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保镖送褚宁来到创意集市门口。

    褚宁一打眼, 就看到了那辆相当不低调的加长版黑色轿车。

    真豪横啊。

    他啧啧赞叹着打开车门,抬眼看去。

    只见车内,邱长生身着西装, 神色严肃地单独坐在一处,正在紧抿着嘴唇摆弄手机,在他对身边与左右的座椅上,剩下的四个保镖则像门神一般, 表情紧绷地围坐在他的四周。

    #布莱克帮大佬和他的四个小弟#

    哦,不,或许本来应该是六个小弟。

    褚宁吃惊地打量着邱长生戴在脸上,并挡住了对方大部分表情的黑色墨镜, 而邱长生也站了起来, 语气兴奋:“褚小老板!”

    褚宁:“?”邱总, 你在莫名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不用他问出来, 邱长生就先请他上了车,然后又兴冲冲地问:“怎么样, 罗勒带去的五十万现金有没有惊呆那些挑事学生的下巴?”

    说到这个,褚宁又看了眼邱长生脸上夸张的大墨镜, 似是想说什么,又顿住, 最后只说:“还没感谢邱总, 只是邱总怎么知道我摊子前面出了事情?”

    邱长生在他面前也实诚, 直接坦言说:“我来的路上有点无聊,就刷了会儿手机,刚好逛进了你们学校的校内论坛, 看到讨论你的帖子。”

    邱长生先前因为失眠的事, 曾经注册了个账号在桐城大学的校内论坛里发帖, 重金求购安眠玩偶。

    后来他找上褚宁,失眠治好了,那个论坛号也就留在手机上没有删除,甚至偶尔还会翻出来看看热闹。

    简单解释了一番,邱长生最后格外气愤地说:“那些帖子内容真是不堪入目!区区十万块钱,说得跟谁捐不起一样,我看着来气,就叫司机在路边停了停,让罗勒去取了五十万过来。”

    十万块在褚宁看来并不算太多,但换成从邱长生嘴里说出来,又是十万,又是五十万的,突然就感觉,对方像是去银行取一百块那么轻松。

    这就是属于大老板的底气吗。

    褚宁纯纯地羡慕了一下,随后说:“邱总,这五十万现金我这边暂时拿不出来给你,恐怕只能从我们合作的利润里抽掉。”

    邱长生却无所谓地摆摆手:“褚小老板,您这不就跟我见外了。”

    说实话,他给褚宁砸五十万拿去捐款,也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闷气,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在他眼里都是小事,如今他只怕那些用钱也解决不了的。

    比如,今天晚上即将到来的,跟郑其参的见面。

    短暂的兴奋过去后,邱长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神情,只是他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时不时低头刷刷手机,想继续用这种方式努力转移思绪,缓解焦虑。

    褚宁看他一眼,想了想从身上摸了枚清心符出来,递给邱长生。

    邱长生接过去,焦虑的情绪瞬间消退了不少,顿时十分感激地跟褚宁道了声谢。

    接着,褚宁又把罗勒留在摊位前替他卖玩偶,剩下两个保镖要陪同那五十万现金去慈幼院的事情跟邱长生一说。

    邱长生了解后,无所谓地点点头道:“那我们现在直接出发吧。”

    “现在过去会不会有点早?”

    时值中午,轿车启动后看起来是直接先前约好的餐厅开的,但褚宁记得,邱长生先前给他的时间在傍晚。

    邱长生刷手机的动作一顿,轻咳一声说:“我不是怕郑其参万一比我们早到,会在餐厅做手脚么。”

    那天的干尸事件结束后,他回家后又仔细查了有关西南血咒术的一些资料。结果吧,这东西就是属于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除了血咒术外,搜索软件还非常贴心地给他详细列除了南方的十大巫祭文化,什么傩蜡、巫蛊、赶尸

    那些东西,一个比一个邪乎,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的。

    被科普一脸的邱长生对此不免更加紧张并且谨慎起来,就怕郑其参那边的巫术太强,深思熟虑后,索性就采纳了当时褚宁开玩笑般给他的意见。

    物理玄学两把抓,外用保镖震慑,内有褚小老板替自己保驾护航。

    深吸一口气,邱长生捏着手里的清心符,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平静。

    倒是褚宁笑笑没说话,提前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刚好他中午还没吃饭,还可以趁机尝尝那家餐厅的料理味道怎么样。

    怀着不同的心情,几人一路来到了提前订好的高档餐厅前。

    提早得知长生科技总裁要来的餐厅经理用最热情的笑容迎到车前,准备替邱长生开门。

    谁料,他刚一打开车门,笑脸还高高挂着,就见车内四个黑衣壮汉犀利冷酷的眼神就朝他射了过去。

    餐厅经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只有眼珠微微颤动,目露惊恐。

    那个,他是不是开错门了?

    餐厅经理的视线落在四个壮汉并不和善的表情上,微微一偏头,就看到围在四个黑衣壮汉中间,一副大佬坐姿,戴着副漆黑墨镜,且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餐厅经理对上对面的视线,确认自己怕不是开错了哪位布莱克帮大佬的车门,深深打了个哆嗦,特别干脆利落地道了声歉,随后便“砰”地一声,又帮忙关上了车门。

    车内,邱长生:“嗯”

    他推推墨镜,想着餐厅经理脸上的惊恐表情,陷入沉思:“我今天这样,是不是特别能唬人。”

    褚宁看他一眼,轻轻颔首:“是挺特别的。”

    邱长生:“?”重点不该是唬人吗。

    不过既然能够吓退在这家高档餐厅工作多年的餐厅经理,邱长生自我感觉还是比较满意:“要是能靠这身打扮就把郑其参吓得不敢对我动手,那该多好。”

    说归说,但邱长生也只是单纯想想罢了。

    车门重新打开,四个保镖先下了车,然后便是褚宁跟邱长生。

    餐厅门口,餐厅经理还在台阶上探头探脑地盯着车牌发呆,他又确认看几次,发现这的确是长生科技老板邱长生的车,他好像没认错啊。

    看着几人从车上气势汹汹地下来,他这才确定,自己是真没认错人,分明是邱总今天的打扮跟气场,过于霸气外漏了。

    思及此,餐厅经理想想自己刚才的举动,瞬间欲哭无泪了:“”

    你说,这好好一个公司大老板,平时都沉稳低调有内涵的,怎么今天就整出个布莱克帮的气场,瞧着一行人都不像个好人,谁看了不想立马呼叫110啊。

    他不理解,但这不妨碍餐厅经理重新脸上挂起热情的微笑,硬着头皮迎上去:“邱总!欢迎欢迎,请您里面请,这位小先生也里面请。”

    邱长生主动帮褚宁推着轮椅,依旧带着墨镜,淡淡点头。

    他提前定下的包厢在餐厅最顶层,餐厅经理带着众人一路来到包厢门前,四个保镖便兢兢业业地守在门外,只有餐厅经理跟着两人走了进去,询问用餐事宜。

    褚宁是真饿了,邱长生这两天也焦虑地没怎么吃好饭,寻思着晚上见到郑其参他肯定是吃不下东西,于是便干脆利落地点了餐。

    等餐途中,邱长生又有点焦虑了,他再次拿起手机,发现之前看过的桐城校内论坛的帖子一刷新竟然又多了百条高楼,不由就点开继续看了下去。

    “啧。”看了好一会儿,邱长生的目光才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开,哈哈一笑说,“褚小老板,替你捐钱的几个学生跟保镖已经到达慈幼院了,帖子上说慈幼院长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这下可没人敢在质疑你了。”

    “这么快?”褚宁见状,拿出手机点点,大致看了一眼,颇有点意外地盯着那张由杨标等人与慈幼院长的合照,微微扬眉说,“嗯,都是好孩子。”

    照片上,慈幼院长给学生们一人写了一张捐款奖状,褚宁的奖状最抓人眼球,被老大他们高高举着,上面写着捐款金额。而除了他以外,包括先前在他摊位前找茬的两个女生在内,奖状上都写了捐款一千元,笑容看起来也十分灿烂的样子。

    这倒是令人有点刮目相看了。

    “好孩子?”邱长生刚喝了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憋笑说,“褚小老板,你才比他们大几岁。”语气就这么长辈化了。

    褚宁没说话,只是又往后刷了刷帖子相关,发现那两个找茬的女生在得知他是真的有捐过钱后,态度立刻转变,不仅大大方方地在帖子里道了歉,还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随便针对褚宁了。

    帖子里,原本被褚宁前后捐款数额震惊的学生被两个女生的道歉一带节奏,当即也变了风向,纷纷对自己先前不调查事情真相就脱口而出的质疑与嘲讽,做出深刻反思。

    褚宁见帖子风向逐渐变得平和,便退了出去,只是在退出的时候,他无意又看到了一个有关塔罗的顶帖,点进最新回复页,竟然触目惊心地全是红色字体:

    “您的发言已被举报删除。”

    “您的发言已被举报删除。”

    “您的发言已被举报删除。”

    褚宁眉头微皱,轻点刷新,就见回复又多了一条:“贝戋货!叛徒!贝戋货!叛徒!”

    褚宁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再一刷新,原本的回复便又变成了红色的发言已被删除。

    他轻抿了下唇,退出帖子。

    旁边看帖高兴的邱长生只觉得头皮一凉,下意识抬起头,正疑惑褚宁在为什么皱眉不高兴呢,就见褚宁表情一变,突然轻斥一句:“别抬头!”

    邱长生:“?”

    有时候,人越是不让干什么,就会下意识跟着别人的话唱反调,尤其邱长生正处在有点茫然跟放空的状态里,褚宁说不让他抬头,他的脖子就已经快过脑子,向上仰起。

    只见应该光洁无暇的天花板上,细细密密地全是黑色的扭曲线条。

    邱长生愣了愣,纳闷说:“这家的天花板什么时候换装修了,全是黑线条可真难看”

    褚宁听他说完,表情微顿:“你说,这是黑线条?”

    “不是吗?”邱长生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眉头一皱,“哎,我看上面怎么还有一块一块的黑斑?这是不是霉斑啊,他们餐厅顶楼还漏雨?”

    褚宁:“”

    褚宁轻叹口气,捏捏眉心,突然说:“邱总,听我说,你先把我给你的清心符拿稳了。”

    邱长生:“?”

    他捏了捏手里的一直没松开的清心符。

    “很好,”褚宁点点头,又道,“现在,你可以把墨镜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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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 第 72 章

    褚宁意味深长的一眼, 让邱长生的后背莫名浮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寒意。他碰了碰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语气略带犹豫:“真的要摘?”

    邱长生总觉得,他这墨镜要是摘了, 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褚宁却又看了眼天花板,果断道:“摘。”

    再怎么犹豫,邱长生对褚宁还是十分信任的,他闭了闭眼, 深吸一口气摘掉墨镜,目光直直地看向褚宁。

    只见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他的脸上,显然证明他这两天压根就没怎么安心休息过。

    “不止是郑其参的事情。”害怕褚宁嘲笑自己,邱长生赶忙解释说, “你知道的, 最近公司里有几个股东为了跟章氏那边合作, 闹得厉害。”

    褚宁轻“唔”一声, 不等他说话,就听邱长生又疑惑说:“你背后的墙上, 怎么有好几只蚂蚁。”

    他神情一顿,表情里不觉露出一丝厌恶。

    但不知为何, 他的目光在看到红蚁之后,却像是着了魔一般, 愣是移不开眼了。

    顺着那几只蚂蚁向上攀爬的方向, 邱长生重新看了眼头顶的天花板, 只一眼,就看到装潢华贵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蚁, 红蚁细长, 一只只的蚁头勾着蚁尾, 如同一条条流动的短横线,正向墙壁四周蔓延,而在天花板的几处角落,则有大量红蚁虬结在一起,像一处流动的虫窝,密集恐怖。

    好一会儿,邱长生的眼皮才微微动了下。

    他肌肉紧绷,愣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色难看说:“这都是什么东西!我要去找他们经理!”

    他说完,突然感觉额头有点痒,手指摸了摸,竟然从额头上捏下了一只红色蚂蚁!

    邱长生心跳如擂鼓,瞬间把红蚁从手上甩开。

    他简直要被这间屋子恶心坏了,当即便想推开门冲出去,可谁知,他还没走出一步,就听耳边响起一片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是虫蚁从天花板齐齐掉落的声音。

    只见细细密密的红蚁全都掉在了地板上,餐桌上,以及他自己的全身上下。

    无尽的瘙痒涌上全身,邱长生使劲抖着身体,简直恶心到反胃。他冲到门前,使劲转动门把手,可就是怎么也拧不开,而不知何时,门缝处也开始涌入大量数不清的红色虫蚁。

    虫蚁顺着地板,门把手,瞬间就爬满了邱长生的整个身体,直到将要覆没他的整张脸

    我要死了吗。

    邱长生怔怔地想。

    就在此时,只听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声音:“邱总,捏好你的清心符,别让它掉了。”

    清心符?

    对了,他还有清心符!

    电光火石间,邱长生的眼底突然亮起一道光,他下意识攥紧了双手。

    霎时间,邱长生只感到脑中一片冰凉的清明感划过。

    再一愣神,他眼睛猛地一睁,便发现周围的哪里还有什么红蚁的影子。

    他分明是好端端地坐在之前的位子上,也并没有跑去门口开门,只是右手有点奇怪,竟然在攥着一张桌布使劲拧,都把整张桌布给拧成麻花了

    邱长生一愣,立刻松开了拧桌布的手。

    他紧紧捏着另一只手心里的清心符,疑神疑鬼地朝上下左右的墙壁上看了半天,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到褚宁身上,十分后怕地问:“褚小老板,我刚才那是怎么了?”

    邱长生把自己看到的可怕场景全都说了出去,褚宁直接指出:“是幻觉。”

    “幻觉?”邱长生闻言,虚虚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都不是真的,害我刚刚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说完,端起一杯水看了几眼,确定里面没有虫子,才一口气喝了下去,苦着脸问:“褚小老板,难道这屋子还是提前被郑其参给”

    “屋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邱老板你。”褚宁摇摇头,点点自己的眼角,又望着邱长生发红的眼底,以及对方眼白之中极难察觉的一道青黑细线,眉头微拧道,“之前你戴着墨镜,我便没有及时发现,你一早就中了别人的幻术。”

    邱长生惊了一下:“啊!什么时候后的事!”

    他这两天过的可小心谨慎了,除了那几个新请的保镖,根本没有接触什么不认识的陌生人,难道说,是保镖里面有问题?

    邱长生的视线看向门外,褚宁却说:“不是保镖。”

    “那又会是谁?”邱长生脑子里还在搜寻这两天遇到的可疑人物。

    褚宁指尖轻叩桌面,平静道:“应该是有人知晓了你的生辰八字,还拿到了你的贴身物品,再由施术之人远程做法施展。”

    邱长生一听,心里一梗:“难道又是郑其参。”

    “不排除是他那边的可能性。”

    褚宁想到邱长生见到的幻觉场面满是红色虫蚁,便不免联想到了西南一带,向来最是虫灾泛滥。

    而像是这类由施术之人所施展出的咒术幻觉,往往是以施术本人内心所能想象到的恐怖场景作为基底展开。

    倒是刚好符合了郑其参那位来自西南一带母亲的身份。

    不过这些思索,褚宁并未解释给邱长生,他已经隐隐察觉,施术人此番来势汹汹,想来绝不会轻易放弃,便又从兜里掏出一张清心符,干脆同邱长生道:“你把这张贴在印堂正中。”

    邱长生:“印堂?正中?”

    他舔舔嘴巴,睁大眼睛,那不都是电影里茅山道士们贴给僵尸的吗!就上回,他还给那具干尸贴过呢!

    褚宁看他不解,摊摊手说:“若是邱总不想贴在印堂,那你也可以贴在后脑勺,总之是离你的大脑最近的地方”

    不过贴在后脑勺的话,有头发的阻碍,一个贴不好,怕是会掉啊。

    邱长生犹豫了一番,试着贴了贴后脑勺,发现的确贴不牢固,于是狠狠心,一巴掌给糊到了脑门上。

    糊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咕咚咽了口口水问:“褚小老板,你让我贴这个,意思是以防万一,还是肯定说,那个施展幻术的家伙,还会制造幻觉吓唬我?”

    “这类幻术,施术人一天可以施展三次。”

    邱长生脱口而出:“三次这么多?!”

    “所以,你觉得对面一次吓你不成,会就此善罢甘休吗?”褚宁看了眼邱长生眼白处颤动的青黑色细线,忽然看了眼他的肩膀处,缓缓说道,“邱总,你记住,待会儿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别害怕。”

    邱长生:“?”

    他对上褚宁的视线,一时大感不妙。

    接着,没过几秒,邱长生就知道,方才头顶一凉的感觉又回来了。但这次,他不是头顶凉,而是整个背部,全都被冷汗浸透。

    邱长生不敢回头,只使劲闭上双眼,内心默念:“幻觉幻觉,全是幻觉!”

    然后,只听耳边感到一点瘙痒,像是什么滑腻阴冷的东西,如跗骨之蛆缓缓攀上他的肩头。

    邱长生使劲攥着拳头,实在没忍住,眼睛偷偷睁开一道缝,接着他就看到了一颗倒吊着的光洁头颅。

    这颗头颅没有头发,五官倒着让邱长生分辩不出长相,许是冲击太大,他仅存的理智只能分析出,这脑袋几乎耷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倒吊的舌头长长地吐了出来,黏腻的唾液顺着他的肩膀,滴滴答答的流了他整片西装领口

    邱长生:“”都是幻觉,他要镇定。

    邱长生:“”镇定个屁!!!

    好他妈恐怖啊!!!!!!!

    邱长生的脸色变得煞白,脑里全是:他要跟这颗恶心的头颅拉开距离!!!一定要拉开!口水流他一身真的太特么恶心了!!!

    内心骂了好几句脏话,邱长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就用巴掌挥上了头颅,将头颅打歪掉了。

    一旦与头颅远离,他便趁机站了起来,打算先一步跑出门去再说。

    但跑到门口,再次看到那只门把手时,邱长生却莫名愣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那片被他拧成麻花,即便是再次摊平,也仍旧皱皱巴巴的餐桌布。

    他下意识回头一望,只见餐桌上,餐桌布正整洁如新地铺平在原地,他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那颗倒吊的辣眼睛头颅,来不及害怕,脑门处一道让他浑身激灵的清凉,就刺激着他瞬间清醒过来。

    对了,他应该是进到了幻觉里,跑出屋门是破不了幻象的。

    冷静,冷静,他可是脑门贴着清心符的男人。

    这么想着,邱长生反而平静了下来,深呼吸两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眼。

    两秒钟后,邱长生脑海清明,只觉四周的阴冷散去,重新睁开眼,看到面前正对着的轮椅青年,他就知道,自己又一次逃出幻觉了。

    “嗯?这次还挺快。”褚宁掐着表看,放了两枚硬币在透明的玻璃圆桌上转圈。他以为邱长生这次起码得迷失个十几分钟,结果没想到,这才过去四分钟,对方就成功脱离出来了。

    不愧是能白手起家,把长生科技发展到如今规模的青年俊杰啊,心性真不赖。

    褚宁内心感慨着,就见邱长生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摸到手机打给罗勒,语速飞快地嘱咐他来的路上,再给自己捎一件合适的新西装过来。

    挂掉电话,邱长生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把自己见到的幻觉再次跟褚宁复述了一遍,最后抱怨道:“真的好恶心”

    褚宁扬扬眉,却从邱长生的表述中得到了一点关键信息。

    一颗光洁的倒吊头颅。

    唔,这又是施术人最畏惧的什么意象基底?

    【📢作者有话说】

    红蚁可以类比隐翅虫。

    73 第 73 章

    先是来自南方的可怖虫蚁, 随后便是倒吊在屋顶房梁上的光洁人头。褚宁正思索着,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就听包间门口传来一阵餐车的滚轮声。

    门外, 餐厅经理带着两名餐厅服务员,面带笑容地跟门外看守的保镖点了点头,然后敲了三下门,推门而进。

    餐厅经理:“邱总, 这是你们点的餐”

    他一脚迈进包间,语气热情地抬手招呼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嘴里的话刚落下,就浑身一震, 瞳孔地震地看着坐在餐桌边, 头上贴着一张鬼画符的男人。

    餐厅经理:“!!!”

    草草草, 眼前是人还是鬼啊?!!

    冒、冒昧问一下, 他现在应该选择尖叫还是逃跑?

    餐厅经理满头冷汗地盯着邱长生脸上贴的黄符,他身后, 两名推着车的服务员却先他一步,显然备受惊吓, 瞬间就急促地尖叫出了声。

    守在门外的保镖一听,心头一慌, 以为是雇主出了事, 当即也跟着冲了进来。

    保镖表情带煞, 满脸凶悍焦急:“怎么了怎么了?”

    服务员被脸贴黄符,僵直坐在餐桌旁的人吓到了,连忙抓住肌肉最鼓的保镖就说:“僵尸、有僵尸”

    保镖闻言, 目光转向屋里, 定睛一看:“!”

    哎, 那边坐着的,不就是他们雇主邱总吗?!

    再纳闷一看。

    哎哟,这邱总怎么不戴墨镜,头上改贴黄符了?

    说起来,他们几个保镖被聘请来之前,邱长生就隐约跟他们说过自己的大致情况,跟请他们前来保护的原因。

    他们做保镖的,入行多年,啥阵仗没见过,眼下看邱长生不戴墨镜,改贴黄符镇邪,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古怪,但也能够接受良好。

    包间内,褚宁看着这瞬间发生的一切,来不及阻止,只好微微扶额,同保镖说:“刚刚是场误会”

    保镖心知褚宁是邱长生请来的大师,尽管他们认为眼前的青年作为“大师”,看起来未免也太年轻了点,但职业素养还是让几人没有过多质疑。

    见褚宁开了口,邱长生也没否认,便点点头说:“我们知道了。”

    保镖扶好两个被吓得腿软的服务员,旁边餐厅经理目光在邱长生的脸上游移了几下,接着后收回目光。

    “没有别的事,不许别人随便进来。”餐桌旁,邱长生按了按太阳穴,隔着黄纸吹气说话。

    四个保镖确定雇主安全无误,便给了还算镇定的餐厅经理一个眼色,餐厅经理见状,忙手脚麻利地把餐车上的菜式全部端到了餐桌上。

    “两位客人,您的餐齐了。”餐厅经理努力扬起个笑,“请二位客人用餐。”

    邱长生又搓了搓额头上贴着的黄符,点头说:“辛苦你了。”

    餐厅经理干笑:“不辛苦,不辛苦。”

    他转身,推着餐车火速出了包间。包间外,两名腿软的服务员还站在原地,不过,不知是不是已经被四个保镖大哥安抚过了,两人的情绪显然比刚才都镇定了许多,甚至微表情里,好像还带了点无语。

    嗯,无语?

    餐厅经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将餐车重新交给两名服务员。他不好意思直接问几位保镖大哥,刚刚屋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一个科技公司老板头上,竟然被贴了那样的鬼画符,真不是被人给吓降头了?

    接着,两名服务员就不好意思开口说:“经理,刚才在包间是我们大惊小怪了。”

    “是啊,几位保镖大哥都跟我们说了,邱总那是在跟合作伙伴商量公司最新展览里的角色扮演,是长生科技的商业机密!”

    “所以咱们一定不能往外说漏嘴了!”

    餐厅经理闻言,陷入短暂的沉默:“哦,原来是这样。”

    角色扮演、商业机密。

    所以,之前邱长生从车上戴墨镜下来也是在扮演布莱克帮大佬咯?至于额头贴黄符,就是在扮演僵尸?

    餐厅经理: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这种话,也就是用来骗骗涉世未深的年轻小服务员的吧?他深深叹了口气,虽然不清楚包间里的大老板究竟是在干什么,但直觉却告诉他,不要深究。

    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两个小服务员支走,餐厅经理跟四名保镖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话,也跟着快步离开。

    包间内,邱长生刚从幻觉中挣脱不久,整个人还沉浸在被那颗倒吊头颅舌头唾液染了一身的恶心情绪里,他见餐桌上摆了满满的饭菜,却愣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褚小老板,你说对方的幻术可以一天施展三次,那第三次,是不是也快来了?”邱长生不确定地问。

    “最后一次,不会那么快。”褚宁道,“头一次跟第二次的幻觉都没有把邱总吓到,对方下一次应该会变得格外慎重。”

    邱长生问的相当有气无力:“褚小老板,你就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对方害我吗?”

    “有办法,但效率不高。”褚宁有点无奈,摊开手坦白讲,“我可以算出对方的位置,但等我们赶过去再打断对方施术,你的第三次幻觉恐怕早就结束了。”

    邱长生:“”怎会如此。

    难道只能靠他自己努力了吗!

    邱长生欲哭无泪,深深吸气问:“那他们还能用什么吓我?”

    “幻术制造者往往会以自己认为最恐怖,害怕的意象作为幻境基底。”褚宁点点脑袋,目光向下。

    他看着桌上自己方才趁邱长生进入幻觉后,抛掷出的两枚硬币,见数字朝上,一瞬间,脑海中反复掠过的一些线索,终于在这一刻变得明朗确定了起来。

    “第一次是红色虫蚁,而虫灾蚁灾多于南方出现。”

    “第二次是倒吊头颅,倒吊的男性头颅,非常光洁。”

    “我记得郑其参的母亲就是来自西南,而被制作为干尸的郑老爷子,恰好就是个光头。”褚宁慢慢说。

    邱长生:“”

    邱长生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头发?”

    顿了顿,他又睁大了眼道:“那个倒吊头颅,好像就是郑老爷子的样子!!”

    不过不是郑老爷子做干尸时的模样,而是对方十几年前的样子!

    郑老爷子年轻时候就掉没了头发,邱长生记得自己小时候见到郑老爷子,还曾经特别胆大包天的跳到沙发上摸过对方的光头!

    就是那时候的模样!

    邱长生瞳孔地震了一番,赶忙将这些告诉给了褚宁。

    褚宁:“如此一来,背后的施术之人,应该就是郑其参的母亲没错了。”

    在南方,习巫术之人常与蛊虫毒蚁作伴,在郑其参母亲的潜意识中,或许虫蚁便能是最能使她又敬又畏的东西,所以第一次幻觉,邱长生看到了红蚁。

    至于第二次,出现的郑老爷子的头颅,则代表着郑其参的母亲,心底其实一直畏惧着这位郑家说一不二的大家长,甚至在对方死后,内心深处仍旧充满了来自对方的阴影。

    但想到郑其参母子将死去的郑老爷子先后祭炼成干尸,又在对方身上施以血咒,褚宁还蛮难看出,郑其参的母亲竟然是畏惧的。

    心里觉得奇怪,旁边邱长生却按捺不住,噼里啪啦地问:“所以现在能确定是郑其参的母亲在害我?”

    “要是她的话,下一次她会使出什么让人害怕的幻境啊!”

    “也不知道郑其参他妈平时恐怖片看的多不多?”

    “你说,她的童年阴影别是什么山村老尸什么的吧?!”

    褚宁:“呃,按照郑其参母亲的年龄来看,她的童年阴影可能是老版聊斋电影?”

    邱长生:“有道理!”

    他恍然大悟了一下,连忙拿出手机去搜,准备先适应适应,万一第三次真要是看见老版聊斋里的吓人场景,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他快速翻看着手机,想要找点恐怖图片。

    结果大概是近几年净网太成功,愣就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吓人镜头。

    邱长生:“”

    他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让罗勒给他找来原片看一眼呢,褚宁却一脸无语地制止了他:“邱总,我刚才开玩笑的。”

    邱长生愣了愣,忽然苦笑一下说:“我大概知道,可是我现在就是冷静不下来”

    想到那颗光洁头颅竟然是郑老爷子后,他的情绪就有点绷不住了,甚至比在幻觉中都脆弱了不少。

    毕竟,那颗头颅他要是不认识,还能骗骗自己,就当做了场迷迷糊糊胡的噩梦,转眼还能忘。

    但换成是郑老爷子的脑袋

    天知道,他前几天还在跟对方死后的尸体干架,受到的心理创伤还没恢复好呢!

    邱长生很崩溃,邱长生觉得自己整个都不好了。

    他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褚宁隐约能理解邱长生的崩溃。不过有些话,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而且对于郑其参母亲第三次可能给出的幻觉惊吓,他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邱总,如果你突然一夜破产,公司倒闭欠了一屁股债,变得一无所有,你会不会觉得害怕,恐惧?”

    褚宁一边问,一边将两枚硬币高高抛起,看他们落下后在餐桌上滴溜溜地转动。

    “破产?”邱长生愣了愣,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但他依旧认真回答说,“不怕,做生意就是有起有落,要是某一天我选错了道,真的把公司搞破产了,我也会努力重新站起来。”

    硬币停下,两面数字朝上,是圣杯。

    褚宁落下目光,轻轻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邱长生傻住:“啊?”

    74 第 74 章

    餐桌上的菜品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邱长生虽然被两次进入幻觉搞得心力交瘁,特别没胃口,但听褚宁分析说第三次幻觉来得不会那么快, 他还是深深叹了口气,勉强夹了一筷子肉到自己的餐盘里。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

    他邱长生可不能被区区几次幻觉打败!

    再说,郑其参一家故意设计, 害得他受干尸纠缠,三年以来都没能睡上一个囫囵觉,差点都没了命,现在他又被郑其参他妈下了幻术, 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

    这次跟郑其参约见面, 邱长生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先揍一顿都是便宜郑其参了!

    吃饱有力气才能好干架。

    邱长生自从毕业以后, 混迹商界十来年,多是跟人进行语言上的试探与针锋相对。但这回, 他就像是找回了青春期跟学校刺头干架的活力,说什么都要亲手收拾郑其参一番, 才能解他心头恨!

    这么想着,邱长生又报复性地夹了几块肉到盘子里, 哪怕没什么胃口, 也嚼得起劲, 倒像是把嘴里的肉当成了仇人一般。

    他眉头紧皱着吃了几口,想到褚宁还坐在对面,正想邀请对方一起用餐, 顺道再探讨一下对面郑其参他妈还可能拿什么幻觉吓他, 就听餐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助理罗勒。

    邱长生毫无防备地接了起来:“什么事?”

    “董事长, 出大事了!”电话那头,罗勒的声音有些失真地传了过来。

    邱长生皱眉:“什么事让你这么咋咋呼呼的?难道是章氏那边今天又闹了?”

    “章氏?不、不是章氏。”罗勒在电话里的顿了顿,语气焦急说,“是公司,公司出事了!”

    邱长生很少听见过罗勒这种极为失态的声音,眉头越皱越紧:“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难道是公司的几个董事不满意他一票否定了跟章氏集团的合作,今天一块儿气的在公司门口搞示威了?还是公司里出现什么意外状况了?

    邱长生脑海里划过几种可能性,就听罗勒在电话里大声说:“是江家!是首富集团的负责人,趁董事长你不留意,私下里收购了咱们公司大量散股,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拿什么条件说服了公司的几位董事,让那群董事全部把股份转卖给他们手里了,现在公司股份重新分配变更,江家负责人一跃成为了长生科技的最大股东!董事长,咱们公司变天了!”

    邱长生:“”

    邱长生被罗勒的一大段话搞得脑子晕晕乎乎的,他跟首富江家素有合作来往,大家平时合作还挺愉快的,江家为什么要暗地里这么搞他?没好处啊?

    而且

    他记得,他们公司董事手里的股份全加起来,都好像还没有十分之一吧?更别提公司抛在外面的散股了,加起来有百分之二吗?

    邱长生一脸茫然,使劲摇了摇头,直觉得罗勒是在胡言乱语,但莫名其妙的,他的心里却突然涌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悲伤与恐惧,就好像他真的被江家给搞了,自己辛苦创业经营到如今规模的长生科技,都成了别人的囊中物。

    眼里饱含泪水,邱长生通红了双眼,对着电话使劲抽噎了一下。

    电话那头,罗勒好像愣了一下:“董事长?”

    邱长生哽咽过半,突然问了句:“江家现在只是收购了我们公司的股份,那对方有没有决定把长生科技纳入他们的集团之下啊。”

    罗勒卡住,语气不确定地说:“有、有吧?”

    “真的?”邱长生眼睛一亮,酸溜溜说,“首富集团的负责人这次脑子真是进水了,长生科技现在虽然发展迅猛,但到底比不上他们首富集团旗下的科技公司底蕴深厚,水平跟技术还是差了一大截,他们这么着急把长生科技并入进去,那不是白白抬高了我手里股份的重量?”

    邱长生摇头,心道这首富江家的继承人在业界向来手段高明,怎么这次出手就跟失了智一样。

    罗勒:“”

    罗勒:“???”

    他急忙说:“啊,那个,董事长,我刚刚打听错了,咱们公司没被并首富集团,都是下面的人乱传的。”

    邱长生:“哦,这样啊。”

    顿了顿,邱长生又皱眉说:“罗勒,你今天怎么那么沉不住气,这不像你啊。”

    罗勒:“???”不是,公司被强行收购这种事,换哪个公司的老板跟员工能沉得住气啊!

    罗勒在电话里,沉默半晌,邱长生倒是趁着这片刻安静,开始思索公司被收购后的对策了。不过他拿着手机,脑子里却像被灌进浆糊了一样,思绪凝滞,想了半天依旧是脑子空空。

    同时,邱长生只感到心底那种莫名的恐惧越来越浓厚,而电话那头,只听“刺啦”一响,罗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董事长,首富集团那边又传来消息了,说是要原地解散咱们公司!”

    邱长生愣住:“什么?解散?怎么可能!”

    罗勒又道:“董事长!就在刚才,你已经被董事会联合投票除名,踢出董事会了!”

    邱长生:“?”等等,他脑子有点乱。

    罗勒再接再厉:“天呐!董事长,刚刚您的夫人给我发消息,她说要跟您离婚!要跟您分割财产!”

    邱长生:“一派胡言!”

    邱长生出离愤怒了,他听着罗勒咋咋呼呼的声音,想都没想就掐断了电话,准备找他老婆问个清楚。

    他们夫妻恩爱十几年,他家媳妇儿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提离婚!

    手机就握在手里,邱长生正准备把电话拨出去,就看到门口的把手突然一扭,随即就见屋里好像冲进来了一大堆人,二话就把他给架了起来,嘴里大声嚷嚷着让他还钱。

    邱长生茫然无措。

    他、他什么时候欠人钱了??

    难道是公司破产了???

    邱长生在屋里被人群架在正中推搡着,想使劲抬起头,但却发现即便如此,他也始终看不清这群人的脸,只有人群背后,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嘴角挂着一个温和的弧度,像是

    在哪里见过。

    思绪不清,邱长生又使劲摇了摇头,眯起眼睛想仔细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可下一秒,他眼前一花,就见一枚硬币从他脸侧倏然掠过,直奔滚滚人群身后,如流星般重重弹射进了黑衣女人的肩臂。

    接着,脸挂笑容的黑衣女人发出一声惊人的尖叫,原本架着邱长生的人群瞬间原地蒸发。

    邱长生:“”

    他反应不及,只觉得耳边炸开一声巨响,然后整个身体猛地向后倾去

    “嗬!!!”

    邱长生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满头大汗,脸色通红的样子,就像是刚从桑拿房里走出来。

    他眼神迷茫了一阵,深呼吸了几口气,发现原本贴在额头上的清心符不知何时早已掉在了地上,连忙捡起来重新贴到头上,心有余悸道:“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十分荒诞梦。

    不怎么吓人,就是怪没逻辑的。

    梦里的助理罗勒像是被人强行降智一般,古里古怪,竟然还敢骗他说他老婆要跟他离婚。

    未免也太离谱了点。

    邱长生提起茶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唇,目光不经意落在坐在他正对面的褚宁身上,眼神一愣,发现本来被褚宁放在桌子上的两枚硬币不见了。

    “我”邱长生呆了呆,突然福灵心至道,“是不是冲破第三次幻觉了?”

    他对面,褚宁拿起一张餐纸擦了下指尖,不疾不徐地点头说:“恭喜邱总,这下可以放心吃饭了。”

    邱长生吞了下口水,回想一下刚才,后知后觉地悟了:“怪不得你之前会突然问我,如果公司破产了我会怎么样?原来,你已经提前猜到了。”

    “一个人最想得到什么,往往就最害怕失去什么。”褚宁淡淡说,“郑其参母子不惜祭炼干尸施以血咒来借取别人的运道,只为荣华富贵,对他们来说,没钱的滋味想必要比别的更可怕些吧。”

    邱长生点头:“从刚刚的幻觉来看,的确是这样了。”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刚刚幻觉中,最后向黑衣女人飞去的那枚硬币,心里不由起了猜测:“褚小老板,第三次幻觉里,我看到了一枚硬币”

    “我扔的。”褚宁看一眼邱长生,坦言说,“你猜的没错,你看到的那个黑衣女人,就是郑其参的母亲。”

    邱长生:“嘶”

    怪不得在幻觉里,他总看得那女人有点眼熟。

    只是当时的幻觉都像是迷了层雾,看不真切,现在一想,他对于那个女人的熟悉感,原来是来自记忆里对郑其参母亲的印象。

    思及此,邱长生想起女人最后的尖叫,难掩兴奋说:“褚小老板,最后是不是你用硬币把她吓退了!”

    “吓退?”褚宁直了直身子,却说,“法术切磋罢了。”

    郑其参的母亲竟然选择在第三次幻觉里现身,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是不能放过了。

    褚宁原是想着先用一枚硬币试探一下对方深浅,却没想到郑其参的母亲逃窜地那么迅速。

    看起来胆小极了。

    褚宁摇了摇头,自觉没有测出郑其参母亲的深浅,内心正有点遗憾呢。

    接着,门口的敲门声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邱长生顿了顿,先一步把脸上的清心符扯了下来。

    然后,就看包间门被推开,助理罗勒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进来,边进还边说:“老板,您要的西装我都给您带来了,这里还有慈幼院发给褚先生的奖状”

    他自顾说着话,丝毫没有发现,自家老板的肌肉已经下意识紧绷起来,目光也带着审视:“罗助理,你叫我什么?”

    罗勒:“???”

    罗勒卡顿了一下,迷茫说:“老、老板?”

    邱长生握了握拳头,又缓缓放开。

    很好,不是幻觉。

    这个助理应该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遥祝各位高考学子金榜题名,加油加油!

    首富集团的家族前缀换成姓氏会变口口,所以先这么用着啦

    75 第 75 章

    一旦确定眼前的罗勒是真的, 邱长生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次幻觉的恶心触感尚在心头挥之不去,他赶忙接过罗勒手里的西装袋子,轻咳一声, 火速起身到隔壁卫生间换衣服去了。

    包间内,罗勒看一眼手里剩下的袋子,将袋子里的两张金灿灿的奖状拿出来,递给褚宁:“褚小先生, 这是您的奖状。”

    “谢谢罗助理了。”

    褚宁取过奖状,展开一看,发现里面还夹了一封慈幼院长的手写信,书信内容不算很多, 最后却十分郑重其事地签了院长的名字跟院里的公章。

    褚宁微微一愣, 显然有点意外。

    倒是罗勒在旁边拉过把椅子坐下, 眼神落在手写信上, 想想还有点好笑地说:“你们学校的同学都还挺较真的,不仅非要让先前怀疑过你的人去网上道歉认错不说, 还直接找到了慈幼院长那里,说是要求个公章来证明他们捐款的真实性, 省得万一回头说出来再被人质疑,这才有了这些奖状。”

    院里奖状原本都是慈幼院长他们从批发市场上批发买来的一堆奖状纸, 一毛一张, 纸张陈旧粗糙, 远远比不上普通学校的奖状来的精致。

    慈幼院长收到学生们的捐款,本来就十分感动,见到学生们提出这样简单的要求, 立刻就高高兴兴地给他们写了十来张奖状, 写到最后, 因为心情太过激动,便又一气呵成地给褚宁单独写了一封感谢信。

    后来,奖状与合照都被发到了论坛的相关帖子内,但只有最后的那封感谢信,众人都默契一致,谁都没有提要将这封书信发到网上。

    褚宁仔细看过感谢内容,合起信件,将信纸跟奖状一并放回到了袋子里。

    罗勒坐在旁边,又道:“褚小先生有没有看过校内论坛?有关褚小先生的质疑,现在已经全部消失了,您放心。”

    褚宁点点头,他已经提前看过论坛上的帖子,有关捐款的事情,确实已经被全部解释清楚了。

    只不过

    想到自己意外点进去的那个帖子,褚宁却又有些若有所思。

    隔壁卫生间内,邱长生换完新西装出来,又洗了把脸,整个人总算是勉强舒服了一些。

    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跟郑其参约好的见面时间又才过去一个小时。

    “”邱长生咬牙切齿一番,头一回觉得时间过得可真慢。

    他被之前的幻术折腾地一肚子气,现在真是恨不得将郑其参隔空揪出来暴打一顿,以消他心头之恨。

    深深叹了口气,邱长生沉着脸坐回到餐桌旁。

    罗勒看出自家老板心里积攒着怒气,当即就颇有眼力地低声问:“老板,难道是那边又用邪法害您了?”

    邱长生正愁憋着话没处说呢,干脆就冷笑一声,将郑其参母子俩在他身上施展幻术的事情说了一遍。

    罗勒以前也是不信邪的,但自从上回跟邱长生一起遇到干尸,同患难过后,再听邱长生跟他叙述自己遇到的幻觉,胳膊上便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板,你竟然还在幻觉里接到了我给您的电话?”

    邱长生看他一眼,叹气说:“你还差点就把我忽悠信了。”

    罗勒有点慌。

    褚宁一直在旁边吃吃喝喝,这时却看了罗勒一眼,若有所思说:“罗助理之所以会出现在邱总的幻觉里,应该是郑其参的母亲很了解邱总身边有罗助理这么员工,平日里还十分信任,从罗助理嘴里说出来的话,邱总便不会下意识产生排斥跟怀疑,很适合用以蛊惑。”

    罗勒微微睁大眼:“是这样吗?”

    呜呜呜,没想到老板竟这么信任自己!

    邱长生没有反驳,顺势点点头,沉声说:“确实,罗勒跟我是十几年的交情,郑其参出国前也跟罗勒见过几次,自然也知晓罗勒在我身边的重要性,如果是郑其参之前曾将罗勒的身份告诉过他母亲,幻术中会出现罗勒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罗勒冷吸一口气:“这人可真阴险。”

    邱长生颔首,同样认为郑其参母子真是阴险至极,只不过,他还有一点不理解:“既然是今天约好的见面,我就一直以为他们会提前在约定的地点使些邪术花招,就像之前当做礼物送给我的那枚假佛串一样,继续用这种脏东西来吸食我的气运,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先一步在我身上使用幻术。”

    “这是为什么?”邱长生想不明白,“难道说,我在幻觉里中了招,还能顺便给他们母子俩分享气运不成?”

    “中了幻术的人,虽然不会危及生命,但如果无法即时冲出幻觉,那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术者的精神都会出现或大或小的问题。”褚宁一语道破施术人的计谋,“我想,郑其参的母亲之所以提前对邱总你使用幻术,估计是想扰乱你的精神,让郑其参跟你在下午的见面中,好让你在混乱状态下,同意他们提出的各种要求。”

    中术之人若非逃出幻觉,必然会使精神混沌,易受施术人的驱使跟暗示,做出一些绝不会在清醒时会做的事。

    虽然具体不清楚郑其参母子想控制邱长生做什么,但显然,这对母子俩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失败了,想必现在也应该很抓狂才是。

    在邱长生后怕的目光中,褚宁淡淡想到。

    郑家别墅,地下密室内。

    一个身着黑衣长裙的女人一脸冷汗地捂着肩膀从一处四方祭坛的一角爬了起来。

    在她周围,从墙壁到水泥地板全是一幅幅用红色朱砂画满的怪异图腾。在密室的东西南北四个角,分别摆放着蛇虫鼠蚁的四个透明标本盒,屋内没有点灯,皆是由一根根小儿手臂粗的白色蜡烛照亮。

    祭坛内,一股股黑水在不停地翻滚,仔细看还能看到黑水之中被冲起的虫蝇尸体,中间散发着一股股难闻的恶臭味道,十分阴间。

    黑衣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后,双眼紧闭,冷汗津津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接着,她就伸手在祭坛里掬起一捧黑水,就像是闻不到祭坛黑水的恶臭味一般,伴着各种虫子的残渣,微微张嘴。

    “唔”

    黑衣女人捧着黑水,喉咙里痛苦地发出几声呜咽。片刻过后,只见一只小儿拳头大小的红蜘蛛从她的嘴巴里慢吞吞爬了出来,整个身子都扎到女人流着黑水的手中,大口大口地用口器吞咽水里的虫子残渣。

    黑衣女人睁开眼,目光着迷地看着红蜘蛛,舔了舔唇角,轻声说:“乖宝贝,慢点吃,祭坛里的食物还有得是。”

    红蜘蛛口器嗡动,像是没有听到女人的话,仍是大口大口地吃着虫子残渣。

    可就在下一秒,它的身体一僵,整个红色蛛身突然裂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红红黄黄的粘液从它的体内流出,几息之间便没了气息。

    黑衣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目光一变,眼睛瞪得滚圆道:“神蛛?我的神蜘?”

    红色蜘蛛在她手心摇晃,“啪嗒”一声,就掉进了祭坛的黑水中,黑水翻滚,片刻就把红色蜘蛛的身体给搅成了一块块碎渣。

    黑衣女人:“”

    她目眦欲裂,伸手在黑水表面捞了几下,只捞起来几条蛛腿。

    “啊啊啊啊!!!”

    黑衣女人抓着喉咙尖叫起来,她不敢置信。

    她的神蛛!

    她供奉饲养了整整三十年的神蛛!!

    竟然就这么没了?!

    黑衣女人想起在她施展的幻术时,那枚凭空袭来的硬币,她强忍着怒气转头一扫,果不其然,就在祭坛后的小祭桌上,郑其参给她带来的,那支象征着邱长生贴身物的签字笔,竟是被两枚硬币打掉在了地上。

    幻术已经施展完毕,那只签字笔当然已经没了用处,但黑衣女人却死死盯着地上的两枚硬币,眼底恨意汹涌。

    她感受着肩膀的疼痛,跟神蛛死掉的痛苦,神色扭曲了几下,嘴里阴森森地骂道:“哪里蹦出来的兔崽子,敢坏我好事,杀我神蛛,我定要纳你命来,替我的神蛛陪葬!”

    黑衣女人歇斯底里了片刻,转身从祭桌前的柜子里取出一叠画着各种虫蚁图案的黄纸,然后又面色深沉地用朱砂混着黑水在额前一抹,对着四角摆放的蛇虫鼠蚁分别念叨了半天,然后取起一根蜡烛,瞬间将手里的黄纸点燃。

    “神通万里,直透地门,拜请祖神,入我仙坟。”

    “拜请祖神,入我仙坟。”

    “入我仙坟。”

    黑衣女人神神叨叨,反复默念,每念一遍,祭坛周围的晃动的烛火便矮上一分。

    又过片刻。

    黑衣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意,只见祭坛前一阵雾气轻浮,两个面色青白的阴差便出现在了女人面前。

    “苏氏,又唤我们何事啊。”两名阴差出现后,其中一个眉头紧皱,很是不悦地看她一眼,“前两日不是才跟你说,近来阴司上下对阴阳两界的把关极为严苛,若是没有大事,就不要总唤我们出现吗?”

    黑衣女人见阴差不悦,立刻硬挤出一丝笑,赶忙解释说:“晚辈知晓两位老祖公务繁忙,只是这次晚辈实在是碰上硬茬子,连神蛛都死在了对方手里!”

    两名阴差闻言,明显有些不信:“哦?神蛛竟然死了?这小小桐城,除了东岳观的那几名高功,谁还能叫你吃上这亏?”

    黑衣女人暗自咬牙,“晚辈不知,所以才斗胆设坛请两位老祖出手相帮,替晚辈讨个公道!”

    她说完,见两名阴差仍不为所动,便又伸手搅动起祭坛里混着各种虫尸的黑水,且再次奉上厚厚一叠画着虫蚁图案的黄纸。

    “必多有后报”黑衣女人又说。

    两名阴差闻着黄纸的香味,目露沉醉,又看一眼滚着黑水的祭坛,更是口水直流:“罢了罢了,看你如此诚心,那我等就再帮你一回。”

    “你要对付的那人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阴差道。

    “且等晚辈探看一番!”黑衣女人眼底一喜,拾起那两枚凭空出现的硬币,握在手心,一边画圈一边闭眼喊道,“金币银币,轮去轮回,万象俱现,速速现身!”

    两个阴差大口吃着供奉,百无聊赖地等着黑衣女人做法追寻找茬之人的身份。

    半晌过后,黑衣女人睁开眼睛,咬牙切齿说:“晚辈看到了,那杀死神蛛之人,乃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

    阴差闻言,不免冷嗤一声:“苏氏,你可真能啊,才过三年,这术法就退步到连个小子都比不过了。”

    黑衣女人表情一僵,硬着头皮道:“是晚辈无能。”

    阴差撇嘴:“行了,你还是直说他叫什么名字吧,爷爷们自去收拾他一顿,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女人等得就是他们这句话,立马说:“晚辈看到,那小子姓褚名宁,桐城人士,目前就读于桐城大学非洲语系。”

    两个阴差闻言,不禁挠挠耳朵,似是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

    “总觉得哪里听过。”一人道。

    “姓褚名宁?可是,衣者褚,宝丁宁?”另一人也问。

    黑衣女人愣了愣,点头称是。

    两名阴差对视一眼,面色齐齐一变。

    卧槽!!!!!!

    怎么是他?!

    两个阴差心底波澜四起,互相对视的眼神里闪过几分犹豫跟震惊。

    黑衣女人却浑然不觉,满心想的都是两位老祖收拾那她好事的坏小兔崽子的场景。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她仿佛已经看到对方哀嚎惨叫的可怜模样了。

    黑衣女人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但下一秒,眼前的两位阴差老祖却猛地拉下脸,指着她鼻子狠狠骂道:

    “愚钝蠢妇!”

    “你招谁不行,偏招他?”

    闻言,黑衣女人笑意凝固:“前辈?”

    阴差继续恨恨说:“你可知,你要我们寻的这人可是前阵子才在阴司出过名,在那几位大人面前挂了号的?”

    不仅挂了号,就连他俩,在前些日子的也是享过些许对方奉上的大供香火。

    如今苏氏要他们收拾那姓褚的后生,他们吃人手短,可怎么好意思!

    “你这忙,我们恐怕帮不了!”

    “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还是自己解决吧!”

    语毕,两阴差抹了把嘴角吃剩的符渣,不等黑衣女人做出其他反应,便化作一阵青烟,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黑衣女人:“”

    【📢作者有话说】

    本章所用咒语改编自请神咒。

    76 第 76 章

    离开郑家别墅的密室祭坛, 两个阴差闷头往阴司走着,双双唉声叹气。

    “以为召我等是有什么大难事,结果现在的后辈, 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惹是生非。”

    “对啊对啊,今天可真不是咱们故意不帮忙,实在是现在大环境把得严,那个褚宁如今又是个在阴司出了名的, 才给整个阴司上下上过大供,听说都被上头记住了。咱们要是一个动手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等到了判官殿被人家一参,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 两个阴差又叹一口气, 一人语气里满是怀念。

    “说实话, 这要是在几年前, 苏氏提出的这点小事,咱还不是说帮就帮?这人弄死就弄死了, 大不了咱们多打点打点上头,可惜啊”

    “可惜, 如今府君归位,当是纠察阴司不正之风, 咱们这群小虾米, 可再找不到那样的好时候咯。”另一阴差附和道。

    “总之还是小心着吧, 前阵子徐老七勾结人间道士,被剥去职务,除去百年功德, 并罚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直接打入畜生道的事儿可还没过去呢。”

    “是啊”

    两个阴差虽未曾遭受过天雷之罚, 但想也知道天雷劈身上得有多可怕,对阴魂来说,这可是重则魂飞魄散的酷刑。

    所以啊,虽说他们是黑衣女人族谱上的直系老祖宗没错,但在魂飞魄散的压力前面,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啊。

    郑家别墅,地下密室内。

    四四方方的祭坛之中,翻滚的黑水不知何时已被吸走了大半,旁边供桌上,两叠堆得高高的黄纸也只剩下一小撮灰烬粉末。

    面对两个阴差突然间的消失,黑衣女人呆立良久,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大喊:“老祖!两位老祖?请老祖留步!”

    但显然,她祖上这两位阴差走时怕不是脚底抹了油,溜得那是飞快,任凭黑衣女人再怎么重新设坛召唤呼引,也没有一点要回来的意思。

    空荡荡的密室中,黑衣女人的面容扭曲了一下。

    那两个老东西,区区一个没名没姓的毛头小子就把他们吓成这副样子,真是在阴司越混越倒回去了不成?

    还吃完喝完抹嘴就跑?!

    敢情是来白嫖她来了?!

    黑衣女人表情狰狞,接连想到自己幻术被破,神蛛身死,修为即将要随之倒退一截不说,还被请来的两位在阴司当差的老祖给溜了一道,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不过是三年没有回过国内,看来如果不再用点狠手段,怕是什么人都敢在她头上蹦跶了?

    褚宁是吧?

    怒极之下,黑衣女人眼睛里闪过几道狠戾,抽出一柄藏在裙摆之下的小刀,割破指尖,合手跪拜在四方祭坛前,在祭坛周围的石壁上用鲜血绘制请神鬼文书。

    阴差老祖怕犯阴司忌讳,不肯帮她,但凭着她的本事,就算不找阴差办事,转头请来百十来个阴魂听她调遣,那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几秒,密室之内便有阴风骤起,将近数十道身形扭动的阴魂出现在了祭坛之上,皆是模样阴森的绿衣厉鬼。

    绿衣厉鬼中,为首之鬼缓缓抬头:“你是何人?召我们何事啊?”

    “吾乃滇南苏氏女,尔等今受吾所唤,听吾召令,当供吾驱策。”黑衣女人手指抽搐,声音嘶哑,“我要你们帮我除掉一个人,之后必有重谢。”

    绿衣厉鬼眯眼问:“说来听听,你想除掉谁?那人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黑衣女人冷笑一声:“此人姓褚名宁,至于我与他之间是什么仇怨,尔等自是不必多问,只需替我照办便是。”

    顿了顿,黑衣女人又跟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强调道:“只需收拾那褚宁一人即可,若是遇见他身边有与我有容貌相似者,切莫不要惊吓到对方!”

    “哦?”绿衣厉鬼的目光在黑衣女人的脸上绕了一圈,了然道,“原来你还有同伙。”

    同伙?

    “那是我儿子。”黑衣女人眉心一皱,直觉得这厉鬼用词有些古怪。不过还未深思,就见为首的绿衣厉鬼舔了舔嘴唇,露出尖牙,“既然是求鬼办事,就先来些供奉,给吾等打打牙祭。”

    黑衣女人:“等着。”

    又从供桌下面取出几叠黄纸,守着十几只绿衣厉鬼吃饱喝足了,黑衣女人才忍不住催着他们快点上路。

    “就走就走。”绿衣厉鬼拍拍吃撑的肚皮,再看一眼黑衣女人,摆摆手说,“苏氏是吧?且听我们的好消息吧。”

    待绿衣厉鬼们离开,黑衣女人掐指一算,这群厉鬼果然是朝着她知晓的那个位置出发没错,这才满意一笑,心道该是给自己儿子打个电话提前通知一下。

    想到这个时间郑其参已经出了别墅,估计都在去往跟邱长生约好的路上了,黑衣女人急忙走出密室,找到一个有信号的位置,从黑裙下的暗兜里摸出手机

    桐城市中心,邱长生跟郑其参约好的高档餐厅外。

    郑其参垂眼挂断了母亲打来的电话,脸色在好与坏之间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看起来很是温和的微笑上。

    “是小姨打来的?”在他旁边,蒋飞龙出声问道。

    郑其参微笑:“嗯。”

    “难得啊。”蒋飞龙,也就是邱长生的秘书之一,眼神落在郑其参的身上,语气不耐烦地问,“你今天喊我来干嘛?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先前不是说咱们关系特殊,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吗?”

    郑其参微微扯了扯嘴角:“表哥,你这话说的,我好不容易才回趟国,你都舍不得出来见我一次?”

    “是我舍不得?”蒋飞龙翻了个白眼给他,“不是你们嫌弃我身份见不得光,才一直不愿意见我吗?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可真有你们的啊。”

    郑其参苦笑:“我们不跟你见面,不是怕影响你在长生科技的工作吗?”

    “影响我工作你倒不如有话直说,别在这假惺惺给我装好人。”蒋飞龙嗤笑一声,“我还不清楚你是个什么人模狗样的东西。”

    郑其参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终于显出几分冷淡狠辣来:“表哥,你要是个明白人,今天就听我的话,陪我进去吃顿饭,不论看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事后都把嘴牢牢闭紧了。”

    蒋飞龙一听这个就来气:“我凭什么都听你的啊?”

    郑其参凉凉看他一眼,还是说:“咱们好歹是一家人,只要你肯听话,我敢保证,明天长生科技老总的位置就是你的。”

    蒋飞龙:“你没发烧吧?”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蒋飞龙是知道他这个表弟最近三年跟他小姨在国外混挺好的,随便招招手进出账就是百万上下,身上好像还有个什么锦鲤人设,但是

    长生科技的老总之位?

    还明天就是他的?

    开玩笑也要讲基本法的好吗。

    哪怕他老板邱长生今天退休不干了,这老总的位置也轮不到他一个年轻秘书啊。

    蒋飞龙现在不仅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还怀疑郑其参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郑其参看他表情怀疑,冷哼一声,更是口出狂言:“你不信?呵,表哥,现在依我跟母亲的能力,不说长生科技这种普通公司,便是首富江家的财产,只要我想,也能手到擒来。”

    蒋飞龙倒吸一口冷气:“嘶”

    他这表弟,是疯了吧?

    说起来,他前两日才在公司目睹了僵尸打人,道士耍剑,心知这世上恐怕是真的有鬼神存在的。

    而眼下,就他表弟现在这副样子,就活像是被什么脏东西吓飞了魂,或者附了身。

    精神看起来都不正常了啊!

    蒋飞龙眼神古怪地盯着郑其参看了好几眼,想试图离这个精神不正常的表弟远一点,但谁知他往旁边走了两步,刚往餐厅门口的旋转大门一站,就听“咔哒”一声脆响

    只见餐厅上方,巨幅广告牌背后的螺丝突然松动,蹦出的螺丝螺丝帽在飞出的一瞬间,竟准确无误地弹飞到了蒋飞龙的后脑勺上。

    蒋飞龙:“嗷!”

    同样的痛感,仿佛让他梦回两天前的拖把之灾。

    当时,他可是躺在地上,昏迷了足足十分钟才醒了过来。

    后脑勺是重重的钝痛,眼前也隐隐有些重影,蒋飞龙整个人晕头转向,心道自己最近怎么这么倒霉。

    他努力抬眼,想伸手求助,却隐约看到郑其参冷眼旁观的冷漠嘴脸。

    狗东西。

    蒋飞龙内心暗骂。

    听到有人在餐厅门口受伤,餐厅经理闻讯急忙赶来。

    “人没事吧?”

    郑其参这才挂上一副焦急的表情,对餐厅经理大声斥责:“你们餐厅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先生头上的伤有没有事?”餐厅经理低声下气地问。

    蒋飞龙捂着后脑勺,阵痛过后,只摸到后脑勺鼓了个肿包,颤巍巍问:“我会不会被砸成脑震荡啊?或者脑出血什么的?”

    这么重一下,他会不会死啊?

    餐厅经理也吓死了,小心翼翼说:“要不我送您去趟医院,医药费我们餐厅全额赔付。”

    蒋飞龙虚弱说:“好”

    旁边,郑其参却突然插话打断:“这么小的伤,不用去医院吧。”

    蒋飞龙:“???”

    郑其参说:“你的脑袋只是有点肿而已,现在不晕也不吐,不用去医院那么麻烦。”

    蒋飞龙一脸不敢置信:“郑其参,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没事,只是小伤。”郑其参看他一眼,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表哥,我之前说过了,你好好听我的话,明天我就让你当长生科技的老总,你要是不听”

    他冷笑一声,威胁说:“信不信我立刻就把你的真实身份在长生科技宣扬个遍,让你以后在桐城再也抬不起头来?”

    “你!”

    蒋飞龙表情一变,眼也不花了,头不疼了。

    他妈的,拳头硬了。

    77 第 77 章

    蒋飞龙气得眼前鬼火直冒。

    他心知自己要是有种, 现在就应该抡起拳头给郑其参点颜色看看,好让郑其参明白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但是。

    这该死的但是, 就是郑其参既然敢对他讲出这样的威胁,就明摆着把他的死穴给拿捏得死死地了。

    他这个好表弟,明知他蒋飞龙这辈子最恨的,最不想让人知晓的, 就是他的出身。

    眼中闪过一阵厌恶,蒋飞龙把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他拳头握了半天,最终还是对着空气满是不甘地挥了两下,然后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有气无力说:“算了。”

    餐厅经理:“”

    他都要着手给他喊辆120救护车过来了, 听蒋飞龙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十分茫然:“先生, 您的伤没事吗?”

    蒋飞龙抬起一副死鱼眼,保持沉默:“”

    他其实感觉自己还是有点事的, 但无奈被旁边的某人语言胁迫了啊!

    可恶!可恶!

    郑其参倒是轻笑一下,很满意蒋飞龙的识时务。

    他深知打人一棒子要给颗甜枣的道理, 只跟餐厅经理说:“我表哥一向大度善解人意,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你们餐厅这次事件也是偶然意外, 我们可以不做后续追究, 但对我表哥的赔偿必须照付。”

    餐厅经理惊诧了一下,虽然觉得遇上这么好说话的顾客有些不可思议,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还是立刻点头赔笑说:“应该的, 应该的, 赔偿绝对不会少。”

    蒋飞龙:“”他忍辱负重!

    但忍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顶着郑其参暗自威胁的目光,弱弱提了个要求:“那什么,我后脑勺还肿着,你们这边有冰块吗”

    他只是想冷敷一下,消肿!

    郑其参不想把人逼急了,兀自笑了下。

    旁边,餐厅经理对上蒋飞龙的视线,莫名觉得这人有点可怜,下意识说:“冰块的话,冷柜里应该还有一些,可以让服务员帮您取一块来。对了先生,您需不需要毛巾?”

    蒋飞龙瞬间热泪盈眶:“要的要的!”

    说实话,他都被餐厅经理的贴心给暖到了。

    虽然这份贴心是出自肇事方的愧疚,但是对比起站在他身边的郑其参,真是肇事方都比他这亲表弟有良心。

    郑其参看一眼蒋飞龙,见他这表哥的眼刀一个劲往他身上飞,内心轻嗤一声,随即挂起一副和煦的微笑,打断了蒋飞龙跟餐厅经理的对话:“这位经理,我们今天尚且有约在身,不好耽误时间,还是请你先领我们到包房吧。”

    餐厅经理愣了下,问:“请问您的预约是?”

    郑其参微笑:“今天下午五点,预约人邱先生。”

    竟然是邱总的客人?餐厅经理惊讶了一下,想起邱长生之前在包间的古怪装扮,表情微妙了片刻,立刻回神说:“抱歉抱歉,二位请跟我来。”

    郑其参矜持地点了点头,稍微整了整衣领,瞥了眼原地愣住的蒋飞龙,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弧度微微抬高。

    餐厅经理在前面引路。

    郑其参跟蒋飞龙紧跟其后。

    “喂”蒋飞龙呆愣半晌,转过一个走廊才反应过来,抓住郑其参问,“你约了邱总吃饭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郑其参跟邱长生两人是光屁股长大的好友他知道,只是郑其参跟邱总吃饭喊他来做什么?

    他是邱总秘书啊!

    难不成是郑其参良心发现,想好心帮他拉关系?

    不、不对。

    蒋飞龙睁大眼睛,突然想起先前郑其参话里话外反复提起要让长生科技易主,让他明天就做老总的话,脸色不禁变来变去,突然问:“我说,你该不是想要对邱长生做什么吧?这可是国内,干坏事被抓住是要坐牢的!”

    他这表弟脾气从小就性格狠辣,什么开朗大方、阳光豁达,那都是他装出来骗人的,实际上这人记仇虚伪,心眼小的要命!

    之前的那些话,郑其参恐怕真不是在开玩笑!

    之前郑其参出国三年,蒋飞龙虽然没有特意关注过他在国外都干了些什么,但是用脚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没做什么好事!

    突然回国,就更没什么好事了!!!

    眼看离顶楼包厢越近,郑其参指尖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浑身都充斥着莫名的亢奋,嘴角弧度更大了。

    蒋飞龙拉不住他,急忙压低声音问:“邱总我是说邱长生他招你惹你了?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郑其参闻言,语气古怪:“好兄弟?既然是好兄弟,当然要有福同享,长生科技的董事位置也该借我坐一坐了。”

    蒋飞龙:“”听听这是人话吗?

    人家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公司,这要能借才有鬼了!

    郑其参仿佛看穿了蒋飞龙心中所想,他面带微笑,却冷冰冰地斜看了眼蒋飞龙,直把蒋飞龙看得头脑一阵激灵,瞬间安静如鸡。

    片刻后,两人被餐厅经理带到包间面前。

    几名守在门外的黑衣保镖见状,默默把眼神移到两人身上,神色警惕,挡住了门口。

    餐厅经理见状,脚步一顿:“”?他带来的这两人不是邱总的客人吗?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像在审视敌人啊?!!

    见势不对,经理沉默了一下,果断离开。

    反正嘛,客人已经带到门口了,后面就不关他的事了。

    餐厅经理一离开,挡在门口的保镖仍旧冷着一张脸,确定过两人的身份之后,才给他们让出包间门把手的位置。

    蒋飞龙:“”噫,这架势,难道邱总也察觉出郑其参要对他图谋不轨了吗!

    他有点不安地斜瞄了下郑其参,郑其参倒是表情自然,嘴角的弧度都没有落下过,甚至对上保镖的冷酷视线,他还摇头笑说:“老邱也真是,怎么越活胆子越小了?”

    蒋飞龙干笑两声,心里却疑惑道,是这样吗?

    他看着受在门口高高大大的保镖,情绪下意识变得有点紧张,十分害怕这几个壮汉一言不合就暴起出手。

    但幸好保镖们也讲武德,在雇主没发话前,他们只是沉默地盯着郑其参两人。

    郑其参见状,内心嗤笑。

    他跟邱长生从小玩到大,对于这个好兄弟,郑其参最是了解不过。

    一想到邱长生被他送的手串折磨得三年来一直失眠,不仅精神状态濒临崩溃,就连身体也跟着出现问题,现在出门携带这么多保镖,看起来也就不奇怪了。

    恐怕屋里那人现在连走多走几步,都要喘得不行了吧。

    郑其参琢磨着,率先扬起笑容,推开包间门走了进去。

    包间内,褚宁几人先前点的餐在吃完之后就让服务员撤了下去。

    蒋飞龙跟在郑其参身后,进到包间第一眼,就看到自家老板正捧着一杯茶,跟他最看不顺眼的助理罗勒,以及一个面生的年轻人,三人围坐在一块,各自拿着手机,聚精会神。

    蒋飞龙眼巴巴地看了一眼,见邱长生眉头紧皱,表情沉凝,下意识便认为对方该是在研究长生科技最近股票走向。

    想到前阵子章氏集团拿着稳赚不赔的合作找上门,却在前两天,硬是被邱总用一票否决权给极力否掉的骚操作,蒋飞龙寻思着就算是外界收到消息的速度比他们总部慢了一阵,今天也肯定都被宣扬得满世界知道了。

    眼下,他们公司的股票价格怕是不容乐观啊。

    蒋飞龙看着邱长生愁眉不展的模样,兀自揣测。

    然而,就在下一秒。

    包间中突然响起一段锣鼓齐鸣、高昂喜庆的音乐。

    接着,只听邱长生的手机里连续发出几句语音:

    “快点儿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你的牌儿也打的太好了!”

    “我就剩一张牌啦!”

    蒋飞龙:“???”这声音!!!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屋里三人,头上瞬间冒出一整排问号。

    邱长生干看着褚宁手里打的只剩最后下一张牌,而他的超级加倍即将面临翻车,手里的十万金豆即将付诸东流,助理罗勒甚至还暗搓搓地催促自己出牌,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玩了。”邱长生果断弃牌,退出游戏。

    褚宁看着屏幕上的十连胜,心满意足地截了个图转进朋友圈,嘴上却谦虚道:“承让承让。”

    旁边,罗勒喜滋滋地数着刚到账的金豆,高兴到连看见公司死对头蒋飞龙突然出现在包间里,都没有太多惊讶。

    倒是邱长生看一眼蒋飞龙,又不紧不慢地看向郑其参,沉声问:“你怎么跟蒋秘书一起来了?你们认识?”

    说话时,邱长生表情绪淡淡,语气也是少有的差劲,像是还沉浸在输光十万金豆的不悦中,完全不见老友重逢的喜悦。

    郑其参暗觉不对,从进门后,脸上一直扬着的灿烂笑脸也变得有些僵硬。

    母亲不是跟他说,邱长生失眠三年,精神跟身体早就被珠串里的飞僵搞垮了吗?而且连上次跟邱长生连线视频,郑其参分明记得,对方眼底的眼袋,青黑地像是被女鬼吸了精魄。

    可眼前,这个精神充沛,看起来无比康健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仅仅是迟了几日,没有让珠串里的飞僵按时喝到血亲的鲜血,邱长生的状态就立刻恢复至此了吗?

    郑其参再一次想到近来自己身上突然暴跌的气运,眼底微暗,转头看向蒋飞龙的目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好在对于邱长生的问话,郑其参也没忘了回答,他早有准备,靠近拍拍蒋飞龙的肩,哥俩好地说:“老邱,我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我表哥竟然在你公司里工作!”

    邱长生眉头一动,似是愣了下,惊讶道:“蒋秘书原来是你的表哥?”

    郑其参哈哈一笑:“巧了不是?”

    邱长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蒋飞龙,眼底似有明悟:“是挺巧的。”

    顿了顿,他又笑了起来,意有所指说,“怪不得蒋秘书工作能力这么突出,这几年就数他在公司里升职最快。”

    蒋飞龙摸了摸后脑勺,明明老板是在夸他啊,可为什么,他却感到后背一凉。

    郑其参毫无所觉,他介绍完自己人,走近到邱长生身边,顺势微笑说:“老邱,你怎么还让罗助理跟来了?还有这位年轻人,看着眼生,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他的语气显然也有些不悦,看向邱长生的目光充满责怪,仿佛在埋怨是邱长生把一场老友相见的私人聚会给搞成了这种怪样。

    邱长生假装没听出来,“哦”了一声,看向褚宁,语气自然地介绍说:“这也是我家弟弟”

    郑其参皱眉:“你弟弟?之前怎么没听老郑你提起过。”

    邱长生面不改色,临场瞎编乱造:“小褚是我老婆娘家表弟,这不是我老婆看我最近太忙,又一直休息不好,才让他过来公司替我帮把手。”

    “原来是这样。”郑其参像是信了,脸色稍微变好一些,试探问,“你这弟弟看着面嫩,应该刚毕业不久吧,学的什么专业?”

    被cue到的褚宁对上郑其参探究的目光,笑笑说:“大四在读,学的是非洲语专业。”

    郑其参:“非洲语?”

    郑其参忍不住在心底嗤笑。

    刚听到邱长生说这小子是他老婆娘家人,郑其参还以为是邱长生老婆那边也动了心思,想伸手进长生科技,横插一脚。

    但是塞一个读非洲语,还没毕业的学生进公司?

    他能帮什么忙?当非洲片区的翻译吗?

    也怪不得邱长生走到哪都要带着对方了。

    在郑其参看来,这类人能放在眼皮底下不去添乱,就算谢天谢地了。

    想通了这一点,郑其参当即就再没把褚宁放进眼里。

    敷衍笑笑,他这才发现邱长生正好被褚宁跟助理两人夹在中间坐着。

    无奈之下,饶是郑其参再想靠近邱长生,也只能找了个跟邱长生正对的座位坐下。

    蒋飞龙是跟郑其参一起来的,但是他现在头疼地厉害,又不知道郑其参到底想做什么,掂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坐在郑其参边上。

    拉开椅子,屁股往上一坐。

    猝不及防地,明明看着十分结实华贵的红木椅子,就在蒋飞龙坐下的那一刻,那么硬生生地折断了条后腿。

    “砰!”

    蒋飞龙腾空一般地向后倒去。

    一声惊响过后,守在包间外的保镖一个激灵,登时就气势汹汹破门而入。

    “邱先生!您没事吧?!”保镖看着摔倒在地的蒋飞龙,不确定地朝邱长生问道。

    邱长生侧目,不确定道:“应该,是个意外?”

    他瞧着蒋飞龙刚才这下摔挺惨的,欲言又止问:“蒋秘书,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保持着摔倒姿势的蒋飞龙,满脸空白:“”我是谁,我在哪?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飞出了天窗。

    到底是哪路神仙,迫不及待想收了自己去?

    怎么倒霉的总是他!!

    门外,用毛巾包着冰块回来的餐厅经理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看到躺在地上的蒋飞龙跟碎成几截的红木椅子,心里全是感叹号。

    这才几分钟啊,屋里就打起来了。

    于心不忍地,他试探问:“蒋先生,您要的毛巾跟冰块,我给您拿来了,请问您还需要吗。”

    蒋飞龙闻言,生无可恋的死鱼眼转动了一下,抬眼就看到走到他面前一脸幸灾乐祸的助理罗勒。

    蒋飞龙:“”

    蒋飞龙闭闭眼,幽幽说:“麻烦罗助理拉我起来。”

    罗勒伸手,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蒋飞龙一脸麻木:“谢谢啊。”

    罗勒一时受宠若惊,暗啧一声:“蒋秘书客气了。”

    蒋飞龙之前在餐厅门口脑袋就受了伤,现在又一次,更是伤上加伤,雪上加霜,后脑勺鼓起一个厚重的大包。

    他感觉自己都要昏过去了,但旁边郑其参暗下来的眼神,却愣是叫他动都不敢动。

    餐厅经理见状,只好把东西交到了蒋飞龙手里,然后就跟保镖几人一起出了包间。

    包间内,气氛一时沉闷下来。

    只有蒋飞龙龇牙咧嘴地用冰块敷脑壳。

    其余看着他,神色各不相同。

    离蒋飞龙最近的郑其参,表情更是晦涩不明。

    回国之前,他原本只听母亲说,自己身上之所以气运陡降,应该是戴在邱长生身上的手串出了点问题。而问题的根源,大概率是因为蒋飞龙今年没能成功将鲜血供奉给珠串里的飞僵,才使得他们遭到了程度不同的反噬。

    所以一开始,发现蒋飞龙偶然受伤,郑其参压根没当一回事。

    但眼下,当他看到蒋飞龙不消几刻钟内,接二连三碰到的、仿佛像是要把他的命给夺走的倒霉事,才终于晚一步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跟严重性。

    沉默中,蒋飞龙将目光转向了邱长生身上。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出,今天在邱长生身上,除去手腕上的名贵腕表,其余配饰空无一物。

    而他送出的珠串

    竟早已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说】

    注:欢乐斗地主台词。

    指尖湿疹反复,短期好不了QAQ

    78 第 78 章

    郑其参瞳孔一缩, 瞬间变了神色。

    邱长生有多珍惜他送的那串珠子啊,不是说他离开三年来从不离身吗,而且前几天他刚回国那会儿, 打电话问起来的时候,邱长生不也说还戴着?

    郑其参的目光太过明显,邱长生也跟着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还下意识转动一下。

    见状, 郑其参忍不住了,面色变得多少有点难看,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质问道:“老邱,我送你的手串你怎么没戴?”

    邱长生抬眼看他, 差点被眼前人理直气壮的语气气笑。

    好家伙, 还有脸问呢?

    那珠串里藏着什么害人东西, 郑其参真能不知道?

    要不是还想搞清楚郑其参这次约他出来, 到底又是在耍什么阴招,邱长生现在就恨不得叫外头的保镖进来, 将人狠揍一顿再说。

    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搞不来,但是论物理攻击, 他请的那群保镖,可都是能一个打十个的壮汉!

    眼底闪过一丝跃跃欲试, 邱长生却忍住了叫人的冲动, 装作故作恍然地对郑其参道:“你问这个啊, 哎,也是我不小心,前段时间出差的时候, 你送我那手串不知道怎么就断了线, 就拿去让人重新串了几天前你电话突然问了一句, 我也没好意思说”

    怪不得!

    郑其参表情一顿,顺着邱长生说的这番话,脑子里突然就理顺了自己这段时间气运不佳的原因。

    原来是他送出的手串的绳子断了,最近压根就没呆在邱长生身边,这才导致手串里的飞僵没能继续将对方的气运反哺到自己身上啊。

    更怪不得他一见蒋飞龙,对方就被接二连三的倒霉事给缠上,那飞僵不在郑其参身边,又喝不到渴望已久、近亲之人的鲜血,可不就要发脾气反噬。

    原来问题出在这!

    想到这里,郑其参心底莫名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底埋怨起自己的母亲,怎么这好不容易才祭炼出的“好宝贝”,千算万算才送到邱长生手上经年戴着,结果到头来,偏偏就漏了这么一点细节!

    真是害得他担忧许久,还以为是邱长生察觉到了手串不对劲,这才赶着回国一探究竟。

    想明白了一切,郑其参只怀着些许遗憾地看了眼邱长生的手腕,接着又略带怜爱地瞥了眼还在敷冰的蒋飞龙,顺手就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木质小方盒,对着邱长生笑了起来。

    木质小方盒一出,一股浓郁的沉香木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气味有些清凉,似薄荷却又有些甘甜。

    旁边,一直关注着郑其参动作的褚宁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而邱长生也同时死死盯紧了郑其参拿出来的木盒,眼底情绪汹涌。

    被摔得厉害的蒋飞龙闻见味儿,精神陡然一阵,睁大眼睛连声道:“这味道,这质感,你这盒子难不成是奇楠做的?”

    “没错。”郑其参满意于他的识货,哈哈一笑,转而便满是得意对邱长生道,“先前不是给你说我这次回国,是又发现了一条很适合你的手串吗,既然之前那串断了还没修好,那老郑你就先戴这串新的吧。”

    说着,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木质温润的奇楠手串,站起身,亲亲热热的便要凑到邱长生面前,恨不能让邱长生立刻戴上。

    这一些列动作下来,作为郑其参表哥的蒋飞龙看得着实羡慕,他对沉香略有研究,奇楠可是沉香中的珍品,郑其参这回送礼送的,可真是出手阔绰。

    这模样,可真是一点都瞧不出对方在门外时,与自己扬言要取长生科技老总之位而代之的样子呢。

    蒋飞龙脑袋捂着冰块,着实看不懂郑其参的这套操作。

    而作为被送礼的对象,邱长生对这串价值不菲的手串却明显敬谢不敏。他眼见到这个跟三年前一模一样的木制方盒,还有那看似温润,但实则还不知道藏着什么鬼东西的手串,实在是一万个不想接。

    不过还不等他假装无事,实则浑身僵硬地站起身,挡在他身边的褚宁就特别自然地伸出手,从没设防的郑其参手中,将木盒连同手串拿了过去。

    “这就是奇楠手串?”褚宁摩挲着手串,冰凉阴冷的触感仿佛争先恐后要溢出来,便用指尖从一颗颗珠子上漫不经心地划过、敲打。

    “据我所知,红色奇楠最为珍贵,这一串,怕是要七位数不止。”旁边,蒋飞龙小声插话感叹。

    片刻,褚宁像是摸够了,握着手串,语气羡慕地同邱长生夸道:“姐夫,你朋友也太大方了吧。”

    邱长生先前见手串落进褚宁手里,浑身的僵硬便早早褪去,从善如流地笑呵呵道:“老郑对我,确实是从来都很舍得下血本”

    他这话说的一语双关,可惜郑其参没听懂,因为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突然打岔的褚宁身上。

    送给别人的礼物被中途抢走,这行为着实有些不礼貌了,可偏偏收礼的人不仅不恼,甚至还乐呵呵的。

    作为送礼的一方,郑其参碍着褚宁跟邱长生的关系不好发作,只能皮笑肉不笑道:“我跟你姐夫可是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起来的交情,送他东西当然要用心,这价格反倒是其次。”

    他先是暗暗吹捧自己一下,顿了顿,又道,“小褚啊,快把手串给你姐夫戴上,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嗯?你是说大小吗?我倒是觉得这手串挺适合我的。”褚宁也跟着笑了下,仿佛听不懂郑其参话里的意思,说着就把手串待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褚宁手腕细瘦,一串红奇楠戴上,更显白皙细腻。

    “真好看。”褚宁满意地抬了抬手腕,接着就跟邱长生随意道,“姐夫,你这手串先借我几天戴,让我先过过瘾。”

    郑其参:“???”

    他震惊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光明正大抢别人礼物的?

    然而,更让郑其参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褚宁刚说完,邱长生便露出了个慈爱(?)的微笑,非常干脆地大手一挥,说:“尽管拿着玩。”

    说完,他又看向郑其参,摊手表示道:“你嫂子家里的表弟,从小被宠着长大的,老郑你送我这手串就给他玩两天,你不会介意吧?”

    郑其参咬牙微笑:“我不”

    不介意个屁!

    郑其参面部微微扭曲了一下,却还是强作笑脸:“不是,这串奇楠手串我也是这几年好不容易才遇上的,老邱你先前老跟我说你休息不好,睡不着觉,白天又没精神,这奇楠手串戴在身上刚好提神,正适合你,所以最好还是不要给旁人戴的好。”

    邱长生却摆手,油盐不进地说:“小褚不是旁人。”

    郑其参:“”

    他不理解,邱长生老婆家的这个表弟,到底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给邱长生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仅带在身边,还这么没下限地顺着对方??!

    他跟邱长生可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好兄弟啊,就是三年前他临出国那会儿,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虽然,郑其参对邱长生从小都只有塑料兄弟情,跟邱长生交好也只是为了利用邱长生的身份名声给自己谋取利益。

    但当他发现邱长生身边竟然有人比自己在邱长生心目中的地位高,甚至非常夸张地超过了自己的时候

    郑其参,还是出离愤怒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看向邱长生的目光里满是质问跟谴责。

    邱长生:“?”

    他都还没找对方算账呢?!

    郑其参竟然还敢瞪他?!

    邱长生心中冷笑,但不等他暗暗瞪回去,郑其参便先一步表情落寞,十分痛心说道:“我不在这三年,老郑你的心里终究是有了别人”

    邱长生闻言:“???”

    他大惊,连忙道:“瞎说,我的心里只有我老婆!”

    郑其参:“”他说的是这个吗?!

    郑其参被邱长生接二连三的话堵地喘不上气,倒是蒋飞龙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莫名瞧着现场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不说一进门,他家老板就被罗勒跟那个老板娘家里表弟,俩人一左一右围挡在中间坐着就算了,就说刚才郑其参递东西的时候,他明显能感受到自己身后那几位壮汉保镖的紧张。

    仿佛他这表弟,刚刚递出去的不是珍贵的奇楠手串,而是个什么水银定时爆炸器一样。

    跟防贼一样防着。

    都说他家老板最信任,最好的朋友就是他这表弟,怎么今天让他瞅着,都完全不像呢?

    蒋飞龙陷入沉思。

    难不成就跟他表弟在门外想要取长生科技而代之一般,其实他家老板对这个表弟,也只是塑料兄弟情?

    想到这里,蒋飞龙默默看向还在装作一脸心痛,哪怕是跟他家老板中间隔着个人,却还是坚持拉着对方忆当年,回忆过往,试图唤起兄弟情义的表弟,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怕

    今天这一桌子,从左到右都是演技派啊。

    他这表弟

    真能玩得过人家吗?

    【📢作者有话说】

    79 第 79 章

    一时间, 蒋飞龙的表情里满是看破真相的恍然。

    不过,他自觉聪明,所谓是看破不说破, 况且一边是给他发工资的衣食父母大老板,另一边却是动不动就拿身世威胁自己的塑料亲戚,谁轻谁重,还不是一目了然?

    从私心里, 蒋飞龙还是很希望郑其参能从他家老板这里多吃点瘪,接受一下现实毒打的。

    精心准备的手串被拦路截走,郑其参使劲压着身上的怒火,在保证不能跟邱长生翻脸的情况下, 只能好声好气堆着笑得跟对方打起感情牌。

    邱长生听着他一句句好似真情实感的肺腑之言, 脸上笑意不减, 但内心的白眼却翻上了天。

    但郑其参毫无所觉。

    他自觉跟邱长生联络了一番感情后, 复又长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 话题直转叹道:“说起来,我打算这次既然回了国, 就不走了。”

    “不走了?!”

    邱长生眉心一跳,略带几分惊讶地看了眼郑其参。

    郑其参笑起来, 理所当然道:“国外生活虽好, 但桐城才是我的家乡, 况且这几年老邱你状态一直不好,我现在回来了,也能帮你打理一下公司事务。”

    邱长生:“?”

    放屁, 他现在明明状态很好!

    就算之前状态不好, 那又是害的?!

    那你这人心里就没点数吗!

    内心暗骂一句, 邱长生隐隐不愉快地皱了下眉头,心里琢磨的却是,郑其参这家伙不仅想掠夺自己的气运,竟然还打算往他公司里插手!

    看来,这几年对方在国外混的似乎也没他想象中那么好。

    正这么想着,他面前的郑其参便语气一顿,眼神幽幽地瞥了眼稳稳坐在邱长生身侧的褚宁,绵里藏针且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在你身边帮忙,总好过一些没有经验的年轻人,在你面前毛手毛脚。”

    有被隐隐内涵到的褚宁:“”

    虽然他不是邱长生的员工,但被暗指毛手毛脚,这就让他不高兴了。

    抬了抬眼,褚宁手指盘弄着珠串,看一眼邱长生。

    邱长生轻咳一声,哪里好让褚宁生气,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拍了拍郑其参的肩,心口不一地语重心长道:“老郑,你想回来是好事,不过你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回来也该先休息休息,我身边还有蒋秘书呢,他的能力可是我这几年见过年轻人里最优秀的,你就放心吧。”

    说完,他还偏了偏头,对着蒋飞龙微微一笑。

    不远处,意外被cue的蒋飞龙猛然抬头:“!!!”

    卧槽,他竟然被老板点名表扬了!!!

    邱长生在公司素来威严,蒋飞龙入职三年,虽说是公司里升职加薪最快的那一批,却也很少有过被大老板点名表扬的时候。

    突然得到如此直白的夸奖,蒋飞龙不禁神色激动起来,只觉得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血压也降下来了,他的心里全然充斥起再为公司奋斗三十年的壮迈豪情,只为大老板对自己能力的这一声肯定!

    “邱总”蒋飞龙忍不住感动地抽噎了一下。

    邱长生:“”

    他沉默一下,面对着蒋秘书激动的表情,有点怀疑自己以前对公司员工是不是

    太苛刻了点?

    怎么一向精明的蒋秘书,一句表扬就给感动地稀里哗啦了

    轻咳一声,他又给了蒋飞龙一个肯定的表情,便收回视线,神色自然地看向郑其参,又难得真情实感地说了句:“老郑,蒋秘书是真的很好。”

    不然这几年他也不会给对方升得这么快。

    郑其参:“”

    不是,他刚刚那话说的指就不是蒋飞龙!

    郑其参看着笑容不变的邱长生,心里突然打了个突,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起来。

    都是社会上的人精,尤其谨慎聪明如邱长生,不会听不出来自己话里的意思,可就是这样,邱长生却还是选择把话题扯到了自己带来的蒋飞龙身上,压根就没在乎他的意图跟想法。

    而且,他说自己要进公司帮忙,邱长生

    他竟然拒绝了?

    要知道,三年之前自己走之前,邱长生可还打算把长生科技副总的位置安排给他呢!!!

    一旦想到这里,郑其参再看向褚宁正摆弄着的,自己压根没送到邱长生手上的奇楠珠串,以及他身后,虽然存在感不强,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定在屋里的几个保镖,后脊背突然窜起一阵凉意

    难不成,邱长生知道了?

    瞳孔狠狠一缩,郑其参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突然开口道:“这么说,老邱你是不欢迎我,进到你的公司里了?”

    这一瞬间,褚宁敏锐地感受到了郑其参整个人的气质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郑其参的气质跟笑容完全是包装过后的完美无瑕、阳光开朗,那现在他的表情里,便细微透出了些许让人感到不舒服的阴郁气息。

    而作为郑其参的多年好友,不止是褚宁,邱长生也第一时间发觉了对方的细微改变。

    那一点点阴郁的气息,像极了曾经戴在他手腕上的那串珠串。初时不觉得,只会觉得有些许凉意,等接触的时间长了,那丝丝凉意便织成了密不透风的蛛丝网,将人裹缠到不能呼吸

    想到飞僵从手串跳出那天的情形,邱长生的表情也淡了下来。

    他再也维持不住表面友好,只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冷淡道:“确实不欢迎。”

    郑其参的笑容落了下来。

    他看着邱长生,舌尖顶了下腮边,语气诡异地问道:“老郑,你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邱长生没见过郑其参露出这样的一面,眉心一阵跳,下意识看向褚宁,随后接着镇定道:“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郑其参随着他的目光一同往褚宁身上一落,内心有一瞬间的不解,邱长生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对这么个毛头小子这么看重,但显然,这点小细节还不是眼下的重点。

    郑其参怀疑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先前送他珠串里的东西估计是被知道了,索性也不装了,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道:“老邱,我很好奇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顿了顿,他又试探着补充一句:“可别是被人骗了。”

    “被谁骗?你吗?”邱长生突然认真问,“你送我的那串珠串里藏着的僵尸恶鬼,还有血咒,你真的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里还夹杂着些许难以察觉的痛楚。问话的时候,邱长生牢牢盯紧了郑其参的眼睛,很想在其中探寻哪怕一丝的愧疚与心虚。

    可惜,他看了片刻,却只看到那双眼睛里的诧异跟

    遗憾?

    “原来你都知道了。”郑其参语气遗憾,突然冷笑一声,“所以,你刚才是在这里跟我演戏呢?”

    他说着,眼睛微眯,微微偏头看向身后,问:“屋里这些保镖也是给我准备的?鸿门宴啊。”

    邱长生闻言,没有说什么,但几个原本存在感不高的保镖却微微挺了挺胸,非常默契地靠近上前。

    包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

    而原本还沉浸在被老板夸赞中的蒋飞龙只觉得头皮一紧,他反应不慢,听到邱长生说什么珠串藏鬼跟血咒,当即就联想到了公司闹鬼的事情!

    也是那一天之后,他的运气就莫名其妙变得很差了。

    想到这里,蒋飞龙瞪大双眼看向郑其参,有些不敢置信,那件事竟然是他远在国外的表弟搞得鬼?

    没搞错吧?

    他只以为他这个表弟惯会装腔作势,还自私自利的很,但真的没想到,对方会跟诅咒鬼怪的事情扯上关系啊。

    蒋飞龙独自一人震惊着。

    看满屋子里都是邱总的保镖,只觉得郑其参一定要倒大霉了,偷偷摸摸就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搬了搬,生怕会被波及

    毕竟,他今天是以郑其参表哥的名义出现的,谁知道会不会被事后牵连。

    哎,他这也太倒霉了吧!!!

    蒋飞龙欲哭无泪。

    现场气氛僵凝,几个保镖本质上只要保护雇主的安全就好,所以他们慢慢围上了或许会对邱长生不利的郑其参本人,但却迟迟没有动手。

    郑其参见自己被包围,倒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本来,他并不想那么快就在邱长生面前暴露自己的真正面目,但既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也就不装了。

    如今的他,即使无法哄骗邱长生去戴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奇楠手串,他也有百十种方法,直接控制住对方,让对方替自己办事。

    脸上露出阴森一笑,郑其参果断从身上摸出一个漆黑无比的方形令牌。

    “出!”

    那道令牌上面画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复杂虫纹,掏出来的一瞬间,包间里便突然出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些声音由远及近,又仿佛是在耳侧挠痒。

    保镖几个直觉有危险降临,眼前一花,就看到屋顶有一个个倒吊着的巨型蜘蛛突然垂落下来,张开嘴向他们扑来

    “叮”

    一道硬币轻弹的声音突然响起。

    本该是惊声尖叫的场面,郑其参也半垂着眼,等待着包厢里的所有人露出无比惊惧的神色。

    可是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三秒。

    满屋里,只有蒋飞龙张大嘴,一个“啊”字在嘴边绕了一下,接着又立马闭上,使劲揉了揉眼。

    咦?

    他刚才明明看到有好多只蜘蛛突然从天而降朝他扑了过来!

    可是现在

    好好的包厢里,哪里有什么蜘蛛!!!

    他这是衰到极致,产生幻觉了不成?!

    80 第 80 章

    蒋飞龙一时搞不清状况, 慢慢合上了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巴,又疑神疑鬼地看了眼左右。

    包厢内,郑其参还在等待众人的尖叫声。

    郑其参手里的虫纹令牌是他母亲为他准备的底牌之一。一旦令牌里的禁制被开启, 里面的咒印便会以令牌为轴心,半径十米以内都产生令人恐惧的毒虫幻境。

    他早年被母亲灌下过许多克制这类幻像诅咒的解咒药水,本身倒是从没体验过毒虫幻境的可怖。

    但在国外的三年里,郑其参却曾几次用这枚虫纹令牌将数个布莱克帮的领头人吓到肝胆俱裂, 屁滚尿流。

    他心知这枚令牌威力巨大,所以这次令牌一出,他便在心中猖狂一笑,就等着看尽这满屋里地人洋相百出, 尤其是他这位向来理智无比的好兄弟

    但足足十几秒钟过去。

    与郑其参想象中的尖叫声不同, 这个包厢, 从始至终, 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寂静

    半垂着的双眼忍不住微微抬起,郑其参看向面前的邱长生等人, 试图从几人的面庞上看出被幻境恐吓到的惊惧神色来。

    但他的眼神在几人面皮上一一掠过,就见他面前的三人, 除了邱长生跟他的助理面色微白以外,剩下的那个皮相青涩的褚姓小子, 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郑其参只觉得心口一堵, 心中不免有些慌乱跟疑惑。

    难道是他的虫纹令牌失效了?

    可是, 这又怎么可能?!

    来找邱长生之前,他可是跟他母亲反复确认过,这枚令牌还能反复使用许多年!

    眉头一皱, 郑其参不信邪地又将令牌一按, 口中念念有词。

    “出!”

    只听他话音刚落, 方才突然消失掉,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侧,包厢里的众人顺着声音再次看去,就见成百上千只硕大无比的蟑螂从角落里迅速爬出,然后慢慢汇聚在他们的脚边

    “叮”

    又是一道若有若无的硬币落地声响起。

    随后,正惨白着脸,差点尖叫出声,要从椅子跳到宴会桌上的蒋飞龙再次愣住,表情呆滞地抱腿坐在椅子上,不敢动了。

    蒋飞龙:“”

    这究竟都什么跟什么啊。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蟑螂这种恶心的东西!!!

    蟑螂这种恶心的生物,就不应该出现在地球!!!

    他在内心不停尖叫着,谩骂着,恐惧着。

    与此同时,包厢内的保镖等人,心里波动也都不比蒋飞龙小。

    要不是职业素养在,他们这些硬汉也很想抱头尖叫啊。

    倒是他们的雇主,看起来比他们都镇定多了。

    保镖们暗暗打量着表情没什么变化的邱长生,心中感叹这位雇主可真不愧是大公司里的掌舵人,瞧瞧人家这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得本事,他不成功谁成功啊。

    他们这还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遇见什么怪事都首先都要保持镇定,结果现在倒是被自己雇主还有雇主身边的年轻人给比下去了。

    那年轻人可是还在上学呢。

    都还那么冷静。

    真是令人惭愧啊。

    对于保镖们的想法,邱长生不得而知,只是经过之前的几番遭遇,再加上这两次的幻境,刚刚出现的蟑螂已经不会再让他产生多少惧怕的情绪了。

    不过就是几只虫子嘛,还是些假虫子,只要褚小老板抬抬手,就能消灭。

    蟑螂群消失,他便充满崇敬地看一眼褚宁,心中兀自得意,就想瞧瞧郑其参还有什么手段。

    旁边,对一切都不太知情的助理罗勒神色的大脑却有亿点点宕机。

    996的工作是不是真的太累了。

    他刚刚好像有蜘蛛蟑螂爬了进来?

    又不太确定。

    这家饭店里的卫生这么差劲的吗?

    五星饭店呢

    他

    他该不该去问大堂经理要两瓶杀虫剂?

    面上露出些许苦恼的神色,罗勒正下意识地准备问问老板要不要换一间房,就听见郑其参嘴里又念了一声:“出”

    接着,他便看见,又有密密麻麻的蝗虫从门缝里爬了进来。

    罗勒:“”这家饭店不是闹蝗灾了吧。

    他呆滞着看着屋内的场景,结果又不出几秒,蝗虫齐齐消失在眼前。

    罗勒:“”怪事。

    他头疼了一下,突然就想起前阵子跟老板在公司见鬼的事情,然后代入到现在的莫名出现又消失的几只虫子,他竟然还感觉有点

    平淡??

    轻咳一声,他瞥眼看向身边的老板,见老板不说话,面上也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也跟着继续保持起沉默。

    包厢内,众人心思各异。

    唯独郑其参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不信邪地手持令牌,又反复念了几遍控制令牌的咒语。

    只见他背后的蒋飞龙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最后整个人的表情都麻了。

    同时,众人也在郑其参的一道道“出”声中,琢磨出了那些虫子幻觉的规律。

    只要他念完,虫子幻觉就会出现,甚至还会变种,可是这个幻觉的后劲好像不太行,总是三四秒就结束,害他们连仔细看看那些虫子都长什么样的机会都不给。

    现场众人的情绪逐渐从惊吓,变成些许好奇,随后又显露出点点无聊来

    而手持虫纹令牌的郑其参原本还底气十足,可直到他念出第八声控制令牌的咒语,他才终于意识到,他手里的虫纹令牌似乎真的失去了作用。

    “不可能,不可能啊。”

    他喃喃一声,表情陡然变得狠厉起来,手指用力握住令牌的那边,瞪大眼睛看向众人,“你们难道什么都没看见吗?”

    郑其参依旧不愿相信,他的令牌失效了。

    “郑先生,如果你是在说那些奇怪出现又消失的虫子的话我代表自己,确实是有看到一些。”罗勒这时主动替老板冷静开口。

    郑其参闻言,表情古怪。

    “既然看到了,你们为什么不尖叫,为什么不害怕?”

    罗勒推推眼镜,不答反道:“郑先生,虽然不清楚你用了什么奇怪的手段,制造出了那样的幻觉,但是我认为您的这一行为,已经对我们老板产生了严重的心理伤害,我想劝您立刻停止这些怪异行为,以免造成严重后果。”

    郑其参:“”

    郑其参冷笑一声。

    看来他的令牌确实出现了一些小问题,不过

    他今日已然祭出了自己的一张底牌,与邱长生早就是鱼死网破的决裂下场。

    他知道自己很贪心,不止想要抢夺邱长生的逆天运道,更想直接通过控制邱长生,来操纵长生科技,将长生科技据为己有。

    所以

    郑其参眼神微眯,却是直接捏碎令牌中间镂空的虫纹,从里面取出一颗通体漆黑的铃铛。

    黑色铃铛一出,距离郑其参最近的邱长生胃里便忍不住涌起一股恶心跟反胃。

    他头皮发麻地看了眼郑其参手中的黑色铃铛,直觉有危险就要发生,于是拉住助理罗勒急急退后出一段距离。

    “褚小老板!”

    浓重的危机感之下,邱长生退后了才发现褚宁还愣坐在原地,不免焦急。

    而这时,郑其参才略有一丝诧异地发现,一直坐在邱长生身边的褚宁,竟然是坐着轮椅?

    眉头微微一皱,但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愿意再仔细思考邱长生跟这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只抬起手臂,举起黑色铃铛,在半空中轻轻摇晃三下。

    只听铃铛内部发出一股凝滞粘稠的撞击声。

    随后,屋里明亮的灯光闪烁两下,瞬间灯丝爆开。

    室内一片漆黑,保镖等人瞬间紧张起来。

    “嘻嘻”

    “哈哈哈”

    “呜”

    寂静中,一道纤细又诡异阴森的小女孩声音在屋内回荡起来。

    像是在笑,仔细听又像在哭。

    “爸爸,你在哪儿”

    “宝宝好疼好疼呀”

    女孩幽幽的哭声如同3d立体环绕音,听得众人心头后背都是一阵发麻。

    “宝宝,爸爸在这,快来找爸爸。”

    黑暗中,郑其参的神情中隐藏着晦涩难辨的光彩,他扔开手里断掉的虫纹令牌,屈了屈手指,朝一个方向伸出手。

    又哭又笑的小女孩听到郑其参的声音,似是惊喜了一下,接着在“嘻嘻嘻”“哈哈哈”“爸爸我来找你啦”的阴森声音中,一道猩红色的暗光在褚宁手中的奇楠手串上闪过。

    随后,一个五官流血,浑身冒着莹莹血色光芒的鬼小孩便出现在了郑其参面前。

    “爸爸,宝宝好饿”

    鬼小孩吮吸着自己的手指,目光贪婪地看着郑其参手背上的血管,吞了口嘴边的血水。

    郑其参微微一笑,说:“宝宝帮爸爸个忙,爸爸就给你吃东西,好不好?”

    鬼小孩漆黑的瞳仁亮了亮:“好好啊”

    包厢里,众人听到两者的对话,全都忍不住齐齐贴墙站去

    而蒋飞龙更是缩到了几个保镖大哥的身后,直觉郑其参这下好像弄出来了一个真正不得了的鬼玩意儿。

    比、比他之前在公司见到的东西,还要可怕一万倍啊啊啊!!!

    他内心尖叫着,看着鬼小孩含着血泪笑嘻嘻地站在郑其参身边,忍不住拽了拽身边的保镖大哥。

    颤颤巍巍说:“大、大哥们,这玩意儿,你们搞得定吗?”

    壮汉保镖:“”

    壮汉保镖吞了下口水,说:“我们吧,也只能负责物理攻击。”

    至于鬼怪什么的

    蒋飞龙一个激灵:“那我们岂不是完蛋了。”

    他可不认为,把鬼小孩放出来的郑其参,会好心放过这屋里的任何一个人。

    虽说他俩是表兄弟吧,但也是很塑料的啦。

    想到这里,蒋飞龙就更加欲哭无泪了。

    草啊,他今天,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