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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我要学习,我要进步!……

    “原本有天庭管束人间,你我虽有仙籍,却依旧要受管束,这么不自由,还不如人间有钱人,如今束缚已经不在,只要集四极正神之力,就能消弥天谴雷云,从此随心所欲。”

    四极正神,掌四方天空,只要四神同心,一起张开天幕,天谴云就会失去目标,类似于雷达干扰。

    李寅寅笑笑:“我又不想干坏事,怕什么天谴雷?”

    怕天雷的自然是饕餮,跟她有什么关系。

    龙兴伍不以为忤,为她倒茶:“星官自然是德行高尚,与我不同。但是,星官为何会在人间?待人间事了,又要去哪里?”

    二十八宿来人间,当然是为了历劫,历完就能回天庭,可是回天庭的路断了,从朱雀的生死簿记录来看,就算是正神,也会不停的轮回轮回再轮回。

    而且似乎活得并不好,朱雀本是带来吉祥的正神,但她却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善行而枉死。

    如果李寅寅真的是走正规转世流程下来的神仙,那她会为饕餮的建议狠狠心动。

    毕竟有钱有权,天下无敌之后,谁都想长生不老,享受成果。

    不然那么多年轻时候杀穿地图的帝王,怎么到老了都在满世界找仙药,求仙方,寻仙人,就想长寿。

    只不过,李寅寅是个野路子。

    想当初,她的人身被青龙一箭射落到鄱阳湖里淹死之后,灵魂回归天庭正位。

    没等椅子坐热,她便去找青龙晦气,结果人不在,说还在下面,她转念一想,这厮凭什么还在下面过着快乐日子。

    白虎星君不服气,白虎星君私自下界,她一定要亲眼看着混蛋青龙是怎么被多疑又事儿逼的紫微星逼死的。

    她甚至为此操练了一个大型歌舞乐团,准备了好多烟花爆竹,就等着青龙被他辅佐的皇帝名正典刑、剥皮揎草。

    天庭对老实神仙管束极严,私自下界的罪名很大。

    李寅寅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接受了白虎就是个脾气暴躁、有仇必报的人设,偷摸下界待一两天就随她去吧,省得她找不着青龙发泄,闲得生事:

    今天找齐天大圣讨论御马监和蟠桃园奖励制度的缺失;

    明天找二郎神研究桃山好劈还是华山好劈;

    后天找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谈心,琢磨天王手上那宝塔的材料在什么条件下会自动崩解……

    搅得天庭人人自危,又拿她没办法,星宿正神是宇宙法则,不是后天封的神。

    砍了她一个,还有后来人,生生不息,继承白虎星宿的人,性格不会相差太多,一个死德性。

    与其再把一个生人养熟,不如借着跟她多年培养起来的关系,让她发疯,也只对着青龙一个,不要祸害别人。

    结果,精心训练的大型歌舞团还没来得及正式表演,李寅寅就觉得全身不舒服,十分困乏,只得找个地方睡觉,一睡睡到现在。

    正神之身下凡,不受人间法则约束,不必经历生老病死,饕餮开的条件对李寅寅来说,毫无意义。

    龙兴伍看出她对“长生不老、不入轮回”没有兴趣,又告诉她一件事:“得正神之位,能随意进出三千世界,你可以像天帝一般,在三千世界横行无忌。没有天庭,你就是三千世界的权力顶峰。”

    这件事对于苏灵衣来说非常重要,对李寅寅来说,还是没什么意义。

    眼前谈判对象软硬不吃,龙兴伍换了一种方式与她对话:“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看不上青龙之位,但是,其他六位星官,也像你这样无欲无求吗?”

    成为青龙星君,就能管束手下,要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可违抗。

    原本就高高在上的人再怎么光辉灿烂都无所谓,他们本来就在云端。但是一直以来水平相似,地位相当的人,突然获得飞升一般的成就,还能对自己发号施令,那种感觉……不是谁都能爽快接受,更不可能扑上去抱大腿,求大佬带飞的。

    李寅寅已经两次推让,她估摸着情绪也算铺垫到位了,立马答应显得太假,现在是第三次,应该可以答应了。

    李寅寅故作犹豫:“如今青龙都不知道在哪里,你要怎么拿到他的神格?”

    龙兴伍见她松口,满意地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不着急,只要你同意了,下一步我自有安排。”

    李寅寅还是没有答应他:“夺取神格,必遭反噬,那位朱雀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所谓“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那也是有一定的把握了才这么干。

    就连明朝那两个什么都没想好,单纯想进皇宫吃好喝好,拉了一百多人闯宫的二货,也是大脑狂热,完全没想过自己的下场。

    哪有人明知道百分之百会死得难看,还非得干这种没名没利的事。

    谁都想要利益,厌恶风险。

    “这些她暂时还没有告诉我。呵呵,不愧是常在庙堂之上的青龙七宿,想得真周到。”龙兴伍夸赞道。

    “等朱雀正位再说吧,现在我至少还是二十八宿之一,不是光脚的,没有冒险一搏的必要。”李寅寅一副投机分子的嘴脸,倒是相当符合饕餮对青龙七宿的刻板印象,他没有再要求李寅寅必须立马做出保证。

    只要勾起了“尾火虎”的欲念,还怕她跑了不成?

    李寅寅又问:“那么,下面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朱雀成功,再如法炮制?”

    “那自然是不行的,需要有足够的灵气,才能保证夺取神格之后,顺利融合,为保万全,星官大人得从现在开始准备起来。”

    难怪,朱雀又是人血浇灌,又是猫骨导引,不知道光嘉苏为此准备了多久。

    李寅寅满脸愁容:“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以前没有布局已经来不及了吧。不知那位是怎么做的,说来让我参考参考?”

    自己一点力气和手段都不想费,只想伸手要答案。

    龙兴伍也完全没有不高兴的反应,这也符合龙兴伍对青龙的刻板印象,有事别人干,有功自己抢,有锅再顺利成章地甩到别人头上。

    “不必担心,自然是有办法的,李老板的宠物生意便是绝佳助力,比如宁大的那一缸鱼,只要李老板稍稍使一些手段,便能吸取人类处于巅峰时期的灵气。”

    他顿了顿:“不过抱歉,那里已经被我先占了,李老板可以另觅良处,其实,在城市里还有一处绝佳的位置,墓地。

    墓地晚上无人,想做点什么也没有人会发现,也不会有人轻易墓园随意挖掘。”

    “那里有灵气?只有阴气吧,”李寅寅不满道,“收完了我做不了青龙,倒是能做阎王。”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那里也是人类最有灵气的地方,或是真情流露,或是表演真情流露,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城市里还有同样的地方是医院,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能去试试。那里的气息,十分适合青龙星宿的神格。”

    这是明示身在朝堂的青龙就是表演型人格,整天装腔作势。

    李寅寅心里好笑,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龙子,怎么对青龙十分看不上的样子。

    “我听说你是龙的第五个儿子,不知你家长辈跟青龙是什么关系,先弄明白了,将来也好称呼。”

    龙兴伍大笑:“哈哈哈,原来竟然连你也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我们青龙规矩很严的,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两耳不闻窗外事,孤陋寡闻也很正常。”反正是往青龙身上泼脏水,李寅寅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龙兴伍悠然答道:“我乃炎帝后人,缙云氏之子,为保炎帝一脉兴旺,我率众踏遍河川,获取战利品,保我族人生活无忧,打仗抢东西,当然要不择手段,白虎星君在人间为将做帅的时候,比我还要贪。”

    刚刚还在快乐给青龙泼脏水的李寅寅笑容一僵,不是,这里面怎么还有我的事呢!

    龙兴伍继续说:“阪泉之战后,成王败寇,轩辕氏要绝了我祖一脉民望,就把我做的事,翻了百倍,遍传天下,再砍下我的脑袋,传首九边,让天下人知道,炎帝一脉贪婪无耻,不配做天下之主。

    我死后,轩辕氏封了我族人为夏官,掌管夏令之事,不过是芝麻小官,无关痛痒,从此再无争霸天下的能力。

    至于龙的第五子,不过是个误会,一条龙把我的尸体吃了,被人剖了出来,传着传着,就变成我是龙生的了。”

    李寅寅顿悟,缙云氏是夏官,朱雀也是夏季的象征,难怪……不是无缘无故找上门的。

    李寅寅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既然你已经死了,又是怎么找回记忆的?”

    “天道不公,自然有能者想要取而代之,他们将我的灵魂从地狱深处取出来,投身为人。呵,世人都骂我是凶兽,却不知人心比我还要恶,如果不是如此,我也找不到这么适合的投胎之处。”

    “他们?是谁?”

    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龙兴伍没有正面回答:“等将来有机会,我自然会把你引荐给他们认识。”

    听起来像传销的中层说要有机会介绍自己的下线跟高层见面:“等你做到银章主任了,就介绍你跟钻石主任认识。”

    李寅寅又转了个方向:“龙家有什么光荣事迹,何德何能能得到你这样的……金孙贵子?”

    龙兴伍冷笑一声:“星官不必挖苦我,积善之家的大门,岂是我能进得去的?”

    他就像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把龙家的往事全抖了出来。

    龙家在清朝的时候,就是一方乡绅,有那么一点钱,也有那么一点权,他们想要更大更多的权力。

    一百多年前,有一个风水先生告诉龙家先祖:“你家如果想要家族富贵,长盛不衰,就要九代洗女,每洗一次,就能多一层福气,如果哪一代没有洗女,全家积下的福气便会被这个女子带到夫家,家族会衰败。”

    所谓洗女,就是长房头胎如果是女儿,出生就要溺死,越惨越好,让女婴不敢投胎。

    “不敢投胎?”李寅寅撇撇嘴,“婴灵最凶,不敢投胎,就围在家宅附近,这能积什么福?”

    龙兴伍:“你想到的,他们也想到了。命数本来就弱的那些,是接生婆溺死,命数强的,是由她们的母亲亲自动手。不管挣扎多么激烈,求生欲多么强的婴灵,被母亲按在水里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李寅寅:“……”

    龙兴伍:“婴灵再恶,终是敌不过对母亲的依恋,没有一个留下做乱。”

    李寅寅感叹道:“能找着这么多心狠手辣的女人做媳妇,龙家男人也真是有本事。”

    “她们都很听话,以夫为纲,在嫁入龙家的时候,就被反复教训生出女儿是耻辱,会被丈夫厌弃。她们为保自己的荣华富贵和丈夫的宠爱,什么事做不出来?何况,子女一向被视为私产,不管弄死多少,也不会有任何人追究。”

    李寅寅点点头:“岂止不会追究,还能名列二十四孝,被天下人传诵。”

    “李老板说的是郭巨埋儿吧,哈哈哈,你说人类是不是很有意思,自己杀亲骨肉都能被夸赞,我在战时吃几个陌生人做军粮,就把我说成凶兽了。”

    李寅寅想起龙兴伍前面那些夭折兄弟姐妹的故事:“可是,你之前,还有男孩夭折,是身体不好?”

    “是龙老头自己学杂了。”龙兴伍对这个便宜爹毫无敬意,“他认为献祭十三个孩子,这十三个孩子原本的寿命就能加到他的头上,可笑他做事不干不净,娶的几任老婆,都没有他先祖的老婆那么听话,没有被母亲亲手杀死的婴灵,都缠着他,如果不是那些婴灵引路,替我挡住孟婆,我也没有这么顺利投胎,连孟婆汤都不用喝。”

    现在龙老头身边一个婴灵都没有,自然是因为有饕餮在,不愁龙老头不被折腾死。

    李寅寅忽然想到周金凤:“那个女人呢?你怎么容得下她?”

    “周金凤?她很贪婪,有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做,她会替我做。”

    龙兴伍看着李寅寅:“我对你说了这么多事,是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希望你好好的,认真考虑我说的事情。不要错过大好机会,否则,如果被其余人捷足先登,那么,我只好与其他星官合作了。”

    “明白明白,多谢你先想到我。”

    李寅寅嘴上客气,心里明白:哪里是先想到,只是刚好遇上,要是先遇上别人也一样,说不定他已经先遇到别人了,对谁都是一个话术,几头下注,分散投资风险。

    从祥龙公司出来,已是黄昏,李寅寅打算叫车去城郊的公墓,想看看是不是已经有谁在那里布置下了。

    等了二十分钟,一个接单的司机都没有,加了五块钱都没有人愿意去。

    在继续加钱和扫共享单车之间,李寅寅选择回家。

    白天有公交车去!

    反正又不急于一时。

    “青龙星君真是医者仁心!”李寅寅夸赞道。

    这几天孟清华一放学,就到宠物店来检查苏灵衣的情况,堪比医院里的医生每日查房。

    李寅寅顺便把今天从饕餮那里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他:“我的手下们都没有星官的力量,你的手下们可是个顶个的厉害,你小心哪天被他们绑了去,夺了你的神格。”

    孟清华:“不可能。如果七宿夺了我的神格,那必然有递补,否则,七宿不全,夺了神格也没用,你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李寅寅:“我感觉你好像在嘲笑我。”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死小孩,你得感谢现在是法制社会,不然你已经被我捅死了。”李寅寅翻了一个白眼。

    孟清华继续说:“星官命格无法通过后天修炼得到,也不可能一身兼两命,如果尾火虎变成了我,那么,尾火虎星宿就空了,他要怎么办?还有,就连夺取后天神的神格,都会有反噬,贰负和危意图夺取窫窳神格是什么下场?”

    “他说得很笃定,也许,真有什么了不起的秘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孟清华不屑道:“能有什么……”

    说到一半,他顿住了:“也许,真的有……灵山十巫。”

    “那十个二半吊子?他们倒是能把人复活,就是不管复活成什么,看看他们把窫窳变成什么鬼东西了。颛顼被他们男转女,变成了鱼妇,杜宇变成杜鹃,还被人编排‘望帝春心托杜鹃’,我看杜宇一点都不想变成鸟。”

    李寅寅没跟灵山十巫打过交道,不过对他们的战绩是一百个看不上。

    “白虎果然只知道打打杀杀,对于朝堂之事一点都不懂。”孟清华老气横秋地背着手,冷冷嘲讽。

    “如果他们当真像你说得这样,连连失误,天帝怎么可能还容得下他们?你有没有听说过他们得到过惩罚?”

    “天帝把神和人都弄死,变成动物,是图什么?总不能是做什么邪恶的人体实验吧。”

    “不好说。”

    李寅寅笑笑:“真是,你知道天庭听不到你说话,说话敢这么放肆。”

    孟清华冷哼一声:“你说话不放肆,你谨小慎微,囊血射天的时候,拿箭的姿势想必很恭敬。”

    那是李寅寅难得能代紫微星当天子的短暂体验,她投胎成了商王武乙,天下安定后,有点飘,就用皮囊装了鲜血,挂在高处,用箭射,说这是射天,然后尽职尽责的天谴云赶来,“库叉”一道雷下来,她就被雷劈死了。

    回归天庭之后,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看老天不顺眼,倒是其他天神情绪稳定:“白虎星君干出什么事都很正常。”

    被孟清华揭短,李寅寅麻溜地转移话题:“你对朱雀的事怎么看?”

    “我连朱雀的气都没感应到,看不了。”孟清华是一个严谨的初中生。

    他看了一眼苏灵衣:“不过,你确实要多弄些灵气来,不然,他会很难受。我不可能一直守在他身边,我要参加竞赛,我还有好多考试呢。”

    “你比完赛再来嘛。”

    “比赛在外地!”

    “以灵体状态来就行,不用肉身亲临。”

    孟清华冷着脸:“白虎星君好大的威权,把我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我没事。”苏灵衣急忙出声,他真担心青龙甩手不管,李寅寅真的会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这几天李寅寅和孟清华叙旧的内容,他全听到了,对李寅寅的性格有所了解:对属下和亲信非常好,什么劳民伤财,不远万里送药,为一人报仇而大开杀戒之类的事情没少做。

    亲信和属下对她死心塌地,却也太伤天理人和,没少被天谴。

    李寅寅摸摸他的脸:“少逞强了,放心,我有数,就算招天谴也不会死。”

    “可是,不会死,也会疼的吧。”苏灵衣认真地看着她。

    李寅寅的手一顿,白虎星君在所有人心中悍勇无双,带领大军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至于疼不疼,没有人在意。

    “你好好休息,别乱想。”李寅寅拉着孟清华出去,“你也别在这杵着,影响病人。”

    孟清华被她硬拖出去,嘴上还不饶人:“你脸红了。”

    “精神焕发!”

    “天塌下来有你的嘴顶着。”

    “放心,我不会抢你的那半边天。”

    到楼下,李寅寅才松开他,孟清华揉着手腕:“啧啧,望帝春心托杜鹃,白虎春心托藏狐。”

    “胡扯,我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定太古的时候跟我有什么渊源。”

    孟清华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一只康乃馨,故作深沉:“姑娘,我对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有男朋友吗?”

    说完,他飞快向旁边一跳,躲开李寅寅砸过来的纸团。

    纸团飞向门口,砸中一只狐狸:“哎呀。”

    那只狐狸长得真漂亮,一身火红皮毛,像人一般直立着,身上还斜挎着一只绣着狐狸头像的小布包,李寅寅和孟清华一起看着它。

    它十分紧张:“你……你们好……我我我我……是来找找找人的。”

    李寅寅问道:“你找藏狐?”

    “不不不不是,我是来找一个人美心善温柔暖心的老板,叫……”它从小布包里摸出一张纸:“李寅寅。”

    “是我。”李寅寅指了指自己。

    赤狐飞扑着抱住李寅寅的大腿:“白虎星君大人!!救命啊!我是心月狐呀!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星君自从到了人间,就没消息,怕是卡在轮回里出不来了,现在我只能指望你了!”

    李寅寅指指身旁的孟清华:“他,就是你们青龙星君。”

    心月狐转头看着孟清华,用力抽了抽鼻子,又抱着李寅寅的大腿:“白虎星君不要开玩笑啦,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类小孩嘛,全身上下哪有一点我们星君的味道。”

    孟清华深吸一口气:“苏元,你在人间胡乱下桃花煞,被囚在银河水牢一百五十年,是我向天帝求情,你被关了四十年就出来了!”

    “你……”心月狐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还是满脸不信,“可是,真的没有味道。”

    孟清华认命地摊开手,不再解释什么。

    李寅寅摇摇头:“算了,先不说这个,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是人形?为什么要我救命?”

    心月狐双眼含泪:“是朱雀星君,她要杀我!”

    青龙与朱雀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李寅寅不解:“她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哇,我问她,她就说我碍事,对着我就打,你看我的尾巴,呜呜呜,疼得我都没法变成人了。”

    毛茸茸的尾巴尖上被烧糊了一大块,闻起来确实像朱雀的火焰。

    “她在哪?”

    “不知道,我是在学校里遇到她的。”

    现在心月狐是宁大的学生,白天看到李寅寅,闻到她身上白虎星君的气味,打听到她的名字和店址,想着哪天有空拜访一下,没想到晚上又遇上了朱雀,二话不说就对她下毒手,她这才连滚带爬的冲过来寻求庇护。

    心月狐的技能是技艺百巧,指望她能单挑朱雀那是不现实的,李寅寅看了一眼孟清华。

    孟清华:“人美心善温柔暖心的李老板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呵,刚才有些人是怎么跟我大小声的?”

    孟清华闭了闭眼睛,像下定决心似的:“苏灵衣完全康复之前,我每天过来。”

    “这还差不多。”李寅寅转头看着心月狐,面露温柔微笑:“你今天晚上就住这,朱雀不敢来的。”

    心月狐低下头,声音小小:“星君大人,能不能陪我去学校哇。”

    李寅寅诧异地看着她:“啊?为什么?你想让我把朱雀打死吗?”

    “不是,我有一个western blot,就是蛋白质印迹实验,上午制胶不顺利,得重做,必须得通宵,蛋白要先跑电泳然后孵浴抗体……”

    李寅寅听她说了一串名词,连忙止住:“行行行,你这个实验,非得今天做不可吗?”

    心月狐抽抽嗒嗒:“那是我的毕业论文!”

    “毕业论文有这么重要?连命都不要了?”

    心月狐用力点头:“论文就是我的命!”

    她顿了一下:“我的命也是要的,我才开题,改了好几版呢,要是出不了结果,我死不瞑目哇……所以,这不是来求您了吗!”

    “你们青龙星天的人都这么好学吗?”李寅寅看了一眼孟清华,他正拿着平板做题,目录显示《全国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模拟题》。

    李寅寅跟心月狐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孟清华已经做了五道填空题了。

    孟清华抬起头,还没说话,李寅寅摆摆手:“行行行,我懂了。这事我来处理,好好做你的题吧。”

    心月狐与李寅寅并肩出门,满脸欣喜:“多谢星君!我一定会在论文致谢里提到您的!”

    李寅寅:“在致谢里被提到,很厉害吗?”

    “星君是想要二作吗?也没问题!”

    “不用了……”

    第52章 关于鱼宝宝定损的问题……

    “这才刚开学一个多月,怎么这么多人在卷?”李寅寅抬头看见通宵自习教室里有不少人头在晃。

    心月狐回答:“那是准备考研的。”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去年?”

    “前天。”

    李寅寅:“???”

    “前天开始报名,报名就是提醒那些要报名,但又不是很想复习,在裸考和放弃之间纠结的人该看看书了。”

    实验室就在祥龙楼的四楼,李寅寅是外人,不能进,她留在一楼,看鱼。

    那五百条鱼没有灵智,完全遵循本能,在水墙里慢悠悠地游着。

    忽然,李寅寅听见外面有女孩子尖叫了一声:“啊!!!”

    李寅寅大步跑出去,她的脑中闪过了“骷髅”、“尸体”、“血池”、“僵尸”……等等综合古今中外各种不思议事件。

    结果……

    月光如水,照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一个穿着夹克衫的女生全身僵硬站在地上。

    在她面前,站着一只……老鼠。

    灰褐色,平凡又普通,大小适中,并没有比实验室的小白鼠大多少,看起来也不算凶恶。

    小黄同学这段时间巡街抓老鼠的时候,那些老鼠都比这凶恶多了,不管是看见人还是看见猫,或是看见黄鼠狼,都龇牙,发出恐吓的声音。

    而这只老鼠,就像动画片里的萌系老鼠那样,乖乖地蹲着,李寅寅甚至还从老鼠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温柔。

    温柔的老鼠,它还是老鼠,它挡在路中间,那个女孩子往左走,它就跟着往左走,她向前跑几步,老鼠就一直跟着她。

    那个女孩子被彻底吓坏了,她声音颤抖:“鼠大爷,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啊。”

    “怎么了?”李寅寅大步走过去,她一眼就看见在那只灰色家鼠身上,有不止一个灵魂。

    “有……有老鼠。”被小小老鼠吓得不敢往前走固然丢人,但害怕就是害怕,这实在是没办法。

    李寅寅蹲下身子:“她很害怕,你就不要吓她了,大半夜的,让她早点回去睡觉吧,不然她现在这么紧张,回去还要跟舍友哭诉,还要发小红书和朋友圈,起码搞到半夜两点才能睡着,中间说不定还要醒过来看看评论,她明天早上会有黑眼圈、掉头发……”

    那只老鼠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听她叨叨。

    “好了,你过去吧。”李寅寅对女孩子说。

    “谢谢!”她抱着书,狂奔而去。

    等她走后,灰鼠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她的背景。

    李寅寅伸手拎起它的后脖:“你是她的什么人?”

    从灰鼠体内,响起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我是她妈妈。”

    李寅寅:“你已经死了?不好好去投胎,附在老鼠身上干什么,老鼠又活不了多久。”

    “如果不这样,我进不去那栋楼……我的女儿有危险!我要保护她!”灰鼠抬头望向祥龙楼。

    “你怎么知道?”

    灰鼠低下头,前爪尴尬地搓了搓:“我偷看了生死簿。”

    “哦……我一向知道地府就是这么随便,没想到这么随便,一个死了没多久的鬼,都能偷看到生死簿。”

    李寅寅的脑中闪过“缺乏天庭有力监管机制,地府工作人员懈怠懒政行为屡有发生”等等词句,还是CCTV播音腔。

    灰鼠急了:“我不是孤魂野鬼,我考上了鬼差!正好负责这一片地区!我女儿的名字原来是在寿终正寝的名单里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划到枉死城的名单里了!”

    人的寿数自有天定,不会自动改变,该活到一百岁的,哪怕再怎么作死,都死不了,一个人单杀几百人都不会受重伤。

    除非受到了另一个气运更强者的影响,或者是被别人偷走了寿命和气运。

    能在这个学校里作乱的,不会是朱雀吧。

    李寅寅心生好奇,有心想见识见识到底是谁能干扰到她女儿的寿命。

    这事值得掺合一下。

    “你女儿怕老鼠,你不知道嘛?”

    灰鼠低垂着脑袋:“知道。”

    “那你附在老鼠身上,是想抢先一步把她吓死,让生死簿再改改?”

    灰鼠愁眉苦脸:“我也没办法,附身也是有条件的,只有老鼠和蟑螂的条件最容易满足,可是,附身在蟑螂身上,连手都没有,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找老鼠了。”

    “话说,你偷看了生死簿,还私下溜出来,地府那边没有什么对应的处罚标准吗?”

    “有,鬼差徇私,要在三途川里泡一百年。”

    “那你还这么勇?人生自古谁无死,无非早死与晚死,你现在违规操作,等你女儿寿终正寝了,还是有一死,等她下去了,过三途川的时候,低头一看,哟,你在水里泡着呢。”

    灰鼠沉默片刻:“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她还这么年轻,是我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

    她不愿意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闭了闭眼睛,定定地看着李寅寅,在这个年轻女人身上,她感觉到了比黑白无常还要强大的力量,她轻声问道:“你要告发我吗?”

    “告发你什么?与人私通,秽乱后宫吗?”李寅寅笑笑,“地府这个死穷抠,从来都不给帮忙抓鬼的人好处,我才不管呢。我对你女儿要遇上的事更有兴趣。”

    灰鼠双眼放光:“真的?”

    “真的。”

    “星君大人,你怎么在这?”心月狐的观察任务暂时完成,心想不能把大神干晾着太久,好待出来陪着聊聊天,结果看见李寅寅在跟一只老鼠聊天。

    心月狐咂咂嘴:“好肥的老鼠呀,我能摸摸吗?”

    说完,还用力咽了一下口水。

    灰鼠被吓得发抖,李寅寅摇头:“这个不能吃。”

    “哦。”心月狐悻悻,“好久没吃到好吃的老鼠了……竹鼠又太贵,白鼠不让吃……”

    “有点出息,都是星官了,还惦记着老鼠,藏狐都不这样。你的实验怎么样了?”

    心月狐:“过一小时得再去看一下,我专门跳了祭魂舞,肯定能成功。”

    “什么魂,还管这个?你们行业的祖师爷吗?”

    “不是,是机魂,实验室里这个蛋白印迹仪,是新的,跟我们都不太熟,今天跑胶的同学没一个成功的。我找奎木狼打听了他以前出征的时候有什么仪式,晚上照做了,刚才看效果还蛮明显的,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肯定能成。”

    “奎木狼?你们感情挺好?”

    心月狐忙打着哈哈:“以前认识,处的还不错。”

    以前认识,指的是心月狐转世为武则天,奎木狼转世为丘神勣,丘神勣没有按照白虎的指示,控制武则天,反倒为武则天所用,忠心替她杀了不少人,转头就被人密告造反,被斩杀。

    回天庭后,李寅寅把已经跪在堂前负荆请罪的奎木狼暴打一顿,问他知错没有,他也很委屈,说自己不知怎么就被心月狐迷惑了,然后又被李寅寅暴打一顿。

    “你不用仪式,笑一笑就行了,二十八宿都知道,世上没有一个灵魂能抵挡心宿的微微一笑。”

    心月狐知道李寅寅还记着一千年前那事,天庭的小道消息传说,白虎星君气得把奎木狼给阉了。

    她连忙赔笑:“我跟奎星之间,真的没什么,单纯是业务往来。”

    “我没怪你,你是尽职尽责,他是无能中招,他活该。”李寅寅摆摆手:“不说这个,它想进实验楼保护她女儿,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心月狐摇头:“老鼠?只有白老鼠才能在楼里待着,而且,也得被关起来,不可能做任何事。”

    所以,只能当人了。

    附身有灵智的动物千难万难,连附身猫狗都很难,何况附在人身上。

    不然,以她能当鬼差的实力,何至于只能找着老鼠附身。

    李寅寅也不能强行拖一个人来给她附身。

    “如果她变成人,你能帮她搞到身份吗?”

    “能是能,我们老板说要招一个保洁阿姨,没有什么要求。”

    灰鼠急急举起手:“我可以的,我什么都能做,不怕脏,不怕累,不会乱碰东西,我打扫卫生非常干净。以前我同事都说,我要是退休以后做家政,时薪都能拿到五十块呢。只要能让我进实验楼,我还能给你们做零食,我烘的苹果片囡囡特别爱吃。我做鬼差的这段时间,还攒了一些钱,可以给你们买试剂。”

    她不要工资,不要五险一金,甚至愿意倒贴钱来上班。

    心月狐虽然可以冲老师笑一笑,把他们迷惑住,但是,再怎么被迷惑,也不能让老鼠拿着扫把抹布干活,过于逆天了。

    还是得给她找个人身。

    心月狐拧着眉毛,皱着脸,脑袋飞快旋转:“我有个想法……不附在人身上,但是我们可以给她一个画皮。”

    “你会?”

    “我在人间认的一个侄女会,她是德国黑森林的赤狐,美术生。”言语间的自豪自信溢于言表。

    “哦?德国的美术生?她报考奥地利美术学院了吗?”李寅寅开玩笑。

    等见着这位德国美术生,李寅寅沉默了,眼前的小狐狸,是美术生没错,但刚上高二,且刚学了一个月。

    画得水平……还不如考不上就二战的那位德国美术生。

    她的目标非常明确:想上一个名声比较好的学校,但是文化课成绩不够,便想曲线救国,走艺术生的道路,进学校之后再想办法转专业,反正都是学文科。

    行吧……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李寅寅是真的不会画画,只会画儿童简笔画,比如给虎虎宠物店画的招牌封面。

    那玩意儿在二次元平面上看看还行,要是变成三次元生物满地跑,那也太吓人了。

    灰鼠的鬼差资格还没有被吊销,她偷摸跑到地府的剥皮地狱,拿了三张完整的人皮出来。

    小狐狸惊喜地抚摸着:“哇,这么整的皮,我只在奥斯威辛见过。”

    “你这话,真是比地狱还地狱……怎么样,能画吗?”李寅寅问道。

    小狐狸连声答应,保证没有问题:“我画得可好了,还有人愿意花五百块钱买我画的CP图呢。”

    既然有人愿意花钱,至少说明画得还行?

    李寅寅相信了,她还算有经验,没有说随便画,而是给出了使用场景和使用者身份。

    小狐狸大笔一挥,李寅寅、心月狐和灰鼠都沉默了。

    画出来的不是说不行吧,相反有名家风格:武内直子!

    那眼睛,有半张脸那么大!

    “不行啊?”见大家都不说话,小狐狸的自信心消失了一大半:“要不,我再换个风格画一张?”

    “不要漫画风格。”李寅寅是真怕她再给画个CLAMP风格的出来,十二头身,那也够吓人的。

    李寅寅从网上找了普通人的照片,让她对照着画,眼看着画完了,她过于兴奋,手一抖,把一大盘红颜料打翻在人皮的脸上。

    看起来就像横贯了半张脸的胎记。

    小狐狸努力想要补救,但是越擦越糟糕,看起来就像被火烧过以后的疤痕。

    李寅寅:“……”

    她转向心月狐:“你们学校招保洁,对外貌有要求吗?”

    心月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能……应该……大概……没有?”

    “不管有没有,就算有,你也得让它没有。”

    这已经是最后一张人皮,好不好都是她了,中年女人的灵魂从灰鼠里飘出来,钻进人皮。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要紧,挺好看的。”

    李寅寅拍拍她:“不要给孩子虚妄的幻想。”

    回到大学,李寅寅隔了老远就看到祥龙楼被一道红黑色,如火焰一般的气息笼着,煞气冲天。

    她缩地成寸,瞬间移到楼前。

    心月狐也紧跟着到了跟前,她惨叫一声:“我的胶片!”

    就要往里冲,被李寅寅一把拉住:“那是结界,你想死吗!”

    李寅寅的手劲极大,握得她的手腕像要断了一样的痛,总算让她清醒过来。

    这是朱雀的南明离火结界。

    心月狐想进去,那就是送人头。

    朱雀星天的职责是送吉祥,降喜庆,李寅寅从来没有与朱雀陵光神君打过。

    对她的实力也一无所知。

    只是眼前的这道结界实在诡异,李寅寅以前见过南明离火结界,用于焚尽世间极恶之物,比如被大羿射死的那些怪兽。

    那火光,是金红色的,确实看着光辉灿烂又喜庆。

    但是,这结界的光,却是暗红里夹着一股一股的凶煞黑气。

    四极星君中,煞气最重的就是杀人如麻的西白虎了。

    如今朱雀这么搞,让李寅寅有一种被人呛行的不适感。

    “朱雀,滚出来!”李寅寅厉喝一声。

    没有声音,也没有人理她。

    李寅寅向前迈了一步,红黑色的焰光如同感应到了威胁,光芒更盛,想要阻挡李寅寅的脚步。

    如果是普通人,见前方如此凶险,必然会先退再寻求别的解决方案。

    李寅寅,则大大不同。

    要是她因为这焰光退一步,她就不是白虎星君了。

    李寅寅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周身白光暴涨。

    白光所至,红黑色焰光如冰雪消融一般的散开。

    刚才气势有多足,现在就有多尴尬。

    像极了三岁小孩嚣张地冲着大人放狠话,结果被并不爱幼的大人一把抓住,暴打一顿。

    李寅寅现在确定,这结界是个半吊子。

    朱雀属火,白虎属金。

    从五行上来说,火克金。

    为此,李寅寅一口气将力量尽数放出,免得装逼托大,结果被朱雀火焰烧死。

    结果……

    就这???

    刚才李寅寅是想进来跟朱雀干一架,现在她的冲天怒火变成满头问号。

    整栋楼都是朱雀的气息,却不见人影。

    那一面玻璃水墙里的五百条金鱼尽数翻了白肚,煞气实在太重,它们受不了,一命呜呼。

    虽然,祥龙集团后勤部签了与李寅寅的金鱼养护合同,如果有死亡,公司会给钱,让李寅寅补足数的。

    但是……今天早上刚把鱼放进去,晚上就全死了,这也太过份了。

    祥龙公司的老板就算不是饕餮,是个正常人……哪怕是个二世祖败家仔,也受不了这么玩。

    所以,合同里规定,每月死鱼数量不得超过百分之十,也就是五十条,如果超了,就得李寅寅自己负责。

    现在,五百条全死了,还是刚放进去当天。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都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是虎虎宠物店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商业信誉!

    李寅寅大怒,张口开骂:

    “你这个只配钻在烤箱底的扁毛畜牲,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算什么!你不是很牛逼吗!你不是很嚣张吗!出来啊!你们朱雀星空的人都死光啦!让你自己出来犯贱?!”

    李寅寅越骂越来劲,骂街,一向是战争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不管是两军对垒,还是城池争夺战,两边上来都得先互喷一阵口水,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放嘲讽,拉仇恨,顺便鼓舞己方士气,然后再动手。

    李寅寅不管是低俗的骂架,还是高级的阴阳怪气,都略知一二。

    已经好久没骂了,今天晚上算是骂了个痛快。

    她不仅打嘴炮,也在寻找隐藏在楼中的朱雀,她可太生气了。

    忽然,一声清脆的爆烈声从二楼传来。

    实验室的玻璃窗骤然迸裂,伴随着向外飞溅的玻璃碎片一起冲出去的,还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她脚下一蹬,借力向外飞蹿出好远,还低下头,对着站在下面的心月狐挥挥手:“晚安。”

    心月狐根本不敢跟朱雀星君对上,吓得她抱着脑袋蹲地,生怕朱雀星君忽然决定把她弄死。

    眼看着朱雀身形翩然,就要追不上了。

    “啪”,那个潇洒从容还带着几分得意的人,以一个非常不优雅的姿势撞在什么东西上,整个人像是被压扁,然后,滑落下来。

    落到一半的时候,朱雀似乎恢复了神智,又努力挣扎着想要飞起。

    她还没有来得及动,后领就被人抓住,下一秒便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一团白光,对着她的胸口撞击,她当即便喷出一口血,一时间再无起身的力气。

    “你的南明离火结界,太小了,显不出我们四极正神的威风。我用西庚锐金结界,替你再套上一层,如何?够结实吗?光老板。”

    李定寅在她身边蹲下,用白虎亮银枪戳了戳她。

    躺在地上的正是光嘉苏,她咳了几声,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脸看着李寅寅:“当初是我有眼无珠,竟然没有认出你就是白虎,用你来引蛟龙,是我失礼了。”

    “不客气,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呢?”李寅寅微笑道。

    光嘉苏气息微弱,却依旧用坚定的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南方星天之主,朱雀陵光神君。”

    “啪”,李寅寅抬手抽了她一耳光:“这巴掌是让你清醒清醒,你再好好想想,你是谁?”

    光嘉苏吐出一口血:“监兵,你我曾同在天庭,素日不说有什么交情,但也从未有过纷争,如今天庭没有了,你何必处处与我为难?”

    “啪”,又是一巴掌,李寅寅冷笑:“这巴掌,是让你回忆回忆,远有用我的血引龙,近有弄死我的鱼,到底是谁跟谁为难?”

    这巴掌打得极重,光嘉苏的脸颊已经高高重起。

    心月狐看得心惊,她知道白虎暴戾,今日终于见到实操了,她很怕朱雀奈何不了白虎,将来把气撒在她头上。

    “白虎星君,好歹同在紫垣,有话好说,将来若是同回天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要把事做得太绝,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要不,先让我帮她治治?”

    很好,装圣母是吧?

    李寅寅冷笑一声:“刚才她炸的是你的实验室,你的毕业论文没了、你要延毕了,你会成为青龙星天的耻辱。”

    “啊!!!”心月狐惨叫一声,大步流星向二楼跑去。

    等她走了,李寅寅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光嘉苏:“哎,装好人的傻子走了,没人帮你说话了,说说吧,你盗走朱雀两次转世的身体,是想做什么?”

    “我拿走我的转世体,犯了天条吗?”光嘉苏气息奄奄,态度依旧强硬。“那就让天谴云来劈死我。”

    李寅寅笑笑:“你诓骗老猴子,让他用鲜血浇花,是为了将那些人的灵气都汇在那块土里。你把朱雀第一次转世的身体埋在地下,是为了吸取地脉灵气,你用蛟龙骨,是想转换命格……”

    她顿了顿:“吸这么多灵气,却不是为了修炼,只是让它们凝聚在你周围,让天谴误以为你站在福地,且身边有许多普通人,为免伤及无辜,它不会落下来,你就安全了。

    你去仁坑村,是因为那里有一个靠别人赠予气运续命的老人家,鬼差忌惮于她身旁的那些忠魂,不敢去那里,所以,你可以控制着第二代朱雀的转世体去那里,是为了完成命格的转换。”

    “你要是带着紫微星的身体,我还能当你是想更上一层楼。你如果本来就是朱雀,却还想转成朱雀,岂不是有病?”

    光嘉苏躺在地上:“我自星天转世,魂魄不全,不比你和青龙,我不仅自己力量全无,就连我的朱雀七宿都找不到在哪里,否则,我又怎么会认不出你。”

    “啧,你啊,下次吹牛的时候,千万要吹确定对方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撞到专家手上,很难看的。朱雀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只要你还记得自己是朱雀,就一定能感应到另外三个的气息吧。”

    “你不想说就算了,”李寅寅遗憾地站起来,手握银枪,将枪尖抵在光嘉苏的心口:“不管你是谁,只要用的是人类的身体,就能被捅死。我很期待,一会儿飞出来的会是什么呢~对了,提醒你一下,被我这枪捅死的灵魂,不会转世,只会成为我的伥鬼,开心嘛~”

    光嘉苏脸色大变,在感受到枪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她出声了:“不要,我说……我说……我是朱雀……”

    李寅寅等了半天,等来的还是一句“我是朱雀”,她又开始暴躁了。

    她右手用力:“朱雀你大爷!”

    “……第二宿……鬼宿……鬼……金……羊……”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就疼晕了过去。

    李寅寅眨眨眼睛:“咳,就说说话不要大喘气,直接说你是鬼金羊不就行了,还这么长一串。”

    她拿起电话,拨通小天才电话手表:

    “……孟章神君呀……哎,是我……没什么……我刚把朱雀家的小弟捅破了一点皮,她胆小,吓晕过去了,你来帮忙看看呗。真的,就捅破了一点皮……不信你来看嘛……”

    第53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何况现……

    “……这就是你说的擦破了一点皮?枪尖都插在心尖了。”

    李寅寅脸不红心不跳:“对啊!她的皮比较厚嘛,没有肉,都是皮!”

    孟清华白了她一眼,手掌被一层淡淡青光包住,按在鬼金羊的伤口,到底是将鬼金羊快要断掉的那口气捞回来。

    “咳咳咳……”光嘉苏慢慢醒过来,她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胳膊,李寅寅没有绑住她,也没有将她的灵台钉住。

    “白虎星君对我这么放心。”

    李寅寅懒洋洋地靠在自己的本命白虎身上:“如果我还得费心绑你,你刚才就已经跑了,又怎么会现在躺在这?”

    “星君说得是。”

    李寅寅托着下巴:“你想把自己的命格转成朱雀?”

    “不错。”在青龙与白虎面前否认装傻也是没用的,光嘉苏索性大方承认。

    “真有出息。”李寅寅鼓掌,“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孟清华看了她一眼,李寅寅冲他一笑:“本来就是嘛。”

    孟清华十分不认同她的想法:“照你这么想,天下都要乱了,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枪就是草头王,生灵怎么过日子,还记得汉末隋末吗?”

    “反正又压不下去,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不让有野心的人试试,他们总有一天要搞事,咱们华夏大地几千年前就不玩王权神授那套了,天下有能者居之。”

    孟清华摇头:“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想背叛你的阶级?”

    “谢谢夸奖,我又不用给无能儿子铺路,有本事就跟我斗一斗,把我比下去了,我就退位让贤呗~”李寅寅眉毛上挑,满脸笑容。

    光嘉苏听着两人的对话,真是大开眼界:“过去没有机会与白虎星君深交,没想到星君的想法如此与众不同。”

    “不用夸我,你也应该知道我经常下凡历劫的吧,知道我为什么下凡历劫嘛?不就是整天叨逼叨天帝,被人打小报告给他,我又没能力揍他,只能挨罚么。”

    光嘉苏:“……”

    以为是个什么有反抗精神的大英雄,结果是个整顿职场失败的悲情人士。

    李寅寅对自己的往事一点都不在意:“别这副表情,青龙谨小慎微,被罚下界的次数一点都不比我少,不然也不可能跟我互捅那么多次了,嘿~天帝想罚谁,打碎一个杯子都是理由,是吧,清华小朋友。”

    孟清华“哼”了一声:“现在,心宿的实验室被炸了,也不用你保护了对吧,苏灵衣你自己管,别打扰我学习。”

    ……可恶……

    李寅寅刚才说得太痛快,把自己现在还有求于孟清华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白虎星天的庭训——食食物者魏俊杰。

    李寅寅笑容灿烂:“实验室被炸了,这不是还能重建吗,我跟饕餮都这么熟了,明天他再送一套新的过来也不是不行嘛。”

    “真的?!”心月狐刚好从二楼下来,她的毕业论文是彻底没戏了,设备也坏了,明天不知道要上哪里跪求别人施舍,正在崩溃的时候,听李寅寅说明天就能再弄套新的过来,她双眼放光,当下扑在李寅寅怀里:“星君的恩情~还~不~完~~~”

    完全没在意站在一边的孟清华是什么个表情,对她来说,孟清华就是一个小屁孩,跟她的上司青龙星君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还不如此时与她和平共处的白虎星君有统战价值。

    现在孟清华的表情就好像被人突然捅了一刀,李寅寅怀疑下一秒他就要开唱:“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咳,别这样嘛,往好处想,你手下的七宿只是不认识你,总比朱雀好吧,转世一次两次都是做好事还死于非命,手下还想要抢班夺权,用尽手段要抢她的神格,你是不是比她强多了?不信你往那边看,那里躺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还藏着六个呐!而你,还能太太平平地上学考试比赛……”

    光嘉苏:“……”

    这还有我的事?

    不知道打动孟清华的点是什么,总之,他释然了。

    青龙释然了,青龙座下的心月狐没有,她转身就要向光嘉苏冲过去,被李寅寅拉住:“我尊重你们青龙星天的人有鞭尸一类特殊的爱好,但是她还没死呢,等她死了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不是想鞭尸,我要为我的胶片报仇!”心月狐咬牙切齿,“我折腾这么久,就是为了学会调电压,以后转膜过夜,大家都不用半夜起来盯着,现在全毁啦!呜呜呜,全毁啦!”

    心月狐越想越生气,生气就想哭,伸手从她的小包包里面掏出纸巾,哼哼擦鼻涕。

    李寅寅同情地看着她:“其实,你的星宿力量在魅力与人情世故的智慧上,如果进娱乐圈,绝对顺风顺水,入行当年就拿奖毫无压力,你为什么要走科研这条道?”

    “我知道进娱乐圈会轻松,但那不是我要的生活。”心月狐高昂着头。

    李寅寅摸摸鼻子,这话听着耳熟,好像是生活毫无压力、小有叛逆的富二代们最喜欢说的。

    鬼金羊其实与她差不多,她的星宿自带鬼气,可控所有鬼灵,就连鬼王钟馗都不如她,毕竟钟馗是后天神,而她是先天的星宿。

    现在天上没人管,她想要在人间控制鬼灵供自己享乐,谁也奈何不了她,她要是想去地府,十殿阎罗也得给她客客气气。

    可是,她却偏偏想做朱雀。

    李寅寅在光嘉苏面前蹲下:“你有没有想过,夺取神格失败后的下场?”

    光嘉苏努力扬起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想过,天界不容,地府不收,身死道消。”

    宇宙每天都会有一些星星失去活动,坍塌成白矮星,直至彻底成为星尘。

    哪怕是先秦时位于夏至点的鬼宿四星,消失了最多在天文学史上记一笔,并不会引起太多的在意。

    “朱雀转世成猴,虽有灵性,但没有足够强的实力,所以才会被人乱棍打死。后面转世成人,虽然二十出头成了选调生,有实力也有运气,但是到底不是朱雀应该有的水平,她到底怎么了?犯了什么事?”

    星宿不带记忆下凡,那是犯了天条,下界历劫受罚,比如李寅寅对这事就特别熟悉。

    但是现在天界都没了,就算正在走投胎流程的神仙星官,也应该收到原有的记忆,像孟清华这样。

    哪能让她这么一遍一遍的以凡人之身转世。

    光嘉苏看着李寅寅好奇的脸,知道今天不满足她,这事就没完了,死都死不掉,反正也没什么一定要隐藏的理由,光嘉苏无奈叹息:“我也不知道,朱雀星天突然崩塌,我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朱雀陵光星君的性格开朗活泼,又知进退,不像白虎什么都敢说得罪一堆人,也不像青龙那样看着温和,但总觉得在算计着什么,更不像玄武星天全体宅男宅女,不爱出门,总透着那么一股神秘。

    孟清华曾经对李寅寅说过:“四极星君里人缘最好的就是朱雀七宿了,陵光和手下的七宿情商极高。从来没有被罚下界历劫,就连猴子大闹天宫的时候,她都没有受到波及。”

    不通知别人就算了,怎么连她都不通知,还让她稀里糊涂地在人间转来转去,反倒是她属下的鬼金羊,不仅记得自己是谁,还认出了她,并且动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你是怎么认出朱雀的?”

    光嘉苏不解地看着李寅寅:“就这么认出来的啊,星君与七宿自上古时就绑在一起了,认不出来才奇怪吧?”

    坐在后面的孟清华闭上眼睛:“我要收回对朱雀七宿情商的评价。”

    她认出了朱雀,可是朱雀完全不认识她,对她说的事情也一无所知,还以为光嘉苏是一个被赶稿逼得魔障的编剧。

    就在那个时候,光嘉苏就动了心思,朱雀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有力量,算什么朱雀?

    她在人间数年,学习了“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彼可取而代之。”

    人类古代弑君谋反成本很高,弑了君,会有也想坐天下的人来“勤王”,弑不了君,就要被君千刀万剐,满门抄斩。

    成本这么高,造反的案例还是一堆接一堆。

    光嘉苏一算,朱雀其他六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只有她,找到了朱雀两次转世的尸骨。

    朱雀自己都活得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有把造反的人千刀万剐的本事,也不至于被几根木棍打死。

    夺了朱雀的神格,她就是四极神君,地府不管天上事,在人间,比她地位高的古神不是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失了人类的祭拜而失去力量,陷入沉睡。

    成了,好处多多。

    败了,完全没有惩罚。

    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干一票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鬼宿,是朱雀之冠,过去在天庭应对往来,都是我,我能力不输朱雀,只不过是太古定下的位次,我就要遵守吗?我不夺她的神格,她也缺位,唯一的职能,就是占着星空,不让人间发现南方缺了星量……还不如我呢!”

    光嘉苏想到自己功败垂成,还是一百个不服气。

    李寅寅托着腮:“你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吗?”

    “错在不是天生的星君,如果我本来就是朱雀,你一出现,我就能认出你,而不是错把你当成灵气略微丰沛一些的普通人类,想拿你祭龙。”

    李寅寅点点头:“嗯,这是一个点,不过,这个对于你的失败来说,只是一个充分不必要的条件。”

    “什么?”光嘉苏不明白她的意思。

    李寅寅:“这么说吧,天命这东西,落谁头上就是谁,你要是有本事夺了天命,得到朱雀的神格,那你就是朱雀,我和青龙也不会反对。

    但是,你急功近利,下手太重,让那么小的一个岛上,出现了几十起失魂事件,引起人类注意,如果来的不是我,那也是人类的法师。

    一个人类法师打不过你,其他人一定会源源不断的过去。

    最后的结果,要么他们把你杀了,要么你把他们杀了,等你杀够了数,就会引来天谴云,一道天雷把你劈死。

    我来不来,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行为,根本就是无解的寻死之路。”

    光嘉苏怔怔地看着她:“那些人,不是犼干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早就知道山中有犼灵,犼食人,这很合理。

    只要不把她需要的人吃光了,不要招惹她,她就可以不管不问。

    出现第一个失魂事件的时候,她就以为是犼饿了、馋了,后来虽然知道人过来查,但是在她眼里,尾火虎就是一个普通虎妖,李寅寅和谭宁都是略有一丁点神通的普通人类,再说,又不是冲着她来的,根本就不用在意。

    李寅寅简直无语:“不是,你在人间这么多年了,没听说过敲山震虎啊?你旁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一丁点都不关心啊?你知不知道大黑社团要主动去管小黑社团,就是为了避免招惹出大麻烦,连带着自己也被一锅端?”

    李寅寅越说越激动,从来不下凡的鬼宿,看着李寅寅的眼神,透着清澈见底的纯洁。

    “不是我说你啊!就你这样,还是别抢朱雀神格了,抢来了也不长久,捂不热就给吃了,这脑子,只配挂在秦皇陵的地宫天花板上面!”

    李寅寅看着她:“朱雀的神格呢,为什么你有朱雀的神格,还这么废?”

    “不全……”光嘉苏自知今天肯定不能幸免,她也索性将一切都痛快说了:“其实,朱雀所有的转世体,我都已经找到,为了避免被发现,我将她的三魂七魄分成十份投入轮回。

    地府发现有十个朱雀转世,但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了平账,他们会随机挑一个,认为她才是朱雀转世,其实,只不过是十分之一罢了。

    只不过魂魄能分,气运不能分,我把她的气运绑在其中十分之一的魂魄上,先收其他没有气运的魂魄。

    她轮回一次,我就将她的魂魄收回。

    不全的魂魄,转世投胎也会早早死去。

    时间久了,地府的记档就会出现混乱,现在,他们应该已经不知道在任丹丹之后,朱雀又转世成谁了吧……哈哈哈哈哈。”

    光嘉苏大笑,她是不甘心,凭什么混吃等死,随便平烂账的地府就什么事都没有,她怎么就被抓了,还是因为别人的错被抓。

    “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李寅寅笑得更大声,她跟地府打过几次交道,对光嘉苏的吐槽非常赞同。

    “他们做事就是这么乱来的啦,不然区区地缚灵,他们还能搞不定?就是懒呗,哎,你说,要是你当初从南方星天下来的时候,不在人间浪费时间,直接去地府,整顿吏治,现在地府的档案管理工作说不定就上升一个台阶,然后十殿阎君统统下野让位,地藏王也就是一个帮你干活的……那该多好啊!”

    她这番话,把光嘉苏都给说愣了。

    什么阎君让位,地藏打工?

    这是我能听的吗?

    这是星君正神应该说的吗?

    她怎么这么敢想?!还这么敢说。

    光嘉苏轻笑:“星君真敢说,难怪……以前隔几百年,就听说白虎星君又下凡历劫了……果然是有原因的。”

    李寅寅转头看了一眼:“孟章神君,小狐狸,你们刚才听见什么了?”

    孟清华连头都没抬,也不理她。

    心月狐笑着朗声答道:“没有。”

    李寅寅指着青龙星天的两个人,对光嘉苏说:“看到没?学到没?感受到东极正神和他属下之间的实力差距了吗?说没有,就显得她听到了,欲盖弥彰。头都不抬,泰山崩于前都假装没听到,这才是装聋的至高境界。”

    心月狐:“……”

    李寅寅接着问:“朱雀的魂魄还有多少散失在外的?”

    “还有十分之一魂魄和气运,都在一个叫周金凤的女人身上。”

    李寅寅眼神微动:“不会是捐这栋楼的祥龙集团里的那个周金凤吧?”

    “就是她。”

    李寅寅眉头微皱:“她怎么没有像其他朱雀那样早死?”

    “这就是我今天来的原因,这栋楼里面,有东西改了她的命格,再加上她有朱雀气运,不会受到天命之外的伤害,就连我都无法出手硬夺她的魂魄。”

    “你没努力就没努力,怪什么气运。”李寅寅认为她在甩锅。

    光嘉苏恼了:“这真不能怪我!周金凤这一世出生在山村,生出她的女人是被拐卖进去的。

    那个村子穷得要命,根本娶不上媳妇,只能从外面买,买来的媳妇只能生男孩,生出的女婴全部杀死,她投胎成女,当天就被她的奶奶扔一水盆里按着,结果,没淹一会儿,她奶奶晾的衣服被风刮了,她奶奶跑出去追衣服,她就活了下来。

    出生三天,她奶奶又用108根针扎进她全身,结果,她居然还是没死。

    第七天,她奶奶要把她活埋,结果,坑挖好了,刚洒了一锹土下去,一队武警就冲进来了。

    以前这种村子买卖人口的事情多的很,哪有警察管,生女婴就杀,杀男婴就留,一口气连生八个孩子都没被外界知道,都是很正常的。

    谁知道赶上她的时候,村子里出了毒贩,出毒贩就算了,还暗杀了上头下来的督查组组长。”

    这种地方,拐卖人口未必有人管,出一两个毒贩算黑恶势力,杀了督查组组长要是地方上的伞还敢撑着,那就叫造反。

    扫黑需要证据,反恐只要名单,平叛只要坐标。

    这事李寅寅知道,带头冲进去的就是奎木狼,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是他升职的重要业绩。

    向李寅寅述职的时候,他浓墨重彩地说了一堆。

    “她妈死也不肯要她,说看到她就想到自己在山村被那么多人侮辱的事情,只想早日跟过去一刀两断,就把她送给别人抚养。

    那户人家知道她的身世,觉得她是上天送来的吉祥,怎么都死不了的是凤凰,就给她起名叫金凤。

    后来她养父去赌,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她养母被追债的人逼跳楼,她被要求十天之内还两百万,否则就把她卖到东南亚,结果,她去饕餮的公司门口求职,没投简历,霸王面,被前台挡在外面。

    这都能遇到饕餮他爸被记者采访,她楚楚可怜的扑上去了,说自己是得了公司赞助的大学生,现在想要回馈公司,想进公司工作,希望公司给她一个机会,她能还公司一个奇迹。

    结果,饕餮他爸那个老色批就看上她了,收她在身边,当天就替她还清两百万。

    这还不叫气运加身?

    请星君大人教教我,我还可以在哪个环节再努力一下?”

    光嘉苏非常愤怒,声音越来越大:“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但不能质疑我的努力!”

    这番话,把坐在后面的心月狐都听傻了。

    被色老头看上这一点,她自信自己也能做到,但是前面那长串的好运,真的不是她的魅力就可以搞定的事。

    朱雀气运,恐怖如斯。

    做为一个常年行军打仗的人,李寅寅可太清楚运气有多么重要了。

    不然李广也不会一遍又一遍的迷路,最后落得一个“李广难封”的悲剧。

    现在,李寅寅非常庆幸鬼金羊生了夺位的念头,让周金凤只有十分之一的朱雀魂魄。

    否则,完整体的朱雀就算没有七宿的力量,再加上从未被削弱的饕餮一起想要搞事,李寅寅都不知道自己,加上刚上初一的青龙小朋友能不能赢得了他们。

    李寅寅看着光嘉苏:“如果你成了朱雀,那么,你的鬼金羊之位由谁来坐?”

    光嘉苏扬起唇角:“我替代朱雀,朱雀替代我,这不是很合理吗?”

    原来如此,两人神格互换如果已经成了定局,别说现在头上没有天帝,就算有天帝,也改变不了已经被夺走的神格,否则,华光祖师和祝融早就该为火神之位杀到天地失色。

    光嘉苏闭上眼睛:“我知道的都说完了,星君动手吧。”

    “哦。”李寅寅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光嘉苏困惑地睁开眼睛看着她:“星君是什么意思?”

    李寅寅指着祥龙楼:“就算我能忽悠饕餮再捐赠一套新设备,那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啊!半夜实验楼炸了,这锅总得找人甩吧,难道要跟人说是我们小狐狸半夜做实验出了事故。”

    心月狐:“喂!”

    李寅寅一摊手:“看,她不愿意。你以为星君就是白吃白喝混日子的啊?要平事的!你身上有朱雀十分之九的魂魄了,还不干点正经事?”

    第二天,实验楼出事的消息传到祥龙集团。

    公司派专人到现场调查原因。

    经调查,与实验室内使用的软装材料有关,在学生实验过程中,形成易爆气体。

    龙兴伍大手一挥:“立即免费重修,并对整栋楼进行安全评估。”

    一楼死掉的五百条金鱼和微裂的玻璃水墙,也由祥龙集团全部重新从虎虎宠物店采购。

    随着新设备和新水墙新金鱼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个新的保洁阿姨。

    她勤劳肯干,除了公共区域的卫生,如果有学生要扔垃圾,或是洗杯子,她也积极过去帮忙。

    她什么都好,就是脸上有一大块太田痣,让第一次见到的学生吓一跳。

    三天后,她告诉李寅寅,那栋楼的布局确实很谜。

    “不像教学楼,像灵堂。”

    第54章 忠!诚!

    祥龙楼里除了一楼摆着玻璃墙一样的水族箱之外,别的地方跟普通的教学楼没什么区别。

    刚刚使用第一天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等祥龙内部整修完,重新投入使用,正好是正式启用大楼的第七天。

    这天黄昏时分,大楼前方水池里的喷泉开了,三根水柱直冲向天,平平无奇。

    但是开着开着,三根水柱的长短变了,左右两边矮,中间那一根水柱高。

    起先负责维护的人还以为是出水口被堵了,又是疏通又是换新头,折腾了半天,刚开始修复了,过了一小时,又变成了两短一长。

    校工都被折腾烦了,也不管它,就让它喷吧。

    祥龙楼周围地面上都嵌着玻璃地灯,错落有致,天黑了一开灯,地灯照向祥龙楼,一个小圈,一个小圈,淡淡的金黄色,就像上坟时候散的纷飞纸钱。

    学生们没什么反应,戏称为“金钱豹”。

    一楼的鱼们倒是十分平和安定,完全没有磁场混乱或是其他问题导致的混乱。

    学校是书香之地,能镇鬼魂,外面的游魂野鬼不爱来,来了都走不掉。

    里面的鬼也不容易走掉,得等鬼差来接,办完一整套手续才能走。

    各大学校里总会有些闹鬼传说,多少与这事有点关系。

    中年女鬼差查过祥龙楼方圆三公里的一切信息,这里除了明末清初和鬼子进村那会儿死了不少人之外,没有特别的事件发生。

    翻开中国建筑史、外国建筑史,可以说以某种目的去修的楼,可能没有达成目的。

    但绝对不会有作用倾向性如此明显的楼的出现,只是因为巧合。

    李寅寅向柳舒借鱼,放在祥龙楼的水族箱里,要是有什么异样先兆,可以通知她。

    柳舒回应:“借是可以,但是,不能白借。”

    不白借的意思是,那条被借调的鱼仙有一个条件,想把他的后辈安排进学校,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个孩子从小对“读书人”“校园里的白衬衫青葱阳光少年”这种人设,有一种谜一般的好感。

    李寅寅摇头:“我建议她最好多看几本小说,不要企图在现实里面找对应,她会失望的。”

    鱼仙无奈地在水里划拉两下:“我就是想让她早点吃爱情的苦,免得哪天被人偷了螺蛳壳,绑回家当老婆,还以为是真爱。”

    “……你这个后辈,是田螺啊?”

    “对啊,我的后裔血亲,怎么会有这么恋爱脑上头的。”鱼仙昂首挺胸,非常骄傲。

    “不过,她祖辈跟我关系不错,他功德圆满飞升去了银河,临走的时候托我照顾照顾这个小家伙……”

    “以你的面子,跟江河龙王打个招呼,收下她在龙宫谋个身份,那还不容易?”

    鱼仙叹了口气:“是容易,我也帮她介绍了几条河龙王,但是……她见一个爱一个,体贴过份,那些龙王都有一定岁数了,家里都有龙后,再说……没有龙后,他们也不会娶一个田螺啊。”

    好家伙,这果然就是传说中的上学爱上老师,军训爱上教官,看病爱上医生,工**上上司,报案爱上警察。

    想想也是,反正恋爱脑上头成这样,得罪了龙后,人家是真敢宰了她这个破坏家庭的小三。

    白衬衫青葱阳光大学生再怎么渣,破坏力还是有限的。

    想到这,李寅寅便答应了,以老师的身份混进去不可能,现在连旁边附中的初中部老师都得是海归博士,要做的假资料太多。

    当学生就简单多了,鱼仙在户籍管理本来就不严的东南亚给这个晚辈弄了个国籍,再以外籍身份参加考试。

    没有人会杀到以嘎腰子闻名的国家去查她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所有经历。

    如果有人怀疑她的中文流利程度,可以说是从小在中国长大的,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以前要耗费大量法力,改变许多人记忆的事情,现在简单了许多,只要修改系统和几个老师的记忆就行了。

    于是,宁大里迎来了一位来自东南亚的田思清同学,祥龙楼的水族箱里迎来了一位鱼仙。

    田思清来得晚了,大一学生宿舍已经没有空位,学校只能把她塞进大二学姐们的宿舍里,那个宿舍里有人间化名胡雅娟的心月狐,有中年女鬼差的女儿韩文静,本来还有两个人,不过那两人一个是本地人,回家住了,另一个跟男朋友出去合租了,于是,床位便空了下来。

    田思清是个热情的姑娘,进门先甜甜的叫了一圈学姐,然后分发自己带来的零食,她还主动要求包揽宿舍里的卫生,这可能是田螺一族的秉性。

    不过她的梦想没实现。

    韩文静拦住了她掏出家伙,企图开始擦窗户的动作:“不用了,我们有保洁阿姨,每天来打扫,你只要把自己的东西收好,不要的东西她就会收走的。”

    她说的保洁阿姨,就是中年女鬼差。

    鬼差找了个借口,说心月狐是她的远房亲戚,她愿意女生宿舍打扫卫生,趁她们上课的时候就打扫了,就跟酒店一样,一点也不妨碍她们的隐私。

    韩文静要给她钱,她死活不肯收,说她要是收了钱,在村子里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过了一周的上午,李寅寅又去了祥龙楼养护金鱼,鱼仙告诉她:“这楼格局确实诡异,总觉得有灵气不断往外泄,但是,我查探不出来,灵气是从哪里来的,人太多了……我也没发现有谁被抽走了灵气。”

    这所大学虽不及清华北大,但也在“被美国列入安全风险黑名单的高校清单”之内,大多数人都是凭正经高考进来的,灵气充沛。

    “是不是一点一点的抽?所以你没发现?”中年女鬼差急了,她只能感觉到鬼魂,感觉不到灵气。

    虽然不是一把将人的灵气全部抽走,但是,灵气一点一点的消散,这也受不了啊。

    但凡是个正常的妈妈,看着自家孩子手指蹭破一点皮,长了根倒刺,都得想办法处理掉,何况是攸关孩子未来一生的灵气呢。

    “耶?你们都在这啊~”心月狐开开心心地走进大楼,看见李寅寅和中年女鬼差在玻璃墙的一角在嘀嘀咕咕,还有一条鱼在水里,嘴巴一张一合的吐泡泡。

    中年女鬼差见到她,急忙问道:“上仙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我们家静静怎么样?有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有没有觉得困倦、身体容易累的情况?”

    “我一直都挺好,她有啊。”心月狐回答地很痛快。

    中年女鬼差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转身,就想冲去教室,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样了。

    李寅寅一把将她拉住,又看着心月狐:“说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是什么征兆,除了困倦之外还有什么具体的反应?”

    心月狐歪过头,困惑地看着她:“你们为什么这么紧张?大学生上早八课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吗?”

    “怎么会呢……不可能啊,早八课,你们又没有跑操要求了,不是一向七点半才起吗?七点半起,还困吗?”

    她是真不理解,她活着的时候,一向是晚上十一点半之间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六点起来,给女儿做早饭,抓紧趁着峰谷电价的时候开洗衣机把衣服洗了,再去菜场买当天晚饭要吃的菜,忙到八点出门,正好赶上八点半上班。

    心月狐耸耸肩:“晚上一两点睡,七点半起来犯困不是很正常的嘛。”

    “每天?!你们的学习这么辛苦啊!这样身体哪能受得了。”

    中年女鬼差天天晚上以人类看不到的状态在女儿身边转悠,但又怕自己身上的鬼气会伤到女儿,再加上心月狐和田螺姑娘都能看见她,谁想同学的长辈天天蹲屋里啊,硬赖着也太不礼貌了。

    所以,她不敢进房间,只敢在走廊上晃来晃去,房间里的人在干啥,她一点都不知道。

    心月狐抓抓头发,露出谜之微笑:“嗯,是学习,主要是……学习一些人文社科方面的东西。将来工作,不是只看成绩嘛,也要学一些……那个待人接物,还有我们一起交流一些别人犯过的一些错误,避免自己再犯。”

    跟人联机打游戏,胜不骄,败不骂同伴无能,怎么不算是学习待人接物呢?

    在社交平台上看人犯蠢,然后转发给朋友,怎么不算学习别人犯过的错误呢?

    “别紧张,我看肯定没有从人身上抽,不然肯定有人会出现异状。”李寅寅安慰她。

    中年女鬼差还是不信,她不关心灵气抽出去以后去了哪里,她只关心灵气的来源是哪里,是不是她的宝贝女儿。

    在弄明白之前,谁说话都不好使,白虎星君也不例外。

    看着中年女鬼差的执着劲,李寅寅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转头望向正在看鱼的心月狐:“你看人家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你怎么就一点都没有探求知识的精神呢?”

    心月狐不服气:“我很有探知精神的呀!不然我干嘛来上学,不去娱乐圈发展。”

    “你甚至都不关心你跟青龙的关系,他就站在你面前,还说了你们之前的旧事,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你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嗯……哦……”心月狐又抓抓头,“这个问题……是他问的吗?”

    李寅寅觉得奇怪:“我问的。”

    “嗯,那你觉得他为什么没有来问我,为什么不关心呢?”心月狐眨巴眨巴眼睛。

    “大概是怕你骂他。”李寅寅开了个玩笑,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孟清华在尾火虎那里已经吃过一次瘪,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也无法以星君的力量控制他们,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心月狐眨巴眨巴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才压低了声音:“星君觉得,鬼金羊的那种想法,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呢?”

    星宿之位虽然是固定的,但是,只要符合全部条件,神格是可以被拿走替换的。

    青龙七宿一向居于庙堂之上,在那个人神混居的年代,自从人王降世,就有了帝王心术。

    在“尧幽囚,舜野死”、“丹朱不肖、太康失国”的背后,从来都不是紫微星一个人在战斗。

    虽然现在青龙的神格里只剩下不值钱的治疗术“枯木逢春”,在人界超级好用的“天下归心”没了,但是,就算他把这事说给别人听,别人也只会以为他这是在装傻充愣。

    毕竟在实力不够的情况下,说自己是什么天命所归、出生就红光满天异香扑鼻龙翔凤舞,那就是死路一条。

    李寅寅猜测七宿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青龙也许是在装傻,想要趁机除掉对他有异心的手下,换一个听话的。

    李寅寅故意问心月狐:“怎么,你也想取而代之?”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心月狐一本正经地表明忠诚的态度。

    李寅寅笑笑,心月狐,一个曾经真正坐过皇帝宝座的星官,在登基之前就二圣临朝很久了,实际掌权四十九年。

    感受过权力的爽,怎么可能对权力没有兴趣。

    只不过时机实在太重要了,当年她能上位,是因为李治想要把关垄贵族撵走,自己独掌大权,所以才有那么一系列的操作。

    当年她被迫退位,也是因为有利于她的继承人打不过李氏家族冒出来一个特别能干的后辈。

    李寅寅感叹:“你亏就亏在托身成了女人,失了法理上的正统,不然区区继承人,最多让你当太上皇,绝不可能让你退回到则天大圣皇后的位置。”

    “哎,可不是么,我这几天看到一个段子,说地府让太宗随便选一个皇帝登基之前的身份,太宗很自信,认为他就算穿成刘禅、光绪都毫无压力,结果,他穿成了我,与李治正在同床共枕,哈……”

    心月狐笑起来:“他不仅必须继续同床共枕,还得生出儿子,否则,他就算是天可汗,有一人可抵百万兵之勇,也永远没有机会正大光明的登上皇帝之位。”

    “当年我天命加身,在这个年纪,也刚当了六年的才人,照现在这乱七八糟的情况,我能当上选调生,算是天道给面子,自己考公上岸,算我气运不衰。”

    她又冲着李寅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星君呀,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如果他不追问,您就别提起这事好吗?就当给我一个小小的假期,我这人,就是懒嘛……如果组会可以不开,我是绝对不会去的……这个平白多出一个老板在头上……哎,他又不管我发论文,又不管我改稿,也不管我成果,连设备和试剂都弄不来……”

    就差把“这么个废物,要他何用”说出口了。

    心月狐要是就当青龙在人间这事不存在,也不调查,她就可以假装无事发生。

    将来就算是天命回归,青龙也不能因为这个而惩罚她。

    谁主张谁举证,孟清华自己都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青龙转世,而不是什么有治疗异能的凡人,凭什么要求别人。

    但是,如果心月狐查了,且真查出结果了,她要是还敢当这事不存在,不认孟清华为主,那就是真·欺君罔上,将来要清算,她绝对跑不掉。

    有些事不上秤,不到四两重。

    要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好奇心害死狐!

    狐狐是自由的~

    起码现在,她完全没有给自己找个上司的意愿。

    李寅寅猜想,如果二十八宿都在人间,大概他们都愿意认她。

    其他二十一宿是因为她是西极之主,跟他们没有从属关系,认了不亏,还多个能帮忙的朋友。

    至于白虎七宿,那是一种刻在血脉中的烙印。

    白虎星宿做为天下武将的典范,星宫命座里就自带忠贞不渝属性。

    “令行禁止”、“没有错误的命令,只有错误的士兵”这些都是对武将说的。

    哪怕知道自己上去就是填线送死,武将和士兵也得去。

    文死谏,文臣可以犯颜直谏,跟皇上对着干,被廷杖打死,那是美谈。

    武死战,武将只能遵命。

    要是武将收到十二道金牌让他回朝,武将觉得皇帝脑子有病,一掀桌子让皇帝老儿闭嘴……都不用叫皇帝闭嘴了,让皇帝派来的太监监军闭嘴,那也叫造反,要么一反到底,夺了鸟位,要么就等着抄家灭族,就算造反成功,黄袍加身,也会被说得国不正。

    要是连武将典范的白虎七宿都不认主了,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乱,天天哗变。

    整个世界都要变成二十二万美元就能来一回兵变的非洲大区。

    李寅寅以前只觉得天命是枷锁,自己永远只能趁紫微星不在的时候过一把至尊瘾。

    现在头上没人管着,自己手下对自己忠心耿耿,确实挺爽的~

    特别是有了同行的衬托,四极星君只有自己手下忠心,这就更爽了~

    李寅寅心中了然,对心月狐说:“我明白,你放心,我没跟他提过。”

    “我是真的只想过好这一生,与其费尽心思去夺青龙神格,我还不如努力考公呢!”心月狐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我都准备好了,拳击比赛、武术比赛我也报了……万一萝卜坑原定的主人出什么事不能去,我不就能顶上了吗!”

    “想得真周到,”李寅寅鼓掌,“加油!”

    不管心月狐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至少有一点没说错,她想夺青龙神格,还不如考公容易。

    鬼金羊能得手,是她跟地府熟,知道他们的业务漏洞,提前布局做了手脚。

    鬼金羊无声无息的将朱雀魂魄蚕食,地府的生死簿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反正没有天庭管着,朱雀转世转丢了地府也毫不紧张。

    心月狐没有这层关系,事就不能这么干。

    心月狐见中年女鬼差还是满脸担忧,安慰道:“这一带灵气充沛,也许抽走的是土地的灵气,如果动了人,我肯定有感觉。”

    “胡雅娟,干嘛呢?上课啦。”韩文静和十几个人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包子,她一眼看见心月狐,便走过来人,把包子递给她:“田思清买的,说请我们吃。”

    心月狐抽抽鼻子:“宁庄饭店的大肉包?我去,七块钱一个呢!加上跑腿费得多少钱啊!我一会儿转给她。”

    韩文静摇摇头:“要是钱就好了,她一早五点就起床,自己跑过去买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还她的情。”

    “没事,她不是选了跟你去年一样的课嘛,你拿你的笔记和卷子给她呗。”

    “嗯。”

    心月狐转头跟李寅寅等人打了个招呼:“我要去上课啦。”

    转头就与韩文静一起往楼上跑。

    铃声响起,整栋楼又恢复了安静。

    鱼仙十分得意地甩着尾巴:“田螺这个小丫头,还挺懂事。”

    李寅寅附和:“那是,能跟你往来的水族,肯定对子侄教导有方,不然你肯定不会跟他们交好。”

    “哎,怎么样才能知道灵气是来自地下,还是来自人的身上啊?”中年女鬼差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要是弄不明白,只怕她要焦虑到天荒地老。

    “找个在地下的问问呗,地里的灵气被吸了,他肯定知道。”鱼仙甩甩尾巴。

    在地下的……李寅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精舍里的那个无伤,巧了,被她弄死了,死得透透的。

    还有在地下的就是地狼,然而……他们全族都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李寅寅细细想了一遍,还有一个——青龙七宿之一的氐土貉。

    不知道他如今在不在人间,应该可以找孟清华问问。

    转念一想,李寅寅心里在孟清华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叉,问他还不如问尾火虎。

    李寅寅刚走出祥龙楼,忽然身后有人叫她:“星君。”

    是中年女鬼差。

    唉,当妈的心,真是一辈子都操不完。

    不知道她是想跟着一起去,还是又想要得到一个自己女儿肯定能得到保护的承诺。

    李寅寅正在想不让她焦虑,但又不做什么有实质保证的官方说辞。

    她先开口了:“听说星君大人就住在这附近?”

    “对。”

    “不知能不能借您的厨房一用?”

    这个目标有点出乎李寅寅的预料:“你要做什么?”

    “我女儿不喜欢吃肉包的,她早上肯定没吃饭,学校的食堂她也吃得不多,她就喜欢吃我给她做的紫菜虾皮鸡蛋盒子……可是学校的宿舍不能开伙,所以……”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李寅寅。

    “哦,你用吧,我跟店里的人说一声。”

    “谢谢星君大人!”她连连鞠躬道谢。

    李寅寅去了尾火虎那里,向他打听氐土貉的现状。

    尾火虎微笑道:“他现在叫洛垚,是永盛建筑集团的老板,饕餮的祥龙美食城,还有宁大的祥龙楼就是他建的,如果星君发现那栋楼有什么蹊跷,星君可以直接问他。”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哪栋楼来的?”

    “如果是普通的五层楼,有什么必要找他,形制规整,没有特殊防化要求,随便一个小公司就能建。”

    李寅寅笑道:“你倒是清楚。”

    “那么多妖怪在那里出没,如果不能掌握第一手信息,等出了事,一切就迟了。白虎星君不是曾在人间留下一句话么?我深以为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尾火虎不动声色的给李寅寅戴了一顶高帽。

    该知道的信息都知道了,李寅寅还是很意外:“氐土貉?居然是饕餮的乙方?”

    氐土貉属中央钧天,那脾气,都不能用自视甚高来形容了,以前就敢跟青龙顶嘴,李寅寅还兴高采烈地围观过。

    他愿意给洪荒凶兽当乙方,搁以前,这绝对是赅人听闻。

    尾火虎看出李寅寅的惊讶,他淡淡一笑:“没办法,给饕餮修这楼,不仅有钱赚,还能让他积攒本命星相的土德……给得太多了。”

    第55章 妈妈

    氐土貉不在家,最近有一个大建筑公司倒闭了,留下一堆烂尾楼,业主哭哭闹闹,还有几个从楼上往下跳的。

    国内几家有头有脑的开发商都被上头叫去,看看哪家愿意接手,氐土貉也在其列。

    李寅寅先去找了娄金狗,问她手上有没有东西能精确探查祥龙楼里的情况。

    “有有有!”娄金狗很久没有被主上招唤,终于有机会效力,本命体的尾巴都摇得快要飞起来了。

    “看,我改良的神奇安心降魔小飞翼。”

    李寅寅:“……这个名字,起得像女士卫生用品,买两套送行李箱的那种。”

    “这是起名策略,能引起好奇心!也能看出功能。”娄金狗对产品名称非常满意,对功能更是骄傲,她拿出一百五十页的PPT,开始宣讲。

    “这套设备有三种不同的模式, 第一种是匹配模式,用来测算屋主的命格八字与房子的方位属性的相性关系, 第二种是搜寻能量力场,发正财的人要找正能量,发偏财的人要找负能量,第三种是普通驱邪模式,能驱走普通地缚灵和一些杂乱的能量场。”

    李寅寅看见第三个模式上还有“一键升级至尊臻享VIP服务”,好奇地点了一下,接通了一个呼叫中心,对方客气地询问她遇到什么问题了,具体描述,顺便推荐了五款VIP套餐:

    银牌VIP:仅除掉难搞的邪灵。

    金牌VIP:除掉邪灵的同时,还能保证一年之内再无其他邪灵作祟。

    钻石VIP:比金牌VIP多两年的保证。

    黑钻VIP:比钻石VIP多提供三次吉屋选址服务。

    永恒尊享VIP:除享受以上所有服务之外,赠送一次未来一次人生大转折的预言。

    挂了电话,李寅寅笑问娄金狗:“接电话的不会是……”

    “咳,她们在人间没事干,我总得给姐妹们想想出路。”

    这个呼叫中心的工作人员,正是娄宿之下的三颗主星和十五颗增星。

    “合适啊,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三班倒,一个主管带五个话务员。”李寅寅笑道。

    娄金狗摇头:“不是这么排班的,这样排,她们就没有休息日了。”

    李寅寅:“你自己上班都不止八小时,没有双休日吧。”

    “是啊,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撑一把伞。”娄金狗耸耸肩。

    这倒是白虎星天一脉相承的价值观,否则如果主官对手下冷漠无情,甚至玩命压榨,就算血脉里有天然的服从性,也少不得会闹出是非来。

    “你都这么有钱了,还上班?”

    “不上班,我也接触不到最新的理念和技术呀,写产品简介的时候,词汇量就没那么丰富了,而且还能接触到不少客户呢,我们总裁买了我不少产品,几百万一套的当天全款拿下。”

    好有道理。

    李寅寅把那个小小的设备拿去祥龙楼,得找个地方放着。

    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清洁工具间,保洁阿姨是自己人,学生和小偷都不会开工具间的门。

    下午回到店里,冯墨薛姗他们几个都在,桌上还摆着几碟零食:蜜汁肉脯、芝麻肉松,蜂蜜玫瑰杏干,糖炒栗子、香烤小鱼干……

    冯墨在嚼肉脯,薛姗在咬鱼干。

    乐乐的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还在不断往里塞糖炒栗子。

    黄少芸双手捧着一个馅料满满的面饼,吃得一脸沉醉。

    介老头不在,大概又出去晒太阳了。

    李寅寅眉毛微扬:“你们发财了?买了这么多零食。”

    薛姗嘴里含着一块杏干:“是一个女鬼差来做的,就是你打电话的那个。她说她给女儿做饭,顺便又做了这么多,说是不能白借了咱们的灶,让我们笑纳。

    苏灵衣还学了她的配方,说以后做给我们吃,这会儿在厨房。”

    李寅寅去厨房,看见苏灵衣手里拿着几张纸,正在研究怎么增减配料,桌上还放着一碟淡黄色的糖块,苏灵衣指着糖块:“这是她做来送给灶神的糖瓜。”

    “太会来事了!”李寅寅由衷感叹,这哪里是借灶,这是全面联络感情。

    难怪人家死了十几年,可能还在等排队投胎,她一不是天上神仙转世,二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德,刚死没多久,居然就能当上鬼差了。

    李寅寅拿着设备,去学校,只见玻璃水族箱前面摆了好多吃的喝的,还有鲜花。

    还有好几个学生手里拿着零食大礼包,一脸虔诚地供奉在水族箱前面。

    “发生什么事了?”李寅寅不明白。

    被供奉的鱼仙更不明白:“今天中午,就有几个学生说灵灵灵,太灵了,冲了进来献花,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为什么要给鱼送花?”李寅寅抓了一个学生问道。

    “求秋招通过呀,你不知道吗,很灵的。”学生热情地向李寅寅介绍鱼仙人的故事。

    自从李寅寅说过鱼仙很灵的之后,有几个心向大企业,但是成绩不温不火,在可能成与可能不成之间的学生。

    他们抱着“只要传说中很灵,就去拜”的想法,在水族箱前面拜了几拜,然后就去笔试了。

    笔试成绩出来,他们都绝望了,企业要招二十个人,那几个人的成绩是二十三、二十五、三十一,第二十三名的人还能指望前面有三个人突发恶疾,或者有了更好的OFFER不去面试,第三十一名是彻底歇了心思。

    谁能想到,企业突然通知他们可以参加面试,找人打听才知道,今年笔试通过人数划在了三十五人。

    这跟个人实力真的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就是纯纯的运气啊!

    欢天喜地的三个人根本压不住上翘的嘴角,满世界宣传鱼仙人牛逼,鱼仙人太灵啦!

    于是,就变成这样了,明天还有几场大公司的宣讲会,同学们这是来临时抱佛脚的祈福。

    他们说的那个大公司,正是娄金狗上班的互联网公司,李寅寅发了个消息问她公司为什么突然决定扩招那么多人。

    娄金狗:【那事我知道,根本就不是扩招,是人力资源部副总的亲戚也参加今年的秋招,在第三十四名,走特招需要惊动的高层太多,他就把笔试的线划到三十五人,跟公司说的是精益求精,所以,其实最终录取人数是不变的。】

    李寅寅:【哦~传说中,为了与你握手,我与所有人都握手?】

    娄金狗:【哎呀,不要说得这么暧昧,不过,就是那个意思。dog.jpg】

    李寅寅看着一脸懵逼的鱼仙,笑笑:“万万没想到啊,你在这还领上功德了。”

    鱼仙甩甩尾巴:“这得算野祭淫祀吧,我可不敢求功德,能别清算我就好。”

    “算不着你,门口那尊普希金雕像受的供奉比你多多了。”

    虽然李寅寅也不明白为什么汉语言文学系和英美文学系的都要来拜一个俄国作家,不过,人民群众喜欢并支持,就这样吧……

    李寅寅找到女鬼差,把什么什么小飞翼放进清洁工具间,之后,正好赶上学生下课,心月狐与韩文静两人说说笑笑地从教室里出来。

    中年女鬼差拎着一大包零食迎了上去,递给心月狐:“囡囡,你们晚上学习太辛苦了,我给你们做了点零食,要是晚上学习累了,就吃点,垫垫肚子。”

    她又笑着说:“记得分给你们舍友吃呀。”

    “知道。”心月狐笑笑,她当然知道这些零食真正是想送给谁的,回宿舍后,她假装不耐烦:“我又不喜欢吃零食,真是烦死了,你们有没有人要吃,不吃我就都扔了啊。”

    田螺姑娘也跟着说:“我也不爱吃。”

    “啊?你们也太浪费了吧。”韩文静震惊了,她打开一袋,闻着味道:“好香啊,你们真的都不吃吗?”

    “你喜欢就都拿去呗,正好,要是真扔了,我还得找个很远的地方扔,省得给她看见。”心月狐把一大包零食都放在韩文静的桌上。

    韩文静拿起一块蜂蜜玫瑰杏干,放在嘴里,在杏干味道的深处,透出来一股她很熟悉的味道。

    她小时候就很喜欢吃各种蜜饯,但是妈妈说她吃外面买的那些人工合成剂太多的蜜饯不好,就自己做,为了减少白砂糖的用量,妈妈就用罗汉果或者甘草来做替代品,让那些蜜饯的味道里又额外多出一点特别的味道,那种味道,在外面根本买不到。

    妈妈离开这么些年,韩文静也再也没有吃过好吃的蜜饯,渐渐的也就不吃了。

    没想到,今天,她竟然吃出了熟悉的味道。

    想起妈妈一边嫌弃她吃零食,一边又到处找方子学着做。

    一边跟她说要讲道理懂礼貌,一边在奶奶家,有亲戚从一堆晚辈里点名让自己去洗碗,说得女孩子就得多干家务,否则将来嫁到婆家洗不干净碗会挨打的时候,出声帮自己说话。

    韩文静一个一个的吃杏干,想起妈妈在世时候的点点滴滴,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心月狐与田螺姑娘心有默契,她俩一个拆快递,一个扫地,都当没看见,免得韩文静尴尬。

    晚上,韩文静去夜跑,在路灯下,忽然一只小鸟扑扇着翅膀落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粉黄色小鹦鹉,两腮上好像被人涂了胭脂一样,有两大团红色。

    小鹦鹉歪着脑袋看着她,韩文静蹲下来,也盯着它,她在宠物店里见过这种鹦鹉,好像叫玄凤。

    玄凤冲着她张开嘴:“花花在肚子里打起来。”

    韩文静全身一震,她打小不爱吃胡萝卜,四岁生日的时候,妈妈给她做了许多好吃的,用胡萝卜雕刻成不同形状的花朵摆在旁边装饰,自己一口气吃了好多,妈妈还继续忽悠她,说这些花花会为了争吵谁先进的肚子而打起来,为了肚子里的和平,要她吃下不同款式相同数量的胡萝卜花。

    那时候自己信了,特别认真的吃,生怕少吃了一朵,花花在自己肚子里打架。

    韩文静想起前几天跟着自己一路的老鼠,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我妈妈?”

    玄凤歪着头整理自己的羽毛,没有理她,韩文静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居然认为自己妈妈变成一只鸟,真是疯了,自己还是个重点大学的理科生,怎么跟个神棍似的。

    这种鸟肯定是谁家养的宠物鸟,说不定过一会儿,它的主人就会找过来。

    韩文静刚要起身,玄凤突然张开翅膀,跳上她的头顶,用嘴一下一下地给她顺头发丝。

    韩文静抓住它,把它放在地上,大步向前跑,忽然肩膀上一重,玄凤扑楞着飞到她的肩头,紧紧抓着不肯松,还用脑袋蹭蹭她的侧脸。

    “你真的要跟我走吗?你的主人会伤心的。”韩文静说。

    玄凤闭上眼睛装睡。

    韩文静没办法,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眼看着宿舍门要关了,她才不得不起身,将玄凤带回去。

    她不知道鹦鹉吃什么,就打电话给李寅寅,李寅寅告诉她一些鹦鹉的饲养注意事项之后,问她这个鹦鹉的身体状况怎么样,韩文静说感觉挺好,应该是别人家养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它原来的主人。

    李寅寅说:“那你就开着窗户,如果它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

    韩文静:“也只能这样了。幸好我们宿舍的窗户都装了窗檐,只要不是台风,下一点小雨,打不进来。”

    挂了电话后,李寅寅看着中年女鬼差:“值得吗?等她这一世结束去投胎,就有新妈妈了,她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为她付出了什么。”

    “值得。”中年女鬼差微笑,“她刚出生的时候,我抱着她,软软的,她冲我笑,抓着我的手指……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保护她,把最好的都给她,让她一辈子开开心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看着她长大成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傍晚,在娄金狗的仪器安装三小时之后,系统收集到整栋楼的异常能量。

    今晚是满月,天阴星精华最盛,散落在全世界的大妖巨魔都会出来吸两口。

    到处都是超高浓度的灵气交互。

    就连紫袍道士都无法分辨哪个是天赐,哪个是人工,自然也无法赶过来出手阻挠。

    李寅寅判断,如果在祥龙楼抽取灵气的人想要加快收集的进度,必然不会放弃这个时机。

    晚上十二点,子正。

    祥龙楼里还有在做过夜实验的学生,他们还在互相开着玩笑。

    一位广州同学吐槽道:“哎~早知道读大学也得一夜一夜的不睡觉,我还不如继承我家的士多,每年端午的时候,我妈就包好多裹蒸粽,一蒸蒸一夜,她就一夜不睡觉,看着火,那个时候,我念书的全部动力就是不想这样,结果,我现在跟卖粽子有什么区别?!”

    心月狐无情地回答:“有的,时间够了,粽子一定会熟。做实验,可能一无所获。”

    同学们急了:“呸呸呸!”

    “不许乱说话!”

    同学们生气归生气,但是不敢真对她做什么。

    实验室被炸了半拉,唯独她的胶片没有受影响,及时转移到别的实验室。

    这叫什么,这叫幸运女神。

    现在同学们进实验室,都要先跟她握手,然后她再跳一遍那天跳给机魂的祭祀舞……其实就是摆出奥特曼冲天的姿势,大喊一声:“成功!”

    李寅寅对此评价:“好好的一群大学生,跟原始部落的人一样迷信。”

    今天晚上的实验很重要,大家都不回宿舍了,就在实验室里硬等。

    快要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其他人都困得东倒西歪,心月狐偷偷跑出去,在一楼与李寅寅会合。

    果然如李寅寅所料,今天晚上,灵气被抽取的特别多,一不小心露了痕迹。

    灵气不是来自地下,或是某个教室,而是来自整栋楼!

    心月狐大为不解:“这楼成精了?”

    无机物成精倒不是稀罕事,玉石琵琶精、石矶娘娘都是无机物,大楼成精也不是不行,比如《闪灵》里主角待着的那间酒店。

    不过,石矶娘娘多少跟女娲沾点关系,玉石琵琶是得到妲己温养之后才得到灵识,闪灵的酒店有印第安人的诅咒……这楼里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实验屡屡失败的怨念吗?

    李寅寅站在一楼大厅的正中,大厅的灯关了,只有水族箱里的灯管闪着幽光。

    水族箱看似被随意摆放成隔断墙,如果有人能从高处俯视,就会看出那是一个封印符文。

    不让什么东西跑出来的符文。

    “让你的同学都离开。”李寅寅下达任务。

    心月狐回到实验室,大叫一声:“我刚想起来,我前几天抽中了好再来的五百块钱抵用券,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过期了,有没有人要跟我一起去吃?!”

    宁大的南门24小时开放,在南门外有一家价格挺贵,味道不错的好再来饭馆,营业到凌晨三点,一般同学们是有开心的事需要庆祝,才舍得去一趟。

    心月狐这么一句话,实验室里的同学们都精神了,跟着心月狐离开实验室。

    等人都走光,时间已经过了子时,灵气外泄果然明显减缓。

    李寅寅将水族箱的灯关掉,冯墨和苏灵衣将水族箱推开,现在大厅里已经没有封印。

    整栋楼开始颤抖,墙面出现一条一条的龟裂。

    大楼再次被李寅寅的西庚锐金结界罩住,无论它发生什么,凡人都不会知道,他们最多在明天发现这不幸的楼又倒了。

    李寅寅站在大楼正门间,看着这栋祥龙楼的格局。

    喷泉池,是供在楼前的三柱香。

    地灯,是供给亡魂的买命钱。

    一楼大厅的吊灯,是饕餮亲自制成的镇魂灯。

    就连玻璃上,都绘着金钱剑的抽象纹路。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防止楼里的灵魂逃出来,让她永远被控制。

    那个灵魂不甘心,如果贸然揭开封印,她就会像童话里被封在壶里的邪魔一样,将触及的人和物全部毁掉。

    李寅寅不能确定那灵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敢托大,才挑了这么一个日子,在她的灵气被猛抽完,最虚弱的时候揭开封印。

    “苏灵衣,你出去。”李寅寅出声赶苏灵衣,“你身体还没恢复,留在这里也是送死。”

    “已经好了!我要留在这里,万一出来的东西,你们不认识,我还能帮你打听打听。我知道我也就这点用了,你不能让我彻底变成废物吧。”

    李寅寅伸手推他:“废物有什么不好,你不要跟冯墨薛姗比,要找到自己的赛道,你是店里唯一会做饭。”

    冯墨适时的应和:“就是,你会做饭,至少比乐乐强那么一点。”

    李寅寅扶额,果然,身为犬科动物,苏灵衣不能容忍自己被拿来跟仓鼠做比较,更不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另一只犬科动物。

    他打死也不走。

    此时想走,也来不及了,大楼轰然倒塌,上次只是朱雀炸了一部分,现在是整个楼好像被核平了一样,变成一滩粉渣渣,什么都不剩。

    那股力量不仅碾碎了大楼,还在结界之中左冲右突,越发烦燥,好像下一刻就要冲破结界,在毫无防备的人间大杀四方。

    此时一个粉黄色的身影冲进结界,它的身上包裹着一团黑色泛金的烟气,下一刻,烟气与无影无形的力量相遇,几乎被撕碎。

    烟气即将消散的那一刻,金光大盛,隐隐照出那股力量的本相,它甩着尾巴,耳朵尖尖,张开血盆大口冲着李寅寅龇牙。

    李寅寅并非降魔除妖专业户,她甚至还有些同情这个被封在楼中的倒霉灵魂。

    谁给封印那么久不发疯呢。

    李寅寅决定给它一点时间,让它先发泄发泄,等它冷静下来,也许可以沟通。

    她双手白光乍现,张开一道无形幕墙,将冯墨、苏灵衣和玄凤罩住,任由那股力量乱蹿。

    只听几声脆响,那股力量撞在慕墙上几回,始终撞不破,又转头冲向结界上方,企图冲出去。

    玄凤身上的金光越来越强,原本半透明的模糊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就是一只黑色的狐狸,身后有九尾。

    随着它一下一下的撞击,结界开始破裂。

    “九尾狐竟然这么强!”在冯墨心里,李寅寅的结界牢不可破,能毁坏它的,必然是能毁天灭地的大妖。

    李寅寅冷哼一声:“不是它强,我的长处本来就不是结界,玄武那老乌龟的结界才最结实。对于我来说,进攻就是防守!”

    此时,结界轰然破碎,那道影子瞬间就要冲出去。

    下一秒,李寅寅在黑狐身旁闪现,伸手抓住它的后脖颈,向地上摔去,李寅寅伸手按在它的头顶。

    就连地狱魔王被白虎按住灵台,也只能全身无力任由摆布,但是这只黑色九尾狐居然还在挣扎。

    折腾这么久,冲天煞气没有消除一点,可见它的气性有多大,真让它跑出去,说不定大半个地球都不够她撒气的。

    “不好意思,虽然你挺可怜的,不过让你跑了,其他无辜的人更可怜。”李寅寅的右手现出白虎银枪,她举起右手,重重下落,却被人抱住了胳膊。

    是苏灵衣。

    他双手紧抱着李寅寅的胳膊,用肩膀架住了即将下落的银枪。

    他声音颤抖:“不要……求你饶它一命。”

    黑色九尾狐猛然跳起,出爪如电,尖利的爪子向李寅寅的脖子落下。

    苏灵衣感到脑后有风,想也没想,转身替李寅寅挡下这一爪。

    李寅寅大怒,左手握住黑狐没有来得及收回的爪子,用力一握,狐爪被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形状。

    “凶性这么大,留不得了!”李寅寅伸手将苏灵衣揽住,将他扔给冯墨:“看紧他!”

    话音未落,手中银枪直取黑狐心窝,那里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枪尖。

    黑狐发出一声尖啸,接着,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李寅寅伸手探进它的心口,掏出碎成了三块的四方形红色玛瑙,玛瑙上阴刻着饕餮纹。

    “我就猜那玩意儿没安好心。”李寅寅哼了一声。

    她转头抬起苏灵衣的下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影响我拔枪的速度。如果这个解释不能让我满意,我就送你和它一起上路。”

    苏灵衣低喘几声,一双眼睛含泪看着李寅寅:“她是我妈妈,狐族大祭司。”

    第56章 与饕餮的谈判

    现场沉默了三秒,李寅寅对苏灵衣说:“你先看看能不能让她恢复神智,如果不能……要么得重新找个地方不让她伤人,要么就让她彻底消失。”

    聚完餐变回原形赶来的心月狐从小包包里掏出一板止疼药,递给苏灵衣:“来一片?”

    苏灵衣摇摇头,神情悲怆地抱着黑狐,他割破自己的手掌,将带着血的手印在它的眉心,希望妈妈能早点醒来认出自己。

    心月狐与青龙小声嘀咕:“白虎星君说话实在太过残忍,哪能直接这么跟人说你要么管好你妈,要么就送你妈上路。

    跟我们青龙星天那种先铺垫情绪,再层层递进,最后再委婉给出结果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赶来记录仪器实际使用参数的娄金狗鄙视地斜了她一眼:“你们这些只会在后方瞎逼逼的人当然有时间慢慢聊,我们要是这么说话,你猜你们还能坐稳吗?要是让你听见‘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你是岂不是要疯了?”

    玄凤气息奄奄,比黑狐伤得还重。

    孟清华站在玄凤身边,伸出手,要为它救治,李寅寅摇头:“没有用的,看看黑狐吧。”

    玄凤身上的黑气渐渐凝成实体,化成一个黑色的小牌,上面用金字写着:“阴差行走,活人回避。勾魂拘灵,铁面无私。”

    那是阴司发放的鬼差证。

    能照出所有灵体的原形,将它们变成可以拘拿的实体。

    但合法范围仅限于阴差被分配的生死簿名单上的灵体,拿去照其他的灵体,属于公器私用,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都全部按枉法处置。

    鬼差枉法的下场就一个:魂飞魄散。

    李寅寅测出了楼内有灵体,却不知道灵体是什么。

    如果没有本相,灵体就是最纯粹的力量本身,是没有天敌的。

    有了本相,天道法则就会给予许多额外的东西,比如天敌、比如习性,以及身体上的弱点。

    李寅寅不确定能不能收服纯粹的力量时,中年女鬼差主动提出,愿意用自己的鬼差证去验一验那道灵体的本相。

    “如果不收服它,我女儿也会受害,要是我女儿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李寅寅和心月狐劝过中年女鬼差,可以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如果韩文静死了,也就是重新投胎,她在下面当鬼差,还能帮女儿一把,投个好胎。

    但是她死活不听,坚持要让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女儿拥有一个长命百岁的好结局,而不是刚活到二十岁就销号重开。

    “我女儿不可能投到大富大贵的人家,她也没有天赋过人的命格,你们不知道,她从高二开始就在焦虑高考,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吃不下睡不好,太可怜了,我都看得难受,我不想让她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了。”

    她这么一说,心月狐立马就表示赞同,她上的是中关村三小,以前一年跳一个孩子,小学生的压力都这么大了,再来一次,又是几年后的事,说是人口下降,但是大家都往好学校挤,名校的竞争依旧强大,再投胎一次真的很难保证过上现在同等的生活。

    连心月狐都这么说,再加上鬼差的坚持,李寅寅便同意了她决意自我牺牲的意愿。

    只是画皮不能持有鬼差证,会化掉。

    不找实体依附,又会很快被地府发现,把她

    抓回地府处罚。

    乐乐找到一只刚咽气的玄凤,让中年女鬼差附身上去,她这才能带着鬼差证冲来。

    现在,地府的公务员行为规范被自动触发,滥用鬼差证的鬼差,即将烟消云散。

    一股烟气从玄凤的身体里扩散出来,那是中年女鬼差,她的身体已经难以聚合。

    “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跟你女儿说的?”李寅寅看着它。

    “对于她来说,我早已经死了……”说话间,她已经彻底消散。

    那只玄凤,双爪死死扣在栖身的小树枝上,身体早已僵硬。

    另一边,在青龙和苏灵衣的努力下,狂躁的黑狐安静下来,血红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她看着苏灵衣,轻声问道:“好哭宝,是你吗?”

    苏灵衣面露喜色:“是我!阿妈,你醒了?!”

    “嗯……”

    “你怎么会在这栋楼里?是不是饕餮做的?我们分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不找个皮囊装她的灵体,一分钟之内她就得散。”李寅寅的声音打断了苏灵衣诉说别情离绪的声音。

    孟清华不满地抬起头看着她,他正在组织语言,想怎么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提醒苏灵衣不要沉迷与黑狐的重逢,李寅寅这也太直接了,苏灵衣身上也有伤,哪能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

    李寅寅不止提出问题,还给解决方案:“愣着干什么,那张画皮现在在教职工宿舍里躺着,赶紧把她送过去啊。”

    苏灵衣刚才被她一吓,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听她这么说,便下意识地照做,完全没有多想。

    朝阳初升,躺在宿舍床上的韩文静睁开眼睛,又闭上。

    昨晚她梦见妈妈了,她好像变得很小,坐在地上,妈妈摸了摸她的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她拉着妈妈的裙摆,不想让妈妈走,妈妈把自己最喜欢吃的蜂蜜杏干从小口袋里拿出来,努力伸手递给妈妈,妈妈接过之后,又塞到了她的嘴里,还拿了一只装满了芝麻肉松的瓶子给妈妈,她欣喜地接过,松开了拉着妈妈的裙摆。

    肉松很香,她埋头吃了两大口,都没有听到妈妈说她吃太多会吃不下饭的声音,抬起头,妈妈已经不见了。

    韩文静又把眼睛睁开,与梦中一般无二的肉松香气飘过鼻尖,她震惊地坐起来,看见下铺的胡雅娟正拧开一个装满肉松的瓶盖。

    那是“她远方亲戚”做的,胡雅娟说自己不爱吃零食,全送给她了,她就随手放在了桌上。

    韩文静跳下床,胡雅娟嘿嘿一笑:“早上不想去食堂,给我吃点呗。”

    “嗯。”韩文静也伸过手,捏起一点肉松放在舌尖,没错,就是与梦里一样的味道。

    心月狐看着她眼泪不住往下流,赶紧放下肉松,扯了几张纸巾,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怎么了这是?我……我就吃了一点啊……”

    “不是,跟你没关系……我想我妈了。”韩文静用力擦了擦眼睛。

    “我妈是在我高考之前半个月走的,我那个时候在寄宿制县中,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事,一直到我高考完了,我才知道。我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其实,我知道她撑得很辛苦,到最后全靠红处方药压着,打完药,人就不疼了,但也没有知觉,昏昏沉沉的……妈妈死了,是解脱,我有心理准备的,让我见我妈最后一面会怎么样啊!

    考上大学有什么用!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韩文静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心月狐与田螺姑娘都尽心安慰她,她努力平复心情,说自己没事。

    祥龙楼那里已经引起了骚动,心月狐和田螺姑娘借口说想去食堂吃早饭先走了。

    韩文静还是无法从悲伤中走出去,她给妈妈的手机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妈妈,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了,两年,你在那边还好吗?我一直在用你送给我的钢笔,它陪着我高考,陪着我考四级,还有很多次重要签名,我都用它写的,它已经有点漏水了,修笔的人说要换一个笔头才行,我不想换,换了以后,它就不是你给我的那一支了。妈妈,我想你,能不能经常到我的梦里来看看我?

    短信发出后没几分钟,忽然,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韩文静接了起来,对方热情洋溢的问她是否需要贷款,是否需要理财服务。

    韩文静一声不吭,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很可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怎么可能有回复。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上课,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祥龙楼塌了。

    昨晚中了狐惑术的同学们终于想起他们还有做了半拉的实验在楼里,哭天抢地往祥龙楼跑。

    此时校工已经将现场围起来,不让教职员工和学生靠近,免得造成意外伤害。

    隔着绳索,大家还是看到了那楼塌的非常之彻底,碎到令人难以理解的程度了,有一个同学喃喃道:“我想起了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很快就有人过来清理善后,到下午,曾经的一栋楼,只剩下了一片水泥地基,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距离第一个人发现楼塌的五小时后,校园传说已经传到5.0了。

    有说是以前跳楼学生的冤魂作祟,也有说是祥龙楼开工的时间不好,正好是木星当值,应了“太岁头上动土”的旧话,还有说其实是校领导挪用公款,报账都报到了祥龙楼里的设备上,故意弄塌,就是为了平账。

    ……

    别的都越传越没边,唯有昨天晚上,本来应该留在祥龙楼里做实验的那十几个学生莫名离开,逃出一命这件事,是有实据的:他们都拍照发了朋友圈,有人夸奖自己的努力,有人开心同学请客。

    根据从废墟里扒出来的时钟和饭店上菜速度判断,他们离开实验室的时间,跟大楼倒塌时间就差了半小时。

    他们为什么突然走?因为要夜宵。

    为什么吃夜宵?因为同学胡雅娟说她中奖了。

    但是,根据好再来的老板说,他们店根本就没有参加过什么免费试吃、抽奖的活动。

    被人问到头上,心月狐临时编了一个理由,她说自己看错了,她的账上真的有一张500元抵用券,但那是一个叫再回首的造型工作室,消费28888可以抵500块。

    到了饭店才发现自己把“再回首”记成了“好再来”,但是这么多同学都殷切地看着她,还说她是小福星、运气好、跟着她有肉吃……这么多高帽子戴下来,她只能咬咬牙,自己认栽,掏钱买面子。

    特别合理。

    虽然,她没真的抽中抵用券,但是,她真的是所有同学的福星,要不是她突然拉着大家出去吃夜宵,他们就得像这些设备一样被埋在废墟下面了。

    逃出一命的同学们纷纷给她转钱,转得比昨天晚上吃的那顿多多了。

    上课的时候,韩文静忽然感觉手机一震,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是她妈妈的号码发来的:

    抬头看看天空,妈妈是最亮的那颗星,你所想所愿所求所得,妈妈都知道,妈妈每时每刻都在念着你,你被她的爱所包围,妈妈希望你努力生活下去。她只是抛却了肉身,化为你看不见的灵魂,你可以自由的去她想去的地方,看遍山川湖海,和风一起畅游,妈妈会在想你时回到你身边,你看不见妈妈,但你身边刮起的一**,摇晃的树叶花瓣,都是她在跟你打招呼。

    韩文静整个人都傻了。

    过一会儿,手机又震了一下:现在这个号码是我在使用,不要害怕。

    韩文静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回复:谢谢你好心人,祝你一生平安顺遂。

    祥龙楼第一次出事还能说是软装材料不过关,第二次塌成这样,实在是很难解释。

    这件事祥龙集团死命给压了下来,电视台和各大官方媒体都没有播,网上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被清除干净,只剩下一些学生自己传的照片。

    本来照片也能引起别人注意,但是,转发这些照片的都是那种AI配音的营销号,张口就是地龙翻身,太古魔君,外星人,蜥蜴人,黑暗会……

    内容太过抽象,导致平时高强度网上冲浪的人群觉得这玩意儿太过弱智,扫一眼就关掉了,根本就不想看,更不愿意转发,免得被人嘲笑智商不高。

    对于学生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校内的论坛搞起了新春联欢会邀请流量明星的评选,先提名,再提票,哪位爱豆获票最高,校方就想办法把他请来,让他出现在学校的新春联欢会上。

    男女明星各选一位。

    这下,校内论坛上展开了粉黑大战,学生们也努力为自己的爱豆拉票。

    楼塌了就塌了呗,反正又没伤到人,没过三天,除了那天晚上死里逃生的学生,再没人提起这事。

    舆论压下去了,但是校领导这边还是没完,要龙兴伍给一个解释。

    一辆奔驰停在虎虎宠物店的门口,司机跑着去开车门,龙兴伍背着双手走进虎虎宠物店,他看着一屋子用幻术变出来的动物,冷笑一声:“星君,我们素日井水不犯河水,你用障眼法骗人,我也不会举报你,你说你为什么总要与我过不去?”

    李寅寅靠在椅背上,用下巴示意:“坐。”

    龙兴伍大马金刀往沙发上坐下,双腿张开很大,一个人占了三人沙发的一半,挑衅意味十足。

    “你还是把腿稍微收收吧,没看网上的男人说么,被上过的人腿才会张这么开,经历越丰富,腿张得越大。”李寅寅微笑,“现在有一种软件,能一键消除身上所有的衣服,前几天附近大学和高中的女生跟我说,现在最流行的是健壮大叔受,以你这样的身材,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身份,我这边门口人来人往,要是被人拍下来,还不知道会被P成什么,可能已经生过三胎了。”

    龙兴伍就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气势刚摆出来,就被李寅寅打断了施法。

    “星君不必再东拉西扯,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楼?”嘴上这么说,龙兴伍借着端水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跷起二郎腿。

    李寅寅回道:“你把我一个朋友的身体打碎,和在水泥里盖成楼,我只把楼拆了,都没有来找你,是不是已经对你很客气了?”

    “你的朋友?”龙兴伍狐疑地看着她。

    “纯狐族的大祭司,纯狐女婍。”

    龙兴伍冷笑道:“羿诓我落入的陷阱,就是纯狐族给他设计修建的,我重生时,已是人间的东汉末年,整个纯狐族已不见踪迹,星君如此栽赃,是不是太过份了。”

    李寅寅脸上波澜不惊,心中开始反思,她只记得饕餮是上古凶兽,肯定出生在纯狐族灭亡之前,就没有查时间线。

    饕餮是在羿业绩结算名单里的凶兽,这个羿不管是指大羿还是后羿,纯狐族确实都没有灭亡。

    大羿在后羿之前,而后羿一个叫寒浞的手下的妻子就是纯狐族。

    大意了。

    在没有山穷水尽之前,李寅寅绝不认输。

    她抬了抬眉毛:“哦?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楼里封着什么东西?喷泉做的三炷香,灯光组成的纸钱,只是你的个人审美?”

    “我知道里面有灵体,但那又如何?”龙兴伍冷笑地看着李寅寅,“星君或是星君的手下难道没有利用过尸体为自己所用?”

    那当然是有的,打仗,特别是古代,能善待平民已经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仁善之师了,敌人那是绝对没有人权的,等同于牲畜,对牲畜做什么都很合理。

    李寅寅摊开双手:“没什么,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我懂。如果被我利用过的尸体的亲朋好友要找我报仇,我不反对,当然,我也不会束和就擒,站着的是赢家,躺下的是输家。”

    她这是要动手了吗?

    龙兴伍全身肌肉绷紧,神色冷峻盯着李寅寅:“星君的意思是,今天要替纯狐族的人找我算账?”

    “既然不是你下的手,我找你算什么账?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龙总不会连说几句话都不愿意吧?”

    “你先问,我不一定答。”

    李寅寅开口:“这楼用女婍的身体,只是为了吸取大地的灵气吗?”

    “对。”

    “你知道里面是女婍?”

    “知道。”

    “既然不是你灭的纯狐族,那就不是你杀的了,那么,女婍的身体,是谁给你的?”

    “地上捡的。”

    李寅寅垂下眼睫,轻轻一笑:“是像在沙漠里捡核弹那样捡的?”

    “随你怎么理解。”

    李寅寅又问:“大地灵气是正统修行者才要用的,你是天生异兽,又走的邪修一路,你要大地灵气做什么?”

    龙兴伍扬起嘴角:“人类,最讲孝道,我既然是借了老家伙的血脉出生,那自然也应该遵守,我用地灵养我父亲的命格,算得上孝感动天了吧?”

    “哦?是续你父亲的命格,还是曲线救国,想让你的小妈舍不得离开你?”最后一句声音大了点,惊醒了刚刚趴在阳台上睡觉的薛姗。

    薛姗惊喜地站起身,从阳台上蹿到外面,计划在天黑之前,将饕餮跟朱雀小妈有一腿的故事在方圆三百公里之内,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广播。

    龙兴伍不以为意:“人活着,就会有很多用处,星君为什么不说我只是想要为奢侈品行业去库存,他活着,能带动很大的消费能力,也能为娱乐八卦事业添砖加瓦?”

    “龙老头祖上九代洗女,攒下了富贵与凶煞并存的家族运,你投生在他家,又吸了他前面几个儿女的生命,婴灵煞气却只知对着父母,你手上干干净净,就算有天谴,也落不到你头上来。”

    龙兴伍不以为意:“星君何必说得这么难听,要不是他们家九代人至少杀了二十几个女婴,煞气冲天,为我引路,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找上他们家,我不过是借势而已,龙家那八代杀女婴的长房男丁现在都在十八层地狱里,杀一二三四个女婴是在十八层地狱,就算多杀五六七八个男婴,还是在十八层地狱里,龙老头又没有因为我而多受处罚。”

    “你知道周金凤就是朱雀?”

    “本来不知道,鬼宿找上门之后就知道了,她想把朱雀的魂魄和气运都带走,我自然是不能同意的。”

    鬼宿专业是操控鬼魂,饕餮专业是什么都吃,包括鬼魂。

    鬼宿完全奈何不了饕餮,只得认怂退走。

    “鬼宿现在在哪里?很久没见到她了。”

    “她很好,星宿不死不灭,你不会为她担心,她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鬼金羊现在在妖管局工作,本来只是把她关起来,后来发现她能招唤鬼魂,可以同时做很多工作,于是,尾火虎把她从单纯的羁押犯,变成了劳改犯。

    李寅寅看着龙兴伍:“咱们商量一下,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教你用狐族祭司吸灵气,我就不杀了周金凤,如何?”

    周金凤一死,朱雀的最后一缕魂魄与气运就会重入地府,再加上鬼金羊身上的十分之九魂魄,青龙白虎联手助朱雀重生并不困难。

    “你怎么能杀人?”饕餮是真没想过,星宿正神能像他这么不要脸。

    李寅寅笑笑:“你不是知道我用尸体干过什么吗?借君项上人头一用没听说过?只要我用法术潜入,不用法术杀人,一砖头拍死她,都不会有天谴。要不你来试试,能不能防得住我,你能防得住我一个,能妨得住青龙七宿加白虎七宿?对了,还有鬼金羊,最想朱雀死掉,好调换命格的就是她。”

    龙兴伍犹豫着开口:“是……”

    话没说完,就听见一声炸雷在头顶轰响,一个广告牌硬生生被雷劈断,砸在虎虎宠物店的门前。

    外面明明阳光明媚,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完全没有打雷的可能性。

    李寅寅出去张望了一眼:“意外,旁边有个变压器烧坏了。”

    龙兴伍摇头:“你自己相信这是意外吗?如果我说了,可能形神俱灭,不说,只是在这个世界待不下去,我可以去别的世界从头再来。”

    “去别的世界,说不定你就是食物链的底层了。”

    龙兴伍笑笑:“那又如何?老鼠蟑螂不也活着?换一个地方,哪怕是做老鼠,我也能当鼠王。”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搬家总是麻烦事。你难道不想在这个熟悉且已经打下根基的地方继续待下去?”

    饕餮用尽手续想要留着龙老头的命,就是想让周金凤不离开,他要借她身上的朱雀气运让他在人间过得顺风顺水,这么努力经营,当然不会真的舍得全部推倒重来。

    “我当然想留下,但是星君要的保护费太高了,我给不起。”

    “啧,怎么说得我才是上古凶兽一样……金银、纸钞、珠宝、地契、世上的东西可以对价,消息也可以对价,刚才的问题不问了,换一个。”

    李寅寅起身向龙兴伍走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些灵气,全部给龙老头,足够他返老还童了,现在看他还是垂垂老矣的模样,你用地灵又没有用……是被别人抽成了吧?给其他修正道的妖怪,你没这么好心,那就是给其他正神用。能比你身份高,让我无法感知到且一定留在人间的正神就那么几个……”

    她伸出右手食指:“西王母……”

    又伸出一根中指:“东王公……”

    再伸出无名指:“碧霞元君……”

    再伸出小指:“泰山府君……”

    最后伸出大拇指:“不拘一格用凶兽,又需要大量灵气的第一人,女娲大神。”

    李寅寅眼睛微眯,看着饕餮:“我猜,你是接了女娲大神的委托,现在人间如此不太平,地上有灵气也经不起人类对轰,所以,你想办法吸取大地灵气,等巴以、俄乌、韩朝互相扔核武器灭世之后,再将灵气灌回去,进行第二次补天工程。”

    饕餮笑着摇头:“星君也太抬举我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有人要用灵气修补被颛顼帝砍断的通天建木,是不是?”

    龙兴伍全身一僵,他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李寅寅摆摆手。

    有能力将建木扶起的人妖仙魔,不超过一百个,会留在人间的更少。

    龙兴伍正要离开,李寅寅忽然叫住他:“对了,你抓紧把祥龙楼重建,同学们等着用呢。”

    虽然,楼是李寅寅拆了封印才会弄塌的,但是,如果楼里本来就没有封什么东西,又怎么会因为移动几个水族箱就塌。

    所以,要龙兴伍重修祥龙楼,李寅寅非常理直气壮。

    正好祥龙美食城已经竣工一段时间,李寅寅要求先看看美食城,别他又在美食城里动什么手脚。

    去的时候正赶上消防队员给员工们进行演防演练,包括急救演习等等。

    李寅寅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个消防队员不是人,是龙。

    不是东方龙,是西方龙。

    就是挺着圆肚肚,扇着小翅膀,走到哪儿,吐火喷烟到哪儿的西方龙。

    李寅寅皱眉,这玩意儿在消防队?!

    是来灭火的,还是来生火的?

    第57章 喷火龙的工作

    演习中有一项是展示高压水枪的使用方法,主要目的是增强大家对消防栓的理解,不要觉得那就是个墩子,可以随便围起来或者挪用成为其他用途。

    正常情况下,握着高压水枪的是两个人,不知怎么,后面的人脚下被水带绊了一下,松了手,前面的人立马就控不住了,巨大的水流形成了强悍的后座力,人直接倒退几步,摔倒在地上。

    没人管的高压水枪彻底自由,像中了邪的丛林巨蟒,左扭右扭。

    消防员刚刚讲解过:两把高压水枪对着小汽车冲,能把停着的车子推走,对着地上冲,能把人推上天,那样强大的冲击力,不管是对着人身上哪个位置冲,都会造成伤害,不小心扫到眼睛能瞎。

    周围的人看见那乱晃的枪头,早就吓得尖叫声一片,大家四散奔逃。

    还有几个机智的人已经抱着头卧倒了。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之时,一个像山一样的高大人影一个箭步蹿过来,弯腰一捞,就把失控的水龙头抓在手里,关掉开关。

    这人身高起码两米,从结实的肌肉块来看,至少得有两百多斤。

    现场的人一起为他鼓掌,他抓抓头,嘿嘿嘿的笑起来。

    在李寅寅的眼中,则是一只红色的喷火龙用短短的爪子去抓它的脑袋,咧着一张布满尖齿的大嘴傻乐,背后的两只小翅膀忽扇忽扇,支在地上的大尾巴尖在快乐地左右摇摆。

    现场很快恢复秩序,后面他又负责教授使用粉末灭火器的方法:“……拔掉安全栓,记住一定要站在上风口的位置,对着火焰根部,一手握住压把,一手握住喷嘴进行灭火。”

    一个员工拔掉安全栓之后,看也没看,就对着火苗喷,见火喷不灭,就上下移动,晃来晃去。

    “这样是不对的。”红龙严肃地说。

    那个员工还不服气:“我看电视剧里是这么演的,男主还是消防站的站长呢,这么专业的电视剧肯定有请顾问。”

    李寅寅忍不住吐槽:“电视剧还能抽自己上司一个大嘴巴,上司不仅不处罚,还觉得她好特别好不一样,然后深深爱上女主呢。”

    她的声音不算大,不过已经足够让人都听见,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那个员工愤愤转头望过来,却看见吐槽的人身旁站着董事长,顿时偃旗息鼓。

    有董事长在此,大家都收起玩闹的心思,规规矩矩按步就班的完成后面的培训内容。

    李寅寅看着认真工作的喷火龙,对龙兴伍开玩笑:“这是你远房亲戚?”

    “不是,算结拜兄弟,在钢铁厂捡到的。”

    这头喷火龙是从另一个位面跑出来的,不知道是哪两位神仙打架,把时空撕出一个口子,这头龙当时正飞在半空看热闹,结果,就被时空乱流吸到这里来了,唯一的优势是能化成人形,学习能力也还挺强,很快就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他被钢铁厂的温度吸引,跑去钢铁厂,差点惹出大祸。

    龙兴伍当时正好去钢铁厂谈长期合作的事情,被厂领导带着在车间参观,发现异状之后,马上出手,才避免了钢水包倾斜,钢水烧人的重大事故。

    “他现在也回不去了,我就帮他弄了个身份,现在在消防队当合同工。”

    “为什么是消防队,他一个爱喷火的,在专业灭火的组织里不难受吗?”

    按李寅寅所想,他就算不留在钢铁厂,也应该去烧烤摊,多省成本啊。

    “他只是会喷火,不是爱喷火,即不怕火又不怕烟,哦,他还有点肌肤饥渴症,就是要经常抱一抱人,消防队很适合他,上次有个三百多斤的胖子在五楼昏过去,120的人根本弄不动他,打了119的电话,他一个人背下去的。”

    李寅寅怀疑地看着他:“你好像很欣赏他嘛,他救过你的命?”

    “不,只是觉得他很有意思,像以前的我……傻乎乎的认死理,认真的让人讨厌。”

    李寅寅扬起眉毛:“可是,我记得你被讨厌的原因是贪婪。”

    龙兴伍冷哼一声:“对,我是贪婪,如果我不贪婪,在新仙女木事件发生之前,把资源都收到我的部落里,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命骂我,将我逐出氏族。”

    龙兴伍看着扛着两大盘水带来回跑动的喷火龙:“我那个时候看到应该发芽的树还没有长出新枝,就知道不好,我把附近森林里能抓的猎物都抓来,做成肉干,缙云氏才能带着肉干向南迁移,而不是饿死在路边。”

    “都抓来……难怪别的部落恨你。”李寅寅了然。

    这是一点都没想着给别人家留啊。

    龙兴伍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我少抓一头剑齿虎,就有可能导致我的族人就因为少了这么几块肉而没有撑到温暖地区,难道星君从前带兵打仗的时候,还会把自己的军粮分给对手?就算我留给他们一头,他们也会怪我为什么不留两头、三头……攸关自己利益的时候,没有人会说自己凶残。”

    李寅寅终于听到了一万多年前这桩公案的全部版本:

    龙兴伍所在的缙云氏是炎帝一族,住得离黄帝一族的有熊氏不远。

    新仙女木事件刚有端倪,这两大氏族的首领当机立断,率众向南远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有熊氏的人在准备好工具,点好人头,出发之后,发现林子里的猎物被缙云氏一扫而光。

    缙云氏还比他们早出发,一路上简直是坚壁清野,能扫光的全扫光了,连鸟蛋都没放过。

    刚开始物资充足,有熊氏找缙云氏要点吃的,缙云氏能给。

    后面,由于植物不发芽,草食动物先饿死,然后食物链上位的肉食动物跟着饿死,一路上别说动物,真·连草根子都没有的时候都有。

    再要食物,是绝对给不了的。

    要不着,就抢。

    在这漫长的几年中,采集制的主要劳动力女性,在群殴活动中不占便宜,而守护住全部落食物或是抢来了全部落食物的男性拿到了话语权,从此走上历史的舞台,且团结一心,绝不肯再下去。

    总算熬到了温暖的南方,缙云氏以为天下太平了,连戒备都没有做,就忙着盖屋开荒,从采集制转为农耕制,并推选出新一任的神农。

    有熊氏想着这几年屈辱讨食的日子,越想越气,推出新一任的黄帝,决定跟缙云氏干一架。

    本来是有熊氏与缙云氏干架,结果变成了李云龙打平安县城。

    初代炎帝一脉与初代黄帝一脉的旁支子孙纷纷加入,最后会战于阪泉之野,炎帝一脉惨败。

    史书记载,炎帝从此与黄帝合并,后人就称炎黄子孙。

    史书没记载的是两股势力合并从来都不是温情脉脉,一朝天子一朝臣,就连文明世界的大公司合并都得干掉几个高管。

    输家,总得拿出一些诚意,做为表示驯服的投名状。

    嫁女儿这种挡次不够,黄帝有四个来自不同氏族的老婆,他一点都不在乎联姻。

    嫁女儿之上是送不值钱的儿子做质子,送质子之上的至高礼仪是杀长子。

    这一点,中外皆同,亚伯拉罕就差点杀了自己的儿子祭上帝。

    所以,缙云饕餮,就这么被推出来,砍了。

    死前,他被冠上七条大罪,还被塞嘴绑手,免得他临死前喊一声“freedom”来蛊惑炎帝部落遗老遗少的心。

    最后还用石杵把他的身体砸成醢酱,封在铜盒里。

    “所谓的饕餮纹,是用来装我身体的铜盒上的食魂恶兽,就是怕我像窫窳一样被复活。谁能想到,镇我魂的咒纹,成了我的代表,真是讽刺。”

    李寅寅笑道:“我觉得你跟耶稣一定有共同语言,他明明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结果现在十字架成了他的代表。”

    她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的身体被砸成了酱,魂也被镇住……这也能复活?”

    “自然是有高人相助。”

    “哪位高人,介绍我认识认识呗,像我这种到处惹事生非的,说不定哪天就要被打死,关在小盒子里,先提前拜个山头,也好到时候救我。”

    龙兴伍转脸望着她,似笑非笑:“跟你说话,真要非常小心,不然,就被你套出话了。”

    “诶?有吗?贪生怕死是正常的反应,我对现在这副皮相还挺满意的,能不丢就不丢,能认识认识帮我复活的高人,也很合理吧。”

    李寅寅心里大叹可惜,她勾着龙兴伍回忆过去,就是想让他放松警惕,不小心说漏嘴,结果,他反应相当快,一点口风都没漏。

    啧,难怪有熊氏这么忌惮他,炎黄合并成一族的祭天仪式上,第一个就把他砍了……

    换成李寅寅,她也会这么做……太烦人了!

    另一边的消防演练结束,龙兴伍问李寅寅:“你想认识他吗?”

    “想啊,西方世界的喷火龙,以前只在故事里听说过,从来没见过。”

    龙兴伍找了个借口,找他们队领导,把红龙留下来。

    “伍哥,你怎么有空来?”红龙见到龙兴伍,开心地扑扇着小翅膀。

    “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白虎星君,人间的名字叫李寅寅。”

    红龙欢快地伸出手,跟李寅寅交握:“你好,李小姐。”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红龙憨笑道:“那怎么行,我叫你寅寅姐吧。我叫洪天生,不过正式登记的名字叫洪大牛。”

    李寅寅十分困惑:“大牛不应该是小名吗?”

    龙兴伍双手插在兜里,神情有些不自然:“打印机出了点问题。”

    “???”

    叫洪天生,是因为他是红龙,又是天上掉下来的。

    叫洪大牛,是因为龙兴伍为他准备报身份资料的时候,打印机的横向墨迹很淡,助理也没有仔细检查,就让他交了。

    于是,“天生”,就变成了“大牛”。

    李寅寅扯扯嘴角:“登记的人不觉得现在还有年轻人叫大牛很奇怪吗?”

    喷火龙眨巴着血红大眼:“我问了,她说她不觉得奇怪,在我前面有男孩叫张大春,女孩叫陈大力的,现在家长都有自己的理由,就不多问了。改也没法改,她让我凑合着用。”

    李寅寅对他抱有相当的同情,好好的蹲在一边看热闹,结果被殃及,不得不背井离乡,到了新的地方,本来挺有意境的名字,被改得这么接地气……太接地气了,套上辕都能直接开工。

    “你想回去吗?”李寅寅问道,三千世界,皆有星宿照耀,以星君之身,她能在不同世界穿梭,虽然没试过带人,不过问题不大,也许能穿到红龙原来的世界,让那两个能撕裂时空的人帮帮忙,再撕一次,把红龙送回来。

    “不!想!”喷火龙连尾巴都立起来了,小翅膀着急地高速扑打着,肚子起伏不定,好像李寅寅下一秒就要把它送走似的。

    李寅寅不解:“你不想家?”

    “我才不想!”喷火龙一脸委屈,“那边的人都太坏了!他们把他们不要的人扔掉,非得扔到我家门口!”

    李寅寅:“……呃,你是说,弃婴?”

    还专程扔到龙穴?

    它老家的乡亲们到底是怕龙还是不怕龙。

    “不是弃婴,是女人!那些女人不是被绑在树上,就是被绑在石头上,哭得可凄惨了,吵得我晚上都睡不好觉。”

    根据李寅寅对西方龙世界的认知,她有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那些女人是城镇里的百姓绑来送给你吃的?”

    “我是吃水果的!不要吃女人!本来我都把她们解开,让她们离我家远一点,不要在我家门口哭,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她们都是奸细!”

    李寅寅:“???”

    红龙愤愤:“只要她们出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保准有穿着盔甲拿着剑的男人跑到我这来,鬼喊鬼叫,我出去躲清静,结果回来发现,我攒的金币和宝石都被偷走啦!她们都是小偷的奸细!”

    李寅寅:“仿佛哪里不对的样子,又好像很合理。”

    红龙端起大号玻璃杯,“吨吨吨”往嘴里灌完一扎鲜榨橙汁,把杯子往桌上猛地一顿:“后来,我就把那些女人都送到魔王的城堡,嘿,让魔王去烦恼。”

    李寅寅:“……”

    红龙又生起气来:“我每次去一趟都很辛苦的,魔王的花园里面有那么多果树,我摘他几个果子怎么了,他每次都要打我,我就对着他家门喷火,也才烧坏了他一千多扇橡木门而已,他居然对我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

    李寅寅非常期待地睁大双眼,身体前倾。

    红龙用力一拍桌子:“他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火龙与狗,不得入内’!居然把我和狗相提并论!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侮辱!”

    李寅寅:“……”

    “不过,他很快就得到了报应!”

    李寅寅又充满了期待地看着他。

    红龙骄傲地昂着头:“有好多魔法师组成了‘关爱喷火龙协会’,每天从早到晚在魔王城堡门口举牌抗议魔王的残暴行为。他也睡不好觉啦,哈哈哈!”

    现在,李寅寅开始困惑,红龙所在的世界,到底是哪一个西方龙的世界,虽然她确实没有走遍三千世界,但是,就她去过的一百多个小世界里,似乎……没有哪个这么……天真愉快的。

    算了,这不重要,既然他不想回去,在这里又有正经的工作,那就好好在这过日子吧。

    说到好好过日子,李寅寅又看着饕餮:“龙总,咱们也算熟人了,你能不能给我说句真心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要是想掀了这人间的太平日子,我不能同意,毕竟我现在回不了天上,还得在人间过。

    你要是想修复通天树,我没意见,但是能不能用点正当的手段,现在已经不是商朝了,骨头拌水泥,人祭这种玩法,只会招来人类法师,连累我也没好日子过……”

    她顿了顿,望向抱着一只大柚子剥皮的红龙:“你一定也同意我的看法,天天被人类法师围着,耳朵边天天都是叽叽喳喳,很烦。”

    红龙正企图把柚子的皮完整的剥成两个半圆,压根没听李寅寅和龙兴伍说话,见李寅寅问他,他一脸纯洁地点头微笑:“哎对对对!”

    龙兴伍呵呵一笑,给李寅寅的杯子里倒酒:“星君别担心,现在人间也是我唯一的栖身之地,绝对会保护环境,爱惜自然,绝对不会任意破坏,至于那位狐族祭司的事,确实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使用了别人给的材料而已。”

    他对着李寅寅举起酒杯:“其实,星君不必对我这么防备,其实,我与二十八宿中的几位星官,已经有合作,也有加入我公司,做了高管,星君可以问问他们,觉得我怎么样。”

    “除了青龙家的氐土貉还有谁?”

    “洛总是我的合作伙伴。还有柳嫣然,是这座美食城顶楼飞龙轩的行政总厨。”

    李寅寅眨眨眼睛:“柳……朱雀家的柳土獐?”

    “没错。”

    “挺好,专业对口。”

    柳宿的位置在朱雀的鸟嘴,专司人间庖厨食味,专司酒宴的酒旗星相伴在柳宿左右,这俩在一起,办蟠桃宴都毫无压力。

    “玄武星宿的牛金牛在国内有二十多家畜牧养殖场,也是我的战略合作伙伴。”

    李寅寅点点头:“也是一个专业对口的星官,还有呢?”

    “能与三位星官合作,已经是荣幸。”

    李寅寅笑道:“青龙、朱雀、玄武,都有了,你看不起我们白虎星宿?”

    龙兴伍看着她,也笑得灿烂:“不是我看不起,是我也只认得奎星与娄星两位,在星君找到他们之前,我就已经先找过了。但是,这两位,一位吃皇粮,一位宁愿给人类工作,说白虎星天有竞业协议,她来我这里违规犯法,星君真是驭下有方,人不在,命令依旧被不折不扣的执行。”

    “也许是你给得不够多。”李寅寅笑道。

    龙兴伍摇头:“如果我是他们,我也不会答应,我给的金钱并不是他们的必需品,星君的霹雳手段打在身上是真的疼。天上地下的神仙妖魔,谁不知道四极星天,只有白虎星天规矩最大,军令如山,军法无情。”

    “谢谢夸奖。”李寅寅举杯向他一笑。

    酒宴之后,李寅寅要回去了,她看着打算回队的红龙,对他说:“你不送送我吗?”

    红龙露出迷惑的表情:“我,送你?为什么?”

    人类女孩子怕遇到危险,可以理解。

    她,可是虎哎!

    虽然不知道白虎代表着什么特殊意义,但是他知道在他老家的森林里,普通老虎都超凶。

    饕餮,那可是连流动的钢水都能喝得下去,还把在场几十个工人的记忆全部抹掉的存在。刚才,他可是看见了,就连实力强大的饕餮都对她这么客气,足以证明她实力强大,远在饕餮之上。

    她说不定能把冥河三途川都喝光,把地狱三头犬当零食吃!

    所以,为什么要送她啊?

    李寅寅认真地说:“为了保命。”

    “啊?”红龙更加困惑,“谁能动得了你?”

    他为难地搓手:“而且我答应别人帮他值十一点的夜班。”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好吧,工作重要。”李寅寅站起身,龙兴伍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李寅寅不那么婉的拒:“不用,你要是把人给吃了,只怕我会被雷误劈。”

    白天还人来车往的路,现在空荡荡。

    在一家饭店门口,李寅寅听见有女孩子在哭叫,还有男人大声嚷嚷的声音:“妈的,臭表子,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半夜出门的贱货,还装什么清纯!”

    李寅寅看见四个女孩子被三个男人围在中间,那三个男人年纪也不大,脸上长着青春痘,嘴唇上的胡子都是刚长出没多久的绒短毛。

    其中一个个子略高的男人一边骂一边举着酒瓶,向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头上砸,酒瓶抡到半空,却抡不下去了。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短发高挑的女人挡在那四个女孩子面前,酒瓶是被她握住的。

    “哟嗬,还有小妞自己送上门来。”男人脸上带着猥琐的笑,伸手要去摸李寅寅的胸口。

    “卡嚓。”

    “啊!!!!!”

    男人的惨叫响彻天际,旁边六栋居民楼的声控楼道灯齐刷刷的从一楼亮到顶楼。

    他的手腕完全变形,李寅寅看似随意的一捏,已经将他的腕骨捏碎。

    旁边两人愣了一下,一个抄起椅子向李寅寅头上砸下去,与椅子一起碎的还有他的鼻子。

    还有一个掏出一把西瓜刀,叫骂着向李寅寅捅过来。

    “呀,动刀了呢。”李寅寅向他一笑,那个笑容却透着十二分的阴森与诡异。

    在白虎面前动了利刃兵器,就意味着宣战。

    掌天下杀伐兵戈的星君,见战则喜,见血则欢,既然刀出鞘,那么必然得收下一条性命。

    李寅寅兴奋地双眼血红,等待着这一刀挥下来,只要他挥下来……今晚鬼差就得加个班!

    “咚……”刀刃离李寅寅还有三十厘米远,持刀的人就一头栽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然晕过去了。

    李寅寅看着站在他身后如高塔一样的壮汉,摸了摸鼻子:“你不是替人值班?”

    红龙嘿嘿一笑:“我记错了,是明天。我同事还说我不送你回家是不对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对,不过他们说不送你就是丢整个水消防队的人,不让我回屋睡觉,所以,我就来了。”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两个骨折一个昏倒的被抬去了医院,李寅寅和红龙一起去做笔录。

    昏倒的是轻微脑震荡,在去医院的路上就醒了。

    那两个骨折的是真的折了,一路上嚎啕哭叫。

    看到医院的报告,警察都不敢相信,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女人,居然出手比壮汉还重。

    而且,她真的就只对每个人出了一次手,握住了想要摸她的手腕,就是劲稍微大了一点,劈开了砸向她的凳子,顺便波及到了鼻子。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不得是互殴。

    在奎木狼的协调下,李寅寅和红龙被允许先走了。

    这次红龙一步不离地跟着李寅寅,一直送到宠物店门口,分别的时候,他感慨万千:“现在我知道保命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保的是他们的命。”

    当晚,就有人把饭店里的打架视频发出来,不过只有前半段,到四个女孩被抽了几耳光,打了几拳,并拖出饭店为止,他做出评价:

    打人肯定是不对的,是违法的,但是,怎么拒绝的,有没有言语侮辱?说话的方式,应对的方法也很重要。不客气并不违法,但是,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这时候,是“合理的应对措施”重要,还是“有后知后觉的法律保护呢,无所谓,反正事后法律会惩罚”重要,这依然是个问题。

    有人贴了一个视频链接:在爹味冲天的教女生逆来顺受,跪舔罪犯之前,要不先看看罪犯的下场。

    这个视频是有人在饭店外面拍的,李寅寅一出手,最嚣张的黄毛就捂着手腕惨嚎。

    视频以警察出现结束。

    下面已经有了好几条评论,都在关心李寅寅和红龙会不会被判防卫过当。

    第二天天亮,媒体记者闻风而动,上门采访李寅寅,问她担不担心自己会留下案底。

    李寅寅说了几句空话套话,最后也就说了一句:尊重司法机构的最终决定。

    过了几天,结果下来了,李寅寅属于正当防卫,什么事没有,那三个人,无故殴打四个未成年少女,还要进一步的处理。

    宠物店这几天人头涌动,都是想来看看一拳超人李寅寅,一直到深夜才没人。

    李寅寅为了避免有想追八卦的吃瓜群众或是媒体怼着店里拍,便在打烊后,给店里下了一道结界。

    凡人进不了,妖魔鬼怪进来要现原形。

    李寅寅看见网上出现了大量的《一分钟女子防身术,转发给你的女性朋友吧》。

    她一脸嫌弃:“不练力量,就这么个没用的花架子,防个屁的身。”

    “就是,还不如我的指甲有用呢。”薛姗舔舔自己的爪子,爪尖蹦出尖尖指甲。

    “哎呀吓死我了!”一大块阴影向后一缩,是红龙,他刚一进门就被趴在门口笼子上的薛姗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薛姗:“请问,你是巫婆养的猫吗?”

    李寅寅:“是我养的。”

    “哦……那就好,我最怕巫婆了,她们总想趁我睡觉的时候,从我身上弄点东西去煮她们奇怪的汤。”红龙安心地拍拍肚子,大大的肚子像果冻一样颤抖了几下。

    看得薛姗心痒痒:好想在它的肚子上踩奶啊。

    第58章 洪都拉斯白蝙蝠

    洪大牛同志来是想买宠物的。

    “我想买蝙蝠。”

    “虽然,蝙蝠没有动保组织疼爱,但是,你买去虐杀,也会影响我们店的名声,以后进货都不好进了。”

    喷火龙跟魔王的关系不好,而魔王的经典化身形象就是蝙蝠。

    李寅寅有理由认为,喷火龙买蝙蝠是为了把蝙蝠绑在铁架子上,刷上油、酱、撒上十三香、芝麻……太残暴了!

    想着想着,李寅寅给了薛姗五十块钱:“你给我去夜市买两串烤鱿鱼,剩下的自己想吃点什么就买。”

    喷火龙不知道李寅寅的脑中已经完整的播放完了下厨房的全过程,认认真真反驳:“我不杀它!我想让它给我种果树。”

    他爱吃水果蔬菜,虽然消防站的伙食供给很大方,但也没有大方到可以让他敞开了吃的地步,只有他原本世界的果树结出来的果子,才能满足他的需求。

    洪大牛掏出一个纸包:“我从我们家那里带来了一些种子,听说,东方大陆的人们擅于种地,不管是什么怪东西,都能种得很好。”

    他说的是前几天看的新闻,说美洲**与华人**达成战略合作——种大X。

    其中,东北黑帮与闽系黑帮抢生意,最终外国人认为闽系黑帮的作物种的最好。

    这新闻传到国内,还有东北人不服气:“明明是我们东北人最有种地天赋,随便一种都能长得很好,洋鬼子就是不识货。”

    其他地区的人都站闽系:“你们种得好,是因为你们占着的是黑土地,黑土地撒什么都长得好,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在贫瘠的山区都能种出稻子来,那才是真本事。”

    吵得很热闹,已经彻底忘记种的东西是违禁品,心思都放在“他种地竟然比我好”上面。

    喷火龙想种异界植物,危险性可能比大X还要大,毕竟不是原产地,也就没有天敌,万一种出个大丽菊、加拿大一支黄之类的侵入植物,那就会很麻烦。

    李寅寅想拒绝,喷火龙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就种一棵……我跟龙总商量好了,他让我种在美食城的广场上,美食城有结界,种子不会掉到外面去……我实在太饿了,你看我这体格,每天就只有三斤水果……就这还是同事们让给我的,食堂都不能管饱。”

    确实也是,他这么大的个子,平时高强度体力训练,还吃不饱,这也太惨了。

    何况他干的还是救人的事。

    这相当于,白求恩同志到中国,饿着肚子抢救伤员!实在没条件也没办法,现在不是没有解决方案,硬不让,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喷火龙想要的宠物是洪都拉斯白蝠,这种蝙蝠长着一张猪脸,专业吃无花果,兼职吃其他水果。

    “我的那棵树,结的果子就跟无花果差不多,我想就用百分之三十的收成给它当工资,平时让它帮我照顾那棵树,要是丰产了,我愿意把多出来的果子都给它,反正我要保持体重,也不能多吃……你看,行不行?”

    李寅寅眨眨眼睛:“等等,你是说,你要买蝙蝠,是想让它给你种树?”

    “对啊!”喷火龙理直气壮。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作息表,上面写着:

    5:00,在太阳出来之前拔草。7:00,浇水。

    9:00,松土,松土后施肥。

    14:00,捉虫。

    16:00,修剪叶子。

    19:00,浇水。

    21:00,施肥。

    ……

    其余的还有花开时节给花进行人工授粉,坐果时节,往树下铺反光板,让果子受光照更均匀,还要往果子上套有字的袋子。

    “就是想晒出点吉祥话,送给我的同事。”喷火龙认真地看着李寅寅,“这个条件还行吧……我看娄金狗早上九点上班,一直干到凌晨一点,还说晚上九点能下班就是福报了……”

    娄金狗那个破行业,真是以一己之力,侵犯了神圣的八小时工作制。

    “咳……那个……其实……我这个叫宠物店。”李寅寅认真的给他科普了宠物店和劳动力市场的区别。

    以及,虽然牛马可以当宠物。

    但是宠物不能当社畜。

    偶尔干点活是情趣,这么高强度的干活,有损“宠物”这个名号的神圣与高贵。

    “像我们店里,只有冯墨的工作多一点,负责给我拿快递,也很轻松的。”

    话音刚落,一堵大山从远处移动过来,那是四十多个箱子和快递袋,从快递山后面传来冯墨的声音:“苏灵衣,来接一下,还有一车,我马上再去一趟。”

    厨房里传来苏灵衣的声音:“等我一下。”

    喷火龙弯下腰,搬起了放在最底下的那只盒子,连着上面的那座山,一起搬起来:“这些放哪儿?”

    人家都这么积极主动的示好了,再强硬拒绝,也太失礼了。

    算了,反正人间的工商管理条例,管不到妖界的事,就算做了营业执照范围之外的业务,也不会有妖界工商局来查处她。

    正常情况下,一只洪都拉斯白蝠是不可能飞越太平洋或大西洋跑到中国来。

    但是,架不住黄少芸家的黄老爷子,他善。

    当年他从北美洲往西走,跨越白令海峡,经西伯利亚冻土来到中国。

    他的兄弟,则一直往南走,到了温暖的拉丁美洲就停下了。

    从而结识了拉丁美洲的各位土著,与本地妖兽们联手搞事,吓得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疯狂进贡。

    然后玛雅人占领了洪都拉斯,他也跟着去了,又认识了当地的白蝙蝠家族。

    最近几年,有一只白蝙蝠成精了,变成了娇小可爱的少女,满怀希望想要开启一段新生活。

    然而,洪都拉斯,又名罪恶之都、暴力之都。

    就连走线的人都视其为最大的一个坎。

    总统带头交易毒品,买卖妇女。

    想开启新生活是没戏了,还不如当蝙蝠。

    但是……她这么努力修炼成人,就是因为中美洲的雨林要玩完,靠雨林为生的她也要玩完,老老实实当蝙蝠,可能死得更快。

    人托人,朋友转朋友,她靠香港黄家老爷子的帮忙,辗转到了香港,但是在钢铁丛林里,始终找不到她能做的工作,黄家不缺她一个人的吃喝,她自己觉得太丢脸了,整天想干点啥。

    李寅寅从黄少芸那里打听到有她这么一只蝠,于是,就邀请她坐当天的飞机过来。

    在李寅寅的心中,少女,起码得有一米五以上。

    结果,进门的是一个比乐乐还要矮的小丫头,身高只到李寅寅的腰。

    看脸倒确实是少女。

    “你好!”她笑嘻嘻地跟李寅寅打招呼,“我叫原随云!”

    李寅寅一愣,这名字,不是古龙小说楚留香里的大反派吗?

    转念一想,哦,原随云又叫蝙蝠公子,她一只蝙蝠起这名字,倒也没什么毛病。

    乐乐和黄少芸放学回来,很快与原随云玩在一起,连作业都差点忘记写。

    晚上,原随云乖乖地坐在前台,等着可以给她工作的喷火龙。

    “寅寅姐!”一个精神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的声音像惊雷,把原随云吓得蹦了起来,变回原形。

    一只五厘米长的小白蝙蝠,生着明黄色的耳朵和鼻子,瑟瑟发抖地团成一团,趴在地上。

    喷火龙大步走进来,一眼看见她,嘀咕:“谁把奶黄包掉地上了。”

    一边说,一边弯腰去捡,他的手指碰到白绒绒的皮毛,“咦?”他将白蝙蝠拎到眼前:“你是……”

    “你的园丁。”

    “哦!!!”喷火龙肉眼可见的开心,把白蝙蝠放在椅子上,自己蹲下,双手捧着脸颊,脑袋摇来摇去,满脸笑容:“这么可爱啊!”

    白蝙蝠这会儿惊魂稍定,才“扑”的变成人形。

    人形比蝙蝠形高不少,但是……还是没有喷火龙蹲着高,她要很努力地抬头才能看见喷火龙的脸。

    她站在椅子上,总算比喷火龙高一点点。

    李寅寅把她抱到桌子上坐下,让喷火龙坐椅子,这下两人的姿势总算没那么奇怪了。

    两人互通姓名,喷火龙拿出他拟定的园丁工作手册给原随云看,问原随云是否可以接受。

    “我能接受,可是树不行。哪有一天浇两次肥的!会烧死的啦!行了,你别管,都交给我!”她的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专家派头。

    喷火龙那个工作手册,本来就是他自己一拍脑袋瞎想出来的,毫无理论依据和实践基础,既然原随云是专家,他就不掺合具体细节了。

    喷火龙和原随云认真讨论那颗异界种子的发芽条件,高湿、高热……那不就跟热带雨林气候差不多嘛。

    改变一个城市做不到,改变美食广场前面那么一小片区域的气候一点压力都没有。

    只要砸钱!

    只要……砸……钱……

    钱……

    高热要搭暖房、高湿要时时喷水。

    不说搭这些基础设施的价格,光是水电费就要了亲的命了。

    喷火龙又开始发愁。

    最后还是李寅寅替他到办法,请柳舒帮忙,以柳舒的能力,让那么一小块区域保持热带雨林的湿度和水量没有问题。

    保持温暖的事情就交给了鬼金羊,她吞了朱雀十分之九的魂魄,虽然没有朱雀神格,但是有朱雀的温度,她什么都不用干,坐在那里就行。

    反正都是坐牢,对妖管局来说,只要在尾火虎的感知范围内,犯人在哪待着都一样。

    祥龙美食城门口,出现了一块绿地,绿地旁有一张石桌,一个石椅。

    每天都有一个身穿古装的美女坐在石桌旁,或是弹古琴,或是吹玉箫,或是烹茶,或是写毛笔字,或是自己跟自己下棋。

    顾客觉得这是美食城吸引顾客的手段,刚开始还有不少人围观,后来就跟西餐厅里弹钢琴的妹子一样,没什么稀罕了。

    在鬼金羊和柳舒的努力下,那颗来自异界的种子发芽了,长得还很快。

    不过一个月,就长的很高。

    李寅寅:“这是草本植物啊?”

    喷火龙不知道什么是草木植物,他只知道这玩意儿在他们家乡就应该是一天发芽,三天开花,七天结果,十五天果子成熟,然后不断有果子成熟,永远不会饿着他。

    在这里都算长得慢了。

    这棵异界树长得郁郁葱葱,原随云白天变回原形,睡在树枝上,用大大的树叶当成被子盖着自己,晚上出来养护树木。

    鬼金羊白天守着树,晚上在地下空间里待着。

    饕餮在经营吃喝方面是一把好手,加之有柳土獐和酒旗星的双强加持,刚开业,就成了本市品牌餐饮的龙头企业,普通人在楼下吃,最便宜的有五块钱一份的肉末炒白菜,白饭和小菜随便加。

    有钱人有自己的私密通道,凭着预约能直上十八层,楼上一道开胃菜,能抵得上楼下一桌寿宴。

    珍稀食材藏在食材里,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与那家机械厂餐馆比,一个是中隐隐于市,一个是小隐隐于野,目标客户各不相同。当然,也有大隐隐于朝的部分,那就更不是凡人能触及的领域了。

    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自然有人看他不顺眼,高端的商战手段层出不穷:

    安排人在大厅闹事,让正在吃饭的食客都滚,否则连他们一起打。

    阴谋,因为强悍的保安团队而破灭。

    安排人扮成食客,吃到一半,从兜里掏出被咬了一口的蟑螂,加到菜里。

    阴谋,因为监控摄像头而破灭。

    安排人潜伏到厨房当小工,间谍想偷摸往菜里掺点“添加剂”。

    阴谋,因为监控摄像头而破灭。

    安排人色诱采购部经理,想让他进口走私肉类。

    阴谋,因为饕餮龙总出现,负责色诱的女间谍被饕餮龙总色诱,她……毫无职业道德的倒戈了。

    总之,各种手段都用尽了。

    最后一个来自潮汕的老板放出大招:半夜派人拎着开水去浇美食广场前面的那棵树。

    那棵树长得那么好,又在招财的风水位上,绝对就是招财树!

    深夜,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兜帽和口罩的人,鬼鬼祟祟地提着一只帆布袋靠近异界树。

    晚上的保安每两小时巡逻一次,刚刚他们已经出现过了。

    他在树下刨了一个坑,再从包里掏出一块亮闪闪的金属,扔到坑里,然后,他草草把刚才刨出来的土堆回去。

    黑衣人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咦?你在干什么呀?”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一头白发,一身白衣的少女正坐在一根树枝上,歪着脑袋看他。

    那一瞬间,他全身汗毛倒竖,惨叫一声,腿一软,站立不稳,坐在地上:“鬼!有鬼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时,为异界树提供的自动喷淋装置到工作时间,兢兢业业地喷出大量清水。

    水浇在树根,渗入土中。

    “呲……”土下发出奇异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响。

    紧接着,地下传来爆炸声,与泥土一起飞溅的,还有被炸裂成小块的金属,这些金属落进水里,又引发了第二轮的爆燃,更多带着火焰的金属飞得更高,落在高处悬挂的横幅和竖幅上。

    画着生猛海鲜、特价促销的广告,瞬间变成火条,火焰顺着布幔,又燃着了更多的东西……

    119接到消息的时候,火势已蔓延开。

    美食城里不仅有保安,还有等着早上五点开工做早餐档的厨师和服务员,在二楼,还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深夜小火锅。

    里面有厨师、服务员,还有食客,以及每桌一瓶的大号煤气罐。

    等消防车赶到时,美食城上空的云层被映得通红。

    喷火龙刚一下车,就看到了美食城中间那棵树,已经完全被火焰包裹住。

    他一转头,就看见坐在停车区的鬼金羊,大概他脸上的表情过于骇人,连鬼金羊都下意识地举起手:“不是我干的!”

    喷火龙急了:“原随云呢?出来了吗?”

    “不知道。”

    鬼金羊是真不知道,她一见起火,第一反应就是“哪个王八蛋要栽赃老娘?!”

    根据她这段时间看过的几部电视剧内容,被人冤枉是杀人犯的人,都是赖在现场不走,还非得捡一把沾血刀拿在手里的傻缺。

    她不是傻缺,于是麻溜地就跑了。

    二楼的深夜小火锅厅门口装饰的花里胡哨,从大门口到桌子边,还要经过一段封闭的,九曲十八弯的长廊里摆着许多桌子椅子。

    据说这是因为白天排队的人很多,为了安抚食客的情绪,店里就给安排了这么一个等候区,等待的客人可以在这里吃零食、打牌、做指甲、擦鞋子……

    现在这些东西都被火焰点燃,成了阻挡消防队员进入的障碍。

    喷火龙一马当先,端着高压水枪,也不管那些障碍物上的火焰有没有被扑灭,他一脚一张桌,一腿一把椅,就像一台推土机,把挡在面前的东西都给推开。

    他的同事们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大厅里传来叫救命的声音、咳嗽的声音,还有恐惧的哭声。

    几个消防员分散行动,把能自己走的幸存者带出去。

    还有三个不幸的年轻男人,坐在离装饰柱不远的地方,装饰柱被烧倒了,正好砸在他们这一桌。三个人的腿齐齐被压在桌下,一动就痛得厉害,根本没办法行动,喷火龙背起一个,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

    三个男人被他像抱婴儿一样,带出火场。

    刚把人放下,他又转身回去继续救人。

    在高压水枪的作用下,肉眼可见的火焰大部分已经熄灭。

    此时,有一个女服务员大喊:“还有人没出来!张慧慧!我没找到她!她是火锅的服务员!她现在应该在上班的!”

    队长又让喷火龙带人进去找张慧慧。

    带的是两个刚参加工作的新人,刚十八岁,身材也很瘦小,一个170,还有一个自称170,喷火龙的体重卡上限,他们的体重卡下限。

    单独出过几次警,不是帮人捉上树下不来的笨猫,就是把身子探出窗外去捅马蜂窝。

    喷火龙羡慕他们,他喜欢跟动物玩,也喜欢捣蛋,对着马蜂窝喷火,多好玩啊!

    可是队长从来不派他去干这些事,因为他太重了,队长说他会把树枝踩断,窗框踩塌。

    这两个年轻人也羡慕他,觉得单手就能压住高压水枪、一个人能扛三个人出来实在太帅了,这才是纯爷们儿干的事。

    三人一边走,一边大叫着张慧慧的名字。

    大厅里的吊顶也被大火烧得摇摇欲坠,火熄了之后,慢慢的,悬吊索承不住重量,就开始往下哐哐的掉,有些被喷火龙接住。

    还有一块砸在喷火龙头盔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那两个年轻人紧跟在他身旁:“我现在理解,什么叫做天塌了有个子高的挡着。”

    “别说挡着,天塌了,咱牛哥都能把天给撑回去!”

    正说着,喷火龙就发现前面有一片区域,刚才没来,是干货间,里面是用来放餐盘上面垫着的纸、餐巾纸、一次性筷子之类的备品。

    干货间过于曲折,虽然火灭了,但是里面浓烟滚滚,再加上灯灭了,靠着手电筒也很难看清东西。

    三人戴着面具进去,一直走到最深处,都没有找到人。

    “还有一个门!不会在这里面吧。”一个年轻人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门把手。

    喷火龙一个箭步冲过去:“别动!”

    年轻的队员虽然听见了,但以为他是说那金属门把手被火烧过会烫,还嘻嘻哈哈的说:“没事,戴着手套呢。”

    说着,就把门给拉开了。

    喷火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从门口拉开,并用力向外推。

    “快走!”喷火龙大吼一声。

    此时,这两个新人终于想起了培训过的知识点:回燃。

    瞬间涌入的空气,混合高浓度的可燃烟气,因为缺氧而暂时消失的火焰瞬间复燃,会形成一团带着强大冲击力的火球。

    现在,他们看见了培训资料上描述的火球。

    以他们与火球之间的距离,是绝对跑不掉的,他俩已经以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爆燃的声音已经响起,预想中的炽烈火焰却没有烧到脸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被打开的房间门口,喷火龙很着急,刚才就叫他们跑,他们怎么不跑呢!

    他们不跑,自己怎么都不会被火烧死这事不就暴露了吗?

    他决定用最难听的字眼辱骂他们!

    只见他声音洪亮地大声嚷嚷:“你们这两只愚蠢的土拨鼠!我发誓,你们再不走,我就要用靴子狠狠踢你们的屁股!”

    两人连忙爬起来往外跑,端着高压水枪又杀回来,站在门口把这漏网之火给灭了。

    喷火龙缓缓往外走,忽然他听见了李寅寅的声音:“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倒在地上,往背上伪装一些烧伤痕迹,否则,你今天走出去,明天就得被人绑架来研究你死不了的未解之谜。”

    “有道理!”喷火龙立马倒在地上,露出的皮肤从完整无瑕到瞬间一片溃烂,如同被火严重烧灼过。

    李寅寅与龙兴伍站在火场外,看着忙碌的人群。

    一只奶黄包似的小蝙蝠坐在李寅寅的外套口袋里,两只爪子扒着口袋边沿往外看。

    李寅寅双手抱在胸前:“我说,这火不会是你叫人放的吧?我可听说,你们公司财务部连带着原始凭证今天刚搬进这栋楼里,你还投了最高额的火灾保险,昨天正好拿到生效的保险合同……这火龙烧仓,来得太及时了。”

    龙兴伍笑笑:“星君对我成见很深啊,要是我做的,绝不会从一棵树烧起,太慢了。”

    小蝙蝠突然开口:“我看到是怎么起火的!”

    她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李寅寅和龙兴伍都十分困惑:“金属遇水会炸……是钠吧?”

    “想纵火就直接点火嘛,还要慢慢搞化学反应?难道,是什么特别的爱好,我以前被人刺杀的时候,也有刺客接到了指定暗杀手法的附加要求。”

    投放金属钠的人虽然穿着黑衣蒙面,但是他被爆炸吓得逃蹿的时候碰掉了口罩,刚好路口有车违规,交通违法拍照摄像头在拍照的时候,把车和逃蹿的他一起拍下来了。

    人很快被抓住,往后悔椅上一坐,十分钟后就供认不讳。

    妒火冲天的潮汕老板让他搞点强碱去浇死祥龙美食广场的发财树。

    他不知道什么是强碱,又怕问老板觉得他是傻X,要扣他钱。于是上网去搜,发现强碱又叫氢氧化钠。

    十几块钱份量的强碱就能浇死发财树。

    然而,他抠门的要死,连十几块钱都想省,于是,他撬开了一个工业商店。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看到一个包装上有“钠”,他以为那就是强碱。

    虽然,它是块状金属,他自己也觉得用金属是不是有点慢,还不如浇开水。

    但是,他相信,老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一个好的员工,从来不问老板为什么。

    之后就是踩点、挖坑、埋钠、爆炸、火灾……

    火灾这事,真的跟饕餮一点关系都没有。

    烧掉的凭证是不是有问题,从此再也无人知晓。

    李寅寅得知此事全过程后的评价:“靠,这也行。”

    某病院烧伤科的病房,桌上堆满了消防队战友,还有龙兴伍送来的鲜花、营养品。

    李寅寅来的时候,正看见医生凶巴巴地对喷火龙说:“你要装就装得像一点,前天三度烧伤,昨天一度烧伤,今天又变成两度烧伤,你让我病历怎么写!你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喷火龙巨大的身躯躺在特制的大号病床上,十分委屈:“我不知道呀!咱也不懂,咱也不敢问……”

    医生对着他扔出一本《实用烧伤临床治疗学》:“好好学学!明天我来的时候你要是再搞错,我就咬你了!”

    “哎哎!”喷火龙抱着书,答应的非常谦卑。

    如果他俩都是原型,这个场景就很搞笑,医生是狗獾精,就是一个胳膊长的小獾子对着三层楼高的喷火龙颐指气使,大声嚷嚷。

    李寅寅忍不住笑出声:“官医生辛苦了。”

    “外国龙都是笨蛋!中国龙比他聪明多了!”官医生愤愤。

    李寅寅笑得更开心:“好的,我会向青龙转达你的赞美。”

    等官医生出去以后,喷火龙着急问:“原随云没事吧。”

    从李寅寅的口袋里探出奶黄包一样的脑袋:“我没事,我会飞的呀,第一次闷响我就走了。”

    原随云又情绪低落下来:“可是,树被烧坏了,你没有东西吃,要饿肚子了。”

    喷火龙苦恼地抓了抓头:“要是真烧坏就好了。”

    “啊?”李寅寅不明白。

    “那是种在我住的洞穴旁边的树,用岩浆都浇不死,越热越茂盛,但是你说在人间就要守人间的规矩,没有正常的树在一百度的环境下还能生活,会惹麻烦的,我才控制温度,所以树才会长这么慢,现在,它被烧了五个多小时……把它烧爽了……我很担心它。”

    烧爽了,就是要飞快生长。

    人家说的“枯树逢春”是指来年春天,在焦黑的树桩子上长出那么一星半点的小绿芽。

    绝不是说,在被大火烧了很长时间之后,新芽狂吐,鲜花盛开,比浇了“金坷拉”还繁茂。

    “这事简单,让龙兴伍说那棵茂盛的树是新买的就行了。”

    想法很好,但是,那棵树有自己的节奏。

    它就这么顶着被烧得焦黑焦黑的模样,不仅抽出了新芽,还绽放花朵。

    生怕不够招摇,那花朵开得五颜六色,还一日三变:白色、雪青色、深红色。

    深红花朵之后,便结出了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深紫色果子,挂在枝头一晃一晃。

    真·全城沸腾。

    尾火虎、龙兴伍、李寅寅、洪大牛……与此事相关人员,汇聚一堂,紧急研究要编什么故事,才能让人类相信这事是科学的、合理的。

    尾火虎眉头紧皱,盯着站在面前的洪大牛:“你带来的种子,你先说。”

    洪大牛低头、搓手:“俺是老实人,不会编。”

    一只外国龙,居然还“俺”上了,根本就是装死,不想动脑子,李寅寅对着他的龙尾巴重重踩了一脚。

    第59章 女土蝠

    这么大的事,又涉及异界,当然不能草率处理,尾火虎组织了一次正式会议,目标是在会议中彻底把这个问题解决。

    《第一届祥龙美食城紧急安全事故处理会议暨各界人士联欢会》

    议题:怎么处理异界树

    主持人:妖管局局长尾火虎

    参会人员:

    美食城总经理代表:饕餮

    始作俑者:喷火龙

    人类安全保障代表:奎木狼

    技术支持:娄金狗、心月狐

    证人:鬼金羊、洪都拉斯白蝙蝠

    会议后勤保障:柳土獐

    观察协调员:西极白虎星君监兵、白虎七宿永远忠诚的对象、西方蓐收神君神格继承者、西海弇兹神君神格继承者、天下兵刃与杀伐的掌握者、人间武将的守护者

    尾火虎扫了一遍,认为这个名单没有问题,李寅寅身为全场会议唯一的正神,把自己的头衔都加上是正确的、合规的。

    他挥笔签了两个大字:同意。

    负责会场布置的妖管局员工们按照尾火虎设定的名单,安排座位和茶歇。

    前台小兔子拍了照片,发到自己的朋友圈:“为一场重要会议做准备,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哟~”

    李寅寅有她的朋友圈,扫了一眼,看着现场的椅子数,恍惚了一下,然后顿悟。

    距离会议还有五分钟,时间观念极强的喷火龙先到了。

    他伸出爪子,一个一个的点座位:“十三个?怎么会是这么可怕的数字。”

    “有什么可怕的?”李寅寅来了。

    在她身后,浩浩荡荡一群人,有苏灵衣、介老头、冯墨、薛姗、乐乐,连客居的黄少芸都被她拉来了。

    喷火龙抓了抓脑袋:“十三,在我们那里是一个很不好的数字,代表着灾难。听说,有一个公主出生的时候,没有请第十三个女巫,然后,他们全国都被催眠啦,睡了一百年。”

    “那岂不是说明十二才不吉利,要是那个国王请了十三个女巫一起吃喝,不就没事了吗?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敬酒宁可少敬一桌,不可少敬一个,那个国王也太欺负人了,我要是第十三个女巫,我也不能忍啊!”

    “可是……那是坏女巫,国王不想请她。”

    李寅寅眯起眼睛:“那就是国王早就想除掉她了?那更要把她请来,灌醉了,让另外十二个女巫一起动手,把她干掉。只要不优柔寡断,就没有弄不死人的鸿门宴。”

    喷火龙抱起自己被踩得很痛的尾巴,不敢吭声,如果李寅寅去了他所在的世界,可能早就一统天下,一个勇者都活不了。

    其他人陆续到来,被占了会议室半壁江山的宠物店人员吓了一跳,再看看人员构成,居然还有小孩子……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尾火虎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的眼睛在会场扫了一圈,便低声对负责会议的妖管局员工吩咐:“会议后十分钟开始提供茶歇。”

    小兔子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早?”

    按既定会议流程,一个小时休息一次,后勤部门到第五十分钟的时候在外面摆茶歇,摆完差不多正好中场休息,怎么十分钟就摆了?

    “照我说的做。”尾火虎摆摆手。

    茶歇刚摆上去不到三分钟就被清空,柳土獐指挥人把准备好的富余量再摆上去,她把摆放满满的桌面和被吃得空空的桌面拍下来,发在自己的朋友圈,配字:“携蝗大嚼图。”

    朋友圈被人截图转发出去,各大院校、研究机构的同仁们纷纷点赞转发:“请主办单位按这个标准卷起来!”

    吃货们在外面横扫千军。

    会议室里气氛变得有些箭拔弩张。

    一切都源于心月狐建议说可以把事情解释为灭火用的干粉与美食城里的装修材料和食品添加剂,在剧烈燃烧后发生了化学反应。

    具体是什么化学反应,谁有本事谁去查呗。

    国外那么多化合物在国内进行逆向工程都推不出来。

    她对这个建议很有信心,因为推不出来的,实验室那么严谨的地方,变量都不能保证百分百控制,何况是在露天环境,谁知道造成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因为天上刚好路过一只鸟,被热晕了,一头栽到火里。

    这很合理,还有先例,莫邪干将的故事不就是这样的吗。

    龙兴伍不乐意:“饮食行业稍微有一点问题就会被人盯上,写长篇大论解释合理性根本没有用,大众只会‘字多不看’,然后就变成在美食城吃过东西,都会变异。”

    娄金狗也站在心月狐这一边:“可是,这是最科学的解释了,不然要怎么说?说你这树是假的?花也是假的?来不及了,已经有人摘过了。”

    岂止是摘过了,至少有两百多个人爬到树上拍照留念,旁边还有三个小摊在旁边,提供梯子和服装租赁、拍照和修图一条龙业务,每次一百块。

    低矮处的花和果早就被薅了一轮,幸好这花也只在新枝上开,不至于发生花刚被摘下来,几秒钟后,在同样位置立马叭唧开一朵新的出来。要真是那样,只能执行全城大洗脑,往人类的脑子里灌入新的内容替换这部分。

    然后再找专家说这是曼德拉效应。

    一开始没有人提出洗脑计划,是因为这事属于天谴要找上门的范围。

    早期美国一直认为冷战时的对手是因为用了洗脑大招,才会让这么多人心向红旗,他们认真的研究了很多年,结果屁都没研究出来。

    但凡他们稍稍有那么一点点进步……不,哪怕没有进步,而是单方面宣传他们成功了,就像他们说自己登上了月球那样对外广而告之,妖怪们用洗脑术都不算违背空间法则。

    想到这里,妖怪们就十分不爽,并深深同意网上的一句话:遇事不决先骂美国。

    不爽归不爽,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龙兴伍坚决不允许在他的美食城里出现任何不和谐不友好的化学物质。

    奎木狼严肃地看着他:“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释这件事,中央工作小组就要下来了,到时候,你的美食城一样开不成,也要歇业接受调查,要是查出别的什么,那就不止是卫健委的人来了。”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透着十足的威慑意味。

    与会人员又陆续提了几个解决方案:

    “说地下有古墓?找氐土貉搬一座过来。”

    “不行,有古墓这生意更做不成了!”

    “说那树是从福岛买来的?”

    “我为什么要从福岛买树?!”

    “说……妈的,还是开启全城大洗脑吧。”

    后面,大家又头脑风暴了一个多小时,不是不符合中国国情,就是不符合唯物主义。

    这回不像辽宁营口坠龙事件,可以直接硬栽所有人都看错了,是群体性癔症。

    看见的人太多了,还有一堆主播赶到现场直播,比深圳东门的网红一条街还热闹。

    在外面的会议“蝗虫”们,替坐在会议室里,根本无心吃东西的人把茶歇小糕点清空了三回。

    “寅寅姐姐,我给你拿了蛋糕。”乐乐悄悄地在李寅寅的左手边放了一块奶油小蛋糕。

    “我给你拿了果切。”黄少芸悄悄给李寅寅的右手边放了一碟色彩缤纷的水果,上面还体贴地插着牙签。

    “我给你拿了咖啡,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就都拿了。”苏灵衣从李寅寅的左右肩头各伸出一只手,左手拿的是冰美式,右手拿的是热拿铁。

    冯墨端上的是肉食盛宴披萨,薛姗传过来的是浇汁小海鲜。

    就连介老头都拿了一块碱水扭结面包冲着李寅寅晃了晃:“要吃吗?”

    其实李寅寅本来不饿的,当桌上出现这么多食物之后,她就有点饿了。

    她一边吃一边听别人说。

    在这一个多小时内,每个人都至少说过一次:“唉,执行记忆清除术吧!”

    要不是“天谴由谁来担着”这事没谈拢,早就执行了。

    苏灵衣问道:“为什么不能直接把树挪走?”

    李寅寅:“挪走也得给个理由。”

    苏灵衣:“事情解决不了的时候,先把证据处理掉,只要证据不在了,后面不管怎么编,都死无对证。照片可以P,视频可以AI,至于那些亲眼看见的人,谁能保证他们不是为了在别人面前吹牛而编的呢。”

    鬼金羊听到了苏灵衣的话,她不认同:“看见的人太多了。”

    苏灵衣坐在李寅寅身边,面对二十八宿之一,说话也很嚣张:“太多又怎么样,只要压住不提,过两三年就会被人忘记,只要不上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教材,过五年就会被忘干净。就算上了教材,只要不是必考的考点,高考完了也至少有八成的人忘干净。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故宫博物院砸碎了一个哥窑?”

    奎木狼皱眉思考利用行政手段压住媒体的可能性,思忖片刻后,他说:“那就要龙总破费了。”

    要各家媒体噤声,要么有权,要么有钱,龙兴伍不走上层路线,就只能走平平无奇的金钱公关路线。

    龙兴伍的公关团队已经收到龙兴伍的要求,计算出要一口气搞定这么多家媒体的整体费用是多少。

    钱,不是主要矛盾。

    最大的问题是如果处理不当,就要成了新“花学”,越捂嘴,人民群众八卦的劲头越大。

    在“对全城使用洗脑术,并引来天谴”和“不管编什么理由,总之先把树搬走”之间,大家一致选择了后者。

    不管怎么样,树就这么被搬走了,鉴于喷火龙要是吃不饱,可能会闹事,尾火虎特批,把这棵树挪到妖管局的结界里待着,小蝙蝠可以继续照顾它。

    正常情况下,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如同那个开进了故宫的大G,媒体不报道、本人不回应,要不了几天,这事就只会变成一个不恐怖、不香艳、没有情感纠葛的无聊都市传说,渐渐被人们淡忘,再也不被人提起。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树都没了,风还在吹。

    尾火虎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女性,用人类标准来看,她不仅仅是漂亮,更是拥有成熟女性最动人的妩媚与韵味,完全不像职场精英女性那样有压迫感,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好掌控”的女人。

    不过,谁要是信了她真是柔弱无助的小可怜,那离被她掌控就不远了。

    在金庸小说里,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就能坑了萧峰的马夫人。

    在言情小说里,她就是仅凭一个回国的消息,就能让男女主散伙的白月光。

    “好久不见了,女宿。”尾火虎微笑着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

    “是呀,异变之后,二十八宿散落华夏各地,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只能慢慢从底层做起。”女宿右手食指与中指弯曲,在桌上敲了三下。

    “别客气,我们是平辈,我受不起你这礼,玄武星天的人一向不与其他星天往来,你来找我,一定有重要的事。”

    尾火虎是真不愿意得罪她,她的气性实在太大了,跟金翅大鹏鸟有一拼。

    当初她在佛前听法,放了一个屁,被佛祖头顶上的金翅大鹏鸟看见,觉得她浊气缠身,就扑楞下去,硬是把她给啄死了。

    孔雀是佛母,大鹏是孔雀的兄弟,也就是佛祖的舅舅。

    要是其他星宿,死就死了呗,等去人间轮回一趟,死了再回天庭就是了。

    她主打一个有仇立马报,冤灵不散,让佛祖都不得不让舅舅去人间走一趟,了解这场因果。

    都说玄武星天的人安静、温和、随缘、宅……结果她就下去了这么一回,就为杭州旅游事业做出了不朽贡献,留下一个知名景点:岳王庙前铁跪像。

    以及一个成语:东窗事发。

    不惜遗臭万年也要硬刚佛祖舅舅兼护法神,这种事,尾火虎想都不敢想。

    “哎呀,别这样,好像我们玄武七宿都不懂礼数一样。”女土蝠微笑,“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门口有一棵树,很漂亮,就是饕餮公司门口的那一棵吧?”

    “对,有一个异界来客在我们市,别的东西他吃不惯,这是他自带的口粮。”

    女土蝠抿嘴一笑:“我又不要他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听说,你们为了解释这棵树的合理性,还专门开了一个会?”

    “对。”

    她向尾火虎靠近:“我现在在娱乐公司工作,正好这段时间,我们公司要拍一部都市仙侠剧,正好就有一个渡劫的树妖突然开花,引得全城沸腾的剧情……”

    她找尾火虎,是想要动用妖力,回溯树被烧焦后,到被搬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看起来就像高清摄像头在高处拍摄,其实人类自己安装的几个摄像头,也抓到了这个画面,就是角度不大好,也不清晰,我用妖力只是稍稍转个位置,增加清晰度,应该不违反妖管局的条例吧?”

    原来是来报备的,尾火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批准了她的想法。

    得到尾火虎的同意后,女土蝠又走进了虎虎宠物店,说想要借一些动物拍摄。

    除了给钱之外,她愿意在片头就打上大大的字幕:特别鸣谢虎虎宠物店

    李寅寅不像尾火虎那么好说话,她不仅要确定在本剧中,没有任何动物会受到伤害,还要看剧本和演员简历。

    免得将来这剧太弱智,片头的大字幕成了巨大的耻辱。

    这部剧是说四海八荒第一美仙女、天帝的女儿,跟四海八荒第一战神虐恋情深,在天上的时候,战神以为仙女暗害了与他青梅竹马的小仙子,于是出手把仙女打下界。

    战神也因此被天帝惩罚,被贬下界。

    仙女认出了战神,于是设计让战神爱上自己,然后再自杀,让战神永失所爱,痛苦一生。

    战神果然痛苦一生,他……在月老庙自杀了,死前冤气冲天,发誓一定要找到仙女报仇。

    下一世,仙女沦落为普通女孩,战神成了霸道总裁,月老的红绳让两人成了契约夫妻。

    仙女爱战神爱的要死要活,战神心中却只有曾经救过他的那个姑娘,他连那个姑娘的脸都没见着,只知道自己给了她一块玉佩。

    有人拿着玉佩来找战神,战神立马要跟仙女离婚,仙女死不离婚,战神就虐待她,折磨她,让她在床前伺候,还伺候玉佩主人的月子。

    最后仙女不堪折腾,死了,战神才知道玉佩给的是仙女,只是被这个女人偷走了,战神又追悔莫及。

    ……

    后面还有八生八世的虐恋情深,恩怨纠葛,或者叫花式虐女之大成。

    李寅寅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战神爱的是玉佩吧,恋物癖?而且,为什么仙女报复战神,是自杀?战神报复仙女,就是从身体上虐待她?还害她朋友和父母?”

    女土蝠笑道:“电视剧的主流受众就是这样的,在现实里,她们无力对抗,如果在电视剧里让女主角开挂,大杀四方,她们就缺少代入感,觉得不真实。对于她们来说,积攒道德资本,让男主后悔一辈子就够了。

    《大明1566》怎么样?良心好剧是不是?收视率0.7%,《娘道》快被批烂批臭了,那又如何?收视率超过2%,观众一边骂一边追。”

    她看出李寅寅的鄙视,又补充道:“我是生意人,是不是站着把钱挣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钱挣了。”

    “玄武掌水,水属财……还真是符合我对玄武星天的认知。”李寅寅直白的表现出了不屑。

    女土蝠妩媚一笑:“我们公司里几百个员工等着吃饭呢,我不能因为想要追求艺术,就让员工都把嘴缝上呀。我这剧本都备案过了,在赚到我设定的目标之前,演员也能绝对保证不出问题。星君愿不愿意帮忙呢?”

    小动物全地球那么多,她随便上哪儿搞不来。

    非得盯着李寅寅问。

    她要的不是小猫小狗,而是白虎星君是她后台的这个名头。

    李寅寅没有马上回答她:“你跟我做生意,不需要对玄武星君说一声的吗?”

    越过自己直属上级进行跨部门协作,还直接找部门领导,这在哪儿都不合适。

    女土蝠无奈地苦笑:“他呀,不知道去哪儿了。”

    青龙的不知道去哪儿,是星宿之间的联系断开。

    朱雀的不知道去哪儿,是魂都被自己手下夺了。

    玄武……不知道会不会有新花样。

    “何况知道了,也没有用呢,我们玄武星君呀,一向什么事都不管,我被大鹏啄死,他不管,大鹏被我害死,他也不管。我们七宿,一向自己管自己,活得好像一个松散的联邦,比江苏还要散装。”

    女土蝠再次十分诚恳地看着李寅寅:“剧本确实土了些,但是我可以保证,它绝对可以赚到钱,至少能赚到五千万以上,我愿意把利润分给星君三成。”

    哎,三成……五千万的三成……

    “一千五百万,也不是很多嘛,也就够霸总战神的妈妈说三次‘离开我儿子’。”李寅寅淡淡一笑。

    见李寅寅对金钱似乎兴趣不是很大,女土蝠又说:“我们这片子,虽然剧情您看不上,但是,玄学方面,都找了专家指导,我们的营销也打算走宏扬民族传统文化的路线。说不定,就有人能知道为什么我们回不去天庭了。我法力不够,没有眼力,就算与古神面对面,也认不出来,要是就这么错过,岂不可惜?”

    这倒是,有些隐匿了气息的古神,不是真想隐,是没人信他了,他没力量,才无法被感知到。

    那些自太古时期经历过人神混居的古神们其实很喜欢人间的热闹,并不是修无情道的清冷禁欲仙尊。

    说不定,在乱七八糟,爆炸瓜多多的娱乐圈真能遇到他们。

    多一条通向线索的路总是好的。

    李寅寅答应了。

    女土蝠雷厉风行,得到尾火虎和李寅寅的批准之后,她立马安排人来了一波站姐路透。

    “为了得到最真实的反应,《紫玉落渊》剧组在某市进行了实景拍摄……”

    视频里放了人民群众围着异界树好奇拍摄,指指点点的镜头,又放了演员们在已经搬到妖管局结界的异界树旁穿着仙服,飞来飞去的一些花絮。

    营销通稿的卖点紧扣“实景拍摄”“真情实感演绎”“专业顾问”三大方向。

    这下,就连真在树上坐过,掐过花,摘过果的人都觉得:“嗐,原来是拍电影啊。”

    电影嘛、道具嘛……

    假的,都是假的。

    哪怕它嗖嗖开花,哐哐结果,也必然是假的。

    至于怎么做到的,这事有什么好追究的?人家片方也有保护商业机密的权力。

    本来已经准备好稿子的神秘区UP主,玄学区UP主,恐怖区UP主,全都放弃更新计划。

    有些2G上网的人提那么一嘴:“是不是前几天有被烧焦的树忽然开花结果?”

    马上就会有一群热心人科普:“是人家拍电影的道具。”

    “真的是这样吗?”

    “回大巫,我得到消息的时候,那棵树已经被搬走,现在完全探不到消息,听说,是被种到了一个私人山头,属下无能,感觉不到那棵树的气息。”

    “不是你无能,是它被搬到结界里了。罢了,我亲自去一趟,探探虚实。”

    喷火龙自从认真学习了医书后,伤情控制地特别好,怎么看都是至少三个月不适合出现场这种工作。

    女土蝠与消防队联络,想请喷火龙做消防安全顾问,随便兼任一些龙套角色。队领导同意了。

    他的角色是异界树所在山的山神,主要任务是坐在树边吃果子,顺便救一下从天空落下,被天火烧伤的女主,然后为了保护女主而死。

    他死的时候可凄美了,异界树果实掉落,花朵枯萎,树叶飘零,整棵树自燃,火焰冲天,化为焦黑的一根木头。

    ……就是纵火案倒放的全镜头。

    能省的钱,女土蝠一毛钱都不愿意掏。

    至于背后还隐约有祥龙美食城的这种BUG……只要是无伤大雅的BUG,等正片播出的时候,不就是给观众们一个当列文虎克的机会吗?又是一波宣传素材。观众不找,她也得安排人找。

    李寅寅一个人没打招呼就去探班,还没见着女土蝠,先看到了片场正中摆着的阵法:白虎七煞阵。

    那是她在人间领兵打仗时发明,并用过很多次的阵法,随便扫一眼,就知道阵法对不对。

    很显然不对,白虎七煞阵不是玄学,是真实有用的设计,只要敌人进来,绝对死光光。

    但是按现在这个阵法,怎么着也得把20%的敌人放走。

    一万人的20%就是两千人,两千人,都够班超杀穿西域了。

    绝对是重大失误。

    李寅寅忍不住开口:“这阵摆得不对吧。”

    旁边的场务小工不认识她,见她打扮普通,手里连一个专业的相机都没有,想来是个误入的。

    之前放出的花絮,就已经在网上有不少假装自己精通传统文化,擅兵法会玄学,一点毛皮就敢到处现的人,指指点点,说剧组这个那个不对。

    都被老板请来的专家引经据典的打脸了。

    他觉得,李寅寅也是一个来指点江山的半瓶子水。

    “哪不对了?”

    “这个位置,应该是堵起来的,不然这个阵就没有意义了,还有那边……”李寅寅把布局上的两处漏洞都说了一遍。

    场务根本没听懂,就觉得她这叨逼叨的很烦,肯定是看了哪本野史来现。

    便问道:“我们这是有专家指点的,你是从哪看来的?”

    “这阵我用过好多次了,不用看我都知道。”李寅寅说了大实话。

    场务“扑哧”笑出声:“用过好多次?喜欢玩即时战略的女生不多啊,你玩的是哪个游戏?率土还是三战?”

    第60章 胃土雉

    “游戏里的阵法都是一个色块一个特效,既然这部剧说卖点就是真实,那就得是真实。”

    李寅寅看过太多立人设的明星翻车,卖还原史实正剧的剧被嘲。

    女土蝠说这剧的片头要挂个特大号的鸣谢,她就不想让这剧变成吐槽区UP主的团建现场。

    “怎么不干活,在这聊上了?”一个男人走过来,不满地看着小工。

    小工赶紧解释:“这个女的说我们的阵法错了。”

    “你怎么进来的?”男人看着她,李寅寅拿出女土蝠给的公司员工通行证。

    男人见是公司的人,神色稍微缓和一点,对她说:“这个阵法是老板专门从军事学校请的军事史专家,跟风水玄学那种假的东西不一样。”

    “我知道这是实用的阵法,所以乱摆更容易被人看出来,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的人,真人一上,就会被看出来这个阵有很大的问题。”

    男人摆摆手:“观众只想看演员,布景他们不会在意的,有几个人能看懂阵法。”

    “只要稍微改一下,就能做好的事情,为什么就要往烂了做?”李寅寅想不明白,搬两块石头堵在她说的位置,是会累死还是怎么着?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男人负责调度整个场务,这个阵法是已经得到他验收合格的,要是他现在承认阵法有问题、重做,岂不是说明他的专业性有问题。

    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娱乐圈对于轮资排辈看得特别重,工作人员最不出错的叫法就是见人就喊老师,资深人士演什么鬼东西,都得叫好,看不懂的人是没品味,是山猪吃不得细糠。

    这也是有些人明明私底下智商情商不错,行为也很正常,就喜欢演一些油腻尴尬的角色,自我感觉还特别良好。因为身边的人只会高呼“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不知道这么摆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一个外来的人挑战他的权威,那就是错!

    看在公司通行证的份上,他还是很客气:“谢谢你的建议,我会核实的。我们现在还有其他的急活,先走一步。”

    说罢,他就推着小工走了。

    走到几十步跑的地方,他以为李寅寅听不到了,小声对小工说:“你理她干嘛,随便找个借口打发掉不就行了,浪费时间。”

    明早开拍的白虎七煞阵是全剧的重头戏,是男女主第一次互表爱意,生离死别的剧情。

    此前有其他剧组的场务工作出错,不是爆炸炸点有误,炸伤了男女主,就是威亚出意外,差点摔死男女主。

    这部剧为了宣传实景,都不是在影视城拍的,而是找了一个自然风景区,情况更加多变。

    晚上,女土蝠过来探班,主要是看看演员的情绪,以及视察道具服装和场务工作。

    李寅寅也一起跟着去。

    到现场一看,不出所料,原来是怎么错的,现在还是怎么错。

    李寅寅指了指阵法,对女土蝠说:“我早上就让他们改了,一个石子都没动。”

    女土蝠转头对助理说:“把陈志华叫来。”

    陈志华就是整个场务的负责人,他见到女土蝠身后的李寅寅,知道肯定是阵法的事。

    当时只有李寅寅一个人,公司里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哪有独自一个跑片场的,他是真没把李寅寅当回事,现在看她站在老板身后,猜想一定是跟老板关系比较亲密的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老板闺蜜朋友跑过来指指点点的事。

    老板虽然对朋友不错,不过,她还是很尊重专业的。

    从见到李寅寅站在女土蝠身后,到走到跟前,不过二十步,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脱身。

    “王总。”陈志华露出灿烂的笑容,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女土蝠问他:“这个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改?”

    陈志华认真道:“李小姐提出这个问题以后,我马上重新查了一遍魏老师给的设计图,确实没有问题,我本来想请魏老师确认一下,不过这边信号太差了,信息发不出去。要不,我现在把图拿来,再给李小姐看看?”

    “不用了,你就按我说的改,不然,明天拍摄中肯定出问题,能用道具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给导演增加负担了。”

    “要不……我请魏老师过来?我刚收到消息,他也来了。”

    陈志华一溜小跑出去接魏老师,女土蝠向李寅寅道歉:“对不起啊,他调度现场的能力确实比一般人要强,在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脾气大一点,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李寅寅非常理解,在项目没开始的时候,可以说地球离了谁不转,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街都是。等项目开始运行了,再换人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在开拍后突然换人的。

    李寅寅笑道:“现在行业后备人才这么不足吗?”

    女土蝠无奈叹了口气:“别说调度现场了,能听懂话里的意思,能看完一百四十字并且理解,能准确转述别人的话的人,已经是业界精英了。”

    李寅寅问道:“这个魏老师是什么人,是战史专家?”

    女土蝠微微睁大眼睛:“咦,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他是……”

    话音未落,就看见陈志华扶着一个八十多岁的男人过来:“王总,魏教授来了。”

    他笑着向李寅寅介绍:“这位是魏国强魏教授,他可是国防大学的战略考研部教授,还是古代微观战争研究会副会长,美国的西点军校都请他去当客座教授,正好撞上咱们这项目的档期,硬是推到等我们拍完……”

    李寅寅见了他,眉毛微扬。

    如果这位老先生头上那一堆头衔都是真的,那么他来这小破剧当顾问的唯一原因,就是他知道投资人是女土蝠。

    这位是西方颢天·胃土雉,白虎七宿第三宿,被视为白虎的胃,收集大量的资源,将营养源源不断的供给白虎。

    李寅寅几次下凡,他都是李寅寅的左臂右膀,不是当参谋智囊,就是当军需官、押粮官。

    看起来稳重大方,像个善良温和的老好人……慈不掌兵,老好人还打什么仗。

    所谓计毒不过绝粮,胃土雉同志不仅绝粮,还在围城难破的时候,把有毒的人肉干弹射到被包围的城里。

    李寅寅在网上看到别人分析说薛宝钗心狠手辣,金钏死了,她毫不动容,就想着怎么帮王夫人甩锅。

    她就想起了自己那稳重的野鸡同志……如果他是薛宝钗,可能会连夜把金钏的尸体悄悄运到赵姨娘的院子里,再伪装一下死法。再泼的赵姨娘,也得懵。

    不过,有一说一,当他跟自己站在一边的时候,确实令人神情气爽,心旷神怡。

    “魏教授,你好。”李定寅微笑伸出右手。

    魏国强赶紧握住:“别别别,叫我小魏就好。”

    陈志华懵了:“您二位……认识啊?”

    “对,认识好多年了。”李寅寅笑道。

    还……还认识好多年?陈志华脑袋嗡嗡的。

    李寅寅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可能是世交。

    一定是魏国强同事的孙女……不对,怎么会让同事的孙女叫他小魏?是什么新奇的圈内称呼吗?

    或者,是魏国强老上级的孙女?

    他说的其实不是小魏,而是枭卫?

    可能是像特警有雪豹大队、龙虎大队那样,特别警卫连叫枭卫?

    对,一定是这样,陈志华觉得一切都通了,不再纠结称呼。

    他决定先把自己身上的锅甩了:“魏教授,李小姐说您给的白虎七煞阵有问题,可是我们真的是不折不扣按着您给的设计图摆的啊!”

    魏国强眼睛微微睁大:“有问题?”

    “对!”陈志华开心了起来,显然魏教授对自己给出的图纸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他可是专家教授!

    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是将军的女儿,从小受熏陶,但她又不是专业的,记错很正常。

    陈志华心中暗想:一会儿,魏教授说场景没错之后,她脸上肯定挂不住……虽然自己没错,但是她又是老板的朋友,又跟魏老师关系匪浅,那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

    不能把得意挂在脸上,还得想办法安慰她几句,表示一下自己大度不计较。

    魏国强背着手看了半天,吐出五个字:“确实有问题。”

    “怎么可能有问题呢?!!!”陈志华急了。

    他真的是不折不扣按设计图来的,最近有几个剧组的同行图省事,搞出了人身事故,剧组开了几次会强调所有部门必须完全按标准流程来,谁改动不报备,出事了赔钱坐牢,不出事也要开除。

    “设计图没错,你们也确实是按设计图装的,但是……你们装的地方,跟当时给我的地形图不一样。”

    魏国强往两个地方一指:“我记得原来这两个地方是墙,怎么变成路了?”

    “……呃……那个……位置……确实稍微动了一下。”陈志华结结巴巴地解释。

    “原来给您的地形图在旁边,导演前天看了一下,觉得这边多一个湖,视觉上更美观,也方便演员增加落水戏,快速拉进感情距离……”

    导演决定要换地方,不是他擅自改动!

    不是他的错!

    魏国强点点头:“我明白,不过阵就不对了。”

    他指着两个缺口:“真要按着计划拍,观众会说,为什么主角和士兵不从最近的两条路跑,一定要跑到湖边,跳进水里。”

    “哎……哎……我们给那里加两块石墙可以吗?”

    魏国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脸望向李寅寅:“您看呢?”

    “咦?顾问不是你吗?怎么问起我来了?”李寅寅笑道。

    魏国强忙陪笑:“哈哈哈,想偷懒,被看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现场:“第一个方案是加石墙,但是前面有湖,又是一道生门,得加入额外的机关……”

    他思考片刻,提出了三个解决方案,一个省钱,一个省时间,一个呈现效果最好。

    陈志华亲眼看着这个连王总见到都客客气气的大教授,居然站得笔直,像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

    李寅寅听完,提了几个问题后,回答道:“执行层面都没有问题,剩下的就要看我们王总选什么了。”

    女土蝠不差钱,痛快的选择了呈现效果最佳的方案,陈志华马上安排人对现场进行调整。

    把现场调整完已经是清晨,女土蝠请现场的工作人员吃早饭,并放他们回去休息。

    陈志华还得跟在导演后面,做最后的确认。

    现场布景跟导演上次来看的时候不一样,好在这是王总和魏教授点头批准的,就算导演要骂,也骂不到他头上。

    导演大战制片人。

    制片人火拼导演。

    这种事情在娱乐圈也屡见不鲜了。

    导演转了一圈,对新加的几个东西提出疑问,陈志华一一回答。

    “诶,可以啊!!!可以可以!想得很周到!志华,你辛苦了。”导演十分满意。

    陈志华知道导演这是误以为自己出的主意,当下他也不想解释,能给自己多一道光环有什么不好。

    等到导演发现水边还有弩机的时候,他问了一句:“这个什么时候放?”

    “……女主掉水里的时候放?”

    导演皱眉:“掉水里的时候就射不到了,对着水面放空箭啊?”

    女主还在岸上的时候放?展现一下人体描边大师的实力?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总之,怎么解释都不对,陈志华抓抓头,对导演说:“可能是顾问老师搞错了。”

    “这也能搞错,还顾问?”

    导演也有脾气:“还有一小时要开机了,演员都已经在化妆了,你跟我说搞错了?!”

    陈志华马上请来了魏国强和李寅寅,谁惹的事谁来管,别装完逼就跑,把锅甩我们打工人头上。

    到了地方,魏国强与导演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解释弩机的作用:“围尸打援嘛,男女主不是要掉到湖里,然后对岸有他们的人接应吗?接应的人肯定站在岸边,那用弩机一扫一大片,把接应的人都杀了?”

    岂止是周全,根本叫丧心病狂,按李寅寅修改过的白虎七煞阵,男女主进去就得投胎。

    什么掉到水里接吻度气,湿身PLAY,山洞脱衣烤火……统统可以省了,直接大结局,进入下一世。

    导演:“确实比原来设计的要严谨,但是,这样的话,男女主也没了,能不能给留一条活路?”

    魏国强又给男主出了一个装逼大招,让他拼着中一箭,砍断弩机,带着女主跑路。

    “男主受伤?计划里没有这段。”导演想多为自己争取一点自主权。

    这是李寅寅喜欢看的桥段,魏国强是她的嘴替。

    面对导演的质疑,李寅寅在旁边帮腔:“光水里接吻、在山洞里脱件外套有什么意思,现在宣发传播最多的是男主吐血、男主受伤、男主虚弱。”

    导演是个男的,他领悟不到男主虚弱无力有什么好看的,女观众难道不是都爱看牛逼男主踏着七彩祥云来救女主吗?

    李寅寅的话,女土蝠深表赞同:“对,现在自发宣传的观众,都爱看这个。”

    虽然导演现在在国内已经算一线,不过最近市场疲软,热钱退散,没活干赋闲在家的导演不少,他的咖位还远没有到达可以跟资方掀桌子走人的档次。

    反正,也就加那么一点点内容,比起流量明星扎堆的隔壁剧组强。

    就连导演都只能提前五小时知道今天要拍什么,艺人自带的编剧疯狂给自家老板加戏,飞页才是本体。

    这么一想,导演释然了,痛快地同意。修改拍摄内容。

    拍出来的效果相当不错,导演的心情更好了。

    导演真情实感地夸赞:“不愧是专家,魏教授,要是您穿越去了古代,绝对是三军统帅。”

    魏国强飞快地看了一眼李寅寅,赶紧解释:“我不行,我到古代啊,最多做一个参谋,出出主意。”

    “魏教授您太客气了。”

    “真的,要说统筹全局,我比李小姐差多了。”

    魏国强把李寅寅夸得天花乱坠,导演顺口说了一句:“李小姐这么厉害,又是魏老的朋友,不如也参加顾问团?”

    年年国庆,都要准备献礼片。

    有资格拍献礼片的导演全国有那么十几个,且个个都想拍。

    能拍上献礼片,代表着受到高层认可的证明,隐形价值很高。

    倒贴钱他们都愿意。

    有一个大导演想要争取拍献礼片的资格,得知上头特别要求不要再搞“人海战术”,不要再搞无脑冲锋,要展示我军优秀的战术穿插和强大的游击技能。

    于是,他正在到处打听有没有真正的战争专家。

    今天晚上大导演攒局做东,请几位来自不同军事院校的专家教授吃饭,大家双向选择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敲定顾问团的人选了。

    魏国强也获得邀请了,上头领导点名就要魏国强,并且说,一定要他,以他的资历、遍布天下的门生和故交,整个片子推进一定会比走正常流程快很多。

    魏国强有偶像包袱,觉得自己一个八十多岁的人,身边跟着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影响不好。

    于是,李寅寅是走了小导演的路线进了宴席名单,大导演完全没在意她。

    李寅寅进门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到了,他们看见李寅寅也没意外,席间除了李寅寅之外,还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说是剧里需要文工团和战地护士的角色,除了挑军事顾问之外,顺便把这俩也定下来。

    席间,大家都表现的很克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开始放飞自我。

    那几个姑娘适时的给予他们情绪价值,一位颇有年纪的大佬回忆起自己从军的岁月,他说自己是在草原当兵的,条件艰苦,风雪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那时一腔热血,也不觉得苦。

    坐在他左手边的姑娘马上说:“风刀雪剑加身也不退,只为守护祖国,沙教授,您这话深刻呀。”

    坐在右手边的姑娘则在小心打探大佬有什么爱好,大佬说喜欢《万历十五年》,她喜欢,大佬说还喜欢《战争论》,她也喜欢,大佬说还喜欢《毛选》,她更喜欢。

    大佬问她喜欢毛选的哪一篇,她回答:“每篇都是经典,都喜欢。”

    大佬笑道:“我喜欢《实践论》,你看过吗。”

    “看过。”

    大佬好奇道:“哦,我考考你,你觉得里面哪句话送给现在的马导最合适?”

    小姑娘傻了,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以前她只要稍微三兜四绕就能转到自己最擅长的话题上面,谁知道今天这个人追问个不停,真当他是老师啊?

    马导身旁的助理负责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席上的尴尬,他马上大声对大佬说:“这又不是毕业要送同学赠言,既然马导也要选文工团的角色,那就让她唱嘛,来,小珍,唱一首歌送给马导和沙教授。”

    小珍如蒙大赦,踩着高跟鞋走到包间中间,唱了一首《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一曲唱完,马导旁的助理马上叫另一个姑娘:“小舞,你上去给领导们跳一个。”

    苗舞面露难色,她知道今天要出席重要宴席,穿着礼服裙来的,那种礼服裙特别紧,稍微多吃一点点,就会显出小肚子,从开席到现在,她就敬了几轮酒,菜是一口都没敢吃。

    助理还在不断催促:“快上呀,大家都等半天了。”

    其他人都在呵呵呵的看乐子,助理更是开始鼓掌:“来一个!来一个!”

    李寅寅开口:“穿成这样怎么跳,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裙子确实抬不起胳膊,只能抬起小臂,做小幅度的运动,谁会在穿着礼服裙的时候表演“霸王举鼎”。

    助理不认识李寅寅,以为她也是来想拿一个角色的,见苗舞确实不愿意跳,他就转移目标:“那你给我们来一个即兴舞蹈?”

    魏国强脸色骤变,这人不想活了?

    他冷冷道:“赵助理,她不是来表演节目的。”

    赵助理喝了几杯酒,已经有点晕乎了。

    他以为李寅寅是魏国强的小情人,这把年纪的男人带漂亮小情人出来,不是想表演伉俪情深,而是要向其他男人展示“看,年轻漂亮吧,她死心塌地跟着我”。

    在很多男人眼里,能赢得其他男人的羡慕嫉妒,比单纯睡个美女有成就感多了。

    还在嘻嘻哈哈:“她们也不是啊,哎,有美女在,活跃活跃气氛嘛。你长这么漂亮,跳舞肯定好看。”

    李寅寅微笑看着他:“我又不是同性恋,看什么美女,你长得这么搞笑,来,你给我表演一个……就鸟叔的骑马舞吧,你一边唱江南style,一边跳。”

    赵助理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紫,气得够呛,以前他跟在马导身边,哪受过这气。

    “怎么,不想跳?”李寅寅的笑容一点点收起,眼神变冷,“你还真是会扫大家的兴。”

    马导见状,不打圆场是不行了,虽然助理是助理,他是他。

    但是,那话怎么说来着,打助理的屁股,就是打他的脸。

    打狗也得看主人呐。

    他先厉声喝退赵助理:“你这是喝了多少?醉得胡说八道了?!”

    接着,又满脸笑容看着李寅寅:“不好意思,他喝多了。”

    那笑容僵硬,分明是挤出来给魏国强看的,不是真心给李寅寅赔罪。

    “喝多了?正好,来一首贵妃醉酒,我爱听。”李寅寅步步紧逼。

    马导变了脸色:“李小姐,这样不好吧。”

    “是吗?不表演啊,那就算了,告辞。”李寅寅说完,真的站起来就走。

    “魏老,您看……”马导把目光转向魏国强,有权势的男人会纵容自己的小情人在家胡闹,但绝不会允许她在外面胡闹的。

    魏国强果然皱着眉,缓缓开口。

    马导松了一口气:他要教训小情人了!

    “我以为今天晚上是讨论电影的内容,如果是这种强迫表演,我年纪大,精神不济,就不参加了。”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也跟着往外走。

    在场其他人,不是魏国强的门生故吏,就是能跟门生故吏扯上关系的。

    他们跟在魏国强身后,沉默地走出包厢。

    马导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把气撒到赵助理身上,他转身猛猛抽了赵助理一耳光:“你给我滚!”

    赵助理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跑。

    他知道自己失业了,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在门口,他看见李寅的身影,他愤怒地大吼:“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卖身陪老男人睡……”

    “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女人,重重抽了他一耳光,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你也很想陪老男人睡?这个愿望还是容易满足的。”

    李寅寅转过身:“为什么要奖励他?”

    女人耸耸肩:“好吧。”

    赵助理早已被酒店的保安架开,他眼睁睁地看着从宝马车上下来两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一个英气阳光,一个温润如玉。

    李寅寅左手搂着阳光男的腰,右手勾着温润男的肩,态度十分亲昵。

    魏国强不仅不生气,还露出了“小姐很久没有这么笑过”的表情,微微欠身:“慢走,晚安。”

    把赵助理给看傻了:“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