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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71章 他其实比你还害怕你走不掉……

    邱宝珠离开国内当天, 何英洁本?来要送他去机场,走到半路,秘书打电话说邱金言跑到她办公室闹事, 她给邱宝珠道了歉, 让邱宝珠自?己打车机场,她掉头往公司赶去, 优雅破功,说要抽死邱金言。

    到达机场后,邱宝珠推着行李车,深吸了一口?气。

    除了一次死别,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卫樹身边, 紧张、兴奋、期待、忐忑……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

    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能?逃离卫樹的掌控感到兴奋和高兴,甩开卫樹从头到尾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很清醒, 从始至终,他想要都只有自?由, 能?决定自?己人生做什么不做什么的自?由。

    邱宝珠坐在机场大厅, 他已经办完了行李托运,手里?拿着机票转来转去。

    卫樹为什么还没?来?他调理好了?

    倒也不用?调理得过了头。

    邱宝珠拿出手机,打开两人的聊天界面, 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个小时之前。

    卫樹问他起床了没?有, 什么时候去机场,他回答了一个大的时间。

    现在他比大概的时间要早到了半个小时。

    不急。

    抱着包, 邱宝珠靠在椅子上一边吃着小饼干一边玩贪吃蛇,他操控的蛇每次吃不了多长就会咬到尾巴, 不过他心态好,一把又一把地重新开始。

    玩了一个小时,卫樹还没?有来。

    贪吃蛇再咬到尾巴时, 邱宝珠心态就没?有那么好了。

    下猛药了?还不来……

    卫宵拖着行李箱急急忙忙从机场外跑进来东张西望时,邱宝珠先看见了他,抱着手机,靠着椅子往下滑,不做声也不打招呼,默默地看着卫宵。

    后面,卫樹跟着走进了机场,比起怎么看也看不到邱宝珠的卫宵,卫樹像是提前在邱宝珠身上装了监控似的,一进来就看见了邱宝珠。

    邱宝珠慢慢挪正身体,直到卫樹站在了他的面前。卫宵看见,没?跟过来,转头办托运取票去了。

    “我都到了一个多小时了。”邱宝珠本?想冷淡地说话,可?话一说出口?,还是隐隐有股撒娇的劲儿。

    卫樹摸了摸邱宝珠的脸,在察觉手指仍然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的时候,他很快将手收了回去,漫不经心道:“昨晚睡得太晚了。”

    邱宝珠仔细看了看卫樹,脸色是有点不好,而且现在夏天的暑热还没?过去,对方居然穿着长袖。

    “你很冷吗?”少年好奇。

    “还好,你几?点的飞机?”卫樹在邱宝珠旁边坐下来,浓黑的眼底有着藏也藏不住的倦怠。

    邱宝珠:“1点啊,我之前跟你说过。”

    说完之后,他使劲打量着卫樹,趴在对方肩膀上,“你喝的中药改药方了?药效这么猛?”

    卫樹扯了扯嘴角,强压着翻涌的控制欲和破坏欲,捏住少年的下巴,俯首恶狠狠在对方嘴上咬了一口?。

    “你要是不忙,可?以随时来找我,”邱宝珠垂着眼,他现在能?感觉到一点卫樹的躁动不安,“我放假后也会回国。”

    卫樹一言不发地凝望着邱宝珠,半晌过去,他一边抚摸着邱宝珠的后颈,一边低声道:“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留在国内上大学?”

    他指腹往下轻按,“我想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颈后那块凸起的骨头隔着皮肤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碳,引着全身都灼热得发起疼。

    邱宝珠眼球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卫樹。

    “不要这么看着我,任何人都会这么想,但你是自?由的,我尊重你的决定。”卫樹低垂着眸子,淡淡道。

    邱宝珠悄然松了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人来人往,行色皆匆匆。

    邱宝珠脑海里?闪回了很多以前与卫樹在一起度过的画面,他亲眼看着卫樹从跟自?己一样的少年气质慢慢变得有了成?年人才有的虚伪矫饰,卫樹后来还变得爱撒谎,“下次一定”“以后一定”都是卫樹后来越来越爱说的话,于是他恨死卫樹,可?是,每当他恨卫樹多一分,他就又会多爱卫樹一分。

    他看着卫樹把自?己的手拿到大腿上,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捏着玩着。

    对方仍旧凛然,白?衬衫让他穿得像某种军队制服,居高临下又旁若无?人。

    “你的毯子带了吗?”卫樹动作停下来,忽然问。

    邱宝珠没?有一下反应过来,“什么毯子?”

    “你的阿贝贝。”

    “带了。”邱宝珠点头,阿贝贝当然不能?忘,他无?论走到哪里?,只要过夜都会尽量带着它。

    卫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声道:“我之前不该扔了它,对不起。”

    异国他乡,他不能?跟在邱宝珠身边,就剩一件他熟悉的旧物,他竟然也感到了些许安心。

    “……也能?全怪你,我当时也故意刺激你了。”邱宝珠弯弯唇角。

    当时他半夜和卫济冬一起从山上跑了,还是走的山路,在乌漆嘛黑的山里?钻来钻去,最后当然是没?跑出去,卫樹的车就停在山下,等着他们。

    邱宝珠和卫济冬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卫济冬接住他,抱着就往卫樹面前飞奔。

    不管真假,卫樹总归担心邱宝珠,没?有当即和两人算账,先把邱宝珠带了回去,请了医生诊治。

    邱宝珠是装的,卫济冬知道,卫樹也知道,但没?想到,真装出了毛病——他回去没?多久,浑身就开始长疹子,疹子挠了之后变成?成?片的水泡,皮肤红通通,水泡亮晶晶,双腿、后背、腹部、颈项,就连脸上都有,接着高烧不退。

    医生查了过敏源,卫樹又给邱宝珠换了新的房间,床品床具窗帘全部都换了材质,阿贝贝当然也不能?幸免,哪怕卫樹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向日葵毯子,也瞒不过去。

    “还给我。”邱宝珠顶着一张还在过敏的花猫脸,他既害怕卫樹秋后算账,又生气卫樹再再再再再…次自?作主张。

    卫樹:“这……”

    邱宝珠打断他,从床上爬起来,“这个世界很危险,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把毯子还给我。”

    那天,邱宝珠一定要那张毯子,卫樹越是拒绝他,越是不肯拿出来,他就越一刻都等不下去,他当时甚至想,他下半辈子宁愿就跟自?己的毯子过完下半辈子,也好过和卫樹在一起。

    从因为萧游而第一次吵架后,尽管恐惧,邱宝珠还是压抑不住怒气,他站到地上,举着枕头对着卫樹乱砸一通。

    枕头虽然砸不痛人,但砸痛人本?来也就不是邱宝珠的目的,他就是在发泄满肚子的气和怨。

    卫樹退了两步,他臂弯还挂着西装外套,一派清贵冷漠,被砸偏了头,又回头重新看向邱宝珠,在看着邱宝珠泪水充盈的眼睛时,他差点就点了头。

    邱宝珠也看见他差点就点了头,卫樹甚至都还没?有做完点头的动作,他当即就提前在心底原谅了对方的一切,卫樹还有救,自?己原谅他就是。

    卫樹没?有点头,他看的不止邱宝珠的眼睛,还有邱宝珠身上成?片的红痕,裸在空气里?像是被火烧灼过的脖子和两条手臂。

    “已经丢了。”卫樹越过邱宝珠,他若无?气质走到落地窗边,找到遥控器,打开窗帘,“医生不是说要注意通风吗?怎么又关?上了?”

    邱宝珠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他牙齿打着颤,等着窗帘合上,他转身,“卫樹你现在还爱我吗?你不爱我了吧,以前念书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会对我好,你说我的心愿就是你的心愿,现在我做什么你都不让,你连我的毯子你都要抢走,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求你把它还给我。”

    他拥有的旧物所剩无?几?,有的是他自?己丢的,有的则是不见了,卫樹也丢了一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可?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那些旧物意味着什么——他丢掉的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邱宝珠不再是邱宝珠了,邱宝珠已经焕然一新了”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中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邱宝珠恐惧得朝卫樹歇斯底里?,“我恨你,我讨厌你,我不爱你了,我不要你了。”

    卫樹身形一僵,他转身朝邱宝珠大步走去,漆黑的眸子里?隐隐有风暴即将席卷。

    邱宝珠往后退了一步,压在内心深处的抗拒和畏惧,让他想也不想就举起柜子上的台灯朝卫樹砸过去。

    卫樹偏了下头,但台灯的底座还是刮到了他的额头。

    害怕被清算,邱宝珠拉开门转身就要跑出去,迎面撞上听见动静正往楼上赶的卫济冬。

    “阿冬,救……”

    卫济冬看见邱宝珠身后卫樹那张满脸是血的脸,吓了一跳,连上楼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停下了。

    卫樹冷冷地看了卫济冬一眼,把邱宝珠捞回了房间。

    温热的鲜血滴在邱宝珠的脸上,卫樹动作温柔地抹开,抹不干净,他低下头,用?舌尖舔舐,可?却?又有更多的血继续往下滴。

    “宝珠,我不能?没?有你,你也是,你不能?没?有我。”

    邱宝珠梗着脖子,“我可?以没?有你。”

    卫樹的平静在听见这句话以后再难以维持下去,他大喘了一口?气,眼睛通红,“那你杀了我。”

    满脸是血,吓到邱宝珠牙齿打颤的卫樹开始模糊,邱宝珠的视线又回到了机场,他脱口?而出,"你变了好多。"

    “你喜欢这样吗?”卫樹扣着邱宝珠的手指,笑着问道。

    “喜欢。”邱宝珠喜欢正常的健康的恋爱,上一次实在是太不正常太神经质了。

    卫宵举着机票朝他们跑来时,卫樹眨了下眼睛,他看见时间,拍拍邱宝珠的肩膀,“可?以走了。”

    邱宝珠把书包背到肩上,“我会回来的,你好好治病。”

    卫樹似乎在强压着什么,半晌才开口?,“我陪你到安检口?。”说完,他直接牵住邱宝珠的手,带着往前走,卫宵惊惊惶惶地跟在后面。

    被卫樹牵着的手心很快就被汗浸湿了,黏黏的,他以为是自?己被热出了汗水,可?他浑身又是凉的,机场里?冷气很足,他甚至都觉得有些冷了。

    手心在出汗的肯定是卫樹。

    少年快走了两步,与卫樹十指相扣,他声音很轻地说话,“阿樹,我爱你。”

    卫樹脚步猛地一顿,埋头猛追的卫宵差点就撞上两人,但卫宵瞅见卫樹神色不太对,行云流水地转弯先钻进通道里?了。

    “到了。”卫樹理了理邱宝珠有些乱的头发,“过去了注意安全,你可?以住在卫家的房子里?,更宽敞,更舒适。”

    “卫宵手里?有不少味道不错的餐厅,要是想出去吃饭,就让他带你去。”

    “放了学就早点回家,要出门可?以带上卫宵。”

    “你母亲请的厨师如果不合口?味,就到卫宵那边去吃饭,厨师都是按照你的口?味聘请的。”

    “冷要记得加衣服……”

    邱宝珠听着卫樹罕见的絮叨,他知道卫樹不放心,耐心听完后,他扯了扯卫樹的衣袖,“走之前,你不想亲我吗?”

    卫樹手指抖了抖,“公共场合,你不介意?”

    “碰一下。”邱宝珠往前走了一步,鞋尖跟卫樹的鞋尖撞到一起。

    卫樹眼神越发稠深,他捏住少年的下巴,带着浓浓不舍与狠意吻了下去,唇舌一触即燃,卫樹的每一根神经都被挑了起来,在身体叫嚣着留下面前的人,不择手段。

    心脏急速泵血到麻痹,卫樹面色如常地放开了邱宝珠,在通道入口?跟对方挥手告别,少年很高兴,大幅度地挥舞着手臂,灵透灵透的绿眼睛比两世加起来的全部时刻都要明亮,就连正午的日光都无?法比拟,卫樹心甘情?愿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交换这一瞬间。

    过了安检,到休息室休息时,邱宝珠怅然若失地窝在沙发里?。

    他得偿所愿了,他高兴了,他终于撇开卫樹了。

    但现实跟他想象得有一点出入,他以为他会是断了线的风筝,自?由自?在地在天地之间飘荡。

    其?实并?不是,活着的人但凡心有一丝挂念,就永远是拴着线的风筝,线也永远不可?能?断。

    卫宵拿着零食凑过来时,表情?比邱宝珠的看起来还要沉重。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之前不好说,说了会挨揍。”

    邱宝珠用?绿汪汪的眼睛看着卫宵,像发呆的猫,“现在就能?说了?”

    “现在我哥管不到我了啊,而且他需要我在国外帮他看着你,他不好意思?整我,他整我,我就整你。”卫宵笑哼哼说道。

    “……”

    见邱宝珠默不作声,卫宵不笑了,换回之前的沉重,语出惊人,“我哥在打镇静剂。”?

    “镇静剂?”邱宝珠重复着这几?个字,他还没?明白?过来,心却?已经开始往下沉。

    “是的,镇静剂,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只知道他每天都要吃药,后面又开始输液,我问过医生,医生也没?瞒着我,说输液袋里?就是盐水、葡萄糖,骗我哥的,因为我哥有臆想症,”卫宵挠着脑袋,“不止臆想症,还有分离焦虑、强迫,分离焦虑和强迫有口?服药。”

    “今天我哥迟到,是因为他昨晚注射了过量的镇静剂,今天出门之前他又注射了一支。”

    “医生说,我哥很爱邱宝珠,爱得快死掉了,你们在一起也不是很久啊,他为什么会这么爱你?”

    卫宵手指把饼干捏碎在盒子里?,慢吞吞说道:“他其?实比你还害怕你今天走不掉。”

    信息量太大,邱宝珠在慢慢消化,但他消化的速度很慢,先回答的话不痛不痒,“我知道卫樹在吃药。”但是他不知道对方已经到了需要打镇静剂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