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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镇定

    庄园的房间中?, 垂首敛目的宫人轻轻推开房门,卢宛方才走进房间,便被身旁的人展臂揽在怀中?,然后打横抱起。

    有?些茫然的卢宛抬眸望去, 在看?到谢行之命垂着头的宫人们都退下时, 不晓得想到了?什么, 卢宛的面容, 一下子红得仿佛彤霞一般。

    想了?想, 卢宛抬起手臂来,抱住面前的男人的脖颈, 望着面前正抱着自己, 要到浴间去的谢行之, 有?些赧然道:“时辰已经很晚了?,更何况,陛下忙了?一整日,难道不累吗……”

    听到怀中?女郎的轻声细语,谢行之垂首, 在她馥郁柔软的嫣唇上?亲了?一下,嗓音微有?些喑哑地自她的耳畔说了?些什么。

    在听罢谢行之在自己耳畔所说的话,卢宛的面容红得愈发?愈发?厉害起来,她抬起潋滟乌润的眼眸来, 有?些嗔怪地看?了?面前的谢行之一眼。

    谢行之瞧见?她娇怯妩媚的模样?, 喉头不禁有?些微痒, 他低沉地轻笑了?一声。

    两人的目光交汇,卢宛觉察到, 抱着自己到浴间去的男人的脚步,仿佛更加快了?许多?……

    翌日早晨, 卢宛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身体绵软酸痛,卢宛拥着怀中?锦被,有?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

    侍候在外面的宫人正在轻声询问卢宛是否要起来,卢宛抚着额头,点了?点头,旋即,因?为方才醒来有?些迷蒙的意识渐渐清醒,想到昨夜所发?生的事情,卢宛只?

    觉自己的面容,忽然滚烫得厉害。

    此时此刻,仍旧坐在床榻上?,身体懒洋洋的,不想起身的卢宛,其实心中?有?些疑惑:为何她总觉得,昨晚的谢行之,有?些与平日里不同呢?

    垂眸思忖了?片刻,却还是没有?什么思绪,卢宛索性将这个淡淡的困惑不解抛之脑后,不自觉轻扶着腰.肢,坐到床榻边上?,然后准备起身……

    荆州的初春甚是漂亮,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自从上?次被三嫂嫂陈素云带到刺史府的庄园过后,卢宛便常常在庄园里垂钓,赏花。

    斜斜的明媚日光仿佛洒金一般,照耀进水榭中?,卢宛坐在案前,身旁依偎着软糯糯的小姑娘谢茉,慢慢地向她念着手中?书卷里的故事,渐渐的,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卢宛有?些出神。

    觉察到身旁靠着的母后的异样?,有?些茫然的谢茉抬起眼帘来,望着面前的卢宛,轻轻摇了?下她的手臂,问道:“母后,您在想什么?”

    听到坐在身旁的谢茉不解的疑问,卢宛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谢茉,摸了?下她的面容,笑道:“没什么,母后继续给?你讲故事。”

    其实,此时此刻,想到来到荆州之后,悠闲和美的生活,还有?渐渐转暖的天气,卢宛只?觉得,自己冰封已久的心,也渐渐随着这南方温暖的春日,而逐渐开始融化。

    口中?念着书卷上?的内容,卢宛慵懒地垂眸,看?了?一眼怀中?正抱着自己的手臂,认真坐着的女儿谢茉,不由得想到,或许今后,她可以?随遇而安一些,不要让自己再那么执着于?清醒,她有?这般可爱的孩子,糊涂一些,或许能得到更多?的快乐。

    ……

    这日早晨,卢宛早早地起身,沐浴焚香之后,准备到相国寺去。

    想到几日前,三嫂嫂陈素云所说的荆州的相国寺的平安符很灵,还有?如今正远在京城的谢璟与谢晏,卢宛想在离开荆州之前,为兄弟二人带些东西回去。

    马车出了?刺史府,行驶在去相国寺的路上?,卢宛坐在车厢中?,正在同怀里细声细气的谢茉说话。

    忽然,马车中?缭绕起呛人口鼻的烟雾来,卢宛觉察到不对,正想要对马车外的宫人说些什么,却发?现,怀中?抱着自己的谢茉小小的手臂,正缓缓垂落下去。

    意识到面前的此情此景有?些不妙,卢宛心中?警铃大作,正欲抬手撩开车帘,面前石青色的绸帘,已经被人自外面掀开。

    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与冷静,卢宛的目光直直望向掀开车帘的人,想要知晓,来人是何方神圣,又有?什么目的。

    而掀开车帘的几个蒙面绑匪,在看?到睁着眼眸,神情微冷的卢宛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面色大变。

    不曾预料到这迷雾在卢宛身上?竟然全无反应,绑匪想到已经昏迷过去了?的刺史府的其他人,还有?此处少有?人经过的偏僻,心里的惊惧方才稍霁。

    看?着面前体质不同于?常人,对这迷.魂.香毫无反应,此时此刻,目光中?反倒带着清醒的打量与审视的卢宛,蒙面的绑匪冷哼一声,不客气地冷道:“你,可是卢策的家眷?”

    听到面前的绑匪这般问,卢宛几乎是第一时刻便有?些无奈地反应过来,今日,她恐怕是被这群绑匪认错成?了?三哥哥家的三嫂嫂陈素云。

    而她的三哥哥,不晓得曾经同何人结下了这样的仇怨。

    心中?警惕更甚,卢宛知晓,这些人竟然胆大包天如此,敢绑.架地方大员府中的女眷,那么,在此之前,便定是在刺史府门前踩过点的。

    虽然暂时还不晓得这些人是何方神圣,与三哥哥卢策有?什么过节,但,卢宛觉得,这些绑匪既然敢这般利索地动手,那便十成?十,是瞧见?她所乘坐的马车,是从刺史府中?出来的,她便是否认,也不会?有?用,反倒会?将自己,置身于更大的危机之中。

    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心念回转的电光石火之间,卢宛并不曾回答面前的几个绑匪的问题,而是神色警惕地反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听到面前的卢宛这般问,言语之间,似带着默认的意味,为首的蒙面绑匪心中?本便觉得十拿九稳,此时更是立刻挥了?下手,示意身后一直安静站着的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将卢宛捆起来带走。

    冷漠的目光在卢宛身旁,已经昏迷过去的谢茉身上?一扫而过,想到了?什么,跟在为首的绑匪身旁的蒙面人,对自己的首领有?些迟疑地提醒道:“二大王,属下打探来的消息,卢策那狗.官成?婚多?年,只?有?一个独子,并没有?这般年纪的女儿,我们会?不会?抓错人了?……”

    在听罢面前的绑匪的这一番话后,卢宛的心,忽地沉了?一下。

    而被称作“二大王”的蒙面人,在阴恻恻地看?着面前的卢宛,怀疑了?一瞬过后,冷嗤一声,阴沉寒戾道:“本王亲自带人在刺史府门前等?到的大鱼,等?了?几日几夜,怎么可能抓错了?。”

    旋即,不再理会?身旁欲言又止的下属,为首的绑匪转头,对身后跟着的几个婆子命令道:“将卢太太捆起来,蒙上?眼睛,带到山上?去!”

    跟在绑匪们身后的几个婆子,忙都唯唯诺诺地应了?,然后手中?拿着绳索,走上?前来……

    明知山的匪寨中?。

    在得知二大王将刺史卢策的夫人绑了?来,坐在轮椅上?,整个人散发?着萎靡不振的病气,骨瘦如柴的大大王,虚弱苍白的面上?,忽然流露出因?为太过激动喜悦,而不正常的潮红。

    张了?张口,坐在轮椅上?的大大王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尚还没有?说出话来,已经不得已用帕子掩口,剧烈咳嗽起来。

    想到自己本便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一年前,更是在刺史卢策对明知山的围.剿中?,身负重伤,至今双腿不能站立起来,大大王的目光,便愈发?阴沉下去。

    害得他残疾的卢策,眼下他暂时还要隐忍,不能如何,因?为,大大王如今的势力尚还不曾完全恢复,而且,他的儿子在几个月前的庙会?上?走失,大大王暗中?苦寻不得,一直阴沉地怀疑,是想要剿.匪的刺史卢策,将自己的儿子给?绑.架了?。

    除了?荆州刺史卢策,大大王想不到自己还有?哪个仇家能有?这般只?手遮天的本领,能将他的儿子藏起来,哪怕动用一切力量,翻遍了?整个荆州以?及周边的地方,也毫无音讯。

    仿佛他的儿子,在过年的那场庙会?之后,便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到万不得已,其实,大大王如今暂时也不想同卢策鸡蛋碰石头,但费尽人马与心力地寻找了?几个月后,大大王终于?再也做不到按兵不动。

    他不得不选择了?下下策,派人绑架了?卢策的夫人陈氏,想要以?此威胁卢策放人。

    倘若卢策知情识趣,那便将他的儿子放回来,莫要打着手中?握着他的一张死穴的底牌,想要日后威胁他。

    大大王这般在心中?冰冷地想着,心里忽然浮现出自己走失在外,年幼的儿子稚嫩的面庞,眼中?一痛。

    旋即,想到卢策的妻子陈氏已经被绑来,大大王攥了?攥掩于?袖中?的手指,面色阴沉冰冷地点头道:“嗯,继续按照计划行事。”

    双手被捆扎起来,被关进房间中?的卢宛,在眼前蒙着的黑色绢带被婆子解开之后,因?为有?些不习惯忽如其来的光亮,而有?些微眯起来。

    不晓得自己是被绑.架到了?哪里,卢宛张了?下口,正想要说些什么,面前膀大腰圆的婆子,已经出言讥讽道:“卢太太,在你夫君不曾将人送回来之前,您这金枝玉叶便先在这委屈几日罢!我们暂且不会?动你一根毫毛,不过,若是卢大人不识抬举,以?后会?怎么样?,哼,我们可不敢保证……”

    望着面前冷嘲热讽,出言不逊的婆子,卢宛不曾言语,只?是微皱了?下眉。

    这群绑.匪,要三哥哥“送回来”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知晓自己便是询问,面前的这个婆子也不会?告诉自己什么有?用的信息,更何

    ?璍

    况,如今她冒用了?三嫂嫂陈素云的身份,更要谨言慎行。

    于?是,镇定自若望着面前的婆子,卢宛一语不发?地沉默着,对她的这一番话,恍若未闻。

    见?自己的恐吓对面前这位看?着便是娇生惯养长大,想来胆子定会?很小,很是懦弱的高门夫人毫无作用,婆子先是有?些恼羞成?怒,旋即,她冷哼一声,甩袖气冲冲转身离去。

    面对卢宛这个“刺史夫人”,前来送茶送饭的其他绑.匪,也都是一副不情不愿,态度恶劣的模样?。

    但,想到一年前所发?生的,荆州刺史卢策剿.匪时的情形,还有?明知山在那次大规模剿.匪中?的惨重损失,匪众们虽然恨屋及乌,深深憎恶被绑.架来的卢宛,对她恨得咬牙切齿,但却也对她,带着些不敢招惹的畏惧。

    谁不晓得地势连绵起伏,多?山地的荆州从前匪.患严重,但这几年来,随着卢策成?为荆州刺史,荆州境内的各处山匪,都渐渐被卢策血.腥地剿.灭,并且,卢策那个该死的狗.官,在一年前,曾经让他们明知山,也险些全军覆灭,损失甚是惨重。

    所幸他们明知山地势易守难攻,所以?,当初方才能在朝廷的攻打中?,保存积蓄了?力量。

    对于?如今的那位荆州刺史卢策,其实,明知山上?的众匪众,一直是恐惧,不愿意招惹的态度。

    但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如今卢策那个狗.官欺人太甚,也休怪他们反击报复!

    将提来的食盒放在卢宛面前的案上?,收起心中?复杂的思索,让守在房中?的一个婆子为双手被捆起来的卢宛解开腕上?的绳索,绑.匪仇恨得牙痒痒,而又胆怯,无能为力地色厉内荏道:“卢太太,请用茶饭罢!”

    而此时此刻,坐在堂中?的轮椅上?,想到自己走失的儿子,大大王虽然觉得自己有?了?可以?对抗卢策的底牌,但不晓得为什么,心里却莫名有?些不祥之感。

    发?觉到坐在轮椅上?的大大王的畏惧忧心,以?为他是在担心卢策不会?上?钩,二大王本来得了?命令,是要退下的,此时忍不住安慰道:“听闻那卢策与夫人陈氏成?婚以?来,恩爱伉俪,后院不置一房妾室,想来对那么如花似玉的妻子,定也不会?那般狠心的,平王殿下,请您放心罢,小郡王一定能被找回来的!我们的故国定能光.复!”

    听到面前的属下这般说,面露病容的大大王阴沉沉地点了?下头。

    此人正是当年禅位的小皇帝的五叔叔平王,当初,身处偏僻封地的平王因?为身弱多?病,势力薄弱,又在清.算时得到府中?幕僚的出谋划策,随机应变,所以?侥幸逃过一劫。

    这些年来,平王一直在明知山隐名埋名,过着山匪大王的生活,他暗中?招兵买马,自己虽然身体孱弱,但却殷切狂热地期望着,自己的儿子将来可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夺回本该属于?他们皇室的皇位。

    第142章 画像(本文晋江独发,二更)

    当年?清.算各方势力, 无?人顾得上清.算这个不起眼?的平王,就?让他得到机会带亲信逃走,窜逃到荆州占山招匪为王。

    因为不甘心,却也?知?晓手里的那点子兵力难以对抗已经登基, 名正言顺的谢行之, 所以蠢蠢欲动的平王, 在明?知?山上仍旧还是自称王爷, 暗中潜伏, 伺机而动。

    在听到面前的二大王对自己的安慰,平王思忖了一下, 默默无?言了半晌, 忽然开口, 道:“将那位刺史夫人请过来,本王要见她。”

    得到吩咐的二大王点了下头,拱手作揖之后,应声退了出去。

    很快,卢宛便被人带到了平王的面前。

    目光中隐隐带着警惕与?戒备, 卢宛一语未发地望着面前的大大王,不晓得这个山匪头子,叫人带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

    望着面前的卢宛, 发觉她对自己浓重的提防, 平王看了看面前的这位相貌倾国倾城的卢夫人, 旋即收回目光,手指摩挲着怀中抱着的一个卷轴, 若有?所思的模样。

    半晌过后,在卢宛的猜忌愈深时, 坐在轮椅上的大大王忽然将手中一直抱着的卷轴,缓缓地打开,然后阴沉锐利的眼?睛像盯住猎物的毒.蛇一般,看着面前的卢宛,观察着她面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想在这位据说与?自己的死对头卢策恩爱伉俪,亲密无?间的“卢夫人”面上,瞧出什么异样来,试探她是否见过自己走失的儿子,此时此刻,平王承认,自己的心中,其实带着赌.徒一般的希冀。

    毕竟,一条条,一件件,都将他的儿子的下落,指向如今的荆州刺史,这怎么能不让平王心中焦灼惊忧。

    若是那个卢策,知?晓了自己儿子的身?份,那么……

    愈想,大大王便愈发觉得胆战心惊,他晓得这会子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所以,只能压住心里的万千复杂滋味,目光紧盯着面前的卢宛。

    只是,在卢宛看到被面前这个骨瘦如柴,病殃殃的大大王打开的卷轴之后,她只是微皱了下眉,虽不动声色,但眼?角眉梢间,却流露出些许茫然困惑来。

    见卢宛面上流露出细微的不解之色来,大大王不禁有?些大失所望,他不无?讥讽地想到,卢策与?他的夫人,也?没有?传说中那般亲密。

    不晓得卢策是不曾让自己的妻子见过,照顾他的儿子,还是卢策从始至终,真的没有?关?押自己的儿子。

    想到后者,大大王在心里愈发冰冷嘲讽地想着,卢策那个狗.贼,最好?是这样!不然将来等他光.复大业,他要将卢家这种攀附谢行之,令人不耻的世家都满门抄斩,斩草除根!

    面色阴晴不定地望着面前的卢宛,不晓得便这般过去了多久,大大王按捺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忽然开口,对卢宛孤苦无?依一般叹息道:“手下的人冒犯太?太?了,还望太?太?莫要跟那些奴才一般见识,海涵些许,其实,本王今日请太?太?上山,是想要向太?太?询问,可否在卢府见过画上的这个孩子?”

    大大王说着,抬手,在手中拿着的,展开的卷轴上轻点了一下。

    看着面前的这位大大王手中所拿的画像上,相貌与?他有?些相像的小少年?,卢宛沉默了下去。

    事到如今,卢宛已经大概猜出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位大大王手中拿着的画像上所画的人,应该是他的儿子,并且如今杳无?音讯。

    所以,他才会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阴差阳错,派人绑.架了自己。

    心中思绪回转,卢宛思忖片刻,诚实地摇了下头,对面前坐在轮椅上的大大王道:“妾身?并不曾在府中见过这位小公子。”

    听到面前的卢宛这般说,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得知?这样的消息,大大王还是难免觉得恼恨与?失落。

    点了下头,大大王面上难掩失望之色,他不欲在卢宛面前多说什么,以免将来卢策觉察到自己身?份的异样,只是颔首道:“既然如此,是本王唐突了夫人,真是甚为抱歉。”

    他的这番道歉,说得轻而易举,语气轻飘飘的,显然毫无?诚意,也?并不相信,画上的那个小少年?,如今不在卢家手中。

    至于道歉之后,说什么时候放卢宛回去,更是只字不提,摆明?了要继续让卢宛留下,做山寨中的人质。

    看着面前的这个山匪头子,卢宛只觉,这个大大王的相貌,仿佛有?些似曾相识,却又记忆模糊。

    在脑海中暗暗回忆着自己是否见过此人,卢宛正出神,却忽又听到面前的大大王叹道

    :“明?知?山如今安分守己地龟缩于一隅,实在无?能也?不愿与?卢刺史关?系僵持,更何?况,这件事与?卢刺史本也?不曾有?太?大关?系,但愿无?论如何?,这回我们明?知?山莫要与?卢刺史有?太?大争端,到时候,还要太?太?帮我们明?知?山在卢刺史面前做化干戈为玉帛的中间人啊!”

    闻言,望着面前的这个大大王,卢宛不欲与?他起冲突,只是微有?些冷漠地弯眸,浅淡地笑了一下,那抹笑意不达眼?底。

    大大王瞧着冷淡的卢宛,虽然因为她眼中的冷若冰霜,而心中愠怒,但到底,他按捺住了心里的阴晴不定,与?气血翻涌。

    心中尽是闷气,却难以发泄出来,大大王不由得被气得剧烈咳嗽起来,但顾及着自小到大受到的教养,他下意识姿态矜贵地抬手,以帕掩口地剧烈咳嗽起来。

    不曾得到离开的指令,卢宛冷眼?旁观地站在一旁,望着这位正在剧烈咳嗽的山寨头子,眼?中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这位相貌有?些熟悉的大大王,举手投足之间,也?让卢宛心中隐隐愈发肯定,这明?知?山,并不曾如它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在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卢宛正出神,却听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咳嗽的大大王看着自己,虚弱地开口道:“卢大人贵为刺史,只盼夫人回去之后,可以帮忙在卢大人面前,为本王美言几句,帮本王寻找孩儿,本王实在感激涕零。”

    回过神来的卢宛望着面前的这位大大王,看着他剧烈咳嗽之后,仿佛有?些奄奄一息的模样,在他的眼?睛深处,瞧出了极力掩藏的寒.戾怨恨,与?幽深的恶意。

    见到如此深重的执念与?仇恨,饶是卢宛心如止水,此时此刻,也?不由得觉得心中一颤。

    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卢宛默然了一瞬之后,若无?其事地浅淡笑着,颔首道:“妾身?会向郎君提起这件事,请大王放心罢。”

    第143章 心意

    夜色深深, 暮色四合,整个明知山,笼罩在一片乌浓如墨的黑暗之中。

    房间里,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 发着晕黄的光亮, 自?从被明知山的那个古怪的大大王唤去询问之后, 卢宛的双手便再也不曾被捆扎束缚起来。

    但?, 卢宛知晓, 房间外面守着的山匪,却仍旧没有少, 仍旧严阵以待, 唯恐她逃走。

    坐在案前, 卢宛眉心微皱,想?着今日所?见到?的相貌熟悉的大大王,不晓得为何,忽然?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阴谋的漩涡……

    这?般在心中想?着,卢宛轻轻摇了?下头, 让自?己从这?些纷乱而没有头绪的思索中回过神来,她的眼眸,深深地望向紧闭着的房门。

    不晓得如今,茉儿怎么样了?, 会不会因为母亲被绑.架, 所?以眼泪涟涟?谢茉自?小到?大, 从未离开过她的身旁,更不必说, 如今她还是被绑走的,下落不明。

    这?两件事沉甸甸地压在卢宛的心中, 她有些无力地俯下身去,将两只手臂放在案上,面容枕在手臂上,忽然?之间,觉得甚是疲惫无助。

    正当卢宛趴在案上,眼眶有些发酸的时候,却忽地听到?房间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卢宛抬起头来,侧耳凝听着外面的人正在叫喊的是什么,在听到?混杂在嘈杂的脚步声中,是惊恐的呼喊走水了?的声音后,卢宛看?着仍旧紧闭着的房门,还有外面渐渐弥漫到?房间中的白雾,眉心皱得越发厉害起来。

    不过须臾,缭绕的烟雾越来越浓,但?房间却始终不曾有被打?开的迹象,卢宛心中一凛,她知晓,自?己必须走,不然?会被呛死在这?里。

    虽然?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竟会让房外守在门前的守卫都走远了?,无一人再返回来看?守自?己,但?卢宛却很清楚地明白,此时此刻,正是逃离这?里的好时机。

    卢宛迅速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在几番努力之后,意识到?房门被人自?外面反锁上,完全打?不开,卢宛放弃了?从房门离开的主意。

    手中拿着打?湿了?的帕子捂在口鼻上,看?着房间中弥漫得越来越厉害的白雾,卢宛的眼睛环顾四周,在看?到?房间东边的最上面,有一扇小窗,卢宛眼睛一亮,抬步脚步匆匆地走了?过去。

    面对着这?扇平日里只是用来通风的小窗,卢宛将沉重的实木桌案还有矮柜移动到?小窗下,桌案还有矮柜难以移动,卢宛用力地拉着,桌腿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待到?终于做完这?一切,卢宛小心地慢慢站到?摞起来的桌案还有矮柜上,因为太过浓烈的烟雾,她被呛得眼睛发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人也咳嗽了?起来,但?是因为求生的本能,想?要回去见到?自?己的孩子的念头的支撑,卢宛用尽一切力气?攀爬着,想?要在这?个小窗中逃走。

    时值春日,草木复苏,明知山又是个被植被覆盖的山头,所?以,卢宛逃出房间之后,原本想?要寻个法子慢慢下去,却不慎脚下一滑掉了?下去,所?幸的是,房间后面是一片生得茂密的野草,卢宛这?才不曾被摔到?。

    站起身来,支撑着被摔得有些疼痛的身体,卢宛知晓自?己不应该往有光亮的地方逃去,但?是她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对明知山的一切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很快她便迷了?路。

    此时此刻的卢宛所?不知晓的是,方才明知山走水,正是因为谢行之与卢策带兵前来,动用了?火.炮,与一直潜伏在明知山的眼线里应外合,打?得入夜之后平静下来的众匪众措手不及,外面战火连天,整个明知山的寨子里,都是一片火海。

    卢宛在见到?火海还有兵戈相见的明知山匪众时,以为这?是一场混乱的黑吃黑,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她想?要逃出明知山,冷白的月光半明半昧地落在地上,一片带着冷意的惨白。

    但?尽管这?样,夜里还是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卢宛又着急于快些逃离这?里,所?以,在经过一个斜坡的时候,脚下忽然?被一棵匍匐的野草绊了?一下,卢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山崖下滚落下去。

    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防止自?己继续摔下去,只是却徒劳无功,卢宛在慌乱与惊忧中飞快地在脑海中思忖着对策,只是很快,她便摔下了?山坡,在额头不慎撞在草丛间的一块石头上时,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卢宛逐渐失去了?意识……

    ……

    房间的回廊中,陈素云身后跟着几个垂首敛目的女使,女使们的手中,提着几个食盒,她们恭敬温顺地跟着陈素云,不晓得要到?哪里去。

    正当陈素云要走过回廊的拐角时,却忽然?看?到?有一道人影,自?对面的回廊走了?过来。

    定?睛望去,在看?到?来人是谁之后,陈素云微顿了?一下脚步,向正走过来的卢策礼了礼,有些不解地问道:“夫君今日怎么有空在府中闲逛?”

    听到?自?己的妻子这?般不解的询问,卢策走上前去,握住陈素云的手,抬步与她一同慢慢地顺着回廊继续往前走,忽然?叹息了?一声,方才回答道:“小妹已经昏迷了?将近三日,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想?去看?看?。”

    在听罢卢策的这?一番话后,听出了自己的丈夫话中带着的浓重的担忧与焦灼,陈素云握了?一下卢策的手,安慰道:“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正巧妾身也要去看望娘娘,我们便一起过去罢,夫君,莫要难过了?。”

    卢策听到?身旁的妻子的安慰,虽然?心中还是又惊又痛,忧心忡忡,但?他不再言语,只是微牵了?一下唇角,垂眸,宽慰地对正在抬起眼帘,看?着自?己的陈素云笑了?一下。

    三日前,小妹卢宛自?明知山的山崖上不慎滚落,在攻陷明知山,活擒半死不活,气?若游丝的平王以及剩余的残匪之后,他们寻找了?许久,方才在明知山的后山,一片荒草连天的山崖下,寻找到?了?缘于额头失血,面色苍白,已经昏迷过去的卢宛。

    想?到?这?里,卢策的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痛色,与寒冷的戾气?,他既庆幸三日前,卢宛摔下去的那个山崖并?不是悬崖峭壁,而只有几个人高,又因为妹妹卢宛如今的伤势,还有昏迷不醒,想?要将已经被关起来的平王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一身悲伤与冷戾,卢策牵着身旁的妻子的手,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卢宛如今所?在的房间外。

    在让守在门前的宫人去禀报之后,卢策难掩黯然?地沉默站在房门外,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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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卢宛在荆州,他的眼皮子底下受到?这?般严重的伤害,让卢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恨自?己为什么那般无能,在荆州这?个盘踞多年的自?己的地盘,都无法保护好自?己的亲人。

    觉察到?身旁的卢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的悲伤与无力,陈素云抬起手臂,飞快抱了?一下身旁的丈夫,想?要给?这?个自?责愧疚的男人一些慰藉。

    而片刻之后,在前去禀报的宫人回来之后,得到?了?允许的卢策与陈素云,抬步走进这?个卢宛如今正在静养的房间,谁都没有说话。

    在卢宛被找到?,带回来之后,望着躺在榻上,面容苍白,昏迷不醒的卢宛,谢行之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惶恐与惊忧。

    对卢宛的伤势,谢行之甚为紧张,除去必须料理公?务时,他近乎日夜不寐地守着卢宛,照顾她,在这?一刻,谢行之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么在意妻子,多么不能失去她……

    第144章 记忆

    而躺在床榻上的卢宛, 面容苍白,始终阖着眼眸,便这般不晓得?过了多久,仿佛是从一场很长的梦中醒来一般, 卢宛竟然奇迹般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眉心微皱, 身体上的疼痛依然没有消除, 在意识清醒的这一刻也一同恢复了过来。

    有些茫然地缓缓睁开眼眸, 望着秋香色的帐幔帐顶, 在卢宛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一道?男人带着惊喜的声音:“宛娘, 你醒了?”

    听到身旁的人这样叫自?己, 卢宛有些迷茫地侧了侧头, 望向坐在床榻边上的男人,在看清楚在床边守着自?己的人是谁之后,卢宛的面容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与羞愤。

    几乎是立刻下意识地抱着锦被,将自?己的身体盖起来, 卢宛蜷缩到床里面的墙角去?,她警惕地望着面前的谢行之,面上尽是戒备畏惧的神色。

    望着坐在自?己床榻边上的谢行之,卢宛眼中的泪水都快要夺眶而出, 她的眼圈红通通的, 不晓得?为何, 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手臂环着自?己, 卢宛按捺着心头的戒备与惊诧,身体疼痛, 有些虚弱地问?道?:“谢世?伯,您为何会在这里?”

    这样说?着,卢宛的目光在谢行之身上一闪而过,然后低垂下眼眸,不安地攥着手中的被子,虽然她的目光转瞬即逝,但谢行之却还是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深深的困惑,羞愤,与畏惧。

    此时听到面前的卢宛冷不丁这样问?,在同样的一瞬间错愕之后,谢行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看着面前紧张不安地攥着被角,面上神色窘迫,眼眶微红,眼瞧着是要哭出来的卢宛,谢行之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宛娘,你不记得?朕了吗?”

    卢宛听到面前的谢行之的这番话?,听出他对自?己过于熟稔亲昵的称呼还有语气,眼中直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簌簌而落。

    眼泪盈眶而出,卢宛羞愤地望了一眼坐在床榻边上的谢行之,语气中带着愠怒,道?:“谢世?伯,请您自?重!”

    其实此时的卢宛也不晓得?自?己是在哪里,她方才大?致地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里既不是自?己的闺房,也不是她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地方,但是,她身上,却只有一身单薄的贴身寝衣。

    卢宛简直欲哭无泪,这会子她想要离开,碍于穿着还有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不可能实现。

    而望着面前眼泪涟涟的卢宛,谢行之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不得?不接受一个他很难以接受的,让人痛苦的事实:自?己的妻子显然是在明知山额头受伤,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受伤失忆了。

    看着面前的卢宛,谢行之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口,正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此时房门被人自?外面推开,方才让宫人进来禀报,这回子已经过来的卢策与陈素云夫妇二人已经走进了房间。

    原本低垂着眼帘,隐忍地默默饮泣的卢宛,在泪眼婆娑间抬起眼眸来,看到来人是自?己的三?哥哥卢策,还有三?嫂嫂陈素云时,虽然不晓得?为何远在荆州的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但卢宛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谢世?伯一个长辈,一个外男会在自?己房间中,甚至……甚至是在自?己的床榻前,她也不想再跟坐在身旁的这个男人说?一句话?,因为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

    但,如今三?哥哥三?嫂嫂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卢宛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进卢宛正在休息的房间中的卢策与陈素云,在看到已经醒来,面容有些苍白,神色凄惶,眼中更是盈满了泪水的卢宛,不由?得?愣住了。

    面上浮现出欣喜若狂与劫后余生的笑意来,卢策快步走到卢宛的床榻边上,有些着急地一叠声问?道?:“小妹,你何时醒来的?身体可有不舒服?”

    听到站在面前的三?哥哥这样问?,卢宛微抿了下唇,轻轻地摇了下头,回答道?:“三?哥哥,我?没事。”

    此时此刻,见到卢宛醒来,卢策与陈素云自?是喜不自?胜。

    而抱着锦被,蜷缩在墙角的卢宛,也在看到面前的三?哥哥跟三?嫂嫂之后,暗暗地松了口气。

    卢宛的目光始终躲闪着面前的谢行之,她心里心乱如麻,不晓得?该如何面对面前的这位不熟悉的不速之客。

    觉察到卢宛的一举一动,都在有意躲避自?己,谢行之眸色沉沉,虽然不曾言语,但眼眸中却翻涌着波澜起伏的晦暗情绪。

    站在卢宛床前的卢策与陈素云,很快便发觉到了此时此刻卢宛的异样——她只与他们夫妇二人说?话?,而躲避,排斥着自己的丈夫。

    正当陈素云有些犹疑不定地张了张口,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卢宛却望着面前的兄嫂,茫然不解地蹙眉问?道?:“三?哥哥,三?嫂嫂,这……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在这里?”

    听到卢宛神色困惑地这般问?,房间中除了卢宛的其他人,不由?得?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忧心忡忡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小姑,性?格直率的陈素云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这里是荆州的刺史府,您如今下榻的地方,您不记得?了吗?”

    卢宛听罢面前的陈素云的一番话?,面上怔愣的神色愈重。

    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谢行之,卢策,与陈素云,不晓得?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人,在合起伙来跟自己开什么玩笑。

    瞧着面前的皇后娘娘不可置信而又有些恍惚的神色,很快便意识到她如今的这副模样,很有可能是记忆发生了错乱,卢策与陈素云面上的神色流露出悲痛与惊诧来。

    眉头紧锁,卢策担忧地看着面前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仿佛甚是没有安全感的卢宛,有些踌躇地问?道?:“小妹,你……你是不是失忆了?”

    卢宛听到面前的三?哥哥有些艰难地这样问?自?己,面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有些怔愣地看着神色悲痛的卢策,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半个时辰后,此次过来不仅是看望妹妹卢宛,而且找陛下有要事要禀报的卢策,心情有些沉闷沉重地同陛下走出卢宛正在静养的房间。

    其实,卢策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知晓明知山上窝藏着前朝潜逃了的平王还有他残存的部下,也探知到了,近几年来因为剿.匪被逼得?狗急跳墙的平王,正在暗中购买,筹备武.器。

    今

    年年初,荆州的地方上的县令,在处理一桩拐.卖幼童的案件中,发觉到被找回来的一个男童来历的不同寻常,于是,本着想要让明知山中的山匪投诚的目的,县令将查来的,这个孩子的身份来历,一五一十禀报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卢策。

    原本因为明知山的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不久前虽然挫败,沉重打击了他们,但却并没有真正斩草除根的卢策,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大?喜过望。

    阴沉多疑的平王猜测得?的确没错,他的儿子走失之后,确实被卢策找到,并关押了起来。

    只是原本卢策在明知山中发展线人,想要多准备些筹码再动手,确保万无一失,但按捺不住的平王,却率先忍不住狗急跳墙。

    ——身体孱弱的平王,只有一个独子,为了他所谓的光.复大?业,在孩子走失之后,自?是心急如焚。

    而三?天前,明知山发生变乱的那个晚上,坐在轮椅上难以逃跑的平王,还是在明知山的后山上被抓到,所以,今日卢策过来,是想要询问?身旁的这位陛下,要如何处置这些余孽。

    听罢卢策的回禀,这几日除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大?多数的时间都陪伴在昏迷不醒的卢宛的床榻前的谢行之,忽地侧了下眸,看了一眼身旁跟随着的卢策。

    谢行之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冷冽幽深的意味,却让卢策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于现在已经被剿.灭余党,手无缚鸡之力,又病殃殃的平王,其实,谢行之可以如历朝历代,改朝换代登基的新皇一般,处置了他可能谋.逆的子孙后人,将平王圈.禁起来,一个人自?生自?灭,可以在史书上留一个好名声。

    但,对于伤害到了卢宛的平王,谢行之杀.意沸腾,自?是不会给他留一条活路。

    明白了身旁的陛下的意思,卢策微顿了下脚步,拱手作揖了一下,微垂眼帘道?:“微臣知晓了。”

    关于平王的事情如此已经尘埃落地,卢策心里绷紧的心弦方才松了一下,只是,忽然又想到妹妹方才的模样,卢策的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忧心忡忡的担忧。

    这些时日以来,虽然每每看到自?己的妹妹卢宛与面前的这位陛下如胶似漆,亲密无间的模样,卢策便觉得?心中别?扭,不痛快得?紧,但,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卢策心里却半点没有喜色,而只是觉得?难过。

    看了看身旁自?己正跟着的陛下,卢策想到方才在房间中,因为谢行之在场,而戒备畏惧,窘迫不已,甚至红了眼眶的妹妹卢宛,忍不住开口,对身旁的谢行之劝慰道?:“陛下,或许等娘娘额头上的伤势好了,她便会恢复记忆,请您莫要太着急,太逼迫她,娘娘她……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听到身旁的卢策的这一番话?,想到终于自?昏迷中醒过来,却唯独忘记了自?己的卢宛,谢行之不曾言语,只觉心中泛起阵阵的疼痛与苦涩。

    这三?日以来,谢行之日夜守在卢宛榻前,难以入眠,他想到了很多,更愈发深刻地明白,他的皇后,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

    将近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他深爱上了那个聪慧沉静,容貌姣好的女郎。

    ……

    在那位素昧平生,从前只是寥寥见过几次的谢世?伯从自?己的三?哥哥一起离开房间之后,卢宛整个人方才从戒备的紧绷中放松下来。

    对于谢行之,此时此刻的卢宛脑海中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所以,看着坐在床边绣墩上的三?嫂嫂陈素云,还有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卢宛沉吟了片刻,方才仍旧茫然困惑地问?道?:“三?嫂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为何摄政王会在这里?”

    已经确定小姑卢宛是失忆了的陈素云,这会子心中的滋味甚是复杂,而又有些忐忑不安。

    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面前迷茫的皇后娘娘,陈素云抿唇思索了一下,方才问?道?:“娘娘,您现在的记忆,是到了哪里呢?”

    听到面前的三?嫂嫂有些奇怪的,语焉不详的询问?,卢宛秀致的眉心,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她想要回忆起什?么,只是,脑海中各种思绪纷飞,让她的头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卢宛的眉心皱得?愈发厉害,缘于这剧烈的头疼,她神色迷茫痛苦地抬手,捂着自?己手上的前额,仿佛甚是痛苦的模样。

    望着面前的皇后娘娘这副模样,陈素云知晓自?己不能再刺激她,担忧不已的陈素云忙抬手,轻轻地拍着卢宛的脊背,放柔了声音安慰道?:“娘娘,倘若您想不起来的话?,那便莫要再想了,过会子等您头疼缓解了之后,臣妇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您。”

    听到身旁正在轻声细语安慰着自?己的陈素云的这一番话?,还有她对自?己的称呼,以及自?称,卢宛只觉得?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心里,骤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惊诧地直愣愣看着面前的陈素云,心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有些难以置信。

    而看着面前失忆的卢宛面上震惊的神色,陈素云在她苍白的面色恢复些许之后,方才有些担忧地,缓缓地将这十年以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面前的皇后娘娘……

    ……

    日暮时分,夜幕眼看着便要降临,但坐在床榻上,得?知了一切的卢宛,却还是怔怔发愣,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宫人领来了谢茉,但卢宛看着面前的这个孩子,却并不认识。

    望着面前相貌与自?己相似的,却又十分陌生的女孩,从前的卢宛在看到姐姐家漂亮的小侄女时也曾经想过,若是自?己将来能有一个女儿,会是什?么模样,直到此时看见面前生得?粉雕玉琢的谢茉,卢宛不由?得?愣住了。

    自?己的母后醒过来了,原本的谢茉是非常欢喜雀跃的,但此时此刻,望着面前目光有些异样,带着审视打量自?己的母后,想到自?己过来之前,侍候的宫人告诉自?己的母后可能现在不认识自?己的那件事,谢茉的眼眶,不由?得?变得?通红。

    走到卢宛的床榻边上,谢茉抬起两只小小的手臂来,将面前的母亲抱住,因为心里的害怕与委屈,谢茉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着。

    觉察到自?己的衣襟,被面前这个孩子温热的大?滴眼泪打湿,卢宛微微垂眸,望着怀中这个容貌与自?己相像的,漂亮而又陌生的小女郎,只觉得?心中莫名酸涩极了。

    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怀中的谢茉的发髻,卢宛虽然并不认识她,但却做不到不动容。

    在卢宛的记忆中,几日前她还在自?己的家里,随着母亲打点着明年将要出阁的妆奁,她实在难以接受,不过是一觉醒来,她竟然已经嫁为人妇将要十年,并同一个她从未想过会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一同生养了三?个孩子。

    垂眸望着靠在自?己怀中的谢茉,卢宛这般在心里想着,不由?得?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并不晓得?当年发生了什?么,竟会让自?己不惜悔婚,也要嫁给一个她想起来便觉得?不可思议,恍若梦中的男人,但,如今木已成?舟,她除了顺其自?然,又能做什?么呢?

    这样想着,看着伏在自?己怀中,正哭得?厉害的孩子,卢宛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来,温柔细致地为她擦拭着面容上的泪水,想要安慰这会子悲伤又难过的谢茉。

    心里酸痛得?厉害的谢茉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母后,犹有些不肯死心地抬手,攥着卢宛的一角宽散衣袖,抽泣着问?道?:“母后,您真的不认识茉娘了吗?儿臣是茉儿啊!”

    听到面前的小姑娘的抽泣,不晓得?为什?么,卢宛心里也觉得?难过极了,她觉得?自?己虽然方才见到面前的谢茉,因为不熟悉,对她并没有太多深厚的感情,但看到了她哭得?这般厉害,心里却也如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隐隐发疼。

    谢茉漂亮潋滟的眼眸都哭红了,她白嫩的眼眶也是红通通的,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可怜的垂耳兔,委屈而垂头丧气的。

    对于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卢宛做不到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般,对她充满母爱与慈祥。

    在如今的卢宛的意识中,

    她自?己都还是一个不曾出阁的小姑娘,接受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大?的孩子的母亲,对她来说?很是艰难。

    坐在一旁的陈素云见到面前的场景,见小殿下哭得?厉害,皇后娘娘却因为没有照顾过孩子的记忆,虽然同样难过,试图安慰小殿下,却有些茫然与手足无措。

    陈素云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忙流露出一抹温和?打圆场的笑来。

    她站起身来,向前将谢茉抱在怀中,然后坐下,将谢茉揽在膝上,用帕子为怀中的孩子擦拭着她滚滚而落的眼泪,柔声宽慰道?:“小殿下,莫要难过了,等娘娘额头上的伤好了,记忆定会恢复的,娘娘怎么会不心疼自?己十月怀胎,拼着性?命方才生下的孩儿呢?您这般哭,娘娘心中也会觉得?很心疼的。”

    说?着,陈素云的目光,望向此时此刻正倚靠在床头软枕上的卢宛,却发现卢宛也正望着她们,眼眶有些微红。

    陈素云柔声细语安慰了怀中的谢茉许久,谢茉方才渐渐止住眼泪,却还是在抽泣着。

    看了一眼目光始终落在自?己与怀中的小殿下身上的皇后娘娘,陈素云想了一下,准备让这一对母女好好相处,培养一番感情。

    说?不定这样,皇后娘娘很快便会因为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想起来丢失的那将近十年的记忆。

    这般在心中想着,陈素云仔细为面前的谢茉擦干净面上的泪痕,然后将怀中的这个小姑娘,复又抱到了床榻边上。

    她想要让卢宛与谢茉亲近一下,至少不要像方才那样,有种生疏的陌生。

    对于面前的这个孩子,卢宛有些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但平日里性?格羞怯内敛的谢茉,这会子却甚是亲近自?然,熟门熟路地依偎在卢宛怀中,抬手紧紧抱着她。

    除了自?己的母亲,还从未有人这样紧紧地抱着自?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怕自?己消失一般。

    垂下眼眸,看着怀里眼睛哭得?有些泛红,但模样却乖乖的谢茉,卢宛摸了摸她光洁莹润的额头,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孩子她虽然陌生,但眼角眉梢间,却难掩与自?己相像的痕迹。

    心里忽然坍缩了一角,卢宛想,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是她的女儿,显然是不容置喙的,她应该尽力,对她温和?慈爱一些,要学着关心她。

    只是,卢宛轻轻摸着怀中的谢茉的鬓角,正微微皱眉,有些出神的时候,微仰面容的谢茉,却忽然直起身来,在卢宛受伤,缠绕着洁白绢带的前额上,轻轻吹着,仿佛在担心她皱眉,是因为额头会疼。

    面前的孩子温热而带着芬芳的气息拂面而来,卢宛的心里仿佛一根羽毛拂过一般,有些发痒。

    这种感觉甚是奇怪,是从前的卢宛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用指腹揉了揉面前的谢茉的面容,乖巧懂事的谢茉今日格外的听话?,在卢宛揉了下她的面颊之后,谢茉主动地将自?己柔嫩的面容靠在卢宛掌心,趴在她的膝上,像只小猫似的轻轻摩挲着。

    觉察到谢茉对自?己的亲近与讨好,卢宛不由?得?有些心酸。

    她看着如今怀中的谢茉,仿佛在看一个小妹一般,想了想自?己记忆里逗两位姐姐家的孩子,让他们或开心雀跃,或害羞躲闪的方法,卢宛犹疑了一下,旋即,她有些不太熟稔地垂首,在谢茉侧颊上亲了一下,道?:“茉娘,你想不想听故事?我?给你讲故事罢。”

    听到面前的母后这般说?,谢茉愣了一下,很快,她回过神来,眼眸微弯地笑着点了点头,一副脾气很好,很容易哄的模样。

    望着怀里乖巧漂亮的谢茉,卢宛的唇畔不由?得?也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于是,卢宛抱着怀里的谢茉,慢慢地拍着她的脊背,给她讲着故事。

    而坐在一旁的陈素云,看着正在有些生涩地试图同谢茉玩耍的卢宛,以及灯影下,她温柔的眉眼与轮廓,既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又松了口气。

    陈素云不无庆幸地想,到底是血脉相连的母女,皇后娘娘没有像之前疏离排斥陛下那般,对小殿下也敬而远之。

    只是,这般想着,陈素云忽然又想到了方才离开的时候,虽然如平日里一般冷清淡漠,但却难掩寂寥落寞的陛下,心里不由?得?为这夫妻二人有些发愁与担忧。

    悄悄望了一眼正在温声细语同怀里的谢茉说?话?的卢宛,想到她如今的记忆停留在与陛下结亲之前,陈素云在心里有些忧心忡忡地想到:今日皇后娘娘已经醒来了,那么,晚上的时候,陛下若是留宿,皇后娘娘该有多困窘尴尬啊……

    陈素云默默希望,陛下与娘娘莫要因为这些,有什?么隔阂。

    第145章 羞窘(二更)

    夜幕深深, 如墨的夜色笼罩了大地,刺史府处处都是?悬挂的灯盏,方才能灯火透明。

    卢宛坐在床榻上,正在翻阅着一本书卷, 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 她仿佛甚是?入神, 连周边的声响都屏蔽在外?。

    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 卢宛有些懒洋洋地抬起头来, 侧了侧首。

    只是?,在看到坐在床榻的不远处, 不晓得何时过来的男人?, 发现他的目光正静静望着自己, 卢宛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想?到白日里,三嫂嫂陈素云所说?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卢宛的面容,有些不受控制地微烫了一下。

    佯作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卢宛想?了想?,准备起身,向面前的谢行?之行?礼,只是?, 她方才要有所动作, 坐在一旁的男人?已经淡声开口, 语调听不出什么喜怒情绪来地说?道:“你如今身上有伤,不必多礼, 宛娘,坐罢。”

    听到谢行?之熟稔自然地唤自己的名字, 卢宛只觉说?不出的别扭。

    轻声“嗯”了一下,卢宛正在心里想?着这般晚了,该如何含蓄地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应该回去休息了,而不应该继续待在这个房间,却忽然听到谢行?之问道:“用药了吗?”

    闻言,卢宛不由得微顿了一下,旋即,她轻轻地摇了下头,回答道:“还不曾。”

    这会子卢宛还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谢行?之是?随口问起,同?她没话?找话?地寒暄。

    毕竟这位陛下瞧着是?个冷淡的性子,而她如今,又没有了两人?曾经相处十年的记忆,所以?,难免会甚是?生疏,没有话?说?。

    但,在卢宛这般想?着,有些出神的时候,却听到谢行?之命宫人?下去,将自己今晚所要喝的药端来。

    他的意思?有些明显,是?要宫人?将药端来,喂自己喝药。

    如今方才入夜,原本卢宛打算过一会子再用药,只是?却不曾料到,事情会向她不曾想?过的方向发展。

    有些错愕的卢宛侧首,望着面前的谢行?之,下意识拒绝道:“陛下,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听到卢宛这般说?,谢行?之却只是?复又翻了一页手中的书页,好整以?暇的模样。

    对这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卢宛从前将他视作一位冷肃的,不好亲近的长辈,现在与他交流起来,丝毫没有亲密的,心安理得的感觉。

    只是?,在宫人?将自己今晚要喝的药端来之后,见谢行?之起身,行?至自己面前,显然刚才并不是?跟自己开玩笑,而是?真的要喂自己喝药。

    卢宛从来没有这般讨厌过自己的善于猜测,与揣摩人?心,她觉得,自己方才不应该开口说?那句话?,或许方才的谢行?之,并没有那个意思?呢……

    在心中这样纠结苦恼着,卢宛秀致的眉心不由得微蹙。

    而瞧着卢宛这副有些自己生自己闷气的模样,谢行?之点漆墨眸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清浅的笑来。

    在床榻边上的绣墩上坐下,谢行?之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汤药,用碗中的碧玉小勺,慢慢搅拌着热气腾腾,苦涩扑鼻的药汁,动作矜贵优雅而慢条斯理。

    看到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卢宛不晓得,他是?如何做到如此平静冷静的。

    这样在心中想?着,卢宛愈发别扭地侧了下头,不再看面前的谢行?之。

    便这般过了一时半刻,谢行?之忽然抬手,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卢宛的面容,让她不得不转过头来。

    从未有哪个男人?对她这样动手动脚的,想?到记忆里面对自己,脸皮薄,总是?容易害羞脸红的谢弦,卢宛只觉得心中别扭委屈极了。

    当初,她为何不曾嫁给那位温润如玉的谢家二公子呢?卢宛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面容滚烫得厉害,卢宛在心中这般胡思?乱想?着,不由得有些心乱如麻。

    在谢行?之将手中盛着汤药的小勺放在自己唇畔的时候,卢宛不习惯两人?之间有这般亲人?,爱人?才会有的举动,忍不住抬手,想?要自谢行?之手中接过汤药与小勺来。

    只是?,面前的男人?却神色淡淡地望着她,不为所动。

    卢宛本便力气绵软,此时又受了伤,所以?愈发不能从面前的谢行?之手中,拿过他正在拿在手上的东西。

    虽然对谢行?之甚是?不熟悉,但此时此刻,卢宛却觉察到,缘于自己的这个动作,谢行?之的情绪似是?变得有些不愉。

    半晌,徒劳无功的卢宛,有些恹恹地低垂眉眼?,仿佛很是失落的模样。

    连她自己都

    没有觉察到,这会子她在谢行?之面前,已经没有了白日里装模作样的客气。

    这个发现让谢行之眸色愈沉,唇角也微微勾起,他将手中的小勺放在卢宛唇畔,见她有些困窘羞赧的模样,清浅而慢条斯理地笑道:“宛娘,你以?为在这几日,你昏迷之中,是?谁为你喂药,为你更换衣衫?”

    听到面前的谢行之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平静而散漫的声音,卢宛只觉得自己的面容与耳朵,“唰”地一下,滚烫得厉害。

    面红耳赤的卢宛知晓自己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她看了一眼?面前正在静静望着自己的男人?,见他平静执着,只得有些无可奈何地张口,喝下了谢行?之送到唇畔的一勺汤药……

    一刻钟后,觉得自己面容滚烫的卢宛坐在床榻上,口中含着一枚甜梅子,正在试图让自己忘记方才那叫她羞窘的情形。

    她觉得实在太尴尬了,这会子与一个并不相熟的男人?坐得这般近,更是?让卢宛微皱了下眉,一面含着口中的甜梅子,一面在心中默默思?量着,该如何打破这困窘的氛围。

    片刻之后,见谢行?之起身,要解衣上榻,有些惊慌失措,大惊失色的卢宛,连忙想?要找一个由头,来转移话?题,阻止谢行?之。

    想?到白日里三嫂嫂陈素云所说?的,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在京城中,这次并不曾跟着到荆州来,卢宛有些慌乱地抬眸,望着面前的谢行?之,问道:“陛下,璟儿与晏儿,这两个什么样的孩子呢?妾不记得了。”

    听着面前的妻子有些口不择言的这样问自己,谢行?之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来。

    望着面前柔和?的灯影之下,面容柔美的卢宛,谢行?之淡声回答她的问题:“璟儿是?我们?的长子,性情沉稳内敛;晏儿活泼开朗,爱说?爱笑,他们?兄弟二人?,都是?很好的孩子。”

    原本卢宛不过是?想?要转移话?题,可是?这会子听到谢行?之这般对两个孩子简单的评价,不晓得为什么,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可惜她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如今并不能想?起来她的那两个如今在京城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在卢宛有些出神间,面前的谢行?之已经解去外?裳,有些好整以?暇地上了她的床榻。

    待到卢宛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仿佛煮熟了的大虾一般,羞赧得厉害。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抬手,想?要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下榻,只是?,卢宛方才有所动作,身旁的男人?已经展臂将她揽入怀中。

    因?为如今在卧床静养,所以?卢宛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谢行?之掌心灼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透过衣料,烙在她的身上,让卢宛不由得有些颤栗。

    望着面前的谢行?之,卢宛面容滚烫,脑海中更是?思?绪纷飞,心乱如麻。

    抬手,抵在谢行?之的身前,卢宛觉察到他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侵.略.渴.求的灼灼目光,暂且顾不得那般多,愈发口不择言地忽然问道:“陛下,您能告诉妾,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妾与二公子有婚约,却不曾嫁给二公子呢?”

    在话?音方才落下,卢宛便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一下,对着自己如今名正言顺的夫君,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蠢话?!

    正当卢宛心中尽是?懊悔时,天旋地转之间,她忽然被抱着,躺在了床榻上。

    卢宛并不愚钝,觉察到此时此刻,面前的谢行?之垂眸静静望着自己,一身的低气压,卢宛真是?后悔,方才为何要问起自己为什么没有嫁给二房的那位二公子。

    只是?事到如今,便是?懊悔,也已经晚了。

    不曾遮掩一身凛冽与醋意的谢行?之垂首,吻住面前的卢宛柔软的唇。

    在一瞬间的僵硬与错愕之后,卢宛蓦地睁大了眼?眸,有些茫然地直愣愣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阖着眼?眸的男人?,记忆中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一瞬间面红耳赤,生涩而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

    半个时辰后。

    卢宛平躺在床榻上,尽力平复着汹涌起伏的呼吸,只是?只有她自己知晓,这会子自己心跳如擂鼓,久久难以?平复。

    便这般与身旁的男人?肩并肩躺着,卢宛心中的思?绪复杂而紧张,她抬手,敛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寝衣,正打算坐起身来,然后下榻。

    今日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只是?,不待面红耳赤,整个人?都有些发烫的卢宛有所动作,仿佛对她的情绪与想?法甚是?熟稔,身旁躺着的谢行?之,已经伸手,忽然抱住她,然后将她抱在自己身上。

    卢宛错愕了一瞬,旋即,面上流露出羞愤的神色来。

    觉察到动作有些迫切微挑着自己腰间系带的修长指节,卢宛下意识地想?要阻拦,拒绝,只是?,她方才抬手,手指便被扣住,不能再动分?毫。

    旋即,眉眼?之间被珍重地轻轻吻了一下,正当卢宛有些出神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张了下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谢行?之柔和?的墨眸凝着她,忽然低头,在卢宛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灼热的气息起伏不定,谢行?之在卢宛耳畔轻声道:“宛儿,莫要拒绝朕,朕会让你如从前一般畅快的。”

    虽然卢宛并不晓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但,两人?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她的体温逐节攀升。

    想?到白日里三嫂嫂陈素云同?自己所说?的那些事,还有记忆里,母亲曾经拿给快要出阁的自己看的那些画册,卢宛缓缓阖上了眼?睛,只是?纤长的眼?睫,止不住地轻颤着。

    她不再有所动作,像是?睡着了一般,仿佛甚是?顺从的模样,但清艳姣好的面容,却因?为面前的人?的动作,红得愈发厉害起来……

    翌日早晨,卢宛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是?明亮。

    以?袖掩口,卢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正想?要翻一个身,但很快,她便自清晨方才醒来的悠闲慵懒之中,变得不自在起来。

    睁开眼?眸,垂眸看了一眼?横在自己腰.间,正在抱着自己的谢行?之的手臂,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卢宛的面容,又有些发烫。

    阖了阖眼?眸,尽力让自己忘掉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卢宛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

    只是?,却不料,正巧与睁开眼?眸的谢行?之四目相对。

    如今还在酸痛的,绵软的身体,让卢宛清晰地知晓,昨日夜里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那并不是?一场梦。

    有了那样的关系,卢宛自然不能再自欺欺人?地躲避,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也正在静静望着自己的谢行?之,卢宛想?,她不能再继续叫他谢世伯,这不太合适,可是?倘若如三嫂嫂陈素云唤三哥哥一般,叫面前的男人?夫君,卢宛又实在难以?启齿。

    纠结片刻之后,卢宛决定,还是?叫他陛下罢,这样她能接受,也中规中矩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

    起身之后,卢宛由宫人?侍候着穿衣洗漱,然后有些绵软无力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正在为自己梳发的宫女?。

    如今她要静养,白日里并不出门,只需要整日同?谢茉在一起,所以?发髻梳得简单平常,只斜斜戴了一支白玉的茉莉簪。

    待到梳完发髻之后,阖着眼?眸,静静小憩的卢宛,有些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人?,不晓得何时由方才的宫人?,变成了如今长身玉立的谢行?之。

    目光中带着一抹诧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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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宛望着铜镜中的谢行?之,见他手中拿着自己的螺子黛,还有一支眉笔,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卢宛不由得有些惊诧。

    瞧了一眼?铜镜中的谢行?之,卢宛转身,想?要自他掌中拿过眉笔来,哪怕自己为自己画眉,也要比这般好。

    虽然已经接受了他们?二人?如今是?夫妻的事实,但,卢宛还是?做不到,像恩爱伉俪的古人?那般,与谢行?之相处。

    微微皱了一下眉心,转过身去的卢宛微仰面容,望着面前高大伟岸的男人?,轻声问道:“难道今日陛下不忙吗?这些,妾可以?自己来的。”

    听到卢宛这样说?,谢行?之却仿佛不为所动。

    短暂的接触,让卢宛已经差不多摸清了面前的这个人?的性格,许是?因?为掌权多年,男人?杀伐决断,说?一不二,这让还有些不习惯这一切的卢宛常常觉得无可奈何。

    想?着三嫂嫂陈素云所说?的那些,卢宛想?,或许,这十年以?来的自己,与身旁的这位陛下,便是?这样过来的?

    或许他们?是?恩爱的,只有如今的自己,会这样别扭。

    既然不能拒绝,那便顺其自然罢。

    这样在心里开解宽慰着自己,卢宛想?让心里的那抹异样与别扭渐渐消退,只是?,望着铜镜中,正在如古代?恩爱亲密的夫妻一般,偶尔来了兴致,为自己画眉的男人?,卢宛心中,下意识地很不喜欢,如今谢行?之的所作所为。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烦闷,不知所起,与之前生疏的异样有些不同?,让卢宛觉得心中不快极了。

    半晌,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卢宛忽然转身,开口问身旁的谢行?之:“从前陛下便常常这般,为妾画眉吗?”

    听到卢宛冷不丁地这样问,谢行?之仿佛微顿了一下,未曾料到她会忽然问起这个。

    抬手,摩挲了一下卢宛的面容,谢行?之清浅地笑道:“也不是?,只有偶尔朕有闲暇,方才能有这样的兴致。”

    说?罢,谢行?之垂首,爱怜地自卢宛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展臂,将她抱在怀中,仿佛复又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餍足而愉快。

    便这般静静地由身前的男人?抱着,卢宛睁着乌润的眼?眸,想?了许多,又仿佛只是?在漫无目的的出神。

    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侍候在外?面的宫人?推门走了进来,低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地恭敬禀报道:“陛下,娘娘,小殿下过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可要见?”

    听到宫人?这般说?,反应过来是?昨日答应明天见的谢茉过来了,卢宛抬眸,看了一眼?面前正在抱着自己的谢行?之,轻轻用手推了他一下,微牵唇角,浅淡地笑道:“陛下,是?女?儿来了,请您松开妾罢。”

    第146章 爱怜

    接连一段时间, 谢行之闲暇的时候,都陪伴在卢宛身?旁。

    聪慧的谢茉仿佛觉察到父母之间的疏远与异样,她很?想让自己的父母如从前那般亲近。

    坐在凉亭中,卢宛手中拿着一个?绣绷, 正在神色淡淡地?绣花, 虽然?这些年来, 她的绣功还是不怎么好, 但如今的卢宛, 喜欢在不想动脑筋的时候,用绣花来放空自己的头脑。

    靠在卢宛身?旁的谢茉瞧了瞧身?旁的母亲, 又看了一眼手中虽然?拿着书卷, 但目光静静落在母亲身?上的父皇, 想了想,谢茉忽然?抬起手臂来,抱住坐在自己身?边的卢宛。

    有些不明所以的卢宛垂眸,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谢茉,眼眉微弯地?笑了下, 问道:“茉儿,怎么了?”

    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让卢宛对身?旁这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渐渐熟络起来,此时此刻见身?旁的谢茉抬手抱住自己, 乌润潋滟的眼眸眨巴眨巴地?望着自己, 卢宛只觉得?心中有些好笑, 又渐渐像云彩一样柔软了下去。

    听?到面前的母亲这样问,神色柔和含笑, 谢茉却忽然?侧首,看了一眼坐在母女二人?对面案前的谢行之, 有些期待地?问道:“母后,您绣的这个?荷包,是给谁的?”

    未曾料到身?旁的谢茉会?这样问,只是,微顿了一下,卢宛却仿佛不曾瞧出方才谢茉的那有些明显的暗示似的,笑着轻轻摇了下头,回答道:“随便绣的,拿不出手去,谁也不给。”

    谢茉听?罢面前的母亲的这一番话,却犹有些不肯死心。

    安静地?垂眸想了片刻,谢茉若有所思的模样,在卢宛已经复又垂首,有些慵懒地?继续绣花的时候,谢茉忽然?又怯声怯气?地?说道:“母后,您已经绣了一上午的花,还是歇歇罢。”

    闻言,卢宛侧首,望着身?旁的谢茉,虽然?不曾说话,但眼中却带着一抹浅淡的诧异之色。

    她总觉得?,这会?子的谢茉,有些怪怪的……

    正当卢宛在心中这般思忖的时候,谢茉已经对坐在她们?面前的谢行之招手,笑意浅浅道:“父皇,您也过?来坐罢,儿臣想听?父皇跟母后给儿臣讲故事,好不好?”

    虽然?没有了从前与谢茉相处的记忆,但卢宛却晓得?,谢茉虽然?方才五六岁,却是个?玉雪聪明的小姑娘。

    此时此刻,听?到谢茉这般说,带着笑意的声音中带着怯声怯气?的询问,卢宛发觉到,虽然?身?旁的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有她自己不动声色的心思与打算。

    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男人?,见他听?到自己的女儿这样说,望着自己仿佛微一思忖,果然?站起身?来,向自己与谢茉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卢宛心里不由得?有些无奈:这个?孩子,为什么总是向着她的父皇,而?不是她呢?难道是因为,从前的自己与谢行之甚是恩爱,所以谢茉才会?这样撺掇,想让他们?的感情恢复如初?

    在心中这样想着,卢宛望着行至自己身?旁的谢行之,微微抿唇笑了一下。

    她面上的笑容浅淡,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想让自己的父母亲近的谢茉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微仰面容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谢行之,然?后转过?头去,看了看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卢宛,谢茉漂亮稚气?的白皙小脸上,尽是笑意和兴奋的晕红。

    伸手握住卢宛与谢行之各自的一只手,谢茉因为太过?开?心,面容都有些红扑扑的。

    她带着自己暗暗的小心思,让这段时日以来,变得?有些疏远的父母牵着彼此的手。

    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谢行之手中拿着的书卷,谢茉神情中流露出感兴趣来,有些好奇地?问道:“父皇,您这是看的什么书?”

    清浅的目光柔和地?落在面前挚爱的女人?所生的女儿的身?上,谢行之将手中已经半阖的书卷阖上,然?后拿给谢茉看。

    只是小小的谢茉,却对谢行之正在看的枯燥严肃的书不感兴趣。

    翻看了几页从爹爹手中拿过?来的书,谢茉兴致缺缺了一会?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抱住谢行之,抬起头来,明润的眼眸中尽是笑意与撒娇地?说道:“父皇,您给母后还有儿臣讲故事罢!便讲我们?之前,没讲完的三十六计的故事……”

    望着面前的谢茉眼眸亮晶晶的模样,仿佛甚是期待自己为她讲故事一般,谢行之宽大?的手掌握着卢宛一动不动,有些沁凉的手指,笑着颔了下首,答应道:“好。”

    谢茉不曾言语,只是雀跃欢喜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父母,像是一只偷到了糖果,开?开?心心的小松鼠……

    ……

    将要?子时,因为有事所以晚归的谢行之,回到他与卢宛的房

    间。

    只是在走进?房中,看到不曾被落下的帐幔,更不曾见到自己的妻子的身影时,谢行之顿了一下脚步,旋即,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身旁垂首敛目的宫人。

    觉察到陛下冷淡的目光看向自己,宫人?忙轻声细语,告诉身?旁的陛下,今晚皇后娘娘去了哪里休息。

    其实,卢宛在心中告诫过?自己许多次,面对这位一觉醒来,竟然?变成了自己夫君的陛下,自己应该波澜不惊,对这件事平淡处之。

    这些道理卢宛都明白,但在面对记忆里冷清冷肃的谢世伯,夜里的亲近与索取时,她却还是不免觉得?太过?羞耻,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如今的她,暂时还无法接受的一切。

    所以,在今晚准备休息的时候,卢宛来到了另外一间房间,想要躲着晚回来的谢行之。

    她想,今日一整天?都不曾在刺史府中见到谢行之,或许谢行之事情很?忙,人?也难免倦怠,不会?觉得?两人?分房住有什么。

    而?因为心中不再有那般多纷乱复杂的情绪,所以自己在另外的房间睡下的卢宛,独守空房,反而?睡得?越发香甜。

    两个?内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谢行之走进?卢宛如今休息的房间,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

    在谢行之脚步声轻微地?缓缓走到卢宛的床榻边上时,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床边,垂眸望着床榻上,正蜷在柔软的床褥与绸被中,好梦正酣的妻子,目光柔和。

    解衣上榻之后,轻轻将面前的卢宛揽入怀中,虽然?今晚,谢行之还是来了卢宛的房间,但他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与她相拥而?眠,克制地?没有做什么。

    清浅的目光落在面前近在咫尺的女郎身?上,窗外洒落进?来的冷白皎皎的月光下,谢行之仿佛连面前的卢宛莹润的鬓角旁,细微的细发都看得?清楚。

    在卢宛秀致的,舒展的眉眼之间亲了一下,谢行之抱着她,慢慢阖上眼眸。

    因为知晓自己有多么爱她,所以,谢行之尊重卢宛的意愿,在她恢复记忆之前,不会?一定要?迫使她做什么。

    几年恩爱伉俪,亲密无间的感情,让谢行之心中,对卢宛生出既是爱情,又是亲情的占有欲与爱怜来。

    第147章 迷路

    春日明媚的日光落在地上, 刺史府草木葱茏,春意盎然?的后花园中,谢茉坐在月牙凳上,正在跟身旁侍候的几个宫人学着?打络子。

    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脚步声, 谢茉有些好奇的转过头去, 在看到来人是她的卢谨哥哥的时候, 谢茉明润潋滟的眼眸, 弯成了一抹新月。

    望着?面上尽是笑意, 正向自己走过来的卢谨,谢茉将手?中的络子放在面前的石案上, 歪了歪脑袋, 笑着?问道:“卢谨哥哥, 你怎么有空来后花园?”

    要?知道,平日里她的这位卢谨哥哥,虽然?是个开朗活泼,容易跟小孩子玩成一团的性子,但却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少年, 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谢茉并不曾常常见到他。

    听到谢茉笑眼盈盈地这样问,卢谨点了下头,笑着?回答面前的小姑娘:“今日好不容易休息有空, 方才?我还?去寻你呢, 只是你们院子里的人说, 妹妹你出来晒太阳了。”

    卢谨这般说着?,瞧着?面前肌肤白皙得仿佛一个瓷娃娃, 漂亮而显得脆弱的谢茉,想到她的体弱多病, 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妹妹,你的确应该多晒晒太阳,这样对你的身体好。”

    坐在月牙凳上的谢茉听着?面前的卢谨的这一番话,不由得有些失笑。

    她的这个卢谨哥哥,说话总是直来直去的。

    这样在心里想着?,谢茉看着?站在卢谨身旁,方才?一直静静看着?兄妹俩人说话,不曾言语的俊俏的小少年,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有些好奇的探究之?色。

    仿佛觉察到了谢茉的好奇,卢谨忽然?抬手?,揽住站在自己身旁的如玉少年的脖颈,笑得眼眸弯弯的,仿佛灿烂的日光。

    看着?面前的小表妹,卢谨见牙不见眼地笑道:“妹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哥们,苏太守家的小公?子苏逸。”

    听到面前的卢谨笑得没心没肺地这样说,谢茉望着?站在他身旁,生得白净斯文的小少年,在心里略微想了一下,想到:这个好看的小哥哥,原来是三舅舅下属家的孩子。

    这个念头在心里转瞬即逝,谢茉看着?卢谨身旁的,俊秀好看的小少年苏逸,不晓得为什么,耳朵忽然?有些红通通的。

    苏逸比卢谨小两三岁,所以个子也比他矮几分,但这会子从?始至终,他白净俊俏的面容上神色都淡淡的,瞧着?端庄沉稳,比起开朗得像太阳一般的卢谨,整个人显得都甚是清冷严肃。

    觉得自己总是这样看着?别人有些失礼,谢茉收回落在苏逸身上的目光,微红着?耳朵,低垂下眼帘。

    不晓得此时此刻,谢茉心中在想什么的卢谨,这会子正在有些大大咧咧地对身旁的苏逸介绍道:“阿逸,这便是我的妹妹,是不是很是漂亮?我并没有骗你罢……”

    听着?身旁的卢谨的话,苏逸看了一眼面前的坐在月牙凳上的,安静的谢茉,又瞧了瞧身旁的开朗得有些傻乎乎的卢谨。

    想到卢谨是家中的独子,这些年来一直想要?一个可以疼爱的小妹妹但无果,怎么可能忽然?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妹妹,苏逸不由得有些无言。

    不过,苏逸觉察到方才?卢谨在介绍面前的这个漂亮得仿佛小仙子一般,安静的小姑娘时,并不曾提起她的名字还?有来历,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没心没肺,但聪明的卢谨,苏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卢谨是不想告诉自己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想到这里,苏逸默默地没有说话,只是对坐在面前的谢茉友善地微弯唇角,笑了一下。

    卢谨想到自己今日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还?是有些兴奋,他看着?面前坐在月牙凳上,手?边放着?络子的谢茉,觉得身体不好,文文静静的妹妹谢茉,更应该多活动一下,身体才?会更加健康起来。

    这样在心中想着?,卢谨望着?面前的谢茉,还?有身旁的苏逸,不由得笑着?提议道:“妹妹,阿逸,我们一起玩捉迷藏罢!”

    原本低垂着?眼帘的谢茉闻言,有些好奇地抬首,看了看面前的卢谨与苏逸。

    见谢茉面上复又流露出好奇的神色来,卢谨晓得从?前谢茉在宫中,又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向来被陛下姑夫还?有娘娘姑母小心疼爱地呵护着?,像一朵娇弱的花,所以,不怎么在室外跑跑跳跳。

    卢谨想了一下,笑着?对面前的小表妹谢茉说起什么是捉迷藏,还?有捉迷藏的游戏规则。

    在听罢面前的卢谨的一番解释后,甚感兴趣的谢茉,明润的眼眸变得亮晶晶的,雀跃憧憬地望着?卢谨。

    看到谢茉开心期待的模样,卢谨同样觉得甚是开心,他愈发积极地撺掇着身旁的苏逸,想让自己的这个小伙伴,陪自己跟妹妹玩。

    看着?严肃,实际上很是随和的苏逸耐不住卢谨的游说,很快便答应了他的劝说。

    三个孩子猜拳之?后,悲催的苏逸在第一轮便败下阵来,他拿一条黑色的绢带掩上自己的眼睛,站在凉亭中慢吞吞地数着数。

    谢茉与卢谨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抬起脚步,匆匆地在刺史府的后花园四散开。

    头一回玩捉迷藏的谢茉有些兴奋,为了不让自己太容易暴露,也为了自己能独立地玩游戏,更加有趣味,谢茉让侍候的宫人不要?再跟着?自己。

    因为荆州是山地地形,又地广人稀,所以,刺史府的后花园修得很大也没关系,并且后花园的假山,都是因地制宜建成的,处处蜿蜒曲折。

    像只被放出来的小珍珠鸟,谢茉脚步匆匆地跑着?,急于?甩脱身后正在暗暗跟随着?的几个宫人。

    她跑到了后花园的一片假山里,然?后左拐右拐,躲藏在假山的一个小山洞中。

    正当谢茉抬手?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生出的细细的汗珠,有些开心地想到,这下谁也找不到她的时候,谢茉忽然?愣了一下。

    心里忽地生出不祥的预感来,谢茉往

    小小的山洞外探了探头,却发现,方才?正暗暗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宫人,都没有跟了过来,显然?是被叫九曲十八弯的假山给绕迷糊了。

    意识到迷路了的谢茉让自己镇定?了一瞬,她抬起脚步,想要?尝试着?离开这片假山,只是,却在出小山洞的洞.口时,因为光线昏暗,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白皙娇嫩的掌心被擦破,泛起红血丝来,膝盖更是疼得厉害,谢茉潋滟的眼眸中泛起泪花。

    她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在方才?跌倒的时候,被崴了一下,现在有些肿,移动都有些艰难。

    看着?周围连绵的假山,还?有僻静的,郁郁葱葱的茂盛草木,因为此时此刻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所以,谢茉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她坐在地上,望着?面前的这一切,眼睛忽然?酸涩得厉害。

    而与此同时,被苏逸在另外一个凉亭找到了的卢谨,很快便与苏逸发现,谢茉不见了踪影,他们四处找不到她。

    在场的所有人在得知这件事之?后,都变得非常焦急担忧,尤其是方才?跟在谢茉身后,却跟丢了小殿下的几个宫人,简直面如土色,不晓得小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会被怎样处置。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几个宫人,同样忧心忡忡,但很快冷静下来的卢谨对其他人吩咐,指派命令道:“妹妹是个小孩子,自己一个人出不去后花园,应该只是迷路了,没有走丢的危险,我们分头去寻妹妹。”

    听到刺史府的表公?子这样说,几个如丧考妣的宫人,忙都应了,然?后与卢谨跟苏逸各自分开,分别去找迷路的谢茉……

    第148章 安慰

    后花园的假山中, 谢茉双手环膝,坐在地上,眼眶红得厉害。

    这里的草木郁郁葱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觉得很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心中尽是茫然与恐惧, 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坐在假山洞.口, 坚硬冰凉的地面上, 谢茉将自己?的面容埋在自己?的膝头, 轻声啜泣着,像只躲避现实的鸵鸟。

    不晓得便这样过了多久, 一直在默默哭泣的谢茉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抬起头来, 抬眼望去,在看到?来人是谁之后,谢茉不由?得微愣了一下。

    显然,谢茉不曾料到?,头一个来找到?自己?的人, 竟会?是今日?她方才认识的,卢谨哥哥的好朋友,那个叫苏逸的小?少年。

    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谢茉微仰面容, 潸然欲泣的眼泪将落未落, 仿佛在看到?来人的时候, 有些出了神。

    苏逸看着坐在假山的洞口,郁郁葱葱的紫藤花下的小?姑娘, 见她此时望着自己?,明润潋滟的眼眸中水雾蒙蒙, 有些呆愣愣的模样,向来少年老成,严肃端方的小?少年,不由?得微弯唇角,有些失笑?。

    见因为自己?唇畔的笑?意,而回?过神来,眼泪汪汪的谢茉,苏逸忙握拳掩在唇畔,轻咳了一声,然后抬步走到?谢茉面前。

    垂眸望着面前坐在地上,眼中含着晶莹剔透的泪水的谢茉,苏逸敛了敛神情,恢复了平日?里淡淡的模样,正色道:“妹妹,其他人都在寻你,请你与我一同回?去罢。”

    听到?面前的这个端方如玉的小?哥哥这般说,谢茉微顿了一下,方才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垂下眼睫望着自己?崴了的脚,有些委屈郁闷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脚踝,带着些抽泣,细声细气道:“我方才不小?心跌倒,脚崴了。”

    苏逸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眼眶红红的小?姑娘,这才发现,谢茉身上的衫裙带着些许的泥土,显然是方才在这雨后初霁,地上有些泥泞的假山洞口摔倒了。

    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脚踝,可怜委屈的谢茉,苏逸想了一下,蹲下身去,平视着面前这个说话轻声细语,慢吞吞的,有点娇气的小?姑娘。

    望着面前因为脚疼,而正在默默流眼泪的谢茉,苏逸尽可能?让自己?寻常时候冷淡的声音温和下来,问道:“小?丫头,你还能?走路吗?”

    坐在地上的谢茉听到?自己?面前的苏逸这样问,不曾说话,只是眼泪汪汪地摇了下头。

    见谢茉摇头,苏逸略一想了想,抬手,对面前的谢茉道:“若是自己?不能?走的话,那在下便背你回?去罢。”

    谢茉听到?面前的苏逸这般说,不由?得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衫裙上的泥土,有些担心自己?的脏裙子,会?弄脏了面前这个衣衫纤尘不染的小?少年的淡青色衣衫。

    仿佛觉察到?了此时此刻谢茉有些犹豫的思虑,苏逸弯唇笑?了一下,道:“没关系的,你是阿谨的妹妹,泥土弄脏了我的衣服,到?时候让你卢谨哥哥赔我一件便是了。”

    微顿了一下,看着面前的谢茉,苏逸安慰道:“妹妹,莫要哭了,你哥哥还有你家的仆人这会?子都在寻你呢,找不到?你,他们都很着急,我们快些回?去罢!”

    听到?面前的苏逸这样说,谢茉鼻音有些闷闷地“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方才十岁出头,小?小?年纪的苏逸还在长个子,个子也不高,所以背起谢茉来,不免有些困难。

    觉察到?背着自己?,然后站起身来的苏逸有些身形不稳,脚步踉踉跄跄的,谢茉不由?得有些担心。

    她想,自己?方才想要站起身来,脚却疼得厉害,或许是因为跌倒不久,现在缓了缓,可能?会?好些了。

    张了张口,谢茉正想要告诉苏逸,可以放自己?下来,由?他扶着自己?,他们慢慢地回?去,只是背着她的小?少年却已经开口,反过来安慰她:“妹妹,你一点都不沉,方才在下只是刚站起身来,有些不习惯,放心罢,不会?摔到?你的。”

    听到?苏逸介于孩童与少年的青涩轻快的声音,谢茉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让他将自己?放下来。

    不过,被苏逸背着,沿着蜿蜒曲折的假山之间的鹅卵石小?径,慢慢往回?去的路上,谢茉虽然不曾再说话,但心里却有些感动。

    这个小?哥哥不仅人长得好看,而且对她这个不熟悉的陌生人也很好,真是个讲义气的人。

    谢茉正在心里这样想着,不期然地抬眸,却瞧见自己的卢谨哥哥看到被苏逸背着的自己?,脚步匆匆,一脸担忧着急地走了过来……

    ……

    因为脚崴了,所以回?去之后,一连几?日?,谢茉都不能?出门?,只能?跟同样受伤的母后卢宛一般,在院子里静养。

    可怜巴巴的谢茉,甚至只能?坐在床榻上,靠在坐在床榻边上的卢宛怀中,有些兴致恹恹地听母亲给自己?讲故事,翻花绳。

    看出了谢茉的百无聊赖,想到?平日?里,这个孩子虽然是个文静乖巧的性子,但到?底,每日?闷在房中,再不喜欢动的孩子,也会觉得甚是无聊。

    抱着怀里的谢茉,卢宛想了想,忽然开口,望着面前的谢茉道:“茉娘,你脚踝的伤药该换了,过会?子娘给你新?上了药,便带你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听到?面前的母亲这样问,谢茉有些惊喜地抬起眼帘来,看着卢宛,用力点了下头。

    瞧着面上尽是期待之色的谢茉,卢宛唇畔不由?得也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她微微侧身,吩咐侍候在身旁的宫人去取药膏。

    怕弄疼了谢茉,卢宛动作轻柔地解着绷带,半晌过后,看着谢茉因为跌伤,而红肿的脚踝,卢宛的眼眸中尽是心疼之色。

    虽然已经为谢茉上过几?次药了,可是每每看到?她的伤势,卢宛还是觉得甚是揪心……

    第149章 亲近

    对于面前的这个孩子, 这段时?日?以来的相处,虽然并没有让卢宛恢复记忆,但,人心不?是?草木, 跟亲昵依赖自己的谢茉在一起, 卢宛心里, 尽是?对长?得像自己, 又懂事聪明, 亲近自己的谢茉的柔软。

    缺失了从前的记忆,心里还是?有些不?习惯自己已经结婚生子, 为人母亲的卢宛, 暂时?将谢茉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当作一个有浓厚血缘的,疼爱的小妹妹。

    垂眸,望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谢茉,见到她听到过会子可以出去玩的消息,眼眸弯弯的模样, 卢宛唇畔也不?由得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她抬手,轻轻抚着谢茉有些微散的,落在肩头的微蜷发丝,浅浅笑着, 没有再说话。

    ……

    一段时?间?后。

    卧床静养了几日?的谢茉, 轻微扭伤的脚终于好?得差不?多, 有时?候,卢宛心里觉得深深的庆幸, 还好?谢茉只是?轻微崴伤,没有伤到骨头, 不?然,谢茉小小年纪,恐怕便要落下什么骨头疼痛的病根。

    但是?尽管如此,在谢茉静养的这段时?间?,有些忧心忡忡的卢宛,还是?每日?每日?地让小厨房做骨头汤,来给谢茉喝。

    天气明媚的早晨,在看?着用完早膳的谢茉喝完一盅猪骨汤药膳之?后,卢宛揉了下面前的孩子柔软的面容,笑道:“茉娘,你?的脚踝差不?多全?好?了,但若是?想要出去玩,还是?要时?时?注意些,晓得了吗?”

    听到面前的母亲温柔含笑地这般说,谢茉小小的手掌,回?握住卢宛的手指,笑着点头道:“母后,茉娘明白?

    的,您不?用担心。”

    卢宛沉静柔和的目光落在面前谢茉身上,因为额头受伤,所以郎中说她如今不?能见风,暂时?不?要出门,怕以后落下容易头疼的毛病,但,此时?此刻,望着将要出去玩的谢茉,想到她方才崴伤了脚,回?来时?红肿不?堪的脚踝,卢宛不?由得下意识有些后怕,想要叮嘱谢茉,出去玩小心些。

    面前的母亲虽然不?曾说话,但眼眸中却带着担忧,谢茉低头,在卢宛掌心安慰地亲了亲,然后站起身来,对卢宛笑道:“母后,儿臣出去了。”

    看?着面前明眸善睐的小姑娘,卢宛笑着点了下头,道:“慢慢走,不?要跑得太快。”

    谢茉眉眼弯弯地笑着点了点头,告诉卢宛自己知晓了,然后脚步平缓地往房间?外去。

    今日?是?个春光明媚的天气,刺史府的后花园里,谢茉站在花丛簇拥的凉亭中,拿着一把金制的小剪刀,正在将枝头的玉兰花剪下来。

    想到因为伤势太重,如今还在养伤的母后,谢茉想带一些鲜花回?去,养在花瓶里,给母亲解闷,让母亲开心一些。

    不?过,虽然手上的动作,正在修剪花枝,但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谢茉的眼睛,却时?不?时?落在后花园里,仿佛有些走神地在想着什么一般。

    觉察到谢茉有些心不?在焉,见小殿下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剪刀,一旁侍候的宫人,不?由得有些忧心地上前,轻声劝道:“殿下,刀刃无眼,还是?奴婢帮您剪玉兰花罢。”

    听到身旁的宫人这样说,回?过神来的谢茉张了下口,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小丫头,你?在做什么?”

    谢茉听到这道有些熟悉的,好?听的声音,微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

    其实,方才有些走神的谢茉,便在心里暗暗期待,今日?会不?会复又见到那个长?得好?看?,人也很好?,而且重要的是?,上回?帮助了她的小少年苏逸。

    说起来,上回?因为迷路,崴伤了脚太疼,谢茉心里尽是?害怕与疼痛,所以,还不?曾顾得上当面跟苏逸说一声“谢谢”呢。

    未曾想到,他?们会这样有缘,方才拿小剪刀剪花枝的谢茉,目光正落在凉亭外的小径上,想要看?看?今日?会不?会恰好?碰到苏逸,看?了半晌,都没有结果,谢茉心里正有些失落,却在听到那道熟悉的,好?听的声音,转过身去之?后,见到了那个在心里暗暗期待见到的人。

    看?着站在凉亭外的苏逸,见他?对身旁的侍从吩咐了句什么,然后向凉亭中的自己走过来,谢茉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想了想,谢茉有些磕绊地张口,望着面前的苏逸,问道:“你?……你?怎么又来我舅舅家了?”

    听到面前的谢茉这般说,苏逸微挑了下眉,方才反应过来,原来,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是?卢谨姑母家的妹妹。

    虽然不晓得卢谨之前为什么要卖关子,但苏逸看?着凉亭中,身着雪青色织金衫裙,并同色褙子,梳着垂耳髻的谢茉,还有她怀中正抱着的淡紫色玉兰花,瞧着瞧着,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柔和的笑来。

    卢谨的这位小表妹,长?得可真?是?貌美可爱,像只乖巧的小兔子似的。

    以手作拳,掩在唇畔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望着面前的谢茉,苏逸想了想,问道:“小姑娘,你?受伤的脚好?了吗?”

    听到面前上午明媚的日?光的照耀下,身着淡青色衣衫,愈发显得斯文俊秀的小少年苏逸这样问,谢茉眼眉弯弯地颔首,笑着回?答道:“郎中说,虽然脚踝看?着肿得吓人,但只是?轻微崴伤,不?碍事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样说着,谢茉的目光,一直落在凉亭外的苏逸身上,直到片刻之?后,苏逸点了点头,然后弯唇对她笑了一下,说道:“妹妹,我有要事要去寻你?哥哥,便先告辞了。”

    谢茉听到凉亭外的苏逸这般说,看?着今日?很忙的小少年苏逸,不?曾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对他?招手道:“再见!”

    对怀中抱着一捧鲜花的谢茉颔首笑了笑,苏逸也对她礼尚往来地招了下手,然后笑着逗她:“嗯,不?过,今日?莫要再乱跑了,仔细走丢了哭鼻子。”

    不?晓得谢茉身份的苏逸,逗起这个渐渐开始熟悉起来的小姑娘,丝毫没有拘谨的感觉。

    听到苏逸这样说,想到捉迷藏都能迷路,还不?小心摔倒崴伤了脚,坐在地上哭泣的自己,谢茉心里有些气恼,有些害羞地看?着面前的小少年。

    苏逸想到还在书房等着自己的卢谨,唇畔微弯地望着面前的谢茉,复又对她招了下手,同样说了声“再见”,然后转身,步履匆匆离开。

    站在凉亭中,直到上午春光明媚的日?光下,苏逸好?像熠熠生辉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谢茉方才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低头,嗅了一下怀中抱着的玉兰花的馥郁清香,谢茉的心情?忽然变得甚好?。

    她转身,对身旁侍候的宫人笑道:“花剪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给母后看?罢!”

    ……

    坐在床榻上,卢宛因为额头受伤,所以额上缠着素白?绸带。

    到了该换药的时?辰,侍候的宫人将药膏还有新的绸带取来,卢宛正准备让宫人为自己换药,却忽然听到房间?的外间?,传来一道沉稳的,熟悉的脚步声。

    抬眸望去,在看?到来人是?谢行之?后,卢宛唇畔微弯地笑了笑,想要起身,向谢行之?行礼。

    走到卢宛面前的谢行之?,握住面前的妻子的手,让她不?用跟自己虚礼客气。

    垂下眼眸,望着面前的卢宛,只见面前娉婷玉立的女郎头上缠绕着素白?的绸带,因为伤势还没有完全?好?,所以面容微有些苍白?,愈发显得面前的女子有种楚楚可怜的脆弱之?感,真?是?个袅娜多情?,我见犹怜的病美人。

    握着卢宛的手,与她一同坐在床榻边上,谢行之?看?了一眼侍候在一旁的宫人手中端着的漆案,想了想,抬手,准备为面前的卢宛换药。

    有些茫然地微微怔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谢行之?要做什么,卢宛睁大了眼眸,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谢行之?。

    而准备为卢宛换药的谢行之?,已经抬手,轻轻将卢宛额头上需要更换的绸带慢慢解开系带,然后取下来。

    虽然觉得无所适从,有些手足无措,但望着面前慢条斯理,动作细致的男人,卢宛抿了下唇,最终还是?不?曾说话。

    她想,或许,这便是?从前拥有记忆的自己,会与面前的这位陛下会做的事?

    心里有些心绪复杂地这样想着,想到自己方才醒来,便与自己亲密,甚至可以侍候自己的谢行之?,卢宛望着面前这个光风霁月,神色淡淡的男人,觉得他?跟自己此时?的记忆里,冷肃淡漠,让人只瞧一眼,便觉得背脊生汗的手握重权的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待到谢行之?为面前的卢宛换完额上的伤药,见她有些愣愣地,茫然地望着自己,谢行之?的唇角,不?由得微勾了一下。

    觉察到谢行之?望着自己,点漆墨眸中蕴着清浅的,有些无奈又有些得意的笑意,卢宛的面容与耳朵,腾地一下子变得有些滚烫。

    看?着面前的妻子有些羞怯,懵懂而稚气青涩的模样,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谢行之?的眸色愈深。

    修长?的指节轻轻摩挲着卢宛的下颔,片刻之?后,谢行之?忍不?住垂首,轻轻在面前的卢宛的唇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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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臂,想要将她抱到怀里。

    意识到面前的谢行之?想要将自己抱在他?膝上,不?顾白?日?昭昭,想要与自己无所顾忌,耳鬓厮磨地亲近,卢宛愈发羞赧。

    她有些警惕地微微侧身,躲闪到床榻里侧去,眼波流转,娇艳含羞的模样,仿佛轻盈清灵的貌美妖魅,让谢行之?眸中翻涌着无尽的波澜。

    卢宛有些警惕地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想再理会谢行之?,而见她如此,谢行之?闷闷地笑了一声,正想要倾身,做些什么,却忽然听到守在外面的宫人回?禀道:“陛下,娘娘,小殿下回?来了,带了一束新剪的鲜花呢。”

    第150章 喝醉

    听?到宫人这般禀报, 原本要倾身而下的?谢行之,不由得微顿了?一下动作。

    而得知谢茉回来了?,将自己躲藏在被子?中的?卢宛,却面容有些微绯地缓缓坐起身来, 目光微有些警惕与羞怯地望着?坐在床榻边上?的?男人。

    瞧着?面前的?女郎有些戒备自己的?模样, 谢行之墨眸中闪过一抹清浅的?无奈之色。

    抬手, 为卢宛绾了?绾方才将自己盖起来的?时候, 有些散乱的?耳畔发丝, 谢行之看着?面前正整理?衣衫,要在床榻上?坐好的?卢宛, 对宫人吩咐道:“嗯, 让茉儿进来罢。”

    ……

    卢策的?生辰在春末夏初, 因为不是整生辰,也不是什么?大生日,所以,卢策的?生辰宴,只有家里人, 还有一些卢策亲近的?同僚与朋友受邀而来。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晓得为什么?,谢茉便觉得心中甚是雀跃。

    坐在窗畔的?梳妆台前,已经收拾完了?的?卢宛望着?铜镜中, 谢茉笑眼弯弯的?模样, 不禁唇畔微弯地笑着?问道:“茉娘, 你怎么?这般开心?”

    听?到身旁的?母后这样问,正在由宫人侍候着?梳妆的?谢茉, 仿佛方才回过神来一般。

    侧首,望着?面前正垂眸瞧着?自己的?母亲, 谢茉笑着?抬起手臂来,抱住身旁的?卢宛,摇首笑道:“没什么?。”

    卢宛垂眸,看着?怀中正抱着?自己的?孩子?,谢茉的?发髻已经梳得差不多了?,宫人们垂首敛目,都恭顺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看着?看着?,卢宛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谢茉梳好的?头发。

    虽然看出来谢茉仿佛有什么?开心的?心事,但孩子?既然不愿意说出来,卢宛也不想再追问。

    只要谢茉开心,便很好。

    这样在心里想着?,卢宛唇畔含笑地抬手,自面前的?梳妆台上?取过一支准备好的?珠花来,为谢茉戴在梳好了?的?发髻上?。

    坐在刺史府的?花厅中,谢茉看着?正在同母亲说话的?三舅母陈素云,然后垂下眼帘。

    仿佛觉察到谢茉的?那抹异样,陈素云笑着?望向坐在卢宛身旁的?谢茉,笑吟吟地慈和问道:“小殿下,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听?到陈素云这样问,卢宛也不由得侧首,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谢茉。

    因为母女二人一同坐在案前,所以,卢宛并不曾觉察到谢茉流露出什么?不同来。

    谢茉听?到三舅母果不其?然问起自己来,母后也看向了?自己,望着?面前正在瞧着?自己的?母亲,她有些紧张赧然地蜷了?蜷袖中的?手指。

    微顿了?顿,谢茉方才有些小声地问道:“母后,儿臣想要出去玩,可以吗?”

    听?到面前的?谢茉这样问,莫名有些胆怯心虚的?模样,卢宛不由得有些纳罕。

    这段时日以来的?相处,让卢宛知晓平日里的?谢茉,是个?文静温善的?性子?,那般单纯的?一个?小姑娘,是不会隐瞒心事的?。

    心里有些淡淡的?疑惑,卢宛想,有那么?多宫人跟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瞧出了?谢茉明润的?眼眸中的?担忧,卢宛点了?下头,浅浅笑道:“嗯,去罢,玩得开心。”

    说着?,卢宛握了?握身旁的?谢茉小小的?手掌。

    自己纠结踌躇了?半晌的?事情?,不曾料到这么?容易就实现了?,谢茉心中雀跃,笑得眼眉弯弯地用力点了?下头,小鸡啄米一般。

    这让卢宛心中愈发觉得柔软沉静。

    ……

    走在刺史府的?回廊中,谢茉的?眼眸,望着?刺史府的?景致。

    正当她的?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认真?地看着?周围的?风景,在看到不远处的?一个?水榭,那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时,谢茉的?眸子?,忽地亮了?一下。

    脚步不急不缓地继续走着?,谢茉走到水榭旁,在确定坐在水榭中的?阑干上?,正在阖眸假寐的?人是苏逸后,谢茉微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走到水榭中。

    正常脚步走进水榭的?谢茉,在走进水榭后,却发现坐在阑干上?的?苏逸,仍旧阖着?眼眸,不曾醒来。

    望着?面前靠在水榭中的?小少年,谢茉想了?想,见他一动不动的?模样,想到上?次两人分别时他逗自己的?话,心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

    谢茉走到阖着?眼眸的?苏逸身旁,忽然抬手,推了?推他,想要吓他一跳,谁让他上?一次拿自己开玩笑。

    可是,在谢茉动手之后,她很快便觉得后悔了?,并且有些大惊失色,因为,在谢茉推了?坐在阑干上?的?苏逸一下后,清瘦俊秀的?小少年,如一片树叶一般,轻飘飘地从水榭阑干上?摔了?下去。

    不晓得自己竟有如此神力的?谢茉愣了?一下,旋即,她连忙走出水榭,来到摔到水榭外茵茵草地上?的?苏逸的?身旁。

    此时此刻,谢茉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发颤,她心里庆幸着?,还好苏逸不曾坐到靠水的?水榭那边。

    而走到摔倒在软绵绵绿毯的草地上?的?苏逸身旁,谢茉蹲下身去,轻轻用手推着?他,着?急道:“苏逸!你醒醒!”

    谢茉费了?半晌的?力气,躺在草地上的小少年却仍旧一动未动,急坏了?的?谢茉眼中不由得划过泪光。

    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不祥的?预感,想象力丰富的?谢茉不可置信地红着?眼眶,探手,将手指轻颤地探到苏逸鼻端。

    在将自己的?手指探到苏逸的?鼻子?下面,发现那里没有气息的?时候,谢茉不由得呆住了?。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不高不矮的?水榭,难以置信这个?高度会将人摔出意外,可又不得不相信。

    又难过又害怕的?小姑娘,在呆了?一下之后,忽地放声哭了?起来。

    她抬手,一面拍着?躺在草地上?的?小少年的?胸.口,一面哭道:“苏逸!你不要死!”

    原本只是想要逗谢茉的?苏逸,在听?到身旁的?这个?小姑娘的?哭声之后,再也不敢屏住呼吸装死。

    不曾料到面前这个?小姑娘会这样单纯懵懂,会这样容易相信自己,苏逸心里有些好笑无奈地睁开眼睛,望向自己身旁已经哭红了?眼睛的?谢茉。

    四目相对之间?,看着?苏逸有些微弯的?,无奈的?眉眼,谢茉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少年方才是在逗自己,心里又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是虚惊一场的?气恼,不由得哭得越发厉害起来。

    见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哭得更加厉害,这下,轮到闯了?祸,罪魁祸首的?苏逸头疼。

    从草地上?坐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抬手,却不晓得该如何安慰面前的?这个?小妹妹,苏逸想了?想,正想要开口,对面前的?谢茉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

    身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呵斥声。

    “苏逸,你干什么?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来自卢谨的?愤怒的?呵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苏逸转过头去,正想要解释什么?,卢谨却已经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瞧着?哭红了?眼睛的?妹妹谢茉,以为是自己的?小兄弟苏逸欺负了?谢茉,卢谨一面在心里痛心疾首地后悔自己为何会让两人认识,一面觉得苏逸真?不是个?男子?汉,竟然让他性格温怯,好脾气的?妹妹都哭了?。

    气不打一处来的?卢谨,伸手拎起坐在草地上?的?苏逸的?衣襟,然后抬起拳头来,便要打面前的?这个?小少年。

    谢茉眼睛都哭红了?,在场的?人证俱在,卢谨真?是痛心自己的?交友不慎。

    而看着?抬起拳头便要打苏逸的?卢谨,谢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连忙站起身来,红着?眼眶想要将这两个?人拉开。

    见谢茉都被苏逸气哭了?,还来拉架,卢谨更痛心生气了?,看他的?妹妹多么?心地善良,对一个?欺负她的?人都是如此!可是再看看苏逸这个?家伙,竟然欺负一个?女孩子?,还让她哭得那么?厉害,真?是愧为男子?汉!

    想要拉架的?谢茉很快便发现生气的?卢谨自己拉不开,不仅如此,被气愤跟痛心冲昏了?头脑,想要打苏逸的?卢谨,真?的?已经开始动手了?。

    谢茉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了?卢谨一下,好不容易将他推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之后,看着?面前的?反应过来是自己冲动,已经愣住的?卢谨,还有被他拎住衣襟的?苏逸,拉完架之后,她红着?眼睛离开。

    对冲动的?哥哥卢谨,还有吓她的?苏逸,谢茉真?的?很生他们的?气!

    ……

    丝竹管弦弹奏了?白日,歌舞升平的?晚上?,卢策的?生辰宴上?。

    坐在案前,喝了?几盏温酒,整个?人怡然自乐的?卢策,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放在平日里,卢策的?酒量属于那种不好也不坏的?中等酒量,可是不晓得是不是今天心情?好,所以卢策喝了?几盏温酒,也不觉得自己酒醉,反而觉得自己更加清醒,也更加有胆量。

    放下手中的?酒觞,卢策有些施施然地抚了?抚自己宽大衣袖上?的?一丝褶皱,然后望着?坐在东边方向的?妹婿,那位让他心里有些暗戳戳的?看不惯的?陛下,面上?流露出笑呵呵的?模样来。

    让自己身旁的?侍从斟了?酒,心情?甚好的?卢策站起身来,对坐在东边的?谢行之道:“大人,这第?一杯酒,仆敬您。”

    因为这次来荆州,谢行之与卢宛一家三口是微服私巡,所以,哪怕这会子?有些微醺,卢策也没有真?的?糊涂。

    面对让自己有些不开心,心里想起来总是有些闷闷的?陛下,卢策想要在今日自己的?生辰宴扳回一城,撺掇他喝酒,让他也吃点亏。

    若是能把陛下灌醉就好了?,卢策在心里这么?想着?,因为喝醉了?,微带着?几分挑衅的?目光,也敢于看向谢行之。

    而对于卢策这有些针锋相对的?,暗戳戳的?幼稚,会场的?其?他人,不由得都有些心惊肉跳。

    毕竟,卢策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这位京城前来视察的?大人虽然是今日第?一次见,他们并不曾知晓底细,但一举一动间?,却处处流露出不凡的?气势,显然并不是等闲之辈。

    一时之间?,宴席上?寂静无声。

    谢行之望着?站起身来,正遥遥向自己敬酒的?卢策,看到他这会子?因为酒劲上?来,而红透了?的?面庞,决定不跟这个?毛头小子?,又是酒鬼的?一般见识。

    拿过案上?的?酒觞,笼袖喝下,谢行之对站着?的?卢策神色淡淡地颔了?下首,满足了?他劝酒的?要求。

    原本看到觥筹交错的?宴席之间?,只是用菜肴,而未沾酒气的?谢行之,以为这位陛下是有自己的?原则,滴酒不沾的?卢策,现在站在那里,反而因为他的?利落答应,而有些不习惯跟尴尬。

    摸了?摸后脑勺,卢策有些讷讷地笑呵呵坐下,他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其?实,不喝酒也是一种美德,也挺好的?。”

    因为卢宛不喜欢酒味,又有一个?敏感的?鼻子?,沐浴洗漱过后一丝一毫的?气味也躲不过她,所以,平日里,在外面谢行之是不饮酒的?。

    但,对于一直以来有些若有似无的?情?绪的?卢策,谢行之愿意爱屋及乌,宽容他一次。

    方才借酒微有些挑衅的?卢策,在坐下之后,反应过来自己凭着?酒劲做了?什么?后,不由得背后生出一身冷汗来。

    虽然平日里他是一个?直来直去,豪爽的?性子?,但,若不是喝醉了?,他也没有那样的?胆子?。

    想到方才自己已经几盏温酒下肚,卢策抬眼看了?看坐在东边,正在垂眸,仍旧神色淡淡,泰然自若地斯文用膳的?陛下,觉得自己已经喝得差不多,再喝就要出事故,他默默将手边的?空酒觞推到一旁……

    喝酒,容易误事,卢策这样在心里腹诽自己方才的?举动,心里有些后知后觉的?后怕。

    ……

    刺史府招待女眷的?后院前厅中。

    这会子?天色已经全黑了?,说自己困,想要回去休息的?谢茉不在身旁,卢宛只用顾自己,慢条斯理?地垂首,用着?案前的?餐食。

    安静地用膳的?卢宛,在吃了?五六分饱之后,放下手中的?玉箸,决定这样便罢了?。

    毕竟是晚上?,用太多会积食。

    将简单擦拭过掌心的?湿帕子?交给身旁的?宫人,卢宛抬起眼帘来,却见今日显然心情?很好的?三嫂嫂陈素云,正在喝着?酒觞中的?酒,雍容姣好的?圆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神色。

    觉察到卢宛落在自己身上?的?,有些好奇的?目光,陈素云也看向卢宛,笑着?问道:“太太,您可要喝一杯果酒?这是我们庄子?里去年酿的?,封存了?一冬,如今正是芬芳清香,又没有太大后劲,可好喝了?。”

    听?到陈素云这般说,卢宛目光中的?好奇之色,不由得愈深。

    陈素云瞧这位小姑虽不曾说话,但却也不排斥的?模样,有些微醺地笑吟吟命女使过去,为卢宛也斟一杯这样的?果酒。

    在今日之前,其?实,卢宛从未喝过酒。

    当然,按道理?来说,酒的?味道,她也并非真?的?一无所知,毕竟,在谢行之那里,她曾经皱着?眉心默默承受,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可是如今她没有了?从前不能忍受的?记忆,所以,对陈素云说了?很多夸赞的?话,诱惑她的?果酒,卢宛觉得新奇而陌生,有些想要跃跃欲试。

    但,卢宛高估了?自己,在只喝了?两三口酒觞中的?果酒之后,卢宛便明白,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味道,哪怕酒觞中的?酒,的?确如陈素云所说,已经甚是柔和,她也觉得有些呛人。

    对酒体质敏感的?卢宛,及时止损地放下手中酒觞,对自己的?酒量有了?清晰的?认知。

    可是片刻之后,觉得脑海有些晕晕的?卢宛,很快便抽出一丝清醒,反应过来,自己的?酒量太浅,竟然几口就要醉倒了?。

    卢宛只能做到,让自己安静地坐在案前,不多做什么?。

    否则,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些失态。

    坐在位置上?,卢宛正让自己缓缓酒劲,慢慢醒过来,却忽然听?到珠帘掩映的?屏风外,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抬眸望去,在看到来人是谢行之后,卢宛只觉得有些忧心自己会不小心失态的?心,这才略微松了?一下。

    而看着?一双潋滟乌润的?眼眸水雾蒙蒙,带着?瞧见救星的?钦慕光亮的?卢宛,谢行之唇角,不禁微勾了?一下。

    微一颔首,让起身行礼的?陈素云不必多礼,谢行之走到卢宛面前,因为天色已晚,筵席将散,想要带她离开。

    只是,卢宛方才站起身来,便发现,自己的?身形不稳,脚步也有些趔趄。

    站在她身旁的?谢行之,抬手揽住有些摇摇晃晃的?女郎,而喝醉了?,羞耻羞怯却愈发被放大的?卢宛,却不肯让谢行之抱自己。

    望着?身旁要将醉醺醺,都走不成路的?自己打横抱起,然后抱走的?谢行之,卢宛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不想让他抱自己。

    酒壮怂人胆,平日里不会怎么?反抗的?卢宛,忽然抬手想要打谢行之,挥起来的?手,不慎扯歪了?面前将自己抱起来的?谢行之的?发冠。

    看到面前的?这一幕,卢宛的?三嫂嫂陈素云都有些惊呆了?。

    反应过来之后,有些头皮发麻的?陈素云醉意全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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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面前的?两人,有些为自己的?小姑捏了?把汗。

    心里尽是对面前的?这位冷肃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的?畏惧,陈素云忧心忡忡又惶恐地看着?面前的?陛下与娘娘,站起身来。

    而卢宛却又醉又困,反抗了?几下无果之后,她便有些迷糊地靠在谢行之怀中,半是清醒,半是酒困沉沉,全然不曾觉察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对站起身来,有些战战兢兢的?畏惧的?陈素云颔了?下首,示意她不必多礼,谢行之抱着?怀中身姿娇小的?卢宛,带她出后院前厅。

    虽然发冠被怀里从前最讨厌酒气,此时此刻却喝醉了?的?女郎扯得有些潦草,但,谢行之却并没有生气。

    半醒半梦,醉意醺醺的?卢宛有时还会抬手,推着?抱着?自己的?男人,纤纤手指微蜷起来,想要打他。

    有些拿她无可奈何的?谢行之垂首,在卢宛唇上?惩戒似的?咬了?一下,“威胁”道:“回去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