。
一道有些迟疑的声音咬着牙开口，“修真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这便是说他们不会因为谢言而把秘钥让给顾寒。
徐意沉嘴唇微抿了下，也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死鱼眼青年见状，叹了口气，却也只能跟着蓝锦一并过去。
但很快，死鱼眼青年就怔住了。
或者准确来讲，不仅是他，而是在场所有人。
黑发少年‘嗯’了声，似乎很认可并理解这句话，但就在所有人微微松口气，以为对方要改变主意的时候。
殷红到有些艳丽的唇瓣微动，黑发少年的话一字字地落出。
很平淡，很轻，却让所有人心神一震。
“我要把秘钥给顾寒。”
第39章 轻轻一剑
明明知道这个道理, 谢言却还是不加任何迟疑地站在了顾寒那边。
黑发少年的脚步顿住，站在顾寒身边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
笼罩在顾寒身上的目光简直可以化身道道寒刃, 如果先前是对顾寒竟能先他们一步的讶然, 是对顾寒这么一个修为低微的小世界之人却能拿到秘钥的不满, 那么现在便带了仿佛可以刺骨的不甘和嫉妒了。
他们打量审视着顾寒，实在不明白顾寒究竟凭借的是什么。
从一开始, 谢言就一直跟着顾寒身边, 现在, 谢言更是不惜为了顾寒要如此果断地与他们为敌。
顾寒身上到底有哪一点值得黑发少年做到这种地步！
顾寒明显也没有想到谢言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站在他这边, 他向来沉稳的清秀面容上涌现几分呆怔, 心如鼓擂般一下下地跃动。
深呼吸一口气，顾寒终于有些紧张了。
他没有理会众人冰冷锐利的目光, 微微上前一步, 作势要站在谢言身前。
光是这些还不够, 刚刚一直准备一个人硬抗的他，有些仓促地在传承塔内呼唤, 希望得到回应后能请求塔中的存在一会儿能帮他护住谢言。
只是，顾寒没有得到呼应。
这让他罕见地十分慌乱，就在顾寒嘴唇紧抿, 身体越发紧绷的时候, 他愣住了。
轻柔的发丝在脸颊处带来鲜明触感，顾寒发现身侧的少年转身看了他一眼。
伴随着少年格外纤长卷翘的眼睫微敛，顾寒看到了那墨色眼底的一抹复杂。
也是下一秒, 顾寒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佩剑蓦地出现在了谢言手上！
极白的手指搭在乌黑剑柄时带来的视觉冲击感极强, 强烈的颜色反差衬得谢言手指线条更加纤长指骨更为漂亮，有一种莫名的迤逦美感, 让看到之人蓦地心底涌现悸动。
几乎所有人的心跳都在这一刹漏了一拍。
顾寒瞳孔缩聚了瞬，不仅因为他挨得极近所以被这奇特的美感冲击得更强，也因为——
这个起手的动作很熟悉！
他曾在传承塔中见过无数次！
一个猜想出现在脑海，顾寒的心跳不断地加快，他大脑少有地有些空白，都忘了自己所处什么处境。
顾寒略显失神地看着谢言，在场的其他人也脸色微变地看着后者。
谢言此举几乎让事情到达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原本因被剑意压制而在顾寒腰侧发颤的剑，落在谢言手中，抖得更加厉害，那轻微的破空声加剧着空气中的剑拔弩张氛围，每一次震颤都让众人的心弦更加紧绷。
蓝锦面色微微发白，惴惴不安地看着身侧的人，担心谢言这样会激怒大世界的其他人。
虽然他莫名感觉谢言再怎么样，他们都不会伤害谢言，会在争执比斗中刻意避着谢言，但怕就怕在万一。
而且——
刀剑无眼！
蓝锦脸色愈发惨白地看着谢言手中抖得格外厉害的那柄剑。
现在这剑震动的程度已经有些触目惊心了，甚至已经到了快要跳脱出谢言手心的界限。
谢言的修为放在这里实在是太低了，这剑相较在顾寒那里时颤得这般厉害，估计就是因为谢言的修为甚至远远低于顾寒，剑身也因此更加承受不住剑意。
虽然可能大家都无意伤害谢言，但巨大的修为差距很有可能造成无心之失，不小心就波及到谢言了。
蓝锦这样着急想着的时候，发现最先要走至谢言那边的徐意沉竟然顿住了脚步。
这位样貌不算特别出众，但气质很好的大师兄，正愣愣地看着谢言。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不知名的涟漪在泛滥，表情也微微变幻着，像是从未认识过谢言一样。
蓝锦顿时心里一急，连忙出声催促着徐意沉，现在情况已经这么紧急了，不赶紧去往谢言身边很有可能出事。
沉浸于某种情绪的蓝锦，在开口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在场中有类似异常神情的不止徐意沉一个！
有一小部分人全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呆愕表情！
而只要再细细观察，就能发现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事实。
这些呆怔愣住的人，全都是他们大世界内都赫赫有名的天骄，名列天骄榜，在所有下界之人中位于上等！
他们的出众让他们较其他人先一步地发现了什么足以让他们目露震惊的事实！
“大师兄，你干嘛呢，现在可不是能发呆的时候，我们快过去呀！”蓝锦的语速都变快了。
徐意沉是隔了片刻，才在蓝锦忍不住抬手戳他时回答的，“不用了。”
他的声音堪称低哑。
蓝锦愣住了，“什么不用——”
声音蓦地堵在喉咙里，蓝锦瞳孔睁大地猛地看向对面的黑发少年，旋即如同失重般心脏重重一跳。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喉咙发干心跳急促地看着谢言。
伴随着场面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谢言白皙漂亮的手腕轻轻一动，如玉般的指尖拨动了下剑柄，所有人的心尖都好似被狠狠拨了下。
除了白得晃眼的手腕，和因这个动作而隐约可见的雪白里的一抹勾人艳色的红痣，剑身被轻轻带出剑鞘，冷白的剑锋被露出一截。
刚刚还颤抖不已的剑被稳稳地拿在了手中。
蓝锦忽然意识到，这柄剑刚刚会颤得那样厉害，并不是在恐惧，并不是被剑意压得不敢反抗。
它是在——
兴奋！
兴奋得无比颤栗，激动到不住发抖！
剑有灵，它预感到了它即将从黑发少年手中出的这剑会有多强！
它知道那将是它这个层次本该永远无法体会到的感觉，它自己都为之兴奋到胆颤！
蓝锦艰难地吞咽吞咽口水，他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本命剑。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震愕垂首。
剑颤声并没有停止，反而比刚才的还要强烈。
刚刚谢言手中的剑颤得有多厉害，他们此刻的本命剑就抖得多厉害，那心意链接处涌过来的恐惧让他们的呼吸变得压抑而粗.重。
他们根本来不及安抚自己的本命剑，因为下一秒，眉眼间似风华万千的黑发少年动了。
伴随着极轻的一道剑风，轻柔的黑发随风化为某种触动人心的绮色之网，雪白的剑刃蓦地抵在了一人的脖颈，他手中的剑纤毫毕现地落在所有人眼底。
黑发少年的动作干净利落极了，就犹如这把毫无修士连特殊纹路都没有刻画的平平无奇薄剑。
但所有人都震住了。
因为被抵住喉间的人，是刚刚用剑意压制顾寒的那个青年！
也是他们中实力最强的那个人！
谢言此举越是轻描淡写，就越能证明青年在谢言面前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谢言没有很用力，只轻轻划了下，但还是有一颗血珠沁了出来。
随着滴答一声，血珠轻轻砸在了谢言的手腕，随着血珠的轻微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黏住了它在谢言雪白肌肤上留下来的暧昧艶色痕迹。
空气寂静到只有大家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才是真正的碾压！
和这个比起来，刚刚青年对顾寒做的简直不值一提。
青年甚至连剑都没能拔出来。
谢言绝对也有着剑意，但他却连剑意都没动用就能做到这样。
蓝锦瞳孔睁着，他脑海里快速划过了什么，先前的困惑终于在此刻有了答案。
他又了然又震愣地喃喃着，“顾寒的剑意雏形是领悟谢言的。”
蓝锦呼吸彻底错乱了，他怔怔地看着谢言，心脏狂跳，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么可笑。
先不说谢言帮了顾寒那么多，谢言当日的所谓嘲讽也因白葭而注定是假的。
就算谢言真的要嘲讽顾寒，谢言也完全能理所当然，任何人都不能就此说什么！
顾寒的那些在谢言眼中就是不够看的！
甚至——
蓝锦眼神越发茫然中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仰慕。
他们这些大世界之人也同样如此。
蓝锦的这句低喃毫无疑问地在众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空气仿佛凝滞了。
众人努力调整着呼吸，却无论如何都平复不过来，最后只能屏息地看着实现中央的黑发少年。
他们直到现在才明白，谢言刚刚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们压抑着疯狂跳动的心跳，怔怔地看着身段被这个举剑动作勾勒得极其漂亮的谢言，少年的身形其实很孱弱，像是能被风吹倒般的柔弱至极，和他手上锐利冰冷的剑对比鲜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力惹得他们心尖直颤。
原来黑发少年面对‘修真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嗯’，是表示他知道了。
‘我要把秘钥给顾寒’的真正重点其实是代表着主动和掌控权的‘我要’！
黑发少年准备用他们提到的弱肉强食的法则来实现这句话！
所以他出剑了。
来证明在场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让他们基于他们自己提的法则只能眼睁睁地接受这一切。
所有人都看着谢言。
有谢言的这句话在，秘钥只能被顾寒拿在手中。
他们本该是失落的，但不知为何却涌现了更为强烈的震撼和心动感，就好像找到了——
格外珍贵的宝藏。
不合常理的心跳声不仅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响亮快速。
“你——”到底是谁？
出口的格外沙哑还仿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让说话之人一怔，他一边努力找回自己正常的声音，一边内心情绪疯狂起伏。
谢言绝不可能是小世界之人。
虽然谢言刚刚暴露出了自己同样在筑基期巅峰的修为，但在他面前连剑都拔不出来的，可是真实修为在元婴期又有着越阶战斗能力的真正天骄！
这种完美诠释甚至超过‘碾压’含义的呈现，是极其骇人的。
大世界大多德高望重的宗门长老，在修为压到同样的筑基期时，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很快，所有人都脸色微变，猛地看向了天空。
他们听到了一道剑鸣声。
不仅是因为足够熟悉所以第一时间能辨认出，也因为秘境乃特殊空间，能让秘境被波及影响的也只可能是和秘境本身有关的存在。
这剑鸣声源自——
言昔叶的本命剑！
*
同一时间，刚刚抵在秘境入口的灵兽白葭，也因为这声音抬头看了眼天空。
但白葭显然不是太关注这个，好奇地看了眼后，就收回了眼神，继续寻着和谢言的联系辨认着方向往前走。
白葭的皮毛还是那样雪白光洁，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它背上似乎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幼崽。
第40章 表白引发的一场……
白葭感受着秘境内的气息, 一边踏进，一边用心神联系开心地和幼崽讲。
‘我们一会儿还能去见见情妖。’
‘你记得情妖吗，他当时还抱过还是蛋的你呢。’
‘情妖见到你诞生一定会开心的, 他当时为了能让你成功诞生, 还尝试过很多办法呢。’
就是全都失败了而已。
白葭脚步一顿, 想起了当时情妖说幼崽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壳诞生的时候。
‘情妖还说你就像当初的妖尊一样，只有接触到足够的原初气息才能被天道允许降生呢。’
还说唯一能帮忙破壳的人已经陨落了, 幼崽再也没可能破壳而出。
‘你能出来真的很不容易, 一会儿要乖乖的, 好好跟言言道谢。’
当初就是让它很欢喜的漂亮少年摸了一下蛋壳, 纹丝不动了很久的蛋才得以出现裂纹的。
“啾咪啾咪啾咪！”我知道！言言身上的气息可舒服呢！
圆滚滚毛茸茸的幼崽立马出声回应。
“啾咪！”我们再快点！
*
同一时间, 秘境深处的情妖沉睡之地。
有自己打算的张晨丰果真独自一个人早早地来到了这里，情妖在得知了他的意图后也确实默许了他在这里布置的所有行径。
剑鸣声响起的时候, 张晨丰略显诧异地看了天空一眼。
他不知道这剑鸣和言昔叶有关, 表情起伏并不像大世界天骄们那般强烈, 但这种情况也只持续了几秒。
因为张晨丰用余光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情妖表情微变了下。
张晨丰自出现在这里后, 就感觉情妖的表现有些奇怪。
这位秘境中的最强存在一定也不慵懒随意，情妖在他筹备示爱场地的时候，一直抬头看着天空, 情妖的每一次表情起伏都让张晨丰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现在的这个变化, 更是让张晨丰的这个感觉达到了顶峰。
在张晨丰微怔移去的目光下，情妖的表情严肃凝重极了，甚至带着点忌惮。
张晨丰听到了情妖的喃喃声, “他因为这剑鸣更兴奋了, 拦不住了。”
张晨丰狐疑地看着天空。
谁要拦不住了？
*
“言昔叶的本命剑又响了！”
原本落在谢言身上的注意力瞬间被移走了。
言昔叶才是最能牵动大家思绪，并能他们瞬间放下其余所有的存在。
“什么引发的剑的又一次震鸣？”
“前辈们肯定又在推演缘由了, 可惜我们现在在这里，根本得不到具体的推演信息。”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道声音和前两次的比起来有些奇怪，感觉它格外激动，但这种激动并不是能带来可怕感觉的那种，反而有点像是在——”说话之人声音诡异一顿，“故意刷存在感？”
谢言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在心里‘唔’了声。
他此刻清楚地接收到了一道委委屈屈可可怜怜的心念触碰。
那伤心的感觉几乎能化为实质。
谢言好像听到了对自己的控诉。
——呜呜呜，你在外面有别的小狗了，你不要我了。
黑发少年顿了下，低头看了他自己手上属于顾寒的剑。
——呜呜呜，你不爱我了，你还看它，你果然很喜欢它。
谢言再度顿了下后，将手中的剑递还给了还微微怔住的顾寒。
谢言试图安抚，但——
没有成功。
因为伴随着所有人心惊肉跳的‘嗤’一声，一直在剑冢的本命剑竟然划破虚空，势不可挡地在秘境伤口撕开一道口子，旋即气势汹汹一副要证明自己正宫地位般的猛地窜了下来。
“它，它，它来秘境了！”
“怎么会？！”
“好强大的一剑！”
所有人都震愕不已地抬头看着，呼吸微窒。
情妖看着那口子，待发现外面被仙尊阻拦的银发青年蓦地看过来后，心里一惊，连忙调动秘境之力，迅速修复着被剑撕开的口子，见那位的手就差一秒就要握上那道虚空裂缝后，他面色有些难看，也愈发凝重。
天空重新恢复澄澈的时候，情妖还不忘用调动的秘境之力，顺带强行把剑牵引到了他这边。
看着熟悉的剑，情妖面露回忆的同时，也忍不住复杂地道，“你也是发现不对，所以急忙过来守护这里来了吗？”
他有些责怪地道，“那你这也太冒失了。”
险些就让那位一并跟着过来了。
情妖说话的时候，感觉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剑很是激动，一直在震颤不已。
激动到感觉自己被骂了的情妖：“？”
情妖能感知到生灵的情绪，却无法对剑产生天赋感知。
情妖迟疑了一会儿后，安抚般的，用秘境之力将剑暂时送到尚未被秘钥开启的核心之地，但情妖却发现抵达那边的剑震颤得更厉害了。
感觉对方骂得更难听的情妖：“？？”
情妖没忍住说了句，“那可是言昔叶气息最浓的核心之地，我都让你和言昔叶距离更近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剑颤得更厉害，隐隐间已经骂到发抖了。
情妖：“。”哼！不识好妖心！
他没再理会剑了，他倒不是非要借秘境之力限制剑的行动。
实在是现在情况很危急，言昔叶的剑要是真的落在秘境内的别处，外面的人一定会沸腾，并且迫不及待地要赶到剑那里。
即便他用实力压制他们，也可能拉不回来大家的心神注意力。
必须要将剑送到他们目前接触不到的地方，他们才能暂时压制住那份兴奋和刺激。
情妖抬头看了眼刚刚拿到裂痕出现的地方。
毕竟，已经没时间了。
和言昔叶有关的剑鸣声，以及这剑的飞落秘境，刺激到了那位，那位简直是不要命的出手狠辣，仙尊已经拦得格外吃力了。
本来那位可能还有一周才能破开阻挡。
但现在——
情妖嘴唇微抿。
最晚后天。
情妖深呼吸一口气，动用了自己的天赋神通，让自己的声音得以飘落至秘境各处。
“时间提前了，大家必须现在过来！一个时辰内没过来的人，我会直接把他丢出秘境！”
*
情妖这声音毫无疑问地掀起轩然大波。
“不是说好后天的吗？”
“怎么这么赶啊，那我们岂不是现在就要往过走？”
“怎么莫名有些不安呢？”
一连串的震惊事件下，谢言的事情也显得没有那么严肃急切了。
虽然还是有不少人看谢言，但到底是没把时间浪费在追问上，急急忙忙地往情妖那里赶了。
他们毫不怀疑情妖这话的真实性。
情妖说会丢出秘境，那便真的会丢出秘境！
谢言身边又剩下了顾寒徐意沉他们。
蓝锦犹犹豫豫地看着谢言，很想问什么，但又觉得他们的关系还不够亲密，作为曾经误会过谢言的人，他感觉自己没有立场询问任何。
于是他眼巴巴地看着顾寒和徐意沉，希望他们能开口问。
顾寒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漆黑的眼眸中似有不知名的光亮在闪烁，黑而亮，然——
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徐意沉似乎处在微妙的怔愣中，旋即，他竟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目露了然。
蓝锦心跳跟着加快，连连忙忙地对着徐意沉传音，“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徐意沉却只是‘嗯’了声，没再说什么，一副明显不想细说的模样。
没理会蓝锦失落的目光，徐意沉又骄傲又心疼地看着谢言。
谢言不愧是何不为前辈的私生子。
他原本就有的猜测，在经历了刚刚那些后，更是成了徐意沉心中板上钉钉的真相事实。
感觉有些怪的谢言，带着点疑惑地看了徐意沉一眼：“？”
徐意沉投来一个很是柔软的目光。
时不时就要被这种目光包裹一下的谢言：“。”
*
他们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李温也恰好醒来。
李温有些晃神地看着谢言他们，眼神一片恍惚，当发现自己附近竟然有妖灵果后，他愣了下，下意识在起身的同时将妖灵果收在了储物戒内。
“过去多久了？”
只有长时间没开口才会变得如此沙哑难听的声音，让李温怔了下。
他一进秘境就被传送到了这里，被这边的福灵气包裹，脑海里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几个进秘境的时候。
现在蓦地发现他其实在这里待了很久后，难免有些恍惚。
徐意沉微皱着眉看他，只催促着，“我们必须得赶紧走了，路上跟你讲。”
*
在情妖的施压下，即便很仓促，但大家紧赶慢赶的，终究是在时限前赶到了情妖的沉睡之地，见到了情妖。
以及——
早早就进去的张晨丰，和他周围那些粉粉嫩嫩的环境。
所有人都有些惊到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晨丰，视线黏在了张晨丰怀里只在诉说情意时才会用的大批鲜花上。
顾寒和徐意沉的脸瞬间黑了瞬。
徐意沉一下子就看出了张晨丰的意图。
徐意沉虽然早就因为石土城张晨丰为谢言澄清的事，知道了张晨丰，但却一直不清楚张晨丰对谢言起着什么样的心思。
直到现在——
徐意沉才知晓明确的。
徐意沉看着张晨丰，内心一下子变得有些恼火起来。
顾寒用黑沉的眸子盯着徐意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徐意沉却心情不虞地继续琢磨着。
绝对不能让张晨丰得逞！
徐意沉越尝试着想后面会发生些什么，面色就越是不好看。
他看了眼情妖。
但偏偏情妖在这里，要是情妖为了获得足够的情绪而不管不顾的话，在场人里面没人能拦住情妖——
徐意沉一顿。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摸了下自己的储物戒。
在场人里面没有，但何不为可以啊！
当初何不为召见他的时候，为了能真的护住谢言，还给了他一个封印着何不为一缕神识的符纸。
只要催动符纸，何不为的这一缕神识就会出现。
徐意沉有些纠结迟疑地摩挲着储物戒。
虽然何不为让他只能在情况格外危急时动用，但——
谢言可能要被别有心思之人拐走也算的吧？
何不为也不想谢言被人拐走的吧，再怎么说，他也该对谢言有些老父亲的心态。
*
李温看到张晨丰这似乎要诉衷肠的举动也懵了瞬。
张晨丰不是有林青青吗，他这位表哥竟然又喜欢上别人了吗？
一想到林青青，李温的嘴唇便微微抿了抿。
李温又想起了之前林青青和他说的那些话。
张晨丰不喜谢言，可能还会用手段除掉谢言。
李温听完林青青的这些话后，就一直想着要和张晨丰聊一聊，但苦于一直没能碰到张晨丰。
没想到再遇到张晨丰的时候，张晨丰竟然要跟人表白。
李温略微思考间，眼神清明。
这倒是个回缓的好时机，他可以现在过去帮帮张晨丰的忙，然后趁着张晨丰成功心情愉悦的时候，多帮谢言说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