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刘威的故事2
辑黑警察算是那个时代的特色, 在刘威小时候还听说过，当时他们这些小孩之间还流传着一个故事，XX班的XX同学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捡到了一张废纸, 结果走出去就被一个一身黑的高大男人拦住了, 男人让这个同学把纸交出来，同学吓得腿都软了, 把纸给了这?男人就跑了！
在同学跑出小巷子之后，就听到那男人接起电话小声说：“……对, 他们想绑架……我们要?拦截敌人的这次行动……！”
同学当时很害怕,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却又忍不住讲出了自己的经历，他说：“那个人看起来很吓人，但?他一定是好人，因为?他的敌人是绑匪，所以他一定是好人！”
“我猜他是警察！”
“但?是, 普通的警察怎么会打扮得跟坏人似的？我就猜啊……我猜他是辑黑警察！”
“□□不是喜欢绑架人吗, 他一定是来打击这?些□□的！”
……至于说□□的目标到底是谁呢？大部分同学都认为?这?个目标一定就是学校里的学生——不然那张废纸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后巷子里呢？
所?以被盯上的这?个倒霉蛋一定就在学校里！
他们学校里还真的有个风云人物：就是遇见黑衣人的那个XX同学的班长?, 是当地某富商的独生子, 平时在学校里也有点骄横, 遇到事情就会大撒币，一副什么都能用钱搞定的架势。
当然有不少同学讨厌这?家伙, 所?以一出这?事大家就说一定是来绑架他的！
——至于那个黑衣男人到底是不是辑黑警察，反而没有人在意了。
这?件事的结果是舆论愈演愈烈, 那个班长?被吓坏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有人要?绑架他，但?他还是被吓得不愿意来上学, 被父母接回家住了大半个月才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还有专人接送。
可能是因为?他怂得太彻底, 那之后被他欺负过的同学们都不怕他了，他的气焰也没有往常嚣张，也许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因为?是隔壁班的事情，刘威对这?件事的印象就不是那么深刻，现在埃鲁-白?说起往事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是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辑黑警察和□□的都市传说已经越来越少了。
街上斗殴的，夜里抢劫的坏人也少了。
埃鲁-白?说：“你的父母……当年?就是辑黑警察。”
可能是因为?有过那样?的经历，阿梅和阿勇申报的都是辑黑警察，而那年?头?辑黑警察又在扩招，所?以他们成功被招了进去。之后□□就不敢来暴力催债了，那些年?他们过得很安稳。
等到他们从学校毕业之后，事情就又发生了变化。
因为?从学校毕业，就要?正式参加工作了，社会的黑暗面、辑黑警察这?项工作的危险性在两?人面前?展开。他们不能常回家，没有正常的休息日，甚至在网上说句话都要?很小心。
后来情况稍微好一些的时候，阿勇和阿梅觉得世道越来越好啦，也是这?段时间刘威出生了。
其实……他们的看法?是准确的，因为?刘威记得自?己?十多岁的时候，就很少在本?地新?闻上看到暴力犯罪了，街上各处都有了监控摄像头?，以前?那种混乱的情况越来越少了。
可惜阿勇和阿梅没有真正看到这?一天?。
刘威觉得自?己?隔着时空看到了当年?还很年?轻的阿勇和阿梅……他们最初去警校也许是无奈为?之，但?后来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调岗，他们一定是坚定地相信着未来的人吧……
原来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这?样?的人啊。
原来他们不是不爱自?己?啊，他们只是想要?看到未来变得更好，想让自?己?也能享受到更好的生活而已。
埃鲁-白?对刘威说：“我是阿勇和阿梅的上司，他们……和我说过你，不能看着你长?大，他们俩也很愧疚，很难过。你还记得在你三岁的时候，曾经哭着要?爸爸妈妈回来给你过生日吗？后来他们虽然不能回去，但?是订了个最大的生日蛋糕……你还记得之后收到的小红车礼物吗？那是你爸爸妈妈给你买的。”
刘威说不出话，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有些偏差……他真的大哭大闹地求爸妈回来吗？他还以为?自?己?从小就不在乎呢……
至于那个最大的生日蛋糕，那个小红车礼物……他倒是记得。最大的生日蛋糕，他和爷爷奶奶怎么都吃不完，还送给邻居很多，邻居还说这?蛋糕肯定很贵，上面用的都是好奶油，还那么好看。
小红车则是当时流行过得幼崽礼物。是轿车的简化版本?，里面有刹车，油门，方向盘等等。幼崽在里面也很安全，因为?小红车不能上马路，只能在机动车进不来的公园和巷子里练习，紧急时刻还会启动防护模式……这?么好的玩具，价格当然也很昂贵，十几年?前?也需要?大几千星币了。
这?么多钱，不知道阿勇和阿梅要?攒多久。
刘威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真的很喜欢那辆小红车……甚至因为?他是附近的幼崽中唯一拥有小红车的，还一度成为?孩子王。
真奇怪，埃鲁-白?说这?些事之前?，他怎么完全不记得呢？
超级好吃的生日蛋糕，被同龄幼崽们羡慕的小红车，刘威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很小，他坐在小红车里，笑得很开心。虽然从家里到公园一路上都要?让爷爷奶奶推着过去——小红车稍微组装一下就是婴儿车，可以推着走。——他也很开心，很兴奋，他一路上都在说话，不停的说话，又蹦又跳地说话……
啊，原来他也有过这?么幸福的童年?啊。
埃鲁-白?担忧地看着刘威：“……好孩子，回去上学吧。你的退学申请老师根本?没有上报，学校还一直等着你回去呢。”
刘威就又回去上学了。
而埃鲁-白?则成了他的养父。埃鲁-白?没有子女，也没有爱人，就常常和刘威聊天?，他经历得多，见过的多，能教刘威很多事情，包括他们以前?是怎么执行任务的，那时候的辑黑警察是如何?艰难，黑恶势力又是如何?如何?可恨可怕，以及刘威的父母是如何?英勇，他们曾经一起执行过什么任务等等。
而每次说到最后，话题总是会引向一个地方：萨克岛。
埃鲁-白?说，萨克岛就是帝国黑暗的源泉，那个地方源源不断地制造出罪犯，他们的存在就是在刺激帝国潜在的邪恶势力。因为?只要?萨克岛还在，罪犯们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反正不行可以逃去萨克岛嘛。
所?以罪犯们不会自?首，不会弃暗投明。尤其是一些和萨克岛勾结的罪犯，这?些人往往罪大恶极，心狠手辣，即使被抓住了，也会想着奋力一搏——毕竟被帝国人杀死，也比活下来被萨克岛海盗报复折磨好。
埃鲁-白?说，萨克岛是一颗毒瘤，迟早要?被割掉。
而刘威却在想，原来爸爸妈妈以前?是在和这?样?的敌人战斗，原来他的爸爸妈妈……真的是英雄啊。
埃鲁-白?是在刘威二十二岁，快要?从大学毕业的时候去世的，他的去世倒不是因为?意外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纯粹是年?轻时候太拼了，身体一直都不好，他夜里常常腿痛，已经被换成义肢的那只腿会幻痛，另一只腿也会痛，据说是因为?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躲避敌人，长?时间泡在冬天?冰冷的雪水里，留下了老毛病。
他去世的时候还很清醒，让刘威不要?难过，埃鲁-白?说：“不哭！我最怕老了躺在床上，什么都得让人照顾，连自?己?上厕所?都不会！现在死了正好！比以后死好！”
刘威说：“……可是，我就又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这?个就没办法?了，埃鲁-白?和刘威大眼瞪小眼之后，他出了个馊主意：“要?不，你谈恋爱去吧？找个对象管着你，你就高兴了。”
刘威：“……”
埃鲁-白?也记得刘威当年?颓废消沉的死样?子，他又开始担心起来：“或者?你找一些一起玩的好朋友？你不是喜欢打球、骑车吗？你去俱乐部吧，和人家签约，当职业运动员！有俱乐部管着你，我就不担心你啦！”
刘威心想就做梦吧，俱乐部都是商人经营的，坑起来那合同能吃人呢，反正他不去。
埃鲁-白?去世后，刘威倒是没有像老人家担心的那样?重新?消沉回去，毕竟这?么多年?来，刘威也成长?了不少。现在的他比以前?乐观，阳光多了，外人根本?不可能从他的外表和神态看出他经历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
可能灰狼族人天?生社交能力强吧，他可以很轻易地和身边人混成一团，他的朋友们都喜欢找他说知心话。刘威大学毕业之后找工作，当时恰好军队在招对外交流人员，他的学历正好够得上，就心想去试试吧。
……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兜兜转转到如今，从埃鲁-白?，到他的父母，再到他自?己?，其实都是在和萨克岛作斗争啊。
但?他现在已经能理解父母的信念了：他们会胜利的。
他心里回想着那位名叫阿维的年?轻军人告诉自?己?的——一个去巴巴里安支教的幼崽园老师，和一群幼崽，就因为?卷入了萨克岛的阴谋，居然被萨克岛海盗绑架到了难民营，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幼崽园老师，和一群幼崽，在那种地方怎么能活下去呢？
这?样?的萨克岛，如果不被彻底打倒的话，帝国如何?走出阴影呢？
152 什么小牧老师？
刘威再次来到萨克岛难民营的时候, 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声：这地方还真是永远没有?变化啊。
和他第一次来这里一样——只不?过当时的他身份还是“因为长期发表不?当言论，被帝国封杀，无法在帝国正常生活所以只能来投奔萨克岛”的“垃圾记者?”, 为了安全, 他的身份也是半真半假——父母是辑黑警察，在任务中?牺牲是真的, 他因此对帝国失望，当上记者?之后见?过了更多的黑暗, 因此认为帝国彻底烂透了, 应该由萨克岛去领导这一点是假的。
不?过平时好日子过多了，看到一些黑暗面就觉得帝国要?完，不?如尽早投靠萨克岛的蠢蛋也有不?少，所以他的这个身份和心路历程倒也不算离谱。
只不?过大部分这样的人在萨克岛也找不到生活的希望，他们怀揣着“质朴”的梦想, 到达这里之后才发现……故事里写的都是骗人的, 和萨克岛这种鬼地方比起?来, 他们之前受的苦都不算什么, 噩梦才?刚刚开始呢。
然而回去是不?好回去的了, 这是海盗集团，又?不?是私营企业。
刘威的身份参考了这群人, 但又?没有?完全抄袭。他这个“记者?”从一开始就走?了高智商路线，来萨克岛之前?就和萨克岛内部人员偷偷递了线索, 说自己手里有?帝国黑料——某高官贪污受贿，放任当地工厂非法排放污水，导致居民饮用水受到污染的。这种新闻深受萨克岛欢迎, 他们对刘威保证说愿意用五万星币来买内部资料。
刘威狮子大开口：“五万？别把兄弟当外行，一句话, 五十万，给?不?给?得出？”
萨克岛那边人立刻急眼了：“五十万……？不?是，你打听打听……”
刘威慢悠悠地说：“五十万一年嘛，反正兄弟在帝国这边也混不?下去了，这边啊（一声长叹）……水太浑啦，我准备去你们萨克岛讨生活啦。”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擅长说谎——其实他还是比较会说话的，这一点可能会惊掉看着他长大的人的下巴，因为他小?时候一直是个闷嘴葫芦，到青春期的时候，由于?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很长时间在外面都说不?出话。
——当然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看着他长大的人了。
还是埃鲁-白撬开了刘威的嘴，这位老先生虽然说要?收养刘威，却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什么脆弱可怜的小?宝宝，也许是经历使然，埃鲁-白的脾气非常豪爽干脆，他发现刘威不?爱说话，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就训他：“你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啊！没长嘴巴吗？同学欺负你你为什么不?说啊？！”
刘威：“……也没多严重……”
埃鲁-白：“是不?严重，可是你只知道忍！现在不?严重的时候能忍，以后能一直忍吗？！我看李老师对你很好，人也正直，为什么不?和他说？就是他不?能管，”
刘威不?爱买衣服，平时穿来穿去就那几套，埃鲁-白又?嫌他土，非要?带他去买衣服。老先生年纪大了也爱美，有?一套穿搭经，他平时爱穿休闲装加尖头皮鞋，头发烫得卷起?来，即使花白稀疏也显得很有?气质；去度假时要?穿花衬衫配太阳镜，穿白裤白皮鞋，连口袋里的手巾都叠得整整齐齐。
可是他教给?刘威的，就更多的是“伪装秘诀”了。什么想要?让人以为自己是土大款要?怎么穿，大学教授怎么穿，小?商小?贩怎么穿等等；穿衣服还不?算，还要?学人家?怎么说话，刘威这才?知道，原来各行各业，甚至各个星球的人，穿着打扮说话做事的习惯都是有?差别的！
至于?埃鲁-白给?自己捯饬的穿搭，按照他的话说，也是经过他长时间的观察研究，从时髦市民和游客那里学来的。
他也不?管这些东西教给?普通孩子合不?合适，总之就一股脑儿地传授给?了刘威，其中?有?不?少还挺精彩，比如说“看起?来只是普通水果商人的人，却偷偷藏了走?-私物品”之类的小?故事。埃鲁-白说自己有?保密的义务，因此不?能说出当事人的姓名，就连时间和地点也是模糊的，刘威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埃鲁-白有?时候也会教他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待人接物，老先生说话很实在，他说刘威虽然内向，但也容易喜怒形于?色，喜欢谁不?喜欢谁全放在脸上，以后如果做普通工作的话没关系，但如果工作环境比较复杂的话，这样就会吃亏了。
要?是换个人这么说，刘威理都不?想理。可他知道埃鲁-白对他很好，似乎认为刘威的父母之死和自己有?点关系，埃鲁-白对刘威有?种莫名的愧疚。因此他才?想教给?刘威更多。
埃鲁-白说：“我教给?你的，用不?上最?好，如果能用上……那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阿威，你爸爸和妈妈都是非常优秀的辑黑警察，很聪明，很勇敢，很谨慎，但你也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阿威，你没有?多聪明，我们都了解这一点，所以你要?更小?心……更谨慎，你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吧，千万别入我们这一行了。”
埃鲁-白是这样告诉刘威的。
当时刘威就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埃鲁-白看到了未来……难不?成自己也会和父母一样当辑黑警察么？所以埃鲁-白才?会这样说？
但他不?想去啊，他就安安稳稳当个普通人不?好吗。
……当时的刘威想不?到，多年之后，他的工作比他的父母当时的还要?艰难危险。
心态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变化，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走?在难民营的破烂“道路”上，路两边的人看到他，会不?留痕迹地躲开：他带着白色的领带，和白色的手套，这在帝国可能会被当成什么餐厅服务生标准搭配，在萨克岛却有?另一番含义：在这里，白色和黑色都是有?特殊有?意义的，普通人没有?资格穿。黑色一般是大佬穿，黑帽子黑衣服黑斗篷黑靴子等等。
白色一般是有?“特殊身份”的人穿，比如说海盗团高级顾问啊，萨克岛特殊侦探，神秘黑医等等。这些人往往并不?隶属于?任何一家?海盗团，而是会给?多家?海盗团打工。说是打工，他们的地位又?和普通打工仔截然不?同，因为谁都有?用得到他们的时候，时间长了，反而把这群人给?捧起?来了。
萨克岛的人都知道，宁愿惹小?海盗团团长，也不?敢惹白手套白领带的人呢——鬼知道他们背后站着几个大佬？
难民营里倒是有?不?少人不?了解萨克岛这些潜规则的，不?过大部分难民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也懂得了低调做人——或者?欺软怕硬的道理，看着刘威一副人模狗样的，他们也不?敢来惹。
刘威七拐八拐，先走?进一个小?巷子，他一进去就把自己的领带和手套都脱下来，然后又?抓抓头发，挽起?袖子，解开衬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总之这样一套小?动作弄下来，他的气质已经彻底变化了，从一个利索干练的白领带，变成了有?点乱糟糟的，更能融入萨克岛的混混。
到这里还有?人在跟踪他，一束束目光幽暗地跟在他身后，但这些人显然不?是精明的探子，被他很轻松地甩开了。
他又?绕了几圈，巷子越深，地上越脏，吱吱兽到处乱跑，和蟑螂、蜘蛛、蚊蝇等穿梭在垃圾之中?，这里的吱吱兽长得又?小?又?瘦，难民营物资的匮乏，也体现在吱吱兽身上。
平时这条小?巷子是很安静的，因为足够偏僻，而且就在一年前?，巷子最?里头发生了一场屠杀。大概是有?个人本来精神上就有?些问题，只是平时在帝国能买到控制的药，到了萨克岛要?吃完了，精神压力本来就大，再加上疾病发作……他用刀砍死了半条巷子的人。
那天还下雨了，结果难民营的地上都流着粉红色的水。
即使是在萨克岛难民营，人们也很忌讳这种事，这条小?巷子后来也没有?别人愿意住进来，就这样荒废了。
刘威走?到一处破烂棚子前?，这棚子顶上是用胶带缠了一圈的瓦楞纸，倒是有?一定的防雨功能，四周是用破木板围起?来的。他敲敲门，里面有?人说：“进来。”
他推开门走?进去，这居然是一间小?小?的“房子”。和破烂的外表不?同，房子内部虽然很小?，但该有?的什么都有?了，有?个男人躺在地上，手边放着两个空烟盒子，还有?一堆纸张。
刘威皱皱眉，走?过去就把空烟盒子拿起?来：“又?抽烟了？我劝你还是保养一下吧。”
这人“哎哟”一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小?牧老师……？不?对，啊，是老刘啊，你回来啦？”
在确认来者?是刘威的情况下，他立刻清醒了：“关好门，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做么？”
刘威点点头，对着男人努努嘴：“我看这次……要?行动了。”他说的很含糊，男人却立刻明白了，神情激动又?兴奋，却依靠着专业精神硬生生压下来，听刘威继续说。
刘威又?说：“不?过，咱们得先帮忙把几个人捞出来……话说，你刚刚喊的小?牧老师是谁？”
153 李梦云视角的故事
说到这位“小牧老师”, 男人就来?了话头。
他一翻身就站起来?，从旁边的保暖瓶里接了一杯水给刘威：“小牧老师？哦，对了, 我刚刚是把你认成他了……你不知?道啊, 这段时间只有小牧老师来找我，你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都闲的长毛了！”
刘威嫌弃地看着他：“我以前走的时候你不也这样？李梦云，我还记得你以前老是抱怨太忙了。”
咋这一次就受不了了？
李梦云翻了个?白?眼, 他是半真半假地抱怨过?, 双重身份在萨克岛着实危险困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一点纰漏都不能有。他不仅要背着自己?的命，还要背着刘威的命，压力上来?了抱怨两?句怎么了？
可是最近不一样啊！
就这些天吧, 难民营来?了一个?什么牧老师, 拖家带口还有一大群幼崽, 和两?个?保镖, 李梦云不知?道幼崽园师生怎么会来?萨克岛, 不过?后来?他听人说是萨克岛想攻打巴巴里安，当?地有个?小镇还是村子的长老很强硬, 反抗激烈，为了促使?人家投降, 就把村子里的幼崽园师生半骗半抢到了萨克岛。
李梦云：……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他看那个?幼崽园老师为人斯文，不像是骗子的样子，他带来?的幼崽们穿的不说多好?, 但衣服干净，每个?幼崽还有一块小手帕, 用来?擦手，在外面捡垃圾也捡的干干净净的。
不仅如此，幼崽们也很有防备心——会出来?干活的都是八九岁以上的幼崽，一直聚在一起，从不落单，时间也分配地很好?，几人干活几人观察四周，这样就能保证安全?了。
他们对食物的要求也很高，不干净的不要，发霉污染的也不要——有人用一块看着还不错的肉去哄他们拿毛巾来?换，那个?叫阿晴的孩子看了看肉，说：“这个?是汪汪兽的肉，不过?汪汪兽是被毒死的，所以颜色才是这样，我不能要。”
最后，他反而是用毛巾换了这人的一袋子发芽的土豆：“土豆发这种小芽没?事的，把发芽的地方挖掉就可以吃了。”
这幼崽是真的懂啊。
李梦云心中对这位牧老师就充满了好?奇：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去巴巴里安经营幼崽园？他是怎么把幼崽教的那么好?的？
他一个?人，带着那么多幼崽，在萨克岛难民营这样的地方，即使?有两?个?保镖，能过?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在这里只出不进?也不行?，他带的幼崽们战斗力也很高，不仅会捡垃圾，捉鸟捕猎也是一把好?手，那默契的配合，明确的分工，一看就是好?好?培养训练过?得。
李梦云说：“我说实话，就算是帝国?，这样的幼崽园都找不到几家呢！”
——普通幼崽园的体育老师真就是体育老师，带着幼崽们每天做做运动，活动一下身体也就是了。优秀的幼崽园体育老师会培养幼崽们运动爱好?，各种球类运动，体操，都会领着幼崽们试一试。
而据说有些非常精英的幼崽园，他们的体育老师会教幼崽们战斗，合作，一些非常实用的儿童防身术（往往会配合胡椒粉防身剂等等），还会教授幼崽捕猎等等。
这是因为有一些幼崽的父母早就做好?了规划，想让幼崽参军或者成为优秀猎手之类的，这样就要从小开始训练了。
——帝国?的鸡娃也是这样卷起来?的。
李梦云说：“那些小崽子力量，敏捷都不差，心也够狠，帝国?幼崽园的崽子们再怎么熊，也不敢真的去杀小魔兽，这些巴巴里安来?的小崽子抓到咕咕鸟，立刻把脖子拧断了带回去，一点犹豫都没?有的。”
他不觉得这些幼崽凶残，反而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毕竟这里是萨克岛。他只是好?奇，这些幼崽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那个?牧老师本人倒是文质彬彬，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和他养的那么多幼崽站在一起，他的战斗力算是最弱的那一档。李梦云找了个?机会去接触对方，本想能帮就帮点忙，顺便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就听牧老师说，他是帝国?教育协会派来?巴巴里安做支教的，至于他家的幼崽怎么都这么能文能武嘛——那当?然是巴巴里安的幼崽本来?就野性，他又教的认真啊。
——他绝对隐瞒了什么。
李梦云也知?道牧老师不可能什么都说，那不就成了缺心眼了吗。他也看得出来?，牧老师隐瞒事实是出于防备心理，而不是想要害谁。他就说自己?其?实是在这里暂住的，其?实已经被大海盗团聘请了，很快就会离开，所以“家”里的很多东西都用不上了，之后可以送给牧老师他们使?用。
李梦云不白?说，他是真的送了牧老师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里面还有几件旧衣服，他说：“来?这边之前洗干净过?得，我还没?来?得及穿，你们要是能用得上就拿走吧，都是棉布的，穿不了也可以撕开当?抹布，烫一烫还能当?绷带用。”
牧老师仔细地检查过?，果然都是干干净净的衣服，行?李箱也收拾得很干净——这样的大箱子在难民营是很难找的，可以用来?当?柜子用。行?李箱外表是完好?的，拉链的很顺滑，拉上之后严丝合缝。内胆还包了一层铁皮，也不用怕被吱吱兽咬穿。
这行?李箱用来?存放食物可真是太合适了！
牧遥他们现在住在地洞里，按说已经很安全?了，可露莎说即使?是地洞也不能彻底杜绝吱吱兽，原因无他，难民营的吱吱兽实在是太饿了，所以只要有人的地方它们就会去找吃的。
所以地洞里每天都需要有人看着，一旦发现有吱吱兽挖的洞就先用烟熏里面的吱吱兽，熏死之后给堵上。
露莎平静地说：“有一次我们熏死了六只小吱吱兽，把它们掏出来?，发现都熏熟了……我们就给吃了。”
现在晚上也需要有两?三个?人轮流守夜，防止有吱吱兽把人的耳朵，手脚给咬了。
一般是牧遥，阿克纳，阿布和几个?年纪最大的孩子承担这项工作。好?在现在人数够多，倒也不算辛苦。
但是吱吱兽很狡猾，它们会从底部钻开食品袋——一不留神，就会被偷走不少。
就算没?有被偷走，被吱吱兽咬过?的食物，大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安全?起见当?然是不敢吃了。
那就太可惜了！
现在全?都放进?行?李箱里保存就好?！
牧老师万分感谢，又不好?意思白?要人家的东西，就送给李梦云一些他据说是从巴巴里安的白?土镇带来?的，自己?烤的小饼干之类的，不多，就一小袋。牧老师说：“只剩下这些了，对不住，希望能合您的口味。”
饼干虽然不多，但是正经的有糖有油，还是用白?面粉烤出来?的小甜饼，在萨克岛难民营是相珍贵的东西。李梦云在帝国?的时候不缺这一口吃的，到了难民营却也只能和难民一样生活，他……他不是受不了，但是时间长了也会难受啊！
他现在做梦都在大吃大喝了！但现实中他却必须你要忍住，因为按照人设来?说，他是不该吃这种东西的，而且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从哪里得到的这些好?吃的。
敌人顺藤摸瓜，也许就能摸出他的真实身份。
现在牧老师送给他的这一袋小饼干，先不说味道怎么样，首先来?路是明确的！敌人也不会怀疑！
他回家之后，相当?珍惜，本想一天就吃两?三块，现实是有时候嘴里没?有味道了，发苦，忍不住就吃一块，然后再一块。
结果才过?了三天，就快吃完了。
他就更想帮帮着牧老师了：对方不是傻白?甜，有脑子，还有道德感，帮他也不怕帮出事啊。
他第二?次去找牧老师的时候，他就自然很多了。他对牧老师说难民营这地方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做生意，只是普通人在这里立住都很困难，更别?说做生意了。
李梦云对牧老师说：“那个?卖水的，你觉得他受欺负对吧，但他靠着在这里卖水，他老婆孩子在黑金区都买上房了。他们一家人不用当?海盗，不用担惊受怕，就靠他卖水赚钱。但是反过?来?讲，为什么卖水那么贵，还没?有人来?抢生意呢？因为他老婆是地龙族，他孩子也随他老婆啊，两?人膀大腰圆的，在难民营一站，比棚子还高呢。”
所以，他卖水赚钱供家人，家人也是他卖水的坚实后盾。
萨克岛是这样复杂的地方。
李梦云对牧遥说：“你要是想在这里生存下去，不如也找个?营生。我看你那两?个?保镖实力很强，应该能保护你，你大可以想想自己?能做什么，至少能赚到每天的吃食。”
萨克岛难民营垃圾成堆，但物资也不是完全?没?有，偶尔也会有星际海盗来?这里换东西——比如说一些小海盗团的海盗不想把自己?的赃物上缴，就会偷偷来?到难民营换钱，虽然基本上都要折价换，但至少能得到点额外收入。
能在难民营换掉的，大部分是食物，衣服之类的，这些在难民营是紧俏货，难民们有的是愿意拿身上的首饰，偷偷藏下来?的星币去换的。
李梦云建议牧遥找点事情做，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幼崽园老师能在这里做什么？
刘威也想不到，李梦云也没?卖关子，笑了两?声就给出答案了：“他啊，现在帮人写信，看简历，教人在应聘海盗的时候怎么说话……生意好?着呢！”
154 帮忙不成反被帮延姗亭
刘威：“……啊。”
萨克岛难民营的“居民”们, 文化?水平大都很堪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文化水平高的没几个人愿意来难民营，或者和刘威这样的, 来了也呆不长——刘威当年投奔难民营的时候, 是作为“技术人才”来的，很快就被和他对接的萨克岛高层给捞出去了。
剩下并非技术人才的人可就很难离开了。
就比如说现在在萨克岛难民营呆着的人里?, 有在这里?刚一个?月的，也有半年的, 还有在这里?混了几年都走不掉的。至于十年以上的就很少?很少?了, 因为这里?的环境不支持人活那么久。
这里?没有电，也就没有了电视，光脑等常见的工作娱乐设备，这里?的人不需要上学，不需要做帝国?人理?解的那种工作, 所以这里?也不会有报纸, 杂志, 不会有宣传报, 更不会有厚厚的书籍。
难民营的人是不需要学习的。
时间长了, 这里?的人也就不会写字，不会读书了。
刘威也是直到来到萨克岛之后才知道, 原来人是这么容易重新变成“文盲”的状态的。
在帝国?，每一个?正常接受到义务教育的人都能够正常读书写字, 能正常做到家乡方言和通用?语的切换，日常的算术更不是什么问题；还有一部分精英会好几个?星球的方言，会少?数民族独特的文字语言, 甚至还有会写简单的古代人类语的。
刘威自己不属于精英，但他从小到大见过?的人至少?全都智商正常, 能够学习基础的知识——所以他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他也一直以为学到的知识就像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一样，一旦学会了是不可?能再丢掉的。
可?他在难民营却看到了不少?文盲——不是夸张，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文盲。
其中，有些?人连字都快不认识了——这是在难民营喝多了假酒，或者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导致的。
有些?能认字，但是难一点的就不行了，也不会写了——这种一般是疏于练习，或者以前就不好好学习。
还有一些?是能识字能写字，但不会使用?工具的——他们不会写合同，不会写简历，有海盗团来招人的时候，大家就站成一排看运气，来招聘的“海盗团HR”问他们会做什么，一群人就激动地恨不得当场表演个?胸口碎大石。
刘威之前倒没觉得这有什么，反正萨克岛也没有正规招聘会，可?不是就只能这样了嘛！
然后他就听李梦云说：“牧老师不知道上哪儿弄了个?称，又弄了几块大石头，一个?一个?称重，也有二十斤的，也有五十斤的，也有一百斤的，就让来的人去搬石头，然后算他们的力气，然后在简历上写下来。”
至于写简历要用?的笔和纸，是两天前和一个?小海盗换的，那家海盗团抢了一家出版社的商务飞艇，正好弄了大量的笔墨纸没地方销赃。
所以还折价卖给牧老师了。
只有力气没什么用?，大力士也不一定就很能打?，但牧老师又把他的一个?保镖阿克那给推了出来——
阿克那，大海盗团的成员，目前在难民营暂住而已，他在那一站，就是个?活招牌。
牧老师说，让来写简历的人挨个?和阿克那过?招，不准用?武器，双方点到为止，之后按照表现出的实力，由?阿克那写“推荐语”。
——当然，这里?的点到为止，其实是以打?不死人为标准的。
所以还是挺惨烈的，有人牙被打?掉了，还有人手?腕骨折了。
不过?这几个?受伤比较严重的人反而都被大海盗团给招走了。
原因无他，阿克那在打?他们的时候明显有些?收不住手?，这就说明他们有一定实力，至少?阿克纳面对他们的时候，是没办法?游刃有余的。
这几人也的确给阿克纳造成了一点伤害，或者是流鼻血，或者是身上淤青之类的。
所以阿克纳给他们的评语也就很实在：“有格斗经验，但还比较青涩。”
“风格狠辣，不留余地，过?于鲁莽，仍需要更多训练。”
“力量极大，但动作僵硬，如果能灵活变通一些?会更好。”
评语认真得像是老师写出来的，牧遥也写在了简历上。让海盗团来招人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几人虽然有缺点，但优点同样突出，是可?造之材啊！
人才难得，尤其是萨克岛这种地方，人才更加难得，因此立马就给招走了。虽然这几人到了大海盗团，也只能先从小喽啰做起，不知道要打?多少?年的杂才能爬上去，但在难民营的人看来，这已经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至于其他战斗力较差，被阿克纳一只手?随便一抡就扔出去的，就没有这样好的前途了。
不过?放心吧，牧老师会帮他们想?好出路的！这里?面有力气特别大的，牧老师就推荐他们去做搬运工，干体力活；有的跑的特别快的，牧老师就在简历上写一句“可?以做信息传递专员”，其实就是跑腿的。
都是跑腿的，可?是这样一说就显得好高大上啊！
这几天已经有十几个?人靠着牧老师出的简历找到工作的了！
这些?人离开?了难民营，只要不伤不残，就不会再回来了。
当然，如果他们混得稍微好一点的话，即使伤残了也是不会回来的，他们可?能会去带其他小海盗，也可?能会去第六监狱。第六监狱名叫监狱，据说也比难民营好一万倍。
难民营的居民们在这样的愿景下，不免把希望更多地寄托在了牧老师身上。
至于写信，则是有难民的家属在萨克岛其他区的，有没办法?打?电话，只能写信交流。
比如说那位卖水的大叔，他就想?给老婆孩子寄信，但他写的字缺胳膊少?腿，孩子拿着字典对着认都认不全，现在牧老师来了，这大叔可?真是喜笑颜开?。
他给的价格也高：“一封信！五百字！五星币，你写不写！”
——这在难民营绝对是天价了！
当然最?终绝不只是五百字，这卖水大叔居然是个?话痨，牧老师给他写了两封信，一封三千字，共计六千……居然大赚了一笔！
其他来代请写信的就少?了，给的价格也低，牧老师就只是偶尔做做啦。
刘威听李梦云说到这里?，总觉得……和他想?象中的绒宝幼崽园师生的生活完全不同呢。
似乎人家并不需要自己帮助的样子？
但他毕竟是接下了任务的，而且就算牧老师师生能在难民营暂时生活下去（甚至过?得还不错？），这也到底不是适合生存的地方。自己在别的方面是帮不上忙了，但是……到底能把他们捞出去吧？
不过?，他首先还是要和那位牧老师接触一下……
刘威把自己的任务小心地告诉给李梦云，李梦云立刻支持：“我?也觉得，到底那么多幼崽呢，还是早走早好。你放心，我?是支持你的。”
刘威：“……看来牧老师烤的小饼干真的很好吃。”
……
刘威在见牧老师之前，特意给自己打?扮了一下——他没换衣服，只是把领子翻得乱一点，原本塞进裤子的衬衫扒拉出来一个?角，又把皮鞋的后帮压下去，用?后脚跟踩着，这样他好像什么都没换，但那一股子混混的邋遢劲儿就已经表现出来了。
他怀揣了十星币，想?去找牧老师给他写封信，顺便看看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说实话，他听这位牧老师的事迹听到现在，好奇心已经到达了巅峰。
他对牧老师有诸多想?象，可?这一切的想?象都在见到真人的一刻化?为乌有。
牧老师原来是个?斯文的男青年，他一看就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不过?手?臂上有肌肉，姿态也很板正，和星际海盗、帝国?军人比起来是差了一些?，跟普通人比的话，已经算相当优秀了。
他的手?上贴着自制膏药——草药应该是现找的，难民营周边有些?野草，看起来平平无奇，其中却也能长出跌打?草这样常见的草药，只是大部分人并不认得。
他想?请牧老师写一封五百字的信，出价也是五星币，价格和卖水大叔差不多了，不过?质量要求也很高。刘威对牧遥说：“我?想?请您帮我?给黑金区的黑狮五金杂货店写封信，我?是他们的员工，但是不小心把通行证弄丢了，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
“通行证”，就是可?以凭借其在萨克岛各个?区域畅通无阻的证件了，这个?证件弄丢了真是很严重啊！
刘威就看到牧老师用?同情的眼神看自己了。
他说，牧老师写，一封信很快就出炉了。刘威把写好的信拿来看了一遍，没有任何错字，字迹工整漂亮，像是常常写字的人的样子。其中有些?词汇还润色加工了一下，整体显得更加流畅。
他装作很满意的样子，在上面按上自己的手?印——和巴巴里?安一样，萨克岛的人也喜欢用?手?印代替签名。
然后他摸出五星币，交给牧老师。
没想?到牧老师迟疑了一下，没有接，把五星币又塞回他手?里?。牧老师指了指他的眼镜：“刘先生，你的眼镜这条腿断了，我?认识一个?老师傅，五星币正好可?以让他帮忙修一下眼镜腿。”
刘威：“……啊，不用?，其实……”这眼镜腿断了之后，他是随便用?双面胶缠上的，反正这样也很符合他在萨克岛的身份，所以就懒得修。
没想?到被牧老师注意到了……
刘威对上牧遥的眼神，心情相当复杂：他本来是来帮忙的，结果现在怎么就反过?来被人帮了呢？！
155 对暗号
刘威最终也没能把这五星币花出去, 这?让他的心情挺复杂。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是?来帮助人家的吧……结果帮不上啊！然而?另一方面，他就更想帮助这?位牧老师了。
他没想到有人在?萨克岛难民营还能保持卫生和善良的！牧老师却能把一群在帝国人眼里还属于熊孩子年龄阶段的小崽子收拾得那么好, 刘威记得自己进屋的时候, 是一个五岁的幼崽给他开门?的，那个幼崽就在?牧老师的旁边支了一张小桌子, 和另外一个幼崽趴在上面写东西。
刘威瞟了一眼?，上面写的是?简单的算术题, 正好是?帝国一年级小学生的考试题目的难度。
然后他请牧老师写信的时候, 他说，牧老师写，这?两个小崽子就继续做数学题。
等刘威离开的时候，他们也做完了，开始自觉地收拾桌子, 把书本（看起来像是?手工缝制的那种, 很粗糙）和笔都收进小背包（也是?手工缝的, 线头都露出来了）里面。
刘威故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他就躲在?门?后面, 透过门?缝观察这?两个小崽子要做什么。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小崽子从旁边拿起扫帚和簸箕, 开始扫地。
而?牧老师则是?把一盆水端出来，这?盆水颜色稍微有一点点浑浊, 也许之前洗过衣服？但牧老师手里还拿了个断了半截的拖把，显然是?等幼崽扫完地他就要拖地了。
两个幼崽熟练地干着活，嘴里还聊天呢：“一星期拖一次地也不行, 这?边灰尘真多啊。”
“萨克岛就是?这?样的吧，我听说海盗都是?脏兮兮的。”
“还好咱们平时都住在?……嗯, 这?里只是?办公室啦，也不需要天天打扫啦。”
牧老师让他们打扫完了就去吃东西：“还有两袋小饼干呢，你们可以一人吃两块，别吃多，吃多了其他同学们就没有了。”
那两个孩子一人吃了一块小饼干就不吃了，他们说：“我的留给椿宝吧。”
另一个孩子说：“我的留给小象，他还是?很瘦啊。”
刘威知道椿宝的名?字，是?阿维说过的，幼崽园年龄最小的幼崽，大概三岁半了。但他没听过小象这?个名?字：难不成是?某个幼崽改名?字了？
不对啊，人类“改名?”一般是?在?成年仪式上，在?那之前他们的大名?只在?身?份证和户口本上出现，平时熟人都会?叫昵称或者?小名?的，直到成年之后，这?个人类的大名?才会?被广而?告之——之后就只有父母和很近的亲属才会?喊他小名?了。
——有特殊身?份的除外，比如说刘威，萨克岛的人就只知道他叫“阿威”。
小象还是?幼崽，当?然不会?这?时候改名?。
算了，还是?继续套近乎吧，先和人家打好关系再说啊。
刘威这?样想着就踱步离开了。后来他真的花了五星币请牧遥推荐的老师傅，帮忙修好了眼?镜腿。那老师傅收了五星币就去买酒喝了，然后回来就颤抖着手醉醺醺地给他修眼?镜腿，刘威好几次都想出手阻止——他觉得这?老师傅不是?帮他修眼?镜的，是?帮他报废这?个眼?镜的！
……虽然最后还是?修好了。
老师傅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节细铁丝，又弄了一点胶水，然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总之在?他用砂纸打磨了一会?儿?之后，他的眼?镜腿看起来已经?跟刚出厂的没什么区别了……
没想到萨克岛难民营，还藏着这?样好手艺的老师傅……刘威离开的时候都有点恍惚了，不过他想了想，两天后又去找了卖水的，在?他那里买了一桶蒙着干净塑料布，晒了一中?午，已经?被晒得温热的水，准备去牧老师那里送个礼。
用一桶温水做礼物可能有点奇怪，但这?是?在?萨克岛难民营，所以这?项礼物不仅不怠慢，反而?相当?贵重呢！
他这?次来找牧老师，就说自己已经?收到了回信，对方说再过个几天就来接自己去黑金区，只是?反正还要好几天，所以最近没事情做，就来看望一下牧老师这?个好人。
刘威半真半假地说：“您别看我这?样，我是?帝国?人，还是?技术型人才呢，真要说起来，和您也差不多啊。就是?在?萨克岛这?儿?慢慢变懒了，现在?已经?忘了怎么写字，怎么写那些帝国?人的文绉绉的东西啦！”
这?番话?又是?套近乎，又是?圆了一下上次为什么要请牧老师帮忙的慌，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至少牧老师没有挑出毛病来。
刘威就接下来说：“萨克岛是?很缺少你这?样的人才的，牧老师，我觉得你很快就会?被挖走了！”
——这?里说的挖走，就是?只挖他一个人，不算幼崽了。
他这?样说当?然也是?为了试探牧老师，如果牧老师是?个不能共患难的，这?时候就该喜出望外了——幼崽？幼崽算什么？
虽然他觉得牧老师不像那样的人，但人心难测，还是?要测验一下。
牧老师皱起眉头，似乎没听懂：“挖人？我吗？那我的学生们怎么办？”
刘威说：“你的学生们可以留在?这?里啊，其实也不用担心，像你这?样能写字能读书的人，在?大海盗团当?个文员，一个月也得有三四百星币，到时候你省下来一些，留给这?些幼崽就是?了。”
——听起来是?个好建议，但如果听信了这?话?，真的去做的话?，就会?发现根本去不了大海盗团，也很难能有三四百星币的月薪，而?且到时候也很难还有心思存钱给幼崽们。
这?个提议其实挺阴险的，如果牧老师贪一点，蠢一点，或者?心性软弱一点的话?，说不定就信了。
刘威只看到牧老师防备地看了自己一眼?，嘴上说着：“可以考虑一下。”
——明?显是?一脸拒绝，不想考虑，已经?看明?白其中?有坑的样子。
发现牧老师人聪明?，也坚定，有责任感还不贪心的刘威更放心了。他下意识地环视左右，凑近对牧老师说道：“我能看出来，牧老师不是?那样的人，那可太好了。我接下来说的事情，您听着就行，别告诉别人，平时也不要表现出来。”
牧遥显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啊？刘先生要说什么事？”
刘威让他小声小声再小声，他说：“牧老师，请问您认识阿维老师吗？”
他一边问，一边盯着牧老师的眼?睛看——就发现牧老师的眼?神变得更加防备，紧张了：“你说什么阿维老师？我听不懂，我在?白土镇绒宝幼崽园工作，那边可没有什么阿维老师。”
刘威才想起来阿维老师和他说过的，绒宝幼崽园绝不能暴露的“身?世”问题，这?让他更加佩服牧老师的警惕性了——当?然，再怎么警惕，也瞒不过刘威这?样的专业人员的，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是?在?强撑。
他想了想，为了取信牧老师，又说到：“阿维老师和长官斯维因司令官，委托我来暗中?帮助绒宝幼崽园。”
牧遥知道“斯维因司令官”这?个名?字，这?是?阿维之前和他讲的，斯维因司令官作为龙首部队的长官，为人其实非常低调。斯维因是?他的名?字，他姓格林，外界所知道的都是?“格林司令官”。
所以刘威能知道“斯维因司令官”，就说明?他说的话?的确有一定可信度了。
他半信半疑地问：“你见?到阿维老师了？阿维老师……现在?不在?巴巴里安了么？”
刘威小声说：“牧老师，别担心，阿维老师已经?成功跟上大部队了。”他在?这?边很多话?都不能明?说，只能这?样遮遮掩掩地暗示，希望牧遥能听懂。好在?牧遥以前也没少看什么谍战片，现在?这?氛围迅速就入戏了，刘威又继续说道：“阿维老师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所以让我过来把你们带出难民营，即使去第六监狱，也比在?这?边好。而?且我在?第六监狱那边的人手也比这?边多。”
你在?第六监狱那里还有人手，还有能力把我们带过去？这?人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五金店员工把，刘威看牧老师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咳咳，唔……总要先找个说法和牧老师你接上线嘛。”
这?话?倒是?没错。
刘威又和牧遥讨论了一下第六监狱和难民营的不同之处，比如说第六监狱幼崽更多，老人病弱之人也多，因此这?些弱势人群往往格外抱团，大家互相照顾，牧老师带着那么多幼崽，到了第六监狱会?迅速被当?地妇女老人儿?童群体吸纳。
再加上他是?幼崽老师，有文化?，在?第六监狱也会?很受欢迎。
这?倒是?不错，牧遥听得动心了，可是?他还是?很为难另一件事：“……但是?，我们这?边的幼崽真的太多了……”
有多少呢？
刘威说：“我听阿维老师说过，现在?这?边一共有十几个幼崽……”
“不止的，”牧遥无奈地打断了刘威的话?：“到达难民营之后，又多了几个幼崽，现在?加起来一共二十名?了。”
二十名?，是?真的有些多了。
刘威想起来阿维说过，绒宝幼崽园最初是?只有九名?幼崽的，他也陷入了沉默。
……这?位牧老师的幼崽缘真好啊，怎么到了萨克岛难民营还能捡到幼崽呢……
让人家放弃是?不可能的，他也说不出口。
刘威挠挠头：“人数多也没关系，我回去再想想办法，尽量快点拿到通行证，牧老师你别担心，我尽量快点把大家安全送走……”
156 露莎的秘密
得知阿维老?师安全回归部队, 牧园长对自己和幼崽们的未来也充满了信心。
——他相信阿维老师一定会来找他们的！
至于刘威说能帮助他们离开?难民营，他倒不是特别期待。刘威说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勉强, 牧遥能?看得出?来, 这么大一群幼崽，任谁也?不知道该怎么一口气安全送出去。
倒是刘威说可以帮他们找到干净食品, 药品，这一点是牧遥最开?心的, 所以他就干脆早点回地下室去, 想着和露莎等人说点好消息。
他出?了门，也?没?有反锁房门——毕竟这里连个?正经房子?也?没?有，门上也?没?有锁。如?果有人真心来抢的话?，即使把门给?锁了，对方也?可?以直接踹开?。
阿克纳的名声?就是“锁”, 自从他回来之后?, 先打了阿布, 又和阿布把其他“街坊邻居”打过一遍, 这边的人就都不敢惹他了。
牧遥时常觉得自己现在能?赚点小钱, 靠的不是自己会读书写字……而是阿克纳和阿布的武力值，没?有这两位大哥帮衬, 他可?能?在接第一单简历的时候，就被想要?赖账的客户打死了。
而现在, 很多客户为了简历，要?上赶着和阿克纳战斗（大部分都是单方面被殴打），然后?如?果评语能?得到一个?“力气较大, 有一定格斗能?力”，就足以感恩戴德, 星币如?数奉上，还恨不得帮忙干点活。
看着挺文明，友好对吧？
……他们对待更弱小的难民的时候，可?就是另一番态度了。
他一路走回到难民营的“郊区”，路上碰到了不少居民。不过他现在在萨克岛也?算是个?“熟人”了，大家都是抬头和他打个?招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
终于到了露莎挖掘的地洞入口，牧遥打开?翻板门跳进去。
今天他在外面工作，幼崽们被阿克纳和阿布带走了，这两个?大汉时常自诩硬汉，却相当喜欢带幼崽，他们和牧遥还聊过呢，阿克纳说：“其实，如?果没?有当初那件事的话?，我可?能?早就结婚啦！”
——当初那件事，有可?能?是指熊长老?被人诬陷的事情。阿克纳是个?孤儿，少年时期还被学校里的混混团体带着学坏了，后?来在部队里有幸认识熊长老?，三观被扭转了不少。
所以后?来熊长老?被诬陷，还说要?入狱的时候，阿克纳就觉得自己三观崩塌了，当时他是愤懑不解地认定帝国完蛋了，彻底完蛋了，不如?去萨克岛算了！
——他和牧遥悄悄说，他会起这样的念头，是因为他怀疑熊长老?逃去了萨克岛。
牧遥：“……”
只能?说这个?猜测并不是毫无根据，因为大多数逃离帝国的人都会去萨克岛。熊长老?都那么惨了，在阿克纳眼里属于再不黑化就不礼貌了。而且以熊长老?的资历和能?力，如?果愿意去萨克岛，很快就会有大海盗团招揽他，当个?副团长都轻轻松松；不想当别人下属，单干也?能?拉一票人。
阿克纳到了萨克岛，没?找到熊长老?。
这时候他还是不清醒，以为熊长老?只是改名换姓了，所以他又在萨克岛呆了一段时间。
结果就发?现这是个?能?来不能?走的地方，这时候他也?不好离开?萨克岛了。好在他是孤儿，他的行为也?不会影响到家人之类的，所以在他发?现熊长老?是真的没?有来萨克岛，而是去了巴巴里安之后?，他心里倒是安定下来——熊长老?在巴巴里安至少能?隐姓埋名过着安稳生活，那也?挺好嘛。
结果就出?现现在这种事。
阿克纳在遇到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容易愤怒了。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他对牧遥说，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很特殊的人，他的身世，一些遭遇，还有青年时期的自命不凡都让他有种“使命感”，他总觉得自己能?改变很多事，对很多事情都负有责任，这样的使命感让他容易上头，容易做出?一些自认为正义的举动。
不过随着年龄增长，阿克纳觉得自己又有了一些成?长，所以他现在回忆当初，就觉得以前真是太幼稚了，现在的他不再觉得自己有多特殊，他不是能?够拯救别人的英雄。比如?说熊长老?，他以为熊长老?会很需要?自己，但?其实也?不是。
如?果不是萨克岛突然攻打巴巴里安，他能?在其中起到一些作用的话?。他随便跑到萨克岛的行为也?只是让这里多一个?平平无奇的恶棍而已。
“要?是当时我没?来，而是正常工作相亲的话?，说不定我的幼崽都上幼崽园啦！牧老?师，说不定我家幼崽还会去你的幼崽园上学呢！”阿克纳摸着脑袋笑着说。
牧遥：“……”不是，你如?果不离开?帝国的话?，你的幼崽怎么也?不会去巴巴里安的幼崽园上学吧……
看来阿克纳到现在也?不算成?熟的样子?。
不成?熟的阿克纳和更不成?熟的阿布，带着幼崽们“学打猎”去了，地洞里反而只剩下了成?熟的露莎。
露莎和其他幼崽不同，她对外界似乎不感兴趣，之前只有他们几个?人的时候，她一直留在地洞里照顾小象和凯特，还可?以说是为了自身安全不愿意多出?去——土拨鼠族的露莎天生瘦小，走在萨克岛难民营是非常不安全的。
可?是现在牧遥他们来了，小象也?慢慢痊愈了，其他幼崽恨不得天天跟着阿布和阿克纳出?去捕猎，捡垃圾，或者是配牧老?师工作——只有露莎还是不愿意离开?地洞。
牧遥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毕竟露莎是大孩子?了，她知道自己的战斗力不行，对萨克岛难民营也?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所以一直留在地洞了，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牧遥走进地洞，在进入最里面的房间时，他敲了敲墙壁，又等了一会儿才进去。这是这里的“规则”，现在知道这地洞的人多了，露莎说，为了安全起见，大家进来的时候先敲敲门。
露莎不在房间里。
她应该是刚刚离开?这里，因为牧遥看到桌子?上的本子?还摊开?，油灯也?还亮着——桌子?其实是用几块砖头，一块破门板拼出?来的，本子?是用垃圾山找到的书中的空白页凑成?的一本，油灯则是凯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一只“环保型煤油灯”，这种灯据说是复古环保爱好者会使用的，虽然烧的是煤油，但?会格外安全，卫生，只要?在使用的时候及时通风就可?以。
小布鲁这个?小型百科全书还科普了一下：“我听妈妈说过，有的老?学者格外钟爱这些老?物件，他们不仅会使用环保型煤油灯，还会用安全性?碳暖炉。”
牧遥：“……行吧，至少不用担心室内烧炭出?人命……”
但?是现在露莎人不见了。
牧遥正觉得奇怪，就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咔嗒”声?，他循着声?音走过去，发?现这居然是一扇暗门！！！
这门在地洞房间里最边角的地方，室内本来就很阴暗，大家平时也?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呆在这里，所以居然至今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扇小小的暗门！！！
——不过没?发?现也?是正常的。
露莎的小桌子?，床，都在这扇小门附近，把它围在小角落里。这姑娘平时又不会离开?地洞，别人当然不可?能?越过桌子?和床，看到里面这扇被隐藏的很好的小门。
露莎从门里爬出?来：“牧老?师？牧老?师你回来啦？等一下，我先收拾一下……诶？”
她愣愣地看着牧遥：“……牧老?师，你听我解释……”
……
露莎接下来说了一段相当奇妙的故事。
她说，这件事在她心里其实已经憋了很久了，一直想要?说出?来，但?是不敢说。因为她觉得这扇门下面藏的东西很危险！不能?被弟弟妹妹们看到！
牧遥愈发?困惑：“所以里面到底有什么……”
露莎小声?说：“有炸-药……烈性?炸-药，是那种可?以整个?垃圾山都炸开?的炸-药！”
她说，其实大家都以为这地洞全都是她挖的，但?其实不是的，她即使有土拨鼠族的种族天赋，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挖出?这么大一片地方啊！
所以，在白天大家都离开?地洞之后?，她就一直在偷偷使用炸-药！
露莎说：“放心，牧老?师，这是很安全的。我们月巫族很擅长使用各种工具，土拨鼠族又是月巫族中公认的挖掘大师，我从小就听爸妈讲过该如?何放置炸-药，如?何引燃，爆炸之后?怎么处理，每种炸药的剂量要?怎么计算……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牧遥：“………………”
即使是牧老?师，此刻也?陷入了怀疑之中：“露莎，你……”
他没?想到，看起来最文静乖巧的露莎，居然是幼崽之中胆子?最大的！
大意了！
露莎也?是一脸沉痛：“可?是，我不能?告诉他们，炸-药，太危险了，如?果他们拿去用，会出?事的！他们会被炸伤的！”
“如?果被外人发?现了的话?，也?会出?事……唉，牧老?师，你来看看就明白了，这个?秘密可?一定不能?被被人知道呀！”
157 古老的奇怪文字
虽然说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但露莎今天好不容易能够一吐为快，说?出来之后看起来都轻松多了，小姑娘把牧遥带到地下室, 这里有她藏起来的剩下的炸-药, 还有一些是她在这里找到的线索，有书本, 衣服，甚至还有一些压缩饼干, 纯净水之类的物资。
牧遥仔细看了一下, 发现这里的食物和水全都是四五年前的了——压缩饼干上有时间标签，纯净水的包装也有点?灰扑扑的，应该是同时买了藏在这里的。
这些东西包装完好，没?有涨袋，受潮的情况, 露莎小声说?：“其实, 前段时间牧老师你们没?来的时候, 我会偷偷把饼干泡成糊糊给小象他们吃, 我不敢让他们多吃, 每次只吃一点?点?。”
她也不敢说?饼干能不能在这种环境下放好几年啊，看着?好好的, 万一里面坏掉了怎么办。
当时他们吃了，也问露莎这是哪儿?来的, 露莎只能说?是带来的，不过剩的也不多了，要很节省才行。
后来小象病倒了, 露莎怀疑是这个饼干坏掉了，不敢再给小象吃和其他孩子吃了。好在那时候正好孩子们也能带回来一些猎物和新鲜垃圾（……）了, 大?家也能活下来。
牧遥知道小象病倒大?概和饼干没?关系，小象是因为受到了原始种的影响，他需要的能量和营养比普通幼崽多得多。就和阿晴一样，他刚刚到绒宝幼崽园的时候，就发现所有的幼崽中阿晴是最瘦的，他个子倒是挺高，瘦的皮包骨头。而在能吃饱饭之后，阿晴长得是最快的，他头上的小角最开?始还能隐藏在卷卷的黑头发里，现在已经露出一节了。
露莎再会照顾幼崽，也只是个没?有接受过幼崽教育训练的青少年，她能做到这样是很艰难的。
牧遥只是告诉露莎：“不是你的错，你一个人?照顾小象，已经很厉害了。这些饼干应该还能吃，我们可以把它们留到以后，水也都是干净的，如?果以后有人?受伤了，可以用这个水来清理伤口，咱们还是要省着?点?用。”
露莎抿嘴，慢慢露出来一个有点?害羞有点?可爱的微笑来。可能是确定牧老师的确没?有因为她的隐瞒而埋怨她，露莎变得更?加积极了，她把那一小堆物资放到一边去，给牧遥看藏在后面的一小块石板，这石板被打磨得很干净，上面有一点?青苔的痕迹，但青苔已经不见了，露莎说?：“我都擦干净了，然后我发现了这个。”
她指着?石板的一个小角落，那里有一行小小的字：“月亮……族长……这一切都留给………………”
这人?留下来石板的时机应该很仓促，所以这行字也刻得很小，很凌乱，很多都看不清了，不仅如?此，这些文字中还混杂着?非常奇怪的字符，看起来是氏族文字。
牧遥听说?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星际还不像现在这样，各个星球之间联系紧密，那时候不同星球之间的旅行成?本高昂，所以除了各个星球上的政要、富商、科学?家等人?能进行星际旅行，普通人?一辈子能上一次本星球的卫星旅游站都算了不得了。
那时候每个星球的文字，语言都很不一样，当时的文字就是氏族文字，因为后来学?者们认为，如?果每一个星球都是一个氏族的话，那当时的星际有不知道多少个氏族，所以那也是氏族文字时期。
后来星球大?战开?始，在长久的战争中，各个星球——也就是氏族的文字融合了。
这里的融合是血腥且残酷的，有的氏族消失了，有的氏族和其他氏族合并了，不同氏族之间的人?民，文字，文化大?规模交流，所有的星际人?都在前所未有地认识到宇宙的广阔，自己?的渺小，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人?们需要一个强大?的共识来支撑和平。
后来出现了新的文字——星际帝国规范语言。
帝国当然也是这时候慢慢完善的。
这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牧遥当然不知道，因为他并不是历史系的学?生。不过他记得教科书上也有几张氏族文字的拓印图片，那奇怪的字母，不同于他这两辈子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字。
……他还记得老师是这样说?的：“因为有一些兽人?的手会长的很有特色，所以他们发明的文字我们看会有点?奇怪。”
比如?说?章鱼族兽人?，他们写的字就有点?软绵绵的，有很多曲线。
在语言文字统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有很多星球内部会使用氏族文字，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写会说?氏族文字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大?家平时说?的更?像牧遥印象中的“方言”，就是规范语言和氏族语言的结合，外地人?到了一个星球，往往过几天就适应了。
比如?说?牧遥来到巴巴里安，就适应得很快，他觉得当地人?说?话稍微有一点?含糊，语气?也比较生硬，但能够正常交流。
连巴巴里安都是这样，其他星球就不用说?了。
所以现在会说?氏族方言的人?都不多了，能写氏族文字的就更?少了。
可是牧遥在这块石板上看到的，又的确是氏族文字，和教科书上的某一张图挺像的。
难打这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
可是如?果石板是和物资一起放在这里的话，那距离现在也就只有几年啊。
难道不是同一时代的……？
他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仔细看文字内容，其实很多氏族文字也被收录进了帝国规范语言词典里，毕竟统一语言文字不是生造出一种语言文字，其中很多词汇都是从?各星球的氏族删删减减来的。
所以有几个词汇牧遥能认出来也正常。
他的实现最终停留在“月亮”这两个字上。
月亮，银月，牧遥记得露莎说?过，月巫族人?崇拜他们星球的一个叫月亮的卫星，这颗卫星反射出来的光是神圣的银色，月巫族人?相信他们的银月能赐予人?力量。
所以很多月巫族人?的姓氏都和月亮有关系。
那么这行字的主人?会不会是月巫族人?呢？
月巫族人?和其他星球的人?比起来，更?加封闭排外，相对其他星球，他们保留氏族文字的时间说?不定会更?长一些。
牧遥想到这里，赶快向露莎求证，露莎却点?头之后又摇头说?道：“我们有一种祭祀的文字，但只有爸爸妈妈那样的大?人?才能学?，而且他们也不会写，因为只有族长和祭司大?人?才会写。”
露莎的父母大?概是会读会说?但不会写？
牧遥看着?这些扭曲奇异的文字，觉得想学?会这玩意儿?的确很难，说?不定族长和祭司就是每个族推选出来的最聪明的人?。
……说?不定这也是一种垄断“知识”，确定地位的方式？
但这对于解开?这个谜题没?有什么用处，因为露莎的年龄和身?份，都注定了这些文字她是不会读不会说?也不会写。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没?有太多线索，只好先?离开?这个小小的“地下室”。
牧遥和露莎一起把翻板门关上，又把土扫在上面做遮掩，他同意露莎看法，门里面的东西不能让幼崽们发现，水和压缩饼干还好，炸药是真的太危险了。
不过他们可以做个计划，如?果需要在这里长期生存的话，压缩饼干是一定会吃完的，最好尽量多吃一段时间。
……还得去问问阿克纳，知不知道之前逃到萨克岛的月巫族人?去哪儿?了？这其中有没?有地下室的主人?？对方会不会突然找回来？
露莎虽然是出于紧急，但也擅自用了对方藏的炸药，如?果人?家找回来，非要和小姑娘计较的话就坏了。但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露莎却突然说?：“牧老师，其实我有个叔叔。”
“我叔叔……他很早很早以前就离开?家里了，因为他被选中要当祭司了。在我们族里，一旦被月神选中当祭司，就要离开?家里去外面完成?各种试炼，要杀死强大?的魔兽，去寻找星球的宝物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和聪慧，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真正成?为下一代祭司。”
“我……我其实不记得叔叔了，因为在我五岁的时候他就离开?家里了，后来我们的星球不好了，我们逃难出来之后，爸爸还说?起过叔叔，他说?家园都没?了，圣洁的银月也随着?星球一起湮灭，叔叔是当不成?祭司了，但他知道叔叔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我问爸爸，大?事?业是什么，爸爸不愿意告诉我，他说?这个不能让小孩子知道。”
露莎小心地说?：“……我想，爸爸和叔叔可能私下里会有联系，我们来萨克岛投奔，投奔的说?不定就是叔叔……因为这里留的炸药，我用着?很顺手，就很有可能是叔叔留下来的啊！他可是身?为土拨鼠一族的下一代祭司继承人?呀！”
“如?果叔叔在这里的话，一定很快就能来接我们了吧！牧老师，我们一定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小女孩充满希望地说?。
但牧遥却不敢想得那么好，即使那个人?真的是露莎的叔叔，他能把露莎他们接出去……可是萨克岛的海盗区，对于幼崽们而言会不会更?加凶险呢？
158 坐轮椅的男人
牧遥想象中的?萨克到海盗区并不是铁板一块, 其实也是由很多?个板块组成的?。言陕听
其中，最中心的地方是萨克岛最繁华的?区域，名叫黑金区, 有?这样一个名字, 是因为据说这里的?路面都是用黑金铺成的?。黑金是一种贵金属，比较重, 质地比金子硬一点，不过用牙齿也能咬出?牙印。黑金顾名思义, 黑中带金, 用来搭配皮革，皮毛，丝绸都非常美丽。
最重要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据说是那位海盗之神蛮姆还在当海盗的?时候, 他干的?最后一票就是抢劫了帝国最大的黑金矿！
巨大的海盗飞艇里塞满了黑金, 就这都放不下了, 之后他们又打劫了两艘运输艇, 俺还是放不下, 所以只好抢了一搜客艇，把上面的?椅子、床什么的?都拆了, 他们好把成堆成山的黑金搬进来。
至于原本的?客人呢，对不起, 他们只能可怜巴巴地挤在角落里了。
不过谁也不好说这些客人算是倒霉还是幸运，因为蛮姆是出?了名的?粗心大意?，他的?团员们也从来不拘小节！所以那些客人每个人都偷偷装了满兜的?黑金！战神海盗团的?人看到了, 也不管他们！
这么多?黑金，蛮姆当然不会一下子全?都卖掉——这位备受敬仰的?海盗之神大爷, 在做生意?这方面就不行了，会抢不会卖是常有?的?事，所以这些黑金他们只拿出?来一部分打首饰给?家眷（蛮姆大爷有?家眷们？），打武器，最后连战舰的?表面都镶了几块黑金当成装饰品之后，大家发现这么多?黑金还是消耗不掉。
这可怎么办呢？干脆用来铺地吧！
这可真是太离谱了！但?也太符合大家心目中蛮姆大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印象了！所以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当然，也有?人说这明显是个故事，黑金区那么大呢，全?都用黑金来铺地，那得花多?少啊，就算是世界首富也架不住这么玩啊，可是这样理智的?声音抵不过大家对于传说浪漫的?想象，反驳者?只要说上一句“你这穷人，不要用你的?思?维去揣测蛮姆那样疯狂的?大海盗”，反驳的?人也就没音了。
毕竟黑金区的?地面，的?确是黑色的?啊。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里黑色的?路面其实是被?血一层一层染成这样的?。
自从萨克岛出?现之后，这篇区域就是被?所有?大佬觊觎的?最好的?地段，斗殴，火拼，暗杀，任何一件事放在帝国?普通星球都会是个大新闻，引起民众恐慌，可是在萨克岛的?黑金区，哪天要是少出?了几件，那才是谢天谢地呢。
这些漆黑的?地面上，到底发生过多?少血案，谁都不敢去想。所以即使是知道内情的?大佬，在听到小海盗们做梦一般的?“黑金梦想”时，也只是笑笑：“说说就行了，可别当真了去挖地啊。”
小海盗们天真地说：“不能挖，怎么能挖呢？这可是蛮姆老爷留下来的?，挖坏了他老人家会生气的?。”
海盗之神生气了，说不定就不保佑他们了呢。
……那大佬就心想，要是真正的?蛮姆现在看到你们这么说他，一定会笑死。
现在知道这些“真相”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萨克岛的?海盗“消耗率”是很高的?，一茬一茬下来，基本上五年十年就会换一大批人，再过去五年十年再换一大批。
……尤其是这两年，很多?海盗不是被?帝国?军人剿灭的?，反而是自杀自灭的?。自古以来恶人自有?恶人磨，海盗们自相残杀也是正常，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海盗团之间正常的?仇杀吞并了。
有?一股更大的?势力?……
还是找个时机隐退吧，大佬心想。他记得他年轻的?时候很看不起蛮姆呢，当打之年突然隐退，这样懦弱的?人怎么能当好海盗呢？他不一样，他是要战死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上了年纪，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一头热血了，他的?腰到了下雨就会隐隐作痛，他爱的?女人前面病死了，女人生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大概是他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和他一样，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这也没办法，萨克岛的?人都有?很多?情人，大家只顾着?及时寻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掉，至于说孩子生下来是谁的?，也不是特别在乎。
在女人死后，他就把这三?个孩子都偷偷送走了，送去帝国?福利院去，每年他都会给?那家福利院捐一大笔钱，希望这三?个孩子能过的?好一些。
当时他觉得自己的?结局恐怕就是死在萨克岛了。
但?他把三?个孩子都送走之后，想法反而改变了！他不想就这样死掉！他还能打！他可以偷偷遣散团员，如?果还有?人想跟着?他也可以，他们可以伪造一个身份，去帝国?生活——或者?去那个叫巴巴里安的?星球住一段时间！他们可以伪装成当地人，等到帝国?接管巴巴里安的?时候，他们就能获得帝国?的?户口?了！
他可以花钱开个公司，别管是运输公司，建筑公司，用来养活他和小弟们是没问题的?！公司就在福利院附近的?地方，他还能找个理由去把三?个孩子都“领养”回来！那两个像他的?，一看就跟小牛犊一样结实能打，可以让他们继承家业，还有?一个的?爸爸可能是低级原始种兽人，瘦弱了些，但?他学说话很快，一看就很聪明，听说帝国?学校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不过为了以后的?生活了，他必须再赚最后一笔遣散费才行，不然他想退，小弟们可不想退。忠心是要靠肉养的?，如?果他喂不起肉，他们当然也就没有?忠心了。
他在黑金区最大的?酒店顶层等一个人，等这个人花时间和他谈谈，从他手上买下一条线索，他相信自己这条线索能赚至少二百万星币！
门开了。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中带着?谦卑的?笑容看向门口?，却没有?看到那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大人物，而是两条黑洞洞的?枪口?。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行动了！然后他的?身体就突然僵硬地定住了！
——是他们给?他喝的?水，刚刚那个平平无奇的?服务生端上来的?水，水里有?问题……
他一动不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
……
“砰砰”两声枪响，之后是一阵冷静的?脚步声，和人的?身体被?翻开的?声音，隐约还有?□□声和微弱的?喘息。
虽然听的?不清楚，但?是每个人都能想象到，对方一定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他明明带来了很有?价值的?情报，他这几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锐气，手下的?小弟有?投靠了别的?大佬的?，他也没有?报复，要是十年前，他不去活剥了对方就怪了！
把这线索卖了他就准备隐退的?！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的?孩子……在福利院长大的?三?个孩子……他死了谁给?那福利院捐款呢？没有?了捐款，孩子们会不会受苦呢……
明明在小花死之前，他发誓要照顾好这三?个孩子的?……
为什么要杀他呢？为什么在这时候杀了他呢？
问题那么多?，想说的?那么多?，最终都化作第三?声枪响，杀害他的?人很专业，发现他没死透就补刀了。
然后就只有?一阵训练有?素的?处理尸体的?声音了。
“齐格拉-米凯已经被?消灭，”就在发生枪击案的?隔壁房间，一个男青年坐在巨大的?轮椅里，他的?手搭在桌面上，略显神经质地敲击着?：“为了确保信息不被?泄露，他的?海盗团必须被?一网打尽才行。”
齐格拉的?海盗团这两年已经不行了，但?也有?六七百人呢，一句话决定这么多?人的?命运，他说得多?么轻飘飘啊。
他自己可能也觉得不太对，所以又加了一句：“随便?找个理由，就说齐格拉想背叛萨克岛，对我行刺。不能确定他的?海盗团里还有?多?少背叛者?，只好全?都杀了吧。”
这样说完之后，他可能是觉得已经足够了，便?有?重复了一遍：“全?都杀了……没问题的?，父亲，我们已经成功了。”
这话说出?来，房间里却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坐轮椅的?青年得不到回复，手指在桌面上的?敲击变得愈发不安起来。他努力?转着?脖子，想看看“父亲”的?神色，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是一个瘦削的?背影，这个背影或许曾经很高大，但?现在也已经变得沉重了。对方就背对着?他，面对着?窗户，从上而下看着?混乱无序，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阴谋，到处都是钱和子-弹的?萨克岛。
“你做的?很好。隔墙有?耳，以后不要这样称呼我。”这个背影的?主人淡淡地说。
坐轮椅的?青年的?脸色立刻变得很惊慌，他刚刚说要杀了几百人的?时候，仿佛那只是几百只虫子，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可是现在被?“父亲”这么一说，他就像是深受打击一样的?小孩子一样愁闷起来了。
“……我，我知道了，先生，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坐轮椅的?青年最后这样说。
159 月鲛海盗团
萨克岛的黑金区每天都有?人失踪, 这?几天失踪的尤其多。人们行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杂乱的小巷子里，都显得缩头缩脑的, 像一群小老鼠。
其实萨克岛天天都有人失踪, 甚至在这?里，如果有?人失踪超过五天, 连他所在的海盗团都会默认他已经死了，接下来他们会默默地不再寻找活人, 而只想找到尸体就算圆满结局。
不?过这?几天还是有?点过分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是有人在专门针对某几个海盗团，其?中?最先出问题的是齐格拉海盗团，因为这个海盗团的团长齐格拉居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齐格拉海盗团，在萨克岛排名不?高不?低, 第十八名（曾经是十三名）。团长齐格拉今年五十岁, 算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他年轻的时候一直是小喽啰, 花了二十年才从小喽啰做成了中层干部, 直到四十岁才突然像是醒悟了, 他那时候实力已经不?错，不?再愿意再给人做小弟, 干脆依靠过往的好名声、人脉独立出来，创建了自己的海盗团, 他的海盗团是个新海盗团，没有?根基，没有?大佬坐镇, 所以?连名字也比较低调，不?是什么“苍龙”“猛虎”之类的, 而只是以团长的名字命名了。
齐格拉经营这?个小海盗团倒是挺认真，他的性格在萨克岛挺少见的，属于勤恳踏实安心经营的类型，他不?吹牛，不?撒谎，不?喜欢欺压小海盗，也不?找惹是非，他还不?贷高利贷，也不?放高利贷，有?了钱他就留一部分作为什么备用资金，还有?的就分给身?边人。可能是因为人品一直很好的缘故，他的海盗团居然就这?样慢慢吸引到了越来越多的人！
在混乱黑暗的萨克岛，人们居然也是看重?人品的，齐格拉海盗团就是证明。
很多人都说?，像是齐格拉这?样的老好人，说?不?定才能活到最后呢。
毕竟再怎么强大的人，都会被更强大的敌人打倒，齐格拉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就没什么敌人啊。他们海盗团的行为作风都挺低调，平常就算出去抢劫帝国商船，还只抢夺财物?，会把人好好放回去的——这?样的海盗团，即使?被帝国军队抓住了，估计都不?会判死刑吧。
而前两年齐格拉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明显有?些?萌生退意，海盗团的名次都往下掉了。所谓人人都会落井下石，可也是多亏了这?些?年的好名声，不?少离开了齐格拉海盗团的人们也没有?背刺老东家的，倒是有?种其?乐融融的气氛。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的齐格拉海盗团，几天之间居然就要散伙了！团长齐格拉现在都没有?出场！——他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一个这?么大的海盗团啊，团长消失之后，居然就成了一团散沙……团员们有?的被挖走了，有?的被打杀了，当然更多的是“失踪”了。
到这?时候，人们才敢确定，齐格拉绝对已经是死了，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散掉。
他是怎么死的？是得罪了什么人？排名前五的大海盗团都被数了一遍，但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因为这?齐格拉挺擅长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与其?得罪大人物?，他更会打圆场说?软和话?。
而且齐格拉的海盗团常常和其?他大海盗团有?生意往来的，真要杀了他，不?怕被搞黄了生意的人报复么？
除非……对他动手的，是更上?头?的人。
这?可就真的有?点可怕了，谁还敢往下猜呢？齐格拉死了就死了，别人可还得活呢。只是最近黑金区不?安静，他们不?如去别的区苟一段时间再说?。
想到了这?一层的海盗团长们，都在默默地约束手下小弟，他们甚至不?敢接手齐格拉海盗团的人，而是默默地退到其?他的区域，甚至是出门抢劫撇清关系——反正本人不?在萨克岛，发生什么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月鲛海盗团也是其?中?之一。
同样是萨克岛比较“特殊”的海盗团，如果说?齐格拉海盗团的标签是老实本分，月鲛海盗团的标签就是高冷神秘了。这?个海盗团的来历就相当传奇——月鲛星球是星际帝国的一个星球，上?面生活的主要智慧生物?是鲛人，俗称就是美人鱼的。鲛人和月巫族差不?多，都崇拜星球的一颗卫星——也就是他们的月亮。
当然，鲛人和月巫族的氏族语言中?，“月亮”的发音，文字都不?同，只是意思?确实是一个意思?，在帝国通用语中?也就都说?是“月亮”了。
鲛人内部也有?不?同的氏族，自称掌管智慧的蓝鲛，自称掌管力量的红鲛，还有?自称生而高贵的金鲛，三族之间常常有?战争，打起来也就不?顾什么智慧力量和高贵了，那是不?死不?休，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三族人互相看对方?，已经是仇人一般。
就在这?时候，帝国人认为月鲛星球人口较少，经济也不?好，属于需要被扶持的星球，就给月鲛星搞了一套新的政策。新政策主要是针对基础建设，基础教育和治安方?面的，本身?不?是坏事，可是帝国人不?很了解三族之间复杂的关系，就让鲛人们自己推举一个大酋长，再建设星球联合政府来推进这?件事，结果……对于权力更加敏感的金鲛人敏锐地发现了其?中?巨大的利益，他们迅速和部分腐败的帝国官员拉上?关系，用一些?不?入流的办法攫取了月鲛星的权力。
蓝鲛和红鲛这?才发现被坑了！他们成了底层了！
可金鲛人的人口数量不?多，只占百分之十，蓝鲛和红鲛加起来占百分之九十——共计九百多人，还是算上?老弱妇孺的。
——所以?他们总人口数也的确不?大的样子。
三族又争斗起来，金鲛被愤怒的其?他两族人杀了一些?，便反过来做实了受害者的名声……他们逃到帝国，受到庇护，而其?他两族人则是干脆落草为寇，直接去了萨克岛。
蓝鲛和红鲛是拖家带口，老幼妇孺一起来到了萨克岛的，一副举族投奔再也不?会去的架势，萨克岛人就认为他们是和帝国有?深仇大恨了，再也不?可能和平的，因此月鲛海盗团高冷神秘是高冷神秘，却没有?人怀疑他们是内鬼。
可是事实却并不?完全是这?样……
月鲛海盗团位于银月区的比较靠里的一片区域，他们会选择在这?里，一是因为鲛人相对喜静，银月区本来就比较安静，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个区的名字啦。
银月，银月，就算是来到了萨克岛，鲛人们也无?法忘记自己的信仰。
他们甚至还有?个大祭司呢，这?是外人都知道的，大家都说?这?个祭司一直蒙着脸，从来不?会给人看到他长什么样子，听说?这?就是鲛人的传统，他们可真是虔诚啊。
还有?人说?祭司会蒙脸是因为背负了诅咒，鲛人对月亮的崇拜是真的，因为他们真的会诅咒！
有?人因为得罪了这?些?鲛人，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死之前浑身?都烂了！医生去也找不?出原因！一定是咒的！
这?么可怕的鲛人，他们的大祭司只会更可怕，所以?也就无?人敢于探究那面罩下的秘密了。
——其?实也是真的有?个秘密的，这?个秘密就是，这?位大祭司并不?是鲛人。
他是个月巫族人，名叫月白，他的脸颊上?没有?鲛人特有?的鳞片，倒是有?一对明显是小动物?的耳朵，看起来像是……土拨鼠？
他坐在鲛人们给他准备的据说?是总统级别的套房里，身?边还围着不?少鲛人小孩，看起来是很温馨的画面，但他的身?后却有?一面黑板，手里则拿着教鞭，表情相当严肃。
“鲛人是两栖原始种类型兽人，鲛人的武器是尖锐的指甲，有?力的尾鳍，和细碎但尖利的牙齿。我们先从指甲说?起……可能大家也发现了，鲛人的指甲和其?他人不?同，更细，弯折弧度更大，而且也更加坚韧，这?样就形成了天然的放血槽，坚韧的质地也能让大家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的指甲……”
他让幼崽们把手伸出来，把尾鳍露出来，把嘴巴张开互相看鲛人的一口牙齿，这?都是为了让鲛人幼崽们尽快了解自己身?体的优势和劣势。比如说?鲛人的战斗模式主要是物?理方?面的，即使?不?少鲛人天生就会的“海妖吟唱”，那也需要拉近距离才能起作用。再比如说?鲛人的身?体比起其?他兽人，并没有?强大到哪里去，他们要常常用一种特殊贝类分泌的黏液涂抹皮肤，才能让皮肤更加柔韧耐打。萨克岛当然没有?这?种贝类，不?过他们可以?用海藻和一种常见的青口贝制作这?种黏液，每一名幼崽都要学习如何制作黏液，这?是为以?后做打算。
他讲得深入浅出，正适合十岁以?内的幼崽听。而这?群幼崽们也和普通帝国小学生不?同，他们不?交头?接耳，不?哄笑，全都认真地听着。
这?是一群好孩子，月白这?样想。
这?群孩子让他想起他的侄女，还有?邻居家的孩子，亲朋好友们家里的下一代，他在多年历练之间，见过的很多很多幼崽……不?知道这?些?孩子们现在在哪里，也许已经流落到星际帝国各地了？
真不?知道他的族人们什么时候才能重?聚啊。
160 同一个月亮
月白对于自己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 他到了萨克岛之?后?，和月鲛一族一拍即合。月鲛人是拖家带口来到萨克岛的，自然会有很多幼崽需要受教?育, 他有时候就会给幼崽们上课——身为差一点成?为了月巫族大祭司的人, 月白的文化水平，沟通能力, 甚至是艺术鉴赏能力都甩其他人一大截，来当老师真是大材小用啦！
月鲛幼崽们也?很喜欢他, 因为觉得他比鲛人长辈们温柔和蔼。月白不仅有毛茸茸的耳朵, 他的头发?也?是棕色的，微卷，显得很好摸，就有不少鲛人幼崽会大胆爬到他的背上去摸他的头发?和耳朵。
就连鲛人们也?互相打趣说：“到底我们的血都是冷的，不如你这样暖和的人受欢迎。”
“小崽子也喜欢软绵绵的人啊！”
月白：……我可不是软绵绵！是你们鲛人太硬邦邦了！
鲛人长期用贝壳黏液维护自己的皮肤和鳞片, 远看还好, 摸上去就会觉得很僵硬, 而且成?年鲛人的体温也?偏低, 只有三十度——这也?导致大部分?鲛人都不怎么耐热, 到了三十度以上就会有中暑风险了。
不过鲛人身上最大的BUG还是他们的头发?！——在所有的电影里，美人鱼, 也?就是鲛人的头发?都柔顺美丽，可是现实?中的鲛人只有在水里才能有一头顺滑秀发?！他们的头发?比普通人更粗, 上面会有一些?鳞片一样的组织，鲛人在水中生活的时候，如果想吃小鱼小虾, 他们就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把一头头发?散开, 就自然能网住很多鱼虾啦！
鲛人可真是浑身是宝，天生的猎手呢！
可是这么厉害的头发?，到了陆地上可就麻烦了！
他们想要把头发?梳开都很难，要用特殊的梳子，还要每天抹发?油来打理，以前他们用的是鱼油，而鱼油时间长了……就很腥。
现在他们用的一般是各大牌子的发?油——具体用哪个牌子，除了要看他们喜欢那种味道，还要看他们最近抢劫的商船上有什么货物……
这么看来，鲛人幼崽们喜欢温暖的，毛茸茸的，头发?干爽清新的月白，也?是很容易理解了。
月白也?很喜欢这些?鲛人幼崽，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时月巫族一起搬迁到了萨克岛，和鲛人一起生活，互相守望，说不定比分?散去帝国各个星球还要好呢。
……而且，当时就来了萨克岛的话，现在也?不是就没?机会回帝国了……
他想起蓝鲛和红鲛二?族共同的计划，心中又是一阵激情澎湃。
今天的几?堂课很快就结束了，他让幼崽们不要离开，大家就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子里，月白对着外面敲了两下，就有人送来了一车食物。
月白让幼崽们自己把食物摆在桌子上，又看着他们拿出自己的小碗和盘子，孩子们吃得很安静。他们最喜欢的是薯条和炸咕咕鸟，薯条沾上西红柿酱酸酸甜甜的，炸咕咕鸟则是骨头都被炸酥了，嚼起来嘎嘣脆，鲛人的门牙细碎，但臼齿和普通人差不多，啃骨头很合适。
月白也?和孩子们一起吃饭，他吃的就是面包和炖肉了。和孩子们的食物不同，他的饭菜显得很粗糙，猡猡兽是连皮带肉带骨头一起炖的，皮上的毛都没?有刮干净，其中不仅有比较好吃的脊背肉，大腿肉，还有两根猡猡兽的蹄子，这种兽也?不知道为什么，蹄子特别腥臭，炖出来的汤虽然很浓厚，却总有种味道。
在“老家”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那时候的他很挑剔呢，他在外面冒险试炼，为了成?为祭司而努力，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可是那时候最让他感到痛苦的是恶劣的环境，强大的魔兽，不知道该如何跨越的机关陷阱，而不是难吃的食物……他从小就有点挑食，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还好他被选择成?为祭司候选，不然说不定会饿死呢。
直到现在，他还是常常会回想起那时候。
他迅速吃完了这一碗味道有点怪怪的肉汤，里面还有不少萝卜，也?被他捞出来吃掉了，白萝卜的甜味让肉汤也?有了一丝鲜甜，那种奇怪的味道就没?了。
他知道这是鲛人厨师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做法，和他比起来，鲛人对于腥味更加不敏感一点，这是因为以前鲛人在海里生活，他们就和鲨鱼一样，循着血腥味就能找到已经受伤的猎物，时间长了腥味对他们而言反而是能够刺激食欲的了。
但是月白受不了，而萨克岛的食物并没?有那么富裕，鲛人厨师是绝对舍不得把猪蹄子扔了的，这里没?有农场，没?有牧场，一切都需要掠夺才能得到。所以大家都说，萨克岛虽然是海盗星球，但说不定和一些?只有服务业的星球差不多，只要其他的第一第二?产业星球都死了，他们就自然而然也?被饿死了。
所以受不了也?没?办法，觉得腥臭？那就多放一些?白萝卜一起煮吧，会变得甜甜的？
……其实?也?甜不到哪里去，好在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他吃完了就去洗碗，鲛人幼崽们也?跟着他排队洗碗。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他过去打开门，看到了一个个头不高的鲛人少年，这孩子叫阿山，前两年还是他的学生呢，现在刚刚成?年，但还有些?稚嫩，蓝鲛族长说当海盗很危险，这孩子还是先跟着祭司大人继续学习，半工半读，当个助理？
……阿山就留在月白身边打杂，他会传话，有时候需要装装样子，就让他端茶送水，这孩子很会表演，能熟练展示出“大佬小弟”“趾高气扬”“畏畏缩缩”等面目，骗过了不少海盗，帮助月白做伪装。
今天阿山就是来传话的，他说：“祭司大人，族长让您过去一趟，好像……和您的家人有关。”
——在月鲛海盗团里，所有的人都要称呼月白为祭司大人，这也?是为了伪装。
因为月鲛一族的祭司会诅咒，还会做毒药，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上一代蓝鲛族的祭司和红鲛族的祭司相继去世之?后?，两族人逃离自家星球太迅速，很多东西没?有带上——结果祭司的传承居然就断了！
这时候他们遇到了同样信仰月亮（虽然不是同一个月亮）的月白！
月白天资聪颖，据说原本在他们月巫族也?是祭司候选人。这祭司和祭司之?间，可能也?有些?共同点，所以月白只要看看他们带出来的书籍，卷轴，就很快学会了很多祝福诅咒的手段！
而且他们双方性?格合得来，志趣相投。月白在萨克岛是新人，其他海盗团摸不清他的底细，即使他能挤进去，一两年也?根本爬不上去。
那还不如去和他互相需要的月鲛海盗团呢。
至少在这里，他就有和家人……在帝国重逢的一天。
可是阿山为什么会说有了他家人的信息？
阿山郑重地说：“祭司大人，这些?自称是您同胞的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请您尽快确认他们的身份……他们在审讯室，族长说如果是假冒的话再?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