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好奇
面对儿子的问题,常明仁愣了一下,才语气严肃的回道。
“我们当臣子的,只需听令行事即可,怎能擅自揣测上意?这可是犯忌讳之举,为父为何能得娘娘重用,正因为父面对上令,从不问为何,遵旨做就对了。”
听到这话,常向和有些无语,他很想说,您不知道就不知道,何必恼羞成怒。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少说多做,绝对不做犯忌讳的事。”
即便知道自家父亲也不知道上意,只因靠着经验,本能的认为这次将是个好机会,才会令他放弃春闱,去参加大招募,常向和也不打算拒绝。
他在读书做文章方面确实还算有天分,可他的志向不是成为一个只擅长谈经论道,一辈子都在与书打交道的文臣,而是心存报国之志。
新朝初开,虽对文人士子多有优待,但是皇上、皇后更需要能干实事的臣子,他必须要尽量弥补自己在这些方面的欠缺才行。
只要有心,书什么时候都能读,只要有需要,功名什么时候都能再接着考,可是某些机会,却是一旦错过,就再也抓不住了。
所以常向和坚定的选择相信他爹的判断,全力为接下来的大招募做准备。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京中许多人家都在做不同的选择和应对,如崔丞相和常明仁这般,直接让自家儿子弃科举者,并不多。
尤其是那些家中子弟有天分,有望走科举入仕之途者,他们坚定的认为只有科举才是正道,非进士出身入仕者,皆落了下乘。
承天七年,从开年起,大安朝野上下,都陷入一片忙碌中。
稽查司的正式确立,相当于是给朝野上下的官员周围,增加一双无所不在,却又让人无法察觉的眼睛。
莫说那些官员,甚至连稽查司的负责人,都未必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这些官员还是初次遇到,或者说是听说这种操作,压根想不出什么好对策,不想让自己变成别人用来领赏的功劳,只能尽心尽力的做事。
所以当宫中要在大安境内招募人才的诏令,随着最新一期的邸报被下发到各地后,各地官员也都迅速忙了起来。
因为这又将是桩直接关系到无数百姓利益的大事,他们若敢怠慢,不仅稽查司会往上递消息,那些找到了门路的百姓们,也能有办法给他们找麻烦。
更何况他们若将事情办好了,能从自己辖区内多选出几位大才,也是他们的政绩,能让他们获得奖赏,比辛苦推行教化的效果更好。
大臣和地方官员们忙,给他们安排了一大堆活干的皇上和皇后当然也忙。
尤其是柳明月,所有奏折都会经她的手过一遍,再将其中干系重大的那部分挑出来,交由皇上做最后的裁定,或是她与皇上共商对策。
兵部大案在查到平国公府和宁威侯府后,就已进入收尾阶段,因赶上过年,直到年后,才能进行最后的公审处决。
即将到来的新一届春闱主考官的人选问题,也是一桩颇为重要的大事,不过有了柳明月的提议后,这件事在皇上心中的重要程度,就下降了不少。
当新科进士不再是朝廷的唯一选择后,最新一批进士的座师身份,依旧会很重要,但其价值,却下降了不少。
不过对于这件事,目前只有他与皇后两人心知肚明,可以预见的是,朝堂上的大臣们,势必又会因这个关键位置,而进行一番撕扯和较量。
拿着已经开始初露端倪的推荐折子,皇上一边回忆那些人的生平信息,一边问道。
“依皇后之见,今科大考,该交由谁负责主持,才合适?”
柳明月头也不抬的回道,“过去几届,他们抨击崔左相仅有秀才功名,学识水平无法胜任主考之职,那么现在的何右相呢,他可是正经的前朝一甲进士出身,也不能服众?”
听到皇后心中的人选,与他的想法一致,皇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外人都以为他是因为看中何晋英在文人士子中的声望和地位,才会请其出山任右丞相一职,却不知,他与对方在早年还曾有过一段渊源。
只是那时的皇上,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少年,对方则是因对朝廷失望而弃官归隐的青年。
两人因意外而相遇,不拘身份的交谈,助他打开了思想和眼界,也成功在他心中埋下了向学的种子,直接影响到他后来的人生抉择。
“是啊,以何相的出身和学识,肯定能服众,可他竟然没有上这份举荐名单,真是荒谬!”
柳明月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笑着说道。
“只要不是他们推出的人选,换谁,都能被挑出理由,例如这何相,他入朝刚满一年,在那些人口中,这就是资历不够。”
皇上皱着眉头,“你说得对,那些人确实有可能会以此为由,反对让何相出任这届主考官。”
即便他现在对主考官的位置,已不像之前那么的重视,但他依旧不愿看到这个重要位置,会落入非他看中的人选之手。
毕竟他与皇后虽在谋划着要培养出另一股势力,用以制衡科举出身这些士绅势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打压和弃用后者。
在新科进士中影响力极大的主考官之位,依旧很关键,皇上倒是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意,直接下旨将人选落实,可是那样做,容易留下隐患,非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用这个方汯得好。
因为春闱是件需要牵涉甚广,需要多方配合的大事,稍有疏漏,就很容易出大差错,他是想要提携人家,可不想害人。
“何相之所以会被某些人排斥,主要原因在于他上任后,并未像那些人所期待的那样,选择加入他们,而是选择学崔相,做纯臣,投向了我们,陛下可以考虑一下,看如何从这方面着手。”
皇上闻言,顿时心领神会,那些人仗着他们人多势众,又想像上次那样,逼他在他们各方推举的人选面前妥协,他这个皇上,可也不是孤家寡人。
柳明月不知道皇上与何晋英之间的那段旧缘,但她早已察觉到,皇上对这位何相的态度,有些特殊。
当然,这个特殊,不是指另眼相待的照顾。
皇上对何相,与对崔相一样尊重和亲近,此举看上去很正常,也好理解,可也正因太正常,才显得不正常。
因为崔相是他的老搭档,有多年的情分在那,对方又是个特别有成算的,坐上丞相之位后,也没因皇上的信任和重视而飘,总能谨慎的把握好各种分寸,皇上当然会继续亲近和重用他。
但是以皇上的性格,竟对新来的这么位何相,也持相同态度,在柳明月看来,这里边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缘由。
不过对于何相既没加入那些推崇他的清流派,也没加入世家派,而是顶着巨大压力,坚持选择做纯臣的决定,柳明月也很欣赏。
所以她不仅仅是为了投皇上所好,才推荐何相,而是她出于本心,也愿意支持由何相出任此次春闱的主考官。
对何相而言,有了出任春闱主考官的这份份量十足的履历,能极大的弥补他是空降,在朝堂上资历不足,根基不足的短板,这也皇上欲点他做主考官的主要目的。
不过皇上即便有了打算,也没急着出手,而是任由相关事态持续发展,看着与之相关的奏折日益增多,这是一个能让他们趁机看出,或是分析出许多隐讳信息的好机会。
到了早前就已定下的审讯兵部大案主犯、要犯的日子,皇上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焦虑,说到底,他还是无法真对那些人与事彻底释怀。
“说起来,臣妾在这过去的一年里,也算是批了不少案子,可是臣妾还从没亲自去过刑部大堂呢,陛下要不要过去看看,回来给臣妾讲讲,让臣妾知道那种地方,是否真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怖?”
皇上顿时停下踱步,笑着点头道。
“既然皇后好奇,为给皇后解疑,朕当然愿意走这一趟。”
苏福闻言,迅速配合的笑着躬身道。
“陛下带上微臣一起去吧,微臣也很好奇呢。”
目送皇上轻车简从的低调离开,柳明月叹了口气,有些事,亲眼见证未必是好事,可若不能亲眼见证,这心里终究放不下,容易留个结,既然如此,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得好。
柳明月的心情也很沉重,可她更清楚,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容放纵,皇上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才会在事到临头时,心中再怎么不忍,也不愿考虑要特赦那些人。
皇上这次离开,一直到夜幕时分才回宫,将他身边的人吓得不轻,可他自己却毫无所觉,整个人看上去仿佛都苍老了几岁,显然这趟出宫,他受到的打击不小。
次日,看着摊在面前的相关奏折,皇上手中的笔,迟迟不能落下。
柳明月见状,叹了口气,想要伸手接过对方的笔,却被对方拒绝。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102
第102章
想法
“朕亲自走一趟,是对的,亲眼看过审判过程,朕才更加确认,他们确实都该死,所以朕没什么不忍,更没什么放不下,就是……”
就是真到将要落笔的这一刻,难免有些迟疑而已,这一笔下去,就是数以百计的人命。
如那平国公,他自家只有五人,可那刘氏的亲族,却有多达数十人。
在过去几年中,跟着刘氏得道升天,在西南那边当人上人,享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参与了平国公的所有事,是其核心力量。
宁威侯府这边,知道宁威侯与平国公勾结,意图行谋逆之举的人并不多。
可是即便如此,只要被牵涉进了这种大罪,不仅其家人,其亲族也都难逃干系。
更别说是其他参与其中的人,如平国公与宁威侯的心腹手下等人,加上他们的家人,总人数极多。
柳明月能理解皇上此刻的心理,不是心软,而是这支笔将要签下的字太过沉重。
“臣妾能够理解陛下的心情,只是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要为这大安江山的安稳,数千万大安子民的未来负责,法纵容情,也绝对不容判逆之徒,唯有严惩才能以儆效尤。”
皇上闭了闭眼,执笔的手毫不停滞的直接划向奏折,签下这份极具份量的奏折。
“你是对的,不过这件事只能由朕来做!”
柳明月明白他的意思,这份奏折注定要被存档,被记录在正史当中,由她来批的话,纵然是那些人罪该万死,也将不可避免的会为她带来无数非议,乃至骂名。
柳明月自己当然也清楚这点,所以她在此前没怎么亲自关心及跟进此案,只是她已下定决心,若皇上实在不忍下这个手,纵然要背负千古骂名,她也要下手。
不管别人说她心狠也好,还是心毒也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坚定的认为,所有叛国者不配活在这世上浪费空气,其家人也难辞其咎。
尤其是像平国公、宁威侯这种,他们不是因为不容于皇帝,受到了迫害,为保命才不得不生反心。
他们是在充分享受到大安开国立朝的福利后,为了自己的野心和贪婪,依仗皇上的信任,利用从朝廷骗取的大量资源,行谋逆之举,实在是死不足惜。
为了彰显朝廷在平国公等人谋逆一案的公开公正,在刑部大堂审判的这天,是允许普通百姓围观的,杨弘深、杨宛如父女都有到场围观。
看完这场耗时颇久的审判回家后,杨弘深看着大女儿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百味杂陈。
“这次要不是你姨母手下留情,最后网开一面,许你和离归家,我们今天也会出现在那刑部大堂上,接受这样的审判,像那些毫不知情,却依旧被牵涉进去的人一样,背上谋逆之名,等着被砍头。”
再次亲身体会到死亡近在咫尺的经历,也让杨宛如后怕不已,有了上辈子记忆以来,一直沾沾自喜的优越感,也因此而消失殆尽。
“爹,为什么没人告诉我,现在的平国公长子,压根就不是徐承珏这个平国公世子?”
这是杨宛如在终于发现真相后,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明明平国公还有一个原配长子,为什么大家都默认现在的平国公世子,就是平国公长子,从而导致她一错再错。
“因为你不愿意听劝,你大舅母跟我说过刘氏那个继室谋害原配长子的事,我想告诉你,可你一听我说刘氏不是好人,就心生反感,不耐烦听,我也就没机会说。”
被小女儿扶着走进厅中的柳明瑶边说,边坐到上首,满脸的怨愤。
她最引以为傲的长女,不顾她的反对,坚持要嫁的人家犯了谋逆重罪,差点牵连到娘家,靠着她那位妹妹开恩,准其新婚没几天就和离,才能侥幸脱身,可这也让他们杨家上下在这京中丢尽了脸面。
事发之后,柳明瑶就被气倒在床,这个年,她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杨家上下也因杨宛如和离归家一事,都没过好这个年。
杨宛如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母亲,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不满的质问道。
“娘,你知道平国公长子的事?你竟然没有跟我说?”
柳明瑶没好气的回道,“我倒是想跟你说,你倒是给我机会说啊,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自己是如何坚持要嫁给那平国公世子的了?”
想起上京以来,为了长女的亲事,所承受的巨大痛苦和压力,柳明瑶就忍不住想哭,边哭边数落。
“你们父女二人议定好与平国公府的亲事,都不曾知会我一声,可我在得知这件事情后,为了你,不惜放下脸面,去求得你大舅母的原谅,才从她那打听到平国公府的那些烂事,结果你倒好,根本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柳明瑶觉得这短短一年时间,她算是丢完了前半辈子挣来的所有脸面,也受尽前半辈子都不曾体验过的苦楚。
有时候甚至恨不得一死了之,可她又放不下正在服苦役的长子,和离归家的长女,亲事还没着落的小女儿,年龄还小的幼子,才不得不苦苦撑着。
杨弘深赶紧劝慰道,“夫人,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我和如儿做得不对,现在想想,当时是头脑发昏,有些糊涂,才会莫名其妙的做出那些错事,不过你放心,以后定当下不为例。”
杨宛如有些不甘心,但她也知道,这次的事,主要责任在她自己。
“娘,都是女儿的错,我是被那徐承珏在外的盛名所惑,才会那么死心踏地的想要嫁给他,听不得您的劝阻,差点给家里招来大祸,女儿再也不敢了。”
坐在一旁的杨宛欣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她姐姐的这番解释,又很合情合理的样子。
柳明瑶对自己的大女儿,还是有所了解的,知道她即便在此刻认错,可是将来遇到事情时,依旧能做出将自己这个母亲撇到一边的行为。
“你们知道错就好,我与宫中的关系,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本就没什么情分,结果还被你们这般一再消磨,再有下次,人家可不一定还会高抬贵手,再对杨家开恩一次。”
听到这话,厅中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他们都知道,柳明瑶的这番话,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
如今再想想,皇后会亲自出劝阻这桩亲事,皇上会让内侍在正式宣读赐婚圣旨前,最后再给他们一次悔婚机会,都是出于亲戚情分,不愿看到他们杨家入歧途。
因为从时间上看,那时的宫中已经知道平国公府在西南有异动的事,只是当时尚处正在暗地调查阶段,宫中也不异做什么打草惊蛇之举,才一再隐晦的提醒他们。
可惜他们父女被‘平国公长子当摄政王’的未来遮蔽了心神,压根就不听劝,才会一意孤行的走到如今这一步。
允杨宛如以和离的名义与平国公割离关系,已经是宫中对他们最后的仁慈,因平国公府抄家在前,杨宛如和离在后,其嫁妆全被抄没充公,则是宫中对他们的警告和惩罚。
杨弘深现在也已知道大女儿弄错对象的事,也就是说,在其梦中,扶太子的儿子登基,登上摄政王之位的,应该是那位被刘氏派人追杀,据说已死在海上的平国公原配长子。
如此一来,有些事情就能对上了,那位真正的平国公长子,在当年深得皇上的喜爱,因为刘氏派人杀害对方,气得皇上一怒之下,降了本已拟定给平国公的王爵。
甚至连平国公的封号‘平’字,都有可能是皇上有意为之,因为杨弘深是在听完审判后,才知道那位真正的平国公长子,其实名叫徐清平,当年曾是个极为罕见的少年英才。
从他女儿做的梦看,那徐清平很有可能还活着,活着从海外回来后,若宫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会以摄政王的身份,扶持当今的嫡长孙上位,刚好能说得过去。
若是换成与其母亲一起,怂恿其父犯下谋逆大罪的平国公世子,怎么可能会扶持幼帝登基,人家早就将皇位抢过来自己坐了。
他现在也不敢再轻信大女儿的梦,但他发现,根据他大女儿梦中的场景,分析得出的一些信息,还是比较可靠的。
例如平国公长子将来会当上摄政王的事,未必还能变成现实,可是徐清平没有死在海上,还能活着回来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可惜他即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无法利用这个谋利,也不便说出去,因为那位是在遭到追杀后,被迫逃到海上,从此生死不知、杳无音讯的。
连人都不知道在哪,无从找起,更别说是想要提前接近对方,争取对方的好感,从而为自己谋取将来的好前程。
想到此事,杨弘深不免感到深为遗憾,若非他大女儿梦中的场景太过模糊,所能透露出的信息有限,导致他们父女弄错了对象,他们现在绝对不会落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若能有个深受皇上喜爱,未来前途无量的女婿,何愁他杨家将来不能兴盛发达,成为在这京中的显赫大族。
见她父亲坐在那里一脸若有所思,还难掩遗憾与懊恼的模样,杨宛如不用猜,就知道对方都在想些什么,垂目掩去眼中的怨愤。
她知道,经此一事,她已失去最重要的联姻价值,若非她父亲依旧很看重她的‘梦’,估计都不会允许她这个让杨家丢脸的和离女儿坐在这里。
可她现在,已经因为弄错对象的事,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父亲绝对不是一个好依靠。
想到她那位与上辈子相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的皇后姨母,杨宛如不禁生出一些想法。
和离之妇,基本没什么机会能再嫁个好人家,何况以她的眼界,也看不上一般人家。
再加上随着宁威侯府与平国公府的谋逆意图,被提前发现,使得未来走向彻底变得难以预料,她也失去可以依仗上辈子的记忆,抓住先机捡漏的机会。
那冯家姐妹能进宫当女官,她是不是也可以?若她向自己那位皇后姨母透露一些与天灾人祸有关的未来信息,对方是不是愿意重用自己?
可她所知道的相关信息也不多,或不详细,上次的地动,还是因为那场灾难是发生在京中,是她上辈子的亲身经历,她才印象深刻。
通过这次所嫁非人的经历,杨宛如已经隐约有了靠人不如靠己的意识,对自己拿提前预告地动的大功劳,换取这么一桩糟心亲事的举动,深感后悔与懊恼。
【作者有话说】
103
第103章
参与
京城外一片山脚下,穿着打扮都很低调的柳明月,在一群官员的陪同下,亲自在这边进行实地考察,大批的将士在周围负责戒严。
这里本是一处因土地贫瘠之地,以此为中心,周围不仅有连绵起伏的大片山头,还有一大片沼泽地,因这些地形条件正符合柳明月的需要,就被宫中给买了下来。
陪同柳明月过来的人员中,不仅有以工部右侍郎宋文斌为首的工部官吏,还有户部、礼部、兵部的官吏。
这些官员都是奉诏一起前来,来前压根都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直到如今到地方后,他们才听说,皇上和皇后打算将此地建成一处类似书院的大庄子,用来统一安置参加春闱后的那场大招募的人。
两个多月的时间,本来不可能修建得出这个庄子,可是有了那个利器,水泥的敞开供应,再加上京城及周边区域充足的劳动力,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
京城在年前遭遇地动后,在短短两三个月中,就被迅速重建起来的那些灾民住宅区域,就是最好的实例。
户部陈郎中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
“娘娘,为临时安置那些参加大招募的人,就要在这荒僻之地修建庄子,怕是有些太过破费吧?”
再怎么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
这周围不是种不出什么作物的荒地沼泽,就是连树都长得不怎么茂盛的一座座山头,想要在大招募结束后,将此地改变皇庄,都是在浪费人力物力。
如此一来,在此修建大片的房屋,绝对是在浪费人力物力。
柳明月不便向这些人透露自己选定这处地方的真实目的,所以她只是笑着道。
“这点钱物,本宫还是花得起的,这里不仅要用来解决前来参加大招募者的吃住问题,还要方便他们在此学习一段时间,他们都是本宫与陛下的客人,我们身为东道,肯定要尽量让他们在此期间,住得舒心便捷些。”
而且这些钱物花出去后,将来很有可能会让朝廷照价买单,她当然没什么好不舍的。
听到皇后说得如此阔气,随行众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皇后叫上工部的人,明显是让他们过来帮忙做场地勘测和建筑规划的,这点很好理解,可是他们都深感疑惑的是,皇后还叫上他们礼部和户部,尤其是兵部的人,是来干什么的。
可是他们现在都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皇后从来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她会叫来他们这些人,肯定有其用意,只是他们愚钝,才会猜不到对方的目的而已。
柳明月也不在意他们满心的疑惑,在实地考察过这里的环境后,就跟众人说起她的初步想法,工部的官吏都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听着或记着,生怕自己会漏掉个一言半语,无法满足皇后的要求。
尤其是宋文斌,对此事更是不敢含糊,因为他不仅要在皇后面前,证明自己确实没有辜负她的提拔,还要努力向皇上展现自己能担大任的能力。
虽然皇上回朝后,将秦尚书训诫一顿后,便让其恢复职务了,可是谁都知道经此一事,秦尚书在部里的威望和地位已是大不如前。
因为苍河大坝旧坝在经过大修后,时隔仅三年,仍被冲垮在洪水中的事,他作为工部尚书,即便没有直接负责那项工事,也绝对难辞其咎。
皇上虽然念在他本人没有大问题,以及皇后已经罚他在家反省半年*多的份上,没再处罚他,但也不会在重用他。
代理过工部尚书,被皇后提拔起来后,一直兢兢业业,忠于职守的宋文斌,现在也已入了皇上的眼,得到了皇上的重用,地位十分稳固。
所以工部上下都已清楚,等到秦尚书退下去后,工部尚书之位,肯定会被这位收入囊中,而其是由皇后一手提拔的,他们这些人当然不敢对皇后安排的事务,有半分怠慢。
更何况召他们陪皇后出行的上谕,出自皇上,也就是说,此行可不是皇后自己的决定,这同时也是皇上的意思,谁敢对此敷衍和质疑?
柳明月不是什么土木建筑专业的人,但她没少接触与之相关的一些内容,毕竟考古专业,研究的都是地下出来的东西,肯定对某些与土质、方位、建筑等相关的知识,都有所涉猎。
所以她这次亲临实地考察过后,能给出的一些建筑规划设计方面的建议,还真不像从前,给出的是结合上辈子的记忆,照葫芦画瓢的草图构思。
“娘娘的规划很有巧思,只是这些建筑之间,会不会显得有些分散?显得周围的空地太多、太大?”
那些空地,是留着在后期再修建其他建筑,以及用来进行训练的区域,大就对了,柳明月心中这么想着,口中却道。
“不会,先修出这些,能满足当前的需要就行,至于那些空地,先留着,将来有需要时,还能用得上。”
宋文斌当然知道分寸,不会追问将来到底会有什么需要,只是心里已经明白,此地用来安置参加大招募者,不过是在当前对外的一个说法而已,重点是将来有大用。
至于将来到底有什么大用,估计所有来过这里,看到过周围环境的人,都猜不出来。
不过对宋文斌而言,他只要能按照皇后的想法,亲自负责将此地建好,就算是不负重托,至于其它的,与他无关。
不过能像宋文斌这般,只专注份内之事的,到底只是少数人。
随着皇后结束这趟京郊之行后回宫,相关消息也随着那些各自归家的各部官员,被传入所有该知道的人耳中。
众人纷纷开始揣测,皇后要在那片据说十分荒僻的区域建庄子,到底有何目的,没有人相信,皇后仅为明面上的那个说法,就不惜大费周章的建个新庄子。
毕竟通过这一年多的打交道,许多人都已意识到,皇后看似是个手松,花钱不眨眼的大方人,但是已有无数的事实表明,她绝对是个精于算计的人,所以她做的事,常常会实现一举多得的目标。
甚至连地动后的灾民安置问题,都能被她给玩出个花来,让她与陛下名利双丰收的同时,百姓也都得了大实惠,对皇上、皇后感恩戴德。
“臣妾去看了,那个位置确实很不错,地方大,跑得开,周围有多种地形,方便进行不同地貌的战斗演练,初期建筑方面的事情,也都安排下去了。”
皇上欣慰的笑着点头,“辛苦皇后了!”
“陛下客气了,这一趟下来,除了有活干的工部人,其他各部的人,完全都是一头雾水的去,一头雾水的回,估计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们此行到底有何意义。”
说起这件事,皇上不禁失笑出声。
“哈哈,想不明白就对了,而且是不到咱们公开消息的那天,他们将会一直想不明白,毕竟他们此行的唯一意义,就是重在参与嘛。”
柳明月也笑,打算建军事学院的规划,目前只有她与皇上知道,当前的头等大事是春闱和大招募。
为免节外生枝,军事学院的事,肯定要等到这两件大事都告一段落后,再对外公开,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提前开始筹建军事学院。
能像这般光明正大的筹建,还将所有人都瞒在鼓里,尤其是那些势必会反对这件事的人,着实是件能给人带来某种有些特殊的愉悦感的事。
即便知道外界因此而生出诸多揣测,对此众说纷纭,他们也丝毫没在意,关于今科春闱主考官的人选问题,依旧是朝堂上的争执重点。
至于曾轰动一时的兵部大案,现已彻底落幕,整个兵部的人,可以说是都被彻底整顿了一遍。
即便是部分没有参与其中的官吏,也基本都被免官或是被降职调离,因为他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不管他们是为明哲保身才知情不报,还是真就愚钝到毫无察觉。
现在的兵部上下,都是分别从京中与各地驻军中调过来的人,相关人选,则是皇上早就反复思量和斟酌过的。
曾经济繁荣,鼎盛一时的前朝会走向末路,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前朝的中晚期,朝廷完全被文官所把持,武将不被重视不说,他们在前方打仗,那些文官还在后捣乱、拖后腿。
到了最后,前朝遭到异族入侵时,竟然落得个无良将可用的悲惨下场,而那帮掌控了朝堂,却不顶事的文官,无视百姓的苦难,只知道送上大笔的金银财宝割地求和,直接导致了前朝最后走向末路。
正因知道这些历史,皇上才会对那些世家大族与士绅阶层如此反感,且对那些文官也一直心存忌惮。
哪怕军中出身的他,比谁都清楚执掌兵权的武将威胁之大,可他依然愿意尽量善待将士,而不是像历朝历代的皇帝那样,上位后首先盘算着如何操作,才能除掉那些威胁。
即便有了平国公与宁威侯府意图谋反的前车之鉴,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坚持,但他也不是没有防备之心。
所以皇上是打定主意,不给那些读书人出身的官员染指大安兵部的机会,同时,他也意识到,各部其实也是一个小朝廷,绝对不能任由某个势力在其中一家独大。
在这次选人充入兵部时,他可谓是彻底摒弃私人偏好,充分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再加上柳明月提议要建的军事学院,皇上已有十足信心,确保不会再让之前的历史重演。
【作者有话说】
104
第104章
影响
时间进入正月下旬后,本届新科主考官的人选竞争问题,已正式进入白热化。
因为按照以往惯例,基本都是在二月初之前,正式落实所有考官人选,然后进入大考的最后环节,封闭出卷。
何晋英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对这次的主考官人选,他与崔丞相一样,一直持旁观态度,有人找到面前,明里暗里怂恿他要表态支持某人,他都用装傻充愣来应付,就是不接话。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的大朝议上,当各方就主考官人选争执不下时,崔丞相突然站出来。
“启奏陛下,老臣举荐何右相出任本次会试主考一职,他曾是前朝一甲进士出身,又潜学数十年,著书数本,书中内容字字珠玑,乃是读书人心中的楷模,绝对有足够的学识和资历担此重任!”
崔丞相因不是正经的科举入仕出身,而遭到抨击,从而在身为百官之首的情况下,无缘担任春闱主考一职,曾让他大受刺激,也被他视为奇耻大辱,这也是他坚持要逼着儿子考科举的主要原因。
如今皇上暗示他站出来举荐何相担任今科主考,他可谓是毫无异议。
以何相在士林中光鲜的履历,早就有人推举过他,只是那些推举他的人,都份量不足,被各方势力毫不客气的否决。
否决的理由正如柳明月所料,主要抨击其学识和身份虽够,但其入朝刚满一年,在大安朝堂上任职的资历不足。
说来可笑,大安本就只是一个诞生不满十年的皇朝,朝堂上的那些自诩有出身、有资历的人,其实所依仗都是前朝的履历,前朝的进士、前朝的政绩等。
可是他们堂而皇之的以此由,抨击所有非其派系的官员,而看出这荒谬之处的人,也常出于种种原因,不愿,或是不便指出这点。
如今听到崔丞相在这紧要关头,竟然跳出来支持何右相当主考官,立刻有多方势力集中火力反对此议。
“启奏陛下,会试主考人选,乃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绝对不容的轻忽,何右相刚入朝一年,实在难当此任,崔相纵为百官之首,也不该罔顾事实,推举何相出任此职。”
“是啊,都知道崔相与何相私交甚笃,可是崔相再怎么样,也不该在如此重要的任命上循私啊!”
听到周围的附和声,崔丞相对众人怒目而视,他可不蠢,知道自己的位置敏感,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全力做纯臣。
“江大人,吴大人,本官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与何相有了私交?你们这些人现在都无所顾忌到,开始当面造谣了吗?你且说说看,本官下值之后,何时曾与何相有过来往?你若能拿得出证据来,本官当廷辞官挂印,若拿不出来,休怪本官要当廷告你诬陷上官!”
接下来的时间,不用让崔相再开口,就有其他人相继站出来,表态愿支持何右相出任主考官,与那些反对的声音对峙起来。
不过崔丞相依旧对此感到很气愤,何晋英初入朝时,对朝堂局势不了解,在没搞清楚状况之下,差点闹出些事情来,他一直保持冷眼旁观的态度。
只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人家毕竟是位能被读书人视为标杆,从而誉满天下的人物。
在皇后手上吃了几次暗亏后,人家就自己学乖了,开始主动疏远那些试图攀附上来的人,处处学他,曾一度让让他烦不胜烦。
可是即便如此,两人除了公务方面的交流,甚至不曾在私坐在同一张桌子吃过饭,喝过茶,何来私交之说。
更何况他会推荐何晋英担任主考,本就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崔丞相丝毫不担心他们的挑唆,会令皇上对他心生芥蒂,只是气那些人的险恶用心。
都听得出崔丞相的底气十足,而满朝官员,也只知道两位丞相合作得还算融洽,尤其是对比从前的林右相在时的情况,这种融洽确实容易让人生出他们二位私交甚好的认知。
但是仔细想想,就能发现,这二位除了在上值期间,常因政务而打交道外,下值后,还真没听说这二位有什么来往。
眼看继崔左相这位最具份量出面推举何右相后,又涌出多位支持何右相出任主考官的官员,还个个都战斗力十足,之前跳得最高的那些人,在他们面前,都逐渐失去招架之力。
而那些人,在此之前,都跟崔丞相一样,一直持旁观态度,却没料到,他们竟然在这即将落实人选的紧要关头,突然跳了出来,还态度如此坚定。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场大朝议再次草草结束,依旧没有确定人选,不过以崔丞相为首的一群人,突然站出来举荐何相出任主考官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
出了朝元殿,何晋英颇为感激的朝崔相拱手施礼道谢。
“在下实在没有想到,崔公竟然如此抬举何某,多谢!”
崔相朝旁边拱手致意了一下道,“本官不过是奉令行事而已,当不得何相的谢,咱们还是保持好距离为好,以免落在有心人眼中,又说你我私交甚笃,本官是在循私。”
何相赶紧回道,“总之还是要多谢崔相,至于你我之间,清者自清,任由他们再怎么诬陷,假的也成不了真的。”
知道是皇上、皇后有意任命他为主考,才会示意崔相推举他,何晋英心中激动的同时,依旧很感谢崔相愿意出这个头。
就像之前,崔相虽然看出他是在观察他、学他,但他并没想过要误导他什么,而是恍若未觉般的继续我行我素,在有意无意间帮了他大忙,却又从不曾居功。
回到勤务殿中,皇上忍不住吐糟道。
“每次看到他们吵成一团,朕都忍不住感慨,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真是太没威慑力了,朕就不信,那些人会看不出来,崔立言推举何晋英出任主考官,其实是朕的意思。”
柳明月笑着回道,“看,肯定是看出来了,只是一个个的都装着明白揣糊涂,不接茬而已,不拉扯几个回合,从您这里谋些好处,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松口。”
皇上心中当然也清楚,毕竟这些都已经是常规操作了,就是这心中不爽而已。
“朕迟早要让他们知道,现在的大安,可不再是前朝,现在是朕还愿意给他们面子,若再这么不知收敛,哼,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皇上想要发泄一下情绪,柳明月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这一点上,柳明月与皇上不同,她纵有不满,除非是出于现实需要,才会直接表达出来,其他时候,她更喜欢在背地里多做些事,不动声色的悄悄确决掉让她不满的人与事。
当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有着奉公守法的观念,从不屑做什么栽赃陷害之举。
“陛下不必为此感到烦恼,你要知道,这些都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而已,现在看着再怎么精神,也注定将蹦跶不了几天,只要咱们多些耐心即可。”
皇上听到这话,情绪果然平复了不少,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感慨道。
“幸有皇后帮朕出谋划策,要不然,朕还真就只能在口头上发泄几句,根本拿他们没办法,毕竟这个朝廷,还真就离不开他们。”
这也是那些人敢有恃无恐的最大依仗,朝廷各部的运转,直接关系到大安的方方面面,若是那些大臣合起伙来消极怠工,或是在某些事情上动手脚,绝对能给朝廷和皇上带来很多麻烦。
这也是皇上会感到身不由己,在许多事情上,不得不妥协的原因所在。
稍作休息,两人又打起精神,开始接见前来奏报或是奏请具体事务的各部官员。
当天下值后,各个派系的人分别聚到一起商量对策,尤其是原本的大热门人选,洪少傅这边的人。
“陛下过去对这件事,都没怎么表态,最后基本都是由我们决定,为何这次,竟然会出手干涉?”
有人试探着回道,“莫非这是皇后的意思?那何晋英真是个很会算计的小人,他当初本打算加清流一派,没想到他在见皇后临朝后,表现强势,就赶紧投了过去,如今看来,可能还真叫他谋划成功了。”
有人却对此持不一样的态度,“依我看,这未必是皇后的意思,那何晋英的右相之位,可是皇上任命的,即便他在去岁靠投向皇后,才得以在朝堂上打开局面,但是皇上回来后,他也未必敢再向着皇后。”
在这位看来,皇上、皇后之间,从来都是二选一的问题,而这两者之间,聪明人当然都知道该怎么选,尤其是在何晋英本就是得皇上的提携之恩,才上位的情况下。
“唉,皇后真是太精明了,她虽临朝,但她总是非必要不开口,这也就让我们无从判断她的意向。”
最可恶的是,他们都能肯定的是,皇后虽然在前朝很少开口,可她并非是因慑于皇上威严,不敢开口作主。
说简单点,就是她即便很少当众开口,也能让人从桩桩件件的事情中,以及被发回的奏折上,看出她无处不在的影子,以及在诸多朝堂事务上的影响力乃至决策力。
这样一来,就让他们很难判断得出,皇上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他们又该如何操作,才能分化这二位。
团结一心的皇上、皇后,无论哪方面前,对他们这些前朝官员而言,都不是一件事好事。
可是任凭他们再怎么努力,现在都没找到出手机会,原本的突破口东宫,也随着太子被罚闭宫思过而与他们断了联系,这么发展下去,对他们而言,绝对会很不利。
洪少傅可以说是心情最为憋屈的那个,这次的主考之位,早被他视为囊中之物,朝中那些有竞争的人物,也早被他分析了个遍。
在他看来,何晋英确实是个威胁,可他入朝后,只观望了一段时间,就选择放弃主动依附他的清流一派,而是学那个崔立言做纯臣,相当于是自毁前程。
所以他压根就没将势单力薄的右相放在眼里,哪怕他也知道,这样的何晋英,才是最合皇上心意的右相。
却没料到,这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竟能重要到,能让皇上亲自出面,安排崔相为其造势的地步。
至于皇上为何会在有意让何晋英做主考的情况下,没有直接下旨直接任命,而是采取迂回手段的做法,洪少傅心中当然明白缘由。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让他更加看清了皇上对何晋英的重视和信任,同时也意识到,何晋英的选择,可能还真不像他所认为的那样,是个错误。
至于皇后的态度,洪少傅还真没那么在意,他是太子之师,通过太子,对皇后的了解较多。
周围众人的议论,他都有听在耳中,只是在他看来,皇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皇上的授意,或是为迎合皇上而为,在任命春闱主考官的这等大事上,以皇后的性格,肯定不会插手干涉。
可惜太子仍被禁闭在东宫,要不然,他堂堂一位太子少傅,想要当今科主考,只要让太子出面说话,皇上肯定会有所顾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算了,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想想,要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换取我们想要的利益,例如,兵部那边还有一些空缺,我们也要设法往里放几个人才行。”
经过之前的事,皇上肯定会更加重视兵部,而兵部在短期内,肯定也会谨慎行事,以免再出纰漏,他们可以不做什么,却要确保己方在兵部有耳目,及时掌握某些重大消息。
像之前的兵部官员勾结地方和边境驻军挪用军资一事,他们就有提前掌握消息,甚至还手握部分证据,可惜的是,还没等到他们找到可以用上那些消息和证据的合适机会,兵部大案就爆发了。
如今兵部可以说是从上到下,都被给撤换了个遍,他们的人也没保住,如今当然要设法再往里面安插些新人。
对于洪少傅的这个想法,在场众人当然都很支持,只是与此相比,他们更在意的还是主考官之位,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即将入朝的数百位新人的大事。
虽说纵然是由别人担任主考,他们依旧能在结果出来后设法拉拢那些新人,但是到底不如占据主考之位后,借座师身份出面笼络学生来得方便,因为名份乃是大义。
不过也有人道,“这件事,怕是不好办,经过前事,皇上对兵部更为重视,兵部现在的这批官吏,都是由皇上亲自调任的,估计连皇后都没机会插手,我们若是露出想往里面安排人的意图,恐怕会让皇上不满。”
有人不免感慨道,“若是太子没有受罚就好了,借他之手举荐几个,问题应该不大,真是可惜了!”
这样的事,他们在此前没少做,在如今这关键时刻,却因太子被罚而做不成了,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洪少傅叹道,“吴大人的顾虑甚是有理,倒是在下考虑有些不周了,不过东宫那边,我们以后也要小心一些,不管是曲少师和太子被罚,还是东宫的眼线被拔除一事,应该是皇后对我们的警告。”
听到这话,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中的有些人对皇上的忌惮,都不及对皇后的忌惮深,因为皇上做事还多有顾虑,皇后做事,则是让人很难以常理度之,
换句话说,就是皇后很难缠,他们之中的不少人,都曾因此而吃过亏,所以他们很不想被皇后盯上。
“洪大人,依您之见,皇后会不会因为此事,针对我们?”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投雷、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抱歉,昨天平台崩太久,我等到夜里近两点,它也没能恢复,真是让人无语,唉……
105
第105章
熟名
柳明月虽然很厌恶那些东宫属官总想挟太子令她妥协的行径,但她更多还是对太子耳根子软,容易受那些人摆布的性格感到失望。
她不会因此而特意针对某些人,但她绝对不介意在某些时候给这些人一些教训,以他们双方之间的地位,都不用刻意采取什么手段,就有的是机会。
例如这次,发现某些势力早在外边开始造势,说洪少傅是最适合主考今科会试的人选,又有所谓的小道消息传出,信誓旦旦的说洪少傅就是今科会试主考时,柳明月就知道那些人在筹谋什么了。
上一届的主考出身清流一派,按照朝中各派系之间所达成的某些不可言说的默契,即便众大臣在朝堂上争得厉害,但到最后,很有可能确实是洪少傅上位。
因为皇上即便有心想让何右相担任主考,在何右相确实存在短板的情况下,皇上也不会愿意表这个态,强推其上位。
这绝对不是柳明月所愿看到的结果,洪少傅是世家派的中坚力量,那个派系的人,从他们的先祖起,最擅长干的事情都是沽名钓誉,抓住机会架空皇权,把控朝堂。
哪怕他们这一派系在前朝最核心的几家,甚至是洪家、曲家、吴家的嫡系,都在前朝走亡国时,被多方势力给灭掉了。
可是余下的这些,仍能凭借家族深厚的底蕴,在乱世中屹立不倒或是重新崛起,成为割据一方,还在民间很有威望的世家大族。
在徐庆业上位前,先攻入京中称帝的那几位,大半都是都被这一势力给拉下去的。
他们无法上位,是因各家实力都有限,但是上位的若是容不下他们的人,就会被他们合起伙来对付。
所以徐庆业同样很忌惮这一势力,可是为了取信于对方,他还不得不将太子交给他们,才令这些人安分下来,至少也是表面上的安分。
原主不知道这些内情,只觉得皇上愿意给太子安排那些声名显赫的老师,是对太子的看重。
却不知道,正因她们母子看不清形势,认识不到这里边的根本问题,皇上才会在之前表现出更为偏宠五皇子的态度,使得太子地位出现不稳不兆。
可是换成柳明月后,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太子的那些老师,及其所属派系人员的不满与排斥,努力帮太子摆脱那些人的影响,让皇上对此感到满意和放心,这才放弃他在之前的某些打算。
崔丞相虽然是位低调而又加油的权臣,若无必要,轻易不会对涉及到各方利益争执的政务发表意见,但他在朝堂上的威望,与其地位从来都是相匹配的。
因为就凭他能在辅佐皇上登基后,始终保持着清醒,一如既往的坚持自身的想法与做法,就足以让其他所有人都高看一眼。
更何况他在因功登上高位、手握实权后,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能够深得皇上的信任,这份本事足以让所有人都对其心生忌惮,不敢在明面上与其作对。
所以当他出面推荐何晋英出任主考,又有不少大臣都相继表示支持后,纵有许多人心有不甘,也不敢继续像之前那样强势反对。
何况这次的举荐很有可能是上意,被举荐人是仅次于崔相的何相,而他们还少了从前的那位份量十足的林相当领头人。
所以正月底,总算落实了由何晋英担任本届春闱会试主考官的任命,民间与士林都对此言论纷纷,各种说法都有。
皇上汲取上届科举前的经验,在主考官、副考官、陪考官的人选都落实后,迅速下令让经厂印制新版大考指南。
“还是皇后说得对,这世上不公平的现象,实在太过常见,我们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让这世间尽量变得公平些。”
相比较开国立朝后接连举办的两场大考,皇上对在上一届春闱考中的那批人,最为满意,这让他深刻意识到太子听从皇后的建议,在考前赔本卖出那批大考指南,所能起到的巨大作用。
柳明月对此深感欣慰,“是啊,这世上从不缺天资过人之辈,他们所缺少的往往只是一点运气和……嗯,这个常向和的名字,臣妾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常向和?若朕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常贵妃的娘家侄子,大理寺少卿常明仁的儿子,他早年常与五皇子做伴,怎么了?”
柳明月点头道,“听陛下这么一说,臣妾就想起来了,这孩子与太子同龄,过年期间,臣妾曾听大嫂提起过,说他是京中有名的少年举人,都说他肯定能在今年春闱中,考取进士出身,可他怎么会报名参加大招募?”
可以肯定的是,对于能通过这次大招募的考核被录选的人的后后续安排,目前还只存于她和皇上的脑海中,他们两人都不曾对外透露过。
上一批通过大招募被录选的人,有一部分确实有了前程,可是以那常向和的家世,肯定看不上那种起点极低的前程才对。
在柳明月的印象中,那常明仁绝对是个很有野心和头脑的人,即便早知道他还很有魄力,但她仍没想到,对方竟能做出拿儿子前程当赌注的行为。
皇上接过京畿府递交上来的这份已通过大招募初选名单,心中也觉有些意外。
“朕记得,那孩子打小就聪明稳重,小小年龄就很知进退,常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怎么可能会允许他弃春闱而去参加大招募?”
要知道大招募的考核日期与会试挨得进,纵然没有必须要二选一的要求,可是有心想要通过科举入仕者,肯定无暇分神去参加大招募。
毕竟大招募的考核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非天纵其才者想两者兼顾,就要做好两边失败的准备。
刚说完常向和,皇上就看到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崔定山?若朕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崔立言之子,他竟然也报名参加大招募?崔立言这是总算想开了,不再继续逼他儿子考进士了?”
说起这个,皇上的心情显然极好,柳明月好奇的问道。
“哦,听陛下这意思,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皇上笑着回道,“哈哈,也不算什么隐情,当年有人举荐崔立言出任承天二年那届春闱主考,朕当时也属意由他担任此职,却被人以丞相本人只有秀才功名,没有进士出身为由反对,朕当然不会介意这个,本打算直接下旨任命,结果却被他自己给拒了,不过他在此事过后,一直严格要求他儿子,希望他儿子能为他争口气。”
柳明月能够理解崔丞相的心态,虽然她并不认同,但是谁也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父母心态其实很常见。
“原来是这样,不知这个崔定山的读书天赋如何?他又是出于什么考虑,才会选择大招募。”
以崔相在朝中的地位,以及皇上对崔相的信任和重视,只有那对父子有意,皇上肯定不介意赏崔定山一个起点高的好位置。
“据朕所知,这崔定山的品性颇肖其父,在家中读书的同时,还负责管着家中庶务,做事精明能干,就是在科举上,总欠那么两分火候,如今早过弱冠之龄,还是个秀才。”
柳明月是真心觉得,科举制度固然是封建时代能用来甄选人才的最好方式,存在很优点,但是其缺点也很明显,以后世的眼光看,其局限性也太强,由此而错失的人才,绝对是不计其数。
“依臣妾之见,崔相能看开,不再强求儿子一定要考取进士,对这崔定山而言,还真是一件幸事,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蹉跎岁月,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皇上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是啊,朕也这么认为,早与崔相说过,他那儿子年龄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朕允他亲自给崔定山挑个合适的位置,却被一再拒绝。”
这绝对是能羡煞旁人的优待,满朝文武,估计只有这崔相能有机会获此殊荣,可是崔相却对此无动于衷,坚持要让他的儿子必须要谋个士出身,好为他一雪前耻。
“那崔定山若是在继续在科举上面虚耗时光,朕都在考虑,要不要在暗里帮他们父子一把了,朕实在不忍见他崔家后继无人。”
至于怎么个帮法,皇上没说,不过柳明月能心领神会。
“所以说,只要这种大招募操作得好,就能极大的弥补科举取仕的一些弊端,给无数人与朝廷另一个选择,不过一个还能说是偶然,两个都如此,这让臣妾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猜到了什么。”
为免他们的谋划会胎死腹中,提前遭到反对与打压,两人早已议定,在通过大招募入仕的这批人,还没有被历练出来,或是证明其能力之前,不会对外透露出任何口风。
可是常向和与崔定山的出现,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若说崔定山这边,还能用其实在没有科举天赋,令崔相不得不借大招募的机会,顺势放弃科举来解释。
那么常向和这位在科举一途前途无量的少年举人,会选择参加大招募,实在是怎么想,都让人感到无法理解。
皇上不以为意的翻着手中的名单道,“无妨,就算他们在心里有所猜测,也无法肯定什么,何况他们选择让儿子参加大招募,又何尝不是在以此向咱们投诚,表示支持呢?所以我们只需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即可。”
在最新一页名单上,再次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皇上瞬间露出惊讶之色,抬头问道。
“皇后,咱们杨家那位大外甥女的闺名,叫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困得不行,先睡了,下章啥时候写好啥时候发,争取后天开始能恢复定时更新,希望晋江能争争气,别再搞出这种乱子了,我真是拜托了,至今登录后台更新时,还得多来几遍,因为它总提醒我不是作者,就很……
106
第106章
冲动
听到皇上的语气有点异常,柳明月有些好奇的抬头回道。
“臣妾记得,她名叫杨宛如,陛下怎么会突然问起此事?难不成……”
柳明月难掩诧异的看向皇上手中的名单,皇上见她已经猜到,点头道。
“不错,她也报名参加大招募,还通过了初选,祖籍平阳府,擅长绘画与算数,应该不是重名才对。”
大招募并没有限制性别,连皇上在内的时人会默认都是由男子参加,柳明月却存了些私心,想要看看有没有女子发现这个漏洞,从而勇敢的站出来参选。
没想到这次确实有,最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位,竟然是杨宛如。
“祖籍都能对得上,应该不是重名,只是她,为何会想到报名参加大招募?”
难道是通过这次的所嫁非人,终于改变了想法,不打算继续走之前那一心想要抱大腿的路子了?
皇上饶有兴致的问道,“依皇后之见,该如何处理此事为好?”
柳明月坦然回道,“她既然敢参选,又通过了初选,让她试试也无妨,若能被录选,臣妾可将她安排到宫中当女官,或是让她去京中产业做事。”
若不能被录选,也就不用再操心安置问题。
皇上笑着点头,“也是,反正咱们是以宫中产业的名义招募,就算有女子被录选,也不用担心安置问题,不过咱们这大外甥女,心性不错啊,若她没能被录选,皇后也给个机会吧,毕竟她可是我们的功臣。”
“陛下放心,她若直接求到臣妾面前,臣妾也不会拒绝,没想到她竟想到通过这种方式争取机会,倒让臣妾高看了她一眼。”
柳明月是真心这么认为的,虽然那杨宛如是在吃过亏后,才会认识到自己选错了路,想到要换条道,但是只要能醒悟,愿意及时回头,终究是件好事,比非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强。
与对方是原主的外甥女身份无关,主要是柳明月很好奇对方所知道的那些未来。
别的不说,只要对方还能如之前的那场地动般,愿意提前告知相关信息,绝对是件能利国利民,可避免或是挽回巨大损失的好事。
就凭这点,柳明月都不介意给对方机会,当然,前提是对方要知道分寸,她只给提供可以通过努力得到晋升的途径,绝对不会给对方可放纵其野心与贪婪的机会。
所以对于杨宛如选择参加大招募的事,柳明月和皇上虽觉意外,但是接受得都很快,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与此相对应的是杨家人对这件事的反应,杨弘深与柳明瑶夫妻都对此十分反对,杨宛如是在没与他们商量的情况下,乔装打扮成男子,偷偷去参加初选的。
“宛如,不管你是想进宫当女官,还是去宫中产业,为父都能成全,可你一个女儿家,竟然抛头露面的去参加大招募,这成何体统?”
女儿在婆家遇难时,选择和离归家,坏了名声,想要再嫁,注定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对于她想去宫中或是宫中产业任职的事,杨弘深并不反对。
毕竟大家都知道,宫中产业遍布大安境内各地,其中有不少作坊和店铺,都全由女子负责经营,宫中给的待遇优厚,背后还有皇上、皇后做依靠,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妥。
面对父亲的训斥,杨宛如端坐在那里,不以为意的回道。
“父亲何必如此动怒?女儿这么做,也是为家里考虑,我若一直在家里,会连累妹妹们议亲,若让父亲去求宫里,也会消耗家里和宫中本就不多的情分,女儿若能凭本事通过大招募的考核,宫中肯定也愿高看女儿一眼。”
话是这么说,但杨弘深还是对此十分不满。
“既然你也知道,你的言行会给家里带来影响,你这么做,岂不是让家里的名声变得更糟?”
为了大女儿的‘预知梦’,在此之前,杨弘深一直像真正的慈父般,耐心劝慰着大女儿,丝毫不曾表现出他对女儿和离归家这件事的不满与排斥。
直到这次,得知大女儿跑去报名参加大招募后,令他实在忍无可忍,才在冲动之下口不择言,直接曝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杨宛如虽然早知道她父亲的秉性,也对此有心理准备,但在此刻再次面对撕下温情面具,露出其真面目的父亲,仍觉很寒心。
“父亲为何只想着女儿的言行,会为家里带来坏名声?女儿能通过初选,足以证明女儿有才能,若最后还能被录选,应当能挽回一些家里本就所剩不多的声誉才对。”
听到女儿不仅没有反省到自己的错误,还打算继续参加接下来的考核,杨弘深不由得气结,冷笑着道。
“就算你能通过初选又如何,京畿府的初选名单会递入宫中,宫中也不会容许你一个女儿家去添乱。”
杨宛如也很担心这件事,不过她她还是强作镇定的回道。
“等到宫中发话再说,若宫中没有取消女儿的资格,想来父亲也没有理由阻止女儿继续参加考核吧?”
杨弘深冷哼道,“你且放心,只要宫中不阻止,为父也绝对不会阻你前途。”
柳明瑶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焦虑不已。
“老爷,要不,还是由我们先去宫中请罪吧,真要等到宫中发话,怕是家里和如儿都少不得要挨顿训诫。”
到那时,京中好不容易才平易下去的那些与杨家有关的话题,怕是会被人再次翻出来议论。
再怎么对大女儿感到伤心失望,可是看到大女儿的遭遇,柳明瑶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关照她。
杨弘深没有回答,杨宛如却态度坚定的回道。
“娘,您就放心吧,皇上能允许姨母临朝,肯定也能允许女子参加大招募,若不许女子参加,肯定会在限制条件中说明,既然没说,女儿此举就不算违规,宫中也不可能会因此而训诫女儿。”
听到杨宛如这么说,柳明瑶焦虑不安的心情才有所平复。
“可是就算宫里不训诫咱们,你一个女儿家,这般任性妄为,也会招来外人的非议啊。”
杨宛如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真心为她好,可是这次,她只能再次辜负对方的好意。
“娘,就算是女儿任性妄为,也就这一次了,若实在不行,女儿就去求大舅母,求她帮忙在姨母面前说情,给女儿进宫或是进入宫中产业的一次机会。”
想通过大招募,凭自己的能力入选,是杨宛如想为自己挽尊的最后一条路,若是此路不通,她只能选择放弃最后的那点颜面。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打定主意,不会再继续留在家中,与她这位虚情假意的父亲打交道。
彻底意识到她上辈子记忆中的那些人与事,基本都不靠谱后,她在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努力回忆上辈子曾听说过的那些天灾。
事实已经证明,就连边境发生战争的时间结果,都有可能出现变故,只有天灾会如期而至,一成不变。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与其让她父亲靠着这些信息升官得赏,还不如用在她自己身上。
柳明瑶听了大女儿的话,叹了口气,如今只有她娘家大嫂在她那个妹妹面前,还能说得上话。
若有对方帮忙出面说情,肯定能给她大女儿争取个好位置,她也能放心些。
“也罢,你自己心里有打算就好,不过你不管去哪里任职,都得改改这脾性才好,在人家手下做事,可不比在家中当被人伺候的千金小姐。”
杨宛如温声回道,“娘放心,女儿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就已有所准备。”
在她上辈子的后半生,没人伺候她不说,她还得学着伺候人,当然不惧这些。
杨弘深对此也乐见其成,坐到主位上,以父亲的身份指点江山道。
“进宫比去宫中产业好,你姨母深得皇上信任,听说陛下对她极为信任,所有奏折,都会先由她经手一遍,你若能被留在她身边侍奉,相当于是当上御前女官。”
说起这些,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俨然又恢复成一位为处处女儿考虑的慈父,因为御前女官绝对是个很关键的位置,连前朝重臣都会对其多有礼遇。
冯家两个女儿被接进宫后,留在皇后身边当女官的消息传出后,曾在京中引起许多议论。
不少人都笑话她们是山猪吃不细糠,先是选择放弃国公府,跟着她们那被离弃的娘,被接进宫后,又放弃被当公主金尊玉贵的娇养着的机会,选择当侍奉人的女官。
可是随着皇后临朝,她们姐妹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更是到了连她们的祖父,顺国公遇到她们,也不敢端长辈的身份的地步。
杨弘深气的是女儿不顾身份的在外抛头露面,有辱门风,也会给他招来教女无方的非议,但他并不反对女儿想要进宫的决定。
“爹放心,女儿肯定会尽量争取进宫,不再让您失望。”
杨宛如当然知道她父亲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她嘴上这么应下,可是进宫对她而言,并非首选,这也是她选择参加大招募的另一个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宫中的那些人与事,对她而言,可谓是既熟悉又陌生,容易让她再次被上辈的记忆影响到,从而再次犯错。
还是彻底换个陌生环境,从头开始,更适合她。
更何况,见到姨母在前朝取得的巨大成就和威望后,杨宛如也有些看不上宫中内官的身份。
她想当女官,当真正入品的官员,像这次参加大招募般,拥有能与那些男子在同一个台面上,一起竞争的身份和资格。
这是她在参加大招募的初选时,在现场突然生出的冲动想法,却在后来变得越来越坚定,既然家里的父亲,嫁过的丈夫,都无法成她的依靠,甚至还会连累她,她为何不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
【作者有话说】
107
第107章
意外
随着时间越发临近春闱,京中可以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热闹起来。
直到此时,人们才知道官方在京中新建起的几栋三层建筑,能以超低价给上京赶考的贫困学子提供食宿,实在连这个费用都负担不起的人,还能通过银庄借钱。
那几栋建筑都位处灾民住宅重建区域,是在将灾民的房子进行统一规划后,空出的地面上建起来的,房子干净整洁,提供的吃食也是荤素搭配,待遇极佳。
这一优待读书人的新举措公开后,顿令京中舆论风向大变,之前那些认为宫中太过优待那些参加大招募的人的声音,迅速消失,再也没人敢说什么差别对待。
毕竟那些参加大招募的人抵京后,都被安置在京郊庄子上,这些前来参加春闱的士子,却都被安置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内,收的那点费用,还不抵一天的饭钱。
这种己方刚一出招,就被对方如早有准备般迅速反制的滋味,令某些人在暗地里气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皇上看着过年前后这几个月的支出清单,心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知不觉中,竟然又花出去这么多?这银子也太不经花了些。”
柳明月笑着安慰道,“反正咱们花出去的多,老百姓们就有机会赚得多点,这一出一进,又没便宜外人,从近期收到的一些统计数据看,京中百姓的消费能力明显在提升,城外百姓的东西好卖多了,这就叫做良性循环。”
每天都有许多城外的百姓挑着担,进城售卖些自家的瓜果蔬菜和鸡鸭鱼之类的东西,他们这种小地摊,往往针对的就是城中那些家境最普通的百姓。
所以那些百姓的收入,直接决定了他们的消费能力,随着宫中在城内大搞基建,给那些百姓提供了许多工作岗位。
这个道理,皇上当然也懂,收到相关反馈,他也对此很欣慰,可是一看自己花出去的钱,还是免不了会心疼。
“朕为这座江山,付出得实在太多啊!”
在这一点上,柳明月也不得不承认,徐庆业这个皇帝,的确说得起这个话。
“等到船队回来就好了,船队的收益,应当可以充分弥补陛下的这些付出。”
提起船队,皇上也来了精神,“出海就这点不好,一离岸就失联,也不知船队现在走到哪里了,带出去的那些商品好不好卖,海上航行顺不顺利?能不能在下半年如期返回大安?”
柳明月算是听出来了,这位平日里肯定也没少在心里琢磨,才会在提起这个话题时,迅速提出这么多的问题。
“依臣妾之见,只要船队此行还顺利,其它的,您都不必担心,咱们大安的东西,在海外是卖方市场,东西肯定不愁卖,尤其是在海上商道断了数十年的情况下。”
最怕船队会在海上遇见大风大浪,或是遭遇西方的强大武装势力,要不然,与海外通商,对大安而言,绝对堪称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正在提起船队的两人不知道,在遥远的海远的海外,他们正惦记着的船队,已经返航提上日程。
装船时,看着数量极多的商品,到了海外,压根就不够卖,实在不够卖,他们都没来得及多走几个地方,船上那些大安特产商品,就已经卖得一干二净,让人心情复杂。
“能早些回去,固然是件好事,就是这么一来,我想要绘制出更大面积的海图,只能等到下一次了。”
面对蒋清言的遗憾,左子兴有些好笑。
“想要绘海图,以后有得是机会,能早点回去,避开五六月以后容易出现的大风大浪,才是最重要的。”
魏长延笑着附和道,“是啊,清言,不过你这趟出来,能绘制出这么一份海图,已经很不错了,等到回去后,我一定会给你请功。”
蒋清言擅长画画,之前在战队中,主要目标是的战斗,就将画画放下了。
这次出来,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为商队护航,震慑海上层出不穷的潜在威胁,尽量避战,船上的生活太过枯燥,他就将自己的特长给捡了起来,如今画出趣味来了,十分上心。
“子兴兄,咱们回去的时候,必须要原路原航吗?能不能换条航线?”
面对蒋清言充满期待的眼神,左子兴笑道。
“的确还有别的航线可走,但是为稳妥起见,我们还是原路返航比较安全,毕竟这一路过来,有些威胁已被我们震慑住,有些已被我们直接剿灭,短时间内,应该还没有新的势力过来,我们回去更省时省力。”
吴尚青赶紧道,“听子兴兄的没错,还是原路返回更安全,我现在除了安全,别无所求,这么一大笔财物,若在我等回去的路上不慎出了差错,那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们这些人在海上拼命奋斗两三年,如今算是到了即将收获的时候,这些船上所装载着的海量金银财宝,就是他们这些人用来换取仕途的最好功绩,绝对不容出错。
魏长延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不错,安全最重要,即便是原路返航,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难保不会有人提前等着我们。”
毕竟他们这支船队的规模,实在太过庞大,又是来自在海外颇有盛名的炎黄大地,谁都知道他们是只肥羊,即便知道他们拥有十分强大的战斗力,也少不了想铤而走险者。
“这也是我说要尽快返航的原因,我们这趟出海,按照原定计划,一般需要到下半年才会返航,那些人恐怕也不会料到,我们竟能这么快就返航,刚好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吴尚青点头道,“不错,连我们自己都没料到,这次出来,竟然只花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返航,那些人更加预料不到,回去我们就下令,让大家尽快做好起……”
吴尚青的话音未落,就听到舱外传来通报声。
“大掌柜,魏队长、左队长,你们赶快过来一下,码头这边有位客人说是有要事相商,还非要指名和咱们船队的主事人谈。”
等到连忙赶过去的几人,与那位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客人谈完,并送走对方后,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
“连这玉蜀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适不适合在咱们大安种,我们都没搞清楚,就花这么大的代价将它换回来,会不会不划算?”
若说他们用来换这玉蜀黍的那些东西,其实并不算值钱,可关键在于它们很重要啊。
由于船上已经没货了,为满足对方的要求,他们只好将自己人吃饭用的碗盘,给收拾出大半看上去比较新的交给对方,家境好的甚至还贡献出质地好,看着还比较新的衣裳,就这么东拼西凑出一些东西,才勉强完成这次的交易。
不是他们不舍得拿出金银等贵重物品交易,是人家指名了要那些东西,他们又实在很想要那些玉蜀黍,只能出此下策。
左子兴也被这场意外的交易搞得有些懵,叹了口气道。
“反正我们换的种子不少,回去后可以多方尝试,肯定能种得出来,只要它有那么两三成的可能是高产作物,就能对得起我们的付出。”
吴尚青点头道,“不错,重点是我们既然遇上了,就不能错过,至于换出去的那些东西,先在这里买些木头的、贝壳的凑和着用吧,只要能吃到嘴里,用什么工具不是用呢。”
众人闻言,皆赞成的点头,没了吃饭用的东西,的确不便,但是换个可替代的东西就行。
虽说正因这些海外人对炎黄大地的各种物品的极致推崇,才有他们能赚得盆满钵满的机会,但是对于这些海外之人愿意出那么高昂的价格,购买那些在他们看来很普通,很平常的物品的行为,他们始终有些难以理解。
这趟出来,连自己的吃饭家伙都被给交易出去的经历,着实让船队与战队的人都印象深刻。
不过与此同时,船队的人不等通知,都知道要赶紧收拾好,必须要赶紧回去才行,要不然,继续逗留下去,说不定连他们身上的衣服都保不住。
毕竟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上面专门让人给缝制的,用的都是能在海外卖出超高价的好料子,若非上面都分别绣有每个人的姓名,说不定现在已经被人给换走不少。
至于上面给他们每人都配备的轻木衣,制作得也十分精巧,是他们在海上的保命工具,更是绝对不容有失。
当大安的京城中,人们都在热火朝天的议论,谁将有机会考取会试头名,或是新科状元时,船队已经以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踏上返航归途。
同时还带回了超出所有人想像的巨额财富,以及柳明月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高产作物种子。
春闱不仅决定着一大批读书人前程,也是京中盛事,对朝廷上下,都是一件值得高度重视的大事。
但是对皇上和柳明月而言,这届春闱不过是他们的工作中,相对最为重要的政务之一而已。
正所谓是一年之计在于春,各地的奏折源源不断的被送入宫中,除了来自边境驻军的,还有关于春耕的、防汛的、抗旱的,更有关于一些大案要案的折子,桩桩件件都关系到百姓民生,是要务。
皇上在这气候不定的时节里,出现不适,柳明月在本已负责处理大半政务的情况下,又将交给皇上亲自处理的部分,揽过去八九成,尽量让皇上可以安心的休养身体,不必为朝堂事务多费心神。
皇上能不能活得更长久些,对她的意义实在太过重要,所以柳明月再怎么辛苦,也努力坚持。
【作者有话说】
108
第108章
难评
除了崔丞相在第一时间发现,发到他这边的奏折中,由皇后批阅的比率大幅提升的现象外,朝堂上的其他各部大臣并没注意到这点。
因为在此之前,会发到他们这边的奏折,本就基本都是由皇后批阅,最初的那段时间,他们还在暗地里的有所揣测。
如今随着时间过去,眼看皇上一直好好的屹立在朝堂,他们也就收起了那些猜测,认为皇上可能只是想轻松些,才将批阅奏折的工作都交给皇后,皇后也不过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负责动下手而已。
哪怕宫中有消息传出,说是皇上受了些风寒,需休养一下身体,在前朝引起的最大反应,就是宫中在短时间内收到一大批的请安折,可以充分表达大臣们对皇上的关心与问候。
并不存在众大臣对朝堂与政务的担忧,因为在皇上不临朝的日子里,还有皇后在前朝主持朝议和廷议,各项政务都能及时得到妥善的处置,处事风格与皇上在时的差别不大。
这让众大臣们认为,皇后不过是在代为传达皇上的意思,皇上虽然病了,但是状态很好,依旧有精力兼顾处理朝堂事务。
崔丞相能猜得到真相,但他不仅不会对外透露分毫,还主动帮忙遮掩,与人提及皇上生病的事,只表现出甚为关心和期盼皇上能早日康复的心情,丝毫不见担忧。
谁都知道崔相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皇上则是崔相能在朝堂上稳居百官之首的最大靠山,他会有这般反应,足以证明皇上虽然病了,但问题不大的事实。
柳明月提起这件事时,皇上正无比闲适的躺坐在特制的躺椅上,喝着补元宜气的药茶。
“崔立言当然是个聪明人,朕重伤难愈的消息若传了出去,他会首当其冲的受到最大影响,只有朕好,他才好。”
虽然柳明月与崔立言搭档得也不错,但是对方绝对是皇上的铁杆拥护者,他们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有崔相在,咱们确实省了很多事,这么下去,陛下与崔相,将来一定能在史书上留下一段明君贤相的佳话。”
只需想像一下皇后说得那个将来,皇上就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和期待。
“崔立言是个聪明人,若无意外,他肯定能成为让人无可挑剔的一代贤相,朕若能有机会成为后世人口中的明君,这辈子也算值了!”
到了皇上如今的身份地位,又面临寿元所剩不多的残酷现实,最重视的莫过于身后名。
“依臣妾看,陛下完全可以更自信些,凭您的功绩,史上明君必定会有您的一席之位,臣妾定会全力辅助您,让您成为受后世所有人赞扬的明君,臣妾希望您也能做到有始有终,不会让人遗憾您壮年早逝。”
听得出柳明月的决心和期盼,皇上感到眼眶一热,却笑着点头道。
“朕当然相信皇后的能力,朕也一定会全力配合大夫的治疗,尽量保持心平气和,争取不让自己早逝,若不能活到亲眼看到咱们的谋划成功的那天,不说后世人遗憾,朕也不甘心哪。”
留皇后独自面对不争气,根本撑不起这大安江山的继位者,和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涌动的复杂局势,他也不放心。
发现皇上一扫这段时间以来,不时流露出来的焦虑不安和消极,重燃斗志,振奋了起来,柳明月露出充满欣慰的真心笑容。
伤病带来的各种痛苦折磨,实在太容易让人丧失求生意志,无论从哪方面讲,她都希望皇上能好好活着,坚持得更久些。
自从皇上回来事,她就有下令让稽查司在民间寻找名副其实的真神医,可惜至今都没传回什么好消息。
毕竟她的要求也高,若是水平还不及宫中御医,没必要让人空跑一趟,而且若让某些有心人发现此事,就很容易猜到真相,从而给人家大夫带去灾祸。
能有机会参加春闱者,或许不乏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但绝对不会出现真正的呆子。
所以这科会试的考卷出来后,大家都能发现其中的一个明显变化,就是所有人交出的答卷,内容都务实了许多。
除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因文风习惯问题,措辞略显华丽外,大部分人的答卷走的都是简洁质朴的风格。
这类风格的答卷,若是在之前,不说直接被黜落,就算榜上有名,排名也不会太高。
但是现已今非昔比,朝野上下的众大臣都已在皇后的高压手段下,被迫习惯了这种文风,看到今科士子们如此识趣,他们只觉无比顺眼。
而且对他们来说,阅览这种卷子,其实要更轻松一些,不用去研究有那些华丽的辞藻是否用得恰当,不用考虑某些生僻的字词,都有什么释意等。
柳明月听说此事,只是笑着在心中感慨,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趋之,在权力地位面前,真的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也幸亏她的经历特殊,在这个世上的思想与目标很坚定,不会被这些所惑。
收到何相呈过来的答卷,柳明十分庆幸,自己打小就开始练的那些阅读理解,还真没白练,她虽然做不来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好文章,但她至少能看得懂。
所以她在看完前十的答卷后,只对何相等人定下的排名微做调整,就批了下去。
“这次的会试亚元和第六、第九,都挺有意思,陛下回头在殿试上,可以多注意一下,他们这回也算是赶上好机会了。”
赶上了好机会,又遇上何相这位能够领会上意,还公正不阿的主考,才有机会取得位列前十的好名次。
皇上闻言,不禁生出几位好奇。
“怎么说?能让皇后如此形容,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柳明月笑着回道,“臣妾很难形容,等您亲眼看到他们的文章,就能领会到他们的过人之处了,臣妾只能说,科举考试,算是被他们彻底研究明白了,继续这么下去,真不知道是福是祸,还好咱们也算是早有对策。”
她能看得出来,那几人完全是做‘完形填空’,将自己的思想与认知,努力套上固定的框架。
在那些正统的文人看来,这是一种很匠气,毫无灵气的文风,很不可取,换成别的主考官,可能会毫不犹豫的直接让其落榜。
何晋英虽是文坛大佬,但他身上有个最让柳明月欣赏的特点,就是他并不迂腐,甚至可以说是思想很开明。
所以即便从学识底蕴方面讲,他肯定看不上这几位,但他知道自己与皇上,或者说是现在的朝堂,更需要什么样的人,所以他还是点这几位名列前茅。
皇上在听皇后这么说后,对她特意点出来的几份试卷更感好奇了,当即令人去誊抄一份回来,他想尽快看到。
听说皇上点名要亲自阅览那几份答卷,何相的脸色有些僵,但他还是问道。
“苏公公,是否要等陛下阅览过后,再张榜?”
苏福知道对方想要问的是,皇上在看过答卷后,会不会调整名次。
“何相不必多虑,依咱家之见,皇上只是听到娘娘提起后,对这几位的答卷有些好奇,想要亲眼看看而已,不会干涉排名,诸位大人如期张榜即可。”
听到苏福这么说,何相才松了口气,事到如今,他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几可预见的是,张榜之后,这几人若在殿试中没有获得好评价,他在士林的一世英名,都将有可能毁于一旦。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担任本届的主考官,又力排众议,坚持要将那几人的排名放在前十,其中一位甚至还被他点为亚元。
送苏福离开时,何相忍不住低声问道。
“苏公公,不知娘娘怎么说?”
苏福笑着回道,“何相不必担心,娘娘对陛下说,这几位很有过人之处。”
得知皇后的这个评价,何晋英的心里就踏实多了,也不枉他赌上自己的声誉,非要坚持。
这一个多月来,他都专注于春闱会试,之前一直处于闭关,不与外界打交道的状态,直到阅卷结束,他才解除闭关状态。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听说陛下感染风寒,已有半个多月不曾临朝的消息,幸有皇后在,朝中才能运转如常,他们这些考官也能丝毫不受影响的专注于会试。
如今能得到皇后的这个评价,足以证明皇后也看出这几个的潜力,皇上即便不满,为了照顾皇后的面子,也不会在殿试上针对这几人。
而皇上在分别看过三份试卷后,开始只给出中规中矩的评价,但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读后感,让他又拿起三份答卷看了一遍。
再看时,他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三份试卷一个框架,毫无特色,差别仅在于内容而已,拿出其中一份将内容与框架结合得最好的那份问道。
“这是被点为亚元的那份?”
得到肯定答复后,皇上心情复杂的感慨道。
“何晋英这次担任主考,真是付出了很多啊,朕当年若有这几人的……,说不定也能考取个功名。”
柳明月知道皇上没说出口的描述,想要表达出的意思,厚脸皮、心理素质等。
扒文、扒框架的仿写操作,对柳明月而言,当然不陌生,只是这个时代的文人,基本都会讲究文人风骨,一般不屑做这种事,即便在私下会用这种方式练笔,没能练出真正属于自己的特色之前,也不愿展露于人前。
“正所谓是天下文章一大抄,在那些耕读世家、书香门第中,肯定早有这类操作,所以他们那种人家才能代代出英才,只*是他们做得更高明,让外人难以发现这痕迹而已,至于这几人,依臣妾之见,他们更像是懒得遮掩。”
皇上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听皇后这么一说,朕才发现,事实可能还真是如此,而这几人,确实有些意思。”
若这几人是有意为之,那么他们的能力和潜力,可能比他们在答卷中展现出来的要更强些。
“依皇后之见,对于这几人,我们该怎样对待?”
柳明月之所以会点出他们更像是有意为之,当然是因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依臣妾之见,只要他们真有能力,该重用还是要重用的,毕竟这里面不仅有何相的面子,还有他们都已主动做出了选择,我们肯定要所有回应才行,不过对于这种太过精明的人,我们还是要让人盯紧点,不能给他们膨胀的机会。”
皇上点头道,“不错,我们可不能浪费何相的一番苦心,朕向来不喜左右逢源之人,至于这几人,还真叫人难评,也不知他们是凑巧撞上了,还是提前商量好,都想以这种方式凸显自身!”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晚上那章,争取还能在九点发上吧,抱歉,这个时间方面还是没能调整过来。
109
第109章
决断
会试前十的试卷被张贴出去后,不出意料的是,迅速在京中引起热议,无数考生都在质疑本届会试第二名宋墨华的名次。
从而出现了会试第二名力夺会元,抢尽风头的空前现象,无数考生在质疑宋墨华的同时,顺便质疑本届主考官何晋英。
本来大家都将抨击目标放在宋墨华身上,提起何晋英时,比较隐晦,但在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议论何晋英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尤其是某些落榜的举子,甚至想借机发泄胸中郁气,无中生有的造出许多谣言。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些消息,但她一直着按捺着没有发作,不动声色的派人收集相关信息。
同时也没忘记要安抚何丞相,毕竟这位这次确实承担了极大压力。
“何丞相不用担心,本宫与陛下都能明白你的一番苦心,不管这宋墨华三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选择交出这么一份答卷,但是三人的答卷内容,皆言之有物,破题思路新颖,观点极具可行性,绝对能对得起他们的名次,朝廷也更需要这样的人才,你的决定没错。”
听到皇后当面肯定他的决定,何晋英激动到差点热泪盈眶,若非有皇后曾夸赞过的‘过人人处’支撑着他,面对当前局面带来的巨大压力,他着实有些难以承受。
“能得娘娘与陛下的理解与支持,老臣这心里就踏实了,老臣可以无惧一切非议!”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你能如此坚强,本宫就放心了,要不了多久,陛下就能亲自为你正名,且由那些人再蹦跶几天吧,本宫就是要通过此事,让所有人知道,朝廷需要能做事的人才,而不是只擅长写文章的人。”
那些读书多年,只会写文章的人,应该去做一个纯粹的文人,让他们去教书育人,都未必能适合,更别说是让他们当官,那简直是害人害己。
像她自己,当年读了二十多年书,各种资格证考了不少,也具备参加公务员考试的资格,但她最终选择留校,是因为她不喜其它收入更高、更有前途的出路吗?
当然不是,主要是因她有自知之明,觉得还是留校更适合她的性格与能力。
得到这个准信,何晋英算是彻底踏实了,他这次算是赌赢了,经此一事,想来皇上和皇后也会更信任他一些。
过去的几十年里,他虽在士林取得崇高的地位与声誉,但他更想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取得一些利国利民的真实成就,将来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便他有心做一位纯臣,可是身份始终尴尬。
这次会试过后,想来再也不会有人继续将他与清流派系生拉硬拽到一起,那些读书人也不屑,至少表面上不屑再像从前,总想将与自己做捆绑。
离开勤务殿时,何相的彻底挺直了腰板,看着外面的太阳,只觉阳光明媚,心情极好。
崔相捧着几份奏折和文书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公能有此番魄力,实在令人钦佩啊!”
搞不清状况的人,还在议论何相有眼无珠,或是有才无德,让那么几个有辱斯文的家伙上榜不说,还给出那么靠前的排名,谄上的嘴脸实在太过难看。
崔相却很清楚对方会迈出这一步的艰难,也很佩服对方选择与过去彻底做割席的决心和勇气。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对方能否承受住当前的压力,不过看到何相这浑身上下都透着难以掩饰的轻松和喜悦的状态,他就知道,这是皇后刚给对方吃了枚定心丸。
“崔公过誉了,在下不过是做了些份内之事而已,能得娘娘的认可,实属侥幸!”
在何相看来,崔相是最能理解他的选择和抱负的人,听出对方的赞叹和支持,他更觉高兴不已。
两人简单的寒暄几句后,就默契的分开,他们或许不会成为恨不得争个你死我活的政敌,但是以他们各自的身份,也实在不宜当走得近的朋友。
与此同时,轮休的郭永章正在倚风楼的二偻雅间中,宴请近日大出风头的宋墨华。
“在下实在没有想到,墨华兄竟在此次春闱上,选择剑走偏锋,引起如此大的动静。”
宋墨华苦笑着回道,“永章兄应该知道,在下在做文章方面,始终差了些火候,这次若不选择冒险一博,怕是又将再次落榜,长延兄和尚青兄当年选择一博,已经顺利走向一条前途无量的通天大道,而在下,就算能参加此次的大招募,一步迟,步步迟,怕是这辈子都难以追得上诸位了。”
说起这些,宋墨华就的心情极其复杂,当年看到魏长延那等堪称是天之骄子的人物,竟然选择弃科举而参加宫中的大招募时,他感到特别无法理解。
却没料到,他竟在后来无数次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自己没有眼力和魄力也就罢了,竟然连跟着朋友学,跟着朋友走的眼力见都没有。
想他在早年也曾是能被称为一声少年天才的人物,如今六年过去,昔日的同窗都相继有了各自的前程,可他却还一事无成,好在这次他选择破釜沉舟的一博,似乎博成功了。
“宋兄的选择,可能是对的,就是这么一来,你可能选择了一条极为难走的道路,何相公自身选择当纯臣,他纵为座师,估计将来顶多也就是能给你们提供些许庇护,怕是不会给你们给你们提供多少助力。”
正统科举出身的人,将会看不上他这种靠投机取巧上位的人,非科举出身的人,又会本能的排斥这种科举出身的人。
入朝为官近三年,因职务方面的原因,郭永章早将朝廷上下的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都看在眼里。
“多谢永章兄的提点,不过在我决定要走这条路时,就已对此有所心理准备,何相公愿意取我中榜,还给出这样的名次,已经是意外之喜,让我感激不尽,至于将来,目前看来,形势应当比我预想的要更好些。”
从何相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点他做亚元的选择上,不难猜出这背后可能存在上意,若是这般,他将来的路虽难走,但未必不能成为另一条通天大道。
郭永章点头道,“这倒也是,陛下和娘娘都喜欢重用有能力的有志之士,墨华兄虽文采稍逊,但胸怀锦绣之才,如今倒也算得上是恰逢其会了。”
宋墨华端起茶杯道,“算起来,我们这些人的际遇,都比不得永章兄的一帆风顺啊,三年前,我们一群同窗共聚此地,济济一堂,如今三年过去,义昌兄在外任职,原本让人为他们感到遗憾的长延兄和尚青兄,都有了自己的好前程,秀铭兄选择走了另一条捷径,只有在下,还不知前路到底如何。”
文秀铭娶了大家世族出身的妻子,这次也有参加春闱,名次颇为靠后,极其看不上宋墨华靠‘歪门邪道’取得的名次,两人多年的同窗情谊,也就这么算了。
至于郭永章,早在对方决意娶那位世族贵女为妻,算是加入世家大族一系后,就没再与对方打过交道,不再与对方论交。
在别人眼中,郭永章固然是一帆风顺的那个,顺利以一甲榜眼的身份入仕,又顺利获得皇上的青睐,被破格提拔为天子近臣,连朝堂上的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对他这个小郭大人颇为礼遇。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也面临着种种困境,有来自那些想要拉拢他的各个派系的压力,也有与前程有关的选择上的压力。
郭永章在朝堂上看得很清楚,上位者最在意只有手下人是否能为他们所用,并不那么在意派系问题,甚至还会利益各个派系之间的竞争平衡朝堂,实现自己的目的。
可他亲眼看着崔相如何受信任,连娘家人都不偏向照顾的皇后,如何从后宫走向了前朝,何相又是如何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坚持向皇上投诚,所以他在心中早就有决定。
只是这样一来,他其实也相当于是选了一条极其难走的路,因为他是根正苗红的清流派出身,座师更是清流派中的支柱人物。
这样的他固然从入仕起,就与连座师在内的人,都尽量保持距离,没有走得太近,也早被视为清流派中人,一旦他正式透露出也想当纯臣的意愿,势必会被所有人都视为叛徒。
与宋墨华分别后,郭永章留在原地坐了许久,也沉思了许久,直到心中彻底有了决断,才起身回家。
有些事,拖得太久,容易生是非,有些时候,若不及时表态,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当断则断,不断则乱,他想,他也该更有魄力些。
大安人才辈出,如今新一科的进士即将入朝,他若继续优柔寡断下去,不早做决断,只会失去更多。
更何况,不止宋墨华不欲落于当年同窗之后,他自己作为同窗中的佼佼者,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年本以为是放弃大好前程的那两位,如今很有可能会后来者居上,他也不想被抛下太远。
【作者有话说】
110
第110章
重任
皇上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是仍处不宜劳心费神的状态,即便这段时间以来,柳明月可以说是非常的繁忙,她也仍在坚持。
收到在这届春闱中大出风头的会试亚元宋墨华的生平履历,发现他与自己和皇上看重的几位后起之秀,郭永章、魏长延、吴尚青等人都是同窗故交,柳明月稍感意外。
不过想想这些人在过去的三年中,分别做出的不同选择,柳明月倒没有因此而对他们生出什么别的想法。
不同的选择,注定会铸就不同的人生,而每个人的一生,都有无数次选择机会。
有些关键的选择,可能在最初,就决定了其前途的上限,有些选择,会在将来被放弃,没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谁也无法确定选择的对错。
即便是柳明月,也无法判定这些人的选择对错,她可能会因某些人的选择,多给些机会,但她不可能特别偏爱或扶持任何人。
至于能否把握住机会,就要看那些人自己了,真正聪明的人都会知道,对他们这些年轻人而言,机会才是最重要的。
而那不聪明的人,即便是上天将饭喂到嘴边,还要嫌弃不合口味。
例如她那个便宜女儿乐怡公主,杨宛如虽在当时是以试探或者说是挑衅的心理,同她说了二公主驸马的事,但是柳明月不仅没有忽视,还在与皇上商量过后,派人去调查了一番。
事实证明,杨宛如并没有说谎,那二驸马张皓确实有在外面养外室,不止一个。
二公主也不是不知道,发现一个闹一场,那外室被打骂一顿后发卖,张皓却是毫发无损的回头又养一个。
在柳明月看来,像张皓这种无才无德,还将软饭硬吃的男人,直接给揣了便是,有她的支持,二公主在这段婚姻中,完全可以占据绝对的主导权。
可惜那乐怡公主也不知是因受时下的三从四德的观念荼毒太深,还是因为恋爱脑,竟然在收到她的提醒和暗示后,不仅没有选择惩治那张皓,或是直接与对方和离,而是拿着她的信在人家面前讨好卖乖,当然,也有威胁之意。
也就是说,她那个便宜女儿靠出卖她这个母亲对女儿的关照,获取了张皓所谓的回心转意。
不过人的秉性难改,两人虽过了一段夫妻恩爱的日子,年后不久,那张皓就再次故态复萌。
这让二公主十分伤心与生气,但其依旧没考虑她的建议,而是一再恳求她与皇上要尽快将张皓调回京中。
在二公主看来,是因江城距离京城远,天高皇帝远,张皓才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只要他们一家能回京,在皇上、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张皓肯定会改掉那些恶习。
不管二公主是想以此为由,利用她这个母亲的爱女之心,要挟她要将其一家调回京城,还是她那个恋爱脑真就这么的天真和愚蠢,以为张皓回京后就能安守本分,一心一意的与她过日子,柳明月都不打算再亲自为这么个糟心玩意儿操心。
也不能允许对方回京,因为相隔这么远,双方每次有联系,都会给她添堵。
真将人调回京了,柳明月毫不怀疑,那二公主绝对会三天两头的进宫给她找事,只需想像一下那种情况,她都感到无法忍受。
看在她是原主的亲生女儿的份上,哪怕她早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个便宜女儿也是个被宠坏了的东西,不值得她多费心。
可是出于继承原主身体的责任感,柳明月除了不会像原主那样继续惯着她、纵着她,极尽所能的满足对方的各种要求外,她也有尽到这具身体身为一个母亲的本分。
即便柳明月自己亲自操心的不多,可她身边的几个看着二公主长大的人,在接到她的吩咐后,绝对做得面面俱到,足充分展现出她这个皇后对亲生女儿的重视,以确保二公主的尊荣地位不会受到质疑。
在这种情况下,二公主自己丝毫不知抓住机会,确立自己在婚姻与婆家的绝对优势地位,还落得个受制于人的境地,柳明月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人。
若是皇上身体状态还好的情况下,柳明月收到这么一封信,肯定要与对方商量一下对策,好维持一下原主的慈母人设。
但是考虑到皇上目前的身体状态,柳明月当机立断,决定自己处置了,不划算拿这糟心事去给皇上添堵。
“叶兰,本宫打算交给你一项重任。”
面对柳明月这郑重其事的语气,叶兰顿觉责任重大,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语气坚定的回道。
“娘娘请吩咐,婢子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柳明月摆摆手道,“倒也不用如此,主要是此事,除了你,本宫实在想不出更适合的人,虽然二公屡次让本宫感到失望和寒心,但她毕竟是本宫的亲生女儿,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听到柳明月的这番心里话,叶兰有些欣慰,赶紧安抚道。
“公主还小,没经历过什么事,确实让娘娘太操心了些,等到她年龄大些,懂事了,肯定能理解娘娘对她的一片苦心。”
柳明月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感慨万千的点头道。
“希望如此吧,本宫要安排给你的任务,就是派你代本宫去二公主身边,帮她严格约束好二驸马张皓,一旦发现张皓又与别的女子纠緾不清,你就给本宫按旨惩罚张皓,至于那些女子,遣散便是,无辜的给些赔偿,有心上赶着的就算了,不许让二公主找她们的麻烦。”
叶兰闻言,下意识抬头看向皇后。
“娘娘,这样一来,婢子就无法在您身边侍候了啊。”
柳明月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本宫也早已习惯有你在身边侍候的日子,可是这是本宫思来想去,才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本宫如此政务繁忙,实在没有精力操心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身为坤元宫的掌事姑姑,也是近身侍候柳明月的人,叶兰当然清楚她有多忙。
“娘娘这一年多,实在是太辛苦了!”
柳明月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安的江山社稷安稳,本宫的一双儿女才能享有如今的尊荣,为此,本宫与陛下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有你带着本宫的旨意,去当这位教养姑姑,帮我看管着二公主,约束他们不得做仗势欺人、违法乱纪的事,本宫才放心。”
叶兰这才郑重其事的应下,“娘娘放心,婢子一定会遵照您的旨意,看管好二公主一家,不让他们在外给娘娘添乱。”
柳明月点头道,“对于二公主,你也万万不可心软与放纵,这几年,本宫曾在无数个夜里反思,早发现自己在对儿女太过宠溺,方才宠出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任他们继续这么下去,对他们是祸非福。”
虽然接到了出宫的任务,但是听到皇后竟然给了她管教二公主的权力,叶兰只觉自己深受重用,并没感到失落。
毕竟原主对二公主的重视和宠爱,早就深入人心,哪怕近几年因相隔甚远,看着仿佛淡了些,但是柳明月给出的解释,也算合情合理。
所以叶兰在与芳仪等人交接完手上的工作后,带着柳明月给她安排的几个人,带着懿旨,毫不耽误的去了江城,打定主意要好好的管教好二公主一家,不让他们给皇后添麻烦。
有叶兰过江城看着二公主一家,柳明月确实放心多了,这位深受原主的影响,也是个极重规矩的人,除了在是非对错的三观方面,有些跟着原主走外,但在总体上并无问题。
那张皓既然同意做驸马,就该守驸马应有的本分,一边享受着驸马都尉的身份,给他带来的尊荣和便利,一边还在外沾花惹草。
若其实在遵守不了驸马不能纳妾的规矩,主动在婚前拒婚,或是在婚后提和离,柳明月都能高看他一眼,她最看不上的就这种既要又要的人。
哪怕问题的另一根源在于她那便宜女儿不争气,但是不管怎样,在这么两个都不无辜的人之间,身份决定立场,她肯定要站便宜女儿。
叶兰身为坤元宫掌事姑姑,在宫中当然是很有存在感的一号人物,她被调离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受到关注。
皇上也不例外,“叶兰可是你身边最得用的老人,怎么想到将她调去乐怡身边?”
柳明月叹了口气,“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免得你也生一肚子闲气,还不是乐怡,真是被我给宠坏了,一点都不争气,臣妾让叶兰过去帮忙看着点,她有身份资历,能镇得住。”
提起这个二女儿,皇上也忍不住想叹气,堂堂一位嫡公主,竟然被驸马所拿捏,连不怎么受重视的大公主都不如。
“朕也没有想到,这孩子看着是个强势霸道的,结果却是外强中干,实在不行,就答应她,将二驸马调回京中吧。”
柳明月却态度坚定的回道,“臣妾将叶兰派过去,就是下旨让她帮我们给盯紧了,既然乐怡离不开二驸马,她自己又管不住二驸马,就让叶兰帮忙看管住驸马,实在不行,多揍几次,总能让他老实,至于回京,还是算了吧,臣妾还想与陛下一起,争取能多活几年。”
柳明月不仅不打算如他们愿,准他们回京,还打定主意,要将那张皓钉在江城的那个闲职上,她上辈上都很痛恨那种当了凤凰男,还不善待妻子的人,这辈子的容忍度更低。
听得出,这是皇后的真心想法,且已正式付诸行动了,皇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因二公主的事生出的郁气,也就此消散。
“算了,这件事就随你安排吧,朕也确实听不得这事。”
因为皇上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与皇后为何会生下这么两个孩子,一个个的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结果遇上事儿的时候,都立不起来,耳根子软,没主见。
柳明月不知道皇上的费解,要不然,她或许能给出答案,这其中固然有天生的性格原因,更多还是受家庭环境、成长环境与教育环境等方面的影响。
皇上身为父亲,在开国立朝前,基本缺席了这对嫡出子女的成长历程,原主又将这对儿女看得太重。
尤其是对二公主这个长女,她几乎是将自己打小就没怎么得到过的母爱,加倍给了自己的女儿。
在这种无条件的娇宠和纵容下,二公主不仅没能成为母亲贴心的小棉袄,还有些看不上任她予取予求的母亲,更加仰慕与她并不怎么亲近的皇上。
【作者有话说】
先跟大家说声抱歉,然后在此说明一下,以后的更新时间还是放在下午三点和晚上九点吧
本来想要固定在中午十二点和下午六点,结果证明,这个时间还是紧张了点,像今天,就差最后一部分了,有事被叫出去一趟,就给误了时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