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厨房是全封闭式厨房,季环越往外走,越能听清楚外面客厅的声音。
白宁:“水舒今天不回来吗?”
“我在剧组看见他和顾初凉聊天,很高兴的样子,顾初凉好像很喜欢他。”
林霁月的回答要比白宁慢半分钟:“是么。”
“是呀。”
对上林霁月的眼神,白宁似乎变得有些心虚,目光有些闪躲。他也不是说水舒的坏话,他说的都是他看见的。
白宁今天去影视城只是去探望公司的师姐,还有给综艺预热放点花絮。可要说他一点私心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他就是故意选的顾初凉剧组。他要顾初凉看看,没有他的剧本,他也能有很多很好的选择。
如果顾初凉后悔了,相信他说的他才是救命恩人,想要和他谈谈,那么他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和顾初凉聊聊。
白宁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他好心请大家吃的盒饭里居然会有他过敏的食物。不仅如此还连累了剧组里另一个演员也过敏,还刚好是顶替他角色的演员。
顾初凉本来就不喜欢他过来探班,发生这件事之后更是对他没有好脸色,觉得他是故意的,破口大骂让他赶紧滚出剧组。
白宁当了太久的水舒,几乎要忘记他其实对花生过敏。
顾初凉也很过分,他又不是故意的,凶他干什么?而且他也过敏了。
白宁很委屈,现在手臂上的印子都没有消掉。他低头摸摸手臂上的红点,又想起季环临别时要和他说的话……
今天一天不顺的遭遇都是因为水舒。
白宁深呼吸,撇开脑子里冒出来的胡思乱想。
“我能进厨房吗?我想喝点水。”
林霁月刚好处理完今天的事务,起身,“想喝什么,我去拿。”
话音落下,厨房门也被打开,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这里。
白宁怔愣:“季环?”
又是厨房,厨房是什么季环出生地?
林霁月视线扫过季环身后,可惜季环完全把门口遮挡严实。
窗外冷风呼啸,一阵闷雷,又有了暴雨的趋势。a市在这波冷空气的攻势下,正式进入寒冷的秋天。
季环的出现让客厅一时间陷入难言的沉默。
水舒和林霁月是订婚关系,季环是白宁名义上的男友,如今季环却出现在林霁月和水舒同居的别墅,甚至熟练得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狗血的关系为这一场面增添刺激的戏剧性。
白宁脸色有些难看,不安更甚。他下意识看向四周,想要找到应该存在的另外一个人。
“水舒不在这里。”季环突然开口:“我来找他,他不在,阿姨就让我进来等着。”
白宁扯了扯嘴角,“你是在为他辩解,还是在和我解释。”
从下午在影视城遇到水舒,季环的态度就很奇怪,白宁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季环穿着利落的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一小截下巴,他别过眼:“我只想把下午没说完的话说完。还有就是,我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水舒,单纯是我厌倦了这样的关系。”
“你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还说不是因为水舒,你觉得我信吗?”
白宁气息不稳,声音尖锐,“以前我觉得我忽略你了,我和你道歉,也想办法弥补,我一直和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在歇斯底里的前一秒,白宁抓着沙发扶手平复呼吸,低低道:“你爱上水舒了,是吗?你觉得你爱的还是他那张脸。”
他曾经是水舒,在变为白宁之前,他都是水舒。因为曾经是,所以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和水舒之间的差别。
水舒很漂亮,只要是出门,很多人都会看水舒,惊艳、嫉妒、爱慕的视线落在水舒身上……可现在,他是白宁,每一次回头率都少得可怜。
白宁并不想对比,但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刺激他。
现在季环也这么虚伪。
白宁的情绪几乎决堤:“我让你考虑,你转头来了水舒这里,还说和水舒无关?”
白宁注定得不到回答,因为季环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身上。
季环快步地拦住厨房方向的林霁月,皱眉:“你要干什么?”
林霁月淡声:“去倒水。”
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还有,这里是我家。”
季环依旧挡在林霁月面前,细碎的银发遮住眼眸。水舒偏爱耳饰,季环也有。不起眼的、在左耳附近,黑色的耳钉。
他说:“这里也是水舒的家,”
季环并不想把林霁月和水舒放在一起,即使他和水舒是朋友,他也不觉得林霁月是个好的结婚对象。
十八岁到二十三岁的跨度太大,水舒在他十八岁那一年消失,二十三岁出现。季环从没想过水舒和别人结婚的以后,他很迷茫,本能地想要留下水舒。
白宁也站了起来,他冷笑:“这么熟悉?你私底下找了多少次水舒?还是水舒一直联系你?水舒是小三是吗?”
季环无端地有些生气:“你没必要说话那么难听,是我一直缠着他。如果你那么在意谁是小三,你也不应该和林霁月出现在这里,做小三你比我熟练得多。”
从没想过那么难听的话会从季环口中说出,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嫌恶地看他,扯下他们之间最后一块遮羞布,白宁脸色煞白。
“……”
剑拔弩张的对峙蔓延,厨房里突兀地传来一声狗叫,厨房门应声打开。水舒捧着杯热水,额头上的退烧贴瞩目。他看起来烧得没那么严重了,只是唇和脸颊还是红红的。
水舒慢吞吞:“怎么还为我吵起来了,多不好意思。”
亚瑟看见季环就兴奋,蹭了蹭季环的裤腿,警惕地看了看林霁月,又回到水舒身边。
林霁月嗤笑:“我看你挺好意思的。”
水舒也笑:“你猜我怎么发烧的?今天下午爷爷把我叫去老宅,一直在暗示我你出轨了。”
水舒一句话让关系乱得不能再乱,只有亚瑟还单纯地甩尾巴。
林霁月表情没有变化,冷漠:“你关掉录音笔,我们才有谈话的可能。”
林霁月总是敏锐得让人无法交流。
水舒不做回应,他转向白宁,“你好像很不高兴。”
白宁的眼泪立马就下来了。他看一眼水舒,视线缓慢地扫过在场的两个人。
在水舒出现的那一刻,他完全被忽略了——插不进去的对话,冷漠的林霁月,护着水舒的季环。
白宁擦了擦眼泪,仍不愿意低头,“随便你,断就断了。没有你,我也还有其他人。”
白宁离开,别墅门打开的一瞬间冷风灌入,水舒打了个喷嚏,有点纳闷怎么白宁总是要夺门而出。
遇到个不结实的门,林霁月估计要赔钱了。
水舒看向林霁月,弯唇:“林总,出场费结一下。”
如果不是林霁月,这场火根本烧不到他。不过在厨房旁听,和现场观看的爽感还是有区别,水舒心情依旧很好。
看到林霁月出去追白宁,他心情更好了,弯下腰搂住一直乖乖没有出声的亚瑟,捏捏亚瑟的耳朵,低声赞赏:“宝贝真乖。”
带着病气的声音沙哑,又钻进耳朵里,季环耳垂薄红,别过眼,忍不住用力地揉了揉耳朵。
……
门外。
“这里没车,我送你回去。”
风很大,飘着细雨打在脸上,白宁已经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他的眼泪。他甩开林霁月的手:“别假惺惺,走开。”
林霁月拽着他的手松开,不再追过去。白宁自顾自地走了一段,又回头,哽咽:“只要是我和水舒起冲突,你每一次都不会为我说话。”
他崩溃地蹲在地上,“林霁月,有时候我真的恨你。”
“只要他是我的未婚夫,他就一直有这样的权利。”
仿佛恶魔冷漠的低语,林霁月陈述事实那般:“白宁,你要的订婚订了,那是你作为‘水舒’的要求。车祸发生前几天,你告诉我你要离开,但不是死亡,而是灵魂转换,要我找到你。”
那么离谱的要求,林霁月也相信,并且做到。林霁月并不喜欢索求什么,商场谈判的习惯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必须要让白宁知道他做过什么。
“就算是顾初凉的事,没有你送上去的那些照片,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你果然还是在怪我。”白宁抱着膝盖,像是在颤抖。
不理智的车轱辘谈话没必要继续,林霁月跳过这个话题:“我送你回去。”
气氛僵直了两分钟。
白宁最后还是握住林霁月的手站起来,跟在林霁月身后。
脚步声消弭在夜晚。
“你和水舒,最后会解除婚约,对吗?”
白宁忐忑,心脏还在一阵阵发痛,仿佛被人窒息地扼住脖颈。
季环离开,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他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走在前面的林霁月身形优越,宽肩窄腰,西装制服尤其衬他。
漆黑的夜多了一抹火星,白宁闻到一点烟味。他抬头,只能看见林霁月的后背。
好像过了很久,白宁才听到他的回答:“会。”
——
季环倒戈,白宁身边又少了一个人。离收拾白宁又近了一步。
a市进入雨季,连续下三天的雨。水舒的病断断续续,家庭医生来过两次,两次水舒都拒绝打针,医生只好给他开了药。
好那么快干什么,等林老再把他叫过去下棋?水舒逢人便装病弱,推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宴会。
白宁经过这一次是彻底老实了,一周都没来恶心水舒。当然,林霁月也没有回来。
季环被水舒压着去上班,每天都疯狂发消息骚扰水舒,吐槽上班。
水舒偶尔回复,对季环实施敷衍的精神鼓励。
“亚瑟,安静。”
在地毯上追球跳来跳去的亚瑟委屈地嗷呜一声,慢慢地趴下。
水舒划掉计划表上的季环,饶有兴趣地转了转笔,接下来,应该是沈秋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