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颗一颗把衬衫纽扣解开
闻砚书没有再伸手, 没有再说话,站在那里看着沈郁澜耳后捂出来的汗,凝神思考。
过会儿, 她弯腰靠近她,尝试开口:“这么热的天, 你不怕把自己热坏了呀。”
沈郁澜踢开被子, 坐起来,穿了鞋, 闷头就去刷牙洗脸。
无视闻砚书的存在。
闻砚书被晾在原地, 随手叠着床上那条毯子。
沈郁澜出来后,还是闷着头, 一眼都不看她,找了套干净衣服, 站在货架后面就换了,也不管她能不能看见。
反正昨晚都那样了, 脸面全都丢尽。
不管三七二十一, 就是闷头走,就是不理人。
闻砚书挡住她的去路,揪着后衣领把已经迈出门槛的她拽回来。
沈郁澜一脸怨念, 头不抬也不睁, 想往外面钻。
这回, 闻砚书不再温柔,把她拽回来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 她想要摆脱, 却被强势地摁到门槛边的墙。
一阵风刮过, 门被甩上了。
闻砚书一手摁着她挣扎的肩,一手撑在她头顶的墙, “郁澜,为什么不理我,你是在跟我冷战吗?”
沈郁澜倔强地把头偏到一边。
“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被她完全圈起来的沈郁澜犟起来就像头牛,咬着牙不吱声。
“回答我。”
“郁澜,你说话呀。”
“你不说话,我们怎么沟通。”
沈郁澜趁闻砚书走神的功夫,腰一弯,钻出去,跑了。
“郁……”
门咣当作响,把准备跟出去的闻砚书关在里面,推开门,她看着沈郁澜失魂落魄的背影,心情发生了微妙变化.
丛容生日party地点在县城,几个女孩们已经坐上她安排的车,先走了,她骑着小电驴,早早等在枣园外面。
“婶子,帮我把枣儿喊出来呀!”
“好嘞。”
戴着遮阳帽的婶子往里面递了话,没几分钟,垂头丧气的沈郁澜出来了。
“咋了啊,掉坑里了呀,身上这么脏。”
旁边婶子说:“容儿啊,你快带枣儿出去溜达溜达吧,天天闷在枣园,别给孩子闷坏了,走走走,快走吧。”
“知道啦,婶子。”
丛容拍拍后车座,“上来吧。”
沈郁澜无精打采道:“不了,身上太脏了,我走回去吧。”
“枣儿,咋回事啊,不是吧,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伤心了吧。”
“滚蛋。”
“样儿吧,咱俩谁跟谁啊。”丛容向前倾过去身体,把她拉过来。
沈郁澜拍拍身上的灰,上车了。
小电驴突突地往前开,和旁边老牛车差不多速度。
丛容说:“我先送你回你店里,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啊。”
“丛容,我好困啊,想睡觉。”
丛容挺直腰板,“来,靠着吧。”
沈郁澜疲惫地靠着她的背,“丛容,我真的很想跟你做一辈子好朋友,但……”
“没什么狗屁但是,哈哈,咱俩永远都是好朋友。”
小电驴晃晃悠悠地停在食杂店门口,眯着眼的沈郁澜差点一头栽下来,有力的手扶稳她,偏头一看,是闻砚书。
她顿时眼神闪躲,拍拍丛容,“丛容,我不换衣服了,咱直接去吧。”
“那哪行啊。”丛容把她推下车,“赶紧的吧,都几点了,车还停在我店门口等着呢。”
沈郁澜只好点头,不自然地摸着脖子,躲开闻砚书,进屋了。
闻砚书拿出手机,备忘录编辑一句话给丛容看,「謝謝你把郁瀾帶回來,你先走吧,待會我開車帶郁瀾去你的生日party。」
“好好。”
扭着小电驴的头走了,骑了一段路,神经大条的丛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不对,好不对劲啊。”
脚蹬地,停了车,她掏出手机,给黄玖儿打了通电话,“玖儿,我告诉你,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说。”
丛容说完,黄玖儿震惊道:“天啊,真假!”
“我说枣儿最近咋一看见我就怪怪的,我还以为她喜欢我呢,赶情儿是因为这个啊。你知道她吧,那嘴可硬了,拿一百个钳子都撬不开她那张嘴。我还真不信邪了,非让她跟我开了这口。”
“不是,丛容,你咋知道你猜得就准呢。”
“试试呗。”
“咋试?”
“我跟你说啊,待会儿你这样……”.
洗完澡出来,不理人。穿衣服,不理人。为她拉开副驾车门,还是不理人。坐上车之后,更是不理人。
头往后一靠,身体侧向车窗那边,眼一闭就开始睡觉。
“郁澜,你都一天没有理我了,你是打算一直都不理我吗?”
沈郁澜终于看向她,盯了两秒,视线匆忙移向别处,“没有不理你,我就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闻砚书伸手,想要把她额前挡眼的碎发拨开,她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不是抗拒面对闻砚书,而是抗拒面对昨晚的自己。
只要一想起脱光了的自己,脸就烧得通红,抬头是闻砚书平静的对她不感兴趣的脸,低头是自己掉在地上捡不起来的自尊心。
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克服,去接受。
闻砚书的手半空停留一阵,缩回去了,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不再多说,安静开车,心里其实没有半秒钟停止过思考。
一路无言。
县城不大,不够繁华,没有太多的娱乐场所,丛容选的地方是一家带KTV包厢的饭店,可以吃饭,也可以K歌。二楼可以住宿,玩累了,上楼就能睡觉。
如此惹眼的豪车县城一年到头没出现过几辆,好多人拿着手机对着车拍照,闻砚书不想被人拍到脸,于是说:“郁澜,你先下车吧。”
沈郁澜下了车。
等在饭店门口的丛容和黄玖儿朝她招手。
车里的闻砚书一直望着她的背影,忽地,夹在手里的烟折断了。
黄玖儿挽着沈郁澜的胳膊,和她贴得极近,沈郁澜没有推开她,侧头跟她有说有笑。
她们消失在视野里。
闻砚书再拿一根烟,点燃,透过后视镜看着眼里的红血丝,抽烟也克制不住心里汹涌而起的占有欲。
“以前克制得很好。”
她低头,靠着方向盘,“为什么现在克制不住了,郁澜,我好像真的克制不住了。”
人生路上的每一步,她都有把握走稳。只有下车走向沈郁澜的几步路,乱了分寸。
想起沈郁澜受伤的眼神,那些早就计划好的只要按部就班去做就不会出错的条条框框,太阳落向西山时,彻底推翻。
包厢门推开,闻砚书进去了。
包厢里开着五颜六色的氛围灯,大家看不太清闻砚书的脸,但闻砚书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角落发呆的沈郁澜,身旁坐着黄玖儿。
闻砚书隐隐皱眉,走到她对面沙发坐下。
沈郁澜瞄了闻砚书一眼,不知怎的,本来兴致淡淡,突然对黄玖儿热情起来,说着说着,笑开了。
是不是这样心里就能好受一点了。
是不是这样,别人以为廉价的她却视若珍宝的自尊心就能捡起来一点了。
仰头喝酒的时候,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闻砚书。
黄玖儿戳戳另一边的丛容,给她递了个眼神,“看看看,你快看。”
丛容小声说:“咱俩好像那间谍呢。”
“不,咱俩是狄仁杰。”
丛容点头,“太有趣了,谈恋爱都没有看她们这样有趣。”
“你不生气?”
“嚯,我天天上网,我不知道美女姐姐是谁呀,她有那么多粉丝,大家都喜欢她。多一个,少一个,能咋地。还差个枣儿了啊。”
黄玖儿朝她笑笑,“行啊,姐们。”
伸手一推,“那就gogogo,行动起来吧。”
丛容被动起身,站到闻砚书面前,尴尬地挠挠头,硬着头皮在闻砚书旁边坐下。
闻砚书散着的大波浪乱了,没有整理。侧身靠着沙发,伤神地看着一眼都不看她的沈郁澜。
那道目光太过赤.裸,沈郁澜不能忽视。
黄玖儿故意贴着她的耳朵说:“澜澜,你说丛容和你阿姨,配不配呀。”
沈郁澜握紧啤酒瓶,笑得勉强,“配,特别配。”
黄玖儿再凑近一点,“我也这么觉得。”
对面的闻砚书伤神得更厉害,抓紧沙发扶手,忍住那阵强烈的醋意,没有起身。
这时,丛容喊了一声,“枣儿!”
沈郁澜微侧头,往她这边看过来,谁知黄玖儿凑她太近,她俩差点亲到了。
闻砚书眼神一冷,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红包递给丛容,“生日快乐。”
过去拉住沈郁澜手腕,二话不说,面色紧绷地拉着她就往外走。
沈郁澜没有挣脱,深深低着头。
闻砚书去前台开间房,带她上楼,刷卡进房间。
门关上,房卡插进去,灯亮了。
沈郁澜倚着墙站,依然低头,纠结地搓弄手指。
闻砚书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要做什么,拉紧窗帘,走到沈郁澜面前,捧起她的脸。
沈郁澜想躲。
“别躲我。”闻砚书声音微微哽咽,“郁澜,你看看我吧。”
沈郁澜两边嘴角往下一撇,像是要哭了。
“郁澜,我知道你在别扭什么。我一直想要照顾你,想要好好照顾你。但昨晚,阿姨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沈郁澜不停地摇头,“闻阿姨,你不要跟我道歉,我没有怪你,我就是……就是觉得很丢脸,特别特别丢脸,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了。”
“傻瓜呀。”
闻砚书擦去她眼角的泪,放下捧她脸颊的手,向后退了两步,“郁澜,抬头,看着我。”
昏黄光线盘旋头顶,闻砚书顶着微湿的眼根,唇角含着心甘情愿的笑,温柔地看着沈郁澜。
昨晚的沈郁澜有多浪,现在的闻砚书就是怎样。
无骨似地动作,从上到下,一颗一颗把衬衫纽扣解开。
“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现在,我就对你做什么。郁澜,阿姨只想让你开心。”
第52章 我还可以更美,你想不想看
“闻阿姨, 我很开心你能对我说这些话,但我不要你奉献着牺牲自我来做这件事。”
我要你心甘情愿。
闻砚书摇头说:“郁澜,不是奉献, 不是牺牲自我。”
是我心甘情愿。
闻砚书把自己一层一层脱光,从外到里, 脱得干干净净。
沈郁澜掉在地上的自尊心被一片一片捡起来。
实际闻砚书褪去衬衫的时候, 沈郁澜就已经背过身。
对闻砚书的身体没有欲望吗?
有。
只是不想以这样的方式。
“郁澜,转过来, 看我。”
“你把衣服穿好, 我就转回去。”
闻砚书勾着媚眼,扭着腰肢向她走来, 捏着她通红的耳垂,呼吸轻咬她的耳朵, “不想自己穿,你帮我穿, 好不好?”
身后火辣的身体又贴又蹭, 沈郁澜紧张得不敢动,骨头要酥了。
下秒,猛地被掰过身体。
闻砚书指腹沿着她手臂慢慢往下滑, 挑逗似地刮过掌心, 穿过指缝, 轻轻扣住。
那双禁欲的眼,破了戒, 欲.火冲出枷锁, 胸前的起伏颤抖占满沈郁澜全部的视线, 像是要往她嘴边送,“美吗?”
“美。”
“我还可以更美, 你想不想看?”
“我……我不知道。”沈郁澜被撩得五迷三道,舌头打结了。
闻砚书突然委屈地咬着手指,“不知道哦,郁澜,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你是不是对阿姨的身体不感兴趣呢?”
“不是,我不是。”
“那你摸摸我吧,郁澜,这里好需要你,好想被你摸。”
沈郁澜迟迟没有动作。
闻砚书立刻红了眼睛,“外面的女孩子就那么好吗,让你连摸我一下都不愿意,沈郁澜,我讨厌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沈郁澜生怕再没有动作,她就会哭了。
眼睛盯着对面的墙,一点都不敢往下面看,沈郁澜怂怂地抬手,凭着感觉去摸,就要摸到闻砚书的胸了,闻砚书往后一退,躲开了。
“好啦,结束啦。”
沈郁澜愣愣地看向她的脸,看到她嘴角淡淡的笑容,和平时一样。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样子。
迟钝的大脑慢慢运作起来。
现在的闻砚书才是真正的闻砚书,至于刚才,只是为了哄她开心罢了。
“郁澜,你开心了吗?”
“嗯。”
“心里还别扭吗?还想跟我冷战吗?”
沈郁澜摇头。
“那就好。”
闻砚书当着沈郁澜的面,一件一件把衣服穿上,没有半点不自在不坦荡,“干嘛这么看着我呀?”
沈郁澜哼了一声,“闻阿姨,你好会演啊。”
闻砚书笑笑,“那你觉得体验感如何?”
“一般般。”
“怎么?哪儿不满意?”
沈郁澜不满道:“本来我不想怎样,但你这样那样我,勾引我,调戏我,最后还不让我……”
闻砚书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是郁澜,昨晚我可没有摸到你哦。”
“哦。”
衬衫不好好穿,脱落在手臂,闻砚书问:“难道……你真想摸我吗?”
“不敢说。”
闻砚书嘴角笑容没下去过,眉稍轻挑,“不敢说呀,那就等什么时候敢说了,再来找我吧。”
她迈出去几步,握住门把手。
“闻阿姨,你要走吗?”
闻砚书回头,认真地看着她,“郁澜,你喝酒了,现在脑子可能不太清醒,等你什么时候彻底醒酒了,再好好想一想,到底敢不敢说。”
“你去哪?”沈郁澜追问。
“这里只有一张床,怎么睡呀,我去再开一间房。”
“好。”
沈郁澜看着闻砚书走了。
倚着墙,反复回想闻砚书的话。
她不傻,能够感受到闻砚书待她的好。而她们的关系,早就越出长辈和晚辈的界线。一旦把两者连接起来,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做出判断,正是因为闻砚书对她的无限包容和宠爱,才会纵容她一次次的越界。
不要宠爱,要灵魂深处发出的纯粹的平等的爱。
她有绝对把握,如果刚才,她坚持要摸,闻砚书一定会给她摸。甚至更不可思议的想法紧跟着冒出来,如果她死活要跟闻砚书睡,闻砚书说不定还真不会拒绝她。
衣服一脱就能睡,睡觉很容易,但相爱很难。
沈郁澜似乎看见了一点光明,那是闻砚书给予她的氧气,克服掉自卑的所有,有了想要去抓住那缕不确定的光的勇气。
什么都不想争的人,想争了。
于是沈郁澜下了楼,回到包厢,把鬼哭狼嚎唱歌的丛容拉了出来。
“枣儿,你干啥啊?”
“有话跟你说。”
她把丛容拉出饭店,燥热的风吹得额头都是汗,她有点紧张,更多心虚,“丛容,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靠,别跟我来这套啊,说人话。”
沈郁澜擦擦脸上的汗,“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知道挑这个日子来跟你说这些话,实在太扫兴了,但我不知道过了今晚,我还有没有勇气把这些话说出口,所以我必须要说,丛容,我,我……”
头低下去,一鼓作气把话说完,“我跟你一样,我也喜欢闻阿姨。”
“哦。”
“你……就这反应?”
丛容拍拍她的肩,“我都知道了,就等你说了,好好好,长嘴了,比以前进步了哈,枣儿。”
“你别这样,丛容,要不然你骂我两句吧,你这样,我更愧疚了,我真觉得特对不起你,我都想跪下来给你磕两个了。”
“得,你就那抖M。”
“我不是,我就是觉得,我答应帮你追她,还喝了不少你的奶茶,到头来,我还这样了,显得我特不地道,特不是人。”
丛容脚往后一抬,灵活地轻踢她一脚,“说的好像你喝奶茶我要过你钱似的,沈枣儿,你不用对不起我,谁都有喜欢她的权利,至于最后她能喜欢谁,那咱们,各凭本事喽。”
“什么意思?”
丛容停步,郑重其事地说:“从现在开始,我要跟你公平竞争。”
“啊?”
丛容啧啧两声,“刚美女姐姐都把你拉走了,你也没把握住机会,不行呀你,啥也不是。”
她放低声音,“我跟你说哈,姐姐那是见过世面的人,追她的人,那都排不上号。啊,你就傻乎乎往那一杵,人家就看上你啦。”
沈郁澜受教地点头,“接着说,接着说。”
“必要的时候,还是要使出一点小手段的,我说你别整天撸个袖子,笑起来一点形象都没有,嘴都快咧掉地上了。”
“那咋笑啊?”
“娇一点啊,柔弱一点啊,换着法儿勾引她啊,具体咋办我就不说了,你懂的,我不信她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管她直的弯的,上啊。”
“哎呀,我可干不出来这种事儿。”嘴上这么说,实际沈郁澜心里暗暗筹谋起来勾引大法了。
丛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不对,咱俩说半天,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忘记告诉你了,你看到的那个人,是女生,是她朋友。”
“好吧。”
沈郁澜把丛容推回没关门的包厢,转身上楼。
站在门后面的黄玖儿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问丛容:“你真要追澜澜阿姨啊?”
“追个屁呀,你看她怂的吧,没人在她屁股后面踹一脚,半天不带往前动弹一步的,我这是激将法,厉害吧。”
“你不喜欢你美女姐姐啦?”
丛容往门一倚,“我是对美女姐姐有好感,我还对别的美女姐姐有过好感。我觉得她长得漂亮,有气质,我就会想追她,能追到很好,追不到,也无所谓,那我就不追呗。干嘛呀,演脑残剧啊,我和枣儿还得撕一架啊,拉倒吧。”
她潇洒地插着兜,“走,咱接着唱。”
黄玖儿跟在她后面,“你说澜澜现在在干嘛呀?”
“我猜,抓心挠肝呢,哈哈。”
丛容猜得一点都没错,此时沈郁澜待在房间里,绕着小小的地方转了能有好几圈,越想丛容的话越觉得有道理。
一刻都不耽搁,立刻行动起来。
她发微信问闻砚书,「闻阿姨,你的房间号是多少?」
「212」
沈郁澜把手机丢到沙发,进了浴室,对着镜子,抓乱头发,往脸上抹了点水,练习好几遍我见犹怜的做作表情,觉得满意,这才走出房间。
来到闻砚书房间门口,使劲把眼睛搓红,她敲响了房门。
第53章 醋吻
敲了能有好几声, 闻砚书都没开门。
洗澡了?
沈郁澜没走,站在门口等,反正她的目的很明确, 今晚除了闻砚书这里,哪都不会去。
等得无聊, 刷开微博。
快速滑着热门, 心不在焉地扫过几条微博,觉得没意思, 摁灭手机, 焦急地等待在原地。
大概过去能有快二十分钟,站得腿酸, 想回去了,门开了。
闻砚书散着湿发, “等急了?”
“还好,就是腿很酸, 有点累。”
闻砚书问:“什么事不能微信说, 非得过来说。”
沈郁澜侧头酝酿,挤挤眼睛,感觉差不多了, 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闻阿姨, 房间太空了,我不敢一个人睡, 好害怕呀, 怎么办呢。”
身体跟着抖了一瞬。
“害怕呀。”闻砚书刻意不让她轻易得逞, “没事的,郁澜, 别害怕,别胡思乱想,把心静下来,很快就能睡着了。”
“我不行,感觉四面八方都是鬼,人家最怕鬼了嘛。”
人家。呃。
闻砚书这种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女人,见过太多追求者的小心机,鉴茶能力可谓天赋异禀,她竟然觉得茶茶的沈郁澜好可爱。
“那你想怎样呀?”手机响了,闻砚书低头看手机。
沈郁澜左右手食指绕着打圈,“想让你陪我,想跟你一起睡。”
她瞄了闻砚书一眼。
闻砚书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拿着手机不知跟谁说话,好长时间过去,都没有理沈郁澜,更别提邀请她进门。
“哼,大忙人。”沈郁澜踮脚偷看,什么都看不清,更气了,“当我透明人啊,冷暴力我,过分。”
谁还没有手机了。
沈郁澜愤愤不平地戳着屏幕,一串接一串小书包的表情包弹进对话框,小声嘀咕道:“让你不理我,炸死你,拿小书包炸死小书包。”
半分钟过去,闻砚书还是头不抬眼不睁,丝毫没有被她的轰炸表情包骚扰到的意思。
沈郁澜手脚并用,使劲哼一声,扭头就走。
走出去两步,闻砚书没喊她。
她悄悄回头,“喊我啊,喊我回去啊。”
没能如愿。
“再不喊我,我真走了啊。”
眼瞅着快走回自己房间,闻砚书好像都没有发现她走了。没关系,反正就一张脸,早就丢光了。事到如今,闻砚书这里,她的脸皮自动比在别人那里厚上好几层。
厚着脸皮走回去。
闻砚书终于放下手机,看着面前气鼓鼓的沈郁澜,问:“不是要跟我一起睡吗?怎么还不进来?”
“你又没让我进来。”
“我点头了啊,是你没有看见。”闻砚书伸手把她拉进来,关了门。
她撒娇似地甩开闻砚书的手,闷闷不乐道:“我不开心了。”
“又不开心啦?”
“嗯!”
“怎么不开心了,说说看。”
沈郁澜指指她的手机,“我给你发微信,你都不回,一直跟别人讲话,都不理我,我被气走了,你也不喊我回来,你就欺压我吧!”
闻砚书眼角藏满惬意风情,“哦,我欺压你了呀。”
欺压两个字刻意咬得很重。
她戳戳沈郁澜抿出来的酒窝,坏坏撩拨,弄红她的脸,满意地无声而笑,“别总是低着头,抬头,郁澜,告诉我,我怎么欺压你了?”
勾引不成反被撩,她真的好会钓。
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沈郁澜怕是要脑袋一热,直接把裤子脱了。
连忙找茬,“你坏蛋,你是在模糊重点,不管你说什么,都抹杀不了你不回我微信,一直跟别人说话的事实!”
“你给我发微信了?”
闻砚书看眼手机,“郁澜,我登得不是私人号,所以没有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
沈郁澜窃喜。
那就是说,我加的是闻阿姨私人微信喽。
沾沾自喜完毕,心里舒服了。
“你是在跟别人聊工作上的事呗。”
“不然呢?”
“我就随便问问。”
沈郁澜傲娇地抬抬下巴,换了鞋,大摇大摆地去沙发坐下,半点没有因为不是自己房间而拘束。
闻砚书站在她对面吹头发,后背留给她,白皙后颈水珠淌过的痕迹很是性感,长卷发时飘时落,真的好美。脖子要僵了,她还是舍不得移眼。这种时刻太温馨太幸福,放空疲倦的心,回归本我,乱七八糟的事全部烟消云散,心很静,眼很净,她眼里的闻砚书有多久,她的一辈子就有多长。
“郁澜。”
“嗯?”沈郁澜回神,看向拿着吹风机的闻砚书。
“你洗澡了吗?”
“没有。”
闻砚书捏捏眉心,浅浅打了哈欠,“我困了,你去洗吧,早点睡觉。”
沈郁澜懒在沙发,“哎呀,好累,我不想洗了。”
“不洗澡,不许上我的床。”闻砚书困困地眨眼。
沈郁澜努努嘴。
都没有换洗衣服,洗完澡还得穿这身,洗不洗有什么用。
算了,闻阿姨说什么,那就听着呗。
沈郁澜磨磨蹭蹭地走进浴室。闻砚书上了床,听着里面淋浴的声音,轻轻笑了。
深更半夜,孤女寡女共处一室,同睡一张床……
当然要洗澡了。笨蛋,是不是连自己为什么千方百计要过来都忘了。
困意来得快,去得也快,闻砚书靠坐床头,切换微信账号,页面加载好久,那些轰炸消息一股脑全都弹出来,手机差点卡了。
点开一看。
书包?
闻砚书愣愣,“郁澜为什么要给我发这个表情包,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想了想,她点进微博,从大号切换到小号,熟练地点开这个账号的唯一关注,是的,她关注了沈郁澜的号。
沈郁澜特别喜欢在微博发疯,经常发一些有的没的,恨不得早上起来先睁哪只眼都要发一条微博。
闻砚书关注这个账号很久,偶尔会点赞,沈郁澜估计是把她当成僵尸粉了。
最近沈郁澜很稀奇地没有发微博。
闻砚书准备退出去,突然,下颚绷紧,眼中撕裂出沉沉郁色,有点委屈有点伤心,更多的,是深深的自嘲。
大概半小时前,沈郁澜点赞了一条微博,博主不知道从哪个小视频里截了一组擦边照片,是一个大胸女人。
点赞之前,她在沈郁澜面前脱光衣服,只是没有给她摸,她就迫不及待地去看和她同样穿着灰衬衫和紧身包臀裙的女人。
灯光照着她眼下嫉妒的阴影,想要温柔,却再也克制不住心里恶劣的妒火。
“郁澜,一心一意只喜欢一个人,真的很难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颤抖,想要按灭手机,几次都没有按准,眼睛越来越红,她往后仰着头,猩红眼底闪过锋利的洌寒,越是克制越是汹涌。
她可以温柔地去包容所有,像是有一颗慈悲的心,然后独自消化自己难以启齿从来没有被照顾过的情绪,她一直做得面面俱到,但她也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的心,也会疲惫,也会很疼。就像现在,那些曾经克制住被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困不住的野兽一样,彻底钻出早就四分五裂的牢笼。
沈郁澜走出浴室,看到闻砚书靠着床头,长卷发拢在一侧,完全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关灯。”闻砚书尽量温柔,嗓音里还是裹满低沉的嘶哑。
她从来没用这样的声音和沈郁澜讲过话,沈郁澜以为她是困了,没怎么多想,可是关灯上床后,同样的甚至更为压抑的声音出现了。
“坐过来。”
沈郁澜不解道:“闻阿姨,不睡觉吗?”
“我让你坐过来,你没有听见吗?”
沈郁澜总算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开灯去看看她怎么了,紧接着就被狠狠攥紧胳膊强制性地半捞半抱到她大腿往上的部位。
隐忍的抽泣声很轻,沈郁澜仿佛听到了。
“闻阿姨,你……你怎么了?”沈郁澜慌了,一动不敢动,小心翼翼地问。
闻砚书霸道地抓着她双手往胸口放,用最冷的声音去掩饰别的不想被她听见的声音,“解开。”
沈郁澜突然很想哭,“我不,闻阿姨,你怎么了嘛,你干嘛要这样啊。”
“我说,解开。”
“你到底怎么了,你别这样,闻阿姨,我害怕。”泪水在眼眶打转,沈郁澜瘪着嘴,想要去好好抱抱她。
失控的醋意吞噬闻砚书全部的温柔和理智,掀开衣服,强势地把她的手按在胸,“摸我。”
沈郁澜哭着想要把手抽回来。
藏在黑夜里的闻砚书,嘴唇咬得死白,沈郁澜越是抗拒,她眼底愤怒的妒火烧得越凶。
于是她按紧沈郁澜的手,自己的手带动她的手,喘出来颤颤的哭腔,“我给你摸,用力。”
“闻阿姨,你不要这样,你好好的,好不好?”
“嗯?这样摸起来,不够爽是吗?”
“够……”
话没说完,闻砚书按住沈郁澜后脑,把她的脸按向那片柔软,用力按,按到沈郁澜快要窒息。
“唔,我喘……喘不过气了,闻阿姨,求你,求求你,别……别弄我了。”
“咬住。”
头发撕扯得生疼,沈郁澜插翅难逃在她怀里,揉进骨子里肆虐,挣扎在濒临死亡的缝隙,遏制住喉咙的窒息感让她边哭边兴奋了,嘴里啃咬到扭曲变形,“我……错了,郁澜知道错了,嗯,闻阿姨,好痛,好痛。”
沈郁澜热情起来了。
闻砚书垂眼,看着怀里渐渐主动起来的沈郁澜,不知怎的,胃里一阵难受,明明之前,很想,很想和她做这种事。
闻砚书痛苦拧眉,用力把她推开,声音低哑道:“郁澜,你走吧。”
沈郁澜坐起来,狼狈地直想笑,“干嘛啊,闻阿姨,说推开就推开,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嘛。”
闻砚书酸涩一笑,没有说话。
走就走。
沈郁澜擦擦眼泪,往门口走去,心里窝着火,没有为闻砚书回过一次头。
衣衫不整的闻砚书突然再次沉脸,醋意妒意驱使她红着眼睛追上去,扳过她的肩,用力抵在墙壁,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又凶又急地吻住她的唇。
第54章 郁澜很好玩的,你不想玩郁澜吗
嘴唇啃咬出僵硬的麻木感过后, 血腥味冲进口腔,没有交换欲望的温柔,只有躲不掉逃不开的锁住喉咙的惩罚。
“我……不……不喜欢, 疼,你……你放开我。”沈郁澜哭着求饶, “求求你了。”
闻砚书咬住她的嘴唇不松开, 醋意无法平息,“不喜欢我这样, 是吗?”
“不喜欢, 我不喜欢……”
带着颤腔的声音淹没在更深的强吻里。
手腕一次次被抵向墙壁,铃铛声音越来越弱, 接近眩晕的缺氧感让沈郁澜神智不清,被动仰起头, 一阵接一阵哭泣般的呻吟声还没来得及溢出来就被更暴烈地桎梏,没有半点接吻的享受, 很疼很难受。
可是为什么, 看着闻砚书为她失去理智的样子,腿就好抖,好爽, 好想给她跪。
强势的吻让她除了服从, 没有任何别的选择。被喜欢的人压着吻到窒息, 以这种最亲密的方式,她就像是不能反抗的发泄的玩物, 可是越被掐紧, 越被不温柔得对待, 心里越是亢奋,于是她故意紧紧封闭牙齿, 不允许更深的侵入进来。
“张开,快点。”闻砚书喘息着说。
沈郁澜偏偏不如她愿,双腿夹紧,不给缝隙让她的膝蹭进来,一副特别抵触特别抗拒的样子,哭着在她怀里挣脱,欲拒还迎地推她肩,咬她,捶打她。
然后换来闻砚书一遍一遍受伤地质问,“你真的不喜欢我这样吗?”
衬衫一颗扣子被撕扯掉地,弹向闻砚书被拒之门外的膝,眼里浑浊的欲望突然褪去,看着泪流满面的沈郁澜,她愣了愣,慌张地松开手,退后到墙根。
眼神飘忽不定,懊悔地低头,撩上去头发,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我是怎么了,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左手指腹按住墙壁,她连看沈郁澜一眼都没有,道歉的话语显得格外无力,“郁澜,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沈郁澜当然没有生气,甚至有点意犹未尽,蛮想再来一次,便故意说:“闻阿姨,你混蛋,我讨厌你。”
说完,啜泣着跑出去了。
徘徊在门边很久,以为闻砚书会像刚才一样,把她拉进去,换个花样惩罚她,但那扇门再也没有被拉开。
闻砚书把自己关在里面。
走廊静得让人心慌,沈郁澜看着手腕泛起的淤青,总算反过劲,压不住嘴角美美的笑。
她亲了我,她居然亲了我,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吗,可是,可是完了,是不是玩大了,我那么说,闻阿姨该不会当真了吧。
伸手想敲门,跟她解释。
但总不能说——闻阿姨,你强吻我,我把你推开,不是不喜欢,而是为了下一次,你能更用力地惩罚我。
难以启齿的xp。
脸皮是练厚了,但也没厚到这种程度,酝酿好久,还是没有勇气敲开门,她扭头走了。
一路摸着被闻砚书咬出血的嘴唇,走回自己房间,门一关,她捂着脸,兴奋地啊了好几声,要不是怕影响楼下,真想激动地蹦起来。
那些画面反复地想,细细品味能有一整夜,天快亮了,睡着之前,她抛出一个问题,闻阿姨应该也喜欢我吧。
这个问题,醒来之后,有了答案。
沈郁澜被一声接一声的敲门声吵醒了。
捶捶骑着的枕头,脸不满地皱成小老太太,闭着眼下床,开了门,“谁啊,一大早……”
开门就看见满面温柔笑容的闻砚书,只睡不到三个小时的沈郁澜困意顿时消失,眼睛瞪大,吞吞口水。
昨晚又是摸又是亲,把人家嘴唇都咬破了,现在手腕脖子都是淤青,按那什么剧本发展,昨晚发生那种害羞的事,正常来说,她们不是应该尴尬几天,谁都不主动找谁,然后等一个适当的契机,把话说开,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吗?
这才是合理的发展啊。
现在是什么情况,闻砚书表情坦荡,没有半点尴尬的迹象,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这么微笑看她。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郁澜不会了,真不会了。
她试探性地问:“闻阿姨,昨晚的事,你……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呀,我又没有失忆。”闻砚书进来,把门掩上,“对不起呀,郁澜,昨晚我弄疼你了,是阿姨不好,阿姨跟你道歉。”
哪里不好了!
好,特别好,下次请继续这样弄我,弄死我吧。
心里高呼闻阿姨攻起来的样子真的好迷人,面上却维持矜持,“没事的,闻阿姨,我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有点好奇。”
“什么?”
沈郁澜刻意把手腕触目惊心的淤青朝向她,露给她看,“你为什么让我摸你胸,还……还让我咬。又为什么,要强吻我。”
她有意唤醒闻砚书关于昨晚的记忆,不想她忘记,她是怎么失控地把她摁在墙壁角落,那么用力那么霸道地把她吻哭了。
闻砚书含在唇边淡淡的笑容告诉她,不要幻想太多。
心中喜悦渐渐没了着落,她还是抱有期待。
“郁澜,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我也是会有欲望的普通人,你知道的,我单身很久了,很久没有过性生活了,昨晚,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突然就那样了。”
沈郁澜失落道:“仅此而已吗?”
“嗯。”闻砚书垂着眼睫,忧伤的情绪躲在沈郁澜看不见的角落深处。
沈郁澜同样忧伤,缓了缓,没有让负面情绪蔓延,不想把坏心情传染给闻砚书,开玩笑语气说:“早说嘛,哈哈,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闻砚书跟着笑了,看着她的目光里再也没有那种浑浊的欲望,很干净,像是昨晚之前,每一次她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得有距离。
嘴唇伤口还是很疼,淤青也没有消失,就连她嘴里清甜的味道都还记得,可是昨晚的一切就是那样不真实,像是一场梦,梦醒来,什么都没有了,就像此时站在她面前的闻砚书一样,说不定哪天,她就走了。
仿佛淋了一场毛毛雨,不知不觉潮湿了七上八下的心,酸酸的,想哭。
她再次开玩笑道:“闻阿姨,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是,你那样说,是不是证明,昨晚你对我的身体产生欲望了。”
“算是吧。”
沈郁澜背靠墙,手掌贴着墙,慢慢上移的时候,头仰起来,双眼失去焦距地看着她,勾引她,“下次,你有欲望了,还可以来找我。”
闻砚书抱着双臂看她,眼神缓慢扫过,看到她嘴唇微妙的颤栗,轻笑道:“找你干嘛?”
沈郁澜勾着她最顶端一颗纽扣掉了的衬衫领口,“像昨晚一样,玩儿我。”
闻砚书低眉顺眼那一秒特妩媚,“不可以再那样了,郁澜。”
于是那勾着她领口的手指往前一伸,轻抚她锁骨线条,像是被她的话伤到了,鼻子一吸,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闻阿姨,郁澜很好玩的,你不想玩郁澜吗?”
闻砚书突然反应很大地退后两步,“郁澜,我们不能这样。”
“哦,知道了。”委屈地侧过头,抹抹根本没有的眼泪。
她是成心让闻砚书心里过意不去,闻砚书看起来还真就着了她的道,“好了,郁澜,都是阿姨的错,别难过了。”
“没事的,就让我难过死吧。”
闻砚书上前一步,伸手触触她嘴唇结痂的伤口,没两秒,想到昨晚,应激般地收回手,即使说话的语气依然温柔,但和她拉开距离的动作特别明显,显然是抗拒再去碰她了。
“郁澜,你先洗漱,我去车里等你。”
她走得很仓促,碰过她嘴唇的手蜷曲着发抖。
沈郁澜清楚看见了。
她拢拢头发,恨不得抱门哭一哭,“不是吧,闻阿姨不会因为昨晚的事,一碰我就ptsd了吧,卧槽,这咋办啊。”
走进浴室,心烦意乱地刷牙,顶着满嘴泡沫自言自语,“闻阿姨本来就不喜欢我,好不容易有点暧昧了,还想着先做后爱呢,她要是一直这样,那我岂不是美梦泡汤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昨晚她都那样了,就算是为了泄欲,既然选择了我,那就说明她对我绝对不是毫无感觉的,不要放弃,要继续努力,努力勾引她啊。”
沈郁澜想到焦头烂额。
闻砚书靠着椅背,十指交叉置于腿,咬着隐隐余麻的嘴唇,看着朝这边走来,抓耳挠腮的沈郁澜,嘴角含着沉稳的笑,“郁澜接下来会做什么呢,我还真是很期待呢。”.
这几天,沈郁澜心情特别不好,都是因为闻砚书,倒是没有冷落她,就是非常抗拒跟她有任何肢体接触,以前常有的摸头都没有了。
有时候给她递个东西,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她都会像被那啥了一样,快速收回手,眼神闪躲,真有想在她们中间垒道墙,彻底和她撇清关系的意思。
够了,真的受不了这种肢体冷暴力了。
沈郁澜思前想后,终于在这个狂风暴雨的夜晚,轰隆雷声过后,厚着脸皮抱着枕头,掀开帘子,小声询问:“闻阿姨,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不可以。”
“可是闻阿姨,外面雷声真的很大,我好害怕,感觉到处都是鬼,怎么都睡不着。”
闻砚书还是不松口。
沈郁澜本意是爬上她的床,现在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我把我的床搬过来,在你旁边,不会打扰你睡觉的,好不好?”
过去很久,闻砚书轻轻说了声,“好吧。”
ok ,得逞了。
沈郁澜开心地出去搬床。
闻砚书枕着手,侧躺,看着晃动的门帘,眼尾很坏地勾起来,“我好像更期待了。”
第55章 告白
雷声钻进窗户震在耳边, 风扇站在角落辛勤摇摆,屋子又热又潮,沈郁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躺在旁边床上的闻砚书也没睡, “郁澜,天越来越热了, 以后晚上, 我带你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哪儿呀?不会又是祥和酒店吧?”
“不是。前阵子, 我在县城看了套二手房, 原房主装修完就没住过,正好她急着用钱, 我就把房子买下来了。”
沈郁澜偷偷抿笑,“闻阿姨, 你都在这里买房子了,那你应该不会哪天突然就走了吧。”
闻砚书沉默很久说:“我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子。”
“所以…… ”
闻砚书翻过去身, 语气淡淡, “郁澜,不要想那么远,至少现在, 我还没走, 不是吗?”
“知道了。”
这场闷闷的雨, 停不下来了。
沈郁澜一下一下顺平枕头的褶皱,细细去听闻砚书的呼吸声, 怎么都猜不透她的心。
“闻阿姨。”
“嗯?”
雷声滚滚, 显得沈郁澜本就没有底气的声音更加苍白无力, “如果以后每天晚上我都怕鬼,你都会让我跟你一起睡吗?”
“当然。”
沈郁澜掐掐手心, “可是,这样睡,我还是很怕,闻阿姨,我想……我想抱着你睡。”
闻砚书没有立即回答她。
那些清晰之外的模糊,模糊之中的清晰,都从那晚那个失控的吻过后,被闻砚书从每一处细节里观察清楚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苦苦等待,终于看到小鱼儿迫不及待地想要摇尾上钩了,但是,有的小鱼儿,调教不成,是会逃跑的。她露出有把握的掌控全局的自信笑容,很坏地收了杆,从暗戳戳的主动退为明晃晃的被动。
闪电劈出来亮光之后,欺负沈郁澜看不见她的脸,明明嘴角牵着笑意,偏要用听起来特别为难的声音说:“郁澜,这几天,我想了很久……”
像是很难说下去了,她停顿一下,“关于我们。”
“可以跟我说说吗?”
闻砚书自责道:“郁澜,琼姐让我照顾你,我却和你做了那种事,我觉得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
沈郁澜听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闻阿姨,你不喜欢我靠近你吗?”
“没有。”闻砚书隐忍着哭腔,“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障碍,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了。”
沈郁澜简直要心疼死了,“没事,没事的,闻阿姨,我完全可以理解你。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特别特别好,你没有对不起谁,都是我主动的,你不可以有心理负担,知道了吗?”
“嗯。”闻砚书转向她,“郁澜,过来,我抱抱你。”
沈郁澜没有上她床的喜悦,只有对她越来越多的心疼。
床很小,两个人都侧身才躺得下,闻砚书伸出来的胳膊是留给她的位置,她刚躺下去,闻砚书身体便颤栗得停不下来,受惊得往后缩,无助地说:“郁澜,不行,我还是不行。”
沈郁澜伸手不敢,攥拳抵在胸口,“那不抱了,我们就这么睡,好不好?”
闻砚书轻轻嗯了一声。
再一道闪电劈出光,沈郁澜看到她表情的无措,即使很想抱她安慰她,却还是尊重她,没有任何不规矩的动作。
伸手把自己的毯子拿过来,卷成长条,挡在她们中间,“好啦,闻阿姨,放轻松,我不会过去的。”
“嗯。”
闭上眼睛,沈郁澜用闻砚书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一定会让你对我的心理障碍消失的,一定。”
闻砚书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平静的脸庞,“郁澜,晚安。”
“晚安。”.
暴雨过后,太阳晒了一整天的土地特別湿软,沈郁澜拿脚踩了踩,“哇,好土。”
孙亚菲问:“想干点什么,澜澜?”
“亚菲姐,我想在这里种一棵枣树。”
“澜澜,你真是跟别人不一样,就喜欢做这种有挑战性的事。”
“是呗。”
在不适合的季节,种一棵存活率很低的枣树。在没有什么本事的年纪,下定决心去追一个那么耀眼的人。
沈郁澜笑笑,“很难,但是,总得试一试,万一就成功了呢。”
“行,我这就给你选一株最好的苗。”
“谢啦,亚菲姐。”
孙亚菲前脚刚走,周心露着急忙慌地朝她跑来,隔好几米就招手,“澜澜!澜澜!你快过来!”
“咋了啊!”
“打起来了!又打起来了!”
沈郁澜无语地长叹口气,这已经是记不得第几场架了,每次技术员插手过多关于枣树的培育事宜,都会有个别枣农发飙,这不满,那不行,不知好赖地把人撵走,要是谁争争理,想要多说两句,那么枣农就会劈头盖脸地把人骂一顿,过后自家枣树长得没别家好了,死脑筋反过劲来,原来人家技术员说得都对,然后就舔着脸,提着牛奶和鸡蛋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每次沈郁澜都得站在中间做和事佬,一劝就得大半天,有时候真想撂挑子不干了,但看到孙亚菲她们经常被气得要死,还是坚持,于是选择跟她们一样,继续坚持。
人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离得近了,磁场很容易被传染。枣镇的生活节奏一直慢得像赶不动的老驴,那么长的时间,她把自己的节奏调成和老驴一样,安于现状地过,虚度光阴地活。
直到这几个耐力强到可怕的年轻人来了。
小时候,她总是会幻想自己长大以后,多么有钱多么有本事,后来,成长的过程里,心气儿渐渐磨没了,没有虚无缥缈的梦想了,不争不抢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是因为在这里找到了自身价值吗,先有了奋斗的欲望,感觉心活了,再有了想要抓住幸福的欲望。
那一刻,她突然头皮发麻地想到,会不会这一切,都是闻砚书的有意而为之……
思路被打断了。
四娟儿不讲理地大喊大叫,王冲长得比沈郁澜能高出一头,被吓得不轻,一直往后退。
四娟儿是刘贝琪的嫂子的邻居,儿子十五岁那年在水库边玩,掉下去淹死了。儿子没了之后,她家汉子跟她离了再娶了,又生个大胖小子。她没有再婚,一直一个人生活,只是脾气变得很暴躁,平时行为举止很是古怪。
沈郁澜气她,不知道爱惜自己,她的人生,好像就为别人活得一样,但也可怜她,一辈子没读过几天书,不懂那些时代进步而产出的道理,不是她的错。
沈郁澜站到王冲前面。
王冲磕磕巴巴道:“沈……沈姐,我,我一大男的,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替我出头,多不好意思啊。”
沈郁澜回头,霸气地扫了他一眼,“啰嗦什么,男人就是麻烦。你行你上啊,不行就闭嘴。你们男的,天生就该站在我们女人后面。”
王冲想要反驳什么,不敢说了。
刚见到沈郁澜的时候,王冲还瞧不起她呢。都是年轻人,再加上沈郁澜很会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社交难题,大家很快就玩到一起了。沈郁澜对四位女生很照顾,对李茂和王冲也很客气,当然,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
那天,沈郁澜进去钢房拿水管,听到他俩背地里议论说:“柳君长得真是一言难尽……”
要是别人,偷听完就装作没听到了。
沈郁澜冲进去就把他俩一顿骂,骂得特狠,他俩哪窝得住火,三个人互骂起来,骂不过沈郁澜,撸着袖子想动手了,沈郁澜直接一条水管子勒住他俩脖子,给串成葫芦了。
“对你俩客气那是给你们面子,这里我说得算,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收拾铺盖走人。”
那气势,给他俩唬着了。
确实,这么高的工资,很难再碰到。比他们强的人当然还有,他们今天走,明天立刻就会有人顶上来。来之前,雇佣他们的老板就说过,她不是真正的老板,老板上面还有老板。谁要是不听沈郁澜的话,那就赶紧让位置给别人。
平时看沈郁澜嬉皮笑脸,还真觉得她傻,好欺负。现在一看,以前是他们把她看轻了。
他俩慌忙道歉,明明大沈郁澜几岁,却沈姐沈姐叫着,保证以后再也不背地里乱嚼舌根了,一定会尊重团队里的女生。
沈郁澜这才放开他们。
想到这些,王冲心里一阵寒栗,站在沈郁澜身后,再也没有多嘴,也没有刚才一个人面对四娟儿的害怕了,因为沈郁澜一定会处理好。
四娟儿看见沈郁澜,脸色没那么差了。
沈郁澜摆摆手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散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就干嘛去。”
这里安静了。
沈郁澜拉着四娟儿在阴凉的地方坐,没有提刚才的事,而是说了别的,“婶子,你家后院刘奶奶,一到晚上,就跟她那几个老姐妹拖个大音箱,去东头广场跳舞,跳得可起劲儿了,整天神清气爽的,比我年轻人都有活力呢。”
“都是死了老头子的人,儿女一年也不回几趟家,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沈郁澜很有耐心地跟她说:“当然有意思啦,婶子,你忘啦,你年轻时候多少帅小伙追你呀,那时候你美得都不行了,我妈天天说,我要是你娟婶儿那么美就好了,我指定不嫁给你爸。”
四娟儿笑得有点羞,“枣儿,你就哄婶子开心吧。”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四娟儿常年心情郁结,亲戚觉得她晦气,邻居也不爱跟她打交道,也只有沈郁澜愿意说话哄她开心了,于是她倾诉道:“枣儿啊,我看到那个男孩子,想到了我儿,我儿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他爹说是我克死了我们的儿子,我觉得也是。”
“婶子,这些年,我很少看见你有笑脸,怨了自己这么多年,就算是天大的罪也该赎清了,况且,本来也不是你的错。没有人比你更爱你的孩子了,我没有做过母亲,没办法完全理解作为母亲的心,但我可以用孩子对待母亲的心来告诉你,你一直这样折磨自己,震哥不会开心的。”
四娟儿转过去,胳膊抹抹泪。
“婶子,你看你这枣地,和婶子你人一样,立整。咱就活这一辈子,日子长着呢,一个人也得好好活。”
“我,我不行。”
“怎么不行嘛,你才四十多岁,年轻着呢。打扮起来啊,开心起来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婶子,前半生够苦了,以后,对自己好点儿。”
四娟儿眼神飘忽,愣愣地看着远处。
沈郁澜起身,拍拍屁股灰,走到等在不远处的王冲旁边说:“最近你俩男的别去娟婶儿家地里了。”
“好好好。”
沈郁澜想想又说:“不是,是以后都别去了。”
“为什么?”
沈郁澜摇摇头,没打算告诉他。
王冲识趣地走了。
太阳隐进云里,乌云从山那边翻滚过来,沈郁澜站在枣园中央,看着成片生长的枣树,担忧地皱起眉。
“秋收之前,暴雨少一点吧。”.
晚上快到八点。
闻砚书开车过来了,下车看见沈郁澜坐在枣园外面的石头上,撑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闻砚书撑伞走过来,手臂搭着一件外套,弯腰给她披在身上,“想什么呢?”
沈郁澜仰头,看她脸,也看黑得没有一颗星星的天,“我在想,他们那么相信我,如果今年还是和往年一样,赚不到几个钱,他们该有多失望啊。”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放心吧,大家都会富起来的。”
头顶的伞向沈郁澜这边倾斜,视线之内没有那方天了,闻砚书的脸让她浮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她说:“今年的暴雨多得反常,我真的很担心,万一到时候,颗粒无收,该怎么办。”
枣园里的风都是一样的,但沈郁澜吹到的风最独特,有闻砚书的味道。
闻砚书的气场就像定海神针,再多的担忧,有她在,你就会觉得,什么都可以摆平,什么都不是困难。
“郁澜,你有没有发现,牵扯自己利益的时候,你一点动力都没有,但是一旦涉及到集体,你就会很有责任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枣园不走,你很努力地去做好照顾到大家的每一件事,你不想让相信你的人失望,可是郁澜,我希望你能稍微自私一点,你不是救世主,你可以多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吗?这都几点了,给你发微信一直不回,好不容易回了,就说还没忙完,如果我不来接你,你是打算一直不回家吗?”
沈郁澜看看四周,眼睛突然湿漉漉的,伸手指了指,“闻阿姨,你看,黄土的地,一踩一脚烂泥。你再看,那片小瓦房,每间屋子都亮着灯,住着人,那是危房啊,说不定哪天风大一点就吹倒了。还有,那边刚才过去的提着一袋药的小女孩,六岁都没有吧,黑灯瞎火的,就一个人去药店买药,多危险啊,这里有好多这样的小女孩,她们想这样吗,她们不想,但是没办法,爹妈要出去赚钱,只能跟着爷奶生活。这里家境不好的小女孩都是这样。我看不到还好,我只要一看到,我就恨不得自己能变成救世主,我想帮她们,真的很想。”
闻砚书声音很轻,“我懂你,想做什么,那就努力去做吧。”
沈郁澜笑了,“你最懂我了。”
她捶捶后背,拿起来手边的铁锹和一株树苗,还有一个装化肥的袋子。
闻砚书问:“拿这些做什么?”
沈郁澜神秘笑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帮你拿。”
“不用,你撑伞就好。”
她们往枣园走,头顶的伞噼里啪啦地砸着雨点,沈郁澜没有挨紧闻砚书,始终和她保持着一点距离。
闻砚书敛下晦暗不明的眼,“郁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万事还有我。”
沈郁澜甩着手臂,“我知道呀,但是,闻阿姨,我……我不想依附于你。”
“为什么?”
沈郁澜脚步变缓,一秒钟退到伞外,铁锹戳进泥地,闻砚书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满脸都是雨水,笑容干净,像树上没有被污染过的枣一样,“你很好,但我也不差。今天过后的每一天,我不要唯唯诺诺,不要瞻前顾后,我要不卑不亢地站在你身边。”
闻砚书笑着松了手,伞从手里脱落,掉在地上,挡在她们中间,雨丝缠缠绵绵,她们一起在雨里淋湿,拉扯着望向对方的眼。
我看过她的身体,她也看过我的身体,我们抱过摸过吻过,越过太多次界,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什么都没做,却让我觉得,我和她之间,亲密得可怕。
性带来的刺激感在荷尔蒙过后终会消失,但彼此灵魂交流带来的情感共鸣是永远的。我觉得很离谱,感觉到她窥探到我内心对她灵魂渴望的时候,我看了她一眼,然后我就精神高潮了。
“沈郁澜。”闻砚书连名带姓地喊她,“我会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最高最耀眼的地方。”
沈郁澜点点头,弯腰捡起雨伞,递给闻砚书,和她一起往前走,那是通往枣园最隐蔽的路。
就像她心里最隐蔽的角落,藏着的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最高最耀眼的地方,就是能够平等地站在你身边。
她知道,自己那点秘密早就瞒不过闻砚书了,她也没有想瞒,只是想耐心地让闻砚书感受到她的真诚,不是年龄小就应该被照顾,没有谁必须要照顾谁。她有一万种办法让闻砚书满足她全部的欲望,但她想的并不只有眼前的欲望,欲望可以等可以忍,她想的更多的是遥远的以后。
想追她是真,想和她在一起是真。如果追不到,会放她走也是真。
不会逼她,永远不会。
“闻阿姨,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如果哪天你要走了,千万不要不辞而别。”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呢?”闻砚书笑着问。
“你想知道吗?”
“嗯。”
“那我待会儿就告诉你。”
她们停在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
沈郁澜不让闻砚书过来,用铁锹铲出来一条路。闻砚书朝她走来,她再次听到铃铛的声音。
闻砚书戴上了摘下来的脚链,这意味着什么。
她晃晃手腕,铃铛在爱欲开始前奏响,肢体没有任何接触,可她早就用眼神把闻砚书吻过千万遍了。
她用铁锹挖土,闻砚书站在旁边为她撑伞。
“郁澜,你是要种树吗?”
“对呀。”
“就种一棵?”
“嗯。”
沈郁澜脸上都是雨水和汗水,闻砚书下意识伸过去手给她擦,停在离她脸一厘米处,沈郁澜惊喜地看向她。
她犹豫来犹豫去,还是缩回去手了。
“哼,还以为你不抵触碰我了呢。”
长远起见,闻砚书只能说谎,“心理障碍,很难克服。”
“没事。”沈郁澜侧头看她,不着调的语气说:“以后每天晚上,我都帮你克服,我最擅长了。”
“我不信。”
沈郁澜十分上道,擦脸的姿势可撩人了,要不是还在地里呢,差点原地骚起来了。
“那等晚上,你就信了。”
闻砚书眉头向上挑起一点,很快压下去。
沈郁澜挖坑的动作更加用力。
“我帮你吧,郁澜。”
沈郁澜背过身,挡住她要抢铁锹的动作,“哪能让你做这个啊,闻阿姨,你就好好站着,负责美就可以了。”
闻砚书被哄笑了,“要挖多深啊?”
“嗯……六点五个我中指那么长的深度吧。”
闻砚书扯出来一抹僵硬的笑,“这么精准,那你告诉我,具体是多深。”
“50cm呢。”
好有心机的小女孩,这告诉的哪是坑的深度。
闻砚书问:“你怎么这么清楚呢?”
“我量过呗。”话随嘴说出来了。
闻砚书意味深长地笑笑,“哦,量过呀,可是我问的,好像不是你说的吧。”
好尴尬。
沈郁澜看着眼前的坑,真想跳进去,直接把自己埋了得了。
赶紧从兜里掏出来两支笔和皱皱巴巴的一张纸,一撕两半,“给,闻阿姨。”
“干嘛?”
沈郁澜嘻嘻一笑,“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
“你给我写一句话,我给你写一句话,放进玻璃瓶里埋进去。如果以后这棵枣树结果了,那我就请你吃枣,玻璃瓶就永远放在里面吧。如果不结果,我们就把土翻了,把瓶子拿出来,看看写给对方的话,好吗?”
“好。”
闻砚书低头写了,笔画很乱,应该是繁体字,沈郁澜想猜她写什么了,没猜出来。
“写好了。”闻砚书把纸折好。
沈郁澜这才开始写,一笔一画,故意写得很慢,是繁体字,是早就编辑在对话框里无数遍的一句话。
夜光从阴霾的高空渗出照亮,闻砚书红唇轻抿,笑得张扬明媚。
她的郁澜,是全世界最会告白的姑娘,就那么耐心地写一笔,停一笔,猜谜一样,让她在大雨最滂沱的时候,看懂了她写在纸上的字。
[聞硯書,我喜歡你。]
第56章 闻阿姨,你把我睡了吧
坐在副驾, 沈郁澜摸摸怀里享受着闭起眼的小黄,瞄了闻砚书一眼。
道路难行,眉心微微锁住, 她在认真看路。
沈郁澜有好多废话想说,想了想, 决定还是高冷一点比较好, 话太密,没有神秘感, 会自动祛魅。
车里静得只有小黄的鼾声。
下个路口掉头就是家了。
闻砚书看着后视镜, 顺便看了沈郁澜一眼,沈郁澜正盯着撑伞站在路边的两个人。
闻砚书轻轻喊她一声, “郁澜?”
她没应,愣在那里, 脸上复杂的表情让闻砚书看不懂。
闻砚书再次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从那两人身边经过的时候, 车速降慢, 沈郁澜冷冷地再看她们一眼,收回视线。
谢香衣牵着的那个女孩,正是当年那个她短暂恋爱过两个月的女孩。
沈郁澜心里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不是因为还爱, 还在乎, 只是可怜自己那些年浪费的时间,笑话一样。
她忽视了闻砚书越来越落寞的神情。
车子驶进地库, 停进车位。
“郁澜, 到家了。”
沈郁澜缓过神, 解开安全带,没有立刻下车, 掏出烟盒,怼了根烟进嘴里。
四处找火儿,找不到,眼神有点烦。
闻砚书靠着椅背,落寞地看着她,心酸留给自己,把最温柔一面留给她,“郁澜,一定要抽这支烟吗?”
沈郁澜抓抓头发,咬着烟含糊不清道:“嗯,想抽了。”
她说想抽烟,闻砚书就给她点烟了。
忧伤的视线穿过模糊的火光,闻砚书慢慢确定,这支烟,沈郁澜就是为别的女人抽的。
不是为了她。
那一刻,疲惫贯穿她的心,累了,突然就累了。那些伸出去缩回来的试探,用尽心机的引导和调教,深夜的隐忍和克制的感情,是她坚持在做的事,只是为了能拥有一个一心一意爱她、永远不分手的爱人。
那天她失控地为她吃醋,做出那些事,当时心里想的是,失控便失控,总会走回正轨。
那时候的她,还是满心都想着更远的以后。
可是为什么,一瞬间会觉得用了那么多心思做这一切都没了意义,什么陷阱,什么手段,什么更远更远的以后,全都懒得再去想。
深更半夜,和谢香衣一起喝酒,醉了抱在一起,被她看到了。
和黄玖儿去开房,指套被她捡到了。晚上,喊着黄玖儿的名字,亲她摸她。
还有,和谢香衣在外面过了一夜。
还有还有,她只是离开枣镇几天,回来就看见一个女孩子为了沈郁澜哭了。
那些瞬间,她都很难过,一次又一次,人心真的不是一下子凉透的。
这些以前的所有,闻砚书都可以无条件地去包容,再多的委屈难过,再难以排解的情绪,都无所谓,因为她足够强大,足够耐心,愿意给时间让沈郁澜在感情里面成长,去变成可以信赖可以和她并肩携手一生的理想伴侣。
但现在,她真的对眼前的人失去信心了。
一小时前,沈郁澜站在枣园,用那样独特浪漫的方式跟她告白,双手捧着土,亲手栽下那棵枣树的时候,她朝她笑得那么真诚,好像真的像她写在纸上的一样,喜欢她。
为什么要在告白之后,为别的女人伤感,还是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闻砚书都无法不去介意,像是干净水里一粒沙,过滤得再干净,脏过就是脏过,纯粹不回原来的样子。
她是一个绝对完美主义者,伴侣在喜欢她之前,有过多少段关系,喜欢过多少人,她都可以接受。但在真正确定对方喜欢自己之后,察觉到对方一丝不专心,她就会从心底反感,真的忍受不了感情里的一点瑕疵,接受不了丁点不完美,然后就摆烂式地随她去吧。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随便了。
闻砚书安静地等沈郁澜抽完烟,开了车门,沈郁澜倾身过去,闻砚书没有躲,强笑看她,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掏空了,没有再在沈郁澜身上用什么调情一样的手段,就那么敞着领口坐着,领口开得低,提也懒得提,似乎只要沈郁澜吻下来,她就会顺势和她激吻一场,然后,再也不去想什么以后,该发生什么,就让什么发生。
“安全带没有解。”沈郁澜帮她解开了,退回去说:“闻阿姨,你是不是不开心了呀?”
“没有呀。”闻砚书笑了,“下车吧,郁澜。”
“别,先别。”沈郁澜连忙解释,“闻阿姨,我刚才不是为了她伤心,我也不是看到她和那个女孩在一起而怎样怎样,那女孩就是我和她还没有彻底断的时候,她背着我在一起的人,我没想到她们又在一起了,我就是觉得自己当年特傻,有点自嘲,所以才抽了根烟,我跟她,早就没关系了,再也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闻砚书真的舍不得给她脸色,不想笑,还是笑着点头,只是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再也没有什么压抑不住的情绪了,偶尔起伏一点波澜,很快就恢复成一潭死水。
那双为沈郁澜而打开欲望的眼,就这么封闭起欲望,回到最初那禁欲一眼。
沈郁澜慌了,语无伦次道:“闻阿姨,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改了,我应该改好了,不,我没有改好,我刚就是脑子抽了,我不应该那样,对不起,我在枣园给你写的话都是真的,我是认真的,我说我喜欢……”
“好了,郁澜,我就是有点累了。你没有做错什么,道歉干嘛呀,别道歉,我们回家。”
闻砚书伸手摸她脸的时候,她知道,完了。
无论闻砚书不愿意碰她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即使是闻砚书所说的心理障碍,那证明她可以扰乱闻砚书的心,闻砚书心里在意她。现在,根本不是什么障碍没了,而是闻砚书根本不在意这些了。
她怕了。
抱着猫,跟在闻砚书后面,上电梯,回家。
进门换鞋,简单扫了眼三室一厅的房子,可以看出来,闻砚书花了心思,很温馨很有家的感觉。
沈郁澜站着发愣。
闻砚书回头对她说:“进来啊。”
“嗯。”
闻砚书走一步,她在后面跟一步,小心翼翼。想要再去解释那件事,每次只要开个头,闻砚书都会转移话题,把她的话压下去。
沈郁澜真的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拉远她们的关系。洗澡时,她边埋怨自己边想办法。可是睡衣都穿好了,脑子还是糊涂的状态。
刚才去拿睡衣,看见衣柜里挂满闻砚书给她买的衣服,连内衣裤都贴心地为她准备好了。闻砚书对她有多好,她都知道。
可她又为闻砚书做过什么呢。
她垂头丧气地走出浴室。
闻砚书房间门敞着,里面灯是关着的,没有听见水声,她应该已经洗完澡躺下了。
沈郁澜放轻脚步走过去,想帮她把门关上,往里一望,借着客厅亮着的一盏灯,她看到背对她坐在床边的闻砚书。
没有吹干的头发把后背弄湿了,她静静地低着头,寂寞地坐在那里。
沈郁澜心绞着疼,越看越难受,捂住嘴巴。
忍不住的抽泣声像是一座没办法挪走的大山,压弯闻砚书的背,明知该走,却还是微微弓着背,等在原地。
这么久了,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等待,是否值得。
沈郁澜走过来,蹲在她腿边,轻轻靠着她。
闻砚书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到身边,给她擦眼泪,给她讲温柔的话,“今晚,还想跟我一起睡吗?”
“嗯。”
“好。”闻砚书给她哭湿的碎发挽到后面,“怎么这么爱哭呀,你是哭包吗,再哭的话,我就走了。”
沈郁澜紧张地往她那边挪了点位置。
闻砚书看着她,舍不得她哭,但没有哄她的力气了,特别特别累,一颗坚定的心怎么就被那件小事摧毁了呢。
眼神空洞得可怕。
沈郁澜又流眼泪了,闻砚书没有再给她擦,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失去希望地看着她。
沈郁澜好怕她起身就走,然后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想要抓住她,用尽一切办法抓紧她。
于是她捧着闻砚书的脸,颤抖着吻她,奉献出所有热情吻她,把她吻倒在床上,哭着喊她名字,希望她能给她一点回应。
闻砚书不回吻,不拒绝,睁眼看她,帮她擦怎么都擦不完的眼泪,心疼她,想要原谅她,可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
沈郁澜压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哽咽着说:“闻阿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闻砚书终究狠不下心不理她,终于抱了她,“傻孩子,你想要做什么,我跟你做,别再哭了。”
“我想做你的人。”沈郁澜没有安全感地揪紧闻砚书的衣服,全身都在抖,“闻阿姨,你把我睡了吧。”
没等闻砚书答应,急不可耐的吻就落下了,她把闻砚书吻遍,没有技巧,边吻边哭,她不会,什么都不会,可就是这样生硬的吻技,笨拙的挑逗,让闻砚书心疼了。
扳过她的肩,反客为主。
沈郁澜想要什么,闻砚书都满足。温柔的不温柔的,都不吝啬给她。把她尝遍,把她弄哭。
她们抱着从床尾滚到床头的时候,被撕坏在床尾的白蕾丝内衣一半耷拉到了地上。
闻砚书后背满是抓痕,肩膀锁骨都是咬痕。
“要,我要。”
闻砚书掐着她发抖的腿根,脸埋进她那里,她脱力地攥紧床单,浪着呻吟。
雷声滚滚,满床春华。
闻砚书眼底是麻木的死灰,伸手不着痕迹地拭去了眼角的泪。
第57章 刚才你要我那么多次
腰部往下发抖到被悬空托起的时候, 沈郁澜问了闻砚书一个问题,“你还喜不喜欢那个人了?”
闻砚书抬起头,嘴唇咬着湿湿的黏液, 听着最淫靡的喘息声,恍惚着说:“不想喜欢了, 忽然就不想喜欢了。”
两个人之间信息差的存在无法规避, 尤其是在爱情里面。沈郁澜觉得闻砚书的心开始偏向她这边时,其实闻砚书已经想要慢慢远离她。为什么那么多的恋人明明相爱, 却还是要分开。就像闻砚书眼里分明还有爱, 却爱在心口难开。
沈郁澜看不见她无神的眼,只是抓着她的头发, 把她按下去,不许她停。
她想要什么, 闻砚书就给什么。
身体不要比灵魂靠近得更快,爱就应该一步一步慢慢来。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 做.爱但感受不到爱。
那里很舒服, 可是,眼睛为什么要流泪呢。
一点都不幸福。
攥着床单,奋力坐起来, 捞起伏在腿中间的闻砚书, 拨过去她挡脸的头发, 看着她平静没有欲望的脸,瞬间觉得有点难堪。
吸吸想哭的鼻子, 笑得很僵, “闻阿姨, 我想你睡我,你就真的睡我了。你怎么这么好呀。”
她笑着低下头,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时候觉得,你好像很在意我,会为我吃醋。有时候又会觉得,你像是在逗一只猫,你能懂吗,我真的觉得你是无聊在打发时间。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撩我远离我,吻我推开我,都是你啊。”
脱光衣服在闻砚书面前的她并不赤裸,把心里话剖析给闻砚书听的她才最赤裸。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让我看懂你的心。”沈郁澜无力地看着她,“刚才在车里,你看到了什么,心里有了什么想法,你可以告诉我,可以跟我讲,你是不高兴了,还是吃醋了,你只要跟我说,我就会长记性,我不会再犯了,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我怎么猜,我去哪里猜嘛。”
身居高位的强者城府深重,习惯站在高岭不屑一顾来自各方审判的目光,与生俱来的沉默。
沈郁澜没有见过港岛雷霆手段的掌权人。没有见过糜烂的重金属音乐,傲慢咬烟,西装革履的一群人把她簇拥,争先恐后地想为她点烟。没有见过金碧辉煌下她的风情万种。血腥的狞笑,摇曳着堕落,迷醉,枯萎,都是她。
沈郁澜眼里的她,只是那个站在食杂店门口,笑着等她回家的温柔女人。
不了解她究竟是谁,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不懂她为什么总是隐忍不发,为什么又在沉默寡言。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
要得不到就焚烧的主导,要窒息的掌控,闻砚书强势地与她把揉碎骨的淤青共沉沦,点燃她,占有她,却不敢在她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回应一句,我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学不会真正暴露自己的弱点,哪怕是在最后一秒。
她是一个很好的猎手,她天生就是猎手,和她周旋是一个有趣的过程,在你落入网中之前。
和她提出平等,意味着主动讨要痛苦。
沈郁澜只好去吻她,不要缝隙地侵占她,一遍遍地索要,把自己欲望灌进她喉,看着她,死死看着她,确信她在身边,给自己隐隐作痛的心一点安全感。
“闻砚书。”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前,她喊她名字,“刚才你要我那么多次,为什么不肯让我一次。”
下巴的汗珠摇摇欲坠,闻砚书跪在她腿边,弯腰为她把那里擦干净,动作轻柔得要命,喉咙嘶哑地说不动话。
郁澜,我可以给你跪,但我不能让你看见。我常常为你失禁流眼泪,你走向别人时,我想要野蛮地给你戴上镣铐,最嫉妒时,想要喂你吃春药,温柔假象背后的暴戾,得不到全部就想要摧毁我们之间所有的极端。那些阴暗的部分是我用来保护自己的獠牙。你喜欢我,但你又会喜欢我多久。我不能被伤害,我不想被伤害,所以我不会让你看见真正的我。
你眼中的我,只会是有一颗慈悲之心的温柔的我,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最好的样子。
哪怕最后,我们没有结果。
她躺在沈郁澜身边,迷茫地看着她,再也没了来时的运筹帷幄,似乎从那天因为克制不住占有欲而推翻计划,那个失控的吻过后,这条路就开始走偏了。
刚才,只要想起躺在身下的沈郁澜为谢香衣抽烟的样子,锁住她喉咙的手就想用力。阴暗一面被拿捏,因此她看起来淡定地站在高位,其实已经失去主动权了。
没有可怕的阴暗面,就不会有如今的地位和那些觊觎她权力时刻想要取而代之却恐惧不敢上前的人,这是她生存的工具,是随时射向危险境地的枪。
不该用来对待郁澜,不该。
于是她告诉自己,不要掐郁澜,不要吓郁澜,不要欺负郁澜。
再也不要,永远不要。
这晚,闻砚书没有睡好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港岛最顶级赌场地下室,戴着白手套的女人恭敬地递来白手帕,闻砚书抿着诡艳笑容,慢慢擦手,沾血手帕被踩到脚底时,沈郁澜突然闯进来,看着她的眼铺满恐惧。
闻砚书温柔地安慰她,“郁澜,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但沈郁澜一直躲她,拼命躲她,拿刀威胁她,“你再敢碰我,我就去死。”
她刚伸出去手,血就溅出来了……
“郁澜!”闻砚书猛地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半天没从噩梦里抽离出来。
系着碎花围裙的沈郁澜跑进来,“闻阿姨,你是不是做噩梦啦,别怕别怕,我在,我在呢。”
闻砚书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看着沈郁澜没心没肺的样子,问:“怎么醒这么早?”
“当然是给你做爱心早餐啦。”
“郁澜,我不想吃。”闻砚书坐起来,裹在身前的被子滑落一点,露出昨夜放纵在锁骨的吻痕。
沈郁澜嘶了一声。
闻砚书朝她笑,“怎么啦,不是你咬的?”
“哎呀,别提了,你讨厌。”
闻砚书没继续逗她,下床往浴室走,余光发现沈郁澜紧紧盯着她,于是问:“看我干什么?”
“你……嘴巴肿啦。”
沈郁澜嘿嘿一笑,溜了。
闻砚书回头看她,摸摸一抿就有点发麻的嘴唇,露出拿她没办法的笑容。
进去浴室,站在洗手台前,透过镜子看见颜色瘆人的通红吻痕,惊恐地后退半步。
扶着头,揉了两下。
只是看见红色,就又想起昨晚的梦了。
“已经好久没做过那种梦了,怎么回事,又开始了。”
闻砚书缓了很久,一遍一遍确定自己很好,这才出去。
沈郁澜站在摆着精致早餐的岛台前,贴心地为她拉开高吧椅,“尊贵的闻砚书女士,请您享用早餐。”
闻砚书撩撩头发,溢出一声笑,“郁澜,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一顿早餐嘛,能有什么意思。”沈郁澜去旁边椅子坐下,指指那盘看起来就没有什么食欲的早餐,“没有油水,绿油油的,小兔子同款,你最喜欢了。”
说着,她吃起自己面前那碗加了双蛋的热气腾腾的方便面。
闻砚书坐下,“你早上就吃这个?”
“对啊。”
闻砚书叉起一块西兰花,咬了一小口,“那你单独给我做一份,不麻烦吗?”
“你昨晚那么辛苦,累死了吧,我给你补补身体嘛。”沈郁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闻砚书想问话,但没问,小口小口地吃东西,可优雅可好看了,像女明星坐在那里演电视剧一样。
沈郁澜拄着下巴花痴好一会儿,“闻阿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就是昨晚的事嘛,大家都成年人了,睡了一觉嘛,你情我愿的,而且还是我求着你睡我呢,你放心,我不会哭着闹着逼你对我负责的。”
闻砚书轻轻点头,眼底流转过古怪的情绪。
“还有,昨晚我跟你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哎呀,矫情死了。半夜嘛,容易脆弱,理解一下。嗯,我现在好好跟你说,认真跟你说。”
她端坐起来,一本正经道:“闻阿姨,我要追你。”
闻砚书嘴角直接勾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追你。”
“追我?”
沈郁澜使劲点头,“是的,你没有听错,我要追你,是要把你追来当老婆的那种追。”
“想让阿姨给你做老婆?”闻砚书拧拧她耳朵,“你是想让你妈打死我,还是想让我打死你?”
“哎呦,疼。”沈郁澜下意识推她。
这一推直接和梦里那一推重合,闻砚书慌张地松手,喝了口黑咖,压住心里的恐惧。
“闻阿姨,你怎么了?”
“没事。”闻砚书不想她担心,对她笑。
沈郁澜观察好久,再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继续说:“闻阿姨,我不是一时兴起,我真的想了好多。你以前喜欢谁,现在正在喜欢谁,以后准备喜欢谁,喜欢男还是喜欢女,没关系,不影响我追你。你喜欢把心事藏起来,不告诉我,没关系,那我就自己走进你心里去看,如果看不到,那一定是我不够努力,我不怨你。对,我们是有很多不合适的地方,但没有完全合适的两个人,你喜欢吃清淡,我喜欢吃重口,但这好像并不影响我们坐在一起吃饭。我不想再啰里八嗦太多,你看我以后表现,好不好?”
想要取悦一个人的时候,她真的很会说话。
闻砚书宠溺看她,“哪有追人之前,还要告诉一声的。”
沈郁澜小声在她耳边说着暧昧的话,“我说要追你,其实是想告诉你,以后你要是想睡我了,随时都可以。”
“知道了。”
沈郁澜看着闻砚书,总觉得她有点心不在焉,和昨晚一模一样。
“闻阿姨。”
“嗯?”
沈郁澜抿着嘴唇,像是鼓起很大勇气才说:“你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
“什么?”
“能让我稍微了解你一点点吗?”
“你想知道什么。”闻砚书浅浅笑开,“郁澜,直接问吧。”
“你真的叫闻砚书吗?”
“当然了。”
“那你,你是香港人,你的父母都在香港吗?”
闻砚书神色顿了一下,“不在了。”
“哦,不在香港啊。”
闻砚书看着她的脸,突然想起昨晚的梦。
然后那一年,四处散着钱的地下赌场,铜臭和血腥味道弥漫不散,亲眼目睹被虐杀的画面一幕幕全都从脑海里钻出来。
沈郁澜伸手想碰她。
闻砚书很难受,特别抗拒她的触碰,但还是不忍心对她说一句重话,不动声色地躲开,起身走了。
沈郁澜看到她极力隐忍的背影里的踉跄,想要追她。
闻砚书忽然回头,眼底是无法摆脱的红,温柔地哄她说:“听话,别跟过来,让我一个人。”
第58章 你更好吃
沈郁澜没有追上去, 因为闻砚书不希望她追。
尊重个体意愿,是两个人相处的必要课题。沈郁澜知进退,愿意给闻砚书对她彻底卸下防备的时间, 哪怕这个过程很漫长。
两个人,仅仅隔着一扇门。
沈郁澜干自己的事, 里里外外收拾完屋子, 换好衣服,和小黄一起等在沙发。
阳光照进来, 一下一下地捋顺猫毛, 紧闭的房门终于推开,她掀起眼皮看过去, 懒成一只等着被逗的猫。
姿势都摆好了,眼神也给到了。
闻砚书看她一眼, 抿出笑,没有要跟她调情的意思, 低头看着手机, 很忙的样子,残忍地经过她和小黄走向门口。
“走吧,郁澜。”
晚上跟我翻云覆雨, 白天跟我就这?
沈郁澜看着自己扭成花的腰, 气馁地把脑袋瓜砸向小黄圆鼓鼓的身体, 小黄嫌弃地拿爪子扒拉开她,跳下去, 喵喵两声, 就被闻砚书抱在怀里了。
要女儿没女儿, 要老婆没老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坐在车上,沈郁澜活像个怨种。
闻砚书戴着蓝牙耳机, 接不完的电话,说不完的事,一会儿粤语一会儿英语,反正沈郁澜一个字都听不懂,听了能有一路天书。
枣园就在前面,再有不到一分钟就要下车了。
沈郁澜撑着脸,歪头看着闻砚书,鬼精鬼精的眼珠转了好几圈,心里没盘算好事。
车子停下,闻砚书还在讲电话,抬抬下巴示意沈郁澜可以下车了,连点表情都没有。
沈郁澜摇摇头,小声说:“理理我。”
闻砚书没听见。
“理理我嘛。”沈郁澜提起音量。
闻砚书侧过头,困惑地张了张唇,耳旁没有挑起来的蓬松卷发是摇曳在沈郁澜眼里的风情。
看着沈郁澜幽怨的眼,她挂了电话,“郁澜,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说。”沈郁澜舔舔嘴唇,“我说,从上车到现在,你一直讲电话,一直跟别人说话,都没有理过我。”
闻砚书笑得不太走心,“乖啊,我有点急事要处理。”
“不是不让你忙,就是,你忙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看看我,一秒钟就行,给我个眼神就可以了。”
“好,下次我会注意的。”
她说什么,闻砚书都答应。
沈郁澜抓着安全带,看着车窗外经过的人,这个婶儿那个叔,而她,撅个嘴。时不时谁过来借车窗照照镜子,吓她一跳,嘴立刻瘪回去。
没两秒,又偷偷把嘴撅回去。
闻砚书手指敲着屏幕,长长的指甲给屏幕划出来听着就难受的声音。
沈郁澜实在受不了这声音,往后躲了躲。
“怎么了?”闻砚书没有抬头地问。
“闻阿姨,这么长的指甲,你不难受吗?”
“不啊。”
沈郁澜看着她轻微肿起来的嘴唇,冷不丁并紧双腿,一本正经地说着骚话,“可是我难受啊。”
闻砚书正在认真看文件,过了一阵才想起来回她的话,“难受什么?”
“昨天晚上,我们,嗯。”
并紧的双腿羞耻地蹭了蹭,沈郁澜抱着低下去的脑袋,咬牙说:“都怪你那死指甲,要不然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了,也不至于熟一半。再煮一回,都不是那味儿了。烦死了,碍事的指甲。闻阿姨,这指甲就非留不可嘛。”
闻砚书一心两用,一页文件看完,用英文标注着什么,抽出时间说:“行,听你的,都听你的。”
沈郁澜受宠若惊,“哇,你咋这么好呀。”
闻砚书麻痹了心,没了撩拨的戏码,不再花心思与她拉扯,她想怎样就怎样,无条件满足她的一切心愿。
“你开心就好。”
外面经过的人只多不少,沈郁澜看着大爷把最后一块炸麻花塞进嘴里,嗦着油滋滋的手。
给她馋毁了。
“你想吃?”
“嗯。”沈郁澜点头,摇头晃脑地笑笑,迅速扭头看她,“闻阿姨,你吃过麻花嘛?”
“吃过。”
并紧的双腿暗示着往闻砚书那边偏,没羞没臊的话就跑出来了,“麻花好吃,还是我好吃呀?”
“郁澜,你是在和食物争宠吗?”
“对的对的。”
闻砚书顺她意说:“你更好吃。”
话语里的温柔无可挑剔,对待沈郁澜,不像以前那样忽远忽近了,没了暧昧的情调,多了没有底线的包容,给足陪伴,可以亲可以睡,多越界的事都可以做。仿佛呵护一朵花,宠爱一个闹着要糖的孩子。她给的那么那么多,沈郁澜还是会沮丧。
沈郁澜想要跟她调情,“闻阿姨,那里肿了,痛痛,你管不管嘛。”
“管,我管。”
闻砚书倾身过来,腰弯下去,做这件事,只是想让她开心,和自己的欲望无关,就连伸手想扒她裤子的时候,眼里都没有情色,就像,就像……
沈郁澜按住她的手,笑得直想捂脸,“干嘛呀,闻阿姨,说两句骚话嘛,我又没发情,还能不分场合的要啊。”
“外面看不见。”闻砚书保持这个姿势,仰头看她,“你是要,还是不要。”
“我要不要,我咋要啊我。”沈郁澜撒娇道:“闻阿姨,你别这样嘛。”
“我怎样了?”
“你刚凑过来,扒我裤子,你知道特像啥嘛?”
“什么?”
沈郁澜笑得想撞车窗,“我小时候,最不爱穿开裆裤了,然后我还爱尿裤子,我奶就满大街追我,老太太拄个棍儿,生怕她跌了,我真孝顺死了,直接自己趴大石头上了,她过来,二话不说就给我裤子扒了,看我尿没尿,哈哈,我真服了,旁边都是人呢,刘贝琪说一天要看我屁股八百遍,都看腻了。”
她叙述一件事的时候,语调比事情本身更有趣,普普通通的事也能把人逗笑。
有的人,从出生那天起,就得紧绷着活,一刻不能松懈,偶尔浪费时间,笑都不会了。
闻砚书嘴角由不得自己就勾起来了。
“你开心啦?”
“你是故意逗我开心?”
沈郁澜拨弄一下她晃荡在耳朵的金色流苏耳环,“是呀,你想让我开心,我也想让你开心。”
很会治愈人心的姑娘。
那一刻,闻砚书轻轻喘了口气,真的很想丢弃权力压迫下不得不用来保身的强势,靠着她的肩,好好歇一口气。
可她,愿意成为庇护沈郁澜的大山,用自身名望钱财为她扫平一切障碍,让她前路都是坦途,让自己成为她后退时加成的砝码。社会很残酷,深谙其道的她被权力操控着早就没有一双干净的手,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站在最高的位置,凝视所有所有,见过太多肮脏和阴谋。
她要沈郁澜变强,却要护她一路周全,别走她走过的路。
她给,她奉献,却不要,不索取。
什么回报都可以没有。
上位者本无情,站在金字塔顶端,一生成为城府最深的傀儡,丢不掉的东西太多太多,失去的那些更是数不胜数,可以真心对待一个人,却不能放弃所有为了一个人。
小姑娘瘦弱的肩,怕是支撑不住她压制在心底不好的部分。
所以,别靠她肩,让她走吧。
直到闻砚书的车离开很久,沈郁澜还是没有想清楚,下车之前,她说想抱一下,闻砚书便让她抱了,但为什么,闻砚书的肩抖了又抖,抵着她胸口的手明明是想要推开,却还是让她抱了很久。
闻阿姨,想要看清你的心,真的好难。
沈郁澜还是给自己加把油,瞬间打了鸡血,一脚踢飞面前的西瓜皮球,太冲动了,都没往旁边看看,走过来的沈半月脑门直接冒出来一个大包。
大白天的,用那种眼神看人,沈郁澜被看毛愣了,摸摸光秃秃的胳膊,“半月啊,别这么看着姐,对不起啊,疼死了吧,我带你去钢房,给你擦点药?”
“不用的,姐姐。”
“对了,今天不是周日啊,你不去上学,来枣园干嘛?”
“找你。”
“哎呦,我都忙死了,你看我这阵子,哪有闲的功夫啊,这里太乱了,没有你能待的地方,听话,回家去啊。”
沈半月难过地看着她,“姐姐,我心情不好。”
“怎么了?”沈郁澜把她拉到一边,紧张地看着她,“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姐说,姐帮你收拾他。”
“我不敢说。”
“没事儿,半月,姐在这呢,我妹妹怎么能被别人欺负呢。”
沈半月抓着沈郁澜胳膊,可怜语气说:“是……是谢老师。”
“你说谁?”
“谢老师,她针对我。”
沈郁澜眼神冷了,“真的假的?”
沈半月点头。
沈郁澜严肃道:“半月,你跟我保证,你没有撒谎。”
“我真的没有。”沈半月小心翼翼地搓着手指,“今天晨会的时候,我在外边值日,回来以后,我的同桌邻桌后桌,他们都告诉我说,谢老师阴阳怪气了我好几分钟。”
“你确定,他们没有骗你?”
“当然没有,他们平时跟我玩得很好。”
沈半月说得这么笃定,沈郁澜再不相信谢香衣是这样的人,也信了。
“她说什么了?”
“我记不清了,但是特别难听,我是从学校跑出来的,我不想去上学了,我真的觉得好难为情,姐姐,你别赶我走。”
“姐不赶你走,不想上学,没关系,今天咱就不去上了哈,你跟着我。”
“嗯。”
沈郁澜想给谢香衣打电话,找她说理,刚把手机滑开,突然想起来应该避嫌,这电话肯定不能打,左右为难时,看到孙亚菲了。
她踮脚招手,“亚菲姐,你过来一下呗。”
“有事啊,澜澜?”孙亚菲走过来。
“害,还真有事想麻烦你。”
“麻烦啥啊,快说。”
沈郁澜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亚菲姐,你帮我给谢老师打通电话,告诉她半月在我这里,然后……”
孙亚菲笑着说:“然后我帮你问问,早上晨会,是咋回事,是吧?”
“是是是。”
孙亚菲去一边打电话了。
沈半月问:“姐姐,你为什么不自己给谢老师打电话?”
沈郁澜支支吾吾地不知怎么说了,“我……我社恐。”
还好沈半月没仔细纠结,沈郁澜暗暗松口气。
没一会儿,孙亚菲回来了。
“讲完了?”
“我只说了半月在你这里的事,晨会的事,我只开了头,她就打断了,说她猜到半月在你这里,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说她要亲自过来跟你说。”
“什么!”
沈郁澜挠着头,原地转了一圈,想赶紧离开这里,她长记性了,绝对不会再跟谢香衣有任何牵扯。
她还没来得及走,一辆车停在前面,女人焦急地下了车。
孙亚菲伸手指指,“澜澜,是她吗?”
第59章 你身上都是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是呗。”
一踩一脚软绵绵的泥, 沈郁澜捡根树杈子,毫无形象地刮着鞋底的泥。
谢香衣奔着她们走过来。
走到两米远的距离,她看着沈郁澜警惕的眼神, 停步,“沈半月, 跟老师回学校。”
沈半月躲到沈郁澜身后, “姐姐,我不回去。”
沈郁澜手伸到后面, 安抚地拍拍她。
“谢老师, 半月私自从学校跑出来,是她的不对, 该怎么处理,你就怎么处理吧, 我们都认。但有件事,我想问你。半月跟我说, 今天你们班晨会, 她不在教室,然后班里有同学告诉她说,你在晨会说了她几句, 真有这回事儿吗?”
谢香衣笑得无奈, “你信吗?”
“我就是跟谢老师确认一下, 这事儿是真是假。”
“澜澜,你不用跟我这么客套。”
“谢老师, 我妹妹在这里呢, 你这样说话, 真的不是很合适,我现在是在以沈半月姐姐的身份在跟作为她班主任的你沟通, 我们不要扯乱七八糟别的好吗?”
沈半月神情古怪地看着她们,死死扯着沈郁澜后背衣裳。
“抱歉。”谢香衣挽挽头发,“离开学校之前,我已经了解过情况了,那几个学生是胡说的。”
沈郁澜皱眉,“他们为什么要胡说,这不是捉弄半月吗?”
回头看了眼沈半月,轻声问:“半月,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过你?”
“没有的,姐姐。”
沈郁澜觉得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凝神想了会儿,对旁边的孙亚菲说:“亚菲姐,又得麻烦你了,半月脑门儿肿了,你带她去钢房擦点药呗。”
“好嘞。”
孙亚菲知道沈郁澜是有意支开沈半月,好说歹说,才把死抱着沈郁澜腰的沈半月拉走。
走出好几步,沈半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她们好几眼。
她依赖姐姐,姐姐是她的全部,所以她对每一个接近姐姐的人都充满敌意。
阴恻恻地嘀咕道:“她是不是来跟我抢姐姐了。”
眼神有点可怕。
孙亚菲抓紧她的胳膊,没给想要撕人的她折返回去的机会。
沈郁澜远远看着一直挣扎想跑回来的沈半月,愁得头阵阵发痛,攥着拳,敲了两下头。
“澜澜,头疼吗?”谢香衣伸手想给她揉头。
沈郁澜大步往后退,不悦的表情挂在脸上,“最近我特别忙,确实没怎么关注半月,谢老师,学校里真的没有人欺负我妹妹吗?”
谢香衣伸出去却被抗拒的手悬空两秒,收了回来,“据我观察,没有。”
“现在没有欺负她,不代表以后不会。我现在就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捉弄我妹妹。”
“澜澜,你冷静一点。”
沈郁澜觉得跟她说话特别累,两个人似乎就说不到一个点上,“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怕她被人欺负了,想要个说法,又不是去跟他们打架,怎么就不冷静了。”
“他们就是十几岁的孩子啊,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十几岁怎么了,坏种就是坏种,跟几岁有关系吗,那是我妹妹,他们说捉弄就捉弄,凭什么?”
谢香衣跟她据理力争,“他们是我的学生,做错了事,我会好好教育他们。”
沈郁澜懒得再说了,“行。”
随手把刮鞋的树杈撇到一边,扭头走了。
谢香衣快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沈郁澜想要绕过她。
她继续挡她,“澜澜,你不相信我,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就没有相信过我。”
“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还拿来扯,够了啊,上次说了都白说,咱也别做什么朋友了,以后就别再联系了,真没那个必要。”
“你吃醋了,是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昨晚,我看到你了,你也看到我们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别人,你还是在意我的。”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昨晚跟那女孩在雨里小手一拉,现在又跟我说这些,我真是搞不懂你。”
“我是跟她牵手了,但我还喜欢你。”
“我的天。”
理解不了一点。
沈郁澜搓了把脸,一个字都不想再说,转身去地里干活了。
谢香衣也不回学校上课,坐在车里面,望着枣园的方向,眼神一愣一愣,想起那天去食杂店找沈郁澜,离开时,躲在门口,沈郁澜看着闻砚书的眼神,让她感觉太陌生。
沈郁澜最喜欢她的时候,都没有用那种小心翼翼多过崇拜的眼神看过她。
那天,她默默离开,想要放下心中执念,可这些年,她在沈郁澜身上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舍不得放弃,总是心有不甘地想着,再争取一下吧。
爱情是很脆弱的,就算她们一起回头,也回不到最初了。
沈郁澜心中无愧,当然可以坦坦荡荡地往前走。不像她,一直在悔恨中度日。假如当时她能够坚定一点,别辜负沈郁澜,她们是不是就不会走散了。
那双桃花眼再也弯不出笑容,她看着一边蔚蓝一边乌云的天,终于认清现实,再也回不去她们最好的那几年了。
“好可惜,再也听不见你喊我姐姐了。”.
一晃就到下午了。
孙亚菲看着那辆还没走的车,问:“澜澜,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怎么还没走呀?”
沈郁澜累没劲了,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水,“爱待就待吧,地又不是我家的,总不能去把人赶走吧。”
“这都下午了,她闷在车里这么久,不能出什么事儿了吧,我前一阵还看新闻说,有人在车里睡觉,然后一氧化碳中毒了,命都没了。”
“害,我去看一眼吧。”
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孙亚菲,沈郁澜小跑着过去,来到车跟前,敲了两下窗,隐隐看见谢香衣靠着车座睡觉,没有一点反应。
“不能真出事了吧。”
沈郁澜试着拉开车门,推了推谢香衣,下秒,腰就被搂住,谢香衣连拖带抱地把她弄上了车。
快速启动车子,猛踩油门,车开走了。
沈郁澜双手抓着座椅,感觉坐她车,像是在玩命,脸都吓白了,“慢点慢点,我还不想死。”
“别怕。”
小命要紧,沈郁澜赶紧绑上安全带,每一次转弯,脚都要使劲蹬地,一颗心悬起落下,吓得半死。
“澜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谢香衣眼神发直。
沈郁澜直觉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劲,生怕她要带着她同归于尽,拿着手机就要给闻砚书打电话。
谢香衣失魂落魄地说:“澜澜眼光真的很好,我祝福你们,但是今天,你再陪我最后一天吧,不许找别人。”
沈郁澜准备按电话了。
谢香衣接着说:“你要是敢找她,我就告诉她,刚才在车里,情到深处,我们做了一些事,你觉得,她会不会信?”
“你……”
沈郁澜摁灭手机,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好聚好散,不好吗,干嘛要这么不体面,你已经影响了我的生活,我活儿还没干完呢,你就给我弄来了,你到底想怎样,咱俩早就没缘分了,停车吧。”
谢香衣表情很难看,“你为什么不敢把电话拨出去,因为你也不确定,她是不是一定会相信你,是吗?”
沈郁澜攥着手机,犹豫没答。
“澜澜,姐姐也不想这么不体面,可走到今天,我好像只能不体面了。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对我说,姐姐,我觉得你好女神啊。”
她哭了,“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你,会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沈郁澜深深低头。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孩,我教过你很多,却忘了教你,怎么好好喜欢我。澜澜,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喜欢我呢。”
沈郁澜能感受到她强烈的痛苦,“那几年,我是不是有很大的问题?”
“你很好,是我的问题,我太没有安全感了。你总是很平静,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你喜欢我,却好像不是坚定地喜欢我。你只是抓着我,却没有抓紧我。我在你身边,可你看向远方的眼神那样炙热,我好怕你会松开我的手,不要我了,于是我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我怕你不要我,每天都在怕,然后我就想,反正你早晚都会不要我,那我就先不要你吧。”
说完这些话,谢香衣掉转车头。
“对不起。”沈郁澜睁着怀疑自我的眼,“喜欢我,是不是一件很累的事。”
“澜澜,今天过后,我不会再去喜欢你打扰你了,姐姐再教你最后一件事吧。”
沿着曲折的道路开,这是开往食杂店的路,透过车窗,那个站在食杂店门口穿着吊带长裙的女人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
“所有你看起来强大的女人,曾经都是和你一样的女孩。千万记得呵护她柔软的心,别让她一次一次地失望。”
一脚刹车。
谢香衣的话,像来迟了的药,让她醍醐灌顶。
沈郁澜侧头想对她说什么,她直接倾身过来,轻轻抱住她,流着泪,吻了她的脸颊,像是最后的告别。
“澜澜,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姐姐。”
沈郁澜摇头笑笑,“对不起,不能了。”
谢香衣一脸自嘲,什么都没说,挥手让她走了。
下了车。
沈郁澜拽着衣角,小步向倚着门框抽烟的闻砚书走去。
风阵阵吹起,长发也遮不住昨夜激情过后的暧昧红痕,闻砚书朝她笑,像是随时就要碎的瓷器,眼里都是血丝。
她轻抚沈郁澜脸颊,拇指怎么都蹭不去那道别人留在那里的吻痕,动作愈发无力,她靠近她,从脖子闻到耳根,怅然若失道:“你身上都是别的女人的香水味,我不喜欢。今晚,记得洗干净。”
第60章 偷情的证据
没有愤怒, 没有埋怨。
闻砚书站在离沈郁澜一步之遥的位置,裙摆朝她的方向飞扬,闻砚书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站在她身后, 仰视她,看不到她深邃眼神里的情绪, 被她不可捉摸的沉默震慑得不敢上前半步。
怕她离开, 怕她再也不理她,和她待在一起, 真的真的很容易没有安全感, 似乎只有脱光了衣裳在床上,和她紧紧交缠, 把她吻到缺氧,看一贯隐忍的她一秒钟为自己迷离的眼, 那时候,心里才能短暂地安稳。
怎样才能真正做到不卑不亢, 是不是在无休止地失去安全感, 用力啃咬她身体的胡闹过后,缝缝补补一颗无坚不摧的心,就可以了。
小时候没有晒过太多太阳, 她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热烈有活力的姑娘, 身体里的能量有限, 能给的都愿意给,即使留给自己的, 是阴郁的一场雨, 还是愿意成为去照耀的人。
她一遍遍解释, 一遍遍道歉。
闻砚书终于回头,“郁澜, 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有。”
“你,没有意见吗?”
闻砚书勾着笑,“我应该有什么意见呀,或者,你想让我有什么意见?”
“你难道就对我一点占有欲都没有吗?”
“有啊。”闻砚书没有撒谎,“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想要让你自由。”
“我不想要什么自由。”
“郁澜,人是会变的,你也是。”
闻砚书话语里暗含伤感,潜意识的悲观。一层一层烟雾将她模糊,她咬牙,反复将自己从失控边缘拉回来,烟雾散尽,留给沈郁澜最淡然的一面。
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闻砚书给她的宠爱是独一无二。
沈郁澜没有露出沮丧的表情,站在闻砚书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疯跑在街道的流浪狗,吵闹的汪汪声惹人心情浮躁,隔街老头骂声跟着起来了。
这里人均大嗓门,要想不被别人吵到,那就比他更能吵。
沈郁澜整天待在枣园,忘了关心闻砚书这些。
“闻阿姨,白天是不是很吵啊,你能适应吗,要是觉得吵的话,白天就回县城吧。”
“那你呢。”
“我。”沈郁澜挠挠头,“我,我骑自行车回去?”
话一出口,她就被自己蠢到了,“啊,不行,来回折腾一下,天都亮了,要不,要不晚上我就住店里?”
“行。”
沈郁澜发现,不管她说什么,闻砚书的回答都是——行,好,可以。
好到挑不出来一点毛病,再也没像以前一样,坏坏地逗她,想要什么,她都故意不给。
莫名其妙的,她这样,就很让沈郁澜心疼。
沈郁澜就算站在这里,看到天荒地老,也看不透她的心,只能默默地想办法,让她不要这么勉强自己。
“闻阿姨,我不是不想跟你待在一起,只是怕这里太吵,会影响你,这样,以后晚上,我打车去找你,好不好?”
闻砚书想了想问:“郁澜,你有驾照吗?”
“没有。”
“考一个吧。”
“好啊,但是……”
闻砚书打断道:“驾校我来帮你找,这些你都不用管。”
“好。”沈郁澜抓耳挠腮半天,“闻阿姨,你不会真的想跟我分居两地吧。”
“没有。”
“那晚上…… ”
闻砚书低头把玩滚石打火机,火苗立着摇摆,她的脸色明暗交杂,“我不觉得吵,白天我不走。”
沈郁澜美滋滋地仰起头,视线落在拐角站岗的电线杆,突然,几个人张罗着过来了,穿大花红衣裳戴红手套的媒婆桂姨在前面领着,后边是穿着西服的高帅,卖保险一样,裤腿短一截,大红袜子快要提到膝盖当护膝了。
再后面拎礼物的两个人是高帅他爸妈。
另一边,叶琼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来。
两面夹击,逃都没地方逃。
沈郁澜用脚后跟就能猜到他们是要干嘛,想从后门跳窗逃走。
闻砚书淡淡道:“郁澜,别白费力气了。”
沈郁澜扭头一看,只见王婆子扒着窗框,笑眯眯地瞅着她。
沈郁澜放弃了,蔫蔫地叹口气。
车闸一按,叶琼下了车,斜着掉了一半的车筐颤颤巍巍地晃悠好几下,沈郁澜伸手给扶上去,顺便瞄了闻砚书一眼,发现刚披散在颈后的长卷发被她拢到前面,挡住累累吻痕,昨夜被她的汗液撞击过的领地,偷情的证据,成了心照不宣的不可言说。
她们默契地站得疏远,看起来不算相熟,不经意对视一眼,也只是长辈对待小辈的模样,距离感很重。
闻砚书压下眉眼,就像昨晚听着沈郁澜娇喘微微,给她潮湿的抚慰,和透进窗口的月光一起看着她哼出泣音的脸庞。
此时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任凭别人把她们打量,反正她们不会露怯,更不会让谁知道,昨夜,她是怎样爱怜地把她玩弄。
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渐渐移开。
叶琼说:“她桂姨啊,你这一身衣裳,真俊呢,穿得特显腰条。”
桂姨夸张地笑笑,“叶儿,你这嘴儿啊,抹了蜜吧。”
她把后面的高帅拽过来,“小伙子就大大方方的哈,杵在后面干嘛,见你叶婶儿也不说话。”
高帅憨憨地摸摸后脑勺,“婶儿。”
“哈哈,这孩子还是老样子,老实,没有花花肠子。”叶琼招呼他们进门,“进来进来,咱进来说。”
她伸手怼怼拉着一张脸的沈郁澜,“咋回事啊,枣儿,平时不挺能咧咧的吗,这会儿咋哑巴了呀。”
“口腔溃疡,嘴疼,不想说话。”
“那等会儿记得吃药啊。”
叶琼跟别人唠得没嘴了,抽空道:“砚书啊,你也进来,帮我们参谋参谋。”
“姐,我不进去了。”
“行,也行,不耽误。”
高帅走在最后面,回头看看沈郁澜,继而把目光转向她旁边的闻砚书,眼神很明显变色了。
沈郁澜当时就想一脚把他踢飞,这么多长辈在,给他留了点面子,瞪他一眼,一声不吭地进了里屋。
那气哄哄的样子,给大家看愣了。
高帅爸说:“儿子啊,你是不是惹枣儿生气了,人家是小姑娘,你男子汉大丈夫,让让人家。”
这话被拿着外套走出来的沈郁澜听见了,没惯他毛病,皮笑肉不笑道:“叔说得对啊,但是男子汉顶天立地,怎么能为了我们区区小姑娘低头呢,多没面子。我们女的,就是在家烧火做饭的,受不起这些。”
高帅腰板立刻挺得可直。
坐在门边的他爸妈和媒婆都没听出来沈郁澜在阴阳怪气,还觉得她说得可有道理了,也没觉得高帅现在腰板挺得溜直有什么毛病。
倒是叶琼,上下扫了扫高帅,皱眉表示她的不满。
叶琼问了句,“枣儿,你不是嘴疼吗?”
“害,话到嘴边憋不住了呗,疼也得说。”
沈郁澜走到闻砚书面前,把外套递给她,眼睛微微往下一扫,闻砚书就懂了,这是让她披件衣裳,遮一遮头发没遮住的吻痕。
那一眼,真的很色情,大家都在看着她们,而她们,简单地用眼神交流,看起来很客气,其实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撕裂了衣裳,赤身裸体地滚在一张床上,深夜里行尽糜烂事。
闻砚书别开眼,敛住暗涌。
光影洒落洁白颈根,薄薄的汗珠扎根在除了沈郁澜谁都看不见的禁区,似乎触碰一下,她僵硬的身体就会为了她柔软起来,与她搂紧到没有缝隙,急促喘息。
像是疯长的瘾,催熟了沈郁澜的脸。
转身那两秒,沈郁澜压下心底燥火和脸颊的红,走了回去。
桂姨立刻说:“枣儿真是长成大姑娘了,模样多标志啊,好啊,根儿就好,以后生出来的后代有福啊,模样指定跟着俊。”
沈郁澜假模假样地笑了笑。
高帅妈拍拍身边的位置,“枣儿啊,来我这儿坐。”
“哎,好。”沈郁澜没驳她面子,过去坐下了。
她旁边就是高帅,凳子离得近,高帅妈分明是故意的,两个小年轻这样坐在中间,他们撮合起来就方便了。
桂姨越看他俩越是乐呵,“帅帅和枣儿年龄也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这俩孩子,都是咱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的,多好啊。”
“是啊是啊。”高帅爸妈跟着一唱一和。
还站在后窗的王婆子也不忘插一嘴,“哎哟,抓紧时间把这亲事儿定下来吧,老婆子我还想抱曾孙子呢。”
沈郁澜翻翻白眼,流程走得也太快了,这不是相亲,是把人按在油锅里逼婚呢。
真想甩脸子走人,又怕把叶琼一个人丢在这里,让她没了面子。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面子比里子重要,这辈子,就活这一张脸,什么都可以没有,脸面必须得有。
求助的目光投向闻砚书。
披着衣裳的闻砚书低着头,攥紧打火机的手背中间凸起微微抖动的弯曲的筋,侧脸可见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锈掉的滚轮一样,再也擦不出火光。
整个人有点麻木。
眼尾寂寥地走过薄红,眼睛胀胀的,笑不出来温柔,她束手无策,无奈摇头苦笑,那副样子,好像只要她转身离开,那么,你就再也无法把她挽留。
沈郁澜猛地站起来,什么都不顾了,直接说:“婶儿,叔,桂姨,我对高帅真的没那个意思,散了吧咱就。”
高帅推推他妈,赖唧着说:“妈,你看枣儿。”
高帅妈安慰一顿她的好大儿,转头说:“枣儿啊,你坐下来,咱再好好说说嘛,你放心,你嫁进来我们高家,我们指定不能亏待你。”
这几个人的眼神感觉能吃人,如果沈郁澜不从了他们的意,真能给她绑了去结婚。
沈郁澜被看得很不舒服,不再给他们面子,“婶儿,该说的我都说了,那我就再说直一点,我没相中你家高帅,好了,我也挺忙,你们要是还想唠,那就接着唠,我去枣园了。”
很奇怪,叶琼一声没吭,也没喊住她。
叶琼是要面子,但也没到这种地步,别说自家女儿没看上高帅,就连她都没看上,窝囊废一个,嫁给他,那不完了吗。
她这里还有不少人给她家枣儿介绍对象呢,等得了空,就让闻砚书帮忙看看,哪个男孩最适合做她女婿。
邻里邻居,她不方便说什么,现在,她就希望闻砚书能赶紧开车把沈郁澜带走,可别让吃人不吐骨头的这家人缠上了。
沈郁澜走到闻砚书面前,拉住她外套衣角,想要带她走。
意外发生了。
外套顺着闻砚书的肩慢慢滑下去的同时,一盒情趣指套从兜里掉出来,从门槛外弹到里面,最后,正正好好落在几个人围坐成一圈中间的空地。
然后,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