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承中
承天帝驾崩后,围绕着皇位继承所发生的一波三折的变故,可谓是极具戏剧性,传到宫外,在民间引起巨大热议。
皇后所出的唯一嫡公主,在皇孙拒绝继位后,出面要求皇后将皇位传给废太子,还说皇后没有资格继承皇位,惹得皇后大发雷霆之怒,直接拿出先帝另外留下的一份遗旨,证明先帝也给了她皇位继承权的这一段,最为让人津津乐道。
百姓们在反复议论这些的同时,无意间就顺其自然的接受了他们将要拥有一位女帝的事实,不仅没有什么反感心理,还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毕竟二圣临朝多年,早让他们适应和习惯了皇后执政的现实,而他们作为普通百姓,都能切身体会到生活环境发生的改善和变化。
如今在既有先帝遗旨作依据,又有年幼的皇孙拒绝继承皇位的前提下,皇后继承皇位,乃是名正言顺,何况皇后本就有摄政权,继承皇位,不过是让她的执政变得更加名正言顺而已。
所以无论是从大义上讲,还是从感情上讲,绝大多数的普通老百姓们,都不排斥皇后即将继承皇位的事实。
对此持明确反对意见的,只有部分读书人群体,不过他们的那点反对声,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得知民间的这些主流舆论风向后,柳明月稍松了口气,这些也算表明,她在之前那些年的努力与辛苦,没有白费。
落实皇位继承事宜后,郭锦秋明显轻松了许多,哪怕经过廷君拒绝继承皇位,没想着要举荐亲爹继位的事情后,本就感情淡薄的夫妻,现在变得更是形同陌路,她也不受影响,亲自端着托盘走进勤务殿。
“启禀母后,这是司礼监拟的几个年号,您先看看可有合意的。”
柳明月看了下,有明元、鸿坤、勤正、昭成、清乐,寓意都不错,就是都不是她想的,她拿纸写下两字放到托盘中。
“承中,用这个年号即可。”
郭锦秋有些迟疑的回道,“母后,中这个字不错,中正平和,可是承这个字,与父皇的年号是同一个字,是不是需要避讳一下?”
柳明月不以为意的回道,“我的情况特殊,不用避讳,礼部的官员若有意见,让他们直接来找我分说。”
先帝驾崩,皇后继位,在炎黄大地,本就是件史无前例的事,虽然在炎黄史上,也曾出过一位被正史所承认的女帝,但是那位女帝的得位过程一直受人垢病。
像柳明月这般,可谓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继位,没什么旧例可循。
“这倒也是,何况这也代表着母后对父皇的情深意重,父皇的在天之灵肯定不会反对,外人更没资格反对。”
柳明月正在喝茶,听到对方的这番解读,差点被呛着,可她还真没办法解释,定下承中这个年号,是因这二字对她有着另外的意义。
莫名来到这个时代近十年,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越久,受当下时代氛围的影响越大,那些变得越发久远的记忆,甚至是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可是那些记忆,代表着的是她柳明月真正的人生,让她如何舍得忘记。
而她的所思所想,以及所做的一切,都深受她前世所生活的国家与历史影响,所以她才想到要以’承中‘作为自己的年号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郭锦秋的这番脑补,倒是让这个年号的由来,有了更具说服力的诠释,所以她也没有解释。
庄严而隆重的登基大典上,柳明月身赶制出来的一身龙袍,在众勋贵与重臣的簇拥下,一步步登上天坛祭祀天地神灵,昭告她的新身份。
在这之前,她也曾多次来此,只是那时,她都是以皇后的身份,陪皇上来此祭祀天地。
只有这次,她是一个人登临此地,以大安皇朝的正式执政者的新身份,主持这场顶级规格的盛大祭祀。
时隔数年,杨宛如已经是六品尚书诸司员外郞,位列文武百官中,仰首看着正前方,心情十分复杂。
这是她做梦也没想过,或者说是不敢想的一幕,她那位姨母,竟然能以女子之身,正式登临帝位,而且还是以如此名正言顺的方式,顺利登临帝位,成为一位女帝。
没有什么阴谋算计,也没有出现流血杀戮,甚至都没有遭受到什么阻力,就这么顺利登基为女帝,百官臣服,百姓归心。
可是连她在内,都不得不承认,她那位姨母,比谁都有资格坐这个皇位,如今的大安,因对方的存在,而变得与她记忆中的大安截然不同。
听说先帝竟然提前给皇后留一份允其继承皇位的遗旨时,别人都对此感到匪夷所思,无法理解皇上在不缺儿孙的情况下,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
可是杨宛如大概猜得到原因,在先帝的身体状态开始恶化之初,她曾被人带到一处荒凉的院子中,见到已呈现病弱之状的先帝。
杨宛如早就预料到有那么一天,只是没想到那一天竟然来得那么晚而已,所以她对此早有准备,直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讲了出来。
好在先帝并没有辜负她的判断,确实是位光明磊落的圣明君主,从她口中得知想要知道的信息后,并没有为难她,让人将她好好的送了回去。
后来一切如常,仿佛两人那次的私下见面从没发生过,先帝也没将她说的那些放在心上。
直到她先是得知,皇上临终前正式废太子,传位给废太子的嫡长子,令她的那位皇后姨母摄政时,她才确定,先帝应该相信了她的话。
所以先帝放弃已成年的太子与皇子们,立个幼帝,方便让她那位皇后姨母继续执政。
得知先帝竟然给她的那位姨母,留下一份可允其正式登基继位的遗旨时,杨宛如更加确定自己所说的那些,给先帝带来的影响了。
若非如此,一位皇帝,怎么可能会愿意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妻子?不管他的妻子多么有能力,两人之间的夫妻感情有多么深厚。
只有当他知道,他的妻子,是能改变这个皇朝的未来走向的关键,能给大安带来巨大好处的时候,他才能抛开那些固有的观念,选择相信他的妻子。
为了大安皇朝的未来,他甚至可以不去追究,他的妻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她也一样,早已不会再去质疑,她的那位姨母,到底还是不是她的姨母。
可以确定对方能为大安的江山和百姓,带来足够多的好处,就行,而对方,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已经用一个盛世太平的大安,充分证明了她的能力,对先帝而言,还不用担心外戚问题,多好。
【作者有话说】
222
第222章
谋划
柳明月不知道承天帝见杨宛如的事,也不*知道承天帝是在从杨宛如的口中,得知了那个没有她出现的大安未来走向后,才下定决心,立下了那么一份让她继位的遗旨。
因为承天帝只需拿杨宛如所说的那些,与他自身经历的一切做个对比,就能发现其中最明显的异常之处。
例如柳明月对娘家人的态度变化,对一双子女的态度转变等,毕竟承天帝比任何人都清楚柳明月这些年的所做所为。
所以承天帝也知道柳明月是真心在意大安的兴衰荣辱,关心大安百姓的生死和苦乐,甚至可以说是比他这个皇帝更有责任心。
不过柳明月对此也所猜测,尤其是在承天帝临终前,问了她那句话后,她就知道,对方应该是早已察觉到了她身上的异常。
从承天帝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选择相信她,交给她那么一份遗旨,所展现出的态度上,不难看出承天帝对她的支持与认可。
这给柳明月带来了不少信心,可是真正登基继位后,她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大安开国立朝十三年,如崔相、何相、李尚书等一批老人,已面临年老体衰的问题,培养新人,不仅需要有好苗子,还需要时间的打磨和历练。
通过大招募入仕的官员,逐渐从基层崭露头角,与传统科举出身的官员团体之间的矛盾,已然开始陆续呈现。
已经开始初步在地方推广的教化新规,所面临的一些阻力与挑战等,都让柳明月感到头大。
好在大安军事学院的成立,已初步达成预期目标,这些接受过学院教导的军中将士,对朝廷更有归属感与认同感,不再像从前,只会盲目的听从所属将领的调遣,不会考虑是否合法合规的问题。
从皇帝驾崩到柳明月正式登基,不管是皇宫内外的御林卫,还是京城内外的大营,以及早有准备的各地驻军,都听从她的调遣,严阵以待,才没出什么乱子。
如今正式以女帝的身份临朝,好像给柳明月带来了一些不同的感觉,但又似乎没有太大差别。
毕竟除了少了承天帝,出现在这奉天殿内的,还是那些人,来回讨论与奏对的议题,也都差不多。
即便如此,柳明月也没有因为自己已经熟悉了这些,或是仗着自己头上无人可压制,就对这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政务掉以轻心。
因为她很清楚,上位者的一言一行,将会给下面的相关人等带去的巨大影响与后果。
不过也正因柳明月对朝堂和政务足够熟悉,都不需要什么适应和了解的过程,在承天帝驾崩一个月后,国丧期满,大安朝廷就已彻底重回正轨,正式恢复往日的秩序。
柳明月也逐步适应承天帝驾崩,需要她自己独自上下朝,遇事只能与郭锦秋及冯氏姐妹,或是相关各部官员们的商议的日子。
接到江宁侯紧急求见的禀报时,柳明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江宁侯,正是她那便宜弟弟,曾经的上阳伯,是承天帝在临终前,将柳敏杰的爵位晋为江宁侯。
这些年来,因这柳敏杰的低调识趣,柳明月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听到他的紧急求见,柳明月迅速意识到,应该是那柳家有什么重要大事发生。
能重要到让一向不轻易出现在她眼前的柳敏杰,紧急进宫求见的事,柳明月这心里就有谱了。
所以她也没耽误,直接下令将人领进来,然后顺手接到一份秘奏。
“微臣拜见陛下,家母大限将临,只想在临终前再见陛下一面,求陛下成全!”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焦虑和紧张,却用充满恳求的目光看着她,有些熟悉,却更多的是感到陌生的中年人,柳明月语气平静的回道。
“既然母亲大限将临,你身为人子,为何不亲自守在母亲身边为她尽孝?竟然还有心思亲自前来通知朕。”
时人很重视死前是否有儿孙送终,原主的母亲只有两个亲生儿子,长子早逝,如今就剩下柳敏杰这个亲生儿子。
柳敏杰愣了一下,才赶紧回道。
“还请陛下恕罪,微臣听到母亲的请求,不忍让母亲失望,怕派旁人前来,有失怠慢,方才自行前来禀报此事,还请陛下谅解。”
看着这个便宜弟弟,柳明月的目光冷漠。
“你该知道,朕为皇后时,出宫一趟尚且不易,如今朕为天子,出行更为不易,你希望朕如何跟你去江宁侯府?”
见到这跟预期完全不一致的反应,柳敏杰一时有些无措。
“是微臣太过急切,考虑不周,还请陛下恕罪。”
柳明月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道,“你已位居列侯,就这么贪心不足,急着想要更进一步吗?”
听到这话,柳敏杰瞬间脸色苍白,跪在那里的身体都有些颤抖,哆嗦的嘴唇,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看到他的心理素质如此不堪,柳明月只觉无趣。
“既然敢走这趟,就证明你的胆子不小啊,为何现在只是被我戳穿了一句,就如此惊慌?”
柳敏杰赶紧磕头道,“微臣万万不敢冒犯陛下,真的是母亲说,想要在临死之前,再见三姐一面,否则她老人家死不瞑目,微臣才敢前来恳求陛下成全,绝对别无它意!”
这话听在柳明月耳中,相当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冷笑一声道。
“柳家能养出朕这么一位女帝,乃是可以光耀门楣的大喜事,父亲得追封,母亲因此而被诰封为国夫人,你于国于民无功,先是被封伯爵,今又被封为侯为,朕在宫中苦心经营多年,不曾为柳家招致骂名与仇敌,你们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就算他们也发现了她身上的异常,也该像杨宛如那样,埋在自己心里,盘算着如何从中谋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要谋害她。
除非有人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才能说动他们抛弃以前的原则,不惜铤而走险的配合对方。
这个人选,乃至他们的谋划,都很好猜,若非她亲手创办的稽查司大统领,就在他们柳府,能及时为她传递第一手消息,她还真有可能被对方给套路过去。
毕竟这是个信奉’孝大过天‘的时代,她身为皇帝,更要以身作则。
223
第223章
顾虑
柳明月的心情非常糟糕,原主的娘家,若真有可用之人,她并不介意用,当然也不存在像外人所以为的打压。
就像原主的大嫂,她可是将稽查司这么关键的情报部门,都交给对方掌管。
原主的其他亲戚没有受到重用,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人所展现出的能力与素养,让他们没有资格获得她的信任和重用。
德不配位,只会为人招至祸患,所以柳明月宁愿背负着相关的质疑,也不愿为了自己的面子及威望,大力提拔原主的那些亲戚。
这对柳家而言,其实也是一种保护,历史上被抄家灭族的外戚,数不胜数,而且往往是像她这样的皇后或太后越有能力,所掌握的权柄越大,娘家亲戚被清算得越彻底。
过去的那些年,柳明月一直以为有柳大夫人的从旁提点,柳家人算是已经与她达成了默契,才会那么低调守本分。
没想到他们这次竟然给她憋出个大招,在私下里与安王达成合作。
哪怕从柳大夫人派人递进来的秘奏看,他们倒也没想要她的命,只是想要让她的身体出些问题,无法执政,依旧让柳明月对这些人都失望不已。
好在她不是原主,对那些人都没什么感情,知道他们的谋划,倒也谈不上什么痛苦和伤心,更多的是觉得麻烦。
这些人的身份特殊,哪怕她不介意直接将他们都按谋逆罪给处置,可她现在除了皇帝这个身份,还是安王的亲生母亲,是柳家女。
在这场谋划还没来得及正式实施,也没有什么切实证据的情况下,不仅不好对他们施以重惩,甚至不便实施惩处。
因为相关消息注定不可外泄,让人知道她这个女帝的娘家人,与她的亲生儿女合起伙来想要害她,只会让她自己颜面扫地,威望受损。
毕竟一个连被至亲都不容的人,首先会让人质疑他自身所存在的问题。
而那些人之所以敢这么做,显然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做成了,他们就能得偿所愿,做不成,他们也没有多大损失。
这种身为受害者,不仅拿施害者无可奈何,还能任由他们仗着自己身份和权势地位,享尽荣华富贵的无奈现实,实在够膈应,也够憋屈。
可柳明月是愿意吃这种哑巴亏的人吗?之前有皇上在,她还不得不尽量装一下,如今她当了这个皇帝,没了足够分量的掣肘,她当然不打算再忍。
被戳穿谋划的柳敏杰强作镇定的归家后,柳五夫人迅速迎上前,低声问道。
“侯爷,娘娘……陛下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还是说,宫中在准备陛下出宫的仪仗?”
柳敏杰抬眼看着自己的妻子,按捺不住心中的惶恐和怨愤,直接一巴掌往对方的脸上扇了过去。
柳五夫人被打得有些懵,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哪怕她与丈夫的关系不怎么亲密,可是像这样被打,还是第一次。
反应过来后,她瞬间忘了一切,凄厉的嗷叫一声后,向柳敏杰身上扑了过去,夫妻二人迅速打成一团。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凭什么打我?我要跟你拼了!”
柳敏杰的身体虽然有些虚,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在体力上还是占据着先天优势。
不过近乎疯魔状态的柳五夫人也没让他好受,直接将他的手脸脖子等处都给抓挠伤,甚至连头发都被扯下一缕。
总算将妻子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后,柳敏杰才找到机会开口。
“你个疯婆娘,你还有脸在这儿跟我撒泼,我们这一大家子,都要被你这婆娘的贪心给害惨了。”
听到柳敏杰的指责,正欲再扑上去的柳五夫人不禁愣在当场,心中也随之生出一股恐慌,迅速忘记之前那满心的羞耻与愤怒,赶紧问道。
“怎么回事儿?失败了?怎么可能?母亲确实就这两天的事儿了,大医们都能作证,她总不至于这么狠心,连母亲想要最后一面,都不愿满足吧?”
柳敏杰垂头丧气的坐到一旁道。
“我早说,三姐当皇后的时候能临朝执政,现在更是直接当上了皇帝,还是以这种兵不血刃的方式,堂而皇之的继承皇位,绝对不是旁人所能轻易算计的,你们非要不信,现在可好,人家看到我去,就已经察觉到了猫腻。”
柳五夫人闻言,一时之间也有些六神无主。
“就算她察觉到了什么,只要你哭得伤心些,应该也能应付过去啊,你是怎么做的?”
柳敏杰不满的回道,“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她根本没给机会,就直接戳穿了我们的算计。”
夫妻二人正在说话之际,安王从里间走了出来,冷着脸开口道。
“舅舅和舅母何必如此惊慌,就算被戳穿了又如何,她也不敢对我们怎样,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她的至亲,就算为堵天悠悠之口,她也不敢对我们出手,要不然,大不了鱼死网破。”
听到这话,柳五夫人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还更觉心慌,这两人一个是那位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一个是人家的亲儿子,人家肯定会有顾虑。
可她,与对方既不是血亲,也没多少情分可讲啊。
“殿下,眼看这事儿是不成了,您赶紧进宫,去向陛下认个错吧。”
安王看着这个知道有好处的时候,表现得热情而又积极,要好处的时候,更是狮子大张口,如今出了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推出去的舅母,冷笑一声道。
“反正孤与舅舅又不会有什么事儿,舅母若想脱身,最好要采取些方式,例如,赶紧将外祖母已近弥留之际,只想在死前再见母后一面的消息传出去。”
柳五夫人赶紧道,“对、对,要赶紧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老夫人可是陛下的亲生母亲。”
可是当她想要唤人进来时,却发现厅外异常的安静,哪怕站在厅门外喊了数声,也没能叫来本该守在院外的管家婆子等人。
过了一会儿,才见柳大夫人带着人从院外走了进来,无视柳敏杰夫妻的狼狈模样,皱着眉道。
“原来五弟、五弟妹都没留在母亲身边侍疾,而是都留在这边躲清闲,哦,安王殿下也在,你们是聚在这里想要谋划什么不好的事情吗?难怪宫中突然下旨,让人将咱们江宁侯府上下都封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听到这话,厅中几人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们没有想到,宫中的反应竟然这么快,也可以说是毫不留情面。
【作者有话说】
224
第224章
矛盾
柳五夫人顾不上计较她大嫂的冷脸和嘲讽,满脸惊慌的开口道。
“大嫂,我们没有做什么,这里面有误会,一定有什么误会,肯定是因娘……陛下误会了什么,才会下这样的圣旨,大嫂与陛下感情好,你去跟她解释一下,她肯定会相信的,母亲确实大限将至,侯爷去求陛下,只想满足一下母亲最后的心愿而已。”
柳大夫人从对方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语气淡漠的开口道。
“母亲那边,陛下已经派了杨正奉和李院使过来,母亲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两位大人自会禀告给陛下,你们可真是母亲身前的孝子贤孙,先是对我隐瞒母亲的身体状态,我建议你们请御医前来为母亲诊治,结果你们却跑到宫中报丧。”
身为稽查司的大统领,老夫人的健康状况,怎么可能会瞒得住她,想到这些,柳大夫人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她一直装作不知,不过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而已,反正宫中那位对她家这位偏心了一辈子的婆婆,压根就没什么感情可言,十年如一日的只做表面工作。
不过这些人也确实很精明,这次的谋划十分严谨,若不是她早对这些人与事起疑,让人有目的盯着,可能还真发现不了他们的真正目标。
即便柳大夫人在执掌稽查司后,已然见遍这世上的奇葩事,也没想到她家这些人与废太子,竟然能做出这样自毁根基的蠢事。
当今能如此顺利的继承皇位,除了先帝所留下的遗旨,让其占据了大义,最关键的原因在于,先帝早将军政大权都已提前交到她的手中。
当今若出了事,废太子固然能有机会继位,可他手中一无人二无权,根本难以服众,能有机会当个傀儡都算好的,就怕下边人各自为政,让好不容易才经营出当前这大好局面的大安,再次分崩离析。
听到他大嫂说宫中已派医术最高的两位御医,前来府上他母亲诊治,柳敏杰难免有些心虚,正待开口,就听到他们的安王外甥开口道。
“五舅父忧心外祖母的身体,关心则乱,想成全外祖母的心愿,求母后前来见最后一面,乃是人之常情,大舅母倒也没必要质疑什么。”
看着眼前这位曾给她留下过极好的印象,如今再见,却只剩下一声叹息的外甥,柳大夫人的心情十分复杂。
“臣妇质不质疑,都无关紧要,不过臣妇认为,其实有殿下在此替陛下尽孝,足以慰籍母亲的思女之心,侯爷根本没必要再进宫中去劳烦陛下,殿下以为呢?”
这话中好像有话啊?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安王这才注意到这位在他印象中,自从他大舅英年早逝后,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大舅母,好像不像他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没想到大舅母竟是个胸有丘壑的,是外甥眼拙,竟然在此前没有发现这点,多有怠慢,还望大舅母见谅。”
说着,安王还郑重其事的向柳大夫人施一礼,一副对长辈十分敬重的样子,接着又用十分惋惜的语气接着道。
“可惜大舅父去得早,母亲也太严苛了些,对声名和地位的重视,尚在亲情之上,要不然,大舅母和表兄、表弟们,肯定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默默无名,孤就不一样了,不仅一向重视亲长,也很希望身边能多些兄弟手足相帮,毕竟自家人肯定要比外人更可信。”
哪怕早有猜测,现在亲耳听到安王的这番蛊惑后,柳大夫人才知道柳敏杰夫妻为何要放着现有的好日子不过,选择跟他们这个外甥合作。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这个外甥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在拥有那样的大好局面的情况下,将自己板上钉钉的太子之位,皇位继承权弄丢,能是什么聪明有能力的人?
“臣妇代家中几个不成器的孩子,谢过殿下的好意,只是臣妇曾读过的《周易》中说,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所以臣妇只盼着他们能安守本分,不要去奢求那些以他们的才能,不堪承受的名利地位。”
此话一也,不仅柳敏杰夫妻心虚羞愧不已,安王更觉对方是在指桑骂槐,明着是说柳家长房的儿子,实则是在嘲讽他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不自量力等。
事到如今,柳大夫人也不在意会不会得罪这几只秋后的蚂蚱。
“臣妇会在接下来,让人对外宣扬殿下在我们江宁侯府代母尽孝的事,侯爷是母亲最宠爱的儿子,理该时刻守在母亲的病床前,为母亲尽孝,以防不测。”
说完,柳大夫人也不在意这几人的反应,向安王端庄的福身施了一礼后,就径直转身离去。
随后就有侯府的管家和管事婆子进来,’请‘几位荣寿堂给老夫人侍疾,至此,他们才意识到,柳家现已彻底落入柳大夫人的掌控之中,她已不打算再做什么遮掩了。
杨正奉和李院使为柳老夫人开好方子后,回宫向柳明月复命时,也没有替柳家隐瞒。
“……年过六旬,若是能早些对症下药,应该不至恶化到无力回天的境地。”
也就是说,柳老夫人的健康状态本来还好,只是这次偶感风寒后,没有及时得到对症治疗,硬是由小病给拖成了大病,现在真的到了大限将至的地步。
柳明月不知道这次的事儿,是柳老夫人在知情的状态下配合,还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利用,反正她对这件事儿并不怎么在意,也不打算深究,只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江宁侯夫妻实在可恶,竟敢贻误了母亲的最佳治闻时机,导致母亲的病情恶化,待到此事过后,朕定不轻饶,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朕也需负失察之责,杨正奉与诸位大医,可有什么好方子,为朕的母亲再延续一些生机。”
眼看柳明月强忍着一脸悲伤的模样,杨正奉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回道。
“臣等能力有限,还请陛下节哀,生死有命,此事实非人力所能左右。”
两位御医退下去后,柳明派人去查了下负责给柳老夫人治病的大夫,这才得知,原来柳家只是在柳敏杰进宫前,也就是柳老夫人的状态已经恶化到一定程度后,才请了位大医过去。
在那之前,根本没请过医药部有正经编制的大夫,一直是让柳府的府医给治的。
在医药部成立之前,风寒确实能要人命,但是有了医药部,许多医术流派得以相互交流和总结后,现已形成系统的诊疗理论与方式。
只要发现及时,治疗及时,根本不会再像从前,很容易发展成大病,一病不起。
收到柳大夫人派人送进宫的秘函,说是已将安王留在柳府,为她的声望考虑,可对外传出安王代母尽孝的消息,柳明月直接予以拒绝。
柳明月可不想给安王留下这个刷好名声机会,她选择亲自去柳府走这一趟,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她走这么一趟,利大过弊。
哪怕安王等人有所谋划,那也只能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成功。
如今既已提前知道对方动了不好的心思,只需做好万全的准备,对方的一切谋划都不足为惧。
女帝回娘家探亲,乃是史无前例的大事,消息传出,顿时引来朝堂上的议论纷纷,连崔相都忍不住在私下劝道。
“陛下牵挂令堂,乃是人之常情,只是已登临帝位,还回柳家探亲,不管是从安全方面考虑,还是从礼规方面考虑,怕是都有些不合规矩。”
柳明月是以徐家媳妇的身份,继承的大安皇位,没有改朝换代,祭祀的当然依旧是徐氏宗祠,可她又是柳家女。
如今以皇帝的身份回柳家探亲,未免有太过抬举柳家之嫌,从而产生不好的影响。
“崔大人不必多虑,朕知道分寸,母亲大限将至,朕走这一趟,只为成全一下母女之情,此事过后,对柳家那些人,朕的心中已经有了新的安排,不会给朝廷带来什么影响。”
听出柳明月的话中所透露出的意思,崔相有些震惊和意外的抬头。
“陛下,那柳家毕竟是您的母族,不好太过啊!”
人就是这么矛盾,在此之前,崔相还在担心她会太过抬举柳家,让自己的母族势大,影响到当前的朝廷局势,听出她打算对柳家下手,又担心她会落下骂名,影响她的帝王声望。
“崔相不必多虑,朕当然不会做什么有失身份的事,只是让有些人,为他们所做的事,受到应有的惩罚而已。”
崔相迅速意识到,这其中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通过多年的合作,他对柳明月性格脾气有所了解,知道肯定是对方中的’有些人‘做了犯忌讳的错事。
“陛下已女子身份然登临大位,势必要面临世人更为苛刻的要求,在有些方面,还是尽量能忍则忍得好,没必要为某些不值得的人与事,损及陛下的圣明与威望。”
【作者有话说】
抱歉,为写满这章三千字,又更得晚了些,真的尽力了!
225
第225章
惶恐
皇帝正式出宫,当然是件很隆重的事,哪怕只是去同在京城内的柳家,仅有两三千米的距离。
不管是之前的原主,还是后来的柳明月,进宫后,就没再回柳家省亲过。
如今柳明月当上皇帝后,哪怕是为去看望已处弥留之际的亲生母亲,但是消息传开,依旧惹得京中众人议论纷纷。
有夸赞女帝有孝心的,也有羡慕柳家运道好,先是出了位皇后,光耀门楣,如今这位皇后竟然还继承了丈夫的皇位,成为女帝。
因柳老夫人现在完全处于被御医们用珍贵的药材,勉强给吊着一口气的状态,所以柳明月确定好要去柳家的事后,没有多耽误。
在御驾驾柳府的当日,不仅柳家各房,连柳家已出嫁的姑娘都有带着夫婿和儿女,聚在江宁侯府等着接驾。
本该作为东道主的柳敏杰夫妇,本该在这样的场合,以东道主的身份主持大局。
可惜他们不仅没有这个机会,还处于身边时刻都有人盯着,言行皆不得自由的状态。
负责出面配合礼部官员安排接驾事宜,招待族人和亲眷的,是长房的柳大夫人和其长子夫妇,已低调多年的长房,突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大出风头,成为江宁侯府的实际掌权人。
江宁侯夫妻与他们的子女,甚至都没机会在人前露面,这一异常现象,让所有柳氏族人与近亲,都感到无法相信和理解。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就算心中存疑,也不敢在女帝即将驾临之际为此闹出来,甚至都不敢提出自己的疑问。
毕竟他们这些人大多都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与当今虽是亲戚,但论情分,还真没有多少。
而当今,只在早年还曾看在亲戚情分上,愿意尽量照拂几分,可是随着她在宫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越受先帝的信任,所掌握的权势越大,对他们这些亲戚的态度也越淡漠,越公事公办。
若有亲戚敢打着她的旗号在外做下什么违法乱纪之事,所受处罚更严重,还不许通过各种途径捞人,或是打点照顾。
这么些年下来,这些人也算是彻底死了心,不敢再做什么靠着亲族里出了个皇后娘娘,自家可以跟着飞黄腾达的梦。
随着柳明月登基为帝,有些人又忍不住动了心思,想要趁这次的接驾之机,在女帝面前露露脸,看能不能沾沾光。
可是就凭这江宁侯府的异常氛围,以及柳大夫人所展现出的凌厉气势,就让这些人先怯了胆,本能的意识到,这江宁侯出了大事。
若是连女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江宁侯那一房,都能出事,足以证明那位当了女帝,在朝中一家独大后,依旧奉行的是从前的做事风格,他们这些亲戚又怎么可能有机会?
抱着这种心思,或是受江宁侯凝重而又肃穆的氛围影响,这些柳氏族人与亲戚,都变得格外消停,连本来还想仗着的辈份高,在这江宁侯府中倚老卖老的柳氏族老在内。
柳明瑶因近些年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如意,早不复昔日的张扬与意气风发,坐在一众女眷中,哪怕身边的恭维声不绝于耳,笑容也有些勉强。
这些亲戚只看到她的长女在朝中当官,升迁迅速,还被先帝封为县主,就认为她作为女帝的嫡亲姐姐,与对方之间的姐妹感情深厚。
却没想过她那位好妹妹若真在意所谓的姐妹情,就不会让她丈夫一直赋闲在家,哪怕在其继承皇位后,大肆封赏了一批达官贵人,以示荣恩,也没恩准她丈夫重返朝堂。
杨宛欣已嫁人数年,这次也有与丈夫一起来柳府,身后的仆妇手中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看到好母亲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小声安慰道。
“娘,您不用这么紧张,三姨母是做大事的人,心胸宽广,从她在过去的那些年,从不曾特意为难咱家,还对咱家多有照顾,给您与父亲留了些颜面的态度上,就不难看出,她没想着要跟您计较早年的那些往事。”
杨宛欣早前还不怎么懂,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她也嫁人为妇后,才意识到自家母亲早些年在外祖家做的那些事,到底有多可恨。
也总算明白舅母与姨母们为何会对她的母亲,有那么大的意见,哪怕她母亲在后来有心想要弥补。
即便依旧能讨得她外祖母的欢心,也不敢再从中挑拨什么,甚至还用帮舅母们说好话,安抚外祖母,来缓和与舅母们之间的关系。
柳明瑶看着自己的二女儿,有些欲言又止,但她实在开不了口,无法告诉二女儿,她之所以感到紧张,甚至还有些恐慌,是因她又犯下了大错,而且是无可挽回的那种。
见到母亲不仅没有因她的安慰,得以缓和情绪,还变得更为焦虑,杨宛欣再次道。
“娘,您不要觉得姨母一直没让父亲还朝,就是针对咱家,您想想,依父亲的性格,若给了他再次掌握权势的机会,肯定又会不甘心的折腾,说不定又会折腾出更大的祸事,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杨宛欣看来,她爹上次与谋逆大案扯上关系,没有像其他同样只是沾了点儿边的人家一样,被流放或是罢官,已经是宫中看在亲戚情分上网开一面。
柳明瑶闻言,忍不住闭了闭眼,心中一片悲凉,枉她活了大半辈子,看事儿还没她的小女儿透彻。
只是杨宛欣也没料到的是,她父亲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没有消停,再次折腾出了更大的祸事。
“宛欣,记住娘的话,你姐姐在尚书省,可能也是随行官员,你要尽量与她在一起,不要和她我在一起,无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出头,不管爹娘如何,你都是皇帝的亲外甥女,那吴家都不敢对你怎样,若他们以后敢对你不好,你就找你姐姐帮你出头。”
听到她母亲的这番耳语,杨宛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强忍着心头的惊恐道。
“母亲,你好糊涂啊!”
【作者有话说】
226
第226章
疑问
要不是还剩下仅存的那丝理智,让她还记得当下的局面,杨宛如差点当场崩溃。
虽然她母亲没有明说,但她完全可以听得出来对方话中的深意,知道她父母又做了什么犯忌讳的事,且比上次拿出大笔的钱财攀附那些谋逆势力更严重。
听到女儿近乎崩溃的低声抱怨,柳明瑶也差点当场哭出来,却还得强忍着。
“都是你爹的主意,事已至此,你尽量保全自己即可,千万不要再牵涉进来。”
至于他们最有能耐的大女儿那边,柳明瑶倒是不知道担心,毕竟这些年下来,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她那位嫡亲的妹妹虽然不讲什么亲戚情分,却恩怨分明。
何况根据她丈夫曾经的猜测看,她大女儿很有可能为国为民立下过大功,在宫中很有些面子。
不管是之前的乡君,还是后来的县主之位,都是她大女儿自己挣的,外人不知道,可她自己清楚,她与那位之间,根本没什么姐妹情分可讲。
杨宛欣正待开口,就听见有道声音传来。
“大姐和外甥女躲在这边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好找。”
柳明瑶迅速收拾好情绪,略显耐*烦的回道,“二妹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哪怕家里的状况一团槽,或者说是将要大祸临头,柳明瑶也不愿在庶妹面前丢面子,强撑着自己那摇摇欲坠的骄傲。
虽然注意到这对母女的情绪都有些不对,但是柳明秀也装作没看发现,笑着回道。
“没什么,刚听到前面来通报,说是圣驾已出宫了,这样一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我们得去候着了,见大姐不在,才赶紧过来找大姐。”
柳明瑶矜持的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幸有二妹惦记,我们这就过去。”
杨宛欣客气的道谢,“有劳二姨母了,多谢。”
柳明秀笑容和气的回道,“外甥女客气了,不过怎么没见平乐县主呢,这样的大日子,县主就算公务繁忙,也该露个面得好。”
她说这话,倒没什么坏心,毕竟他们这些亲戚就算根本没什么机会见到那位,就算不指着那位能看在亲戚的份上,提携一下大家,但是只要能有机会露个面,也能带来一些无形的好处。
毕竟这次因柳老夫人病危,聚集到江宁侯府的这些人,都是柳氏不出五服的族亲和近亲。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大女儿,柳明瑶的心里就多了一分底气。
“平乐在尚书省任职,是陛下的随行官员,会随圣驾一起过来。”
柳明秀闻言,心情复杂不已,不过还是陪着笑脸回道。
“还是大姐有福气,能养出平安县主这样厉害的女儿,不仅能入仕当官,还得宫中喜爱。”
作为在她们这一辈的姐妹中,夹在嫡姐和嫡妹之间,排行第二的那个,她比谁都清楚这对嫡亲姐妹之间的真实关系状态。
毫不夸张的说,她这位嫡姐对她这个庶妹,都比对她嫡亲的妹妹好。
因为嫡姐看不上他们这些庶出,所以不介意拿他们来展现自己身为长姐,友爱手足、体恤弟妹的一面。
可是嫡姐对嫡妹,则是处处打压,各种的挑拨,使得嫡妹打小就不得嫡母的喜欢,除了长兄会对他们一视同仁,其他兄弟姐妹都暗自疏离和排斥这个嫡妹。
每每想起这些过往,柳明秀都觉懊恼不已,谁也没有料到,当年那个被嫡姐打压得在娘家没什么立足之地,还被推出去替大姐嫁给她不想嫁的人的嫡妹,竟然有这么大的造化。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大姐那么对嫡妹,嫡妹得势后,竟然能不计前嫌,让大姐家成了这些亲戚中,少有的受其提携的人家之一。
真要论起来,他们这些其他的兄弟姐妹,虽然与那位不是一母同胞的嫡亲手足,但论关系,肯定要比大姐跟她的关系要好些,那位怎么就不能顺手照顾一下呢?
想到这个,柳明秀就感到有些不甘心,可是再怎么不甘心,她也不敢表露出来,还想通过讨好这位大姐,获得近距离接触那位的机会。
来到礼部官员提前安排好的位置,看到带着长房的儿女等在最前方的柳大夫人,柳明秀有些不解的低声问道。
“大姐可知道府上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五弟和五弟妹没有出面主持大局,是长房出来掌事?”
听到这个问题,柳明瑶下意识拽紧手中的帕子,强撑着才没拉下脸。
“不知道,不过都是一家人,五弟他们夫妻要守在母亲的病床前尽孝,让长房出来掌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柳明秀笑着点头道,“大姐说得也是,反正都是自家人。”
只是她嘴上这么说,心中想的却是,若是其他事也就罢了,在迎接圣驾的情况下,江宁侯夫妻作为侯府主人却不出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惜她没能从大姐口中问出真相,也就没办法提前做什么准备。
对柳明月而言,折腾出宫,比在宫里处理政务更累,繁琐的流程和讲究,让她烦不胜烦,却又不得不照做。
因为就像崔相说得那样,她现在是皇帝,而且还是一位女帝,盯着她的目光太多,一点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无限扩大。
要不是充分对比过做不做的利弊,最终确定折腾这么一趟下来,收获大于付出,柳明月是真不愿为原主那个偏心到没边的亲娘走这一趟。
坐在御驾上想到这些,柳明月忍不住再次好奇,杨宛如所知道的那个’上辈子‘,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甚至开始考虑,她要不要也派人将杨宛如抓进宫中审问一遍。
通过皇上的反应看,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上辈子‘里面应该没有她的出现,大安的发展,肯定比现在要糟得多,如此才能突显出她的出现,给大安带来了一个更好的发展。
要不然,皇上顶多只会坚持之前的计划,让她当摄政太皇太后,不会做出这么一个如此冒险的决定,留下一份允她继位当女帝的遗旨。
不过柳明月也就是想想而已,最终还是放弃了,只要杨宛如自己不出差错,她就能忍得住一直不问。
看在对方提供的那些’预知‘消息,着实给她减少许多麻烦,也减轻了极大压力的份上。
柳明月不知道的是,御驾出宫,百官随行队伍中的杨宛如,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或者说是充满了疑问。
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皇孙徐廷君正是在今年,在那位平国公长子的扶持下,登基继位为帝。
而这辈子,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先帝隔代传位,皇孙依旧获得了皇位继承权。
是徐廷君拒绝登基继位后,她那位姨母才迫于形势,选择亲自登基,她能猜得到,先帝之所以给她那位姨母皇位继承权,应该与她交待的那些’经历‘有关。
可是她的外祖母,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的外祖母一直活到高寿,只比她早死两年,不可能会这么早就到大限将至的地步啊。
要知道这辈子的柳家,可比她’上辈子‘的柳家兴量发达多了,虽然’上辈子‘的柳家在她的太子表哥继位后,也获封侯爵,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她那位’太子表哥‘与亲生母亲的关系都不怎么亲近,又怎么可能会重视自己的母族,还不如杨家因出了她这个贵妃,靠吹枕边风谋得的那些好处。
当然,这些风光都只是一时,在她那位’太子表哥‘禅位沦为废帝后,靠着她那位五舅识趣,柳家被夺爵,沦为京中普通人家,直到皇位重回先帝一脉后,柳家才又重新得了个伯爵之位。
即便经历过这样的家族兴衰起伏,她外祖母的身体健康都没出过大问题。
为何这辈子柳家不仅有了侯爵之位,还出了一位女帝,她外祖母被封为国夫人,反而早早的就到了大限将至的地步呢?她之前来看望时,那病情明明不怎么严重。
【作者有话说】
争取明天能做到一天一大更!
227
第227章
送终
不过杨宛如心里清楚,能让她那位当了皇帝的皇后姨母,愿意御驾亲临江宁侯柳府,足以确定,她外祖母肯定是真的到要油尽灯枯的地步。
原主进宫后,就没再出过宫,柳明月倒是出宫次数不少,但次次出宫都是为政务,从没驾临过哪家。
这次驾临江宁侯柳府,也算是极具份量的头一次,所以不仅京中权贵与官宦人家都很关注,对柳家更是无比羡慕。
若不是为了达成某些政治目标,就这么两三公里,多走两步就能到地方的距离,柳明月是真心不愿意花上几倍的时间折腾。
等到御驾正式抵达江宁侯府后,又是一套繁琐的流程,接受完原主的这些亲戚的参拜,柳明月才在柳大夫人的引导下,前往荣寿堂见原主的母亲。
来到这个世界已满十年,柳明月还是第一次亲自见到原主那一大群亲戚,在心中十分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要不然,仅这么一群看到她都忍不住眼露精光的亲戚,都会给她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与打扰。
守在荣寿堂为柳老夫人的尽孝的人中,不仅有江宁侯夫妻及其子女,还有太子、乐怡公主等人,得知柳明月的到来,都难掩心慌的跪在那里,表现得一个比一个更老实。
柳明月虽对这些人已经有了安排,但并不急于发作,而是先向守在这里的两位御医,了解了一下柳老夫人目前的身体状态。
得知柳老夫人接受过针灸治疗后,此刻处于难得的清醒状态,柳明月心里就有数了。
躺在病床上的柳老夫人,喝了些水后,靠坐在床上,正为感受到难得的清明和轻松而感到高兴,就见柳明月在她大儿媳的恭请下,走了进来。
“母亲,女儿来看望您了。”
柳老夫人愣了一下,才迫不及待的道。
“明月,你终于来见母亲了,母亲还以为你会一起记恨当年的事,这辈子都不愿再认母亲了呢。”
听到这话,柳明月就知道对方这是早有准备,心中嗤笑的同时,表面上去却露出一脸的伤感。
“母亲说得这是什么话,女儿永远是您的女儿,只是女儿身系朝廷和百姓,政务繁重,出宫一躺不易,才没能留在母亲身边尽孝,还望母亲见谅。”
柳老夫人闻言,差点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直接开口大骂这个将她禁足在府中多年,一直不许她进宫,也不许她出门见客的不孝女。
这些年来,她算是看透了,知道这个小女儿就是个没良心的,早就与她彻底离心,只剩下表面的敷衍。
可她为了儿孙的前程考虑,还不得不低头,不敢对外人抱怨这个女儿的种种不孝,不过这次,得了她外孙的准话,她可不怕跟这个女儿撕破脸。
“你的孝心,母亲当然知道,不过母亲打小就教导你们姐妹,身为女子,理应恪守妇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去从子,先帝驾崩,这大安的江山,理应交到你的亲生儿子手中,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己坐这个皇位了呢?”
看来这张御医的针灸水平,实在是非同一般的高,被激发出最后一点生命潜力的柳老夫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是已缠绵病榻近一个月的病人。
不过她早听杨正奉等人解释过,知道柳老夫人原本的身体本被保养得很好,才会在接受针灸治疗后,出现这么好的疗效。
换句话说,就是若非柳老夫人这次得了风寒后,没有接受应有的对症治疗,以她原本的身体状态,怎么也不至于恶化到如此地步,她本人显然还不自知。
“母亲此言差矣,朕得以继承先帝留下的皇位,乃是奉天承运,天命所归,何况母亲自己不仅是妇道人家,还只是久处内宅的普通妇人,不懂国家大事,怎可冒然对皇位承继之事指手划脚?”
柳老夫人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再次以用心良苦的语气劝道。
“你母亲我虽是内宅妇人,但也知道一些事儿,知道自古以来,那些与自己的儿孙争权夺势的女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还会连累到娘家亲戚六眷,你当了皇后,没照顾到娘家人,不能让娘家亲戚在将来受你的牵连啊。”
柳明月看着这位比起十年前,苍老了不止三十岁的老妇人,只觉荒唐,不确定这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不管是原主当上皇后,还是她得以临朝,虽然除了柳家的爵位,没给这些亲戚带来多少直接好处,可是那些前接和隐形的好处却无数。
如今她登基继位,正式成为这大安的皇帝,哪怕没有改朝换代,让柳家成为皇族宗室,但给那些亲戚带来的好处更是只多不少。
“母亲说的好处是指什么?给柳家和这些亲戚六眷封爵升官吗?朕做事,向来奉行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公平公正的原则,不让德不配位之辈,靠着群带关系飞黄腾达,就是朕能娘家和亲戚最大的照顾。”
柳老夫人闻言,更觉怒火高涨,抬眼看了下,发现大女儿和老五夫妻都不在,只有大儿媳在场,不禁有些疑惑。
“怎么只有你们在这里,明瑶和敏杰他们呢?”
柳老夫人在此前几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怎么清醒过,也就没机会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谋划已失败的事。
不过柳明月不介意让她知道,慢条斯理的回道。
“朕收到母亲病重垂危的消息后,赶紧派宫里的御医前来为母亲诊治,这才知道母亲本来只是得了场风寒,却因没得到及时治疗,才恶化到如今这无力回天境地,听说母亲最大的愿望,是在临终前再见朕一面,朕就赶紧摆驾前来了。”
柳老夫人不敢相信的瞪大一双苍老而又浑浊的眼睛,下意识回道。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我的身体身来健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场风寒,就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事关自己的生死,柳老夫人紧张不已,也万分重视,柳明月淡淡回道。
“母亲要明白,朕每天日理万机,若非母亲的病情,是真的已经恶化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怎么可能会兴师动众的驾临江宁侯呢?”
听到柳明月这么说,柳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她的这身简约却庄重的女帝装束,不是他们计划中的私服出行,可她还是不愿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瑶儿、敏杰他们不可能会这么对我,我只是得了场风寒而已,怎么可能真就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柳明月语气平静的回道,“他们若不假戏真做,设法让母亲的病情加重到一定地步,朕怎么可能会相信,又怎么可能会如他们所愿,赶来见您最后一面,好落入他们设计好的圈套呢?”
柳老夫人下意识摇头,“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定是你的挑拨,你让他们过来见我,我要当面问清楚。”
柳大夫人这才开口道,“母亲,陛下说得是真的,您的病情起因在于得了风寒拖延治疗,恶化的原因在于喝了药性相克的药,加重病情,您自己可以回想一下,是不是在喝了药了后,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柳老夫人心中大恨不已,可她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知道了?她们都知道了?
察觉到对方的惊慌,柳明月点点头道。
“母亲终于发现了?不错,您与太子、大姐、五弟等人在私下的谋划,朕都已经提前知晓,所以,他们利用您的信任和偏爱,搭上您的余生,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将需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柳老夫人紧盯着柳明月,“不、你不能这样,他们都是与你一母同胞的亲手足,要不是因为你六亲不认,掌握着那么大的权力,宁愿提携外人,也不愿照拂他们一下,他们也不会与你离心。”
柳明月叹了口气道,“看来母亲这辈子都看不透,哪怕您偏爱了一辈子的人,害死了您,您依旧在为他们的前程考虑,这片慈母之心,真感人,就是感动不了您最心爱的那双儿女,也罢,见过母亲这最后一面,也算是了全了你我这辈子的母女之缘,看在您的份上,我不会要他们的命。”
但是他们既然放着安逸的好日子不过,就别怪她狠心,要给他们人生上难度。
得到柳明月的示意,柳大夫人这才让外面的人,允江宁侯夫妻与柳明瑶夫妻进来。
柳明瑶进来后,立刻跪倒在地道。
“三妹,求求你,求求你高抬贵手,原谅姐姐、姐夫这一回,我们再也不敢了,只要你再饶我们这次,我们回平阳,这辈子都不会再进京,一定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听得出来,柳明瑶这回是真的怕了,才会抛开所谓的自尊和骄傲,这般跪求她这个曾被对方拿捏在手心的妹妹。
可是现在才知道怕,已经晚了,这些人已经彻底耗尽了她的耐心,而且她也不相信这些人真能彻底悔改。
对原主很在意的母亲,柳明月还愿意与对方多说几句,但是对原主的这位姐姐和弟弟,她已不屑再多费口舌。
“你们为一己私心,害母亲至此,法理与情更皆难容,你们还是先抓紧时间向母亲忏悔吧。”
柳敏杰哭丧着脸道,“三姐,我们没想过要害母亲,母亲的病情恶化,是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您要相信我们、相信我们啊!”
见柳明月神情淡漠的坐在那里,柳敏杰又将视线投向自己的母亲,恳求母亲为他们作证。
柳老夫人虽然有被柳明月的话给气着,但是柳敏杰和柳明瑶的反应,则让她更受打击。
毕竟这两位都是她放在心尖上爱护了几十年的人,她当然很了解这两人的各种反应。
察觉到这两人心虚的反应,再怎么不愿相信,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被他们害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
哪怕是那次,柳敏杰亲自开口要她禁足,她也没有真正怨恨过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是这次,她是真的彻底感到了寒心。
“母亲这辈子,对你们予取予求,可你们……你们好狠的心呐!”
说完,靠着针灸刺激,才好不容易清醒的柳老夫人,就这么晕厥了过去。
大夫人赶紧叫来候在门外的御医,通过一番抢救,柳老夫人才再次幽幽转醒。
只是她这次醒来,再也没了之前那相当于是回春返照的亢奋状态,有气无力的躺在那里,听着满屋跪伏在地的这些子女及孙男、孙女们的哭泣,不得不相信,自己是真的已经大限将至的事实。
只是她要强势了一辈子,也偏心了一辈子,到了,竟然死在她最信任,也疼爱的大女儿的利用上的事实,也让她彻底没了心气。
顾不上再去要求小女儿要如何照拂她的大女儿及儿孙们,勉强交待了一下自己的身后事,她努力睁大眼睛看向柳明月。
柳明月看着对方低声道,“母亲放心,朕说到做到,看在您的面子上,朕一定会饶他们一命。”
柳老夫人闻言,知道柳明月这是决心已定,可她却已到了开口的困难的地步,没有精力再向对方争取。
哪怕柳老夫人当场咽气,柳明月所能做的,也只有带着文武百官给对方磕几个头后,就在群臣的劝说下,抹着眼泪起驾回宫,不可能亲自参与对方的丧葬事宜。
毕竟在这个世上,除了要讲孝道,还讲君臣有别。
她身为皇帝,赶在柳老夫人去前,亲自为对方送终,已经算了全了孝道,再无人可就此对她加以指责,包括史书记载上。
三个月后,柳明月下旨,将大安海外的一座岛屿封为安王的封地,令他们即日起程前往,二公主一家,江宁侯一家与杨弘深一家,前者也得了一块地,后面两家全都作为安王府属臣前往海外那座岛屿。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所有人都深感震惊与意外,这些都是女帝至亲,他们实在无法理解女帝此举的用意。
而柳明月所下达的份圣旨,竟然没有通过朝议,直接下达。
【作者有话说】
228
第228章
推测
皇后将自己的一干至亲,都给打发到海外某座岛屿上的行为,让朝野上下的众人都忍不住反复思量,此举到底有何深意,有些大臣则是直接当朝表示反对。
毕竟其中一些曾与废太子有过联系的人,一直都没放弃想要扶持废太子上位的想法。
废太子只要还在京中,就意味着他们还有机会,但是废太子被赶出京后,而且还是被送到海外某个不知名的海岛上后,将意识着他们彻底没了扶持’正统‘的机会。
崔相忍不住再次劝道,“娘娘此举,确实能消除一些隐患,可是您做得这般明显,怕是会给人留下话柄啊。”
至于是什么话柄,大家心里都清楚,无外乎是她不能容人,担心废太子会危急自己的皇位,就急于将太子打发得远远的。
朝中那些反对的声音,说得也是先帝尸骨未寒,女帝就将太子驱离京城,太过不仁不慈。
柳明月叹了口气道,“家丑不可外扬,崔相有所不知,若非他们做得太过分,朕也不至于此,朕担心,继续让他留在京中,我们母子迟早会早到兵戈相向的地步,到那时,朕到了九泉之下,怕是要无颜面对先帝。”
事实上,柳明月并不在意先帝的态度,反正对方已经知道她身上的异常之处,应该也猜到了她不是原主,她更在意的是原主的态度,她也不想让原主在史书上背着屠亲弑子的非议。
何相从旁道,“娘娘所顾虑的这些,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娘娘完全可以像从前一样,将安王禁足在王府之中,应该可以避免那些风险,您又何必置自己声望于不顾,做出这么个决定呢。”
即便不知道那个便宜儿子在上辈子所做的事,在其计划着要谋害她,将她拉下皇位后,柳明月也对这么个本质上没心没肺的东西,彻底失去了耐心。
只是那些人的谋划,不便公之于众,即便是对着她的支持者崔相与何相,柳明月也不会说。
“你们放心,这点小事儿,还不至于连累到朕的名声。”
听到柳明月说得如此有信心,崔相与何相才觉稍感放心,他们作为女帝的支持者,将来会在史书上留下怎样的评价,都将与女帝息息相关。
不想落得个晚节不保的骂名,不仅要全心全意的辅佐女帝,支持女帝时不时搞出的一些新政策,将大安发展得更好,还要努力保住女帝的名声。
普通人对柳明月的这一决定没什么想法,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女帝给自己的儿子安王,挑了一座海岛当封地的事。
何况听说那座岛的面积不算小,物产也挺丰富,早被大安海军给拿下,朝廷在这些年,陆续往那座岛上迁移了一些百姓。
安王作为废太子,是先帝的所有皇子中,唯一有封地的,可见女帝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好的。
对于女帝令二公主及其夫家,还有部分娘家亲戚,都一起打包迁过去的事,人们也有所猜测,认为女帝是不是在为未来未雨绸缪,防着将来等到她百年后,有人会清算她的这些至亲。
这样的说法传开后,连许多朝中大臣,都暗自表示认同,因为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解释女帝为何会有此举。
随着这一说法迅速压倒某些更接近真相的揣测,以及某些人暗自对外放出的风声,在臣民之中占据主导地位,柳明月打发这些碍眼之人的决定,迅速变成为至亲的未来谋划的苦心。
还有人认为,这同时也是女帝杜绝未来会出现任人唯亲这一可能的决心,这一说法,更给柳明月带来无数赞誉。
得知这些舆论风向,柳明月忍不住失笑。
“哦,这倒是个意外之喜,不过他们也没说错,朕当得起。”
郭锦秋从旁附和道,“的确,母皇是这世上最为公平公正之人,当然能当得起。”
“你还是叫我母后吧,这个’母皇‘听着有些不适,安王出海的事,朕在事前没与你们母子商量,你们可有想法?”
母皇,再加个虫字,就成了母蝗虫,柳明月是真心不喜欢。
郭锦秋从善如流的改口道,“母后不必多虑,在儿臣看来,让安王出海,乃是两全其美之策,廷君和廷康听说这个消息后,有些不舍和难过,不过经过儿臣的安抚,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个对他们的父王更好的决定。”
这是郭锦秋的真心话,出于当年新婚之际的那些温情,她是真心不愿到自己的丈夫一步错、步步错,乃至走到如今的境地。
但是不管怎样,她都不希望看到婆婆与丈夫之间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甚至对于丈夫这次被发配海外的事,她的心中都有所猜测,只是她不敢也不愿相信,她的丈夫竟能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柳明月欣慰的点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如此甚好,他是朕与先帝最疼爱的儿子,对他,朕与先帝都对他寄予厚望,他犯错,我们是轻不得重不得,只能尽量耐心教导,想要将他导回正途,却没料到,此举竟助长了他的心思,以为这皇位非他不可,就有恃无恐的越发偏了心性。”
郭锦秋算是亲自见证了这一过程,比谁都清楚公公婆婆当年在她丈夫身上费的心思,也亲眼看着丈夫如何变得越发固执,错不自知,还不听劝,与她这个妻子渐行渐远。
说起这些,她就忍不住心酸,抹着眼泪道。
“母后说得这些,儿臣都清楚,所以儿臣最能理解母后会做出这个决定的苦心。”
柳明月叹了口气道,“何相曾提议,为防止安王又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继续将他禁足在安王府就行,可是朕身为母亲,实在不忍继续将他禁足,有时候还忍不住反思和自责,是不是正因朕与先帝将他禁足太久,才使得他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左,甚至憎恨朕这个母亲。”
郭锦秋赶紧回道,“母后千万不要这般想,是殿下钻了牛角尖,固执的在被别人带偏了的道上,走到黑也不愿回头,怨不得您与父皇。”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郭锦秋能知道这个道理,柳明月就放心多了,毕竟她对安王被打发出海的态度,将会直接影响到她的两个儿子。
柳明月可不想因安王的事,与这母子三人起隔阂,从而与他们敌对。
毕竟她当这个皇帝,可不是为了什么地位与权势,而是真正想要为这个时代的炎黄民族多做些实事,为后世奠定强国基础。
如今少了先帝的配合与支持,她想要再实施什么新政,可不会像从前那么简单。
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没什么时间与精力去和身边人,尤其是被她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人搞对立与争斗。
接到柳明月要求他们限期出海的圣旨,安王和二公主都无法接受这个安排,闹着要进宫见柳明月,想要求自己的母亲改变旨意,却被柳明月毫不留情的直接拒绝。
杨宛如在得知自家除了自己姐妹外,其他人都上了需随安王出海的名单,迅速意识到,肯定又是她爹。
不,这次可能连她的母亲,都有参与到什么忌讳的事件中,才令宫中那位对他们忍无可忍,直接将他们打发到海外。
这些年来下来,伴随着海贸生意发展得如火如荼,与大安建交的海外异邦越来越多,海上航行的各种风险,以及那些海岛不时遭受海上巨风袭击的恶劣环境,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在某些人看来,将人打发到海外,是比被判处大安境内的流放更严厉的处罚,只是普通人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内幕而已。
哪怕宫中那位给安王选的封地,确实是座面积较大,资源相对较为丰富的岛屿,在真正的知情人眼中,也掩盖不了安王与圣旨附带名单上的人,都是被’流放‘海外的事实。
在尚书省任职的杨宛如,就是知情人之一,哪怕她在心中十分恼恨父母的行为,很想像上辈子的他们对待她的态度一般,与他们撇清关系。
可她身为朝廷命官,要爱惜名声,不能落人话柄,所以她不仅要去见自己的父母,还不惜举债,竭尽全力的尽量为他们多准备些行李,只为图一个孝名。
因为杨家因几年前的那场伤筋动骨的损失,一直没能再恢复过来,经济状况不佳,需要她不时的接济。
这几年下来,她被封县主时,得的那些赏赐,基本都被填了进去。
看到大女儿过来,杨弘深再顾不上端他身为一家之主的架子,有些失态的赶紧迎上前。
“如儿,你要救救家里,救救爹娘和你的兄弟,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一家了。”
看着眼前这个在上辈子靠着一再出卖她三姨母一家,一直屹立在朝堂中的父亲,在短时间内,苍老了二十岁不止。
明明比先帝小了十来岁,看着却比驾崩前的先帝年十岁不止的落魄模样,杨宛如的心情十分复杂。
“爹做那些犯忌讳的事情时,总是瞒着女儿,却又总在事发后,来找女儿帮忙,是嫌女儿没有被牵连,没有落得跟你们一样的境地吗?”
说起这些,杨宛如是打心里感到悲愤,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能在明面上不受牵连,是要拿她寄存在宫中的那些功劳相抵的。
杨弘深压根就顾不上在意大女儿的心情,皱着眉头道。
“你知道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这些闲话,家里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当务之急,是你要赶紧进宫为家里求情。”
杨宛如正待开口,柳明瑶也已迎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道。
“如儿,就算娘亲求求你了,娘和你爹也就算了,你想法帮帮你哥和你弟弟吧,他们还年轻,若是就这么出海,就算没有死在海上,这辈子也完了啊。”
看着同样很憔悴,苍老了许多的母亲,杨宛如是真的感到很心酸,可是刚要流出的泪水,随即就因对方所说的这番话而留在眼眶中。
“娘,我想知道,家里到底又做了什么事,竟然会如此触怒陛下,莫非与外祖母突然病逝有关?”
哪怕柳明瑶目光躲闪,赶紧摇头,但是看到她母亲在听到自己的问题,那难掩心虚的反应,杨宛如只觉心凉了半截。
“外祖母这辈子最疼爱娘,娘怎么……怎么能这么糊涂啊!”
只要有她外祖母在,哪怕是碍于孝道,宫中那位也不能下这么道圣旨,将她外祖母最疼爱的一双儿女与他们的全家都给发配到海外。
因为她母亲和江宁侯,就是她外祖母的命根子,她*外祖母若是不管不顾的闹起来,指责宫中那位忤逆不孝,势必会给宫中那位的声望带来巨大打击,所以宫中那位也会有所忌惮。
可是如今,她的母亲,可能亲自参与了害死自家护身符的谋划,从名单上不难看出,她那位完全是靠着宫中那位,才能被封侯的五舅父,也有参与其中。
至于这些人为的是什么,已在仕途历练六年有余的杨宛如,当然可以推测得出来,毕竟外人不知道她外祖母的死有猫腻,可她是知道的。
柳明瑶捂着嘴哭道,“娘没想到,娘也不想的,娘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竟然导致你外祖母竟然就这么病逝了。”
接到宫中令中他们随安王出海的圣旨后,柳明瑶当然也有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大错。
不过她只是听从丈夫的安排,利用柳老夫人的宠爱与信任,劝说母亲接受并配合这么个计划而已,实在没料到,她五弟他们这竟然这么狠心,直接假戏真做,让她母亲真的就此病逝了。
却让宫中即时察觉到了这场谋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中不说,还赔上了她母亲的一条性命,每每想起这些,柳明瑶就觉懊恼万分。
杨宛如看着至今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的母亲,只觉满心的无力和痛苦。
“看来家里会落得这么个下场,是真不冤,女儿拿出所有钱财,尽量为你们准备了一些行礼,你们好好保重吧,女儿能力有限,别的实在帮不上忙。”
自打朝廷成立医药部后,近几年来,大安的医药行业发展迅速,有水平的大夫越来越多,某些曾经能致死的大病变成小病,常见的小病,随便花点小钱就能治好。
宫中与医药部聚集着大安水平最高的一批大夫,还都对大力提拔医药行业的宫中那位与先帝,都感恩戴德,十分的尊崇与忠心耿耿。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算计宫中那位,若不假戏真做,怎么可能会有谋划成功的机会?
事实表明,即便他们牺牲掉她外祖母的生命,也没能达成所愿,反而让宫中那位趁机彰显自己的孝心,收获无数臣民的赞誉。
见杨宛如放下这句’帮不了‘的话后,就转身打算离开,杨弘深喝止住她。
“你若敢就这么走了,我就去尚书省告你不孝!”
杨宛如头也不回的冷声道,“父亲尽管去告,大不了到时女儿来个鱼死网破,让大家知道您先是涉几年前的那场重阳刺杀案,这回又计划着要刺杀陛下,为此不惜谋害自己岳母。”
此话一出,杨弘深顿时冷汗直流,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女儿竟然如此精明,通过只言片语就推断出了他们这些人被发配海外的真相。
这样的真相一旦公开,不仅他们一家没机会靠出海保留一线生机,还有可能被灭族。
【作者有话说】
229
第229章
亲近
因柳老夫人的去逝,与最新接到的圣旨,满府都笼罩着着凝重氛围的江宁侯府,江宁侯夫妻也在恳求他们的大嫂。
“大嫂,你与三妹素来交好,你帮忙跟三妹求求情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柳大夫人看着眼前的小叔子夫妻,心情非常复杂。
“五弟,圣旨已下,就不会再更改,若是母亲在世,尚能以孝道相要挟,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可惜这些人看不清局面,亲手将自己最大的靠山给害死了,让柳大夫人都不知道自己更该同情谁。
可能她那位一辈子养尊处优,身体健康状态一直很好,结果却因轻信自己最疼爱的一双儿女,结果却枉送了性命的婆婆,才是死得最憋屈的吧。
柳五夫人哭着道,“大嫂,我知道这些年来,我们有些对不住你,可是亭哥儿他们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侄子啊,年纪还这么小,只要能将他们留下来就好。”
柳大夫人叹了口气道,“五弟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我曾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你们,过去的那些年,你们都做得还不错,为什么这次被人挑唆了几句,就做下如此糊涂的事情了呢?”
柳大夫人虽然这么问,但是对于原因,她心里早已有数。
说到底,还是因随着他们柳家的那位姑奶奶在朝廷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所掌握的权柄越来越大,让这些人的野心也跟着膨胀。
可是那位不仅不重用自家这些兄弟,也没有提携家中年轻一辈,还对他们要求严格的态度,让这些人积攒了太多的不甘与怨愤。
所以当废太子许以重诺蛊惑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毫不犹豫的选择接受,为对付给他们带来这一切尊荣的至亲,不惜牺牲掉老夫人的一条命,疯狂到没了人性。
感觉自己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的江宁侯,实在不愿相信,自己竟能做出为谋害自己的亲姐姐,不惜害了自己母亲性命的恶行。
“大嫂,我真的不想的,母亲的病情恶化,真的只是意外,我没有动任何手脚,我觉得我前段时间,好像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一般,我现在清醒过来了,何况就算论罪,亭哥儿他们也是无辜的啊。”
说起这些,江宁侯一个男人就心慌不已,他在礼部任职多年,当然知道何为’孝‘,他不敢想,也不愿承认自己能做出害母亲性命的行为。
柳五夫人不惜抛出自家最大底牌,“大嫂,只要你能帮忙在三妹面前美言几句,将亭哥儿他们留下来,侯爷可以上奏表,将侯爵之位交给大房。”
听到自家这个妯娌的话,柳大夫人忍不住失笑。
开国之初,皇上给柳家拟的这个爵位,本是给长房的侯爵。
只是这个消息被当时的皇后娘娘,提前告诉她与婆婆后,婆婆坚持认为长子已早逝,柳家是五房当家,爵位应当给五房。
见皇后娘娘不肯听她的吩咐,劝先帝将爵位给五房,她婆婆便以孝道,强压着她进宫求皇后、求皇上,将本属长房的爵位给了五房。
先帝显然对这件事很不满,也很看不上柳敏杰这个小舅子,更对柳老夫人十分不喜,便将原定的侯爵降为伯爵。
五房不知这里面的内幕,心安理得的收下爵位,还为从此能压大房一头而沾沾自喜,处处秀优越感。
却没料到,十余年后,五房竟然试图拿这个爵位当筹码,求他们大房的这一幕,想想就让人感到可笑。
“就凭你们做下的那些事,陛下没有直接要你们的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虽然很同情五房侄子侄女们的遭遇,但是我们长房能够不受牵连,没上那个名单,已经是陛下大度,又有何脸面去为你们求情?”
江宁侯看着自家大嫂道,“大哥在世时,最重视家中兄弟姐妹的团结,如今我们五房遭此难,大嫂就这么袖手旁观,就不担心大哥的在天之灵,会对你感到失望吗?”
柳大夫人冷着脸回视对方道,“父亲与你大哥若真有在天之灵,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何况,你们做下那等恶行前,可曾想过自己死后有何颜面再见他们?”
柳敏杰闻言,不禁沮丧不已,眼看柳大夫人坚决不松口,他也只能与抹着眼泪的妻子无奈离开。
看着这两人离开的背影,柳大夫人的心情很平静,没有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的欣慰与喜悦,也没有什么后悔与自责。
身为稽查司的大统领,对于在自家府上发生的一切,她当然能够做到了如指掌,不可能真的等事到临头,才发现这些人的谋划。
她是在实时关注着对方的实施进度的情况下,才赶在江宁侯进宫请那位来看望自家婆婆时,掐着点的让人将在消息及时送到。
不管是眼睁睁的看着婆婆被其最疼爱的儿女糊弄,答应拖延病情,还是看着他们给婆婆喂下会加重病情的药物,都让柳大夫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可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而且她还知道,宫中那位对此肯定也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只是有些事能做,却不能宣之于口,甚至不能说开,这是她与宫中那位之间的默契。
少了她婆婆这座在孝道上占据大义的存在,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宫中那位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
趁此机会,将那些杀又杀不得,不杀又总不消停的碍眼之人,都给远远的送走,十分符合宫中那位的利益需要。
只是柳大夫人并没料到,宫中那位比她原以为的更加果决一些,竟然选择直接将人都发配到海外。
不过柳大夫人不仅不会同情这些人,还认为这是他们应有的下场,毕竟就凭这些人所做下的事,直接杀了他们都不冤。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答应替这些人求情?
五房的那些小辈确实没有参与这次的事,可是这些年来,他们仗着自家从了柳氏的嫡系主枝,又是宫中那位的嫡亲侄子侄女,一个个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骄傲得不行。
将他们留在京中,他们迟早也会惹出大祸,毕竟宫中那位虽是以徐家媳的身份继位,但是谁也无法否认她身为柳家女的出身。
如此一来,那些怀着各种心思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接近与利用那些人的机会。
任由那些人再怎么不甘心,不愿意离京,他们还是在柳明月亲自派出的一支御林卫的’护送‘下,按时起程前往集庆。
柳明月没有见那一双便宜儿女,却给出了一份圣旨,在一行人将要上船之前,当众宣读,表达她对自家儿女与亲戚的期望。
希望这些人能在那座归安岛上发扬并传承炎黄文化,将海岛经营好,能让归安岛上百姓皆能安居乐业的厚望,
安王一脸阴沉的接过圣旨,心中充满屈辱,却又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在敷衍的说了几句不负圣望在场面话后,径直转身登船。
懒得搭理那些知道消息后,前来为他送行的当地官员。
周围的这些名为护送,实则是奉旨押送他们的御林卫将士,丝毫不顾从前的旧交情,虎视耽耽的盯着他们,没给他留下半点可挣扎的余地。
让安王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竟在这艘船上,看到了一个早从他记忆中消失了的故人。
在他刚进入提前为他安排的船舱不久,就接到海军指挥使前来拜见的通报。
“海军指挥使左子兴,奉令率海军第三舰队护送安王殿下前往归安岛,拜见安王殿下。”
左子兴前几次进京,这位都处在禁足中,先帝驾崩这次,他因状态太过憔悴,没怎么打理自己,有胡须有遮面,即便两人曾有过短时间的会面,安王却没怎么注意过他。
毕竟在安王心中,海军的最大作用,就是给商队护航,根本不值得他的重视。
这次再见,安王首先注意到眼前这位是平国公长子徐清平,随后才发现对方竟然作二品武将打扮。
“徐清平?你竟然还活着?你怎么成了左子兴?”
左子兴态度恭敬的回道,“回禀殿下,臣当年遭遇追杀,只能隐姓埋名流亡海外,侥幸活了下来,偶然遇到并加入大安的海上作战队后,才有幸得以重回大安。”
安王看着他道,“父皇知道……父皇肯定早就知道了,难怪你能年纪轻轻,就能执掌海军,父皇对你,倒是比对我们这些儿子信任多了。”
说完,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让周围的人都退下去后,看向对方,语气骤然变得亲近了许多。
“都是一家人,堂兄不必客气,不过凭父皇对你的重视,怎么没有公开堂兄的身份?也没给堂兄一个宗室爵位?甚至没将堂兄调进京中任职,莫非是母后不同意?”
听到这番有些酸,还透着挑拨之意的话,左子兴总算是明白,这位为何会从堂堂一国太子,沦落到被发配到海外的凄惨下场。
“殿下多虑了,是臣已经习惯了左子兴的身份,也喜欢上了海上的生活,这才选择拒绝先帝与陛下的好意,不想回京,也不愿承爵,只想打理好海军,不辜负先帝和陛下的期望。”
安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如今世人都知道海上生活艰苦,还要面对诸多风险,堂兄是真心愿意留在海上,不愿享受京中繁华吗?”
既然对方一口一个堂兄叫得亲热,左子兴也就抛开君臣身份,目光平静的看着对方道。
“当然是真心的,伯父生前对臣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唯愿能为大安镇守海域,守护一方安宁。”
安王皱眉看着这个堂兄,实在不相信对方真的宁愿留在海上过苦日子,而不愿回京。
“父皇已经驾崩,堂兄不用在孤面前说这些表忠心的话,而且堂兄身为徐家人,如何甘心看着皇位落入母后一介妇道人家之手?”
听到这话,左子兴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他算是明白了,他这位堂弟之所以会被发配到海外,势必是因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原来这不是他那位伯母为巩固自己的皇位,排除潜在威胁而做出的决定,而是他那位伯母已经认为这位的秉性,不得已而为之。
“伯父一生英明睿智,既然会做出这样的安排,肯定是因为伯母是大安最合适的人选,他既然信任伯母,我这个当侄儿的,当然只会支持。”
安王闻言,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怒意,若非他现在处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境地,他才没有耐心跟对方套近乎。
可是想到这位是手握十万将士的海军指挥使,哪怕这十万人是海军,陆地上的作战能力有限,也是一支令人不敢小觑的势力,他还是强自按捺下心中的火气。
“堂兄可不要忘了,这天下是徐家人的天下,现在却落入外姓人手中,堂兄的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左子兴语气不变的淡淡回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外姓人,正是生养殿下之人,天下人都有资格有想法,唯有殿下没这个资格,可是如今天下人都支持陛下,殿下却如此反对,是不是有些太过滑天下之大稽了?”
眼看左子兴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说是不接招,迫不及待的想要下船脱身的安王,有些恼羞成怒的盯着他道。
“你若真还记得父皇对你的恩情,你就帮我一次,我不能就这么出海。”
来见这位奉旨护送的对象时,左子兴的心情还有些复杂,如今他已彻底坚定了态度,抛开了一切多余的情绪,回以坚定的目光。
“我当然记得伯父的恩情,所以我会坚定的支持伯母继位,也会将你平安送到归安岛,然后请旨,令海军在归安岛附近设驻点,确保殿下能一直安心的呆在自己的封地内。”
听到他的话,安王顿时勃然大怒。
“徐清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朝天子一朝臣,没了父皇的偏爱和信任,你以为你这个海军指挥使的位置,能坐多长时间?”
左子兴神色不变的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恼怒不已的堂弟。
“臣的未来前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何况我能当这个海军指挥使,靠的从来都不是伯父的偏爱,而是先凭本事取得了当今陛下的信任与重用。”
听他这么一说,安王才回想起海军的由来,海军的前身海上作战队,先是由他母后亲自招人组建的私人武装,后来才改制成海军,改制成海军后,依旧由宫中实际掌控。
也就是说,海军从一开始,就是效忠于他母后的私军,左子兴能执掌海军,肯定也是深得他母后信任的心腹。
“你……难道你甘心这辈子都留在海上,当这个无足轻重的海军指挥使,不想为儿孙谋取一个更好的将来?”
左子兴洒然一笑,毫不犹豫的回道,“甘心!”
他的妻子是曾是在京中任职的七品女官,两人成亲后,宫中开恩,将他的妻子被调入海军任文职。
而他的妻子之所以会选择当女官,是因她曾受过重伤,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不愿嫁人,也不想留在家中遭受白眼,所以他们这辈子注定没有子女缘,也就不用考虑什么儿孙将来。
安王听了不由得气结,他实在无法理解左子兴的想法,就像左子兴也实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一样。
话不投机的两个堂兄弟,就此不欢而散,左子兴走出安王的舱房后,立刻招来得力手下,令其加派人手,对安王加强看管,以确保不会给安王留下逃跑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230
第230章
战报
远在宫中的柳明月当然不知道,她那个便宜儿子都被发配到海外了,还没死心,想要撺掇左子兴帮他摆脱被迫前往海外的命运。
结果却落得个适得其反的下场,让左子兴彻底看清自己这位堂弟有多么的不堪。
所以他不仅不会再同情他的下场,还深刻理解了自家伯母的良苦用心,从而决定要在接下来,对安王施以严加看顾,以确保对方不会有机会再重返大安内陆。
对柳明月而言,能将原主的儿女和这些亲戚远远的送走,算是让她解决了这桩心头大患。
即便她察觉到了柳大夫人的私心,知道她没有即时禀报安王等人利用原主母亲的命作局,是有意让事情恶化到后来这无可挽回的地步,她也没想过要计较。
因为这确实符合她的利益需要,以前的她就知道,人们在掌握一定的权力与地位后,往往都会图名,如今当她真正拿到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后,才有切身感受,不得不更加图名。
所以即便那些人起谋逆之心在先,她不仅不能将他们的罪名公布出去,还杀不得他们,先帝不顾朝臣的劝诫,坚持杀了二皇子的行为,就让他的名声有所受损。
柳明月倒也没想过要追求什么完美名声,但她不想因对原主的儿女与至亲举起屠刀的事,落得个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名声,那样会让人打心里惧怕她,从而疏远她,不愿意信任她。
有个好名声,会更方便她做事,为她减少很多麻烦,何况柳明月自己来自后世,对生命的敬畏,可谓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对于当下这个时代的这种,但凡牵涉上谋逆二字,就动辄灭族的事儿,她可以理解,但她自己做起来有负担。
所以除非到迫不得已,要不然她并不想那么做。
原主母亲的去逝,并未给柳明月带来多大影响,当然,在表面上,她还是要表现出应有的悲伤,且在悲伤之余,还不能耽误朝廷的政务处理。
郭锦秋虽然早已察觉到婆婆与娘家人不怎么亲近的事实,但她仍有些担心自家婆婆会伤心,便在柳明月处理完当天的政务后,让两个孩子过来给祖母逗乐子,说是彩衣娱亲也不为过。
看着相貌跟郭锦昭有几分想似的徐廷君,柳明月忍不住感慨道。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记得,锦昭当年进宫时,就是廷君这般年纪,都说外甥像舅,希望咱们廷君将来也能像他舅舅一样出色。”
说起这个话题,郭锦秋也觉感慨不已,不过她还是谦虚道。
“锦昭仗着有父皇和母后能包容他,太活泼调皮了些,儿臣希望廷君和廷康都能沉稳踏实些,少让人操些心。”
柳明月微笑着回道,“孩子能有机会活泼调皮,乃是一件幸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理应多包容,锦昭那边,你这个姐姐要好好劝劝他,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沉浸在悲伤之中。”
说起自己的那个弟弟一直坚持留在皇陵的事,郭锦秋忍不住叹了口气。
“儿臣劝过,可他不听,何况这是他对父皇的一片心意,儿臣也也不忍多劝。”
从郭锦秋姐弟的表现上看,她与先帝在教导晚辈方面,应该还没那么失败,不管是对先帝而言,还是对柳明月来说,这都是件让人感到很欣慰的事。
郭锦秋能在面对皇位时,带着儿主动退让,让先帝所担心的局面,根本没机会出现。
郭锦昭因先帝驾崩而悲伤不已,他对先帝的这份感情,远比先帝的那些儿女更为真挚与深厚。
他放下自己在西北大营拿命拼出来的功绩和地位,坚持留在皇陵为先帝守孝,先帝的儿女们,则在抱怨先帝给他们留下的封赏太少。
其中安王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前太子,甚至还迫不及等的想要谋害她这个母亲。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当这个恶人,直接下旨让他回西北大营吧,先帝驾崩,皇位又落在我这么个女流之辈手上,周边那些异族小国,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扰边的大好机会。”
扰边的同时,也为试探下如今的大安的深浅,毕竟她这个新帝若不能服众,掌控不了各地驻军,就会给他们留下可趁之机。
听说大安边境可能会再起正式的战争,郭锦秋顿时有些紧张。
“母后,自父皇御驾亲征西北的那场大战过后,咱们大安的各处边境,在近些年,只发生过一些小纷争,没怎么发生大规模的战事,这般承平已久后,会不会让各处边境将士疏于防守?战斗力下降?”
郭锦秋出身将门,打小时候起,就在耳濡目染之下,对军中的一些常见现象和规律有所了解。
柳明月当知道对方的这些担心不无道理,笑着安抚道。
“你当我和你父皇搞的大安军事学院,是闹着玩的?你就放心吧,哪怕各处驻军在近些年都处于一边练兵,一边种地的状态,将士们的战斗力,应该也没怎么下降。”
且不说一年一道,奖励丰厚的各军大比武,一直都有在举行,那些在军事学院中接受过系统教导的将士们,回到自己所在的驻军后,也会学以致用,更注重将士们的日常训练和演练。
毕竟如今已经有了三年举办一届的全军大比武,各军内部决出自家最优秀的将士后,可以进京参加全国性质的大比武。
这是一个可以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家军事水平的大好机会,参加大比武的将士表现优秀,获获得的名次靠前,不仅参赛者本身能获得丰厚的奖励,他们所在的驻军,也能随之大出风头,从而获得相应的资源倾斜。
有了这些’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各地驻军的练兵积极性高涨,没有人会疏于训练。
因为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普通人上升渠道,哪怕是再怎么一根筋的人,也会本能的知道,这是一个可以晋身的大好机会。
郭锦秋并不清楚这些,不过她见婆婆说得这么肯定,心里就踏实了。
“这样就好,还是母后有办法,锦昭要是知道边境可能会起战事,肯定不会再坚持留在皇陵。”
毕竟对郭锦昭而言,能去边境打仗,可不只是为了建功立业,重点是为不辜负先帝的教导与厚望。
事实也确实如此,接到柳明月令他准备于近期起程,前往西北边境备战的圣旨后,郭锦昭总算打起精神,离开皇陵,回京进宫向柳明月和他姐姐辞行。
柳明月看着这个已长得身高体壮的少年,心中颇为欣慰。
“我想要说的,还是些老话,去了西北后,无论在任何形势下,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先帝与朕教养你一场,盼着你能发挥所长,长长久久的为大安守护边境安宁,可不愿早早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想到之前都是帝后二人在他出宫或离京时,谆谆嘱咐他要如何保重自身,这次却只剩下皇后一人,郭锦昭就忍不住双目含泪,哽咽着点头道。
“娘……陛下放心,锦昭一定会牢记先帝和陛下的教诲,不会让你们担心,也不会辜负二位的期望。”
柳明月点头道,“好了,你如今也当上个小将军了,要是让你的手下看到你抹眼泪,你还怎么给人家当老大?”
郭锦昭闻言,满心的伤感瞬间去了大半。
“陛下!臣才没有抹眼泪,只是眼睛有些不适而已。”
柳明月点头道,“好、好、好,是我误会了,到了西北以后,记得要常写信回来,我与你姐姐都惦记着呢。”
说完这些,柳明月又与对方说起她这边做的一些安排,早在先帝驾崩之前,有些安排就已经提上日程了,各军,尤其是边境各军都已悄然进入备战状态。
“陛下放心,那些异族这次若敢再次侵入我们大安,臣等一定会趁机将他们彻底逐出那片草原,让他们在沙漠中都没有立足之地。”
自打在西北占下一大片的草场后,大安也算是有可以牧马养马草场,这些年来,已为大安各军都输送了许多马匹。
西北大营更是组建起了一支支的骑兵,如此一来,那些号称是马上民族的草原异族,在大安骑兵面前,已经失去了往日可以仗着骑兵多,在与大安的对战中所向披靡的优势。
柳明月点头道,“好,朕等着你们西北大营的捷报!”
事实证明,周边那些一直对大安虎视眈眈的势力,的确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大安发展壮大,如同约好了般,在承天十三年的年底,同时对大安边境发起攻击。
分别来自各处边境的战报,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被送入京中前,柳明月早已提前收到消息,反应冷静而又理智。
倒是朝中许多大臣,都十分惊慌,尤其是那些曾再三劝说宫中要接受周边那些小国的朝贡,收其为附属国,以彰显大安的大国气象,重现史上万国来朝之壮观景象的大臣们,更上对此感到愤怒与惊慌不已。
当初在陆续接到周边小国想向大安朝贡,成为大安的附属国的请求时,先帝与朝中大臣们,基本都持愿意欣然接受的态度。
但在柳明月跟先帝与一部分重臣陈明其中的利害后,先帝立刻改了主意,在李尚书等人的大力配合可,态度坚定的驳回了相关奏表。
而柳明月用来说服先帝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拿先前的历朝历代接收那些附属国后的相关数据,摆事实,都不用讲道理,先帝与众大臣们就已意识到,这完全是门亏本生意。
哪怕如今的大安已经变得相当富足,但是当年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的经历,依旧给这些人带来了深刻的记忆。
先帝与众大臣当然不愿做’冤大头‘,像之前的那些皇朝般,收到的只是人家进贡的那些不值钱的所谓’特产‘,却给出大批价值高昂的回礼。
只是即便如此,仍有相当一部分大臣认为大安作为天朝上国,不应该计较这些财物上的得失,充分彰显大国风范,扬大安之威。
然而先帝态度坚决,那些人说得再怎么好听,最终还是没能说服先帝。
这也使得礼部的鸿胪寺在过去的这些年里,简直成了海贸司的附属部门,随船队出海,打着与途经的岛国建交的旗号,主业是辅助船队在海外谈生意。
对礼部上下而言,当然对此感到很不甘心,多收些附属国,才能更加突显出鸿胪寺与礼部在朝廷中的重要地位。
没人知道的是,对柳明月而言,大安周边的那些小国,在她的眼中,早被划为大安未来的疆域,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同意与那些小国建交?
这场大朝议结束后,在勤务殿中召开的小规模会议上,王尚书满脸的羞愧与气恨。
“幸亏先帝与陛下有先见之明,没有接收这些蛮夷小国的朝贡,那些人有失教化,都是些背信弃义之辈,我大安的确不屑与其为伍!”
柳明月倒没想着要与这些曾坚持让朝廷接收异国朝贡的人翻旧账,只是就事论事的回道。
“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依朕之见,那些小国胆敢来侵犯大安,我们这次所要做的,不仅是要守住边境,最好还要就此,一举将他们都给拿下。”
听出柳明月的野心与企图,崔相等人都赫然一惊,何相迅速回道。
“陛下,那些蛮夷势力同时发动袭击,已使我大安陷入多边作战的状态,能守住现有的边境,都是好的,如何有机会对敌发起反攻?”
兵部尚书难掩得意的回道,“何相说这话,是因为对我们军中将士们的实力不够了解,陛下与先帝算无遗策,我们各军早有准备,有心算无心,那些人胆敢来犯,相当于是钻进了我们提前准备好的天罗地网。”
见对方如此有信心,除柳明月之外的众人,都对此深感意外。
“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便公开,如今边境起战事,粮草兵器之类的后勤保障,成了重中之重,依诸卿之见,该派遣哪些人负责为好?”
众人迅速讨论起来,不管怎样,这确实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不过对柳明月而言,她倒没那么重视人选问题,因为大半的粮草与武器供应,宫中早已做出私下安排。
她只想借助这次的事件,看看这些大臣推荐出的人选,能力和品性如何,若能过关,以后当然可以重用,若不过关,倒也不用担心那些人会坏前线大事。
毕竟在战争期间负责保障后勤的位置,从来都很关键,但对有些人而言,也是一大肥差。
【作者有话说】
231
第231章
信心
战争给炎黄民族带来的惨痛记忆,实在太过深刻,当大安多处边境皆发生战争消息,在民间快速传开,迅速引起百姓们的高度紧张和恐慌。
有人趁机宣扬一些悲观言论,将矛头指向女帝,认为是因*柳明月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才会为大安招来这些战争。
这种说法一出,不少人受这一说法蛊惑。
不过还没等相关舆论真正发酵起来,散布相关言论的人,就被早有准备的各地稽查司借借助驻军力量,都给揪了出来,还都是一揪一家,不得不全家都在’自愿‘迁居海外的文书上签字画押。
这一波下来,’自愿‘迁居海外的人口多达近万人,工部收到越来越多的相关文书后,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秦尚书赶紧去觐见柳明月,“陛下,不知这些人是不是因为受到边境起战事的消息影响,才会选择出海,可是眼看下边报上来的人数,增加迅速,朝廷若不尽快干涉,怕是会令事态愈加恶化啊。”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微笑着安抚对方道。
“秦卿家不必多虑,对于这些人,朕心里有数,工部只管做好相关统计就行,咱们大安的人口增长速度,现在是越来越快了,送走一些会影响大安内部团结稳定的人,再顺便在海上多占些岛屿,对大安将来的发展更有利。”
在海外发现的两种高产作物,既高产,还不怎么挑地,现已在大安全境都得到了推广。
再怎么贫苦的百姓,在屋前屋后,或是荒山坡上随便种点,都能获得一些收获,极大的缓解了粮食压力问题。
与此相对应的,就是大安近几年的人口增长速度,得到了明显的增加。
大安开国立朝后的近十年间,大安的人口增到三千万出头的样子,如今仅时隔三年,这个数字就已达到近四千万。
每年的死亡人口数字明显下降,新生儿的存活率大增,此消彼涨之下,这个人口数量就增加得格外迅速。
秦尚书执掌工部,当然很清楚大安的人口数据,知道如今的大安确实处于人口增长迅速的状态。
让秦尚书到大为震惊和意外的,是柳明月话中所透露出的信息。
“原来陛下早知此事?”
柳明月点头道,“嗯,如今边境起战事,我大安百姓理应军民一心,盼着各军早日消灭敌人,而不是在那煽动人心,蓄意挑起百姓与朝廷之间的对立情绪。”
秦尚书虽然听明白了这番话中所透露出的信息,但他对此表示大为不解与愤怒。
“这些人竟然敢在这种关键时期蓄意挑事?只是将他们送出海,真是太便宜他们了,陛下,依老臣之见,咱们完全可以将他们送到各处矿场服苦役。”
经历过早前那些年的战乱频起的乱世后,绝大多数人,都会很珍惜当下这和平安定的环境,秦尚书也在此列,所以他对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都很憎恶。
柳明月笑笑道,“在朕看来,还是海外更需要他们,希望他们能在海外落地生根,发挥出更大价值。”
这些’自愿‘全家一起出海的人,家庭情况各不相同,既有拿钱办事或是喜欢人云亦云的普通百姓,还有商人、官吏、匠人、读书人等,可以说是涉及到各行各业。
柳明月舍不得往外海外迁移那些踏实本分的百姓,可不介意往海外多输送些这种罪人。
哪怕其中相当一部分都只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非议宫中与朝廷,煽动民心,并非他们的本意,也难辞其咎。
在当前这个时代,那些岛上生活条件差,环境也差,各种物资匮乏,可没什么人有心思去感受阳光、沙滩、海水等环境,所能带来的浪漫。
看到自家老大回来,宋文斌等人迅速迎上前。
“大人,陛下怎么说?”
人口乃是朝廷的根本,人口动向出现如此明显的异常,当然会令工部上下都很重视。
秦尚书摆摆手道,“陛下早就知道此事,那些人多少都有些问题,虚惊一场,大家都散了吧。”
有人难掩好奇的问道,“大人,那些人都犯了什么事啊?那些人可都分别出自大安不同地区。”
秦尚书没好气的回道,“这属于朝廷机密,不易对外公开,咱们心里有数就行,别问那么多。”
话虽这么说,不过秦尚书并没瞒着自己的两个得力手下。
“……陛下做事,最喜未雨绸缪,不管是边境的战事,还是这次的事,都是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们以后做事,也要尽量做到万事都想在前头,如此才可在事到临头时,不至于毫无准备。”
秦尚书也已年过六旬,知道按照上意,自己该到了告老请辞的岁数,之前是因先帝的健康状态出问题,如今是因新帝初继位,朝廷要以稳定为主,才不易换人。
等到大安取得边境战事的胜利,新帝度过这段关键时期,朝廷也稳定下来后,他最好能主动辞位。
所以秦尚书如今已经没了什么争权夺势之心,也就不吝提点两个得力手下,也算是留下些香火情。
两位工部侍郞也很领情,皆态度恭敬的应下,之前的工部左侍郎,已经被调任地方,成为一省封疆大吏,已迁任左侍郎的宋文斌回道。
“大人放心,我们虽然没有陛下那等擅长运筹帷幄的本事,但也一定会努力多思多虑,尽量做到有备无患。”
秦尚书点头道,“咱们工部这些年,在陛下的支持下,做成了不少大事,看得出来,陛下以后应该还会很重视我们工部,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忘了之前的那些教训。”
柳明月重视工部,也不吝往工部投钱,更不吝提拔有功之臣,上层官员因位置问题,晋升空间相对有限,可是中下层的官员立功的机会多,升迁就比较迅速了。
所以如今的工部,绝对称得上是朝廷的热灶,备受关注。
盯着的人多了,稍有不慎,就很容易出纰漏,从而被人抓住把柄,肯定不能掉以轻心。
对柳明月而言,工部的人事问题,只是她每天所需操心的无数事务之一而已,见完秦尚书后,她又陆续接见了崔相、钱尚书、高大监等人。
几处边境齐开战,所需耗费的钱粮、军需器械等物资,乃是一笔天文数字,这样的大额支出,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说了算,需与相关各部商讨。
当天的政务总算告一段落后,柳明月忍不住感慨道。
“幸亏咱们的各种武器储备与粮食储备,都很充足,要不然,遇到当下这种局面,还真应付不了。”
事实上,岂止是应付不了的问题,遇到这种多边作战,一般来说,只能选择和谈,尽量避免战争。
而这些势力选择在先帝驾崩后不久,一齐对大安发难,也是打着想要趁机从大安咬下一大口肥肉的主意。
毕竟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平时对周边那些小邦国不吝钱物,多以安抚为主,有条件了,觉得对方不听话了,就是派兵揍上一顿,威慑一下。
“还是母后有魄力,对上当前这种局面,不仅不与他们和谈,还选择直接和他们作战,想必那些蛮夷,现在都快被咱们大安的将士给打懵了吧。”
郭锦秋现已知道公公婆婆提前在边境布局的规划,也知道宫中为防边境起战事,都做了哪些准备工作,如今对自家将士们很有信心。
柳明月倒没有因此而盲目自信,哪怕从每天收到的最新战报上看,前线的形势大好,自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到底如何,还需看最后的战报,唉,距离太远,这消息的传递,实在太不便了些。”
说起这些,柳明月就无比怀念她曾习惯并依赖的那些通讯方式。
郭锦秋听到这话,却觉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在她看来,因她婆婆在之前的那几年,耗资无数,修筑出了无数路桥。
再加上两轮车、三轮车的出现,大安现在传递消息的效率,可比以前快多了。
所以她实在想像不到,到底要达到怎样的速度,才能让她婆婆感到满意。
“儿臣觉得,凭咱们大安将士的实力,可能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收到前线的捷报。”
柳明月不知道对方心中的费解和疑问,起身来到大安舆图前,抬手指向目前正在打仗的那些区域。
“这些区域,其实都曾是我们的疆域,还有这几个地方,没事的时候,尊我们为上国,一旦发现我们国力虚弱,就迫不及待的扑上来,这里到这里,还有这一带,这大片的区域,都是在前朝末期丢的,我们大安有责任都给拿回来,同时还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听出柳明月的话中所透露出的信息,郭锦秋忍不住道。
“母后,儿臣见史书上记载,咱们之前的朝代,之所以很少会直接将这些区域都纳入疆域,是因那些区域环境恶劣,太过偏僻,只会给朝廷增加负担,而且那些区域的人,往往都不遵教化,时常叛变,会让朝廷疲于应对。”
若大安将那些区域都打下来了,势必也会给大安带来巨大压力,在郭锦秋看来,有些得不偿失。
每每想到在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周边那些小国在后来做下的那些事,柳明月的某些态度就变得格外坚定。
“只要能下定决心,就不怕做不成事,只要能坚持,现在做不成,以后也能做成,不过是循序渐进的事,朝廷这几年在民间大力推广教化,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绩,通过几次大招募,也甄选出一大批可用之才。”
有人好办事,只要能将人用对地方,就能取得非同一般的好效果,哪怕为做成这件事,她这个大安女帝肯定少不了要背骂名,柳明月也不在乎。
【作者有话说】
232
第232章
反对
柳明月没办法为这个时代的人解释,她为什么会执着于要将周围边那些曾归属炎黄,或是附属炎黄的小国,都给纳入大安的疆域。
她所能做的,只有从这次的边境之战开始,逐渐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态度,然后在潜移默化中,将这件事视为大安朝廷接下来的目标。
就像她从外年前开始,就让魏长延等人知道,她组建海上作战队,乃至后来的海军,目标从来都不只是打击大安周围海域的海盗,以及为般队护航那么简单。
时隔数年后,再提起她在早前就曾撒下那粒名为意向的种子,只需提一下,左子兴就能心领神会,不仅毫无反对之意,还十分积极。
这就是她在这个时代所拥有的身份与地位,能给其他人带来的影响力。
承天十三年,注定会在史册上留下重要一笔,无论是安太祖承天帝临终前废太子,还是其驾崩,以及其妻承中帝顺利继位之事,都是足以震古烁今的大事。
以及承中帝登基后,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将连其亲生儿女、姐弟在内的至亲,都给送往海外,还在边境遭遇多方势力的围攻时,选择不和谈,直接多边作战的行为,都需在史册上记上一笔。
承天十三年的春节,过得十分低调,无论是宫中还是民间,都不复往日的热闹喧嚣。
除了必须举行,甚至还因先帝的驾崩,更加隆重的一场场祭祀外,宫中甚至还取消了辞旧迎新的宫宴。
众大臣倒也能够理解柳明月的心情,不管是先帝的驾崩,还是边境正在进行中的战事,都让她无心设宴庆贺新年。
承天十三年过去,就是承中元年,新的年号,算是彻底将承中朝这一页彻底掀了过去,大安从此正式进入承正朝。
初一忙完祭祀活动后,柳明月回到坤元宫,高坐上首,接受宫中众嫔妃、皇子、公主及等人的参拜时,心中多少还是感到有些伤感。
虽然她与原主的丈夫没有什么夫妻感情,但是两人在朝堂上相伴多年,所积累下的友情,还是挺深厚的。
如今一人独坐上首的感受,时刻提醒着她,以后只能靠她自己独撑这大安的未来,该做的事一定要做。
柳明月让继位,让这些本该升为太皇太妃的后宫女眷,都还保持了原本的身份,在宫中处于一个有些尴尬的境地。
有子女,尤其是子女已成年,在宫外开府的妃嫔还好些,大半没子女,年龄却都不算大的几十号女子,就有些难以安置了。
“先帝去后,朕一直在考虑你们这些人的安置问题,朕让人拟了几种方案,趁大家都在,你们自己看着选一下吧,不管你们为自己的余生选择哪种生活方式,宫中都会让你们余生的生活无忧。”
但也仅此而已,想要享受荣华富贵,就需各凭本事了,宫中只负责给提供能保障她们生活的房子与钱物。
冯含慧拿出一份文书,当场宣读了起来,给出的选择有随子女出宫生活,回娘家改嫁,到宫中产业,或是慈幼堂任职,以及去道观、皇庄荣养等。
所以妃嫔所能获得的月例份额,都是按照她们各自的品阶,在她们在宫中的待遇基础上,上浮三成。
先帝驾崩后,柳明月也没亏待这些后宫女子,都给她接了一级位份,出宫后,拿着相应的月例,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是只要能想得开,做对选择,绝对能有机会过上悠闲舒适的生活。
这些人继续留在宫中,对柳明月的影响不算大,反正在她手下有的是人,早将没再亲自操心过这些人的事。
只是将心比心,她有些不忍心将这些人的余生,都困在宫中,让她们继续在宫中消耗生命。
要知道从先帝受过那场重伤后,就很少再涉足后宫,这些后宫女子中,有大半基本是从不满二十岁起,就虚耗至今。
膝下有子女的,好歹活着还有些盼头,没有子女的,真就是人生无望。
所以柳明月甚至还给出了允她们选择改嫁的权力,就是这样做,肯定有些对不住先帝,可他也没怎么将这些女子放在眼里,甚至都认不出几个。
听到冯含宁读完文书中的内容,在场一众妃嫔都激动不已,有些甚至忍不住当场就抹起了眼泪,一双双麻木无神的眼睛,都明显亮了起来。
“谢谢陛下的大恩,臣妾无以为报,出宫后,臣妾一定会为陛下供长生牌位,为陛下祈福!”
“陛下仁慈,臣妾感激不尽!”
……
听到耳边传来众妃嫔激动不已的感激身,柳明月抬手制止道。
“好了,你们的心意,朕心领了,不用多做什么,等到朕将来驾崩的时候,能真心哭两声,就算是你们的感激了。”
坐在她下首的太子妃赶紧双手合十祷告了几句后,才难掩郁闷的抱怨道。
“母后,新年新气象,这大过年的,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柳明月不好说,她是因为在心情不大好的情况下,被这些声音给吵得有些不耐烦,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倒是忘了这些忌讳。
“嗯,安王妃提醒的对,是朕失言了,如今条件都摆出来了,大家都自己的选一下吧,只要你们没有在外仗着宫妃身份作威作福,有违国法与道义在前,出了事,尽管找宫中给你们出头。”
众妃嫔闻言,再次感激不已的磕头谢恩。
让人知道她的态度,将这件事安排下去后,柳明月当然不会亲自过问相关细节。
她只负责顶着压力,给这些女子提供一个选择机会,至于她们会如何选,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过得怎么样,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了。
连郭锦秋都不会亲自过问,她现在也将大半精力都放在辅助柳明月处理政务上,剩下的时间和精力还要分给两个儿子,没再亲自过部后宫事务。
热闹的午膳结束后,随柳明月来到梅园散步消食时,看着眼前的美景,郭锦秋却无心欣赏,而是忧心忡忡的开口道。
“母后这般安排那些娘娘,开朝后,怕是会招来许多反对声。”
郭锦秋当然知道这番安排背后的好意,对宫中大多数妃嫔而言,说是让她们重获新生也不为过。
可是与此对相对应的是,这些妃嫔得到的好处有多大,此举在朝中将会遇上的阻力就会有多大。
按照前朝惯例,像这种先帝留下的妃嫔,不是被打发到偏僻的别宫与皇庄中,就是被送到道观或是寺庙中修行。
像柳明月这样,直接给出多个选择,也就是多条生路,其中甚至还包括回娘家改嫁的出路,绝对可谓是史无前例的宽大与仁慈。
柳明月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一旦公开,势必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招致大量的反对声,所以她在早有想法的情况下,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公开,趁还没开朝,直接将这件事坐实。
“招致反对,乃是在所难免,可是我们不能因为知道会受到反对,就不做,在你看来,朕做得可对?”
郭锦秋毫不犹豫的回道,“母后做的当然是对的,您的决定,让这些娘娘们都能有个活路,将心比心,儿臣若是其中之一,肯定会觉得母后不亚于恩同再造。”
只是她更担心自家婆婆此举,会给其自身带来的阻力、非议与负面影响。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这不就行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毕竟是关系到好几十个女子性命前程的事,不容忽视,想来你父皇的在天之灵,应该也能理解朕的决定。”
不理解也没办法,反正柳明月可不觉得他们死后还能再见,所以也不怕会得罪对方。
郭锦秋闻言,只能无奈叹气,她也知道,事已至此,已是覆水难收,她婆婆会选在这个时候公开这个决定,就是为了确保这事能成。
即便是在过年期间,不管是边境前线的战事,还是前线的消息传递,都不曾间断。
为此,宫中在各地的田庄与作坊,早为各军送去了丰富的物资,不仅有大量的鸡鸭鱼肉,还有大批的海鲜,令边境各军即便处于战中,也能抽空过个食物丰盛的春节。
穿着轻便的保暖作战装,大口吃着荤多素少的食物,大安各军将士都对这待遇满意至极。
西南驻军的一位中层将领,蹲在一群手下之,边吃边道。
“想当年,刚到军事学院时,我听说圣……先帝在西北御驾亲征那次,就是当今圣上负责为西北大营调集粮草物资,让西北大营的将士,从食不饱腹的状态,变得吃肉吃到腻,我还不信,也实在想像不到,咋有吃肉能吃到腻的时候呢,没想到,我们现在也体会到了,好在现在的条件更好了,圣上让人给准备的肉食品种多,可以换着口味吃,哈哈。”
旁边的小兵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在老家的时候,都说服兵役苦得很,俺听了可害怕了,谁知到了这儿才知道,原来是这种顿顿有肉吃,还有新衣服穿的苦法。”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都大声笑了起来,哪怕他们身处军临时营地内,要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战斗,大家的心情也很好。
因为对手那边的将士,与他们大安的将士,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士气状态,双方一对上,士气如虹的大安将士,完全是压着对方打。
对面的将士,尤其是底层兵卒,都处于食不饱腹,衣衫破旧单薄的状态,根本不是大安将士的对手,有些人甚至愿意主动投降当俘虏。
因为当了俘虏,还能有机会分到一些旧衣服,吃的也比在自家军中好,哪怕需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例如当探路的炮灰等。
等到年后开印前,柳明月放先帝的妃嫔出宫,还让她们自选出路的消息,早已传遍京诚,不过由这个消息所引发的舆论还没来得及发酵,几处前线传回京中的捷报,所带来的影响,就将这个消息压了下去。
西北草原上的深冬,风大雪大,根本不好继续开战,那些夷族只是陈兵在双方的边境线上。
对方的目标,主要是为牵制住西北大营的战力,让他们无力去支援相近的西南边境。
而西南军即便没有得到西北大营的支持,也成功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与西南相邻的蛮族部落联盟。
只是民间被最新的捷报吸引了注意力,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可没忘记他们的女帝在过年封印期间干了一桩什么样的大事。
所以开印后的首次大朝议上,随即就有多位大臣出列,指责柳明月不该罔顾礼法,将先帝的妃嫔打发出宫,甚至还允许她们自行决定是否改嫁。
柳明月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不过还没等到她开口,那些有女儿或孙女在后宫,而且真正疼晚辈的大臣,就已跳了出来,高举仁义之旗,条更分明的驳斥那些质疑她的人。
对此,柳明月还是比较欣慰的,她虽做好了无人支持的准备,也能理解时下人对这一决定的反感与排斥,但她还是希望这些大臣中,能多些有人情味儿的开明之辈。
有这些人的带头,随即就有更多的大臣加入这场争论中,使得这场朝议变得热闹非凡。
直到听见双方就先帝的在天之灵是否愿意接受这一安排,重点产生争议,谁也说服不了谁,柳明月才开口道。
“当年天下初定,先帝也没有当皇帝的经验,所以他虽不重女色,但也接受了大家的建议,往后宫纳了不少年轻妃嫔,谁知天不假年,先帝因御驾亲征而身受重伤,为潜心养伤,只能搁置后宫多年,让后宫妃嫔虚度这些年的青春。”
既然都拿先帝的在天之灵说事,她也来,反正都知道逝去的人注定无法开口,还不是由着活人说。
“对此,先帝的心中一直抱愧,如今先帝驾崩,朕有责任为他料理好这些身后事,让他的在天之灵无后顾之忧,在朕看来,让这些宫妃可以重获新生,也算是为先帝积功德。”
不得不说,哪怕抛开身份地位,柳明月所说的这些,也更具说服力。
毕竟谁不知道她与先帝是相濡以沫,彼此相互信任到能以皇位相托付的关系呢。
有大臣坚持道,“陛下仁义,世人皆知,允娘娘们出宫修行或静养,乃至去慈幼堂任职,都可以,但是允娘娘们自行改嫁,臣等实在无法接受。”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许多附议,这是反对者们最无法接受的一点。
柳明月准备的理由也很充足。
“朕既然许了她们出宫后的自由,她们就少不了会与异性有所接触,与其定下禁止婚嫁的规矩,最后闹出什么不堪之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禁她们改嫁,咱们都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岂不更好?”
听到柳明月的话,众人发现,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除非不放那些宫妃自由,一直将她们拘在宫中,或是强行送到道观或寺庙去修行。
要不然,就免除不了某些宫妃会耐不住寂寞,从而做出什么丑事的可能,那样一来,只会给先帝的声誉带来更大的玷污。
倒不如像这般,直接大大方方的给人自行改嫁的权利,这样一来,就成了与先帝和离,或是守寡归家一样的性质。
这些宫妃们出宫后,若是闹出什么有伤名誉的事,也影响不到先帝,许多大臣也迅速对此表示赞成。
但是那些坚持认为允宫妃改嫁,有损先帝圣名的反对者,仍在坚持,其中不乏部分宫妃的亲长,不过在柳明月的坚持下,承中元年的第一次朝议,最终还是以她大获全胜而告终。
而这场朝议给后世带来的影响,也是巨大,尤其是在女子改嫁的自由权方面,大安开国皇帝承天的妃嫔,都被承中帝放出宫,还给自行改嫁权,实在太具影响力,也具代表性。
【作者有话说】
233
第233章
女帝
政事堂中,有人难掩不甘的说道。
“依诸位所见,陛下所做出有些决定,对女子是否太过优容了些?”
不管是柳明以皇后的身份执政时,搞出大招募,允许女子参选,并入朝正式为官的政策,还是在后来新增或是改革的政令,乃至这次的放先帝妃嫔出宫改嫁的决定,都对女子颇为优容。
崔相等人当然早就发现了这点,但是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不能说,说开了,会给女帝带来质疑与非议。
毕竟他们虽然拥有一位女帝,但这终究是个由男人把持执行权的时代。
“陛下身为女子,会对女子多些怜悯,乃是人之常情,我们实在没必要太过计较,何况陛下考虑的也对,像这般大大方方的允未亡人改嫁,可为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何相点头附和道,“是啊,开国之初,为尽快提升人口增长,朝廷还曾鼓励,甚至是强制民间寡妇改嫁,陛下此举,也算是为民做表率,我们实在没必要揪着不放,前线战事,今年的各项规划,以及接下来的春耕,才是我等最该操心的大事。”
崔相迅速接过话道,“何公所言甚是,边境多端作战,乃是亘古少有的危急局势,虽说从目前的战报上看,我们大安占据着优势,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而且前线耗费极大,我等还要多想想该如何开源。”
至于节流,大家现在都知道,当今是位花钱毫不手软的主,又对军中特别重视,奉行的是穷了谁也不能让军中受穷的原则。
与此同时,当今还有一个原则,就是再怎么开源,也不准打底层老百姓的主意,增加他们的负担。
在这种局势下,他们这些朝廷官员想要开源,就不得不多费些脑子了。
想到边境各军每天的巨大消耗,在场众官员都被转移了注意力,没心思再去想当今待女子是不是太过优容的问题。
毕竟柳明月做得那些并不过分,也没有伤害到哪方势力的根本利益,持续往军中投入的大笔钱物,才是真正关系到各方利益的大事。
这一商量,就让柳明月在接下来的几天,陆续收到多份建议边境尽快停战,没必要将防卫战打成侵略战的奏表。
对此,柳明月并不觉得意外,而是召来一些重臣商议此事。
“边境的战报,大家都看到了,不知诸位卿家对此意下如何?”
柳明月清冷的声音,听上去透着些漫不经心,但是在场众人却都丝毫不敢大意。
兵部的钱尚书立刻拱手道,“陛下,依臣之见,周边这些蛮夷小国,以为我大安因先帝驾崩,而陷入国力虚弱状态,就敢勾连各方,先行发起挑衅,其心可诛,我们一定要趁此机会,给他们来个深刻的教训!”
李尚书不赞成的回道,“钱大人,我们大安这次在多边作战的情况,依旧能将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已经足以展现我大安的强大,实在没必要继续在那些蛮夷身上多耗费时间和物资。”
作为户部尚书,李尚书太清楚为打这些边境之战,耗费有多大了,心疼得他都没心情过年。
可是他也知道,这些仗是一定要打的,这是新帝用来向周边各国扬大安之威的最好方式。
所以自边境将要起战事的消息传回京中后,他就一直很配合的给拨款拨粮,从不打折扣,只是这心中,一直在盼着能早日收到捷报,好摆脱这花钱如流水的日子。
工部秦尚书一直不动声色的关注着柳明月的态度,已经通过不明显的反应,发现她更支持钱尚书的观点的态度。
“李大人,这几场边境战事,固然耗费得大了些,但这毕竟只是一时的,只要能趁此机会,多收复一些我大安的失地,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收复‘这个词,很符合柳明月的心思,所以她直接嘴角微勾,毫不掩饰自己的赞成之意。
却让在场其他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他们觉得秦尚书这个老家伙,为讨得女帝的欢心,属实太拼了些。
大安开朝立国后,不仅没再丢过寸土寸地,西北那边,甚至还直接占取了一大块的草原,哪来的失地可’收复‘。
不过他们也都注意到柳明月的态度,皆在心中暗自权衡,是投女帝所好,站秦尚书和钱尚书的立场,还是出于自家部门的利益考虑,选择支持李尚书。
“秦大人,就算我们大安能够收复前朝丢掉的那些’失地‘,你可曾想过,收复之后,要那些偏僻之地有何用处?”
想往那种偏僻之地派官员,人家都不愿意去,因为这是真能让人丢命的危险事。
这些年经手过无数工事项目后,秦尚书对这一话题,可谓是张口就能来,哪怕他自己都未必信。
“郭尚书这格局小了啊,哪怕是偏僻之地,只要是我大安的疆域,我们只需按照圣上的旨意,因地制宜,好好经营,总能改善那里的情况,反正对我们大安而言,疆域越大越好,能多占些地盘,总归是件好事。”
王尚书开口道,“秦大人,战争不是唯一可以扩大疆域的方式,我们完全可以在接下来徐徐图之,只要我们用心谋划,估计要不了几年,就能让那些蛮夷小国自己分崩离析。”
终于达成自己的目标,柳明月这才开口道。
“嗯,王尚书此言甚是有理,孙子有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强兵,乃是我们大安的底气与最坚实的依靠,若仗着兵力强大攻城掠地,确实有失大国风范。”
眼看刚才还明显表现出支持战事继续扩大的女帝,一张口,竟然支持王尚书的建议,顿让众大臣都深感意外。
正当他们还在揣测,女帝这话是不是在反讽时,就听对方继续道。
“大家可以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才能以兵不血刃的方式,将咱们大安周围的这些’失地‘,都给收复*回来,你们可以各选一地或多地,只要能拿出切实可行的良策,朕这边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事成之后,朕绝对不吝重赏。”
承中女帝的大方,乃是天下皆知,毫无争议的事实,甚至到了真正能泽及苍生的地步,在场众人当然不会怀疑,所以他们都难掩喜色的齐声应下。
这些人能在朝中屹立不倒,哪怕有些人的行事作风与观念,令柳明月不喜,但她也没将人给换掉,足以表明,他们都有真本事,能做得好事。
为此,柳明月即便常就某些问题与他们起争执,也不会想着要打压或换人,如之前的吏部张尚书,三年前就已被她给换了下去。
当然,她也没忽视这些人都已逐渐年迈,需要培养继位者的现实。
为了让柳明月尽快同意停战,相信他们有能力通过谋略来达成’收复‘周围各域的目标,王尚书等人随即就告退。
明显还有话要说的两位丞相没走,而是跟着柳明月回了勤务殿。
“陛下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周边这些小国,都直接纳入我大安的疆域?”
两位丞相都有些不解,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是熟读过炎黄史的人,都知道那些距离大安京都路途遥远,甚至是如隔天堑的区域,即便能占下来,也难以治理,交通联系都很不便。
柳明月起身拉下挂绳,一幅舆图随之便展现在三人面前,她拿起一柄木尺陆续指向舆图的几个区域。
“你们看,从京都到这些区域,确实路途遥远,交通不便,这一带有终年不化的雪山相阻,这一带,有终年笼罩着毒障的崇山峻岭相隔。”
两位丞相点头,这正是他们无法理解女帝的这一决定的原因,现在听到女帝亲自为他们分析这些,让他们更觉糊涂了。
却见柳明月随即用手中的木尺指向陆地之外,那些海岸线指了指。
“但是你们可别忘了,咱们大安有船啊,只需从海上走,去哪边都便捷,还能让我们的船队,多几处自家的港口。”
两位丞相这才恍然大悟,他们这辈子一直生活在陆地,哪怕现已知道发展海外贸易有多赚钱,但是作为一辈子都生活在内陆的人,对海域着实没什么概念。
毕竟在他们所读过的那些经史子集上,也没怎么记载和海域有关的内容。
何相迅速回道,“陛下圣明,不错,我们大安如今拥有海军,不管是往返这些区域,还是往这些区域派军,走海道,比走陆道省时便捷多了。”
崔相眼露精光的看着舆图上的那些区域,点头附和的同时说道。
“是啊,老臣记得书中曾有记载,说是南方这一带的沿海小国,因一年四季气候温热,甚至能重种植两季稻谷,前朝曾试图此入此种,却因环境不适,产量过低而作罢。”
若能将那一带都给占下来,大安不仅可以实现在这一片陆地上的真正统一,还能再增一大片粮仓,他们这些做成这件事的君臣,又将能在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大功绩。
“这些区域,本就是我大安自古以来的固有领土,只因过去交通联系不便,才放任他们自立为王,如今,我们大安是时候该将这些疆域都给收复回来了!”
柳明月欣慰的点头,坐回御案后的同时抬手示意道。
“都坐下吧,咱们能就此达成一致意见就好,这是件做成之后,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肯定不能急于一时,要从长计议。”
两位丞相心里都有数了,人家想要趁大安的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可能根基不稳难以服众的关键时期,从大安占点儿便宜。
而他们大安的这位女帝,胃口更大,打着要将人家全都一口吞下的主意。
如今再想想与此相关的一些事件,他们完全可以肯定,自家女帝肯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所以在前些年,一直不准朝廷接受那些小国的示好与投诚。
如今那些小国联合起来,同时对大安的边境发起攻击,正好给了这位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趁势公开这些不知已被盘算了多久的野心与谋划。
两位丞相在此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们这位女帝终究是帝。
虽因同为女子之身,会对天下女子的处境和命运心怀同情与怜悯,但是她的野心和壮志,尚在历史上的绝大多数帝王之上。
更重要且让人感到难以理解的是,她的胸襟与眼界,都无比的宽广,不仅在他们这些朝堂重臣之上,也在前人之上。
现在知道女帝真正的野心和目标后,他们甚至忍不住怀疑,这位早在多年前就开始筹建海上作战队,大力发展海军,是不是就是因为对方早就在打这些区域的主意。
可是那样的话,也太可怕了些,好在这是他们大安的女帝!
【作者有话说】
状态不大好,真的有尽量写了。
234
第234章
将自己对未来的打算透露出去后,柳明月也算是正式迈出了非常关键的一步。
上有所好,下必趋之,对朝中大臣们而言,几乎没有什么世俗偏好的女帝,让他们在此前想要投其所好,都找不到方向。
女帝这次的明确表态,完全相当于是主动为他们指明努力方向,各方势力当然不吝表现。
朝中大臣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显得有些亢奋,一边想方设法的打听对手势力的计划,一边集思广议,反复斟酌自家的行动方案。
各方皆想方设法的调动自家掌握的一切资源,只为能尽快拿出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好递交到宫中,让宫中那位能尽快下旨让边境停战。
毕竟边境的战争晚结束一天,就要多消耗一大笔的军资,边防大军攻占下的地盘越多,相当于是在与他们抢功劳,这怎能忍?
文官集团非常希望通过接下来的谋划,让当今看到他们能通过兵不血刃的方式,成功攻城谋国的手段,不要再持续抬举武官势力在大安的地位与影响力。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大安,可谓是比从前的历朝历代,都要更加重视军队的建设,往各军投入的钱粮物资,更是多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尤其是那批由当今一手招募与组建起的海军,据说他们从当今手中拿到的补贴最多,明面上只有十万将士的规模,实际的人员规模与武器装备,远超这明面上的数据。
可是他们在先帝尚在世时,都不敢对宫中此举提出什么异议,如今更没有立场提出反对,只能争相表现自身的能力。
毕竟这些年下来,朝野上下的有心之人都已发现,不管怎样,只要有能力做事,而且能将事做好,愿意专心做事的人,不问出身哪个派系,或是没有家世背景与靠山,都能有机会获得提拔与重用。
柳明月早知道个人的力量有限,何况她本人并不是个有多聪明、多有心计的人,能集中众人的智慧,群策群力,一起做这件事,效率肯定会更高。
而各方势力在接下来陆续递交上的方案,也确实没让她失望。
如约下旨令边境停战的同时,柳明月在两位丞相的辅佐下,从那些方案中,挑出性价比最高,且最具可实施性一批,分别吩咐了下去。
边境多方作战,还能相继大获全胜,还都趁胜追击,攻占下敌人的一些地盘的消息,伴随着最新一期邸报,传遍大安境内各地,大安百姓一扫之前的担忧和恐慌,发自内心的感到无比欢喜。
战绩如此喜人的数场大捷,甚至将开朝前的那些接连不断的战乱,给百姓们带来的心理阴影,都给驱散一空。
因为百姓们这才真正发现,他们大安不仅富起来了,自家日子越来越好过了,还拥有实力无比强大,能给他们带来充足的安全感的军队。
收到来自民间的这些反馈,柳明月十分欣慰,她因自身的经历,对能够保家卫国的军队,总是怀着一些特殊的情节。
如今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因缘际会的当上了女帝,当然要重视国防军事的发展。
这种重视,除了武器研发、人才培养及大量的资源投入,还要帮助军中在民间树立起声望,让老百姓们也能意识到将士们的牺牲与付出。
郭锦秋出身于武将世家,知道自家的家族史,完全相当于是部帝王猜忌传。
深知自古以来,对历代帝王而言,战斗实力强大的军队与将领,往往都会遭受上位者的忌惮,无数名将都因功高震主而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在郭锦秋看来,她公公出身军中,因重情重义,在当上皇帝后,依旧念旧情,重视军中,还好理解。
可她婆婆这位出身于士绅大族的千金,不仅不嫌弃行武之人粗鄙,也不忌惮那些人的权势大,还如此重视他们,实在让人深感意外和不解。
从内心来讲,她当然很拥护自家婆婆的这些观点和做法,可是站在她婆婆所处的立场考虑,郭锦秋又难免对此感到有些担忧,使得她一直处矛盾而又疑惑的状态。
毕竟她这个武将世家出家出身的女儿,如今成了皇家的儿媳,还得以身处权力中心,见这件事告一段落后,才忍不住问道。
“母后不吝夸赞各军将士的功绩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为他们扬名立望,如此抬举这些将士?”
柳明月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以为意的随口解释道。
“各军将士为保家卫国,在前线不惧伤亡的英勇杀敌,才取得这些胜利,我们当然要给予应有的重视与赞扬,也应让百姓们知道,大安能有盛世太平,全仗边境线上有大批的将士们在为后方遮风挡雨。”
以郭锦秋的出身,当然知道这些事实,只是在此前,当权者压根就不愿承认,所以才有他们郭家屡遭猜忌与打压的那些家族史。
“可是母后这么做,难道就不担心吗?”
终于问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郭锦秋感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有些紧张。
“担心?”
柳明月看向对方道,“与担心军中将士们会功高震主,起不臣之心相比,朕更担心的是大安会重蹈前朝覆辙,再次被异族入侵,甚至落入被异族夺取皇位的境地,所以我们大安的人,都要永世铭记,一定要坚持强军原则,绝对不可再给异族留下任何可趁之机。”
看到柳明月那严肃而又坚定的目光,郭锦秋的心中莫中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下意识回道。
“母后放心,儿臣记住了,大安一定要坚持强军原则,儿臣也会这么教导廷君他们,绝对不会再给异族留下可趁之机。”
柳明月点头道,“如此甚好,人的寿命有限,朕与先帝纵是竭尽全力,也只能为大安打下个基础,大安的未来,终究还是要靠后来者,这些基础原则,乃是我大安的立国之本,绝对不可以更改,也不可动摇。”
边境各军收到停战的圣旨,多少都有些不甘心,要知道他们这些边境驻军立大功机会不多。
这次好不容易赶上一回,在拥有绝对优势的形势下,还没打过瘾,就被要求停战,着实让人觉得不爽。
有些将领甚至忍不住暗自揣测,是不是宫中有所偏袒,或是担心他们太过势大,功高震主。
可是他们随后就在最新一期邸报上,看到女帝如何当朝嘉奖各军的功绩,以及朝廷出于热爱和平的考虑,要求边境各军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尽快停战的解释。
在边境各军将戍防战打成入侵战后,朝廷突然高调提出热爱’和平‘的概念,着实让各军将士都深感荒谬。
可是不管怎样,女帝与朝中重臣们在邸报上,都不吝用溢美之词,夸赞各军战绩,甚至还不惜公开部分战争细节,好让人们知道各军的艰辛付出,所展现出的态度,着实很具有说服力。
西南大营中,曹副将拿着邸报,一头雾水的看向自家顶头上司。
“大统领可知宫中到底何意?一边下令阻止我们趁胜追击,一边又在这份民间邸报上,对我们大夸特夸。”
另一位将军先接过话道,“不管宫中到底是何意,依我看,总归没有恶意,哈哈,没想到我老张也有受到陛下的亲口嘉奖,而且还登上邸报,与大统领一起名扬天下的这一天!”
尤统领有些无奈的抚额道,“目前看来,确实跟老张说得这样,宫中非常认可我们这次的战绩,也不吝嘉奖和表彰我等,让各军停战,应该有军费支出方面的考量,短短数月,多处边境同时起战事的耗费之大,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
说起这个,在场众将领都不得不表示认同,与邸报上所说的’热爱和平‘相比,他们更相信是多边作战的耗费太大,让朝廷有些吃不消。
毕竟他们身为当事者,比谁都清楚从备战开始,朝廷与宫中都分别为他们的提供了多少钱粮和物资,那是史无前例的多。
也正因此,他们很能理解朝廷和宫中的相关压力。
“唉,真是可惜了,像这样的仗,我老张打一辈子都不腻。”
怎么可能腻?一边有异常丰厚的军资支持,一边仗着己方的精兵利器,百战百胜,简直是他们这些将领在此前做梦都想像不出来的美事。
曹副将忍不住感慨道,“唉,现在想想,这次能有机会打上这么一场,已经是朝廷与宫中鼎力支持的结果了,早在发现对方是提前勾连好了,同时在我们大安边境挑起战事时,我还以为朝廷为打几处,拉拢几处呢。”
张将军迅速接过话道,“对、对,我老张原本也有这个担心,没想到咱们女帝陛下比谁都有魄力,竟然不惜代价的支持我们各军一齐迎战,还让咱们都过了个大肥年,哈哈。”
说起这件事,在场众将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西南大营的将士,确实过了个肥年,不管是从战功上讲,还是从过年的物资待遇上讲,都能称得上是过了个肥年。
尤大将军有些无奈的看着麾下这群将领,嘻嘻哈哈的就这个话题展开讨论,比着吹嘘自家拿了多少人头,俘虏了多少人,这段时间过得有多滋润。
“行了,召你们过来,是担心你们对停战一事有情绪,看来你们一个个的都挺想得开,这样最好,已经打下来的地盘,肯定从此就属于我们大安的了,大家商量一下驻防事宜。”
曹副将道,“大统领,像这样被强行要求停战,我们肯定有情绪啊,不过是想到您说得有道理,这仗继续这么打下去,朝廷和宫中也确实吃不消,咱们不得不理解着点儿,我还盼着陛下能迟早将水泥官道修过来呢,到时候回京,就能骑车回去了。”
众将领纷纷附和,张将军有些不解的问道。
“骑马多好,你为啥惦记着要骑车回?靠两条腿自己蹬轮子,多累啊。”
尤大将军则目光犀利的看向对方,“你小子哪来的车?又在惦记老子的车吧?你休想!”
曹副将被戳穿心思,有些底气不足的强撑着回道。
“大统领莫要小看人,陛下向来大方,既然说了要隆重犒赏各军,赏赐的奖品里边肯定会有车,凭末将这次立下的战功,应该能有机会得辆车吧。”
尤大将军这才脸色稍缓,他最珍爱先帝在时赏他的那辆车,自己平日都都舍不得常骑,结果手下这群将领逮着机会就要借去过把瘾。
不过还没等到他开口,就见厅中这群将领已经为了那还没影的奖赏,开始争了起来,争得面红耳赤,都认为自己最有资格被嘉奖一辆车。
柳明月当然不知道,已经上市多年的自行车,依旧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宝贝到能在数千里外的边境大营中引起纷争。
不过她此刻正在接见冶炼作坊的高管事,原以为对方是来交付她于前段时间下的订单,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真的造出来了?可曾进行过动力测试?相关数据,可能达到预期目标?”
高管事满面红光的回道,“陛下放心,工匠们已经进行过多番测试,确定相关数据都能达到预期后,属下才敢前来禀奏。”
柳明月难掩欣喜的点头道,“好、好,这可真是个大好消息,你们辛苦了,朕一定会重重有赏,有了这蒸汽机,不仅我们的船可以航行得更快,交通也能变得更为便捷。”
高管事闻言,笑容凝在脸上,有些不解的问道。
“据目前的测试结果看,这蒸汽机确实可以装在船上,起到类似马拉车的效果,增加船只的航行速度,不过还请陛下示下,如何能让交通变得更便捷?”
面对这个问题,柳明月不禁有些语塞,可她兴奋之下,失言在先,只能尽量圆回来。
“朕听说,有一种可载许多人的车,就是用这种蒸汽机作为驱动力,行驶速度远在马匹之上,只要不缺燃料,就能日夜不休的行驶。”
【作者有话说】
235
第235章
时机
这事儿真是越来越不好解释了,好在她现在是大安女帝,不用担心谁会逼她给出个解释。
“虽然朕的初衷,是希望能将这蒸汽机用在船上,提升航行速度,但是从这蒸汽机的性能上看,朕认为,它应该还能运用于更多方面,至于具体可以运用到哪些方面,就需通过你们的实践论证了。”
虽然从她拿出蒸汽机的设计草图,到正式制作出蒸汽机,冶炼工坊共用了近六年时间,但是柳明月相信,这个时代绝对不缺善于发现与钻研的人。
有了蒸汽机,知道蒸汽机的性能后,在如何运用方面,她就不打算再多干涉了。
毕竟她是因为专业原因,对历史早期的蒸汽机等机械设备有所了解,但她毕竟不是机械专业出身的工科生,所能提供的草图太过粗糙了些。
而且她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比较古老,具有历史研究价值的这些早期机械结构,并不熟悉后世的那些。
所以现在的她,虽能仗着自己的知识积累,给大安开个挂,加速一下这个炎黄民族的工业与相关技术的发展进程。
但是它们的未来发展,与技术的应用与更新换代的速度,都需靠这个时空的人自己把握,她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高管事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柳明月在此前陆续给提供的几份图纸,都能研制出实用而又超乎他们想像的好东西,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一些依赖心理。
被柳明月这么一说后,他迅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赶紧羞愧的告罪。
柳明月倒也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思,没与对方计较,又嘱咐了几句,就冶炼工坊的生产规划商谈了一番。
这些年下来,冶炼工坊那边除了这个最新制作出的大家伙,蒸汽机,还根据相关研究经验,研制出了一些用途不一的小东西,挺实用的那种。
用于日常计时的大摆钟,更是已更新了两代,精确度更高,体积却变得更小。
由此可见,当下这个时代的炎黄民族,绝对不缺能工巧匠,他们缺的只是一个方向而已。
有了站在时代巨人肩膀上的她,为他们指明的方向,这些人能够发挥出连他们自己都难以想像的巨大潜力,柳明月对此很有信心。
高管事离开时的心情有些复杂,说是喜忧掺半也不为过,喜的是他们所取得的成功,获得了女帝的高度赞扬与认可。
忧的是,女帝只提到那蒸汽机还能运用在交通上,没说该如何运用,还说可以运用在许多方面,需要他们自己发掘。
高管事当然不会怀疑女帝的判断,毕竟为他们指明研究蒸汽机的方向的草图,都是人家给提供的,而多次的事实证明,女帝的指示,肯定都是对的。
所以他现在担忧的,是他们工坊的人,能不能想出更多的应用方向,从而不让女帝对他们工坊上下失望。
在有图纸的情况下,花费六年时间,才将蒸汽机给制造出来的事实,给他们工坊上下带来了巨大压力。
所以他连这次进宫报喜,都是打着交付两轮车订单的名义,没好意思郑重其事的专为蒸汽机跑这一趟。
毕竟现在的高管事尚不知道蒸汽机的出现,能为这个时代与世界的未来,带来的巨变,有些低估了它的价值。
可是柳明月却不同,别说是六年,哪怕需要耗费十年、二十年,只要工坊能给制造出来,她就不会感到失望。
看到自家婆婆罕见的露出喜形于色的模样,郭锦秋有些意外。
“能让母后感到如此欣喜,是高管事那边又研制出了什么好东西吗?”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嗯,一样非好用的东西,蒸汽机,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能用在咱们的船上,大幅提升船只的航行速度,减少帆船对风向的依赖。”
她给工坊提供的蒸机图纸,本就是用在船上的那种,因为她曾在机缘巧合之下,研究过一艏早期的蒸汽船,对那种蒸汽机的构造最熟悉。
所以早在前两年,器械司陆续研究出几种可能用来造船的钢材后,她就要求后来新造的战船,要在尾端留出用来装蒸汽机的空间。
郭锦秋有些感慨的说道,“儿臣发现,母后好像对海军尤为重视?不仅让人为海军造出了航海钟,钢船,现在又为他们造出了蒸汽机。”
“你可不要也像其他人,以为咱们的大安海军,只能起到打海盗与护航的作用,现在看上去,是我们对海军的投入大,等到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发现,其实是海军能给我们带来的回馈更大。”
因勘测与开采技术方面的原因,大安的各种金属矿发现的本就不多,开采出来的量更不多。
对于自家地盘上的这些矿藏资源,柳明月比较珍惜,哪怕她知道哪些区域有矿,也不打算派人去开采,毕竟这些都是不可再生资源,需要传承给后人。
毕竟柳明月知道,炎黄大地之外的某些国家,某些矿藏富足得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现在不吝投入的将海军武装得更为强大,海军将来势必能为大安从海外带回更丰厚的回报。
想到海军首次为商队护航,为宫中带回的丰厚回报,郭锦秋似懂非懂的点头。
“母后放心,儿臣当然知道母后向来英明睿智,会做这些,肯定有您的考虑,是儿臣有些好奇,才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不过听过她婆婆的解释后,她不仅没有释疑,心中反而更觉好奇了,好奇海军到底还能从海外带回怎样的惊喜。
在柳明月看来,如今真正将蒸汽机给研究出来了,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进行批量生产,然后对现有的船只进行改造。
这将是个挺耗时耗工的工程,但是相较于完成那些船只的改造后,所能获得的收益,绝对值。
而海军大营这边,带着手下完成刚接手的这批新战船的下水测试工作后,刚下船的魏长延对前来迎接他们的左子兴道。
“这批船的质量,实在太好了,我都没有想到,像这种内外全用钢铁造的船,载重力甚至更大,与之前的铁包木船相比,防御力大增,却还挺轻便,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左子兴笑着回道,“这可是宫中花大代价给咱们海军造的新船,肯定要比从前的船更好,可惜咱们大安的铁矿产量太低了些,为给咱们造出这批船的耗费太大了些。”
魏长延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若有足够的铁矿,不仅我们海军的船,可以都换成这种,连那些商船,都可以用上,这样一来,能大幅提升出海的安全。”
左子兴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宫中因铁矿不富裕,哪怕研制出了能让冶炼工坊大赚特赚的两轮车、三轮车,都不敢放开了生产。
使得那些车虽然已经现世多年,卖价高昂,依旧供不应求,只因造那些车需耗费钢铁。
可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宫中仍然不惜代价的为他们海军造出这么几艏钢船,可谓是耗费了海量的钢铁。
想到这些,左子兴目光幽幽的看向茫茫大海。
“咱们大安的铁矿不富裕,海外应该有富裕的,我觉得,海外不仅有各种矿,还有采矿和炼矿的人。”
听出老伙计话中透露出的信息,魏子延感到颇为惊讶和意外。
毕竟他们在一起搭档了这么多年,他这位老伙计很少会有这么锋芒毕露,不吝展现自己的野心和目标的时候。
“真巧,英雄所见略同,在下也这么认为,有了这么好的船,有些行动,我们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下边的那群小子得知咱们各处边境起战事的消息后,都气愤不已,恨不得从海路去某些小国,给他们来场突袭。”
想到宫中那位的交待,左子兴微微笑了一下。
“让兄弟们不用着急,等到陛下觉得时机到了,我们肯定不缺仗打,到那时,那些陆军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海军为朝廷立功了。”
听到左子兴说得如此肯定,魏子延深感好奇不已,低声问道。
“是不是你在京中时,陛下跟你说了些什么?”
左子兴倒也没打算瞒着,“嗯,听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要将对那座岛动手的时间,提上日程了。”
提上日程的意思,意味着动手的时间,已经近了,很有可能就是在今年年内。
魏子延有些激动,忍不住摩拳擦掌,大有恨不得赶紧出动的劲头。
“太好了!娘……陛下圣明,这可是我们海军的首战,我们一定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以确保万无一失!”
左子兴看着自家这位搭档,只觉一言难尽。
“子延兄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读书人身份?何时竟变得如此好战了?”
魏长延愣了一下,才颇为感慨的回道。
“在海上这么多年,我早就忘记自己曾是个读书人的事儿了,当年一心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没想到我竟走上了这么一条路,这可真是命运无常,世事难料啊。”
感慨完,他迅速将话风一转。
“不是我好战,是这个面子问题,我们海军也是大安的驻军,结果陆地上的那些驻军都有仗可打,我们这支由陛下一手组建与培养的海军,至今都没打过真正的大仗,这面子上过不去啊。”
毕竟谁都知道当今圣上对他们海军的重视,他们却没有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功绩,尤其是在边境各军都有仗打,还都取得了大捷的情况下,他们海军更显落魄。
左子兴还真没想到,他们海军上下的这些人,竟然如此有胜负心,竟然与内陆的那些边境驻军攀比起来了。
“你让兄弟们都别急,等到时机到了,我们以后肯定不缺仗打,而且还是攻城略地的那种大仗。”
【作者有话说】
236
第236章
告捷
事实证明,左子兴的这个判断没有错,不出三个月,工坊就交付了为海军制作的首批蒸汽机、螺旋浆和舵机,并配合船厂技术人员,给陆续改装到了海军的战船上。
初次体验过不用借助人力,也不需要风力,就能在海上快速行驶的蒸汽船的好处,海军上下都对此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除了需要准备大量燃料烧锅炉,有些麻烦外,没有任何缺点,可通过这舵机进行灵海转向,这船实在太好!”
说这话的船长当然不知道,这种船对环境的污染其实也挺严重,只是当下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环境污染的概念,而且就算是大安的所有船都改装成蒸汽船,所能造成的污染也很有限。
魏长延开心的点头道,“我本来还很担心加装了这些东西后,会严重增加船只的载重负担,如今看来,负担确实增加了,可是船的整体载重量也增加许多,不仅不影响转向、掉头等操作,航行速度更是快了近三倍。”
作为海军,他们十分清楚这些数据代表着什么,他们大安这些年来,一直十分重视新型舰载炮的设计与研制。
所以他们海军本就有着能在海上所向披靡,不敢与之正面交锋的火器装备,如今又有了这种蒸汽船,更大幅的提升了他们海军的整体实力。
向来沉稳的左子兴在此刻,也难掩激动之情,他万万没有想到,宫中竟然还给他们海军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
是的,结合近几年来,新接收的船,都特意留下的那些空间,他们都不难猜出,宫中对此早有准备。
“有了这些船,我们大安海军将会在海上无敌!”
此话一出,周围一众正觉兴奋与激动不已的将士们,纷纷举起手跟着大声附和。
“海上无敌!无敌!无敌!”
承中元年秋末冬初,大安海军接到宫中旨意,十支海军舰队,正式对毛野岛发起突袭,让毫无准备的毛野岛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过去的那些年中,大安海军的舰队,本就时常在毛野岛周围的海域出没,毛野岛上资源匮乏,那里的人,本就多以当海盗为生。
自古以来,这些海盗就常在炎黄之地周围的海域出没,时常侵袭炎黄临海村镇,让炎黄的历朝历代对他们烦不胜烦,却常因对方熟悉海上环境,神出鬼没而不了了之。
风水轮流转,过去的那些年,大安海军相当于是将毛野岛上的海盗,当作磨刀石,或者说是练手对象,劫了那些海盗势力的无数船,也嘎了无数毛野*人。
不过在此之前,没有接到宫中旨旨,除了悄悄派人往岛上安插眼线外,大安海军从没直接登过岛。
毛野岛上的人,虽然对此感到愤怒不已,也曾派人想要驱离大安海军,但都无济于事。
发现大安海军只拦劫进出毛野岛的海盗,并没有攻岛的打算,甚至还不干涉大安商船与毛野岛内势力的正常商业交易后,毛野岛上各大势力,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能对此听之任之。
所以当这次的大安海军,带着一部分大安陆军,分别从多个登陆点,毫无预兆的直接突袭毛野岛时,岛上各个势力,可以说是毫无准备,也毫无还手之力。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毛野岛后,大安的军队又顺手接收了毛野附近一片群岛,所有胆敢试图反抗的人,都被毫不留情的清除。
这种一言不和就直接要人命的雷霆手段,让毛野群岛上这些当地人,都被吓得心惊胆颤,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心。
大安军队纪律严明,不像那些无恶不作,没什么人性的毛野人,不搞烧抢、欺凌妇女的那套,只杀。
杀在当地作恶多端之人,收服当地人心,打着要让毛野人血债血偿的名义,杀有过当海盗经历的人。
杀得打骨子里欺弱畏强的毛野人魂飞胆颤,认为大安人是不可战胜的魔鬼。
承中元年的年底,京中收到毛野岛之战大捷的消息时,朝中文武百官皆是面面相觑,一片茫然。
他们当然知道毛野,毕竟毛野海盗在大安海军出现前,时常在沿海附近侵袭的事,他们都不陌生。
他们不知道的是,大安何时竟与毛野开战,还取得了大捷,而且还是直接占领毛野全岛的大捷。
“因事关重大,为防消息外泄,这次的作战计划,除了负责执行作战任务的海军舰队,只有朕与少数爱卿知道。”
得知不是只有女帝一人的决定,朝中某些重臣也知道,因自己身份不到,才没资格知道,有些人黯然失落,有些人心有不甘,但在总体上,倒也能够接受。
他们最担心的是本就强势的女帝,会在上面彻底没了压制后,将朝堂变成自己的一言堂,连这种参战人数多达近十万规模的大型战事,都独自决定。
不过被蒙在鼓里的滋味,显然很不好受,所以仍然有人站出来表达异议。
“但凡涉及到战争,皆关系甚大,毛野乃是海外岛国,自古以来,皆与我们是友邦,所几年来,我大安的商贸船队,也与毛野多有交易往来,陛下不通过朝议,就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无端派兵占领毛野岛,杀伤无数,实在有损我大安皇朝在海外的声誉。”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许多附议,在这些人看来,自家历朝历代都是礼仪之邦,那毛野岛自古以来,都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常来自家朝奉,还算是识趣,实在没必要对其大动干戈,得不偿失。
听到下方那些人,以充满优越感与自信的语气,说出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言论,柳明月的心情颇为复杂,冷着脸回道。
“朕只知道,自古以来,毛野人寇贼一再犯我边境,凶残没有人性,若不能将他们铲除,朕将寝食难安,为我大安的后世子孙遗祸无穷!”
崔相随即出列道,“陛下圣明,那毛野人自古以来,常侵袭我边境,前朝末年,更是猖獗一时,害我沿海百姓无数,如今我大安攻取毛野,乃是为我炎黄先民报仇雪恨!”
何相更是慷慨激昂的回道,“崔相所言甚是,我炎黄大地,苦毛野寇贼久矣,陛下圣明,组建起了实力强大的海军,才迫使他们在近几年不敢再来侵袭我大安,但这不过是一时,为了让我大安沿海区域,能获得长治久安,就必须要从源头上消灭祸根!”
眼看大儒出身的何相,对毛野人都持如此痛恨与憎恶的态度,一些本来还觉矛盾的大臣,也都随即有了立场。
柳明月满意的点头道,“毛野岛既然已被纳入我大安疆域,从此成为我们大安一省,继续用毛野这个名字,就不合适了,大家可以想想,将其更为什么名字。”
这话提醒了朝中众臣,是啊,那毛野岛成为大安的疆域,对他们而言,这完全是个大好机会啊。
不过有那理智的大臣道,“陛下,那毛野岛孤悬遥远的海外,与我们大安内陆往来不便,长此以往,怕是得不偿失啊。”
这也正是之前的历朝历代,纵然国力强大,也没想过要将那些岛国纳入大安疆域的原因,朝廷劳心费力的派人治理,好不容易帮对方发展起来了,反了!
柳明月当然也知道这些,不过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回道。
“徐大人不必担心,以最新的船速,如今从我大安的沿海港口出发,到毛野只需不到十天时间,何况我们的大安海军,本就常在那一带海域出没,那毛野本地人胆敢生异心,镇压了就是。”
听到柳明月的话,众大臣心中一惊,为女帝对毛野人的冷酷态度,感到疑惑不解的同时,还再次为其话中所透露出的另一个信息感到茫然。
据他们所知,船队前往毛野往往需要二十五到三十天左右,怎么可能突然成了不到十天呢?
不过他们当然知道,女帝既然会这么说,肯定有其根据,而他们也都曾听说过,海军在今年装备了一批品质极佳的新战船的消息。
所得知从大安沿海到毛野,只需不到十天的时间后,许多人都对即将在毛野岛上成立的这个新省,产生了兴趣。
毕竟现在大安说是人才济济也不为过,由上到下的官吏,还都特别努力上进,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实属不易。
这个新省,对许多人而言,都将是个非常不错的机会。
退朝后,来到议政堂中开小会时,崔相颇为感慨的开口道。
“陛下选择将毛野岛作为首个攻击目标时,老臣一直很担心,毕竟那毛野人身上有股子狠劲,很难对付,没想到咱们大安海军一出手,战绩竟然如此喜人,属实没有辜负陛下对他们的栽培与厚望。”
柳明月叹了口气,熟练的甩锅道。
“能为大安除掉毛野这个祸患,也是先帝生前的愿望,可惜,他没能看到这一天,朕一直惦记着此事,如今条件既已成熟,朕当然是一天也等不了。”
听到柳明月的话,崔相等人都有些动容,他们当然不会质疑这番话的真假。
在他们看来,女帝与先帝夫妻感情深厚,乃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会惦记着要实现先帝生前的遗愿,乃是人之常情。
而先帝与女帝组建海军,不遗余力的栽培与发展海军,肯定不只是为了给商船护航,若早就抱着要灭掉毛野岛这个海盗祸源的目标,确实能说得过去。
何相满脸感动的回道,“陛下圣明,陛下的在天之灵看到这些,肯定会十分欣慰,有了这新式蒸汽船,这毛野岛,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已。”
说起这个,哪怕已年过六旬,何相仍觉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只要一想到他们大安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将周边那些区域全都纳入自家疆域,这心跳就会忍不住加速,整个人仿佛都能因此而年轻不少。
成功占领毛野岛的捷报,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信心,让他们看到了女帝当初所描绘的那番宏愿,能够得以实现的巨大可能。
到那时,他们作为这段历史的参与者,肯定能跟着女帝沾不少光。
崔相斜睨了这个老搭档一眼,暗自腹诽道,这个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讲究读书人的体面了,当着手下人的面,恭维讨好的话,也能张口就来,真是有辱斯文。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熟练的接过话茬,“何相所言甚是,恭喜陛下,初战各捷,为咱们接下来谋划,开了个好头。”
君臣说完这些,随后便就开始讨论起了正事,也就是毛野岛接下来的管理事务。
毛野岛的面积,比大安的大部分行省的面积都大,既然确定要在那里设置新省,肯定要派出一批真正有能力,还忠诚可靠的大安官员,前去接管这个新省。
“陛下,依老臣之见,那毛野群岛的面积加起来不小,与京中相隔甚远,仅设为一省的话,怕是容易留下祸端,我们最少要设置两到三省。”
柳明月明白对方的意思,仅设为一省,一旦大安派驻的封疆大吏起了不臣之心,很容易就能自立为王,她其实也有相关顾虑,只是有些话,不能都由她来说。
“崔卿家考虑的有道理,有些事,确实不得不防,依大家之见,是设两省还是三省为好?”
钱尚书毫不犹豫的回道,“三个,陛下,依臣之见,最少要设置三省,三省互为掣肘,再加上海军驻军与陆军驻军,定能确保那里没有机会失控。”
何相却道,“老臣认为设两省即可,那里的总面积不小,却是群岛,岛上物产不丰,才使得那里的百姓,世代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又因环境落后,人口寿命也短,咱们大安的百姓,可能很少会有人愿意迁居那里,没有一定的人口数量,省设多了,也不合适。”
公开的捷报上,没有直接写明这次的夺岛之战歼敌多少,但是柳明月收到的密函中有注明,哪怕目前呈上的只是初步统计数量,也足以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那毛野岛上的总人数本就不算多,如今又被歼灭掉大半,这个数量就更少了,这也是她会初步提议只建一个省的原因。
真要算起来,若不能从安迁去一定数量的人口,连一个省的人口数量下限都凑不够。
“人口确实是个大问题,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先设两省,等到那里的人口数量增长起来后,再重新进行划分。”
柳明月知道,重新划地盘的事儿,绝对很麻烦,最好还是在最开始,就直接定下。
“依朕看,也不一定非要设省,我们可以先设三府,由朝廷直辖的三府,三府若发展的好,将来还可再升为省。”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众人的一致附和,在大家看来,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一来削弱了三府主政者在威望与影响力,二来加重了朝廷对那里的直接管辖权与影响力。
【作者有话说】
237
第237章
定心
年初的时候,听说几处的边境之战皆取得大捷,还分别将边境往外扩充了一大片疆域,吓得陈兵在西北边境的草原夷族不战而退,让大安百姓皆感振奋不已。
在承中元年年底,听说大安在海外直接攻占下一个岛国,多了相当于一个行省的面积的疆域时,许多百姓只觉茫然不解。
朝廷攻占人家的位处海外的岛国做什么?离得那么远,地盘再大,要来出没用啊。
不过不管怎样,对大安百姓而言,这都是大安国力强大,不仅不惧外敌入侵,还能在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表现,让他们都觉安全感爆棚。
承元十三年的大年除夕,因开国明君先帝的驾崩,与边境多处起战事的消息影响,大安境内都没什么庆贺新年的氛围。
如今到了承中元年的辞旧迎新之际,整个大安都沉浸在节日带来的欢欣喜悦中,冷清了许多的宫中,也不例外。
柳明月赶在封印之前,发出多份封赏圣旨,让朝野上下的官员们都感到欢欣不已。
毕竟当今圣上是真大方,不仅有真金白银,还有车、座钟、琉璃器具、雪白如霜的盐糖等,都是些珍贵而又难以买到的物资,让所有官吏都能得到真正的实惠。
每到逢年过节之际,各级官吏带着宫中给发放的过节赏赐招摇过市,从而引来无数人羡慕的关注,已经成了大安的一景。
崔相回到家中,王夫人在第一时间迎上前,顾不上跟崔相打招呼,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崔相的亲随们正往下拿的东西上。
看到整齐的装在一只盒子里的琉璃茶具,王夫人满脸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唉呀,老爷这回总算又领到一套琉璃茶具了,太好了!”
崔相矜持的颔首道,“不过是一套琉璃茶具而已,竟让你如此在意,老夫若想要,只需在陛下面前稍提一下,她随时都能赏给老夫,只是没那个必要,你看,这不就有了。”
其中一位亲随小心看了自家老爷一眼,暗自将对方非要拿一套琉璃酒具跟何相换茶具的真相,深埋在心里。
毕竟自家老爷因失手将之前的那套琉璃茶具打碎了一件的事,若得老夫人大怒,一直惦记着要再得一套,好安抚自家老夫人。
王夫人斜睨了丈夫一眼道,“继续用旧的就行,这套新的我要好好收起来,再不能让你给糟蹋了。”
崔相迅速抛开矜持,不赞成的伸手,想要拿回那套茶具。
“这怎么行?这可是陛下赏给老夫的,将它束之高阁,也太浪费了,根本发挥不出它们应有的价值,夫人放心,我这回一定会好好珍重,不会再失手了。”
王夫人冷着脸拍掉他的手道,“就算要发挥它们的价值,也要等到家中有贵客到访时再用,居家过日子,还是简朴些为好。”
将琉璃茶具交给儿媳后,王夫人又赶紧去看剩下的东西。
“清如,你看,这个是不是我们上次在御汇坊看到过的那个套装,陛下真是太大方了,还赏的有这么珍贵的美颜珍品。”
崔相背着手站在一边道,“陛下对你们这些女子,确实太照顾了些,这明明是老夫不辞辛劳的为国付出,才得来的嘉奖,结果赏赐里面,除了那些吃的喝的,有近半都是赏给夫人的。”
王夫人撇了自家相公一眼,难掩得意的回道。
“因为陛下也是女子,很清楚女子在家庭中的付出,所以她才会说,你们这些男子在外取得的功绩和成就,我们这些当妻子的,要占一半。”
崔相对此无言以对,当今圣上绝对说得起这话,如今事过境迁,大家都已知道自承天五年之后,完全是由女帝辅助先帝撑起了大安的江山。
而且大安还在她的治理下,发展得一年更比一年好,要不是有她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这个刚开国不过数年的新朝,还不知会落得个什么样的结局。
陈清如难掩羡慕的接过话道,“是啊,父亲在朝中为国劳苦功高,母亲操心家务,也十分辛苦,陛下会赐下这么好的美颜珍品,既是对父亲的认可,也是对母亲的嘉奖。”
王夫人欣慰的点头表示赞成,心情十分舒坦,京中夫人们一起聚会时,有些人总爱在私下里蛐蛐女帝将亲生儿女送到海外,却将儿媳留在身留边,还予以重用的做法。
可是她却能理解女帝的想法与做法,能有个说话好听,还跟自己一条心的儿媳妇,比儿女都要可靠。
因为儿女会仗着自己是亲生,将父母对他们的好,视作理所应当,总在有需要时,才想着要说两句好话,献点儿殷勤。
可是儿媳却不同,对她稍好点,给个好脸色或是几句好话,给样礼物,就能得到她们的感恩戴德,日常跟在身边伺侯得更尽心。
当然,这个前提是儿媳也是个真正聪明,知道好歹,还愿意惜福的。
在王夫人看来,前太子妃现安王妃,就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才能在先帝传位给她儿子的关键时刻,做出了一个最明智的选择,没有觊觎一时的权势与高位,却能换来一个光明的未来。
从先帝驾崩,到女帝顺利继位,再到如今的承中元年的除夕,大安不仅没发生任何动荡,还在接连遭遇多场战争后,大获全胜,让大安的疆域一扩再扩。
由此就能看出,早在先帝生前,就已做好了布置,女帝不仅早已从先帝那边,拿到了所有军政大权,所有执掌相关权力的人,也都已经选择臣服。
若安王妃身为女帝的儿媳,若没有做对选择,但凡有半点想与婆婆争权夺势的心,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看着婆媳二人喜笑颜开的拿走她们最感兴趣的东西,崔相满脸的郁闷。
他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那个琉璃茶具,结果好不容易才’换‘来这么一套心头好,竟然还被给收起来了。
“老爷,您看,这是什么?”
看到自己的亲随打到车箱中的暗格,露出里面的另一套造型精致的琉璃茶具,崔相下意识抬手掩去自己差点叫出口的惊呼声。
“这套是哪来的?”
那亲随嘿嘿笑道,“这是卓公公私下交给小人的,说是陛下发现老爷挺喜欢这琉璃茶具,怕您的份例中没分到,就特意为您准备了一套新品,小的就给悄悄收在这里了,只是小的没想到,您竟从何相公那里又’换‘了一套回来。”
为免产生一些类似厚此薄彼的隔阂,宫中发的这些相当于是年礼的赏赐,都是按品阶装好后,随机分配的。
除了食物和金银,其它物品,并不是每个人的东西都一样,只是样数相同,价值相当而已,大家各凭运气,谁都无话可说。
崔相没好气的抬脚轻轻踹了对方一脚,“你这老货,也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还跟老夫卖关子,没将此事及时告诉老夫,害得老夫都没就此跟陛下谢恩。”
要是早知道,嗯,早知道他也会去抢何老头的那套,自家的那套不完整了,虽然还能凑合着用,就是这心里,总觉得不对劲,能多得一套,当再是再好不过的事。
不过对于女帝能注意到他的爱好,还特别有心的特意为他备上一份的举动,着实让崔相感到分外感动与舒心。
那亲随苦着脸道,“老爷可不要冤枉小人,是那卓公公说,陛下有交待,让老爷不用再为这点小事儿去谢恩,您安心收着就行,琉璃易碎,碎了只管跟广储司的人说一声,就能随时去领。”
崔相郑重其事的朝皇宫所在方向拱手施了一礼后,才回道。
“陛下待老夫如此厚恩,老夫可不是那种恃宠骄之辈,你要是早点说了,老夫怎么着也得去谢主隆恩。”
不过嘴上这么说,崔相倒也没有真正责怪对方,毕竟不让他去再谢恩,也是圣上的旨意,亲手抱着装琉璃茶具的盒子回前院书房时,崔相的心情十分好。
正所谓是投桃报李,他最在意的是,女帝的那番交待的背后,所透露出的潜在深意。
首先,当然是女帝对他在即将过去的承中元年的表现,十分满意,所以他才有幸获得这份’圣心‘。
其次,则是希望他在即将到来的承中二年,能够继续配合与支持上意,所以他能获得可随时去广储司领茶具的这份殊荣,也就是信任。
同时,这也意味着,女帝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还会继续重用他,没打算让他’退休‘。
对崔左相而言,他抱着的岂止是一套心爱的琉璃茶具,这完全是一颗定心丸。
走在回书房的路上,他心中的那个早有念头,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的想法,在这一刻坚定了下来。
不过直到年后,承中二年的开印前夕,崔相才在家中公布自己的决定。
“毛野岛,已正式更名为源安岛,开印后,肯定会尽快确定派往三府的官员,我想让定山报名。”
此话一出,崔定山本人还没什么反应,王夫人就已惊怒道。
“老爷,您不是糊涂了吧?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就算您想让定山受些历练,咱们大安境内,也有的是那偏僻穷困之地,怎么能让咱们定山出海呢?”
虽然王夫人有时喜欢抱怨养个儿子还不如儿媳贴心,但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可知道,出海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儿,哪怕是去被大安最新攻占下的疆域当官,还有机会升官,从而获得一份漂亮的履历,她也不愿让自家儿子去冒这个险。
【作者有话说】
238
第238章
考验
几届大招募举办下来,朝廷着实从中选拔出了不少像他儿子这样的偏才,就是在读书方面不擅长,却在其它方面尤其具有天分的人。
这些人往往缺的就是一个机会,被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后,做起事来,往往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成就,上升迅速。
他儿子崔定山,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是他们那批通过大招募入仕的人中,上升最为迅速者之一,如今已是从五品的郎中。
那怕是皇后的那位外甥女,靠着某些不便公开的功劳上升迅速,也比他儿子的晋升速度略逊一筹。
按说他不用着急,只要儿子能踏踏实实的好好做事,就能按班就部的往上升。
可是他已年满六旬,即便简在帝心,得女帝重视,可是为了能在将来好聚好散,不至于落得个晚节不保的境地。
他必须要早早接受,自己能够继续留在朝堂上的时间,已经不多的事实,为了他儿子未来的前程,他不得不多做谋划。
所以崔相神情凝重的回道,“如今的户部说是人才济济也不为过,咱们定山虽然能力不错,陛下也曾夸他头脑灵活,是个好苗子,可是想要脱颖而出,就难了,源安三府的出现,是个很好的机会。”
崔定山迅速领会到自家父亲的这番苦心,点头道。
“若非父亲先提起,儿子本来也有寻求外放机会的打算,继续留在京中,机会少、竞争大,若能外放,更有机会做出政绩,源安三府,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主动报名前去源安三府’拓荒‘,是对朝廷与圣上的决定的支持,至少也会晋一级。
在一处刚被纳入大安疆域的区域任职,是考验,也是机会,做得好了,会很容易出成绩,从而获得一份光鲜的履历。
尤其是在源安三府直接由朝廷直辖,将来很有可能会被升级为三省的情况下,他若能凭本事在那边占得一席之地,将来确实是一片坦途。
听到丈夫和儿子都这么说,王夫人当然不会质疑他们的判断,可她实在不愿让儿子为博一个前程,选择冒险出海。
“可是以咱们家的情况,定山完全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去冒这个险啊,那海上风大浪大,十分危险,那岛上气候环境,据说更是十分恶劣,定山哪能适应呢?”
崔相叹了口气道,“若定山愿意安于现状,不介意这辈子都顶着我崔立言之子的名头,我倒也不愿让他去冒这个险,夫人可以直接问问他,到底甘不甘心。”
若甘心,在当年就不会选择宁愿呆在家里打理庶务,也不愿让他去个荫恩,他固然有让儿子凭本事考取功名,为他争光的想法,可是他早就看出儿子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早看出儿子心中的傲气,知道他不愿借崔立言之子的身份入仕,才会一边告诉自己,也一边告诉外人,是他非要赌一口气,才拘着儿子在家读书,不给他求荫恩。
这么说多了,想多了,可能连崔相自己,都忘了初衷,不过崔定山入仕后的种种表现,让崔相看到了儿子的潜力,理解儿子不甘只做崔立言之子的心愿的同时,他也认同和支持。
赶上如此盛世明君,若能有个能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能为大安立下更大功劳,从而与他这位父亲一起青史留名,被传为美谈的儿子,对崔相来说,也极具诱惑力。
没等王夫人开口,崔定山就已满脸羞愧的对自家母亲道。
“对不起,娘,儿子不孝,父亲说得对,对儿子而言,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也就是说,他不甘心努力一辈子,最后留在史书的身份,却只是崔立言之子,自身功绩,都被掩埋在自家父亲显赫的功绩与成就之下。
王夫人看着自家儿子道,“可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入仕不到七年,就能从末流小官,晋升到从五品,谁不得夸你一句年轻有为,就算是你父亲,在你这个年龄时,也没这个成就,他能当上左相,靠的是从龙之功。”
这世上敢这么说,也有资格这么说崔相的人,非王夫人莫属,崔相一脸的郁闷,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眼看自家母亲为劝自己打消主意,不惜揭父亲的短,崔定山心中感动之余,也有些愧疚。
“娘,若儿子没有机会凭本事入仕,可能这辈子,也就甘于平凡,安心活在父亲的荫庇之下,努力培养下一代,可是儿子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而且事实证明,儿子不仅不比人差,还比许多人更优秀,为何不争取一下呢?”
崔相感叹道,“是啊,若是当年,我们没有阻止,任由定山去参加承天四年的首次大招募,纵然面临的风险更大,可他如今所能取得的成就也更大。”
说起这件往事,崔相的心情就有些复杂,在他看来,他儿子若参加了首届大招募,一定也能有机会从那批人中脱颖而出。
如今的海军大统领,或者是海贸司主事之位,还不一定会落在谁身上。
可惜当时的他,只想到大招募是由当时的皇后举办的,顾虑到自己的身份立场,怕引起先帝的猜疑,阻止了有意前去参加考核的儿子,对此,他一直心怀愧疚。
知道首批通过大招募的人,除了被派往各处宫中产业的外,大多都在接受过艰苦的训练后,被送到海上发展,他还感到庆幸,认为自家儿子没必要去冒那个生命危险。
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是他太短视,让儿子错过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好机会,所以这次,他是抛开一切顾虑,只想让儿子自己选择,是否要把握这次的机会。
说起承天四年的那场大招募,王夫人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她对这件事,也一直怀着既遗憾,又庆幸的矛盾心理。
“定山若去了海外,清如和轩儿他们怎么办?”
崔相毫不犹豫的回道,“轩儿他们年纪小,可留在我们身边,儿媳只要愿意,可以和定山一起出海,如今连驻军将士,达到一定品级后,都能携妻儿随军,官员当然也可以。”
这世上从不缺聪明而又有野心的人,不仅崔定山,还有常向和、郭永章等,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都能意识到,去源安三府,将是一个大好机会。
魏长延等人在海上拼了三年,就直接弯道超车,登上高位的事迹,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身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谁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傲骨,不甘太过落后于人。
承中二年开印后,收到那一份份列有各自履历和特长优势的奏表,柳明月是真心颇感意外。
“这里面的不少人,都是朕早看好的储备人才,也计划要在接下来,将他们都给安排到外地历练一番,怎么一个个的都申请要去源安三府呢?”
早在放出要抽调一批官员,前去源安岛接手那里的管理工作的风声时,源安岛上的大概信息,以及朝廷对源安三府的初步规划,也没有瞒着,但凡是有心之人,都不难打听到。
因为柳明月想要的是一批既有能力,还勇于接受挑战的人,首先得是自愿前往,若是被迫前往,去了对朝廷心怀怨怼,不愿好好做事,就很容易坏事了。
毕竟柳明月之所以如今在意那个地方,除了不想让这个时空的炎黄民族,也遭遇她所熟悉的历史上的惨剧外,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那里盛产金银。
冯含宁笑着回道,“依微臣看,这些人敢于申请前往源安三府,都是些有勇有谋的聪明人,没有辜负陛下对他们的厚望。”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这倒是,别的不说,这一个个的都能称得上是勇气可嘉。”
郭锦秋也有帮忙整理这些奏表,知道其中一部分人的情况,也跟着附和道。
“有些官员被外派到略偏僻或是穷困之地,都抱怨不已,觉得跟被流放,或是没了前程似的,这些人明明在大……内陆,甚至是京中都有着大好的前程,却愿意去那环境恶劣的岛域任职,即便有所图,也值得成全。”
柳明月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不错,人有所图,才正常,只要能拿出应有的本事,能证明自身有那个资格,朕从不吝成全。”
不过话虽这么说,当她看到崔相之子与常会成之子,都名列其中时,还是颇觉意外。
“虽说朕很欣赏这些年轻人的选择,但是这一个个的,会不会太冲动、太冒险了些?”
不管是以当下这个时代的出海条件,还是那源安岛上的环境条件,柳明月都不敢保证说,这些人出海后,都能在任期结束后一个不少的平安返回。
尤其是她印象最深的这两位,似乎都是家中独子,他们的父亲都是她很倚重的能臣,柳明月觉得自己有必要慎重些。
召来崔相和常会成后,柳明月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去源安岛的风险,你们应该都知道,不知这两位年轻人的奏请,你们做长辈的知不知道,虽说是这事儿各凭自愿,但是朕觉得,还是有必要问问你们的意见。”
崔相毫不犹豫的回道,“回禀陛下,定山做出这个决定前,曾知会过老臣,老臣虽不放心,但也尊重他的选择。”
常会成也赶紧回道,“回禀陛下,向和提出想要出去历练一下,臣虽不舍,但是儿大不由爹,臣也只能成全,一切后果自负。”
看得出来,人家都是商量好了的,倒显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了,柳明月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妇人之仁了些,才会担忧是他们的儿子背着家中长辈自作主张。
好在不管怎样,他们知情就好,这要是有什么万一,她也不用感到有心理负担,毕竟愿赌服输。
“二位都不愧是我大安的肱骨之臣,教养出来的后辈,也都十分出色,朕很欣慰,源安岛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他们去后,应该都能有个不错的发展。”
只要这批官员能在那边找到金银矿,就算是大功一件,前程肯定错不了,当然,前提是他们还能经受得住考验。
面对难以计数的巨额财富,都能不为所动的人,绝对值得一个好前程。
【作者有话说】
抱歉,肚子一阵阵的疼得厉害,差点没更出来。
239
第239章
上章
柳明月不知道首批通过大招募的那些人,在海上拿命博出的那条青云路,让多少人羡慕,又给多少人带去了启发。
不过能有这那么多年轻有为的官员,勇于挑战,敢于拼博,愿意主动申请前往源安三府,她还是比较欣慰的。
毕竟她是真的挺重视那片岛,计划要好好经营那座岛,让它从此被牢牢控制在大安手中,与此相较而言,从岛上开矿,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就像在源安府附近的那片与大安疆域相邻的小国,本就与炎黄同源根同源,也曾是炎黄民族的疆域,只是在后来从直辖改变附属国了而已。
柳明月的主要目标,从来都是收复炎黄民族的失地,让炎黄大地在大安一朝,再次实现统一,至于那里丰富的铁矿资源,只不过是那里附带的资源。
看着一份份履历,柳明月很费了一些心思,才从中挑出源安三府关键位置上的人选,剩下的那些,当然是交由相关各部负责安排。
年过而立之年的郭永章,拿到任命书时,激动到双眼含泪,他的妻子李文秀却对此感到很不解,忧心忡忡的问道。
“老爷外放多年,好不容易才被调回京中任职,这次不仅再次被外放,还是去海外荒岛任职,相当于是明升暗降,你怎么还高兴起来了?”
郭永章想要去源安岛的事儿,并没有瞒着他的妻子,只是在此之前,他们也不确定能不能被选上,如今真被选上后,李文秀的心情十分复杂。
郭永章小心翼翼的轻抚着手中的任命状,笑着回道。
“这可不是明升暗降,这是历练,也是陛下对我的信任和重视,只要我能不负陛下的厚望,治理好那蓬莱府,就有机会……有机会获得更好的前程。”
郭永章更想说的是,他就有机会追赶上昔日的同窗好友,只是那是他一直压在心底,从不愿在人前提及的渴望与目标。
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妻子,他也说不出口,因为不管最后能否实现那个目标,都会显得他不够洒脱大气。
“可是我听说,出海十分危险,那源安岛时常受海上大风侵袭,生活处处不便,我们去了,怕是很难适应那边的气候环境啊。”
郭永章毫不犹豫的回道,“你先带着孩子们留在京中,等到我在那边确定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派人接你们过去,陛下说了,如今前去那源安岛,只需不到十天的船程,来回还是比较方便的。”
“那里刚被纳入大安疆域,你去后肯定十分繁忙,孩子们可以送回老家,请父亲、母亲帮忙看顾,还是我与你一起去为好,要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郭永章难掩感动的看着妻子道,“可是夫人身体并不强健,去了那陌生的荒僻之地,为夫也实在放心不下。”
李文秀却态度坚定的回道,“陛下做事向来周全,随行的肯定有大医,还会有那什么适应性训练,我们听安排就行。”
想到自家好友昔日的经历,郭永章也觉得,以当今圣上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让他们冒然起程出海。
不过他还是对妻子感到十分愧疚,因为这次申请前往源安岛任职,完全是他自己出于私心的决定,可是让他放弃,他又实在不甘。
因为郭永章实在做不到不介意,当年他们几位同窗好友一起参加春闱,在他高中会元,意气风发之际,两位好友却黯然落榜。
然后他以一甲进士的身份风光入朝,他的两位好友选择放弃继续参加科举,而是参加了首届大招募。
结果却是当他这个看着前程远大的人,还在朝中苦苦熬资历,努力挣功绩时,他的好友们却后来者居上,用当年的一博,博出一个让他仰望的高位,说是一步登天也不过。
他并不嫉妒,可是他在为好友们感到欣喜的同时,也难免会感到有些失落,还有被人远远抛在身后的不甘。
在宫中当起居舍人的那几年,让他深刻意识到当今圣上的做事风格,所以在主动申请外后,他在地方非常努力。
一边积极配合实施朝廷下达的各项政令,一边请教自己的朋友与故旧,因地制宜,想方设法的为辖区内百姓谋福祉,帮助他们增加收入。
从而年年都能取得上上的考评,才能在年过而立之年,晋升为五品,还在今岁被平调进京。
在同龄人中,他能取得如今成就,绝对很喜人,在承天四年的那批同年中,也能算得上是佼佼者。
可是比起他昔日的同窗好友魏长延与吴尚青,就差得太远了些,若继续就这么按班就部的熬资历,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达到对方的高度。
因为仕途从来都是越到后来,上升越困难,位置有限,盯着人却多,若没有特别耀眼的政绩,很难从大批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何况郭永章在有些时候,常忍不住想,他若在当年也落榜,参加了首届大招募,能不能也像他的好友们那样,取得那么令人瞩目,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成就。
所以当他意识到源安三府的出现,对他而言,将会是个非常难得的大好机会时,郭永章觉得自己像是赌徒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压上自己的所有,去豪赌这一场。
赢了,固然皆大欢喜,输了,他这辈子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不用再去反复设想那些自己不曾拥有过的可能。
魏长延是在前往源安岛的官员及其家眷们,结束了适应性训练后,正式开始登船前往源安岛时,才见到官员队伍中的故友。
特意将人安排到自己所在的船上后,才找机会见这位老友。
“这可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我与永章兄竟有在海上相逢的一日,哈哈。”
郭永章也笑着点头道,“是啊,世事难料,恭喜长延兄再立不世之功!”
魏长延摆摆手道,“在下可当不得如此夸赞,这次能夺取毛……源安岛,咱们左指挥使当居首功,我不过是跟着沾光而已,在指挥打仗这块儿,我这个曾经的读书人,终究缺了点儿天分。”
“长延兄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能得到陛下的认可,组建起海军,还从海外发掘出左指挥使这位大才,足以证明你的能力与功绩。”
对于这位好友所做的事,取得的成就,郭永章是真心怀着敬佩之情,说起来,还不免有些与有荣焉。
阔别数年的故友重逢,魏长延也没有太过自谦,朗声笑道。
“听永章兄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说实话,这些年来,我常担心自己德不配位,很有些战战兢兢啊。”
郭永章闻言,不禁有些意外,不过想想这位老友的经历,他又觉得这事儿很好理解。
魏长延相当于是以一步登天的速度,直接晋升高位,固然风光无限,可是与此同时,也会为其引来无数的关注。
而他素来好强,肯定不愿让人质疑他的能力,身边又有一个能力更为出色的同僚,这个压力确实很大。
“没想到长延兄竟然也有这种压力,说起来,这些年,我一直兢兢业业的努力做事,一心想要多做出些政绩,只为被长延兄和尚青兄落下太远。”
魏长延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以永章兄的本事,莫说想要赶上我们的品级,就算是超过我们,都不过是迟早的事儿罢了,没想到永章兄也有这般不自信的时候。”
郭永章的这番坦诚直言,让久别重逢的两人,彻底放下了由时间与身份带来的那些生疏与距离感。
当两人说起源安岛时,魏长延当然不吝给老友一些提点。
“源安三府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为了能以最小的损失,花最短的时间夺取源安群岛,我们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其中最有关键一条消息,就是这一片岛上,有不少金矿、银矿,尤其是银矿。”
郭永章闻言,赫然一惊。
“金矿、银矿?陛下也知道?”
魏长延点头道,“当然,所以说,永章兄的这一步,算是走对了,永章兄能被陛下选中,还委以重任,足以表明陛下对永章兄寄予厚望。”
只要郭永章能在这个真正称得上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经得起巨额财富与野心的考验,将来重回京中后,肯定少不了他的锦绣前程。
郭永章郑重其事的拱手道,“多谢长延的提点,让我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永章兄客气了,至于这岛上的其他信息,我会让人多整理几份出来,好方便你们尽快展开工作,这岛上的风俗习气与人文环境,都与我们大安截然不同,需要永章兄与诸位同僚们多费些心思,好早日让源安三府的人,在语言、文字、习俗等方面,与我大安内陆实现统一。”
郭永章心领神会的点头,义正言辞的回道。
“源安三府,乃是由我大安朝廷直辖的疆域,不管是语言、文字,还是习俗,当然都要向我大安看齐,这将是在下说履职后的首要工作。”
郭永章当然知道,老友的这番提点,绝对出自上意,只是有些事能做,却不能宣之于口。
打着为炎黄大地沿海百姓报仇雪恨的名义,以武力夺取曾经的毛野岛,勉强算是师出有名。
将曾经的毛野岛改名为源安岛,还在岛上设三府,分别以炎黄民族世代相传的神话传说中的三仙岛之名命名,从将毛野岛占为己有的意图,完全是毫不掩饰。
从某些方面讲,这确实有些违背炎黄民族一直以来所奉行的仁义之礼。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肯定不便正式下令,让他们这些大安的官员,在这三府实展彻底灭人传承的行为。
可是他们这些官员,既被派遣到此地,都肩负着要在辖区内推广教化之责,肯定要将这些的人都给教化成忠于大安的大安人。
得到老友的这些提点后,郭永章算是放下了心头的最后一点顾虑,有了具体的方向,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目标,对未来更是充满信心。
看到郭永章满身酒气的回到舱房,李文秀有些惊诧,赶紧给对方倒茶。
“老爷不是说去见一位故人吗?怎么还跟人家喝上了?”
船上的面积与载重都有限,物资匮乏,一般人可没什么机会喝得到酒。
郭永章笑着接过茶杯道,“故友重逢,当然要在一起喝两杯庆贺一下,那魏统领,乃是我在书院时的同窗好友,他家夫人与左指挥使的夫人,目前都在源安岛上做事,到地方后,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她们能帮助你尽快熟悉岛上情况。”
李文秀有些吃惊与意外,高兴之余,又有些犹豫。
“这样不好吧,咱们与人家素不相识的,怎么好麻烦她们?”
尤其是人家都是二三品高官的诰命夫人,她在身份地位上,也与人家不对等。
“你不用多虑,长延兄可是我的好友,哪怕因为我们在后来选了不同道的方向,聚少离多,但是多年的交情在那,何况这还是长延兄主动提起的,那左指挥使的夫人,本就是朝廷命官,一向没什么架子,也是个好相处的。”
妻子不惧艰险的坚持陪他来源安岛,哪怕他在短时间内,注定无法改善这岛上的大环境,郭永章还是希望她能多结交些投缘的朋友,尽量在岛上过得自在舒心些。
听见魏长延提到其夫人受左指挥使夫人的影响,参与一些文书的整理与数据统计工作,每天过得很忙碌,却很开心,郭永章也有心让自己的妻子,尝试着做些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毕竟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甚至连语言都不通的陌生岛上,没办法再像从前,没事逛逛街,参加些夫人聚会,以打发时间。
【作者有话说】
240
第240章
差别
对郭永章等人而言,有了明确的努力方向和目标后,他们在源安三府开展工作时,就容易多了。
他这些大安官员一边学习当地语言,一边强令当地人学习大安语言,在来自海贸司与海军的一些精通当地语言的大安人,从中作为翻译。
又有大安派驻各地的陆军,从旁虎视耽耽的盯着,大安官员学习当地语言的进度且不说,反正当地人学习大安语言的效率,还是比较高的。
当然,在学习语言的期间,这此来自大安的官员也没闲着,立刻着手安排从大安迁居过来普通百姓,并在同时进行当地人口统、田地等信息的统计工作,接手当地已在开采中的各种矿产资源。
原毛野岛上的那些当地势力,以及当过海盗的男性,几乎都被绞杀殆尽,能活下来的,基本都是些普通百姓,多为妇孺。
相继从大安迁过来的一批又一批人,则多为家无恒产,或是没什么家累的单身男性。
其中甚至有近半人数,甚至都是退役将士,他们迁居到源安三府后,会得到房屋、田地分配方面的优待,有些还在官衙任职。
即便是没有在官衙任职的人,也有可能肩负着一些朝廷安排的任务。
大安没有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习俗,不会无端将这些当地人视作低人一等的存在,更不会做出为拢络那些当地人,用各种惠政与优待哄着他们的行为。
柳明月对这些当地人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所以海军与大安驻安对那些当地人,也是持顺者生、逆者亡,略显残酷无情的处置风格。
那些愿意主动申请来源安三府任职的官员,绝对都称得上是聪明人,对于军方对待当地人的这种处置手段,他们不仅没想着要上奏到朝廷,弹劾军中将士们,还抓机会唱红脸。
不用柳明月示下,军政双方就这么以胡萝卜加大棒的方式,在短时间内,就将三府上下都给整顿了一遍。
让那些以为来到源安岛后,工作将会难以展开的官员们,都深感意外,不过他们也从中领会到了一个不宜宣之于口的认知。
那就是,对朝廷而言,对待这些被大安夺取的疆域内的当地人,跟对待大安内陆百姓的方式,还是不一样的。
这个认知,不禁让人下意识生出身为大安人的骄傲与自豪,对大安生出由衷的归属感。
而源安三府成为大安的疆域后,依旧摆脱不了其资源匮乏的现实,大安与源安三府之间的贸易往来,直接常态化。
不过朝廷的司农司,也有在源安三府设立分处,带从大安带来了各种农作物种子和先进的农具与种植技术,让当地的粮食产量,在当年就得到大幅的提升。
毕竟几百万年前的火山大喷发,给源安岛带去了大量的肥沃土地,是比大安东北的土地更为肥沃的火山土壤。
再加上这里的雨水丰沛,粮食产量一直居高不下,这里的百姓生活艰难,最大的原因,在于当地上层势力一直战争不断,底层百姓都是奴隶般的存在。
承中二年年底,海军舰队带回两船已进行过粗炼的金块银块,运抵京中后,令负责接手相应事宜的户部与相关官员,都大吃一惊。
毕竟他们都知道,在海军与陆军顺利夺下源安岛上,就已经向朝廷上缴了大笔的战利品,那也是一笔惊人的巨额财富。
如今时隔不到一年,又运回两船的金银,所以有了源安岛,金银的运输单位,都成船了吗?
哪怕海军的船不比商船,体格不算大,载货空间有限,能装载的金银量,即便只是仅经过初步提取的矿石,这笔财富也十分惊人。
柳明月拿起户部呈上来的金块和银块,看了看,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些只经过初步提取的精矿,纯度如何?”
李尚书满面红光的回道,“纯度很高,可见原矿石的纯度本就比较高,才会仅进行过初步提炼后,就能获得纯度如此高的粗矿。”
柳明月满意的点头道,“如此就好,那源安岛还真是个好地方,除了这些金银矿,根据那边传回的奏报看,可能要不了几年,那源安岛就能成为我们大安的一大粮仓。”
李尚书真心实意的恭维道,“还是陛下圣明,没想到那处自古以来,都不被先贤们放在眼里的海外蛮夷之地,竟然能给我们大安带来如此大的惊喜,我们一定要加强对那边的管理。”
再也不能让那里的脱离大安的掌控,不过李尚书相信,知道那座岛能给朝廷带来的巨大好处后,后来者肯定也会有这个认知。
柳明月点头道,“这是当然,我们为那里带去了各种先进文化和工艺技术,可不是去扶贫的。”
承中三年年初,潜伏极深的源安三府当地势力,勾结与之相邻的南扶余,发动叛变,却被驻军及时发现。
不仅那些潜藏势力都被连根拔起,所有与之相关的人,也全都被揪了出来,然后全族都被送到矿区做最危险的苦工。
被在第一时间抓捕之际,那些人才意识到,可能他们自诩聪明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看在眼里,只是人家一直在等着他们跳出来而已。
他们不知道是,抓捕清除他们这些人,不过是顺带的而已,大安的主要目标,从来都不是他们这些已是瓮中之鳖的人,而是他们勾结上的南扶余。
相关消息传回京中,柳明月当即下旨,以南扶余意图颠覆大安在源安岛的统治为由,对南扶余发起攻打。
哪怕南扶余方面愿意认罪,主动提出愿意赔礼道歉,愿意当大安的附属国,世代向大安朝纳贡,效忠大安,柳明月仍旧表现出十分愤怒的态度,不愿收回旨意。
除了部分不知道宫中谋划的官员,在得到南扶余方面派人送上的好处,愿意帮忙说几句好话,劝柳明月消怒,不必与那南夷小国计较外,其他大臣都表现出与女帝一致的同仇敌忾。
早就将南扶余所在的那片区域,都视为大囊中物的大安海军与陆军,在接到朝廷旨意,迅速行动起来,前后只花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将南扶余及与其相连的两个小国,彻底纳入大安的疆域。
相关战争的发动,大安一直站在道义的制高处,师出有名。
南扶余因一念之差,招来大安的攻打,与其相邻两个小国,本着唇亡齿寒的原则,也相继加入加场,想要合三国之力,凭借主场优势击退大安军队。
可惜他们的所谓主场优势,在携带着先进枪炮的大安精兵强将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再加上他们各国内部,都不乏别有用心拖后腿之辈。
使得看似规模强大,战斗力强大的三国联军,实则后勤方面根本得不到应有的保障。
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三国联军被打得节节败退,根本不是大安军队的对手。
捷报传回京中,柳明月露出欣慰的笑容,拿下这一片区域后,大安东北方向的那片区域,已彻底成了大安的掌中之物。
朝中大臣们也都能对此感到欣喜不已,时隔数年,大安越来越多的船,都相继改装成了蒸汽船,航行速度得到大幅提升。
这也就使得大安的船,去周围任何区域的时间,都得以大幅缩短,拿下那些周边那些国家后,相应疆域的管理,再不成问题。
有了大安军事学院培养出来的一批又一批,只忠于皇帝和朝廷的精兵强将,以及日渐成熟的换防制度作保障,完全不用担心那些疆域再次脱离大安朝廷掌控。
又忙碌了数月,才顺利赶在年前,彻底安排好相应的官员调遣工作,柳明月也松了口气。
郭锦秋为柳明月端上一碗药膳,有些担忧的说道。
“母后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这段时间一直忙个没停,有些政务,您完全可以让崔相他们多受累些,都由您亲自处置,也太辛苦了,这么下去,儿臣担心您的身体吃不消啊。”
柳明月又何尝不想过得轻松些,可是往原扶余等地派遣的官员,将直接关系到那些区域接下来的发展,为了以后能更省心些,现在由不得她偷懒。
“忙完这一阵子,等到过年前后就能轻松些,这可真是人到用时总恨少,朕自认一向都很重视人才储备工作,这些年来,也选拔出了不少可用之才,怎么事到临头,总觉得不够用。”
郭锦秋笑着打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母后扩充疆域的速度太快,所需人手太多,新人成长起来的速度跟不上,免不会出现这种缺人现象。”
柳明月叹了口气道,“确实存在你说的这方面因素,不仅官员,军队方面也需扩充规模,要不然,继续这么下去,各方面的人手都不够用了。”
夺下原毛野岛,往那边派驻三支陆军,每支驻军的人数在两到三千之间。
夺下南扶余等地,改为两省,分别为东海省与北江省,不仅两省所需官员多,两省驻军更是多达近三万。
毕竟相较于原来的毛野岛,扶余等地的百姓,并没有因这场战争出现太大折损。
因为大安的军队除了在攻入几个王庭时,受到的抵抗稍大外,在其他地区,根本没受到什么太大的反抗。
甚至连那看着声势浩大的三国联国,因将领们对自家王朝太过失望,从而投降得太快,都没来得及出现太大伤亡。
人口也是一项重要资源,在没有特殊原因的情况下,柳明月当然不会做出让人大开杀戒的行为,哪怕为教化那些人,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与更多的资源,未来所面临的风险也更大。
不过所有人都能从中看出,女帝对大安先后占领的这两地的态度差别,实在太明显了些。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感觉快要完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