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穷奇
秋那桶不大,但是住在里面的民族不少,往下是独龙江,往上是西藏,所以,这里独龙族、藏族、傈僳族的人都有,世代通婚。
李寅寅他们住在村长家的小屋里,已经有几个人围在火塘边烤火,他们打算明天从这里往上走到林芝去。
他们从梅里雪山过来,都在抱怨:
“我是打听好现在是旱季才来的,我同事说到了十一月,天天看日照金山。谁知道,居然连下了五天的雨,我好不容易请的年假,全泡汤了。”
“我也是啊,谁让我们倒霉,遇上了日本人。”
李寅寅好奇地搭话:“日本人怎么了?”
“啊?你不知道吗?梅里雪山讨厌日本人,只要山下有日本人,就永远云遮雾罩,看不到日照金山。”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前几年有几个日本人特别有毅力,七八月在雪山下面等了两个月,那段时间来的人,全都没看到。”
两人抱怨了一会儿,又说起明天早上想早起拍雾里村的晨曦,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四点钟起床。
“或许明天会下雨,”李寅寅提醒道,“隔壁也住了几个日本人。”
“呕……”两人沮丧地发出叹气,“不要啊,我的年假……”
今晚是朔日,天上没有月亮。
晚上的星空格外清晰,散落在各家各户里的游客都出来看星星了。
星星始终在人类的头顶闪烁,只是在城市那种光污染极其严重的地方,也就只能看到几颗零等星,北斗七星都很难看齐全,硬是变成了“传说中的”北斗七星。
其中一人的装备极为专业,手里拎着一个大行李箱,箱子里一格一格的被防撞海绵分隔,装着几个镜头。
别人都绕着他走,生怕不小心磕着碰着。
还有人跟他开玩笑:“你要是跟这箱子一起掉水里,先救谁?”
那人斩钉截铁回答:“救它,我会游泳!这箱子值三十万!”
他拍了几张照片,十分遗憾:“可惜银河夏天才有,现在一点都看不到。”
有几个年轻姑娘好奇地猜测天上那么多星星都是哪个星座的:“好多星星啊,古代人是怎么把他们想象成什么动物的。”
“就是,我是白羊座的,我还以为是一只羊的形状呢,结果,就三颗星,到底哪里像羊啦!”
有一个男人背着手,溜跶过来,跟她们搭话:“现在星星的位置跟以前的星星位置是不一样的,地轴有过倾斜,还有的星星衰老死掉了,我们已经看不到它们的光芒,所以也无法理解古人到底看见了什么。”
一个少女好奇道:“地轴为什么倾斜啊?”
“应该是陨石撞的吧,在先秦时期的典籍里,都有记载天塌西北,地陷东南,然后是女娲补天的传说,其实,女娲补天不是真的补天,而是通过星星所在的新位置,重新计算历法。”
“噢~~~”年轻姑娘们觉得他懂得好多。
大概有姑娘们热情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教这些姑娘们一些东西。
他又指着天空:“那边是中国二十八宿中的西方白虎星天。”
李寅寅听到了熟悉的词,不由也转过头来。
“以前四极星空都是垂在地平线上的,地轴倾斜以后,我们能看见的也是歪的。”
他继续指指点点:“那一片是昴宿星团,亮的那个是天狼星,上面的是毕宿五。”
前面他讲神话传说的时候,李寅寅觉得他说得还挺有意思,直到他说到了李寅寅的专业领域。
那人连错了三个之后,李寅寅忍无可忍:“其实……参宿现在还在地平线以下,那个位置现在是井宿。”
“不可能!”男人非常自信,“我可是专业研究天文好多年的,绝对比你懂。”
他似乎还好心想替李寅寅找补找补:
“你是不是用星图软件看的?没更新吧,那个经常不准的,我看星星好多年了,月份不一样,星宿升起来的时间也不一样。看,这是我拍的星空。”
说着,他打开相机里拍的照片,有银河,有慧星。
在前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发挥相对稳定。
当地面上有块石头,他的焦就对到石头上了,都没打算调一下。
“我在世界各地都拍过星星,不仅是不同月份升起来的星星不一样,南半球和北半球能看到的星星也不一样,像在中国就绝对看不到这个!”
照片里是南十字星座。
李寅寅摸摸鼻子:“它只是在北京看不到,在海南和云南都能看到。”
男人挂不住面子,扯了几句其他的,便走了。
苏灵衣低声道:“何必理他?他就是想吹牛让人捧捧他。”
“他把天狼星划给我,我很高兴。但他刚才把我的参宿和昴宿划给朱雀,我很不开心。”做为天命里就有开疆拓土之责的星君,李寅寅在血脉里就领域意识极强,别人的领土和人可以给她,反过来,属于她的一点不能划给别人,哪怕是开玩笑都不行。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个男人在李寅寅面前说他更懂天文星空,这种轻蔑的态度,让李寅寅非常不爽,她可不是走宰相肚里能撑船,相逢一笑泯恩仇路线的,那种事情让青龙来就好了。
有人从村子后面的坡子上下来:“上面有户人家结婚,可热闹咧,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一听说有婚礼,一众人“忽”地全往那个方向跑了。
听说新娘是傈僳族的,新郎是藏族的,这边大声合唱着傈僳语的歌,那边一群人围着火堆,跳着藏族的锅庄,热闹非常。
进门的不管是家里亲戚还是村中邻居,或是凑热闹的游客,都会被人热情地塞上一杯玉米酒:“没事,就是甜水!”
李寅寅在火堆旁又看见了那两个九菊一派的术士,他们混迹在普通游客中间,学着跳锅庄。
“看着就讨厌。”李寅寅嘀咕。
术士也看到了李寅寅,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
李寅寅对苏灵衣说:“不会是被我强大的法力震慑,他们要跑吧?”
“我看肯定是的。”苏灵衣十分捧场。
下一刻,苏灵衣就被投资团的其他人热情拉走,参加跳锅庄,他本不想去,李寅寅冲他使了个眼色:去吧,要是他们敢对你做什么,我会来救你的!
那两个术士一左一右地站在李寅寅身边,好像他们只是跳累了,站在一边休息。
年长的术士对李寅寅说:“真热闹啊,少数民族的婚礼太有意思了。”
“嗯。”李寅寅不知他想干什么,随口应了一句。
虽然李寅寅的回答很冷漠,但是年长的术士依旧热情满满:“在云南其他地方,也有邀请陌生人到家里来吃饭的,我们上次在诺邓,路过一户人家敞着门吃晚饭,他们就请我们进去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红亮亮的火腿真香,比市区里卖得好吃多了……”
在年长术士东拉西扯的时候,年轻术士的双手在暗中结印,嘴唇不住翕动。
他的右脚与年长术士的左脚在悄悄划符,两人极有默契,一左一右,硬是画出了一个圆形的咒纹。
当李寅寅看见他们画的是什么时候,她的内心十分复杂。
他俩画的是穷奇咒。
穷奇是与饕餮并称上古四凶兽之一的存在,性情凶狠,最爱吃好人,被穷奇盯上的好人,晚上会做恶梦,灵魂会因此受惊,人可能会变成痴呆,或是被他们控制,成为傀儡。
咒纹画得很好,很标准,没有一点问题。
只是李寅寅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九菊一派的人,就认定了她是好人,虽然,她确实是站在这里看热闹,而不是在监狱里踩缝纫机……但是……这岂不是还有一种可能:她是一个超级大坏蛋,有小弟帮忙顶罪,有超牛逼的保护伞吗?
画什么不好,偏偏画穷奇纹。
穷奇对坏人非常谦恭、客气,就像大猫一样听话,还会听坏人的驱使。
也就是说,哪怕李寅寅是个普通凡人,只要她是坏人,也能让穷奇为己所用,比如让穷奇“把召唤出你的人吃掉”,穷奇会高高兴兴地回头咬死他们。
这两个蠢货就不怕被自己画的穷奇纹反噬吗?
李寅寅内心充满嫌弃,啧,这年头,就连反派组织里脑子清醒的成员都不多了。
她想起黄少芸追的柯南,一千多集了,酒厂至今没把柯南干掉……这不是作者故意拖剧情,而是无情的社会现实啊!琴酒一定也很痛苦吧!
她本以为苏灵衣也会遭到同样对待,便对向苏灵衣的方向张望。
结果,那两个拉走他的人,真的就是纯洁地拉着他在跳锅庄,没有下咒,没有画符,没有企图使用傀儡术……
李寅寅陡然反应过来,他们以为苏灵衣是能力强大的守护者,把他弄走,自己这个无依无靠的凡人就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在她身上下咒,让苏灵衣慌乱着急。
李寅寅昂头望天,天上闪烁的青龙七宿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在嘲笑她被区区凡人轻视了。
可恶。
如果李寅寅内心的吐槽具像化,那么,整个村子都要被她的疯狂弹幕挡得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她也懒得摆什么好脸色,在旁人眼中,她就是满脸写着不高兴,望着苏灵衣的方向。
两个术士完全没有觉得任何不对劲。
那只狐狸的原形虽然丑,但是,人形是好看的,符合当下大众审美。
凡人女**上他非常正常。
现在他一个人去跳锅庄,而把这个女人扔在一边,女人不高兴也很合理。
年长的术士笑道:“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跳这么久都不嫌累。”
苏灵衣不是不嫌累,是他不知道李寅寅的目的达成没有,李寅寅不让他回来,他不敢回来,怕打乱了她的部署。
直到李寅寅感觉到年轻术士的手脚终于停下,该画的都画完之后,她才示意苏灵衣可以回来了。
苏灵衣如蒙大赦,趁着一曲结束,赶紧跑回来,嘴上还说几句:“哎,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了。”
李寅寅“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转头就往村长家走。
苏灵衣急忙追上去:“又怎么啦?怎么又生气啦?气什么啊?不是你让我去的嘛……”
听起来就像一个无奈的男朋友在追哄耍小脾气的女朋友。
年轻术士笑出声:“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动物,连狐妖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年长术士冷笑:“还是它修行不够,若是九尾或是赤狐,怎么会不能拿捏人心?玉藻前若是像他这样,又如何迷惑得住鸟羽天皇,又何需安倍泰亲才能镇压。”
年轻术士笑道:“玉藻前所化的杀生石裂开,也许是为了来中国指点这个不长进的后辈。”
年长术士不屑地撇撇嘴:“长那么丑,足见没天赋,玉藻前亲临也帮不了他。”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传到李寅寅和苏灵衣的耳朵里,苏灵衣一直对自己的外貌感到自卑,与李寅寅等人相处时,从没有人嘲笑过他的长相,但他心里还是很介意的。
如今又被人提起,他的心里十分难过。
他走在李寅寅的身后,一声没吭,好像只是在埋头走路。
李寅寅忽然开口:“他们国家那个玉藻前,不就是抄我们国家的妲己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出来找安倍后人报仇,结果杀到跟安倍泰亲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那个晋三身上了,安倍家后人改姓仓桥和土御门了,她都不知道,废物一个,脑子打了除皱针,这都能让他们自主上了,小鬼子撒的尿都是亚光的。”
前面听李寅寅叨叨了那么多,苏灵衣没说什么,最后一句,他忍不住问:“尿是亚光的是什么意思?”
李寅寅嘿嘿一笑:“就照不出自己啦。”
这句话把惆怅的苏灵衣给逗笑了。
李寅寅搂着他的肩膀,顺手捏住他的耳朵:“我觉得你很可爱,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别人说你丑,你就放在心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苏灵衣指天发誓。
李寅寅一手摸着他的耳朵:“你向我保证,以后不会把这种愚蠢的话放在心上,不然我就把这句话钉在你的耳朵上。”
“我保证。”
李寅寅笑嘻嘻:“这才对嘛!蠢货才只看外表呢!”
他们住的小屋是在村长名下的一块平台上,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居住。
“来来来,都向我看齐~”李寅寅一回去,就对留在屋里的道士和苑雪挥手:“我,身负穷奇咒、伏妖咒……凌晨三点半准时发作。你们要不现在找个地方躲躲?”
“什么?!”道士震惊,他虽然没什么真本事,但是,穷奇咒和伏妖咒是听说过的,如果落在同一个人身上,她会被施咒之人控制,对于妖来说,她就像一个行走的黑寡妇……衣服下面藏着**的那种。
妖要吸人的生气,就会凑过来,然后……被撕碎,成为滋养下咒之人的养料。
被控制的人也会受到极大的损伤,等诱过几次妖之后,人就会因为灵魂被压制太久,而彻底变成白痴,只能继续做傀儡。
“太阴毒了,有损天道啊!”道士直皱眉。
李寅寅无所谓地笑笑:“哎,九菊一派就是这样的啦,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宫崎的八纮一宇塔用了中国的238块石头,可不是真的为了和平。不过他们的业务能力不行,弄过去的石头里有四块来自南京,冤气冲天,塔刚修好,他们的国运就下跌,严重到第二年要冒险偷袭珍珠港,然后喜迎胖子和小男孩。”
她顿了顿,嫌弃地吐槽:“我就说他们水平很垃圾……果然就没好过。好了,你们要走吗?”
“不行,我们走了,你不是死定了吗?!”道士非常讲义气,同时又超级自信,“我有净魔咒!可降一切妖魔鬼怪!”
“我也不走。”苑雪小小声说。
她不是相信道士,是相信李寅寅。
她是一个胆子小得要命,又喜欢找刺激的怪家伙,以前看恐怖片,她都要在村子里找十几个胆子贼大的人陪她一起看,这样刺激有了,恐怖片也看了。
今天晚上,她相信一定比恐怖片还刺激。
“哦,那你们就不走了?”李寅寅问道。
三人点头。
李寅寅说:“既然如此,先睡觉吧。”
苑雪很兴奋地掏出手机:“那我定个三点的闹钟?”
“定闹钟干嘛,到时候你们会被吵醒的。”
“噢。”苑雪乖乖躺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三点三十五的时候,从九菊一派的两个术士屋里,蹿出一道黄光,那黄光形如老虎,正是上古四凶之的穷奇精魄,它循着穷奇咒的指引,向李寅寅所在的屋子飞来。
屋子里的人都醒着,苑雪没定闹钟,但是她一直没睡着,太激动了,当她的手机跳到三点三十的时候,她就开始频频发问:“怎么还不来啊?”
“是不是迟到啦?”
“法术为什么也能迟到啊?”
“是不是不来啦?”
“什么时候来啊?”
……
不到五分钟,她问了十几次。
问得李寅寅都烦了,苏灵衣耐心地给她解释,关于开始念咒的时间和咒术起效之间的时间差问题,苑雪很失落:“他们就不能提早五分钟起床吗?一点素质都没有。”
李寅寅笑道:“他们本来就是坏人,坏人怎么会有素质。”
“电视剧里的大坏人都很有素质的。”苑雪气哼哼,“他们只配当炮灰。”
当窗外亮起黄色光芒的时候,刚才还心情轻松的苑雪终于感觉到了凶兽的威压,她心跳加快,就像她还是一只普通小鹿的时候,遇到虎豹那样的大型掠食动物时的感觉,惊恐让她喘不上气,甚至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了。
苏灵衣一眼瞥见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双脚变成了鹿蹄,生怕她在道士面前露了原形,忙握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灵息从她的命门中传过去,一双鹿蹄才慢慢变回人脚。
道士也感觉到了穷奇的压力,他拿出净魔符,那是他用朱砂在神像前,虔诚地一笔一画画下来的。
他曾用过几次,降妖伏鬼,功效惊人。
净魔符感受到穷奇的存在,无风自动,不住升温,几乎烫手。
道士被烫的拿不住,下意识将净魔符撒出去。
黄纸在碰到黄光的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黄光依旧明亮。
道士大惊,他使用的时候,情况都是反过来的,只要碰一碰妖鬼,它们就消失无踪。
黄纸不能伤到穷奇分毫,却成功激怒了它。
原本黄光只在屋外转圈,现在,它猛然冲了进来,变成一只生着翅膀的黄色的巨虎,这就是穷奇精魄的本相,它在空中慢慢踱步,眼神凶狠地扫视周围。
接着,它的眼睛锁定了刚刚向它扔出净魔咒的道士。
它昂首向天怒吼,这是穷奇惯常作法,先震慑猎物,将其震得心胆俱碎再慢慢享用。
紧接着,它猛然扑下,利爪距离道士的头顶不足两公分,只要再向前一点,道士的天灵盖就会被打得粉碎。
李寅寅厉喝一声:“放肆!”
穷奇仿佛这才注意到李寅寅的存在,它高傲地转过头,与李寅寅的眼神相遇,瞬间就蔫了,飞也似地蹿出房间。
穷奇,是西方天帝少昊的不肖子,少昊的神格在千年变动中,慢慢消散,李寅寅将他仅存的一点神格吞下,代掌西方天帝职权。
从某种方面来说,李寅寅是穷奇的祖宗。
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再如何不肖的后人,对祖宗还是有那么几分畏惧的。
突生巨变,道士懵了:“它……怎么走了?不是,中了穷奇咒的不是你吗?它为什么冲着我来了?”
“可能因为我对它毫无威胁,它要先去掉强敌,然后再附身于我。”李寅寅高深莫测:“它必须走,天道法循环,万物归自然,世间生灵皆要遵法而行,违者,必受其咎。”
半吊子道士背上出汗,眼前这个年轻女子,说话这么高深,莫非,她是真人不露相?!
他虚心求教:“我还是不明白,穷奇是违了哪条法则?”
“《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李寅寅一本正经回答。
道士懵了:“啊??”
李寅寅拿出手机,调出绘有国徽的法条,念道:“一类标准,适用于居住区域,夜间噪音不得超过45分贝,刚才已经超过70分贝了!要不是布了结界,这山上山下的人早就被吵醒了。”
道士惊讶:“什么时候布的结界?我怎么不知道?”
李寅寅一指苏灵衣:“他布的!”
“我?啊……对,是我!那个……其实我没法力,不过我有个隔音符,以前在茅山求来的,刚你们都在睡觉的时候,我拿出去烧了,没想到真的有用。”苏灵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李寅寅说是他布的,那就是他布的。
单凭一个噪音污染法,就吓退了穷奇,道士是根本不信的。
李寅寅给了苏灵衣一个眼神,苏大师解释关于法律的立法基础和依据是宪法,而宪法是国家的根本法,是治国安邦的总章程,代表着国家尊严,保障着国家权力有序运行。
苏灵衣最后总结:“简单来说,法律就是国运的组成部分,要是世道无法无天,还谈什么国运。”
道士疑惑:“所以,如果它刚才不吼那一嗓子,它就能杀了我们?”
苏灵衣都觉得自己编不下去了,但是看着李寅寅一副镇定的模样,他也只能继续装懂王,重重点头:“是的。如果你看过老抗日片,里面的日本鬼子都说,悄悄的进庄,打枪的不要。就是这个道理。”
道士觉得自己好像悟了,他想了想,又问:“那两个九菊一派的术士会怎么样?”
李寅寅:“要么他们被穷奇反噬吃掉,要么他们就要来找我们决一死战。”
穷奇只是精魄,她连出手都不用,可保众人无虞。
九菊一派的那两个活人,不知道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下流的手段,这次她是真的想让他们三个避一避,特别是道士。
刚才的净魔咒,应该是他所有家当里最强有力的武器了。
不过,距离能对付九菊一派的法术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李寅寅正在想怎么把道士弄走,他却忽然站起来,整了整道袍,昂首挺胸:“我在华夏的土地上,有国运护佑,区区两个日本术士,能奈我何!”
他俯视三人:“一会儿你们都躲到后面去,我来对付他们!”
苑雪被他不自量力的精神震撼,大张着嘴,想说点什么,李寅寅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夫战,勇气也。
李寅寅素来敬重有勇气的人,哪怕是自不量力,试图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她也不会泼他冷水,凉了他的心。
李寅寅笑道:“好,到时候我们绝不拖你后腿!”
第72章 归藏阵
夜空,夜色温柔如水。
星斗,星斗璀璨耀眼。
星光之下,夜色朦胧,村中灯火已灭,山峦之巅,分立两人,身如苍松翠竹。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但是我已经来了。”
“拔你的剑。”
“剑在心中。”
……
然后就哐哐的打,呼呼的飞,哎嘛~那才是李寅寅心中多年追求的高手过招意境。
毕竟她这么多年都是手一挥,不是大军嗷嗷往前冲,就是半夜鬼鬼祟祟去偷袭,或是悄悄咪咪看着偷袭的人来再反手给他一下子。
赢是赢了,就是气势不够,逼格不足。
李寅寅看不起黄少芸看的那些哼哼唧唧恋爱剧情,可是她超爱各种装逼桥段,不管是私访的皇帝抖身份,还是赌神踩着BGM出场,就连出场五分钟就断气的陈近南总舵主,那也是帅的啊!
今日这两个九菊一派的术士,能绘制穷奇纹,召唤凶兽精魄,怎么着也应该是玄之又玄,高深莫测,神神叨叨的选手吧。这样她也可以跟着说点什么,实现看片中毒后的一点小小梦想。
然而,站在李寅寅面前的两个术士,实在是让李寅寅的梦想碎了一地。
年轻术士衣着破烂,年长术士脸上有一个大牙印,从造型上来说,完全不是重要反派应有的形象。
他俩并非自以为是,没有真本领的蠢货,只不过凶兽即出必见血,否则会反噬其主,两人哪能想到两个人类和两只无能小动物的组合这么逆天,竟会让穷奇无功而返,反噬召唤者,他俩一时反应不及,被自己放出去的穷奇偷袭,才会应对的如此狼狈。
在两人面前各站着八只半人高的木头小人,说是木头小人完全是抬举它们了,其实就是一个粗一点的木头,在四肢的位置戳了四根细一点的木头,连个头都没有,更别提五官和衣服。
“就这么两根细腿,居然能站得住!”道士惊呼。
苑雪困惑地看着他:“有线系着的啊。”
那么粗的四条红绳,一头系在木头人的四肢上,另一头牵在那两个术士的手中,足够支撑了。
苏灵衣和李寅寅自然也能看见,整个屋里,就道士看不见。
“……让他上真的好吗……这不是送死吗?要不我们让他退后?”苏灵衣看着李寅寅。
李寅寅给他一个眼神:“要是今天他死在这,那我也别混了!”
道士浑然不知在自己背后发生了怎样的讨论,只听见苑雪说有线系着,就想起了城市里摆地摊的骗术——跳舞小人,简陋程度跟这四个木头小人有一拼,也是会在地上自己动,但是仔细观察摆摊人的手,就会看见摊主的手指藏在隐蔽的地方操纵着透明线。
嗐,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就是街头骗子的水平啊。
刚才那个满屋子乱蹿的黄光,说不定是全息投影特效,初音未来都能开演唱会了,日本人的全息投影技术说不定真的很厉害。
对面不是真本事,他手里的符可是真本事!
想到这里,道士原本心里的那点胆怯一扫而空,充满自信!
他唯一不理解的是,不是说日本人很有工匠精神吗?
那些等身手办做得跟真人似的,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怎么专程来一趟中国搞事情,连弄个好一点的娃娃都舍不得吗!
难道,他们买不起?
这一点,道士可是冤枉他们了,九菊一派的傀儡术从来都不是操纵木偶,而是操纵真正的尸体。
尸体不仅在视觉层面够吓人,还自带伦理属性和毒物属性,让人难以应对。
无奈中国执行火化政策执行的太到位了,骨灰完全没办法操纵。
有些悄咪咪土葬的地方,又是宗族势力极其强大的所在,他们两个企图偷过一个老太太的尸体,遇上那户人家的保家仙,破了法术,露了行藏,差点被孝子贤孙当成小偷给打死。
木头傀儡虽然法力弱一点,逼格低一点,不过胜在易取得,不会招来不必要的注意。
穷奇精魄回来的时候力量十足,显然没有与他们交过手。
如此凶兽,被放出去却没有与人动手就回来,他们认定是苏灵衣搞的鬼。
苏灵衣是狐狸,狐媚能惑人,也能惑妖,这是狐狸的天赋本能,与法力是否高强无关。
兴许这只狐狸变成了美女,诱惑了穷奇,这穷奇本就是由人转生而来的怪物,骨子里还带着一点男人的没出息也很正常。
道士没见两人动手,只见四个傀儡木人忽然高高跃起,向自己扑来。
他从袖里掏出一把净魔符,向木人撒去,那木人却只是晃了晃,不为所动,它们围着道士的脑袋,却没有进一步的进行物理攻击,单纯地围着。
它们还抬起了胳膊,就好像拉着手跳转圈圈舞的人一样。
净魔咒没用的时候,道士十分紧张,心中只觉“吾命休矣”,结果,四个木头人围着他,只是在转圈圈跳舞,连碰都没碰到他一下。
他全身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道士定了定神,觉得这两个人果然是骗子,他又行了,不由冷笑一声:“呵,就拿这个跟我斗?!”
苑雪本来已经被吓得躲到了柜子后面,现在她伸着脑袋向那个方向张望:“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苏灵衣的神色却是十分凝重,他轻声对李寅寅说:“这是化用的归藏卦阵法。”
李寅寅只知道天地法则,对人类写的书没什么概念,便问苏灵衣:“说明什么?”
“归藏能控制所在区域的一切灵气,为自己所用,攻击敌人。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救他破阵!”苏灵衣知道归藏的厉害,当下十分着急。
只见那四个木头小人的八根细树枝胳膊挥动,在半空中,似乎有看不见的气息在飘动。
大自然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有灵的,山有灵,水有灵,草木也有灵。
它自己能不能修成正果要看运气。
修炼者如果有足够的本事,就可以将大自然的灵气为己所用。
城市里的灵气稀薄,大自然的那点灵气都打不过电脑和手机的电磁干扰。
这里就不一样了,没有工业,电子产品也极少,人们笃信雪山和湖泊是神明的化身,有很多人会在清晨燃起松柏枝,洒入糌粑、茶叶、青稞、水果,让燃烧物升腾起烟雾,祭祀天地间诸神。
就连苑雪都感觉到了,想到自己辛苦化缘那么久,连一块石头一棵花都是她从森林里千挑万选来的,竟然不如随便瞎弄的四个木头小人……苑雪不由得语气发酸:“它们身上的灵气比我的庙还强!”
“你的庙还没修好呢,修好比这四根木棍强多了,一会儿我就帮你把这四根木头拆了,拿回去煮饭!”李寅寅安慰她。
话虽这么说,但是归藏到底是天道授予人王的神物,它让商汤以弱国气运碾压天赐神君大禹后人,以商代夏。
那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强者的力量,而是一个相互支援的、完整的、自然力量体系,火焰为攻,山川为守,水泽如网……
如果李寅寅有完整的白虎星天力量,那她可以轻松将四个木头人劈成柴禾。
现在,就连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一击必胜。
木头人的胳膊动了,一时间,地动山摇,原本晴朗的星空,忽然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
震卦与巽卦紧跟着发动,窗外刮起了狂风,惊雷在云层中不住暴闪。
掌握着坎卦与兑卦的木头小人挥动胳膊,暴雨骤然落下,打在玻璃上,仿佛要将玻璃打碎一般。
李寅寅的结界挡得了生灵,挡不住自然之力,字面意义上的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雨声实在太响了,苑雪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再这么下的话,要塌方嘎。”
“嗯。”李寅寅随意的应了一声,问苏灵衣:“是不是把施咒的人杀了就行了?”
苏灵衣:“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阵法都是如此,只要坐镇在中间的阵胆没了,那一切都结束了。
李寅寅点点头,将袖子卷起:“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一会儿把尸体处理掉。”
“好。”苏灵衣痛快答应。
那两个日本术士的心思全部都在道士身上,在他们眼里,这个道士才是有真本事的人。
等弄死了他,再慢慢收拾这个女人,以及一狐一鹿也不迟。
没想到,刚才一直缩在柜子后面的女人竟然站起来,还慢慢往归藏阵走过来。
年轻的术士见状,眼里露出遗憾的神色。
他不喜欢柔情似水,任他摆布的温柔女子,没意思,他就喜欢性子烈,倔强不屈的那种,越野越好,这样才能让他有驯服烈马的快乐。
很显然,李寅寅就是这种人,他已经在脑海里幻想自己如何将李寅寅生擒活捉,捏在手中肆意玩弄,让她从哭叫怒骂到柔软顺从,然后,他就把她做成活尸傀儡,成为他的收藏品之一。
可是她现在竟然往阵里走。
归藏阵法为杀伐而生,以强悍的力量碾压阵中,以及但敢靠近的一切生灵。
不为教化,只为杀戮。
阵法一开,就连他也不能随意停下。
可惜,可惜,难得一个百分之百合乎他胃口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躲在一边,非要过来送死,真是自不量力。
正想着,李寅寅已经入阵了。
道士刚才在阵眼正中,在第一次攻击时,他感觉到不妙,连滚带爬的踩在离位景门上,在普通的八卦风水中,这位置甚至算是个小吉。
但是在归藏阵之中,离位景门代表着不仅身在火场,而且四周起着大风,火焰与风相结合,煎熬着人的精神与意志,会看见假象与虚幻。
道士在十几年的求道生涯中,虽然也学了不少真东西,但是极少使用,更是没有遇到过生死悠关的时刻。
现在,他大脑一片空白,连玉帝、太乙、三清的全名都想不起来了,又觉得自己应该念点什么求神帮帮忙。
嘴里不住的叨叨:“南无太乙救苦天尊,赦免我在世上留下的罪,允我免受地狱火,赞美属于真主,万物非主唯有真主。”
李寅寅听见了,还以为他的能力比自己预料的要求很多,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她也跟着笑道:“学得挺杂啊,你这师从少林寺驻武当山办事处大神父王毛拉?”
其实道士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眼前出现大量的幻像,曾经在洪荒年代游走在此的巨兽、在战争年代死于此处的人类交替出现,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嘶吼、人在临死前痛苦的哀嚎交织在一起。
他只能把这段荒诞的祷词念下去,用自己脑子里的意识,抵抗纷乱的幻像。
他额上与脖子上不住滴下的汗珠,证明他现在的状态十分辛苦,完全是在凭着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归藏大阵的基础是伏羲八卦,是宇宙最初的形态,表达的是事物的对峙:天南地北,火东水西,雷在西南泽在东北,
在阵中的人,就会受到对立力量的攻击,现在站在阵眼正中的人是李寅寅。
来自八个方位的力量,一起向她发起进攻。
火焰如龙向她喷吐着滚滚热浪,黑色弱水掀起一道水墙,像一座山一般向她砸下来。
风火雷电一时来得热闹,将她整个人团团罩住,大泽中的弱水遇到巽风吹起的离火,升起浓烈的白色水汽,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紫色电光不时在白色的水汽中闪过。
就连那两个术师都看不清阵中的情况,只不过,既然阵法未破,自然是身在阵中的人已死。
年轻术士又是一声叹息,年长术士白了他一眼:“待我们大功告成,多少女人任你选,你竟然为这一个叹气,真是不长进的废物!”
“啧,你没听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嘛?你的汉学不过关呀。”从阵眼中心,传出李寅寅的声音。
他俩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
在他们面前的女人,全身被一阵白光笼罩,身披银色重甲,手拿银色尖枪,嘴角上扬,却眼神冰冷,在她身后的半空,站着一只银白色的巨虎。
那只虎后腿站在高处,双腿紧绷,前爪趴在低矮处,这是要捕猎的下山虎,在日本也被称为“绝凶虎。”
在虎的诸多形态之中,以下山虎最为凶恶,就连黑老大都不敢在背上纹下山虎,生怕命不够硬,反受其害。
普通术士也是如此,即使能召唤虎灵,也不会召下山虎,除非是做决死一拼。
就算下山虎成功击杀敌人,召唤它的术士也要受到虎的煞气冲击,轻则躺上三五个月,重则大脑神经受损,变成植物人。
年长术师冷冷地看着她:“女人,你知道你召唤的是什么吗!”
李寅寅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觉得它长得很明确的呀……怎么,你们日本物产贫瘠到连老虎都不认识啦?”
年长术师冷冷道:“你知道召唤绝凶虎带来的后果吗?”
“知道呀,你们会死得很不安祥。”李寅寅的笑容更加灿烂。
年长术师见过这种笑容,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他和他的同乡他的战友来到中国土地上的时候。
大多数时候,落在他手中,自知跑不掉的人会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高喊着“中国共产党万岁”“日本鬼子去死吧”,然后在枪声中倒下。
有时候也会遇到会这样笑的人,这种人更可怕,他们身上总是会藏着一些东西,他们会一边这样笑,一边毫不犹豫地拉开引线,轰然一声响,以一人之身换掉一个指挥部或是一个碉堡。
“我们没有深仇大恨,没有必要生死相见!”年长的术士厉声道。
“只要今日你罢手,我们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还送你一套唐代的古董宝石首饰。”
李寅寅冷笑:“抢了我们的首饰,现在送给我做人情?要不我让白虎把你的内脏都掏了,再把阑尾还给你,开心嘛?”
下山虎即使不动,那股威压也足以令凡人动弹不得。
年轻的术士已经撑不住了,双膝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年长的术士还死撑着:“不是抢的!是我们的遣唐使回国时,你们的贞观皇帝送给他的礼物!”
李寅寅不为所动:“口说无凭,现在我收了它,你不给我首饰,我可怎么办呢,难道你还给我写欠条不成,要么现在就给我,要么此事再也不用提了。”
正经人,谁把古董藏在身边啊!
李寅寅的这个要求,就是拒绝谈判的意思。
“就在那里!”年长术士的眼睛望向苑雪藏身的大柜子。
苑雪蹦蹦跳跳开了柜子,拿出一个大号密码箱:“有密码!”
年老术士:“123456!”
李寅寅:“……”这么草率的吗?
箱子打开,露出一个与箱子差不多大的雕花檀木盒,苑雪看得眼睛都直了,这盒子上面嵌着螺钿玳瑁,也是唐朝古物,单这盒子就值很多很多钱。
打开盒子,里面又分为三层:第一层是两个正凤钗、十二对珠花、一支玉梳一支玳瑁梳。
第二层是耳环、额饰、项链、手镯、脚环,璎珞。
第三层是禁步明珠、压裙玉佩、还有一串完整的组玉佩。
李寅寅问道:“既然是李世民送给你们的,你们又带回来干什么?”
年长术士冷着脸:“自然有我们的用处,不过,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
“我喜欢!”说话的不是李寅寅,是苑雪。
从里面的饰品到外面的盒子,都已经进了她的眼睛,拔不出来了。
李寅寅微笑道:“那就送你一样,自己选。”
“真哒!!!”苑雪双目放光,埋头在盒子里挑挑捡捡起来。
见李寅寅开口收下首饰,那两个术师心里一松,但是,李寅寅却始终没有将那只虎收起来的意思。
年长术士急了:“你什么意思?”
李寅寅微笑:“没什么意思,见面礼我收了,我同意与你们谈判,你们愿意用什么来换你们的命?”
那套首饰就是用来换命的,哪里还有别的东西。
年长术士想痛骂她,但是他已经被虎煞的威压压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不守信用,无耻。”
李寅寅淡然一笑:“我也没答应你什么呀,我只是告诉你,要现在给我,要么就拉倒。又没保证收了之后,一定饶你一命。再说……我也是跟你们学的呀,我要是对你们有道德,你们不觉得不适应嘛?毕竟你们是偷摸把铁路炸了就栽赃的人呢。”
她轻描淡写地将银枪在地上跺了跺,银白色光芒大盛,仿佛是启动下山虎的开关,一声虎啸,让整个房子都不住的颤抖,苑雪抱紧密码箱,双眼紧闭,苏灵衣现出原身,将苑雪护在身前。
年老术士知道李寅寅今天铁了心要他俩的命,也不再恳求,袖中又激射出两道红线,捆在李寅寅的双手手腕上。
刚被捆上的那一刻,李寅寅感觉到手腕如被烧灼般的疼痛。
下一秒,红线消失,在她双手手腕上出现了两个圆圆的八瓣菊图案,并散出一阵阵的黑气。
再看年长术士,竟已吐血倒地,面如金纸,没气了。
年轻术士面色森寒,袖中亮出一道短刃,对着自己的小腹就是一刀,鲜血四溅,那一瞬间,一道青绿色的光直冲向天空,向西北方向去了,人也“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阵胆已死,四个木头小人也跟着摔在地上,纤细的四肢被摔得离体,哪里能看出刚才的半分气势。
“啧,给小咪咬一口又不会疼,真是的,干嘛死得这么快。”李寅寅摇摇头,白光散去,她还是普通的衣着,那只虎也无影无踪。
苏灵衣已变回人形,急步向她跑来,伸手拉起她的两只手,看见那两个八瓣菊的图案,神色慌张:“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吗?痒吗?”
“没感觉,这是什么?”
“这是九菊一派的秘术:枝头抱香!就是用自己的性命留下最后的诅咒,如附骨之蛆。”
李寅寅笑道:“那会怎么样?”
“在施咒者死后,被下咒的人会一点一点的腐烂,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变成一个会走路的骷髅架子。”
李寅寅:“哦,就是把灵魂禁锢在身体里呗,不愧是日本人能想出来的主意。不会是从大内久那里得到的灵感吧~”
“大内久是谁?”苑雪提问。
李寅寅笑道:“是一个日本人,被严重核辐射,全身都烂成一滩泥了,医生硬救,让他活了83天,就是为了研究人是怎么慢慢死掉的全过程。”
“噫,变态!”苑雪露出做呕的表情。
“可不是么。”
李寅寅谈笑风生,苏灵衣忧心忡忡:“你现在的身体到底是普通人,还是天神?”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啊。感觉好像比普通人强一点,不过,我也没有动不动就跳个崖,割个腕的爱好……”李寅寅摸了一把水果刀,“要不,我现在试试?”
“别别别……”苏灵衣赶紧把水果刀夺下来,他眉头皱了半天,只能想到一个主意:“我先看看有没有解咒的办法,实在不行的话,不是还有青龙嘛,他跟你关系还挺不错的样子,应该愿意……吧?”
“嗐,无所谓,他这个狗屁咒,还能有阎王厉害?所谓阎王叫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把魂一勾,我就下去了,凭我跟下面的关系,怎么着也能投个好家世,到时候我给你托个梦,告诉你我转世去哪了,记得来找我玩。”
她笑嘻嘻,苏灵衣还是愁眉紧锁,心里难受极了,他记得李寅寅告诉过他,现在天界不见了,她这种算是偷跑下界的,不在轮回的工作流程记录里。
也就是黑户,没有生死簿。
死了以后会不会转世,会转到哪里,都没个准。
什么托梦说转世去哪里,显然就是哄他。
“好啦,别板着脸,笑笑,为什么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贷款烦恼呢?”李寅寅伸手按在他的嘴角,用力向上提,拉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对着地上年轻术士的尸体踢了一脚:“再说,真正麻烦的是这个人的魂光,跑出去了,不知道是给谁报信呢。”
李寅寅随意在桌边坐下:“趁道士还没醒,说说你怎么知道刚才他们用的是归藏阵法的?”
《周礼》中曾记载:大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
连山现世,为大禹治水之用,于夏朝末年失传。
归藏现世,是商汤灭逆天人王夏桀时用,于商末失传。
到周朝时,世间就只剩下了《周易》,《连山》与《归藏》只留下名字,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两本文书里的详细内容。
书册这种东西,很是奇怪,它就好像真的拥有生命一样,即使已经有许多人看过,许多人誊抄过,也能遗落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曾经见过它的人留下的读后感和只字片语。
《连山》与《归藏》成书之时,人类书写工具尚且十分原始,不是石头就是骨头,鼎上又不会留这类文字。
连《红楼梦》那个在当时传抄版本众多的爆款小说都没留下八十回之后的故事,何况是这两本。
这两本的伪作也是满天飞,不是爷爷传下来的,就是奶奶救了什么人,那个人送的,还有说是传到了少数民族,用少数民族的文字保留下来的。
苏灵衣轻声回答:“是有施妺喜告诉我的,商汤灭夏以后,她与夏桀逃到东夷,就住在我家边上。”
“她居然还带着夏桀?不是她跟伊尹联手让商汤打进来的么?”李寅寅对她逃亡还带着一个拖累不是很理解。
就算她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但是以当时的环境,一个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还是个美女,所有的部落都会非常欢迎,完全饿不死。
何况她还有脑子,分分钟搞定部落首领,根本不是问题。
苏灵衣:“她喜欢。”
夏桀攻打有施国,有施国君献出妺喜,妺喜喜欢穿男装,听撕丝绸的声音,由于她长得好看,夏桀有求必应。
不过没过多久,夏桀又新得了两个美人,便将妺喜抛到脑后,控制欲很强的妺喜这哪能受得了,跟伊尹联手,端了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夏朝。
她带着亡国的夏桀,凭着她的美貌和手腕,混成了东夷葛天氏的首领夫人,首领不知道怎么死了,她就接手了葛天氏,做了新首领。
然后,就是“落魄暴君被曾经看不起的战利品锁在床上,夜夜强制第四爱”的剧情。
李寅寅:“嗬,吾辈楷模。”
苏灵衣一惊,苑雪困惑地看着他:“脸怎么红啦?很热吗?”
“哎哟,好热……”道士清醒过来,忽然发现自己面前躺着两个术士,一个睁着眼睛,一个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早已断气,他瞪大了眼睛:“他们……这……这……这……”
李寅寅一本正经地告诉他:“都是你杀的。”
道士整个人僵住了:“我?!!我靠,这怎么办!”
众所周知,杀人容易,埋尸难。
第73章 墨脱
天亮了,尸体还在。
李寅寅对九菊一派非常不满:“他们都这么牛逼了,为什么就不能修炼“自掘坟墓”大招?死后,尸体自己挖个坑,自己躺里面,再放一个震土咒,把土盖上。大家都省事。”
抱怨归抱怨,尸体就放在眼前,还是要处理的。
谁家好人会自己处理尸体。
好消息是:李寅寅不是人,苏灵衣不是人,苑雪也不是人。
他们想省点事,把这两堆玩意儿悄咪咪往山底下一挪,神不知鬼觉。
李寅寅觉得自己是在做善事。
也许某一天,发生山体移位,人们发现在几百万年前形成的地层里出现了现代人的骨骼。
这绝对是刺激的未解之谜,够科学家发好几篇SCI,够编故事的人搞几十个不同的走向了。
坏消息是:这个道士,他是人类。
他的思维还是社会主义法制观念架构下的思维。
在两具尸体面前,他果断报警。
这事就有点复杂了。
法医查完,说是心肌梗死。
老的心肌梗死就算了,年轻的怎么也心肌梗死。
李寅寅:“日本人不是一向工作压力大么,难得出国来旅游一趟,一下子见到咱们的壮美山河过于激动,猝死是多么正常的事。”
警察:“可是我听说,日本人是在上班的时候混日子,快下班的时候干活,显得很忙。”
此前请了年假想看梅里雪山,结果没看着的游客随声附和:“就是啊,日本人哪有什么工作压力,他们有调休吗!他们放长假的下一周要上八天班吗?”
他身边的人也很大声:“就是,连调休制度都没有,还敢说工作压力。”
看出来了,这两位对日本人出现害他们没看见日照金山的怨念真的很大。
说话间,李寅寅看到年轻术士的手指动了一下。
还在喋喋不休骂调休的人也看见了,他惊讶地指着那个人:“他动了!”
岂止是动了,他还站起来了。
不是像人类那样先坐起来,再站起身,而是像倒放“直挺挺地倒下”那样,直挺挺地像一根木头那样立起来了。
李寅寅眼疾手快,一把将站在年轻术士身边进行痕迹检验的法医拎起来,挡在身后。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年轻术士张开嘴,一口黑气喷出,那是带着尸毒与诅咒的气息,被人吸进体内,从外表上看,这个人不会有什么异常,实际则会变成一个行走的传染源,碰到的人都会被尸毒毁了脑子,身体被诅咒控制,成为被术士的傀儡。
李寅寅好像闻到什么难闻气息似的,抬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满脸嫌弃:“这是几辈子没刷牙了,臭死了。”
在她挥手的时候,一股凡人看不见的气流从她掌心凝聚,然后,向高压水枪似的对着年轻术士喷了出去。
这道气流像钉子似的钻进年轻术士眉心,他的身体像触电一般,不住颤抖。
在远方的某个房间里,一个穿着狩衣,盘腿坐在降魂阵法正间的一个中年男子忽然身体一震,他想解除咒术联接,却来不及了,一道强烈的白虎煞气从阵法中心像加强版滋水枪那样突然喷出来,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想坐起来,但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微微侧了侧身子,随即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他喘息许久,不怒反笑:“难怪能杀得了土御门和贺茂,原来真有高手。”
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形纤瘦,肤色白皙的美少年见状,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又给他端来一碗茶,将自己的手腕割破,将血滴在茶水中,喂中年男人喝下:“贺茂君在临死前给我们传回的瞬间记忆已经解出来了,是那个道士破的阵!还有一个贪得无厌的无耻女人,答应了土御门的条件,还赶尽杀绝!”
中年人喝了几口掺血的茶,又闭了一会儿眼睛,这才缓过神来。
美少年恭敬地跪在他的面前:“师父,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是否要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中年人摇了摇头:“他们实力很强,正面进攻,我们人手不够。”
他顿了顿:“刚才说,他们中间,还有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中年人露出阴恻恻的笑容:“贪心才好,不怕她讲原则,就怕她没爱好。你身子干净,去探探他们的底,让那个女人替我们做事!”
美少年一弯腰:“是!”
经法医验证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突然站起来,喷了一口气又倒下去。
这件事,现场有十几个人都看到了。
想假装没发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已经有围观的人高呼:“诈尸啦!”“有鬼啊!”
就连不信邪的法医都愣在当场,过往所有的知识储备都不足以解释这件就发生在他眼前的怪事。
李寅寅打电话叫来尾火虎,简单说明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消除记忆也好,勒令他们闭嘴也罢,你派人来处理。”
兹事体大,又涉及外国人,来的是尾火虎本人。
他动用职权,对在场所有人的记忆进行修改,把“尸体突然站起来,还喷了一口黑烟”,改成“尸体动了一下,吐出一口气”。
这种程度的修改,比人类自发形成的“曼德拉效应”影响还要低,天道不会对尾火虎有任何惩罚。
尸体为什么会动,因为生物磁场没有完全消散,肌肉无意识的抖一下而已,被砍了头的鲤鱼也会在锅里翻身呐。
尸体为什么会吐气,因为活着的时候吸进了最后一口气,肺部内的气压比外部大,死了,肌肉放松了,就吐出来了。
全部都有科学解释。
再加上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快太惊人,在场的人哪怕手里就捏着手机,也没想起来举起它,拍个小视频发朋友圈,没有任何硬货能让人回忆起这段故事,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尾火虎没那么从容,这两个术士只是出来办事的小喽罗,隔那么远还能操纵尸体的又是何方神圣?!他们在哪里?想干什么?!
“九菊一派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想不通。
这里是中国与缅甸交界处,虽说,缅甸并不至于像中文互联网上说的那样:全国都是杀人放火割腰子的无法无天之地,但是,大多数正经游客最北的目的地,只会到曼德勒,所有正经的旅游指南上,都不建议游客去比曼德勒更北的地区。
而与这里接壤的缅甸地区就是著名的娇贵小公主梦醒处——缅甸北部克钦邦。往上一点,就是当年远征军和日本人都走得很痛苦的野人山。
当年会被派过来走野人山的日本人,都是填线的炮灰,九菊一派的人不可能为这些陆军马鹿折腾这一趟。
苑雪问道:“有没有可能死在野人山里的人,有九菊一派现任掌门人的爸爸?”
博闻强记的苏灵衣当即回答:“不可能,九菊一派在明治维新之后就抱上了统制派的大腿,在226兵变的时候,海军是站统制派的,日本的陆军和海军互相看不顺眼,他们的爹怎么可能去当陆军。”
苑雪抓了抓头:“你怎么知道?”
苏灵衣回答:“九菊一派的创始人是萨摩藩的笃姬,她嫁到了德川家成了将军夫人。长州藩是后来的陆军,萨摩藩是后来的海军。”
苏灵衣一边回忆脑海里的资料,一边试图将旧事与新闻连接起来。
“我记得,1853年黑船事件,美国打开了日本国门,当时很多强势的日本人并不愿意服从,后面就是倒幕运动,笃姬与倒幕派谈条件,要求确保江户百姓和德川家所有人的生计不受影响,西乡隆盛同意后,她无血开城,把德川家的权交还给明治天皇。”
苑雪双手捧着脸:“跟中国有什么关系?”
“有哇,一战结束后日本经济崩盘,1920年股市暴跌,并且持续恶化。对了,有小道消息说,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是德川家的遗老觉得现任天皇是个废物,他们找九菊一派的人,想要复活德川家康,所以举行的大祭仪式,关东大地震死了很多人,但是他们祈求的天照大神没有回应他们的请求。”
苏灵衣眉头微皱,沉吟许久:“离这里不远的不仅是缅甸吧?还有印度。”
“对。”
“会不会是……他们想借用印度神的力量?”苏灵衣自己都不确定。
李寅寅也不相信:“要是印度神真这么有用,印度早就碾压美国了。”
被李寅寅鄙视,苏灵衣急忙分辩:“可是,欧洲核子研究中心门口就立着湿婆像啊。还有,现在的英国首相是印度裔,硅谷好多企业的高管也是印度裔。这怎么不算一种成功的和平演变呢?”
“如果九菊一派,也学到印度这种借尸还魂的手段,让德川家康,或者别的什么人附身在别人身上复活呢?”
好像听起来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李寅寅沉思片刻,又提出一个问题:“可是,九菊一派是中国的阴阳学派,印度神会理他们吗?”
苏灵衣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块地方:“这里,印度神和中国的阴阳风水,都管用。”
他指的地方,是藏南的墨脱、察隅、错那和隆子四个县。
“这不是我们的吗?”李寅寅不解。
苏灵衣摇摇头:“墨脱县有三分之二的土地在印度的实际控制之下。整个藏南有6.8万平方公里被印度军事控制。所以,在这里,印度神的力量和中国神明信仰的力量可以同时存在。”
李寅寅没上过学,而且,在她所见过的所有中国地图上,藏南地区就是完整的,甚至连代表着“争议地区”的虚线都没有。
在她的力量感知里,也没觉得自己的地盘凭空少了6.8万平方公里。
少的这块地区,是不折不扣的西部,属于西极星空的管辖之地。
李寅寅大怒,按在桌边的手上不自觉的使劲,“嘎蹦”,无辜的桌子一角断了,她咬牙切齿:“是哪个条约送的?”
“没签条约,就这么占了。”苏灵衣又补充一句:“就像锡金王国一样,印度人占着占着,就不走了。”
李寅寅从未有过这么大的挫败感:“还能让它占着就不走了!我不在,青龙不在,紫微、文曲和武曲不是都在吗!他们怎么就让人占着不走了!”
北部玄武星天缺失的那些地皮,都是签了条约,白纸黑字送出去的,拿地的国家有国际法理认证。
怎么到了她这里,是莫名其妙让人耍赖,就可以不走了的!
尾火虎对苏灵衣说得这些事情显然是清楚的,他很平静地坐在那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地势不好,我们打过去补给线跟不上,印度过来很容易,人和也跟不上,印度当时有苏撑腰,不然巴基斯坦都不能跟我们好,确实不能怪我们的人不努力。”
“我看就一点没努力!当时镇守西边的人是谁?朱雀家的星日马,轸水蚓,还是你们青龙家的亢金龙?不会是你吧!”李寅寅气不打一处来,神格里稍微带一点跟杀伐兵戈沾边的星官,都被她骂了个遍。
除了玄武,天塌了他们都不会管事。
除了白虎,李寅寅相信,如果是自己手下的星官守土,就算是身死魂灭,星光消没,也绝不会退让一步。
尾火虎知道是谁,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变成了:“西边的事情,我不清楚,不如我们去看看?”
等见到人,李寅寅有火自然会冲他发。
现在人都不在面前,要是白虎星君被气得力量暴走,再把山精水怪什么的给引出来,他的工作量就平白增加了。
李寅寅接纳了他的意见,确实是要亲自去看一看的,操作年轻术士尸体的力量确实就来自离这不远的国境线附近。
“你和我们一起去吗?”李寅寅问尾火虎。
毕竟这又是涉及到国外、超自然事件,应该是在他这个妖管局局长的工作职责覆盖范围之内。
尾火虎十分恭敬地欠了欠身:“不了,我的级别管不了藏南,那里是749局才能管的地界。我先带这两个术士的尸体回去,看看上头有什么处理意见。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与众人道别之后,尾火虎的身影瞬间消失。
此时,门开了,道士进来:“我刚定了两只鸡,中午喝松茸炖鸡汤……咦?那位警察叔叔呢?”
李寅寅:“他有事先回去了,不用管他,反正他们有纪律,也不可能跟我们一起吃饭的。”
苑雪听见开始做午饭了,立马站起来往外跑:“我要吃好多松茸,我叫老板多放一点。”
道士又发现桌子有些异样:“这桌子我记得是四方形的,什么时候少了一只角?”
苏灵衣脸不红心不跳开始编故事:“哦,刚才,我问她,四方桌切掉一只角还剩几只角,她说是三只,我说是五只,她不信,怎么劝都不听,还切下来一只角,数了一下。”
“啊???”道士的内心充满不解,“这不是比划一下就行了吗?”
苏灵衣一本正经:“不真切,她想象不出来。就是有一种人,天生缺乏对事物的想像能力,这个你能理解吧?叫……叫心盲症。就,你看,有些人把衣服往身上一比,就知道要挑哪一件穿,有些人死活想象不出来,一定得真穿上了才知道。小姑娘性子急,着急证明自己,就动手了嘛,没事,这桌子我们替她赔。”
“……哦……”道士大概理解了,他就是必须试穿衣服的人。
被苏灵衣一解释,桌子少了一只角的事情就从匪夷所思,变成了虽然很激进,但并非不能理解。
苑雪浑然不知自己背了一口锅,还在喜滋滋地看着老板娘哐哐往锅里倒松茸和虫草花。
吃完饭,道士居然还要跟李寅寅他们同路,他说九菊一派的人可能会不甘心失败,西藏的原始苯教走的就是血祭路线了,跟九菊一派的风格相近,也许他们会去西藏利用古老苯教的祭坛搞事情。
“除恶务尽!我既然插手了这件事,就应该管到底。”
不得不说,虽然他谜之自信,但是对于九菊一派的猜测竟踩准了一部分。
“正好我们四个人一起包一辆车,还能分摊一下车费呢。”道士觉得自己的想法绝妙。
李寅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如果不是有道士,他们可以直接缩地成寸飞过去。
看出李寅寅不想带着道士,趁道士又出去看鸡汤,苏灵衣轻声说:“这道士入过归藏阵,身上也沾了与九菊一派的因果,只怕那帮日本人会误以为他才是法术大能,悄悄把他给暗杀了。”
好歹也相处一场,苑雪和苏灵衣都希望能帮他把这事了结了再分开,特别是苑雪,她胆小,还多情,跟道士才相处几天,就不忍心见他身死。
她怕李寅寅嫌烦不愿意管这事,便双手合什在李寅寅面前,一双大眼睛闪闪地望着她:“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哎,行行行,我又没说不答应,搞得我像什么坏人一样。”
苑雪兴奋地举起双手:“耶~我就知道你是最心软最善良的好虎啦!”
“吃饭啦!鸡汤好啦~”道士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饭桌就摆在厨房门口的空地上,金黄泛着油光的土鸡汤里加了木耳、虫草花和松茸,味道更加醇厚,那汤头里混着木耳的胶质,浓得好像能拉出丝来。
隔着好远都能闻见那股香气,好几拨路过的游客本来没打算从饭桌前路过,都抽着鼻子走上来:“什么这么香?”
就靠着这么一桌的示范,老板娘陆续订出去了十几锅鸡汤,喜得她又烙了一个青稞大饼:“这个是姐姐送给你们吃的!”
道士行动力极强,不到两个小时,他就找着了一辆愿意送他们去墨脱的车,油钱、司机食宿、过路钱全都谈好了。
连路上吃喝怎么摊钱也计划周全。
车开了一路,他就直播了一路。
路过通麦天险那段路,路面上零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旁边的悬崖上还时不时掉几个拳头大小的石块下来,道士开着窗,把手机伸出去:“各位老铁注意,这就是通麦天险!看见上面的树没有?它的根已经完全暴露出来,要是雨再大一点,就会形成泥石流,滚下来。”
正说着话,头顶上传来巨响,司机脸色大变,用力把油门踩到底,车上的人系着安全带都猛然向前一冲,歪在座位上打瞌睡的苑雪撞到了头,大叫一声“啊!”
她正想抱怨司机的开车水平,就听见身后传来轰轰巨响,就在离车尾五米开外的地方,路,没了,只有一道宽约十米的黄泥汤瀑布,瀑布里夹着大石块、大树根,咆哮着飞流直下,落入悬崖。
苑雪:“!!!”
连道士都吓了一跳:“这这这,这不会是我刚才说话招来的吧?我这算不算是言灵啊!”
苑雪被巨响吓得发抖,全身僵硬,李寅寅抱着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安慰,见道士还在胡扯,把他堵回去:“你还没这么大的面子,安心坐着!不要迷信!”
道士悻悻,他怎么着也多次展示过强大的法力了,甚至还能让两个日本术士遭到反噬横死,怎么就是迷信了呢!
车继续往前开,到了解放大桥,司机才松了一口气,在这里停车休息。
道士拿着他的三角架和手机赶到桥中央:“现在,我们终于来到了安全的地方!这个桥,能建,就说明周围的环境还是比较稳定的,我们可以停下歇歇……”
“桥上不许拍照!”忽然有人大声喝道,是穿着军装的士兵。
道士不服气:“凭什么不让拍啊,这又不是谁家。”
“这边是军事控制区!”士兵大声说。
道士还想说什么,被李寅寅一手捂着嘴,一手收了三脚架:“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
士兵指着手机:“拍的照片要删掉!”
道士:“我没拍照!”
士兵伸手要过手机,检查了一下,确实没照片,就将手机还给他。
道士:“我就说我没拍么,刚才一直在直播,怎么可能拍照。”
士兵睁大了眼睛:“你在直播?!”
李寅寅痛苦扭头。
直播,就是已经放到公开平台出去了。
这比拍照还严重啊。
士兵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叫来班长:“他们刚才在这边搞直播。”
班长的脸色也变了:“你们这些网红真是……”
他皱着眉头点进了道士的直播间数据,想看看刚才这是惹了多大的祸。
数据显示,刚才直播最高在线人数:2人。
班长没说完的话说不出来了,还想把“网红”两个字吞回去。
按流程,还问了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检查了身份证,打电话到他们原籍确认有没有犯罪记录之类的事情。
最后班长把证件和手机都还给他们了,告诉他们,这里有军事设备,所以不能拍,希望他们能遵守禁令。
进入墨脱县城,司机开车送他们去最高的莲花雕塑转了一圈,再把他们送进宾馆,他的使命就结束了。
道士发愁:“这里边境管这么严,我们只能半夜去那边了。”
李寅寅笑道:“既然你有这样的烦恼,九菊一派的人拿的是日本护照,他们受的限制比咱们还多。”
“能有多少?”
“外国人必须执入藏函和外国人旅行证才能进西藏,基本上,就是只有旅行团才能搞定这些东西。”李寅寅扬唇一笑,“墨脱县,不开放,拿什么证件都不能进,看见他们,都不用斗法术,直接拿法律就行,高低判他们一个间谍罪。”
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大家都想看看这传说中的莲花密境,苑雪要看这里的植被分布,道士一心想靠边境再近一点,苏灵衣被藏香鸡勾了魂,李寅寅独自走在街上,这里虽说是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但其实很多年以前就有季节性的公路了,一年通三个月的车,县城里的一切都很现代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落后……除了,没有任何商家入驻外卖平台,躺在酒店点外卖的梦想破灭了。
路边上有很多售卖以当地石材做成的石锅,李寅寅很好奇它们炖出来的鸡到底能比高压锅好吃成什么样,正跟操着四川口音的老板东拉西扯的时候,一个容貌秀美,身材纤细的少年也走进店里,拿起一只大号石锅:“呀,好重。”
说着,手上一歪,锅盖几乎滑落坠地。
李寅寅及时伸手替他扶住了锅盖,那个少年赶紧把锅放下,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差点惹祸了,谢谢姐姐帮我。”
他个头比李寅寅高一点,低头道谢的样子,却极为害羞,眼睫毛扑闪扑闪,就像一个从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青涩男大学生。
“没事,小心一点。”
墨脱县城没什么地方可逛,李寅寅打算回去了,在酒店旁边的蜜雪冰城,她又看见了那个少年。
他看见李寅寅,十分开心地向她挥手:“真巧又遇到你了,我请你喝奶茶,多谢救命之恩。”
“哪就救命了。”李寅寅笑道。
“那个石锅三千块呢,刚才老板不是说了嘛,盖子和锅是一块石头雕出来的,新配都不好配,要是真打碎了,我肯定得赔三千呀。”
少年真诚地看着她:“就让我还你的人情嘛。想喝什么?”
“柠檬水。”
“好!”
店员是新来的,一时忘了标准流程,把吸管和杯子往李寅寅面前一推,自己又跑去做另一杯了。
少年笑着接过吸管,撕了一半,将吸管插进杯子里,再将另外半截扔掉,将杯子递给李寅寅。
李寅寅笑道:“很熟练嘛。”
“是呀,我在奶茶店打过暑期工。要不是这次来西藏玩,我现在也跟她一样,在喊欢迎光临呢。”
两人谈笑风生,少年眼角余光一瞥,看见街对面的苏灵衣,脸色比多雄拉雪山还冰冷,他的笑容更盛。
刚好回来的道士拍拍苏灵衣:“他长的那娘炮样,李寅寅不会喜欢他的。区区四块钱的柠檬水,想腐蚀谁呐!”
同样溜跶回来的苑雪认真地说:“那可不一定,寅寅姐自己就很强,她肯定不喜欢比她强的,比她弱的才会激起她的保护欲。”
“不可能,女人再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更强,谁要一个废物啊。”
“肤浅!”
“你还小,将来你就明白了。”
……
道士与苑雪打嘴仗,苏灵衣心烦意乱,他低下头,快步往酒店大门里走。
李寅寅一眼瞥见他们三个,笑着拉住他:“耶?你们也回来啦。”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对啊。”
少年微笑地看着他们:“要喝奶茶吗?我请!”
“无功不受禄。”苏灵衣冷着脸快步进了酒店大堂。
少年怔怔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身体不舒服。”李寅寅耸耸肩,笑道:“你们要喝不?难得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雪王。”
在等奶茶的时候,少年跟他们说知道附近有一家餐厅,做石锅鸡和藏香猪特别好吃,大家可以一起去尝尝,为了感谢李寅寅帮他省了三千块,这一顿,他也请了。
那个餐厅是这条主街上最大最豪华的,苑雪和道士都看见了贴在门口的菜单,石锅鸡加藏香猪要800块。
这下连苑雪和道士都觉得不能让他请,都推说吃过了。
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苏灵衣从床上一跃而起,却只看见苑雪和道士:“李寅寅呢?”
道士耸耸肩,冲楼下努努嘴:“那个小哥请她吃八百块的晚饭了,啧啧,这才第一次见面,他真是大方啊,要是我,我也被腐蚀了。”
苑雪同情地看着他:“你要不就跟着去吃?反正不吃白不吃嘎。正好盯着他们聊什么。”
“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你们都别去打扰她,别给她打电话……”苏灵衣说完,关上房门。
苑雪与道士面面相觑:不是,谁要去打扰她,给她打电话了啊。
第74章 大家都是演员
这个自称萧云的少年说自己是南大的大学生,学国画的,到这里来是为了采风。
“看,这是我画的南迦巴瓦。”萧云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
李寅寅对画的鉴赏和认知水平是法医级别的, 第一要清晰,第二跟实物一样。
萧云给她看的几种画风,她的评价高度统一:跟真的一模一样。
再多的什么留白啊,笔触啦,吴带曹衣啦……那是完全感受不到。
看着萧云满心期待的模样,李寅寅努力憋出一句:“这颜料看起来挺贵的,这么多白颜料……听说你们学美术的白颜料很金贵啊?”
显然她这个角度过于清奇,连萧云都愣了一下。
“啊,对,其实不是贵,主要是如果有其他颜色混进去,那一大块就废了,特别是像我是画国画的,用的都是矿物颜料,一小块更贵。”
李寅寅好奇道:“矿物颜料是指用青金石、朱砂磨成粉吗?好像还有用珍珠的,那画一幅画得多少钱啊。”
萧云微笑:“我家里人很支持我的爱好,钱不是问题,只要画出来的画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就可以了。”
“确实。”李寅寅应了一声,这事她懂啊,她也会北海觅精金,南山寻锻剑水,一把剑要几百人劳心劳力,但是好用啊,砍人脑袋如斩瓜切菜,还帮她挡过致命一击。
有钱就搞好的,这不是应该的么。
实在不行了才将就凑合。
李寅寅忽然又问:“看起来你家很不缺钱啊,砸一个三千块的锅,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吧。”
萧云笑道:“获得的情感反馈不一样,我宁愿把三千块送给你,你高兴,我看见你高兴,也高兴,也强过把锅摔了不得不赔钱带来的郁闷。”
他又说起自己来西藏的原因,是因为他在这里有几个定点资助的学校,看着那些孩子们能读上书,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他的心情就会很好。
“其实我很自私的,帮助别人,也只是因为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活在这个世上是有价值的,不再只是个靠家里的废物,虽然……捐助他们的钱也是家里给的。”
萧云的话里带着苦涩,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眼圈微微有些红,整个人看起来柔弱可怜,他微微抬起头:“我的后妈带来一个弟弟,他很聪明,又很讨喜,家里长辈都很看重他,培养他做继承人,我想帮帮家里,他们说管公司很累的,不适合我这样的人,我就应该拿着画笔,不沾一点俗世尘埃。”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无奈苦笑:“我后妈以为我不知道,她和弟弟在背后嘲笑我,说我画得那么差,还成天做梦。就当一只狗养在家里算了,后妈还让我弟弟放心,像我这种废物,是绝对不会跟他抢家产的。”
“我后妈还在家族聚会的时候,当众说要把公司交给我,没有股权,只让我做公司的法人代表,我不愿意,她就笑着对亲戚们说,是我不愿意接管公司,不是她不愿意放手。”萧云抬头望着李寅寅,隔着水汽的眼睛十分可怜。
李寅寅同情地说:“她好坏哦,当了法人代表以后,公司出任何事,坐牢的都会是你。”
“是啊,她以为我不知道……我虽然是学国画的,可是,经济法学我也有去过,毕竟,我外婆还给了我一个艺术品交易公司,一年也有几千万的盈利,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懂。”
李寅寅:“她不知道你有公司?”
“不知道,股份代持,公司所有人和股权信息上都没有我的名字,外婆对我很好,在我爸娶后妈的时候,就要我小心,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那个时候我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萧云又喝了一杯啤酒,眼圈越发红,整个人充满了期待救赎的破碎感,哪个女人看了不得母性爆发,充满怜爱。
李寅寅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个鸡腿,温柔地说:“幸好你的外婆还对你这么好,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公司。”
“是啊,我外婆家富了好几代,我妈妈是她最疼爱的女儿,我的几个舅舅也都有自己的事业,这个公司和家族信托基金都给我,他们也没有意见。”
又有新的NPC出现:家族信托基金。
萧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信托基金每年都会划几百万给我做生活费。”
李寅寅:“嗬,这么多。”
“是啊,只要我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去投资A股,不去创业,日常生活还是有保证的。”萧云的眼神越发迷离,“可是,没有人懂我,没有人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对不起,我说太多了,跟陌生人反而能说出许多藏在心里的话,最亲近的人却要防着。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萧云眼中泛着泪光,他叫来服务员付了账,摇摇晃晃向门口走去。
忽然,身子一歪,持着餐厅的门,弯着腰,不住地喘息,把服务员吓了一跳。
萧云无力地抬头看着李寅寅:“对不起,让你见笑了。这啤酒喝起来没什么,没想到度数这么高。你先走吧,我坐一会儿。”
李寅寅伸手扶住他:“回酒店睡吧,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萧云与李寅寅他们住在同一个楼层,在219房间。
听见动静,苏灵衣打开房门,正好看见李寅寅扶着一个男人,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开门。
他忙迎了上去:“他怎么了?”
李寅寅言简意赅:“喝醉了。”
“怎么喝那么多?”苏灵衣皱着眉,目光从萧云的身上扫到李寅寅的脸上。
李寅寅:“喝得不多,就两杯这边啤酒的度数高一点。”
被李寅寅放在床上的萧云喃喃道:“对不起,是我心情不好,一下子多喝了一点,姐姐没喝,就在听我说家里那些无聊的事情。哥哥,李姐姐是个好人,你不要怪她……”
“好了好了,他没有要怪我,你睡吧,睡醒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李寅寅抖开被子,给萧云把肚子盖上,与苏灵衣一同离开房间。
在走廊上,苏灵衣便开口:“你怎么跟一个陌生男的去吃饭,还吃了这么久?”
李寅寅:“我又不是没叫你,你不是很傲慢地走了吗?他们两个又说吃过了,难道还要我三请四邀地来拉你啊。”
苏灵衣:“你就不能检点一点吗?!你是不是对我腻了。”
李寅寅:“我可没这意思,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苏灵衣:“我就知道!”
李寅寅:“你知道什么,他很可怜的。”
苏灵衣:“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李寅寅:“他还有公司,比你厉害多了!你有什么,踩着自行车来西藏,还什么骑行318,害我晒得跟炭一样,有什么好骄傲的。”
……
与走廊一门之隔的219房间内,萧云站在门后,隔着门上的猫眼看着走廊上的两人在激烈争执,哪里还有一分酒醉的样子,整个人清醒无比,眼神冰冷。
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给我进来!我要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你男人!”
接着,就是228房间的门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关门声,整条走廊都被震得猛然一抖。
萧云抬起右手,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气流如同有牵引一般,顺着一道无形的线,从门缝里钻进了228房间。
228房间里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到萧云耳中,在房间里他们争吵、撕打、最后发出了少儿不宜的声音。
别人做完少儿不宜的事情,都会说点温存软话,228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却是:“你爸欠了我家五百万,现在住院的钱都是我在付,你想离开我,先想想能不能还得起!”
萧云伸展手臂,将手枕在脑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原来他们之间是这种关系,本来看见他吃醋着急,还以为他们之间的羁绊有多深,关系是多么的铜墙铁壁,呵,现在更容易下手了。
228房间内。
李寅寅看着那股气流撤出房间,她勾了勾手指,将自己的神识从219房间撤出,然后才将结界打开,让房间内变成一个私密空间,什么人的神识也进不来。
苏灵衣迫不及待地凑到李寅寅面前:“我的演技怎么样!就我这水平,去横店,起码能混个男五吧。”
“演得很投入,就是剧本不行,太土了,什么土掉渣的霸总文学。”李寅寅一脸嫌弃。
苏灵衣不服:“这可是现在成绩最好的爆款短剧,土归土,广大群众喜欢看啊。我看那个体虚小白脸也不会有什么高尚的品味,给他来段舌战群儒,他听得懂么。”
确实,从萧云的反应来看,苏灵衣的土掉渣老梗相当成功。
“正经人谁会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么多啊,这也太明显了。”苏灵衣摇头。
“着急吧。”李寅寅笑笑。
苏灵衣哼了一声:“他以为还是二十年前呢。”
二十年前的西藏与“艳遇”二字高度绑定,随便翻开一篇游记,就是在旅行途中快速遇到真爱,快速一夜风流,旅行结束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成了一段浪漫回忆。
引得许多文艺女青年也抱着在旅途中找真爱的梦想,跑来西藏。
这些文艺女青年还有一个特性:不带钱。
零元游西藏和一百块钱游中国之类的故事也层出不穷,剧情都是小白花女主在路上逃票、蹭吃,靠好心人的施舍,最后遇到了大方又有钱,英俊又多情的男主,给她买御寒的衣服,请她吃东西,然后睡到一起。
看了无数狗血谈恋爱故事的苏灵衣替萧云做出复盘总结:“萧云现在的这套打法,在二十年前确实是成立的。只是他没有想过要升一升级,还在玩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男人七分醉,骗到你心醉。”
“他演得挺好的,真的,情绪很到位。”李寅寅认真的说,“如果他遇到的不是我,是别的女人,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会对他产生同情,然后再努力一下,由怜生爱。”
“那我呢!”苏灵衣急不可耐地问。
“你是靠本能出演,他请我喝奶茶的时候,你是不是真生气了?”
“没有!”苏灵衣断然否认,“你都跟我说明白了,我还真跟他生气?哼,我这是演技好,连你都骗过了。”
李寅寅眉毛微动:“好的~”
“他既然还在这里,就说明九菊一派的人也没有找到进入印度控制区域的办法,不然也犯不着缠着我们不放。”
苏灵衣点点头:“确实,边境防线比我想的更严格,我本来想先探探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神识就是过不去,在一个山沟里就被卡住了。”
“我试试……”李寅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闭上眼睛,神识往边境伸去。
边境线上确实有一道发出金光的线,那是如同结界一般的存在,防止有人向外探,也防止外面有人往里探。
李寅寅的神识试探减着向金线靠近,金线却没有一点发动攻击的意思,甚至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李寅寅再三确认,没错,这道线不就是白虎七宿人人都会的锐金罡气吗。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周围草木被压制生长的情况来看,这道线在这里存在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
如果按会计科目来计算,这道线绝对不属于一次性采购,永久使用的固定资产,而是得归入运营成本,或者日常管理费用。
它会不断消耗使用者的法力,一旦法力断供,线就没了。
一般来说,它是用于“你们先走,我断后”,或者“过线者死”这种孤注一掷的场景。
正确的使用方式是:线一拉,我就跑,轰隆一声对手炸飞了。
李寅寅满怀着困惑,继续向前,咖喱味和烧香的味越来越浓。
藏南这6.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着超过百万的印度人,他们俨然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仅建房子,还像印度那样修建神庙,几乎每一个路口,都能看到祭祀湿婆神的小神龛。
每一尊湿婆神的面前,都供奉着香、花、水果,还有一小碟红色的粉末。
信徒们在上过供以后,会用手指蘸着红粉,点在自己的额头上,他们相信这能为他们带来好运。
也有藏人在此居住,他们供奉着佛祖与菩萨。
在这里,湿婆神的力量场明显更加强大,明明发源于印度的佛祖菩萨力量差了太多,但奇就奇在,双方居然还能达成微妙的平衡,湿婆神的力量并不能将佛光完全盖住。
整个地区在李寅寅眼中看来,就是一大片暗青色的湿婆灵气中,有几团金色的佛光,再仔细看看,那几团金色的佛光都有一根细线,那道细线一直延伸到北方很远,看起来,像是拉萨。
不对,看灵息的流淌方向,好像是金光从拉萨往这里流,就像自来水龙头那样,源源不断地往这里输送能量。
李寅寅不理解这是什么路数,暗示有高僧大德在这控场?只是没办法把湿婆的青气掀了?
她看了一路,把该看的,想看的,都看完了才回去。
神识浮在半空时,她看见苏灵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全身紧绷,好像随时准备跳起来跟谁拼命。
“干嘛这么紧张?”李寅寅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微笑地看着苏灵衣。
苏灵衣这才稍稍放松:“我怕萧云看出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召唤九菊一派的高手,围攻我们。”
在李寅寅神识飞出去的这段时间,苏灵衣的脑中已经演了好几版战争电影了,包括但不限于《伟大的卫国战争》《大决战》。
苏灵衣伸手想把李寅寅扶坐起来,手还没碰到人,李寅寅腰腹一使劲,就像弹簧一样坐定,苏灵衣悄悄缩回手,问道:“情况怎么样?”
“我的地盘已经住了好多印度人了,”想到自己的名下竟然有那么大一块失地,还让那么多外族人过起安稳小日子,李寅寅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不得天天下血雨,日日泥石流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对了,还有几户藏人住在那里,但是拉萨方向有光流过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李寅寅把自己看见的异象说给苏灵衣听。
苏灵衣沉吟片刻:“应该是来自更高层面的支持。”
“那是什么?”
苏灵衣问道:“你知道西藏活佛转世是要中央同意的吗?”
“知道。”乾隆当初设计金奔巴瓶,并且制定金瓶掣签制度的时候,李寅寅还在人间瞎蹿,凑了一回热闹,毕竟是中国第一次用制度明明白白地规定了“神权君授”。
苏灵衣说:“这个制度一直沿袭至今,大小所有活佛转世,都需要向民宗委申请批准,如果符合《宗教事务条例》第三十六条、《藏传佛教活佛转世管理办法》第三条、第五和的规定,得到继位审批通过以后,才能转世。”
“这么复杂?”
苏灵衣点点头:“可不呢,那个跑出去的大和尚说他要让转世在他这一代停止,北京说不行,你不能说不转世就不转世了。”
“真有意思。”
苏灵衣继续说:“藏人家里都会供活佛的像,那些像,就代表着国运的认可,再怎么说,藏南也是中国的土地,就算不能把印度人全赶走,至少也得保着自己人不受欺负。”
“所以,那几道流光,也就只是保一保他们不受欺负?”
苏灵衣知道她心里很不痛快,安慰道:“夫欲善其事,必先知其当然,至不惧,而徐徐图之。”
这句话是苏东坡评价晁错的,晁错提议削藩,操作手段过于激进,却不知道怎么收场,终于引得七王之乱,当时七王打出的口号就是“清君侧,诛晁错”,最终汉景帝借晁错人头一用,才将叛乱平息。
晁错正是青龙七宿之一的箕水豹下凡历劫,由于他这一壮举,天帝给他的神格上又增加了一项:主司口舌之争、调弄是非。
李寅寅“哼”了一声:“我可不是箕水豹那个笨蛋,青龙星天的人就是逊啦!”
虽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一把收回藏南,先嘲讽一下青龙七宿的人总归是没错的。
这一夜,无事发生。
第二天,萧云起来,看见李寅寅从228房间出来,红肿着眼睛,脖子上还有可疑的红色痕迹,他忙迎上去:“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李寅寅低着头,“你别问了。”
萧云露出心痛的表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哥哥误会你了。我去跟他解释清楚,怎么能让他欺负你!”
“别去……”李寅寅的声音可怜又无助,“其实,他不打我的时候,对我还挺好的。”
“不,我不信!姐姐,你别怕,你是不是怕他死缠烂打?我跟我家里人说!虽然他们看不起我,但我到底是萧家人,他们为了面子,也不会将我置之不理的。”
李寅寅摇头:“不是我怕他死缠烂打,是我欠他钱,而且……我爸的医药费,还要他帮忙……谢谢你的好意。”
“欠多少?我出!”萧云豪气冲天,“萧家有赞助一家医学院,名下还有一家附属医院,伯父可以转到那里去,所有医药费可以全免。”
“真的?!”李寅寅的脸上露出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的表情。
“当然!”萧云做保证,并当场打电话,命人给李寅寅银行卡上打款,还保证,只要她一回程,立马就可以给她爸办转院手续。
李寅寅敬业出演“喜极而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我想你们来墨脱,不单只是为了旅游吧?”萧云微笑道。
李寅寅心中暗笑:这么快就图穷匕现了?
表面上,她怔怔地点了点头。
萧云又温柔地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告诉我,只是让我不要乱跑。”
萧云的声音带着魅惑,这是他已经用上摄魂术了:“他们不是人类,他们想要把你献祭给神明,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他们的计划就不会得逞,你就能好好的活下来。”
说着,他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塞到李寅寅手里:“很简单,只要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在道士的身上。”
“杀人……不,我害怕,我不能……”李寅寅握着小瓶子的手不住发抖,仿佛守法意识与摄魂术在激烈交锋。
“不是杀人,我怎么会让你杀人呢……”萧云抬手,将手指点在李寅寅的眉心,他看着李寅寅的眼睛,再次念道:“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在道士的身上……”
李寅寅的意识仿佛已经被控制,跟着一字一顿地重复。
萧云满意地露出笑容,将手松开。
此时,苏灵衣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萧云与李寅寅站在一起,脸上那半梦半醒的憨憨脸,秒变高冷狠戾的“安嘉和”同款表情:“一大早,你就忍不住要勾引野男人!”
萧云忙做出纯洁小白莲的模样:“哥哥,你误会了,我和姐姐只是在走廊上遇到,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滚!”苏灵衣喊出的这个字,饱含着真情实感,萧云急忙回房,把门关上。
李寅寅和苏灵衣回到房间,两人迫不主待地打开黑色小瓶往里看,只见瓶子里只有一道如烟似雾的红气,李寅寅忍不住笑起来:“哈……他们是想把道士的法力吸为己用啊,笑死,没有的东西,怎么吸啊。还不如买几张道士画的符呢,那还真有点用。”
苏灵衣问道:“我去把这玩意儿扔了?”
“别啊,这玩意儿对普通人没伤害,我就照他说的做呗。”
“可是,他一点法力都没有,一下子不就穿帮了?”
李寅寅想了想:“你知道电视剧里中枪流的血都是假的吧。”
“嗯,血包嘛。”
“我捐点法力给道士,稍微意思意思。”
萧云没想到李寅寅动作这么快,一下子就有强横的法力传过来,他大喜过望,快乐不过一秒,法力就断了。
他探测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那道吸取法力的红气震散了。
那可是九菊一派最强的法术,竟然刚用上,就被人破了!
那道士,恐怖如斯!
萧云闭上眼睛,手中画阵,以心声与九菊一派当今掌门人前田正一传递消息:“鲸吸术被发现了。”
前田正一:“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厉害,看来,我得亲自来会一会他。”
第75章 真吃醋还是演的啊?……
其实墨脱没有什么好玩的,它的全部价值是在来的路上,无论是通麦天险,还是当年徒步翻过多雄拉雪山的徒步路线,各有各的风景。
遇上泥石流够道士吹一年,直播间也总算有了点流量。
这几天的打赏超过了三块钱,让道士的工作热情倍增,一大早,他就扛着三角架到处跑,爬高下低,还跑到解放桥,哀求守桥士兵让他拍一点。
软磨硬泡,总算同意他拍上游部分,也就是中国实控地区,那里没有不能让人随便看的军事设施。
苑雪也在这里,知道酒店里有九菊一派的人,她十分害怕,于是早早地就跑到解放桥,想离部队近一点。
她相信连年兽都能被火药吓跑,九菊一派的妖法,在火药和口径面前一定也毫无作用。
道士拍了几张上游的照片,有些索然无味,平平凡凡一江水。
他转过身,跟苑雪一起看向印度实控区方向:“哎,你说怎么就咱们的后勤跟不上呢,不然咱们还能去那里拍,看那个,好像是个塔……说不定是什么象雄古国、古格遗民留下的文物呢……”
那个方向实在太远,道士的视力相当不错,也只能看到一个褐红色的点点,能看清楚,还是靠着远方的雪山做背景,才能看出来一点点。
苑雪抬头他看了一眼:“不是文物,新修的房子,上面还有卫星天线呢。”
“你怎么看见的?”道士眯起眼睛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来一个所以然。
他没带望远镜,全身上下唯一能看远处的只有手机,他又不敢拿出来,这瓜田李下的,就算真的只是看一看,就算不拍,也说不清楚,只能听苑雪说。
苑雪指指点点:“这边是民居,那边是田,还有……咦……”
她蹦蹦跳跳地用手指勾划着山势:“看那边,像不像一个吐舌头的女人站在那里!好像有四个胳膊,还拎着东西。”
道士盯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他把头歪过来,歪过去,恨不能翻过桥栏杆,好看得再清楚一点,他们在桥上停留的时间太久,引来了守桥战士的注意。
“你们在看什么?”一个小战士过来询问。
道士指着远方:“她说那里的山像一个站着的女人,你看像吗?”
小战士也往那里瞧了半天,摇摇头:“嗐,这边的山,跟天上的星座一样,你说它像什么,就像什么。上次还有一个导游,指着水电站的值班房说那是印度人的哨所。”
“哈哈哈哈哈……”道士大笑起来。
苑雪被人质疑,非常生气,手指着远方又蹦又跳:“你看嘛,那个突出来的石头就是脸,那个山坡,就是肩膀,还有那个腿,下面好像还踩着一个人。”
小战士完全看不出来,他严肃说道:“看得差不多了就走吧,不要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
“噢……”苑雪怏怏地背着手,气鼓鼓地离开大桥,道士紧随其后,一起回到酒店。
此时,酒店里的两男一女三角关系第一阶段刚刚告一段落,苏灵衣继续稳定发挥:“他不就是比我有钱吗!你这个拜金女!他请你吃一顿饭你就意乱情迷!大晚上的跟一个野男人单独在一起,你是不想要你爸的命了吗!”
“没有单独在一起,我们是在饭店里,有好多服务员!”
苏灵衣的嗓门嘹亮:“有服务员,你不就偷不着了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李寅寅一时都没接得上话,她对苏灵衣的知识储备范围,叹为观止,他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都学了些什么鬼东西啊。
苏灵衣见她不开口,继续激情输出:“你说话啊,怎么,心虚了!害怕了!没话说了!”
“行了,他出去了。”李寅寅望着窗外,看见萧云已经走到马路对面。
苏灵衣这才清了清嗓子,调整回正常状态,忽然,萧云停下脚步,李寅寅一把搂住苏灵衣:“亲我!”
苏灵衣一秒都没有犹豫,一手搂着李寅寅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从窗外的视角看去,就是一个醋意冲天的男人在强吻。
萧云望向228房间窗户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他露出微笑:看来师父说得没错,这只狐狸就是蠢货,白白修炼这么久,却只修成了人形,一点都不懂人性,不明白越是用强,越是会把人推到另外一边去,这样正好,让他多了一份助力。
现在他赶着与师父会合,之后再让这个女人帮自己动手脚。
人已经走远到没影了,苏灵衣还舍不得放手,哪怕嘴唇已经分开,他还是抱着李寅寅久久不曾放手,为了给自己的行为加上一个合理性,他还认真地附在李寅寅的耳边低声说:“说不定他还放了监视的术法,还有监控摄像头什么的,你确认一下,有没有撤干净。”
“没有。”在李寅寅的神识之内,不可能有任何监视她的能量和物件可以避过她的感知。
苏灵衣小心提醒:“还有窗外会不会有无人机、那个……太空间谍卫星听说能精确到一米。”
李寅寅:“……这就不用了吧,咱们这占地面积,从头上往下看,最多四十厘米。间谍卫星也只能拍到色块。”
“万一呢,小心没有过逾的。”苏灵衣的下巴搭在李寅寅的肩膀上:“再仔细检查检查。”
李寅寅:“……你就直接说,还想抱多少分钟得了。”
苏灵衣赶紧松开手:“我我我不是想占你便宜,我就是……想……那个……确保万无一失……”
李寅寅伸出手点在他的鼻子上:“你编吵架戏的桥段还是蛮不错的,找借口怎么找得这么尴尬。”
“我不是找借口!真的!我可以发誓!”苏灵衣的脸上红了一片。
李寅寅摸摸他的耳朵:“红的像卤猪耳,好烫。”
“是是是气温太高!!热的!!”此时苏灵衣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
李寅寅掏出手机,打开今日天气,亮给苏灵衣看,此时外面的气温8摄氏度,促狭笑道:“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对,我就是想抱着你!”苏灵衣终于憋不住了,一气说出来,“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你,你就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李寅寅托着下巴:“你喜欢我什么?”
“你很可爱!又有本事!一拳就把无伤打倒了!”当初李寅寅在精舍里暴打无伤的英姿,至今依旧历历在目,想到那个场景,苏灵衣就心跳加快。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薛姗,或者心月狐。”李寅寅疑惑地看着他,薛姗是野蛮女友风格,心月狐是邻家女孩风格。
野蛮女友也会撒娇,邻家女孩是初恋的甜蜜。
苏灵衣有什么想不开的,会喜欢她这个跟一群男人在一起都只会盘算着应该把他们放到哪个岗位上发光发热的冷酷武将。
死在她手里的人,比死在妲己手里的多多了。
这只傻狐狸不会就是单纯是个慕强的,跟是谁没有关系,性别也可以放得开?
今天因为她暴打无伤,而喜欢她。
明天他要是遇上恢复法力的白虎七宿,会不会也喜欢他们,就连她都觉得奎木狼和毕月乌他们几个主职武将的星官,打起来的动作超级帅,就连那几个知名打星都不如他们。
还有喷火龙,虽然他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可是非常有敬业精神,要是苏灵衣看到他在火场里救人的样子,会不会也爱上他。
李寅寅45度仰望天花板,眼前浮现出苏灵衣见一个爱一个的模样,帅气有安全感的他就上,男女不忌,全都是他的翅膀。
“你动心过几次?”李寅寅问道。
苏灵衣语气坚定:“就这一次!”
“以前你一共见过多少人?”
“我见过的人可多了!我在稷下学宫、石室精舍读过书!还曾经考过科举,做过县令!我有过同学、同事,我都没有喜欢过他们!”苏灵衣坚定地看着李寅寅。
李寅寅眯起眼睛:“你的同学同事……都是男的吧,只能排队你喜欢雄性的可能。现代呢?”
“我对无伤一点意思都没有!”苏灵衣恨不能指天发誓。
“从县官就直接跳到精舍了?你中间就没见过什么正常的异性吗?”
苏灵衣苦恼地想了半天,还真没有,他除了完成日常工作和领导交办的任务,就是琢磨上哪儿找纯狐族的旧人、找到妈妈。
哪里还有心思谈恋爱,跟所有人都是萍水相逢,最多算关系好一点的朋友,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发展,他就BIU的消失去别处了,等过几年回来,人家孩子都生了。
李寅寅拍拍他的肩膀:“你喜欢我,只是一种单纯的慕强而已,像我这么能打的女人你见得不够多,将来等你有了钱,你可以请二十个超级能打的女保镖,让她们给你打表演赛。”
“我不是……”苏灵衣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是特别的,不是单纯看拳击比赛那样寻个刺激。
但是,他也说不清楚除了觉得李寅寅动手打人好帅之外,还有什么是可以拿出来量化的项目。
“你看,你都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等你再多见几个女人,跟她们正常相处一段时间,再想想,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一个能给你当保镖的女人。”
苏灵衣沉默地站在窗口,脸色阴郁,如果萧云回来,会更加相信苏灵衣的暴躁人设是真的。
此时有人敲门,是苑雪回来了。
李寅寅一边走去开门,一边对苏灵衣说:“公狐狸大丈夫,别整天想谈恋爱。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我又上不了凌烟阁,再说我也不是书生,我也可以保护你。”苏灵衣小声嘀咕,转念一想,李寅寅哪里要他保护,心情更低落了。
“别灰心,万一呢。”李寅寅笑道。
门一开,苑雪就蹦进来了,压低声音问:“那个小鬼子走啦?”
李寅寅点点头:“我估计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动手,苑雪,你想办法让道士在屋里待着,别出来影响我们。”
“好嘞!”苑雪从小挎民里掏出一包粉末:“正好蘑菇粉还没有用完!”
李寅寅:“……居然还有?!”
“有哇,我刚才在山里新采的蘑菇嘎!”苑雪双眼放光,“不知道跟我们云南的比,效果差多少。”
看她兴冲冲的样子,叮嘱道:“下手的时候轻一点,别一睡就醒不来了。”
“不会!我都用过多少次了!保证不会半路惊醒!”苑雪相当有自信。
房门没关,道士直接进来了:“刚才小雪说解放桥那边的山像一个站着的女人,你们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发现房间里的气氛不对:
李寅寅冷着脸,翘着二郎腿,扭着脸望着窗外;
苏灵衣拉着李寅寅的手,神色像是在恳求;
苑雪则挽着苏灵衣的胳膊,嘟着嘴,像在撒娇。
他好歹也是在城里长大的人,虽然自己没谈过恋爱,好歹见过别人谈恋爱,更见过身处于三角恋中的三方是怎么打出狗脑的。
这种时候,外人说什么都是错。
他自言自语:“哎呀,有个老板找我要货,我得去跟他先谈生意了,你们聊……你们聊……”
说着,便脚下抹油跑回自己房间,顺便还体贴懂事地把门也关上了。
等他一走,李寅寅张开结界,彻底隔断外面的视觉和听觉。
“苏灵衣,你厉害啊!一瞬间就设计出来一个场景嘎!”苑雪觉得很好玩,笑嘻嘻。
这哪里是一瞬间设计出来的,为了对付萧云,苏灵衣想了好多好多情景,像刚才这种三角关系,在他的想法里,自己是翘二郎腿的,李寅寅拉着他的手求他回心转意,萧云拉着李寅寅的胳膊,讨好地想求她看自己一眼。
哪有什么天生思维敏捷,不过是经过千百次练习整理好的套路罢了。
李寅寅打开地图,指着藏南的一角:“这里的能量场特别强,如果我是九菊一派的人,不管目的是什么,都会选择这里。”
苑雪睁大眼睛:“就是这!这里的山像一个女人。”
她拿起酒店的笔和便签本,草草画了一个大概的样子。
苏灵衣一眼就认出来:“咦,好像迦梨女神。”
“迦梨女神是谁?”苑雪的脑中闪过了一个温柔甜美可爱,穿着像梨花一样雪白衣裙的女神形象,她温柔地守护着全世界的梨子,保佑它们长得又香又甜。
“她是湿婆的妻子,雪山女神帕尔瓦蒂的化身,代表着毁灭和死亡。你看这块,她脚下踩着的就是她的丈夫湿婆。”
苑雪的嘴巴大张成“O”型:“是家暴吗?”
“不是,湿婆自愿的,迦梨在除魔之后,还是呈忿怒相,不停地用脚踩大地,造成地震,湿婆躺在地上,让神智不清的迦梨踩他,不要踩大地,避免苍生受害。”
“哦……”苑雪抓抓头,她忽然看着苏灵衣:“要是寅寅姐姐也很忿怒,你会让她踩吗?”
苏灵衣神情落寞:“她可能不想踩我,会绕过去踩你。”
“为什么!”苑雪大惊失色。
苏灵衣黯然:“你比我可爱。”
“嘿嘿……”苑雪完全没有领悟到苏灵衣的精神,她开心地摇晃着脑袋:“谢谢~”
苏灵衣更郁闷了。
李寅寅没哄他,该说的话,她都说了,她相信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说什么情啊爱啊,永远啊,都是扯蛋,特别是像藏狐这种天性里就是一辈子只有一个配偶的生物。
李寅寅还是觉得他应该和同族在一起,至少应该找个妖族。
她现在留在人间,但是她一直在查天界的事情,一旦人界与天界的通道重新打开,她就必须回到天庭,履行天道赋予她的职责。
到时候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两口子成网友了。
要是苏灵衣死得特别快,早早喝了孟婆汤,进入新轮回倒也罢,但是就冲他这个修为,起码还得活几千年,那他还不如踏踏实实找个能陪在身边的伴侣。
没有人安慰的苏灵衣只得把心思都放在地图上:“这边我们能过吗?边境上不是都有御灵界,避免国外的妖魔鬼怪进入吗?对面是印控区的话,就更会有了。”
“你说的没错,有,不过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苑雪鼓掌:“寅寅姐姐太厉害了!”转而又担忧:“过去以后,会不会被迦梨女神攻击啊,那一座山都是她嘎。”
李寅寅笑着摸摸她的头:“别怕,你可以变回原形,趴在我的肩膀上。”
“嗯!”苑雪十分兴奋。
李寅寅转头看着苏灵衣:“你也可以~你们一左一右。”
“不用了。”苏灵衣冷着脸,“我也独自走过不少地方,可以自己应对危险。”
苑雪只觉得苏灵衣怎么突然好像变得很冷淡,李寅寅知道他是在点刚才自己说他只是想找个能打的女人当保镖,伤到狐狐的自尊了。
李寅寅拍拍他的手背:“别这样,我们是一起的。”
苏灵衣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晚上具体怎么安排,都听你的。”
他现在的心情特别纠结,看见李寅寅摸苑雪,他也想被摸,但是,如果李寅寅是像摸苑雪那样摸他,他就不要了。他开心于李寅寅哄他,可是,如果只是为了哄而哄,那岂不是显得他很无理取闹。
李寅寅根本就是看谁都是同事、下属!
苏灵衣本来就是个爱情空白,他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才能得偿所愿。
虽然,他知道几个有苏氏狐族的联系方式,但是,他死也不会去找他们请教的!
他上午去请教,最多两小时,纯狐族的小子不会媚术,也不懂诱惑的事情,就会传遍所有狐族。
晚饭过后,道士被苑雪的几克蘑菇粉放倒,稀里糊涂进入美妙梦境。
苑雪变成小鹿蹲在李寅寅的肩膀上,李寅寅拉着苏灵衣的手,用缩地成寸进入印控地区。
白天苑雪看到的迦梨女神像,有一半是山势天然形成,另一半则明显是人工雕凿而成。
在山前,还有一座供奉着迦梨女神的神庙,庙前立着的迦梨女神像更加恐怖,脖子上挂着骷髅,耳朵上也挂着骷髅,神情非常凶恶。
这里的自然条件艰苦,夜深了,所有人都回自家睡觉,没有人在外面,就算听到什么奇诡的声音,也绝对不会出来看一眼,除非他们想给路过的野兽送夜宵。
“那边……”苑雪轻声地说,她抬起前肢,指了指前方的一团黑,那里是个山洞。
在山洞里,有六个人,分别坐在六芒星的六个尖角上,在六芒星的正中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他的身体已经被完全分割开,皮、内脏、头颅,四肢……被分切成了四堆。
他们这种祭祀法,走的是原始苯教路线,以血肉祭祀。
李寅寅飞身靠近,想要破坏祭祀,但是,山洞口有九菊一派的最高等级的禁咒,李寅寅刚碰到禁咒,周围地下便钻出无数骷髅,手执刀、斧等各种武器,向李寅寅劈下来。
李寅寅化为身着盔甲的法相,挥动手中银枪,骷髅兵如同骨质疏松一般,摔了一地粉碎。
但是,地下源源不断地冒出骷髅。
在山洞中的前田正一抬眼看着李寅寅,冷冷一笑,眼里满是凶光:“被你骗了,原来你才是坏我们大事的罪魁祸首。”
他的双手交叉,手中结印,紧接着,他的右手两指对着李寅寅一点,大喝一声。
三米高的迦梨女神像一点点裂开,她的眼睛快速眨动,紧接着,应该与地基连在一起的腿脚,竟然抬了起来!
雕像活了!
这个迦梨女神的四只手里提着一把斩魔刀,一根伏魔杵,一个装血的圣杯,以及一个脑袋。
李寅寅施展法天象地,身形暴涨,挥动银枪向迦梨女神刺下去。
那把斩魔刀横胸架住银枪,竟然没有裂开,看来,这个迦梨女神身上是有点神通的,而不是仅仅被唤醒的泥胎石雕而已。
紧接着,迦梨女神扬起手中的伏魔杵,对着银枪就砸下来。
如果这是真的迦梨女神,身为印度教主神,其法力远在二十八星宿之上,李寅寅这个不完全体也只能认栽,最好的选择是拔腿就跑,硬拼也是个死。
但是李寅寅不觉得区区几个日本鬼子就能把印度教的主神给召唤出来,眼前的迦梨女神,最多是靠着有信徒供养,分过来一点神识而已。
谁家集团公司董事长天天赖在一个偏僻分公司不走的。
李寅寅打定主意,将全身法力贯注于枪上,用力向下压,斩魔刀终于吃不住劲,发出“卡卡”的碎裂声。
李寅寅抬腿对着迦梨女神当胸就是一脚,她的身体到底是泥胎,在一记重击之下,整个人都向后倒去,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的泥块。
“就这?”李寅寅鄙视地吐出两个字,她还以为这迦梨神像起码有80%是石头,摔地上还能跳起来跟她再大战三百回合,结果,是纯泥巴?说碎就碎?
想想偷工减料,然后起火的印度航母,还真是……印度工艺,发挥稳定啊!
李寅寅正要找九菊一派的人算账,却看见苏灵衣将苑雪护在身后,他步步后退,身前有不知道多少人在向他步步紧逼。
在李寅寅与迦梨女神像对打的时候,九菊一派已经释放出地下曾经被格萨尔王锁住的妖魔怨气,黑色的烟雾笼罩着整个小山包,慢慢向周围扩散,烟雾化做无数黑色的丝线钻进附近的屋子里。
一间又一间的屋子的门打开了,住在里面的人从里面走出来,他们双眼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但是力大无穷,苏灵衣挥动匆忙从地上捡起的铁棍,想要逼退他们,不料被最前面的人一把抓住胳膊粗的实心铁棍,轻轻松松将它扭曲变形。
苏灵衣把从道士那些买来的符撒了出去,碰着符的人晃一晃,倒下了,但是更多的人涌了过来,他们手中拿着最简单的棍棒武器。
两个不学无术的妖狐和妖鹿,完全做不到秒杀这些普通的人类。
苏灵衣将全部的法力凝在手中,形成一道无形的坚盾,任凭那些人往下砍。
“吼!!!”李寅寅化为虎形,一声虎啸,那些人却只是摇了摇,并没有解除被控制的状态,继续向苏灵衣攻击。
用法身劈迦梨是可以的,劈凡人是不行的。
前田正一得意大笑:“果然,神明是不能以凡人出手的。哈哈哈哈哈哈,你就乖乖看着我的傀儡大军是怎么进入你们的国境吧!”
“看不起谁!”李寅寅现出白虎身,用最原始的爪和牙去扑咬。
无数人倒在白虎面前,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上送,白虎一丝疲态也不曾有,该咬该撕的一个没有放过。
前田正一站在山洞里,沉着脸看着这一幕,忽然大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人类居然能看出她是星宿?
李寅寅冷笑一声:“算你有见识。”
前田正一大声道:“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李寅寅:“???”
正在这时,李寅寅看到一个人,穿着袒露半边肩膀的藏袍,正站在边境线上。
他的左边脸颊延伸到胸口有一道黑色的雷击纹,那是被天谴雷打过的标志。
他定定地看着李寅寅:“西南朱天·参水猿,拜见星君,还请星君暂且回到边界之内。”
第76章 参水猿
如果是别人倒也罢了,李寅寅最多假装没听见,就当那个人不存在。
来者偏偏是她白宿七星之一的参水猿,而且就从现状来看,参水猿根本就没有履行好守土之责。
现在还叫她回来?
李寅寅怒吼:“你不知道国境线划在哪里吗!”
前田相一听见两人对话,无比得意:“你们的守山神猿叫你呢,你敢不听他的话?”
回答他的是一声虎啸,李寅寅冲向山洞,挡在她面前的人非死即伤,倒了一地。
然而,就在她快要到达山洞的那一刻,挡在山洞前的禁咒光芒大盛,半空中浮现出迦梨女神的虚影,在她身后,是无数个印度的战争女神——难近母杜尔迦。
每个杜尔迦皆长着十条胳膊,她们俯视着李寅寅,神色冷漠,对她们来说,杀戮只是一种本能,不会让她们有任何的情绪。
“区区小神,胆敢屠杀我的子民!”黑色皮肤的迦梨女神瞪视着李寅寅,咆哮的声浪让大地颤抖。
李寅寅冷笑一声:“你的子民未经允许,到了我的领土,请他们走不走,既然他们这么喜欢这块地,就让他们埋骨于此,想必正合他们的心意。”
迦梨女神挥动四臂,喝令难近母:“杀了她,以血还血!”
不知其数的难近母手中举起的长刀如林,森森寒光反射进李寅寅的眼中,难近母的大军一步步向前逼近,李寅寅一步也没有退,连找个地方藏身的意思都没有。
李寅寅向前一步,狂风从她脚下升起,如一道龙卷风冲天而上,将无知无觉,依旧继续向前走的印度人掀了回去。
“对付你,可比对付他们容易。”李寅寅从虎形又化为白虎星君模样,她毫不犹豫地将全身煞气施放出来,被前田相一控制的人也都慢下了脚步,那是人类在骨子里对死亡的恐惧与咒术的命令争夺着对身体的控制权。
李寅寅不能直接对人下手,但是,天道没说不能殃及池鱼,只要她动手的对象是“城门”,而不是“池鱼”,那就不是主观故意要用法术杀人,就算天道要判她有罪,也会从轻。
在李寅寅多年惹事生非,不断试探天道底线的经验来看:只要是从轻,就等于没判。
所谓“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李寅寅把银枪当做棍用,横枪挺立,光芒暴涨,向逼近的难近母大军横扫出去,凌厉的疾风打在最近的难近母身上,她们却悍然不动,连晃都没有一晃。
难近母在白虎煞气形成的屏障前停下了,双方皆为战争之神,法力相同,立场相反,再加上李寅寅挟着自家地盘被外族人占了的冲天怒火,难近母人数虽多,一时也难以攻进。
悬浮于天空的迦梨女神忽然动了,她的四臂摆动,双腿抬起、放下,竟然是在跳舞。
片刻后,那些原本只知向前冲锋的印度人全部原地坐下,口中念念有词。
伴随着他们的动作,难近母大军力量激增,突破白虎煞气的屏障,继续向国境走去。
无数难近母围住李寅寅,长刀向她劈下,她举起银枪相迎,瞬间火花四溅。
在高空,迦梨女神的双手做出搭弓射箭的姿势,既看不见弓,也看不见箭,但是当迦梨女神松手的瞬间,空中发出一声啸叫,最靠近李寅寅的难近母的头发也被这股强悍劲力扬起。
李寅寅此时正以全身力气抵住几十把长刀施加在长枪上的压力,脚下一步也挪不动,只能通过气流判断无形箭到底是要射向哪里,然后勉强转动身体,避开要害。
无声的一箭,擦过李寅寅的肩头,扬起一蓬鲜血。
李寅寅放声大笑:“哈,你这样的也能叫毁灭之神?不如叫人体描边大神得了!”
迦梨女神冷着脸,再次做出搭弓射箭的姿势,这一次,她瞄准的是苏灵衣和苑雪。
谁知,她的手刚刚抬起来,这俩立马变回原形,一溜烟地蹿回锐金罡气画下的保护线之内。
迦梨女神都愣住了,她以为这两个跟着李寅寅过来的人也是宁死不退,一步不让的铁骨铮铮硬汉,谁知道他们说蹿就蹿,跑得一点犹豫都没有。
“连你的人都背弃了你,你还在这里坚持什么?”迦梨女神冷笑道,将无形的箭尖对准李寅寅,松手。
李寅寅身子猛然蹲下,向前猛扑,在她身后,一个难近母被箭气射中,倒了下去,消失无踪。
这么多个难近母,只是战争女神一个人的化身,跟孙悟空的猴毛是一个意思,射中了其中一个,并不会对本体有任何的伤害。
必须伤了本体,才有用。
本体藏在万千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化身之中,实在很难分辨。
李寅寅挥动银枪,枪身上白光瞬间暴涨,她挥动枪身,空中出现一个耀眼灿烂的圆形残影,重重扫到周围一圈难近母身上。
陡然升起的煞气,将那些化身扫倒在地,与此同时,李寅寅看见就在这排被扫倒的难近母身后,一道青黑色的刀光向自己劈下来,而天空中,再次传来劲风破空的声音。
李寅寅闪身避开无形箭,却避不开那道刀光,刀光从她的胸口划到她的侧腰,银白色的盔甲上瞬间被鲜血湮出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扑”,李寅寅一口鲜血喷出去,有几滴溅在了真正的难近母脸上,让她榞本就可怖的脸,更增了几分腾腾杀气。
她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却发软,在这附近的一千多印度人对迦梨女神和难近母近乎于疯狂的虔诚信仰,给了她们异常强大的助力。
反观她,别说是附近,就是整片土地上,有谁信仰二十八星宿?有谁会为她祈祷?
一个都没有。
根本就不是一个信仰体系的。
李寅寅闭了闭眼睛,她倚坐在一块大石旁,脑中快速整理遗言,准备将她刚才收集到的信息传出去,白虎七宿、青龙……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算了……若是她还能有幸拥有转世,还转世在这里,那她一定会想办法拿到自己留下的信息,跟她们再战一场!
迦梨女神举起四条胳膊,在空中,传来激越的鼓声与号角声。
苏灵衣大惊:“灭神舞!”
印度片子里的人动不动就跳起舞来,是有渊源的,在他们的神话谱系里,神明展示神力是跳舞,神明灭世也是跳舞。
迦梨女神拥有灭世神的神格,便是神明,也难以抵挡她舞步中的杀气,她的每一次旋转就代表着秩序的混沌,每跺一次脚就代表着毁灭级别的重击,挥舞的手臂是降下的灾难,向不同方向的奔走,代表着将四面八方的生门堵死,让敌人的灵魂无处可逃。
当灭神之舞跳完之时,李寅寅的魂魄也会荡然无存,白虎星天黯淡,直到星宿之海生出新的星宿种子,但那时的星天,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与原先的白虎星天毫无关系了。
“靠……”李寅寅骂了一句,加快将方才记住的一切整理并输送出去。
孟清华在梦中被强势的力量摇醒:“你这年纪,你这阶段,你怎么睡得着!给我起来!”
那是李寅寅的声音,孟清华瞬间清醒。
现在的场景其实有些诡异,迦梨女神在天空中舞蹈,李寅寅斜倚在石头旁边,一双眼睛半闭不闭地仰望着她,就好像一个悠然欣赏天女起舞的帝王,不过当天女舞蹈结束的那一刻,就是帝王毙命之时。
忽然,一道人影狂奔而来,抱起李寅寅向锐金罡气画出的金线跑去,无数难近母化身如同被血腥味吸引的食人鱼,紧跟着那个人影,越追越近。
眼看着离那道金线还有十几步,一个难近母已经追到那个人身后,举起长刀,要向他劈下去。
从金线的另一边飞出数道符咒,打在难近母的脸上。
攻击力不大,就是阻碍视线,难近母一刀劈歪,人影趁机抱着李寅寅跑回金线之内。
有几个难近母来不及刹住脚,一头撞上去,瞬间像被传到异次元空间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抱着李寅寅的是苏灵衣,扔出符咒的是苑雪。
两人都紧张万分,他俩平生见过最大的神,也就是李寅寅了,哪里见过主神级别的神明。
主神动动手指,大地坍塌,山河倾颓,暴雨连下两百万年都不是问题。
灭掉他们这样的小妖简直就是吹口气那样的轻松。
在高空中的迦梨女神停下舞蹈,用嘲讽地表情看着李寅寅:“你来了,你走了,除了伤痕,什么也没留下。”
李寅寅企图动一动手指,却发现只能微微颤抖一下,她低低地说了句什么,离她最近,正在给她包扎的苑雪都没有听清楚,在三步之外的苏灵衣却听见了,并忠实地执行了她的命令:举起双手,竖起中指。
迦梨见状冷笑一声,与地上的难近母军团一同消失。
地上只剩下此前被李寅寅放倒的印度人,就连洞里的六个日本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李寅寅重重吐出一口气:“我们也回去吧……参水猿,你也过来,我有话问你。”
孟清华已经被尾火虎带着瞬移过来,为李寅寅治疗刀伤。
“我只能让伤势不会加剧,但是刀刃上带着难近母的神力,只能勉强收收口,不能愈合。”
孟清华已经用尽手段,最终只能无奈道:“她也是雪山女神的化身之一,位列五大明王,还是印度教性力派的主神,神格在我之上。”
雪山女神就是创世神湿婆的妻子帕尔瓦蒂,大概的身份就是汉代之后的王母娘娘那个级别。
王母的簪子能划出银河,二十八宿算什么,只不过是银河里的一部分而已。
等级差异巨大。
李寅寅轻笑道:“是啊,这不就是欺咱们的天庭不见了么,不然,去兜率宫找太上老君的青牛精,给它两斤桔子好处费,就能把这帮印度人打得扁扁的。”
“好了,别说话了。”孟清华看着李寅寅缠着纱布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不由得皱起眉头。
李寅寅微扬起眉毛:“啧,你这样子,几乎都让我忘记你在我身上砍过多少刀,射过多少箭了。”
“这能一样吗!”孟清华理直气壮,“我们这叫人民内部矛盾,外敌伤你一根头发都是该死!”
“哈哈……嘶……”李寅寅轻捂着伤口。
孟清华冷着脸:“还笑,不疼是吧。”
“哎,主要就是……嗯,咱们相争几千年,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关心我,我很感动。”
“你还是别动了!老实待着吧,我回去了,一会儿还得上课!”孟清华叫来尾火虎,发现角木蛟也在。
角木蛟虽然感觉不到孟清华就是青龙,但对他还是很客气,向他询问自己是否要转移到这里帮忙镇守。
“这是白虎星天的领域,由不得我做主,监兵星君,你说呢?”孟清华转头望向李寅寅。
李寅寅摸摸下巴:“我要是调动他,是不是还得给你们青龙星天好处?”
“监兵星君莫要以己度人。”孟清华冷冷道,“青龙一向奉公守法,从不收好处,该给的借调费不少就行了。”
“哼,快回去吧,别上课迟到被罚站在走廊上!”李寅寅冲他翻了个白眼,又转过头,看着角木蛟:“你那里的责任也很重,还是不要移动为好。万一,他们对这里动手,就是为了让守在别处的星官都转移到这里,造成别处防守空虚呢。回去吧,守好你所在的那块土地。”
“是。”角木蛟欠了欠身,瞬移回了自己所在的村子。
“青龙的人都走了,现在,该是我们自己内部肃反的时候了。苏灵衣,苑雪,你们出去吧,盯着道士,要是他醒了,你们随便编点什么。”
“好哒~”苑雪轻快应了一声,离开了结界。苏灵衣担忧地看了李寅寅一眼,李寅寅向他笑笑:“我没事,你出去吧。”
他的身影随之消失。
结界内的空气沉闷得像一潭死水,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束光打照在参水猿的身上,李寅寅坐在巨大的白虎身上,光圈只达到她的膝盖以下,露出一双腿。
“现在该谈谈你的事了,你应该知道我想听什么。”
参水猿双膝跪地,低着头看着她脚下:“是。”
李寅寅的神识消失后,他一直在自己的辖区内不敢擅动,没过多久,就迎来世界的巨大变革,王朝倾覆、异族入侵,参水猿发现自己不仅失去了主将,甚至连中央紫微垣都再没有了声音,紫微星不知去了哪里,整个华夏大地乱成一片,各位总统、大帅,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换大王旗。
他所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所在的这片土地,华夏内部如何纷争,他管不了,他只能尽力挡住异族的觊觎之心。
“属下第一错,是未经您的允许,与青龙星天的角木蛟为伍。”参水猿低声道。
李寅寅淡淡道:“这一点你没错,继续说。”
参水猿有些意外,李寅寅一向跟青龙神君和青龙七宿不对付,能杀的时候绝对下死手,能嘲笑的时候绝对不放过,随时随地对对方的人品、素质、能力进行全方位的鄙视和唾弃。
白虎七宿谁要是砍青龙七宿的人下手轻了,都会被她痛骂是不是没吃饭!是不是有奸情!
不过,既然她都不追究,那自然是最好的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抖M,上赶着求处罚。
参水猿继续说起往事。
当他、毕月乌和角木蛟三人因为班老成功回归华夏大地而欢喜,喝了一夜大酒,然后酒精中毒,一起归西重入轮回之后,他发现自己转世到了西藏的克节朗地区。
在他两岁那年,1962年的10月,印度的军队悄悄咪咪地摸上来,要抢夺这块土地,并且提出,要求中国把中印边境界划到四川。
那一次,参水猿才两岁,他亲眼看着边防军一天之内就把印度人击溃,并且一路推进到离印度首都没多远的地方。
可是,藏南依旧没有收回来,古巴导弹危机一结束,中国一撤兵,印度人立马又回来了,这一点,让参水猿全身不舒服,西藏是他奉命守护的地方,就这么缺了一大块土地的控制权,令他深感耻辱。
所以,他后来积极参军,各种玩命立功,就是想快点升职,好有机会调到前线,寻找机会夺回他丢失的土地。
1987年4月,印度军队趁着冬季严寒,边防军队无法有效巡逻之时,越过实际控制线,修建工事。
印度人集结十五万兵力,放话说“印军不会再像62年那样了,不仅可以进攻西藏,而且可以把战线推进至雅鲁藏布江一线。”
5月,担任连长的参水猿与副营长前往前线巡逻时,在桑多洛河谷与印度人相遇。
中国军队的铁律是不打第一枪,副营长严令所有人保持克制,不能动手,暂时转回,但就在他转身之时,一个印度人抠下扳机,副营长身中数枪,倒地身亡。
参水猿天生的使命便是司掌权衡境域、杀伐冤仇、劫夺忿悦,天生脾气火暴,在李寅寅手下也是领先锋官之职,以先登为荣,砍敌人的脑袋是他血脉里的本能。
刚才要他隐忍,他已经全身躁动难耐,这下主官身死,他哪里受得了。
此时,他就是巡逻队中官职最高的主官,当即下令还击。
兄弟部队得知这里开火之后,也迅速调集迫击炮和无后坐力炮向这里集结。
短暂交锋之后,印度军队又快速调集兵力,向这里进攻,参水猿白天以人形开枪,晚上化为巨猿,冲进印度军营,疯狂撕咬着印度士兵。
在印度神话《罗摩衍那》中,记载着神猴哈奴曼的故事,一只大猿猴冲进军营连连咬死人,子弹也打不着它。
没多久,在军营中就流传着“哈奴曼不支持这场战争,再继续打下去,会被神猴降罪。”
一时间,人心慌慌,印度士兵中有大量的虔诚信徒,当初就因为英国人往子弹上涂牛油,一向温顺老实的印度人就造反了。
如今神猴不支持这场战争,那还打什么打。
附近几个部队居然因此出现了大量逃兵。
谣言的传播速度总是像长了脚一样的快,不过几天,神猴发怒的消息就传到了首都新德里。
攻击印度人的精神武器已经对前线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而火药所代表的真理,也全部到位,就等着把那十五万人全歼。
眼看着1962年的往事就要重演,印度人去找了他们亲爱的苏老大哥,然而,当时苏老大哥也是内忧外患,实在没空理他。
1988年,印度人到了北京,双方进行了深入友好的交流,俗称“滑跪”。
然后,1993年,签定了实际控制线两侧的和平协定,双方撤军。
看起来似乎太平了,参水猿哪能忍得了这口气,他与副营长一向交好,副营长没有堂堂正正地死在与敌人交锋的战场上,而是在转身之后,身中数弹而亡,这是暗杀,这是偷袭。
他虽入伍多年,但内心还是当自己是白虎七宿,服从的主官是白虎星君,签的和平协定,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以士兵的身份动手,便化为巨猿,一怒杀过实际控制线。
印度军队推来大炮要轰他,他杀得性起,把还没来得及撤出藏南的印军第4师和第17师杀得只剩下了番号。
然而,以国家名义签定的和平协定,就代表着规则,代表着不可违逆的天道。
他要是以凡人之身,偷摸杀几个,天道大约也不会罚他。
但是他变成猿,还灭了两个师。
这就属于以神力欺负凡人,同时他又是军人,等于违背军令,身负两大罪状。
于是,在那两个师的人死了一地的同一时刻,天谴云立时飘到,对着他劈了一下,在他身上留下那道至今清晰可见的雷击痕,并且,他此生不得再跨过那道实际控制线,否则,迈出去一步,便是累犯,天雷绝不会容他活命。
“难怪……”李寅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当时她被难近母砍了一刀,七宿中性子最火爆,最忠心的参水猿却还戳在那道线后面一动不动,她还以为参水猿变心了呢。
“天谴云那个二逼就是有病,就不知道放点水么,跟弱智AI一样,毫不知变通。”李寅寅骂了一句。
她看着参水猿:“好了,你起来吧。”
参水猿起身,依旧恭顺地低着头。
李寅寅问道:“那道锐金罡气是你划下的?”
“是。属下发现近日在这一带总有灵能力场,时而在控制线内,时而在控制线外,属下不知是什么情况,兴许是有内奸里通外国,便划下这道线,让印度那里的超自然力量不能越境一步。”
李寅寅好奇:“其他人都没有法力,你怎么会有能力支撑?”
参水猿恭敬道:“属下也无法力,只是此地藏民对我们军队有着异乎寻常的虔诚,他们称我们为金珠玛米,并且有人供奉画像和香火,所以,属下稍有一些能力,划出这条线。”
金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玛米是兵,本地藏民视解放军为救苦救难的菩萨兵,产生的信仰之力相当强大。
李寅寅却依旧觉得不对:“他们的信仰,能让这条线挡住难近母?要是真有这么强,你的画像起码得进一百个寺庙,跟如来肩并肩,据我所知,你还没这么大的影响力。”
参水猿沉默半晌,似乎十分犹豫。
李寅寅冷声道:“怎么,跟我也不想说实话?怕我反对?”
“不……”参水猿低声应道,他不敢再不回话,将心一横,说了真话:“是用燃烧我的本命心血维持的……”
“蠢货!你有多少本命心血烧的!”李寅寅又气又急。
“属下也没有办法,属下已将此事通报给749局,可是他们说要先查清楚境内这部分的力量到底是哪里来的,同时他们也没有可以对付迦梨的武器,还在研发,一切都要等。属下想,守住这条线,等到他们可以接手为止。”
李寅寅站起身,走到参水猿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从血脉里传来的搏动已经变得十分微弱,等本命心血耗干,参水猿就会死去,并且会彻底失去神格,就算转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可恶!”李寅寅心疼自己的属下,当即怒发冲冠,牵动伤口,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正是参水猿不愿意说的原因,他不是怕李寅寅也怪他违背军令,而是怕李寅寅生气,立马杀过实际控制线,他不想看见自己的主君被天道处罚,被天雷打,真的很痛。
李寅寅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已经有安排,你可以把锐金罡气撤了,我希望你平平安安活到寿终正寝,她们是不会过来的,只要把境内的力量清除即可。”
“可是……”
参水猿亲眼看见李寅寅被迦梨所伤,被难近母追,他不觉得李寅寅有可以御敌于外的能力。
李寅寅厉声喝道:“叫你撤你就撤!这是命令!怎么,你还要我给你解释来龙去脉,再回答你的提问,听到你满意了,你再执行是吗!你长能耐了?这么有出息,怎么不去大学当教授,年年毕业答辩让你问个够!”
“属下不敢。”参水猿急忙跪下请罪,同时将横在控制线上的锐金罡气撤回,停止燃烧心血不久,他脸上的憔悴都少了几分。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得躺会儿了。”李寅寅撤了结界,也不管参水猿,自顾自回到酒店,往床上一躺,失血过多带来的疲惫,让她很快便沉沉入睡。
第77章 玄明子
等李寅寅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黑了,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窗边的沙发上坐着苏灵衣,睁着眼睛看着她,见她一动,便急忙扑到床前:“你怎么样?”
“就那样吧,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李寅寅不以为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以前也遇到过刀口抹毒,半年多都没收口的事。”
苏灵衣眼里满是担忧:“痛吗?”
“那肯定痛啊。”李寅寅觉得他在说废话。
苏灵衣下巴紧绷,顿了顿又说:“你不是有法力吗,至少可以屏蔽一下痛觉吧……”
“那不行,痛觉是一种防御机制,我现在是普通的人身,要是没有痛觉,哪个器官病变了都不知道,我知道一个没有痛觉的姑娘,冬天觉得脚冷,把脚伸到炉子边上烤火,烤着烤着就睡着了,醒来一看,右脚没了,只剩下脚腕~你说是不是还是得留点感觉?”
苏灵衣:“……”
看着他一副快要愁死的样子,李寅寅笑道:“哎,也不是很痛啦,没有比大脚趾缝里插着牙签去踢门更痛。”
这句话的效果不是很好使,起码苏灵衣还是那副烦恼的模样。
众所周知,宽慰人的至高境界不是用嘴叨逼叨说没事,而是用另一件事来吸引注意力。
李寅寅故意问道:“你好歹也是藏狐,离印度不远,对隔壁这群邻居的弱点之类的,有没有什么心得?”
“有一些,印度教是原来的婆罗门教衍化来的,佛教又是释迦牟尼反婆罗门教教义的产物,在很多思想和内容方面,他们是相克的。”
李寅寅想起今天那几千个印度人叽里哇啦念颂经文后,难近母大军的力量大增,于是冒出来一个想法:“要是有人跟他们对念……岂不是能压制他们?”
这只是一个设想,如果佛教真这么强的话,又怎么会从发源地印度几乎消失殆尽,就连佛祖诞生地的兰毗尼园的水池边都立的是湿婆像。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不过……
不过,不管是不是打不过,佛教在经历过华夏的“三武灭佛”之后,还活着,至少说明群众基础强大。
当初天理教都打进紫禁城了,现在放眼全中国,还有几个信天理教的。
……倒是日本还留有天理教,一整个县都是天理教的地盘,医院学校全都有,东渡的这帮教徒们这也是真牛逼。
边境这块地方住的印度人起码有三千多个,想抵消,起码得准备三千个国内信众,要想压制,还得更多。
李寅寅都不知道应该上哪儿找这么多信众,巫履手上的信徒倒是挺多,但是他们更多的是一种交易:我今天给你磕头送礼,是要求你保我明天大红大紫,成为影帝影后。
交易达成,事后必有重谢。
这种人吧,就信得比较杂,主打一个应信尽信,谁知道灵不灵,反正路过就拜拜,也不吃亏。
特别是在中国这片热土上,大禹、龙王、佛祖菩萨、玉皇大帝和自家祖宗供在一张条桌上的事情不算什么特别稀罕的事。
怎么说呢,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说不定那经念着念着,思想就跟着隔壁跑了,毕竟现在不少艺人在拜佛的同时,也参加瑜珈灵修班,还有专程去印度灵修的,学杂了的可能性非常高。
“我找参水猿想想办法。”
苏灵衣问道:“我可以做些什么?”
“保持呼吸,不要断气。”李寅寅笑道,“你、苑雪还有道士,都是,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事情。”
苏灵衣还想说什么,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给她压了压被角,便离开了。
如李寅寅所料,在锐金罡气撤走之后,印度方面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当地的治安官被边境上的尸体震惊。
竟然有几百人,就这么齐刷刷的死在边境上。
他一个电话打到新德里,汇报情况。
边境死了人?
那可太好啦!
正愁没有正大光明谴责,然后出兵的理由呢!
前线小队以极快的速度赶到边境,对尸体进行检查,然后,法医沉默了。
所有人的致命伤,都是被野兽抓咬咬所致。
从齿痕和爪印来看,应该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比雪豹云豹都要大,那就只有虎了。
这一带确实有老虎,生活于印度次大陆的孟加拉虎,数量还不少。
但是,从死亡时间看,这些人是同时毙命,这得是多少只虎同时出现才能造成这样的伤亡数量?
治安官已经问了一百多个村民,他们居然对昨天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至于他们的脚上为什么沾着带血的泥,他们完全无法解释。
他们只记得自己晚上睡觉,眼睛一睁,天就亮了,睡得挺好。
现在问题大了,先头部队赶来是想找中方动手的证据,但根据现有的证据看,更像是本地人因为某种原因半夜互殴,其中一方驱赶着几百只老虎,对着另一方疯狂屠杀。
这跟他们的梦想差距也太大了。
让他们重拾信心的是迦梨女神的神像,它碎了。
当地人再怎么彼此有仇,互相看不顺眼,信奉的神明是一样的,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对迦梨女神不敬,把神像打碎在地。
于是,他们经过仔细调查,谨慎推理得出结论,是中国方面带着一百多只老虎跨过边线,使用化学武器,让人失去神智,还推倒迦梨女神的神像,以此向印方示威。
“一百多只老虎?”接到印方强烈抗议的墨脱林业部门领导都傻了。
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在这长大,也就巡林的时候,曾经见过大虎带小虎出来玩,加在一起就三只。
曾有专家来调查过,说整个墨脱境内的孟加拉虎可能有四十只左右,而且它们还经常跑到对面去待着,常驻虎口连十只都不到。
一百只!
那是什么概念!
印方为了证明他们不是胡说,还放出了照片,照片十分模糊,据说是村子里的人冒死偷拍的,光线不好,不过大致轮廓挺清楚。
照片上的中方个个……骑着老虎。
虎也不知道什么品种,那个头,到人的肩膀,那肌肉,就像是吃了类固醇的健美男。
孟加拉虎从小开始举铁、吃蛋白粉、打类固醇也达不成那效果啊!
这支队伍还扛着一面旗子,旗子从斜对角拉出一条线,一半白一半雪青,正中间是一个圆圈,圆圈中间印着虎头。
圆圈两边用中文写着优胜,下面是四个……朝鲜文???
坐在一旁做记录的文书推了推眼镜,伸长了脖子:“这旗……”
印方代表气焰嚣张:“是有人拍到的!怎么,想不认账?!”
文书压低声音对参水猿说:“师长……这旗子我见过。”
参水猿闭了闭眼睛:“……我也见过。”
负责翻译工作的女翻译:“那虎也有点眼熟。”
文书拿出手机,很快就搜出一张图,与印方照片里的那面旗帜一模一样。
那是在抗美援朝时期,中国人民志愿军缴获的白虎团的团旗,现在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里放着。
女翻译则盯着照片,发现打头那个抓着旗子的人,手指头是六个。
她使用拍照搜索功能,找到了好几个气质相近的照片,都是AI生成的,一般使用场景是配洪荒小说,主要是黄帝和蚩尤大战中的蚩尤形象。
素材可能是同一个AI吐出来的,所有骑虎者的手指,都是六根。
双方就照片是AI作画的问题,进行反复拉扯和纠缠。
印方坚称那些老虎是中国边防为了“不先打第一枪”而专门饲养的老虎,至于虎那异常强壮高大的身材,自然是用药加宇宙射线的功劳。
印方收到了来自黑客的消息,技术一流的印度黑客黑进了玉兔一号月球车,发现中国人不仅在月球背面种地!还养了很多变异动物!
连饲养方法他们都替中方想好了:中方偷偷弄了一批印度人的衣服,穿在假人身上,以此来训练老虎咬人。
玉兔一号,早在几年前就因为走得太快,在石头上磕坏了电缆,停止工作了。
一两个破绽,还能较较真,撕扯一番。
这全身都是破绽,让人连解释和吐槽的欲望都没有。
本来,亲自见证了整场事件的参水猿听说印方郑重提出抗议,而且还有证据,他如临大敌,生怕对方真的有什么手段,或是拿到了间谍卫星的资料,或是有拍到照片或视频。
就算不是军队越境,发生了这么严重的超自然事件,哨兵没有赶到,也是要受处分的。
结果……就这?
简直比讨论航天飞机是用无烟煤还是水洗煤一样无厘头,参水猿都懒得跟他们再多掰扯,他站起身:“我们没做就是没做,如果你们不服,尽管拿着这些照片去联合国告!”
说罢转身就走,多给他们一个眼神都是给他们脸了。
这件事登上了新闻,中国网友看了也就是当个乐子哈哈一笑,还有在底下玩梗的。
“对,我家就有这种老虎,平时上班都骑它。”
“看你的IP,你出门不是应该骑熊猫吗?”
“熊猫给我女儿骑了。”
“我得给我们家的东北虎说说,整天就吃了睡,睡了吃,看人家这身材!!它好歹也是俄罗斯血统,东北纯爷们儿,怎么肥得像猪一样!”
……
会谈谈崩了以后,印度方面也没什么动静,可能他们也觉得这几张AI照片的质量实在拿不出手。
参水猿根据李寅寅的提示,对墨脱全境进行排查,寻找那六个日本人的下落,始终没有找到。
“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参水猿拿着结果,向李寅寅汇报。
“不,他们还没有达成目标,不会轻易离开。”
参水猿不解:“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他们那天在六芒星中做人祭,他们是想通过怨气寻找传说中的地球轴心。”
参水猿一怔:“那不是已经被证伪了吗?”
纳粹曾在1938年和1943年,两次率探险队来到西藏,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香巴拉。
所谓的香巴拉,是1933年出版的一本小说《消失的地平线》里的一个地方,讲述几个人在香巴拉这个地方发生的神妙故事。
以及,希特勒相信,亚特兰蒂斯是因大洪水而沉没,沉没的时候,有一支后裔逃向世界屋脊,那是高贵的种族,也是雅利安的祖先。
他们掌握着地球轴心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可以让人长生不死。
李寅寅摇摇头:“不能说是证伪,只能说是没找着。格萨尔王的史诗中,有他与冰川魔国的战斗故事。那个魔国,也许就是他们想要找的东西。”
她顿了顿:“从长诗里那些对魔国的描述,那可能是一个在人神混居时留在地面的魔族,后来颛顼帝砍断建木,绝地天通,从此人间与天庭之间,只有精神体可以往来,灵魂可以上,神仙以元神状态可以下。哼,1840年之后,连精神体都不能往来了,可恶。”
参水猿问道:“连您也没有亲眼见过他们?”
“没事谁来这啊,饭都煮不熟,还会高原反应,又远又穷,汉朝管这叫‘绝域’,不在中原王朝的版图之内,我没事看别人的领土干什么,也就护送文成公主入藏的时候来过一次,那会儿哪还有魔国,早凉了。”
参水猿:“如果魔国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会没有占领这片土地,而是输给了人类?”
“谁知道,也许他们只是搬家了,去了其他维度,也许他们只是来不及进化,输给了大自然。西藏原来是海底,生活在深海里的带鱼拎出来都出水即死呢。他们也许苟在山洞里,偶尔凭借着那口妖气出来偷牛羊吃,然后被格萨尔王的找出来,砍瓜切菜。”
李寅寅比划了一个砍人头的动作。
参水猿莫名地对这个魔国产生了同情,有强大的魔力,只能出来偷牛羊吃,想想就好惨,堪比皇上拿着金锄头耕地。
“九菊一派一向追求的是至高力量,来找魔国遗址,也很合理。一般这种地方,都会留点资料,说说力量来源什么的。”
李寅寅忽然笑起来:“要是魔国人是外星人,他们离开只是回母星,或者成片死于地球上的病毒,那就有意思了。”
参水猿给出中肯评价:“听起来像国产恐怖片的结尾。”
“他们的力量不足以找到魔国的旧址,所以才想借用灭世女神的黑暗力量,他们不是想要挑起边境战争,只是让迦梨和难近母使用魔力,他们跟着吸点,昨天打得那么刺激,估计他们应该已经找到地方了。”
但是他们留下的烂摊子,还得收拾。
昨天李寅寅跟迦梨和难近母打成那样,还弄死了不少她们的信徒。
神明不得擅过国界,那是指普通神。
主神不受限制,不然蟠桃宴都开不成。
不巧的是,迦梨和难近母就是主神化身。
“我估计着,她们收拾收拾就该来了。”李寅寅起身,发现道士站在门口,旁边站着垂头丧气的苑雪。
道士的表情非常激动:“原来你们是真有本事的!”
“我们本来就有本事啊,不然也不能不用上班,有钱出来到处旅游。”要寅寅装傻。
道士的眼神放光:“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会变身,还会打妖怪!”
李寅寅缓缓将头转向苑雪,苑雪尴尬地缩着脖子,低着头:“我拍了视频,刚才看的时候,被他看到了,他问我……我不会说谎……”
昨天晚上,苑雪一直被保护的很好,虽然在险境之中,但她一点害怕都没有,反倒像进了深度沉浸式体验的游乐园。
她看到李寅寅化出一身盔甲,以一人之力挡住整个难近母军团,觉得非常帅。
于是,拿出手机,把一整段的视频都拍下来了。
刚刚她在看视频回味,被道士发现,道士亲眼看见李寅寅挥着银枪,跟长着十条胳膊的难近母们打得有来有回,还有浮在半空中的迦梨女神,还有下面那几千个打坐念经的人。
李寅寅继续装傻:“是电脑特效。”
道士急赤白脸,语速飞快:“咱们都这么熟了,何必拿我当外人。看环境,就是这里,咱们到这才几天呐!就算是前天晚上拍的,一天功夫,哪里就能做出这么好的特效?别骗我啦,我在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也是学过一段时间后期制作的。
这样的效果,就算是好莱坞的团队,用非编机,也得好几天。”
这是遇上专业人士了。
李寅寅也不想再继续编故事,正色道:“这种非自然的力量,不是你能应对的,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你们上次在洞天福地也看到了,我能赶走鬼魂!”
岂止是没大本事,除了画的净魔符稍稍有那么一点用之外,别的本事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啊。
苑雪低低哼唧了一句:“那也不是你赶的……是寅寅姐姐赶的……”
“什么?”道士震惊,他是真心认为是自己驱散了那些日本人的鬼魂,如今骤然得知真相,不由得愣在当场。
李寅寅瞪了苑雪一眼:“不会说谎,也可以不说话!”
刚好苏灵衣开门出来,苑雪吓得闪身藏到苏灵衣身后。
苏灵衣完整地捕捉到道士的激动、李寅寅的白眼,还有苑雪的怂和她的手机。
他飞快在脑海里拼出了整件事的核心:道士看苑雪拍的东西,知道昨天的事了。
苏灵衣认真看着道士:“你的法力确实不够,掺与这事只会有危险,我们还要分心去保护你。”
“我……”道士犹豫片刻,终于吐出一句话:“真的一点法力都没有,遇到的灵异事件只是偶然发生的意外,或是你们帮我的吗?”
看他的样子,只要李寅寅说一声“是”,他就要碎掉,对自己这三十年的人生产生怀疑。
“那倒也不是。”李寅寅说,“起码你的净魔符是真的有用。”
苑雪从苏灵衣身后探出头来:“对对对!”
李寅寅:“你是从哪学来的?”
“是我在……在直播间学的。”道士说的时候都心虚。
他随便挑了一个玄学类,人气最高的直播间,想学习一下玄学类主播是怎么起量的,正好看到主播在画符。
当时,他心里只觉得这符好看,不由自主地就学会了。
“看来那个主播是真有本事,你要不问问他有没有可能收你为徒?”苏灵衣积极出主意想办法,尽量给道士指条明路,最大限度减少他的失落与沮丧。
道士以为这是在敷衍他,怏怏地点了点头。
李寅寅忽然又说:“哪个直播间?我也要看。”
道士拿出手机,现在是早上五点,正常直播间里鬼都没有,这个人的直播间却还是热闹非凡,不是这个要算职场,就是那个要问跟对象的情缘,也有来问明天彩票号码的。
只见那个穿着灰袍,脑袋边上挂着玄明子的道士懒懒一笑:“我只算天定的事,不算人定的事。”
水友:“彩票还不是天定?”
下面马上就有嘲笑他:“都多大人了,还信彩票是天定,七星彩的号码球都能悬浮在空中,你不会真信那是静电吧。”
水友:“那股票呢?明天有哪个股票一定会涨停。”
下面更是成排的“哈哈哈哈哈”
“不是,兄弟,大A的哪个涨停股票不是有庄家和游资操纵啊?”
“管理员,能不能把这货踢出去,耽误我们这些真要看事的人!”
玄明子歪头看了一眼手机:“要看事的朋友排队啊,现在已经排到七百三十号,请大家耐心等候。”
李寅寅用道士的手机发了一句:“我能插队吗?”
在屏幕上很快被刷过去了,但被主播读了出来:“能插队吗?抱歉,不能啊,其他施主已经等了很久了。”
“插队?什么人啊,素质真差!”
“我们排好久了。”
忽然,屏幕上绽放几个大烟花。
系统提示【游客924637打赏十个嘉年华】
十个嘉年华,就是三万人民币。
玄明子在直播间里帮人看个事,算个姻缘,也就收个88块钱的结缘费。
不等李寅寅在直播间里再问能不能插队,玄明子的私聊就来了:“您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要问吗?”
“对,见面详谈。”
玄明子对着摄像头笑着说了句:“对不起,今天有点事,提前下播,今天晚上七点半,我准时上,加紧给大家看事!抱歉抱歉!”
说着,屏幕就黑了。
等了很久的水友们骂骂咧咧,但也没有办法,他们知道道士肯定是跟着那个打赏了十个嘉年华的榜一大佬走了。
爱他,就给他打赏,他们这些等着免费看事的人,还能说什么呢。
这边玄明子刚告诉李寅寅自己的地址,就听见房门被人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正是李寅寅,他大为惊讶:“怎么来得这么快?”
李寅寅扫了一眼,心里有些失望,此人虽有那么一些神通,但也只是一些神通,离她需要的高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他有优势,关注他的人数有一百多万,中间一定不乏信他信得死心塌地的铁粉。
“不好意思,我就是游客924637,急着过来,是想跟你谈一个合作,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的活跃粉丝数量到底是多少。”
玄明子一听,知道来了懂行的,报了个差不多的实数。
名头上挂着的有一百多万粉,每次直播活跃粉丝在一万多,七日内会来一次的活粉有二十多万,一个月会来一次的有六十多万。
“你要是提前预告,能来多少?”
玄明子想了想:“可能……三十万?”
李寅寅点点头:“我看了你前几期的直播,你确实有些真本事,现在我想知道一件事,你真的相信世上有神存在吗?”
“我只相信有超自然的力量,至于它是叫神,还是叫魔,就看如何显化。”玄明子回答地斩钉截铁,开玩笑,万一李寅寅是对家派来的探子,身上藏着录音笔呢。
说不信,他人设崩塌。
说信,那是封建迷信,万一哪天搞他一下。
说超自然的力量,谁也拿他没办法。
“那就好,你现在能不能提前预告一下,今天晚上做直播,不帮人算命看事,让他们亲眼看你斩妖除魔,给你点点免费红心助力就行。我另外给你三十万。”
玄明子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套路,但是三十万耶!他给那些水友免费看事,一晚上也收不到多少钱,偶尔有个帮人看宅子的大活,也就三五万。
他也不想鸽了那730个人,但是,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预告一发出,大家更兴奋了,在网上看事算命的人就没几个是特别着急的,多是“闲着也是闲着”的寻个乐子。
有斩妖除魔表演,那不是更带劲了!
第78章 昆仑
极西星海之下,有一片被雪山环绕着的绿色盆地。
谷中鲜花盛开,群鸟翔鸣,正中有一汪清泉,环绕清泉是三座以黄金装饰的平台,平台之上又各自矗立着以玉石修砌的高楼。
正东之楼名为昆仑宫,宫门口的金阶上,一只圆滚滚的藏狐俯身跪拜。
在他身旁,有众多衣着轻薄,衣袂飘飘,如同踏风而行的仙娥仕女,她们或捧金果盘,或执异香扑鼻的异花,各司其职,竟无人看他一眼。
许久之后,自昆仑宫中,才走出一个身着翠羽衣的女仙,她望着苏灵衣:“几千年不见,你竟还没有脱胎换骨?”
苏灵衣低头:“是,弟子愚钝,修行迟缓。”
女仙平静地望着他:“今日你来是想做什么?”
“弟子想乞九凤丹。”
女仙微露笑意:“当初你不是说,修行要凭自己本事,绝不用药力提升么?你转身离开玉京城的样子很潇洒,我们都等着你得证大道,以金仙之身归来呢。”
苏灵衣低声下气:“是弟子错了,年少无知。”
“按说你当日也是被娘娘抱回来的,九凤丹有你一颗,只是,你当日自己放弃,本属于你的那一枚丹药,已经被娘娘赠予了后羿,如今服了药的人在月亮上面呢。”
苏灵衣:“求青鸟姐姐想想办法,能不能先借用一枚。”
昆仑宫中的丹室里自然是有存货,这一点,他最清楚不过。
青鸟女仙:“借用?你知道规矩吗?”
苏灵衣坚定回答:“知道。”
不就是又要在丹室里卖身一万年嘛,又不是没干过,虽然那个苦日子他确实不想再体会一次了,不过……
青鸟女仙:“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
“我不明白,你要九凤丹,是为了提升法力。然后,你顶着强大的法力……回来烧一万年的火???”
青鸟是真不明白,凡人吃了九凤丹,就能达到太乙散仙的境界,恒娥一介凡人,直接飞升至月亮,还能凭一己之力修筑广寒宫。
苏灵衣是已经开了灵智,还在昆仑宫修行过两千年的狐。
要是吃了九凤丹,其法力绝对可以碾压当初连姜子牙都弄不死的妲己,只怕连青龙七宿中的心月狐都胜不了他。
当年他不愿意接受西王母的条件:吃了药,就下凡引发大洪水,灭绝人类。
引发大洪水不就是一两天的事么,不比在丹室里苦熬一万年容易?
当时不答应,今天却又跑回来了。
见青鸟女仙迟迟不答话,苏灵衣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哀求:“求求你了,姐姐一直最疼我,求求。”
“你也知道我最疼你!我举荐你去引发洪水,好挣功德升高位,你呢?跑了!”青鸟想到往事,便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就是被这只狐狸哀怨、厌世的小可怜样给戳中了心,觉得他不如其他狐狸漂亮,必然在狐群里受到百般欺凌,才会一身是伤的逃到昆仑山来。
西王母也觉得他有趣,将他养在白玉京,对他娇惯非常,他也不骄横,反倒整天嘴巴甜甜,姐姐长姐姐短。
谁能想到啊!
那只看起来软萌无害,没什么主见的狐狸,
第1回 有主见,就放了大招。
临走的时候,这只死狐狸还跟她说,他一定会在外面混出个样子来,然后回来,让大家知道她没有推荐错人选,只是他自己不愿意而已。
结果……就这?
回来连太乙散仙的实力都没有,还要讨当初他超~~级看不起的仙药。
当初青鸟见他时,是八千年前,那时她还是一只脾气很大的小鸟。
如今,早已是修成正果的仙子,西王母座下三信使之一,不怒不喜,不嗔不怨。
结果,见了苏灵衣,被压在心底八千年的旧恨翻起波浪,青鸟又想起当初被他气哭,三天没出来见人。
她今天故意晾了他在门外跪了四个小时,结果他居然还不走,死皮赖脸地哀求。
真是,仙术境界没有一点进展,撒娇装可怜的段数比当年高出不少。
纯狐族都教了他什么玩意儿!
青鸟冷着脸,拿出一只小小的玉盒,递给苏灵衣:“记着,这是你自己求的,明年秋分之前,你必须回来,否则,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是。”苏灵衣接了玉盒,向青鸟磕了三个头,转身,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
西王母座下另一信使大鵹自屋内走出我,看着苏灵衣的背影:“你又心软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青鸟涨红着脸,“再跪下去,众仙就要回来了,再让他们看到他,肯定还得指指点点一番,我还得再丢一次脸。”
天空中飞来一只赤首黑目全身翠羽的鸟,是第三位信使少鵹,她收拢翅膀,化为人形:“咦,我刚才看到……”
“别说了!”青鸟捂住耳朵,“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幻觉,都是幻觉。”
少鵹:“……哦……”
宾馆里,苑雪在直播平台也开了一个号,向道士学习怎么搞直播:“我的庙也是有信众嘎,我可以叫他们也来帮忙民!”
道士已经见过她那庙的照片了,就那台阶上的青苔厚度,就那庭院里门可罗雀的状态,要啥没啥,能帮多少忙。
苑雪不服气:“我不行,但是宝言老师的面子很大嘎,肯定有人愿意支持。”
见她如此坚持,反正也没什么技术难度,道士便教她了。
注册好了账号,苑雪把巫履给她的通讯录打开,挨个发消息,请他们晚上参加斩妖祈福的祭典。
曾经跟巫履打过交道的艺人们纷纷表示:就算今天晚上要赶通告,要拍片,他们也表示一定会支持。
这可是宝言老师。
虽然并不是人人都受过他的法力加持,受过加持的人也并不是个个都拿过经典大奖。
但是得罪宝言老师的人,确实全都花式翻车,从此在娱乐圈查无此人。
谁都不想当《睡美人》里的国王,漏请了第十三个会诅咒的女巫,整个王国进度条直接被锁了一百年。
天一点一点的黑了下来,满天星光闪烁。
夜晚,总是与恐惧连在一起。
代表着血腥厮杀的李寅寅和代表着毁灭的迦梨,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晚上,做为决战的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李寅寅已经感觉到来自实控线那一边的力量在躁动。
是迦梨女神在招唤着她的信徒,用虔诚的信念供养着她,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强大力量。
李寅寅已经计算过,自己现在的力量比迦梨女神要差一大截,需要有二十倍于迦梨女神的信众,才能压得过她。
昨天迦梨女神的信徒大约有一千多人,被她咬死了一半还要多。
就算印度一辆摩托车上能超载一百人,就他们那半边的垃圾路况,到开打的时候,他们撑死搞来一万人。
玄明子是个懂营销的,他为了提高今晚直播间的观看数量,还搞了抽奖,抽奖方式包括但不仅限于:介绍朋友来看、保持一直在线。
送的都是平时要卖一两百块钱的符咒和法器,当然,这笔费用,李寅寅已经承诺,她会出。
如今,预约直播的人已经有二十万人。
苑雪那边的人只有六百多个,道士的直播间里有十几个在线观看人数,
不过,打仗总是多多益善的。
“你们看到苏灵衣了吗?”李寅寅问道,一整天都没看到他了,手机也放在房间里。
要不是知道他的实力,李寅寅几乎要以为他是不是被谁家绑去做赘婿了。
实控线那边的力量躁动越来越厉害,李寅寅又等了一分钟:“算了,不等他了。”
正要出发,苏灵衣的房门忽然开了,他一手托着白玉盒,另一只手拿着水杯跑出来:“先把这药吃了。”
李寅寅顿住:“什么药?”
“能提升法力的!至少能让你与迦梨打个平手。”苏灵衣催促道,“快吃。”
李寅寅对自己跟迦梨女神之间的差距有着相当清醒的认识。
给士兵安慰剂的手段,她自己都用过,随便给人弄点草叶子嚼,说这能提升幸运和力量,让本来胆怯的士兵,自信心爆棚,嗷嗷地往上冲。
她怀疑地看着装在白玉盒里的黑色药丸:“这不会是麦丽素吧?我不用安慰剂。”
“这是西王母炼的九凤丹!嫦娥奔月吃的就是它!真的!”
看着苏灵衣急切地样子,李寅寅皱起眉头:“你这不会是在什么电视购物上买的吧?花了多少钱?赶紧退掉。”
李寅寅坚信他是被骗了。
这年头的大数据厉害着呢,只要搜过稍稍有点相关的,就会被推送各种各样一眼假的广告。
如果是平常,苏灵衣肯定不会上当。
不过今天,苏灵衣知道自己与迦梨和难近母军团的实力差距,不管怎么说,他对自己还是在意的,难保不会上当。
就像笃信科学的医学界大佬,一生不信神药、偏方、求神问卜。
到亲人身染重病时,扒着报纸的中缝找仙方,被骗几万也只求一个“万一”。
苏灵衣执着的不肯把手放下,李寅寅劝他赶紧去退,要是对方不肯退,就打12315投诉。
“不能退!我……”苏灵衣咬咬牙,“我是在路边的流动摊那买的!我看着她卖的药,让……让一个不识字的孩子能背诗了。”
李寅寅:“!!!”
不是,他这是疯了吧?这当也能上?
“反正,肯定退不了了,我刚才刮下来一点药粉吃了,没事,肯定不会有害,万一,真的有效呢?!”苏灵衣的音调里满是乞求,他现在脑海里不时浮现出李寅寅那天一身是血的样子,他知道,在纱布包裹之下的伤口还在流血。
他即治不了伤,也不能替她出征,甚至连与她并肩作战的资格都没有,他不出去碍事绊脚,就已经是对李寅寅最大的帮助了。
见苏灵衣还执着地挡在面前,李寅寅摇摇头:“哎,算了,既然不能退就吃吧。”
她拿起九凤丹作势要吃,苏灵衣松了一口气,忽然,他的下巴被李寅寅捏住,硬生生掰开,九凤丹被硬塞进嘴里,打了个滚,便进了肚子。
李寅寅笑道:“要是增加法力的话,你吃了比我吃有用,我把小师父、苑雪、还有我那只大猴子啊,都拜托给你了,要是我有什么闪失,你一定得护他们周全。”
苏灵衣瞪大眼睛捂着喉咙,仙药入喉即化,根本来不及吐出来。
“走啦!”李寅寅一声招呼,缩地成寸,众人耳旁生风,转眼间,已经到了中印实际控制线。
参水猿已经在这里了。
“据我的判断,今晚可能还会有操纵当地人的身体冲卡的情况发生,我已经安排人守着了。”
李寅寅叹了口气:“何必守着,又不能开第一枪,白白气得要死,还不如你带着你的一百只老虎团在这里蹲呢。”
“……呵呵呵……星君也知道了?”
“那当然,我也是上网的。”
参水猿向身后指了指:“我还帮你找了二十几个活佛,都是民宗委审批通过、合法转世的,他们应该比普通信众的力量更强大一些。”
在林中暗处,有一群身披袈裟,头戴法帽的人坐在那里。
有人戴着圆形尖顶,垂着两条延边的班智达帽,有人戴着帽顶微弧,帽檐上翻,前端开口的莲花帽,有人戴着如西游记里唐僧的五僧帽。
李寅寅低声道:“你这是把宁玛派,萨迦派,噶举派,格鲁派全给请来了?”
参水猿应道:“是,属下不知道哪一派的战斗力更强,就全请来了。”
很好很好,这是饱和式救援啊。
此时,印控区域内的地面也是黑压压一片,地上坐满了人,他们如同有人在统一调度安排一样,齐齐向新造的迦梨女神神像献香贡花,虔诚下拜。
“速度真快,居然这么快就弄了个新的。”李寅寅微微闭目,感受对面的气场流动,再睁开眼睛,淡然一笑:“哟,来了一万五千多人,我小看他们了。”
大约,也就这一万五千人了吧。
天都黑了,印方虽然过来容易,但是,他们的交通工具堪忧,路况也堪忧,就算日本人帮他们,又能运来几个人,根本不足为惧。
当新月升上山巅时,印控区那里动了。
迦梨女神的身体缓缓从神像中飘出来,升上半空,俯瞰着她的信徒。
信徒们眼见着自己信奉的女神人间显圣,顿时陷入狂欢状态。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拜了一辈子的神,只是期待神明能让他的生活稍稍舒服一点,保佑他下辈子能投到一个好人家。
从来没想过,这一世就能亲眼看见神。
那一刻,他们的虔诚之心升至顶端。
一个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拿起武器吧!向前!那本是属于你们的领土,你们的家园!是他们强占了千年!是时候了!”
一万五千多的信徒站起身,拿起手边的武器,缓缓向边境走去。
参水猿拿起通讯器:“有约一万五千人向边境集结!各部准备迎战!”
说是迎战,但依旧不能开第一枪,别说对方是平民,并且手里拿的是石头、木棍、铁棒,就算对方是穿军装的在编人员,并且手里拿着枪,只要他的枪不响,这边就不能开枪。
此时,已经有几百人跨过实控线,与巡逻边防军短兵相接。
对方人太多了,又悍不畏死,根本不在乎鸣枪示警。
参水猿看着这一切,脑海中闪过那位副营长中枪倒下的身体,他咬紧牙,一声长啸,在山中回荡。
山林中像亮灯一样,亮起了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绿的、黄的……它们是参水猿从印方的栽赃里获得的灵感,他提前安排了动物军团:
一百多只雪豹、两百多只野牦牛、五十只棕熊、六十多匹狼,以及七十多只孟加拉虎……其中有六十只是他化做巨猿,偷偷跨过实际控制线,生拉硬拽,保证包吃包住给弄回来的。
“怎么还有几只胖得像球一样的狼?”李寅寅从未想过,野狼居然可以肥成那样,这不科学!
“它们是我从可可西里的国道边捡到的,就顺便一起带回来了。”参水猿飞快地解释道,紧接着,它将自己的精神附在这些动物身上,指挥它们向前冲锋,将那些被控制的印度人赶回去。
迦梨女神见自己的狂信徒们前进脚步受阻,便招唤出难近母军团,她们挥动武器,刀风扫向那些动物,天性中对强大对手的服从,让动物军团们伏下身子,不敢再战。
“欺负小动物算什么本事,你的对手是我。”李寅寅亮出身着银白盔甲的法象,站在难近母军团的面前。
她身上透出的血气,被迦梨捕捉到,迦梨冷笑道:“你的伤还没有好,也敢来送死?”
李寅寅从容一笑:“不带伤打不出效果,带伤才伤害翻倍呢。没听说过烧血加攻吗?”
在她身后,苑雪、道士都打开了直播,备用手机上也登上了玄明子的直播间。
苑雪这边来了一千多人。
道士这边虽然只有二十多,不过增涨速度比他平时直播时候涨的快多了。
玄明子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几乎是一瞬间就超过了五万。
视频里明明白白的拍出了迦梨女神、难近母,以及与她们对峙的李寅寅。
水友们沸腾了:“卧槽,这也太真了吧!”
“就是真的吧!”
“幸好顶着晚自习的压力也来看,没白来!”
“你们是不是傻,哪有真的神能被拍到的,肯定是假的。”
“朕何尝不知道这是假的,只要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就是,我是学动画的,学了三年,都没这几个做的好。”
“我是做后期特效的,大师,能不能收我为徒!”
……
道士的粉丝不多,但到底也是练出来了,他知道不能就把手机这么放着,看得人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代入哪一方。
道士清了清嗓子:“现在我们是在西藏的南边,大家看看手上的地图,墨脱往南,是不是还有一大片是我们的?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印度人在1960年占了藏南,就再也没有还过!至今,仍有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住着印度人。他们不仅不离开,而且还总想进一步!大家不记得1962、不记得1987,都没有关系!还记得洞朗吗!还记得我们牺牲的战士们吗……”
道士将摄像头调整,对着半空:“那边长着四条胳膊的是印度教的主神,代表着毁灭的迦梨,下面长着十条胳膊的是难近母,是他们的战神。这边穿着白色盔甲的,是我们华夏战神,西极白虎星君。”
“神明的力量完全来自于人类信仰的强度,如今印度人依旧时常祭祀迦梨女神,还有专门的节日,可是看中国,还有多少人会祭拜白虎星君?”
道士说得都是真话,可是,评论区里还是嘻嘻哈哈,大家都当这是一个相当出色的实景加3D特效视频,整活嘛、拉活跃度和在线人数嘛,大家都懂的,不会有人真情实感。
那边李寅寅已经与迦梨动手了,直播间里的人虽多,却都在指指点点画风、色彩、打光和建模,人均特效大师、后期动画专业户。
道士是真没办法了,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让这些人愿意真心的为李寅寅祈祷鼓劲。
“我真没用,还不如挖肾小说的男主角能引起他们的情绪。”道士垂头丧气。
苏灵衣做了个口形:“我来试试。”
他走到三个摄像头面前:“各位家人们各位同胞们,其实白虎只是一个象征,象征着无数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的英雄们!中华民族走到今天,不容易啊!你们还记得虎门销烟吗?你们还记得两次鸦片战争吗?你们还记得大喊着撞沉吉野的吉鸿昌吗!……”
李寅寅正在与难近母军团缠斗,听见苏灵衣这么说,觉得有些好笑,百忙之中喊了一声:“光喊口号是不会有效果的啦。”
她还有些奇怪,前天跟难近母军团打的时候,明显自己落下风,怎么今天反倒轻松非常,总不能真的是“烧血加攻”吧,她又不是游戏角色。
也许苏灵衣在路边摊买的香甜丸子真的有效?
李寅寅不由得信心满满:既然打得这么轻松,不如一会儿把难近母和迦梨一波送走,然后今天晚上平推藏南,把这些户籍不对的人都赶回他们老家去,大不了一路送他们直入新德里。
果然,FLAG不能乱立,就算是神也不能。
李寅寅忽然觉得压力陡增,难近母军团变强了。
那一万五千人不冲边线了,他们坐下来,开始念经。
在远方的土路上,出现了一条车灯形成的长龙。
那些车是统一品牌统一款式,是一家日本与印度合资汽车公司的产品。
这种车型核载一百人,但是车一停,每辆车上都哗啦啦地跳下了一百八十多人。
那些车来来去去,循环接人,车队跑了几趟,地面上就凭空多出了两万多印度人,他们虔诚地向迦梨女神像跪倒,口中念念有词。
李寅寅的肩头中了难近母一刀,她一步也没有退,而是继续向前迎战。
原先在直播间里还在说笑的水友们开始笑不出来了,也没人说“光太假”“建模太次”了。
他们亲眼看到了印度人是怎么赶来,又是怎么整整齐齐,为他们的神明祈祷的。
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句:“阿三滚回去!”
后面立马全都跟上,有人为李寅寅加油,有人诅咒着占领国土的印度人,直播间热度陡增。
现在印度这边的人数约为十万,且没有再增加。
也许是通过电子产品的祈祷在传输途中被电子削弱,也许是被新诞生的电器神给吃了差价。
总之,几个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加起来已经超过一百多万,但李寅寅这边的压力还是很大,一个不小心,她的身上又中了一刀。
迦梨女神手执两把弯刀,向李寅寅走去:“今晚就由我,赐你毁灭。”
她身上的威压几乎压得李寅寅直不起腰,勉力抓着手中银枪,才支撑着身体。
忽然,她觉得身后有异样,微微侧过头,发现来了一群熟人,是尚有法力在身的青龙星宿尾火虎、心月狐、角木蛟、氐土貉、以及应该在专心赚钱的女土蝠,她身后还有六个人,应该是玄武星宿的全员。
甚至连鬼金羊都来了。
如果是全盛状态,这些星官们加在一起,与迦梨大概能打个五五开。
现在,星官们断了与天庭的联系,星宿力量不全。
迦梨这里有十万狂信徒的加持。
他们来,也是送人头。
李寅寅用力挥手让他们回去:“你们走吧,不要白白送命。”
他们没有动,从他们身后,走出穿着不同服饰的人。
有藏民,有道士,还有内地禅宗的和尚,是星官们用自己的法力,将愿意为李寅寅祈祷的人送到现场。
他们或盘膝而坐,或虔诚跪倒,以各自的方式表现他们的信仰。
此时他们信的不是白虎星宿或是李寅寅这么一个人,而是虔诚地信仰着对外抗争的精神。
在源源不断的祈祷中,李寅寅的身体再一次充满了力量。
迦梨见状,大喝一声,有数千印度人站起身,提着棍棒和石头,向实控线狂奔而来。
他们的眼神充满疯狂,已经失去了神智。
参水猿咬紧牙关,他已经打算命令边防部队动手了,什么不打第一枪,都这样了!大不了他接受处份,原地退伍!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些人已经附魔了,用子弹打不退的!”
苏灵衣从他身旁越过,扔下一句话:“这里交给我!我不行了,你再顶上。”
第79章 雷劈
参水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只狐狸,踏着坚定的步伐向前。
他根本就不相信苏灵衣能有什么强大的法力,不就是一只总跟在星君后面一声不吭的跟宠吗?
参水猿没有失去法力的时候,都不敢说能以一人之力驱赶这么多被附魔的人类。
何况这个连他都能看出原型的藏狐。
不过他没有阻拦苏灵衣上前,他要做第二道防线,万一,苏灵衣拦不住了,总不能让这群疯子真的直冲到四川盆地去抢熊猫、夺串串。
李寅寅眼角瞥见竟然是苏灵衣上前,不由地睁大眼睛,参水猿是死了还是怎么着,怎么能让苏灵衣上?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被夺舍了,灵魂离体,在场的星官们联手把他们烧成灰都行。
糟就糟在他们不是,他们是有自己意志的。
目前他们的情况大概类似于加入了某个有病的教派、某种有病的传销、接了诈骗电话非要转账……的疯魔状态。
甚至都不算异族入侵,最多算偷渡,不能对他们采取剥夺生命的操作。
那几位星官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坚持几千年的天道法则这么事儿逼,这么烦人,这么讨厌。
“我受不了了!太丢人了!”第一个冲出去的是心月狐,自从与苏灵衣相识,她一直认为苏灵衣只是一只普通狐妖,就是跟在李寅寅身后的小可爱,法力很差,魅力不足,也不会勾引人,别说跟身为星宿的自己比,就连跟史上那几个赫赫有名的狐妖也没法比。
她当年在朝堂之上,好歹也是有过几次战事的,自诩美貌与才华并重,妩媚与杀器并存。
如今却是这只什么都不行的小可爱冲出去守卫疆土。
“我就不信,华夏的天谴就只知道欺负自己人!”尾火虎也跟着冲了上去。
紧接着角木蛟也上了:“我倒想看看天雷这次能把我给劈到哪投胎!”
所有星官一同上前,以他们强大的法力将这群狂信徒往回推。
黑压压的人群与星官们短兵相接,神格中具有司掌狂风飞砂之责的北方玄武的危月燕掀起一阵狂风,将人硬生生地吹飞了起来,摔回实控线之内。
但是人太多了,危月燕的力量在用了一次又一次之后,也近乎于枯竭,她大骂道:“这帮混蛋都不知道累的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要等星君把迦梨解决掉。”苏灵衣飞身而起,手中狐尾鞭甩出,将意欲偷袭的几人扫翻在地。
现在的任务,就是拖时间,拖到李寅寅把迦梨和难近母军团打退。
印度方面的念经人又增加了,毕竟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超过百万的印度人,他们住得非常紧密,随便去一块聚居区,就能接到两三万人过来。
别说他们本来就有信仰且信得真挚。
就算没信仰,按这边的平均收入,只要一人给一美金,他们也立马有信仰了。
现在,李寅寅深深感觉到为什么藏南这么难收了,补给线那是真跟不上啊!
对面哗哗地来增援,自己这一方的人就这么多了。
本来西藏的常驻人口就那么一点,还主要住在拉萨和日喀则,他们过来就得走通麦天险,就算从云南调人,丙察察那条路也没那么快。
星官们已经是竭尽所能,把全国有强烈信仰、愿意被陌生人架着送过来的人都搜罗齐了送过来。
好消息是看直播的人越来越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情绪已经铺垫到位,观众们呼朋引伴,拉人来看。
为了分摊服务器的压力,苑雪一口气注册了一百多个不同平台的账号,同时进行直播。
不幸的是她在直播中说了进不来的人可以去其他平台看,被直播间判定为给他站引流,有五十多个账号直接被封禁。
失去了那部分观众的支持,李寅寅硬扛了对自己劈下来的十几把刀,胳膊被震麻,几乎抬不起来,只能向后退,避开致命杀如。
苑雪气得骂街:“憨披雏雏!憨布鲁出呢。头么低反苤蓝一样呢!死头干姜呢!再不给老子解禁,老子兜牙巴骨给你一皮坨!”
骂归骂,她一边申诉一边注册。
她这边忙着,服务器那里也没闲,几大直播平台都注意到了这股异常流量,而且,已经有一个平台承不住,崩了,程序员连夜加班扩容。
此时刚刚晚上十一点半,几大直播平台突然有个直播间流量暴涨的事,跃居热搜第一。
大家都好奇地点进去看,评论区里又是为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吵成一片。
越吵,越有流量,热度越高。
苑雪还偷摸跑去了印控区,打开了tiktok、youtube live等几个国外的直播平台。
起先是在海外的华人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好奇去看。
有了他们送来的第一拨流量,大数据给予推送支持,更多人看到了这个直播,包括外国人。
外国人并不关心中印之间的矛盾,单纯觉得“这特效做得真棒,不输好莱坞”,就单纯当个故事看。
在故事里,长那么多胳膊,面相还凶神恶煞的肯定是反派。
衣着整齐,容貌俊秀,脸上干干净净的肯定是主角。
哪有不支持主角,非得支持反派的观众,那不是到大结局的时候等着踩雷嘛。
由于这种朴素的认知,李寅寅获得了外国友人几乎一面倒的支持。
不知不觉,几大平台涌入了几千万人,紧接着破亿、然后过两亿、过三亿……
即使电子器材做了中间商,吃了差价,几个亿打个骨折,也能让李寅寅力压迦梨和难近母。
迦梨也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对李寅寅的支持,她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浑身浴血的李寅寅:“你以为,以你的身份,只需要有这点信念的加持,就能战胜我了吧?”
李寅寅微微勾起嘴角:“是不是我以为,总得看到结局再说。”
她一枪悍然挥出,将近前的一个难近母挑飞,她巨大的身体撞上身后的其他难近母,如同被保龄球击中的瓶子,倒了一排。
迦梨这一方的人继续被源源不断的送来,迦梨知道以李寅寅的神格,就算有信众加持,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她让更多的人冲击实控线。
只要在现场的人受到攻击,李寅寅必然心神大乱,到时候,就算有再多的信徒,李寅寅也会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
“人太多了……”尾火虎低声道。
把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掀回去,实在是太耗灵息。
远不如一劳永逸……
女土蝠在打出一波攻击之后,看着那些不怕死的人又冲上来,气得咬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老娘敢在佛前放屁!谋杀如来舅舅!还怕杀几个人!”
她变身战斗相,手中握着丝线,那些丝线飞向冲来的人群,将他们缠住,摔倒在地。
女土蝠手指灵巧地弹动,缠在这些人胳膊和腿上的丝线同时共震,紧接着,便像最锋利的刀刃一般,让他们的四肢与身体分离。
鬼金羊双手张开,一股浓白中混着黑气的烟雾弥开,这是鬼宿的积尸气,进入积尸气的人类,都会像个傻子,彻底失去自我意识,只会在这无边的迷雾中徘徊。
饶是这样,还有不小数量的人群冲过实控线。
苏灵衣化出法身,在群星闪烁的夜空下,一只如山岳一般高的藏狐慵懒地坐在地上,一条长长蓬蓬的尾巴在身后摇摆。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带着五分厌世、五分鄙夷,慢慢地张开嘴,一口幽绿色的狐火从他的口中喷出,将面前缺胳膊断腿的、神智不清的狂信徒烧了个干净。
这一手,把其他星官都给震惊了,用法力伤人与用法力杀人,是完全不同级别的处罚。
即使是现在,他们也只想着最多伤人,这样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灵衣这干得也太绝了。
心月狐忍不住提醒他:“你不能杀这么多人,会被天谴的。”
“我可以。”苏灵衣面色森然,与原先那个温柔可爱,就连生气也带着几分搞笑模样完全不一样。
苏灵衣一步步向前,口中狐火随着他的脚步,将蜂拥上前的狂信徒全部烧得无影无踪。
再狂的信徒,在如此刺鼻的蛋白质烧焦味道前,也会清醒过来。
眼前如山一般高大的藏狐微微低着头,黄色的瞳孔里透着不屑、傲慢与不可一世。
狂信徒们已有大半人清醒,他们停下脚步,转身就跑。
此时天空已被阴云覆盖,不见一颗星。
如波涛一般的黑色云层在头顶聚拢、盘旋,不时有紫色电流在云层中蹿动。
天谴将至。
被李寅寅打中真身,已经痛得面目扭曲的难近母忽然笑起来:“愚蠢的狐狸,你死定了。”
“在那之前,死的是你!”苏灵衣一口狐火喷出,难近母甚至不屑于挡一挡。
在她看来,苏灵衣不过是一只普通狐妖,也就只能杀杀普通人。
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他的狐火,也不过就是稍微热一点的风罢了,对她来说,甚至未必强过印度洋热带气旋。
当碧绿色的狐火喷到她脸上的瞬间,她知道自己错了。
在火中,她发出尖厉的惨叫,从脸颊到脖子,所有碰触到狐火的皮肤,一片一片变得干枯、焦黑,接着从身体上剥落。
她有主神的神格,不会死去,但是,狐火的侵蚀,还是会让她的灵体感到极度的痛苦。
她一手挥动长叉抵住苏灵衣的咽喉,同时挥动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因陀罗雷杵,对着苏灵衣的天灵盖砸下去,想要将这个让她痛苦万分的妖狐彻底了结。
就在此时,李寅寅将手中银枪变为长刀,将难近母真身的十条胳膊整整齐齐地砍了下来。
难近母与迦梨同为雪山女神的分身,她们之间共享着力量与感官。
高踞半空,俯瞰大地的迦梨身体不由一震,她落回大地,面相越发凶恶,张开嘴,伸出舌头,右脚猛地一跺,不知何处传来山川崩塌的声音,紧接着,她又跺了左脚,大地正中破开一条裂缝。
苏灵衣一眼便认出:“灭世之舞!”
当初就是因为她跳起了这支舞,让湿婆神也不得不躺在大地上,让她的脚落在自己身体上,避免生灵涂炭。
与此同时,聚在苏灵衣头顶上的天雷已经急不可耐,已经有一道雷光落下,苏灵衣快速闪开,雷光击中一户印度人家,火光陡然烧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忽然好像得到了什么灵感似的,猛地闪身到了迦梨身旁,整只狐像一只背包,死死趴在迦梨的背后。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天雷打了下来,紫色电光交织如一层又厚又密的网,将苏灵衣和迦梨罩在一团。
李寅寅试图靠近,雷电连她都没放过,脚下的电流形成电场,只一步,跨步电压便重重给了她一击,电流像毒蛇一般,从脚下钻入身体,在神经末梢疯狂撕咬,疼痛被中枢传至大脑,脑袋都跟着发麻。
雷电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以妖力伤人,不过是受九道天雷,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哀嚎几声也就好了。
以妖力杀人,就要根据所杀人数分为不同层级,类似人类的案件,也分为普通、重大、特大、影响极坏等等……
苏灵衣那口狐火,像火箭喷射器似的,不知带走了多少条人命,这一次的天雷,会把他打的神魂俱灭。
李寅寅急了,她不服,她仰头望着天谴云骂道:“你这个不分好歹的天道智障!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你有本事把赖在这块地上不走的都给劈了啊!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把你给造出来的!”
光骂不能解决问题,李寅寅发狠,将自己的本命银枪化做亿万根如牛毛般细小的银针,直送入云端。
她的本意是如武乙那般囊血射天,发泄一下。
没想到那亿万银针一入雷云,便引动云中电荷,产生电晕放电,将雷云中的大气电场削弱,闪电虽然还在一下一下的打着,但是显然减弱许多。
见天谴云居然服从物理学规律,李寅寅马上找到奎木狼,让他想办法用人力解决一下。
司掌风雨雷电的奎木狼与各地气象局关系都不错,他紧急从重庆调动了几十枚专门为了保障大型典礼天气的驱云小火箭。
重庆气象局负责人正是奎宿下属,该服从的还是要服从,就是有些不情愿:“这账本啷个写哟。”
“算到五次人工降雨里面,你们都把气象局改名成天气媒体了,平账不难吧。”
不管愿不愿意,能瞬移的青龙星官就这么出现,并且把小火箭给带走了,很快就射进了边境的雷电云层中。
云层还在不断亮起。
人工智障有人工智障的作用,当初安排天谴云的神仙没有考虑到天谴云还有无法锁定目标的时候,定的计数机制就是云层只管放电,放够数就行。
现在云里有众多干扰,几乎没有落在地上的。
李寅寅急步赶到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身边。
那团是毛皮皆焦的苏灵衣,是藏狐的模样,小小的,只有人类胳膊那么长,闭着眼睛的脸还是那么要死不活的厌世样。
迦梨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更加强大的灵息,比迦梨更加强大,且会跑过来多管闲事的神……应该只有迦梨原身帕尔瓦蒂的丈夫湿婆了。
不愧是印度次大陆的创世神,就这么来了又走了,还顺走了一个人,她离得那么近,居然一丁点都没有发现。
如果他走的时候,除了抱走老婆,还顺手给自己一下子,李寅寅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躲开。
李寅寅蹲下,伸手去摸苏灵衣的动脉。
她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许久都没有勇气摸上去。
李寅寅对于生死一向不放在心上,相当果决的。
白虎七宿跟她一起转世多次,每次下凡都是乱世,或是需要四处征战的时候。
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不离阵上亡,李寅寅见惯了白虎七宿的生死,反正也不会真死。
她一向秉承着有气就治,没气就埋的态度,转世了就去看看去了哪家,有空一起玩,渡完劫就一起回天庭复盘得失,下次历劫再战天下。
就连跟她关系亲近的人类,那也总是有去处的,不是转世了,就是在地府当公务员了,总之,只不过是换一种形态存在而已。
就像现代人,不玩企鹅了,会去微信。不玩微博了,还有小红书。
除了热恋中的情侣,第一次离开家人,别人就算天各一方,整天还能在网上相见,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分离之苦。
全是被天谴雷劈死的妖怪,不是魂飞魄散,就是降格为最低层的魑魅魍魉,最多在人间存在几天,就彻底消散,没有灵识,不会投胎。
如果死了,就等于全网销号,连着手机号、地址都没有……不存在了,在哪里都找不着了。
当李寅寅有这样强烈的认知后,她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捏住,又重重地拧着。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苏灵衣跟在她的身边,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周到。
李寅寅闭了闭眼睛,暗骂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
她狠狠将手重重按在苏灵衣的胸口。
心脏几乎没有起伏,鼻端也没了气息。
只是身体还是暖的,李寅寅甚至不敢确定,手上感受到的这一点温暖,是不是天雷烧过之后留下的温度。
“我来看看他。”孟清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寅寅向旁边让开一点,孟清华将手按在苏灵衣的胸口,淡青色的光覆盖苏灵衣的全身,东方之神的治疗力量从孟清华的手中传到苏灵衣的身上。
往常别说再重的伤,哪怕是人死了,魂已经走到阎王殿、上了奈何桥,只要没有跳进轮回井,青龙都能把人拉回来。
可是这一次,孟清华久久不曾开口,青色的光芒一直在苏灵衣的身上盘旋徘徊。
最后,他收回手。
李寅寅看着他,没说话,就像一个没复习的考生,等待着公布分数。又像一个混日子的社畜到年底等待KPI考核的结果。
虽然……但是万一呢……
孟清华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为了救回他一命,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需要什么代价?”李寅寅已经过了会说“不惜一切代价”的年纪了,她知道“一切代价”包括的范围很广,比如一些并不想成为“代价”的人。
她身负守土之责,也不能轻易许诺以命换命。
孟清华十分遗憾地耸耸肩:“白虎果然无情。”
“他到底怎么样了?”李寅寅不想再跟孟清华打哑谜。
“没什么,只是仙力散尽,没了修为,靠着狐族大祭司留给他的内丹,还能勉强保持人型。对了,我发现,他的灵魂里被打了白玉京的印子,他是白玉京的逃奴?”
李寅寅知道白玉京是什么地方,极西之地的昆仑,西王母的居所,她以前经常去,每次仙果成熟、仙酒酿成的时候,她就会去那里进货,偷偷分给白虎星天的人一起吃。
苏灵衣居然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白玉京确实养了许多动物,青鸟、仙鹤、玄狐都有……但是,肯定没有苏灵衣。
她李寅寅可是非常会做人的,她记住了所有动物和仙娥的喜好。
每次去都会给所有能接触到的人和动物带好东西,礼尚往来,再去搬人家的东西,也不会太尴尬。
现在想这些没用,李寅寅伸手去抚摸苏灵衣的脸颊:“他什么时候能醒?”
“很快……不过,他也许会希望一直不醒吧。”
苏灵衣的灵力再不值钱,也有几千年了,他天资不好,每一点进步,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就如同人类重伤捡回一条命,忽然发现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卖苦力忍侮辱,受尽欺负才攒下的几十亿资产被一把火烧没了。
那种打击,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
“他可以。”李寅寅轻轻地把苏灵衣抱在怀里,“我对他有信心。”
第80章 替身
边境这场大战,现场人数逾万,在线观看人数超过四亿。
但是,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也没有造成无神论的崩塌。
在现场那些大能,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在普通信众的记忆中,自己只是来拜了拜自己信仰的神明,与平日做的功课并无二致。
在线观看的那么多人,有一半相信这是真的,一定是有超自然事件发生了。
另一半认为这是假的,演的、编的,只是确实很能调动情绪,不由自主为了故事里的主角李寅寅加油。
为了让妖管管好对上头解释,在迦梨消失之后,苑雪拿出小牌牌,对着摄像头举起来——《749局》3D全息投影特效团队倾情打造。
其实在直播过程中,在屏幕的最下端也有一句话:
根据国家法律法规要求,该视频内有AI合成视频及未经证实部分。
所以,直播才没有因为宣传封建迷信而被暂停。
只不过那些坚定相信的人认定,这是为了通过平台审核的小手段,区区一行字,只会让他们信得更深。
在各大社交平台的热评讨论就从“卧槽,听说边境上有法术大战?惊动了紫袍法师和红衣大和尚?”
变成了“这不是能做好吗?做出两个不能动的翅膀是恶心谁呢?”
“是不是钱没给够?”
“可能不仅没给够,还拖着尾款没给,把人家给气得亮出真本事,免得被无辜牵连。”
……
媒体发达的时代,舆论如同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本来尾火虎已经赌上自己的官身,打算接受处罚了,结果,一句是特效,就把所有处罚的可能性都压了下去。
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拍戏?
苏灵衣在第三天醒了,身边只有苑雪,见他睁开眼睛,兴奋地跳起来:“醒啦,听你肚子在叫,格斯饿了嘎?我拿吃的来!”
说罢,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手里端着一碗鸡汤:“藏雪鸡~寅寅姐姐专门帮你买的,还借了一只高压锅煮,现在她去还锅了,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讲究啊。”苏灵衣的身体依旧十分无力,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笑容。
李寅寅的声音随着脚步一起进来:“不然呢!像这小傻子,拿着一个洗脸盆给你煮,煮十年都烂不了。”
苑雪不服,大叫起来:“怎么烂不了嘎!那个不是洗脸盆!是钢精锅!”
李寅寅笑道:“这里的海拔五千多,水烧到80度就开了,一百度才熟,就算是低温慢煮,你说你这炖鸡要炖到什么时候?”
苑雪气呼呼,双手叉腰:“那就多烧一会嘎!”
“沸点是八十度,烧一百年,也不会烧到一百度的。”
“骗人!”
苏灵衣看到苑雪被气得鼓着腮,又笑起来:“好啦,你第一次上高原,不要这么激动。”
“我也是高原人!云贵高原,哼!”苑雪高昂着头,捞了几棵鸡汤里的松茸虫草跑了,生怕李寅寅揭穿她生活的地方其实也就海拔几百米,只要抢先拉黑对方,让对方来不及说话,就是胜利。
李寅寅笑道:“个子小小,脾气大大。感觉怎么样?”
后面那句是问苏灵衣的。
苏灵衣抬起手,活动了一下手指:“没事。”
“你的灵力为什么会突然暴涨?”岂止是突然暴涨,在苏灵衣喷吐狐火的时候,李寅寅感受到苏灵衣的灵力已经超过了太乙散仙的档次。
那是多少妖怪想要修炼的终极目标,苏灵衣怎么忽然就轻轻松松达到了。
然后,又被天谴雷击碎,不仅堕回原来的妖,甚至内丹也受到了损害。
法力提升是一种很漫长的过程,不是像人类在运动会的时候吃违禁药那样能达成短暂提高的几分钟体验服。
否则,就冲着兴奋剂水平提高的速度,早就被妖或人拿出来为祸天下了。
就像奥特曼,一共只能打那么一会儿,不到红灯不出手。
可是人家到底赢了啊!
片名都叫奥特曼呢。
在李寅寅的注视下,苏灵衣犹豫着,慢慢张开嘴,还没等他出声,李寅寅先开口:“你知道我的神格是能看出谎言的吧?包括一个人准备开始说谎的前置动作和微表情。”
苏灵衣:“……”
他还真不知道,只知道李寅寅在刑讯逼供和精神诱供方面相当有心得。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省点力气,吃点喝点。”李寅寅把炖好的藏雪鸡拿给苏灵衣。
“如果你想吃熏鸡和奶皮子也有。”
苏灵衣沉默地接过碗,一碗喝完,李寅寅伸手要将空碗接过,苏灵衣却没有松手,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有话说,但是不知道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
李寅寅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笑道:“如果是心里有事,不知当说不当说,那就不要说,说出来,就要承担后果,除非,你的法力当真如此厉害,连我的记忆都能抹去。顺便说一句,世上也没有时光机。”
如果李寅寅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原谅你。”
苏灵衣一定会说出口,现在他很纠结。
忽然,他又想开了,自己现在还不是一厢情愿,李寅寅也没答应过他什么。
又不是已经情到浓时,忽然听到自己对别人说“我只是玩玩而已,玩腻了再甩开。”
像李寅寅这种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天神,真的会在意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吗?
就算李寅寅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二十八宿个个都是动物,不管是可爱的还是精壮的都有,各种口味齐全,何况还有一个心月狐,以他的狐族眼光来看,要是自己是李寅寅扛着麻袋去偷狐狸,也肯定偷心月狐不偷他。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是西王母养大的。”
“我以前也常去白玉京,怎么没见过你?”李寅寅困惑地看着他。
“那个时候,黄帝与蚩尤在争斗,也许……”
“哦,我应该在打仗。”自共工怒触不周山,到黄帝与蚩尤开战,那段时间是李寅寅难得不以渡劫身份,而是以支援人王的友军使者身份下界,天天忙着打打杀杀,确实没时间去白玉京混吃混喝。
苏灵衣继续往下说:“共工撞倒不周山后,女娲觅石补天,西王母派出白玉京的所有人和动物帮忙寻找。
我那时法力低微,不敢离开西境太远,在昆仑丘下找了很久,找到了一块很大很漂亮的玉石,但是,离女娲补天的地方太远,等我到的时候,天都已经补好了……”
苏灵衣无奈苦笑一声:“她对我说,补天只需要三万六千五百块,现在已经没有地方放那块石头了。我就把那块石头顺手扔了,结果,挡了一个老头的路,看他天天把时间都花在把石头移走上,我只好连夜把石头搬开,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没人住,也没有动物住的地方。
耽误了这些时间,再回昆仑,发现西王母不见了。
昆仑宫的人说女娲将要回归寂灭,临走前不放心自己创造的人类,委托西王母帮忙照看,所以,她去人间了。”
那段时间,是苏灵衣很郁闷的时候,他依旧可以在昆仑宫待着,只是仙娥们对他就像对所有普通的仙兽那样,按时喂食,一种带着礼貌的冷淡,让他非常不舒服。
唯一还有点特别的就是青鸟了,可是青鸟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日子久了,金台玉楼也变得冰冷,清泉佳肴索然无味。
他是一个对情感有着强烈需求的狐狸,借着不想施放大洪水灭世的借口,他离开了昆仑宫,他想找到西王母,在她身边打转,从她手里吃东西,在她脚边睡觉。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却始终没有找到西王母的踪影,他却被凶兽所伤,被纯狐族大祭司捡走。
大祭司对他也很好,照顾有加,他就留在了纯狐族。
苏灵衣的法力在昆仑是最差的,但是在纯狐族,至少也是上等。
为了得到大祭司更多的关心,他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像个听也听不懂,学也学不会的小笨蛋,受尽同族小狐狸的嘲笑,也得到了他希望的关怀。
后来年岁渐长,一个长得不好看又笨的成年生物,是不会得到任何关爱的。
苏灵衣决定改变路线,走“笨蛋遇仙缘,莫欺少年穷”路线,只是他的“开悟”迟了,纯狐族被灭族,而他面对的敌人,是上古四凶之一,这让他的“扮猪吃老虎”计划显得十分可笑。
扮猪吃老虎的前提是,真的可以轻松吃掉老虎。
而不是一只二哈扮成猪,那也是吃不了老虎的。
苏灵衣轻轻叹息:“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天生就不配拥有这些亲密关系。西王母也是,妈妈也是,对我好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我而去。”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浓密的长睫毛垂落,很有一种充满破碎感的忧郁少年的气质,这让李寅寅莫名的生出一种想要捏一捏,按一按,欺负他让他再破碎一点的想法……噫,太邪恶了。
李寅寅递了一条鸡腿给他:“吃。”
“我现在不饿。”
“不是,我看你现在这样子有点饿。”李寅寅强硬地把鸡腿塞到苏灵衣的手里,看着他充满困惑和不解地咬了一小口。
忧郁文艺男青年手里举着鸡腿,果然能快速有效消除破碎感。
“在没有强大能力自保的时候,你千万不要露出刚才的模样,不然,你的狐丹可能就被勾引来的人给掏了。”
苏灵衣怔了一下,他只知道纯狐族的孩子们欺负他是因为他长得不好又笨,没听说过“勾引”,这么小众的字眼,一向只在九尾狐、赤狐和白狐身上见过。
他小心翼翼地求证:“你刚才是说……勾引?”
“对,勾引,魅惑,反正就是那个意思自己领悟。”李寅寅语气十分不耐烦,她不想让苏灵衣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波动,看着可怜巴巴的异性就想入非非,简直像下头油腻男。
苏灵衣见她凶巴巴地模样,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小绮思又被打得烟消云散:她可是天上的星君,怎么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应该只是随便挑了一个她觉得合适的词罢了。
李寅寅忽然问:“你刚才想跟我说的,一定不止这些事吧?就这点事,不至于犹豫半天。”
这是苏灵衣最害怕,也最想逃避的问题。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像……像西王母。”
“哦~我这么牛逼的吗!”李寅寅挺开心。
这反应让苏灵衣一时有点不适应,黄少芸拉着他看过一部电影,叫《情书》,里面已经死掉的男人娶了跟自己初恋藤井树一模一样的女人,黄少芸一边看一边骂,骂男人是渣男,把博子当替身。
谁也不想被别人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
苏灵衣后来又看了很多影评,至少有一大半人都认为男主是渣男,是娶个替身而已。
这让他更加不敢说出真相。
如今他知道自己最多在李寅寅身边待一年,然后就得回去扇火炼丹,也许一万年后,他出来的时候,白虎星君一定也还在,但一定不会再记得他这个生命中的过客。
告诉李寅寅,让她因为自己把她当替身而讨厌他,也能坚定地斩断自己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心思。
大家一别两宽,彼此安好。
谁知道,李寅寅的反应,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也许,这说明,她本来就没有多喜欢自己吧,当个普通朋友而已。
在李寅寅看来,替身不替身的,那得看是谁,那可是西王母!
就如同,武则天为什么不掩饰自己做过李世民妃子的那段经历,有什么好掩饰的,那可是天可汗!天策上将!睡过他很骄傲的好吧。
大家都在西边待着,李寅寅还要跟另外三个人分地盘,西王母一个人独居一座山,谁提着她不得客客气气。
“如果我是西王母就好了~我可以往西边杀杀杀,把地盘再扩一扩,我见两河流域多妩,可种小麦,地中海娇俏可人,做内海正合适。”
李寅寅笑道。
苏灵衣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以表示她毫不在意自己感觉她像西王母,其实李寅寅在这里说的是真心话。
不知道为什么,李寅寅的潜意识里,总想跟再西边的力量干一架,这其实很奇怪,她住的极西星海已经是华夏最西边了,她的职责是守土,除非中天紫微垣命令她去开疆,她不应该有这种想往外扩张的意识。
她的历次历劫中也没有汉朝使节这个身份,一路搞事,把大汉的臂腋伸到西域去。
唯一一次在国外杀杀杀,就是在史书上被记载为“一人灭一国”的那一回,那也不能怪她,是天竺人先欺负她,先绑架她,不是她先动的手。
算了,潜意识里的事情毫无逻辑,做不得数。
李寅寅痛快放下那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拥抱和平共处和共同开发。
在利益没有受损的时候,想怎么和平就怎么和平,现在九菊一派的那几个家伙偷摸着要进魔国,不管魔国是还有人,还是只剩宝。
总之,共同开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要去杀人了。”李寅寅站起身。
苏灵衣急忙道:“我也要去。”
“你都不问杀谁?”李寅寅笑起来。
苏灵衣嘴角微扬,眼里仿若有星:“当然是九菊一派的那几个日本人,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
其实昨天就可以出发的。
与迦梨女神大战的同时,一直没有动手的参水猿在观察着战场中漏出的杀气走向,以确定魔国的位置。
当时他就已经知道大概方向,然后派人确定位置,并且找到了入口。
甚至还查到了鬼鬼祟祟的日本人的行踪,按他们的行进速度,大概四日能到。
按李寅寅往日的作风,肯定会提前过去,布置好陷阱,然后以逸待劳,跟在日本人后面进去,然后摘桃子。
结果,这次参水猿汇报情况后,李寅寅说苏灵衣身受重伤,一定要等他醒来。
参水猿还以为苏灵衣承担了什么不可替代的工作,结果,李寅寅说等他醒来,就真的只是等他醒来。
“星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对咱们兄弟都是按人头安排事,谁倒下不行了,该送医送医,该送回家就送回家,您从来没有为谁停留这么多天呐。”
李寅寅理直气壮:“你们跟他又不一样,你们是星官,他是小妖,你们是被凡铁杀了,死了就是回天庭的复活点,他被天谴雷劈,死了以后还不知道在哪,我不得守他吗?万一他的魂被地府的人勾走了,我还能指望你们去把他的魂抢回来吗?”
“星君说的是,是属下冒犯了。”
参水猿出来,告知自己手下的雪山大脚怪,让他们盯着点日本人的行踪。
其中一只大脚怪跟参水猿时间最久,忍不住问:“主人,您觉得星君说的是真心话吗?”
参水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她以前只下命令,从不解释。军令如山,时不我待,哪个统帅会有闲心解释。”
他认为自己已经暗示得足够清楚。
雪山大脚怪恍然大悟,面带喜色:“是说明星君与您分别这么久之后,历经千帆,却发现只有您才是最堪大用的人才,着意培养,才会说这么多?”
参水猿:“我有一个想法,既然你对揣摩人心这么有热情,不如派你去青龙那边卧底,多学学他们的思维模式,将来白虎再与青龙开战,整个星天都没有人比你更懂青龙。”
雪山大脚怪双眼放光:“多谢主人栽培!我一定会让白虎星天再一次伟大!!!”
参水猿:“……”
虽然这些大脚怪一思考,参水猿就要吐血,但是,他们能在参水猿手下待这么久,自然是有其可取之处——令行禁止。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下达的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
他们额外做的工作也很不错:把跟在日本人后面的苑雪给带回来了。
苑雪一心想从日本人的口袋里掏钱,于是,这一路,她混到他们住的客栈里、他们吃饭的餐馆里,哐哐往他们的饮食里面倒蘑菇粉。
也不知道他们是法力过于高强,还是他们的消化系统异于常人,一丁点就能让人产生迷幻效果的蘑菇粉,他们吃了四顿,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急得苑雪恨不能直接把整蘑菇给他们塞嘴里,在她企图加大剂量的时候,大脚怪把她揪了回来,避免打草惊蛇。
现在,苑雪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六个人兜里的钱、身上的首饰,有那笔钱,起码能把外墙修得特别庄严华丽,反正他们都要死了,捐个外墙也算是她帮他们稍稍积点德了。
当年的雪山魔国位置,在鬼湖拉昂错旁边。
鬼湖旁边就是神山冈仁波齐,以及圣湖玛旁雍措。
圣湖与鬼湖紧邻在一处,但鬼湖水质苦涩,圣湖甘甜可口。鬼湖无风三尺浪,圣湖却平静如画。
前田正一、萧云,还有另外四个九菊一派的高手径直向冈仁波齐前进,一天之内,便到达半山腰的一座院子。
院子后面就是此地最大的寺庙止热寺,几个小喇嘛在庙门口踢球,见到有陌生人路过,这几年冈仁波齐早就成了背包客的目的地,虽然现在天寒地冻,完全没有游客,他们也只好奇的看了这几个外来者一眼,便又继续玩自己的。
萧云眯起眼睛,用日语轻声对前田相一说:“要不要把他们都做掉?”
“不用,我们只是来看看风景的游客,为什么要杀人呢?”前田相一微笑着说,接着,从背包里取出两大包糖和巧克力,热情地向那几个小喇嘛打招呼,问他们寺庙最早几点开门。
大和尚告知他们时间,前田相一露出乞求的表情:
“能不能行个方便,再早一点?我们是东京电视台的,在做慧海和尚的纪录片,就想在止热寺拍一下日出。”
“慧海和尚?”大和尚对这个名字闻所未闻。
萧云介绍道:“他是1899年,第一个进藏的日本和尚,他跟那些想强迫藏人信耶稣的传教士不一样,他就是来感受雪域佛国的佛光。”
说着,他还拿出了当初慧海和尚入藏留下的画作,画中描绘了慧海和尚曾在芝热寺所在位置看到的景象。
“当时芝热寺已经荒废,慧海大师曾在此发愿重修止热寺,可惜,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单薄,终其一生,也没有能回来。我们台想重走一遍慧海大师的路,以作为中日亲善友好的记录。”
前田相一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人将身后的登山包打开,里面是十撂像砖头似的鲜红钞票,每撂十万块,一共一百万。
“这是我们替慧海大师还的愿。”
人家给一百万,只求早上早点开寺门。
这有什么不行的呢?
大和尚痛快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