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伊兰! 你把他弄哪去了?你是不是找死……
“嗯?”年轻人哼着的小调突然一停, 从余光中注意到床上的Omega脚腕似乎往里侧了一下,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微微侧身,同时嘴里嘀咕着,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对药剂成分有抗药性吗?这下有点麻烦……”
“啊!”
后腰传来一股巨大的力气, 像是锥子一样狠狠扎在身上, 年轻人失去平衡,呲牙咧嘴地以一个狗食用排泄物的姿势向前摔去,身体猛然砸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在震痛。
道格拉斯收回腿, 将藏在舌下的东西吐在手里,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是什么,就踢了踢脚底下的光纤,一边弯腰拾起一边侧目问刚刚睁开眼睛的伊兰:“你没事吧?”
伊兰颦着眉坐起身:“没事。”
道格拉斯冲着年轻人走过去, 连接着光屏的光纤被他粗暴扯断, 光屏上快速滚动着的花白数据瞬间熄灭。
面对渐渐靠近的恐怖身影, 年轻人本来牙齿颤抖,脸色发绿, 此时见了这一幕, 什么胆怯都被抛在脑后了, 他扭曲的脸瞬间一黑, 指着道格拉斯愤然叫骂:“我草,你是不是有病?你知道那东西废了我多少心血吗?你说拔就拔?你就算是第一将军老子我今天也要杀……”
道格拉斯啧一声,很不耐地又给他一脚,这回踹在胸口上,年轻人眼球一翻,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他听到道格拉斯危险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要干嘛?”
年轻人在隐隐发黑的视野中终于决定不再找死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杀个苹果给您助助兴。”
道格拉斯冷哼一声,蹲下身动作利落地将这人五花大绑,目光从他苍白无色的唇和乌青发黑的眼下扫过,颇为嫌弃道:“不是Alpha吗?怎么弱成这样,跟小鸡崽似的。你不锻炼?”
年轻人没有血色的脸上冒出一股尴尬的红:“我当然有锻炼啊,脑力锻炼也是锻炼。”
道格拉斯懒得跟他贫,他把一旁的皮质座椅拽过来,一屁股坐下去,看了一眼冲自己走过来的伊兰,而后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对着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这是什么地方?”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要不我们就不说了吧……”年轻人眼睛滴溜溜地转,还想负隅顽抗,但在看到道格拉斯又抬脚好像要踹过来的动作,话语变了个调,双手举起,一副投降的模样,“我说,我说!”
他吞了吞口水,还没开口,就看到伊兰从桌子上拿起什么,递给道格拉斯,那是他的工作证。
“穆泽,十年前毕业于首都星大学医学系,跳级的医学天才,可惜毕业后就杳无音讯,没想到你在这里。”伊兰平静的声音响起。
“啊,您认识我?”穆泽十分有礼貌地接过伊兰的话,完全看不出他是刚才要取道格拉斯腺□□和想要药倒伊兰的人。
伊兰没搭理他,而是手掌附上道格拉斯的肩膀,目光朝着他手心而去,抬了抬下巴,问道:“那是什么?”
道格拉斯也不知道,这东西应该是秦趁着他昏迷塞到他舌下的,外表看是个普通胶囊,深蓝和橙黄的配色。他当着伊兰的面把胶囊掰开,从里面掉出三个圆球似的东西。
一个白的,两个黑的。
仔细看,黑色的是两个黑曜石的耳钉,中间闪烁着一点红色的呼吸信号,昭示着两个耳钉之间的联系。道格拉斯想起了之前在苏珊娜宴会上用过的那个通讯器。
“应该是通讯器,拿着。”道格拉斯抬了抬眼皮,把手里的耳钉递给伊兰一个。
剩下的那个白的圆球,圆溜溜的简直就像个不会融化的糖丸,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道格拉斯把它捏在手指间转了转,使劲捏了下才发现它的秘密。
当圆球被捏扁,从中心突然闪过一道光,一段文字在眼前浮现:去地下19层,那里的东西,你该亲眼去看看。
道格拉斯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气笑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的,非把他搞到现场才用留言告诉他?除非……
道格拉斯和伊兰对视一眼。
伊兰皱眉道:“是不是有人威胁他,或者监视他?”
道格拉斯想起秦后颈那道红疤,那道疤比起咬痕,更像是手术刀留下的痕迹,他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什么特别的事,“可能吧。”
“过来。”本来还在谈正事,但道格拉斯突然眼皮一抬,目光从伊兰的脸上蹭过,他勾起唇角勾了勾手,“我给你戴耳钉。”
伊兰顺势低头,道格拉斯把他顺滑的长发别到耳后,却不着急下一步动作,反而手指暧昧而缓慢地在人耳尖上游移蹭着,很快白玉似的耳尖就红透成樱桃的颜色。
酥麻感传来,伊兰斜着眼瞪了一下十分不正经的人,随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收回视线,好巧不巧对上表情扭曲像是吃了虫子似的穆泽。
穆泽气若游丝地嘟囔:“我就说我对恋爱脑情侣过敏,我真的要不行了,给我叫救援星舰吧……”
伊兰:“……”
道格拉斯的耳力很好,很明显听到了他这一句话,没脸没皮地哼笑一声,不光摸人耳尖,手指还往下冲着人耳垂而去,轻轻捏了捏。伊兰倒是尴尬十分,又错开穆泽的视线,催问道:“好了没?”
“好了。”道格拉斯给伊兰戴好后,轻车熟路地给自己也戴上,“我出去看看。”
道格拉斯离开房间后,伊兰的其他表情瞬间消失,他冷着脸看向穆泽:“我有事情要问你。”
……
道格拉斯皱着眉在门外的楼道转了一圈,这里又狭小又昏暗,别说往下去的电梯了,连楼梯都没找到。他啧了一声,看来只能问穆泽了,不过他并不信任这个油嘴滑舌的年轻人,不然也不会选择自己出来找通往地下十九层的路。
于是又返回去。
再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的氛围格外古怪。伊兰坐在座椅上高贵冷艳地冷着脸,穆泽仰着脑袋呵呵笑,说着什么,但听到道格拉斯进来的声音,就闭嘴不出声了。
道格拉斯眉心一跳,看向穆泽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这个弱鸡敢撬他墙角?
他迈着长腿走过去,二话没说就又给了穆泽两脚,给脆弱的小身板踹得几乎要吐血了,穆泽趴在地上呲牙咧嘴地炸毛:“我又哪惹着你了?怎么又踹我,我看到我工作证没有?我是有编制的,我直属国王管辖,你给我打出个好歹要赔偿的!”
道格拉斯听到国王两个字时眉目一凛,心中涌现出一个猜测,他嘴角扯下来,踩在人单薄胸膛上的皮靴又用力几分,语气生冷道:“说,地下十九层在哪?”
“啊,你没找着啊。”穆泽脸上的怒气突然变为沾沾自喜,“当然不好找啊,因为是我设计的……”
道格拉斯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他磨了磨后牙:“说重点。”
“地下十九层的电梯,在天花板上。”穆泽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
“要是不想死,带我们去。”道格拉斯抬起脚,单手把人提起来,穆泽被他踹得站都站不稳,差点跪在地上,踉跄了好几下才稳住身形。
“那你们可要跟紧我啊,我设计的时候利用了空间技术,一步走错都很容易被送到另一个空间的。”
似乎是被道格拉斯的武力制服了,穆泽这次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他被推搡着走,竟然还有闲心好言好语地提醒。
走廊尽头的墙根,穆泽盯着黑乎乎的墙壁看了半天,好像在寻找什么,在道格拉斯耐性消失的前一秒,他惊呼:“啊!找到了!”
“你们看到没?那里有个小窗,打开后里面有个手柄,你往右转两下,就会出来一个光梯。”穆泽说。
道格拉斯担心会有问题,制止了伊兰上前的动作,拖着被五花大绑的穆泽上前,把人的脑袋往下一压,往前一怼。
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了穆泽,登时他语气都有些颤抖:“你想干嘛?”
“我看这个窗口可以容纳下你的脑袋,不如你用嘴扳一下手柄?”道格拉斯挑了挑眉,“等我出去帮你升职加薪啊。”
“你……”穆泽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是要再次对不把自己当人的道格拉斯口出狂言,但被充满威压的黑沉沉眸子盯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穆泽又把到嘴边的话收回,闭眼认命,以一种十分屈辱的姿势去叼手柄。
咔咔两下,穆泽感觉自己的下巴酸痛得都要掉了,唾液狼狈地流下来。
弧状的光梯闪现在眼前,道格拉斯先是把穆泽推上去,然后自己走上去,确认没问题后朝着伊兰伸出手,伊兰抓住他的手也走上来。
空间的扭曲感从四面八方传来,道格拉斯只觉得自己身处黑洞漩涡的中央,身体和灵魂都要被扭成麻花。精神恍惚间,他余光看到穆泽的脚尖转了一下,正准备警告他不要搞猫腻小动作时,穆泽以一种不可能从瘦弱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向伊兰冲去——
“伊兰!”
道格拉斯瞳孔瞬间收缩,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伊兰的方向而去,却仍未阻止伊兰的下落,金色的发丝在指尖转瞬即逝地一碰,再也消失不见。
电梯前,道格拉斯将被五花大绑的穆泽摔在墙上,而后狠狠扼住对方的喉咙,他双目赤红,语气森寒地质问:“你把他弄哪去了?你是不是找死?”
第72章 你没事吧 我这个赌约,必输无疑。……
穆泽感觉自己像被人捏在手里挤出全部氢气的气球, 他嗬嗬地喘着气,整张脸胀成猪肝色,在这种情况下, 他还能笑出来, 只是笑声断断续续的, 像狼狈的死狗:
“我能把他弄到哪去?我要的是你的腺体.液,又不是他的。当然是给他送回家了……咳咳,你别用力了,再用力我真成死鱼了, 你还怎么去地下19层?那地方可要通行证。”
道格拉斯冷笑一声,他对秦留言中所提到的什么“必须亲眼看一看的东西”有些兴趣,但这些兴趣比起伊兰的安危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这油嘴滑舌的东西,拿这个来威胁他, 实在是下错棋了。
“不信?你去联系他啊, 你不是有通讯器吗?”穆泽的眼球鼓起, 他费力地指了指道格拉斯的耳侧。
这通讯器作用发挥得正好,看来一切都是秦预料好的。
道格拉斯的心这才放下一点, 他按了按耳钉, 耳钉中央的红色呼吸灯闪烁, 同时神色不明地冷瞥一眼穆泽, 声音刺骨:“你跟秦有没有联系?这是不是你们算好的?”
“……”穆泽的眼白都要翻上去了,这位大哥问话之前能不能先收收手?
道格拉斯啧一声,似乎是在嫌脱离氧气就不能说话的穆泽没用,他稍微松了一点手,穆泽的身体就如同面条一样滑溜溜地落下去,瘫在地上。
在他恐怖的眼神攻势下,穆泽是一点也不敢耽误, 逐渐漆黑的视野刚明亮一点,皮肤还没恢复成正常的颜色,就赶紧道:“我跟他不熟啊,谁知道他背后算计什么?可跟我没关系啊,你可别找我算账,他一人做事一人当。而且,我也被他算计了呀,本来说就把你的腺体.液带来就行,好家伙,他给我运过来两个大活人。”
耳钉里一直是嘟嘟的声音,显示信号正在连接中,道格拉斯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一点一点焦躁起来,他看着大口喘气的穆泽眼神不善。
“呃!”
懒得把人提溜起来,他干脆一脚踩在穆泽的脖颈上,皮靴的底压着跳动的大动脉,鞋跟磨着下巴,他脚下一分一分的加力气,语气平淡道:“他晚一秒有音信,你就早一秒死。”
氧气再次一寸一寸地离开身体,穆泽觉得自己像个真空的针管,赖以生存的空气被吸进,又被无情地抽出,反正一点也不曾报以怜悯地留下。
在即将看见奶奶的前一秒,穆泽脖子上的力气终于抬起,他像即将窒息的病人那样长长的吸进一口其,胸腔鼓起来,然后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白沫,神情恍惚。
他宛如初生太阳的人生啊,差点交待在这儿。
道格拉斯没空管他,为了听清楚耳钉里断断续续的杂音,他抬手稍微拢住耳侧,皱眉道:“伊兰?你在哪?”
他能听到伊兰的呼吸声,不稳且急促,同时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虫子在地上毫无章法乱爬的声音。
道格拉斯紧张起来:“你没事吧?”
过了好半天,反正是道格拉斯体感的好半天,伊兰那边才传来说话声,因为信号不好,他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不太真切。
“我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这里的建筑质量不是很高,我甚至能听到头顶上的脚步声,不过这也证明这里和外界很近,我应该就快能出去了。”
“回答我第二个问题。”道格拉斯抿了抿唇,“为什么我好像听到了虫族爬行的声音?”
“……”面对耳钉里的问句,伊兰沉默了会,他向后挪动了两步,“我没事,不是你想的那种虫子,是一些小爬虫,正常环境下会有的。真的,只是一些……小虫子而已,你放心,快去地下19层吧。”
落下最后一个话音,伊兰缓缓抬头,与天花板上阴影里密密麻麻的虫族之眼对视。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形成一个圈,非人的身影流着涎水,挥舞着尖锐的前肢将金发的Omega包围起来。
耳钉里又传来信号不好的嘟嘟声,道格拉斯颦着眉没说话。
穆泽此时已经恢复了生命力,他又皮实起来,从道格拉斯的表情中猜到了一二,嚷嚷起来,“我就说吧,他是不是快要出去了?我定位很准的。”
才不是,其实他就是随便定了个地方,哪知道那个伊兰运气这么好,真就跑到出口去了。哎,不过也正好,反正他也不是害人性命的无良科学家。
正想着,肚子上又是一脚,穆泽这回是真吐出一口血,他呲着被血渍填满缝隙的大牙,痛呼道:“你怎么又打我?!”
道格拉斯稍微弯了下腰,提着他的领子,像是拖着一具尸体似的往前走了两步,按下电梯向下的按钮,“打你就打你,还要找理由吗?”
“好好好,你厉害,你说什么都对。”穆泽忍着痛,他肚子里的内脏好像移位了,寻思着出去一定要报个工伤,就听道格拉斯一句无赖的话,暗自翻了个白眼。
叮一声,电梯到了。
面前浮现出扫描人脸的光屏,闪现的瞬间,就立刻在道格拉斯的脸上一扫,随即变成红色的警告:外来者,非法闯入!
眼看着警报声即将响起,道格拉斯眼皮一跳,迅速把穆泽提起来,在光屏面前一怼。
光屏又变成十分和谐的绿色:有通行权限,祝您乘梯愉快。
走上电梯,穆泽摊在电梯的一角,仰望着道格拉斯伟岸的身影,总觉得空气越来越沉,他脸一黑,立马大叫起来:“你想干嘛?把你的精神力收回去!都说了我是有编制的,你当我是那些低智的虫族吗?卸磨杀驴?打……”
本来想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但出口的前一秒穆泽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连自己也骂了吗?于是又赶紧闭嘴了。
道格拉斯不耐地啧了一声,收回精神力。
光标停留在地下19层,电梯门缓缓开启。
道格拉斯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可能是对同类的敏锐洞察力,他清晰地察觉到附近有数十个属于强大Alpha的精神力。
这种精神力,他在首都星从来没见过,首都军区的军官就足够优秀了,但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精神力能达到如此的程度,而这里,有数十个。
道格拉斯的动作开始警惕起来,他把穆泽扔在地上,换来人吃痛一声,紧接着又是聒噪的说话声:“你看我没用啊,早说了地下19层有怪物,你不信啊,你非要来……”
道格拉斯声音冷冷的,低垂着眼瞥了好像烂泥鳅的穆泽一眼,“你什么时候说了?”
穆泽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凝固,他眼神躲闪:“啊,我没说吗?哈哈,现在说也不晚,我跟你说,我不会进去的,要进你自己进……”
道格拉斯才不会随了他的愿,正准备把人像沙包一样扔到前面去探路的时候,刺眼的白光亮起,打在道格拉斯的眼上,同时他听到了玻璃缓缓裂开的声音。
视线没被影响,但注意力还是被玻璃破碎声吸引了一些,于是迟疑的那瞬间,手底下刚才还毫无反抗之力的泥鳅就飞也似的冲到电梯旁一个暗门,瞬间不见。
道格拉斯眼睛眯了一下,缓缓回头。
地下19层没有房间,只是一个大厅。但这个大厅可不空荡,两边各排列开来一排一人高透明培养皿,淡蓝色的液体中,漂浮着数个紧闭双眼的体型高大健壮的Alpha,他们肌肉暴突,昭示着体质的强悍。
玻璃培养皿一点一点破裂,泡在液体里的Alpha眼皮迟滞地睁开。
富有侵略性和攻击性的目光全数如狼似虎般一齐看过来,像是要把道格拉斯撕碎。
道格拉斯看着这副场景,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不知怎的,他好像从某个“新生娃娃”般的战斗机器的脸上,看到了挑衅的笑容。
原来是有意识的啊。
不过很快就没有了。
数十道威风凛凛的精神力和身躯向道格拉斯冲过来,道格拉斯啧一声,转了转手腕,同时一股比这些精神力加起来还要强大的,如核爆一般的精神力猛然铺开——
穆泽躲在黑乎乎的暗室里吞了吞口水,两颗眼球贴在门上,恨不得冲到现场观看。可是他从不锻炼的肉.体实在太弱,刚才的两次急冲也只是藏在牙缝里药丸作用的结果。
他只能怀着砰砰跳的心脏,一边震惊远程观看道格拉斯把数十个经过身体改造的Alpha大卸八块的过程,一边痴迷惊叹着喃喃自语:“我草,居然这么强。我以为是我太弱了才被他打成这样,结果他对付我根本没用十分之一……奥不,百分之一的实力。我辛辛苦苦改造的高级Alpha竟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怪不得,怪不得要用他的腺体.液来制造最后的成品……”
道格拉斯看着横在地上的身体,叹了口气,他找到那个笑容挑衅,此时却已经失去意识的Alpha,狠狠踹了一脚。
正准备去找穆泽那个小崽子时,大厅的另一端响起一个熟悉的走路声,一个身影随之显现。
许久未见的国王康坦尼,此刻竟苍老得不符合年岁,他身体佝偻着,面部的皱纹紧密排列着,眼袋紧紧包裹着浑浊的眼珠,他拄着拐杖微笑道:
“果然,他会送你到这里来的,我这个赌约,必输无疑。”
第73章 身世 你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个?让我去死……
道格拉斯看了眼前的老头足足有两分钟, 才认出来这是康坦尼,他沉默片刻道:“国王的工作压力这么大吗?”
康坦尼笑了声,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后颈上斑驳萎缩的腺体:“做了个小实验罢了。”
联想到之前比尔德医生所说的话, 和刚刚经历的一切, 道格拉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声音听起来很讽刺:“用腺体.液提高Alpha的能力上限?亏你们想得出来,怎么,刚刚被我打趴下的那些是用你的腺体.液造的?”
本来康坦尼在道格拉斯的心目中是个值得敬重的形象,只是这种形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开始变了味道, 可能是回到首都星后,被逼着联姻,又被迫接下学校,又或者是在现在, 这个不该见到他的时刻。
道格拉斯突然觉得心很累, 他说:“秦说的那个一定要让我亲眼看看的东西是什么?不会是这些实验品吧?那可没意思。”
康坦尼笑着摇头, “当然不是。”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背对着道格拉斯挥动几下手, 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跟我来。”
康坦尼带着道格拉斯往更深处走去, 本以为气氛会十分沉默, 但康坦尼却像邻家老头一样, 笑呵呵地闲聊,只是他说的那些话,让道格拉斯五味杂陈。
康坦尼一边走一边问:“你知道为什么秦不跟你直接说吗?”
道格拉斯冷笑一声:“不是你做了手脚吗?威胁他,还是监视他?”
“都有吧。”康坦尼笑着看他一眼,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让这些从破落星球开始就追随他的人心凉,“我这里有一些他母亲的遗物,你知道的, 他这个人不信任人性,但唯独对母亲有一种特殊的执念。至于监视……其实我也不算监视吧,他以为我给他植入了一个芯片,不听话就会迅速释放毒素夺去他的生命,实际上,那东西没有这个功能,充其量算个植入人体不会造成危害的铜片。”
道格拉斯嗤笑一声,完全没觉得康坦尼是在顾念旧情,他问:“这样耍他,好玩吗?”
康坦尼没回答他的问题,带着他走到一扇紧闭的门前,稍微侧目,浑浊的眼珠却直勾勾地盯上道格拉斯的面庞,语气万分沉重:
“这扇门只有我有通行权限。”
“所以呢?”道格拉斯很想让他直说重点。
“所以,道格,你准备好接受自己身世的秘密了吗?”国王看着道格拉斯,蓝眼睛像一滩平静的死水。
“……”道格拉斯的舌尖颤抖,吐出两个字,“身世?”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他是孤儿院里身世最空白的那个,只知道是孤儿院的院长在寒天冰封的时节,从雪堆覆盖的街边把他捡回来的。
那时候他全身都冻僵了,有气出没气进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老院长将他裹在被子里,用热水袋和热汤,一点点将幼小的身体从内到外捂热,捂出了一点翘起来的生命力。
甚至刚到孤儿院的那两年,他是孩子中身体最差的,经常感冒发烧,谁也想不到这个脆弱的小萝卜日后会成为帝国最强的Alpha。
身世这两个字在他生命里的存在感很弱,弱到康坦尼提起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只稍微不平静了一下,随即很快理智地想到,康坦尼是不是在骗他?
“第一次见你,不是巧合。”康坦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我是查到了你的踪迹,专门去找你的。”
沉默,长久的沉默。
但两个人没有一个觉得不耐烦。
好半晌,道格拉斯才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是的,他的生命已经进行了很久,久到他现在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反而更关心康坦尼在这个节点提出来的动机。
过去已是过去,道格拉斯明显更关心现在。
“一会再跟你解释。”这个问题似乎让康坦尼很是难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开门,“先去看看她。”
“她?只有一个?”道格拉斯注意到康坦尼的用词。
“嗯。”康坦尼领着他走进去,“另一位……在战火中丧生了。”
道格拉斯脚步迈着,胸腔里的心脏因为紧张而快速跳起来,他想,那位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还活着吗?如果活着怎么办?见到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不过这里的温度有些太低了,低到和星球sk差不多,这样的环境其实是不利于人类的生存的,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康坦尼在一盏玻璃冰棺前停下,伸手道:“这就是你的母亲,萨莉。”
看到玻璃冰棺里躺着的那位和自己五官有五分相似的女性Alpha,道格拉斯脑袋嗡一下,而后艰难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其实他想问她到底还活着没有,但面对这个可以称之为“母亲”的人,道格拉斯总觉得死啊活啊这种字眼有些冒昧。
“精神力透支,肉.体永久性休眠。”康坦尼似乎不愿意多说。
“那另一位呢?”道格拉斯张张嘴,声音艰涩无比。
“给你讲段历史吧。”康坦尼笑容苍白地看过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道格拉斯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康坦尼的声音好像突然变得很遥远:“上一任国王,也就是我的父亲刚上任时,人类和虫族分庭抗礼,但他自认高贵,认为人类应该将这些智力低下的虫族踩在脚下,于是组建了一支全部由精英Alpha战士组成的小队。”
“你的母亲和父亲,都是该小队的成员。你母亲是最强的,你父亲也不弱……”康坦尼说着,突然注意到道格拉斯的目光很奇怪。
虽然知道自己的关注点不应该在此,但道格拉斯还是忍不住问:“你是说,我的父亲和母亲,全都是Alpha?”
“是的。”康坦尼点了点头,语气中流淌着笑意,“我以为你和波希尔待久了,就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了。”
“我确实不是很在意。”
但前提是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要是跟自己有关,他就得在意一下了,“我知道有的Alpha有退化的生殖腔……好吧,我其实想问,我是谁……”
后面的话道格拉斯觉得太羞耻,有些说不下去。
但康坦尼轻松地从他脸上搞懂了他的问题,善解人意地回答道:“你是你父亲生的。”
“呃……好吧。”道格拉斯精神有些恍惚,自己的父母竟然如此狂野,偏生自己是个偏传统的人,这叫物极必反吗?还是说基因不重要,后天环境才重要?
还好他不会有孩子,不用担心孩子的教育是更应该尊重本性,还是更应该注重后天培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虫族开始出现变异现象,战斗力大大提升。”康坦尼陡然继续他的演讲,道格拉斯却觉得他描述的情况很是熟悉,就像是……现在的情况。
“赔上了数以万计的战士生命,研究组才搞明白,在虫族的老巢附近,出现了一个高强度辐射的黑洞,它们的虫母受辐射影响而变异了,所以之后诞生的那些幼虫,也开始变异。”康坦尼揉了揉眉心,他花白的眉毛上染上寒霜,因为过度抽取腺体.液,他的身体已经不能抵抗如此的严寒了。
道格拉斯皱眉道:“要不要出去说?”
“不用。”康坦尼摆摆手,“经过长久的讨论和实验,研究组终于提出了一个打败虫族的方案——找出帝国最强的Alpha,引爆精神力,与虫母同归于尽。”
“这个被选中的Alpha,就是我的父亲?”道格拉斯看了一眼躺在玻璃冰棺中,那个被康坦尼称为最强成员的女性Alpha,也就是他的母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康坦尼摇头,“不对,是你的母亲。不过在你母亲引爆精神力的前一秒,你父亲赶过去了,他阻止了你的母亲,选择替代她,但于事无补,倾泻而出的精神力哪那么容易收回来?所以你的母亲,陷入了永久性休眠。”
道格拉斯好像隐隐知道为什么康坦尼会和自己说这件事了,他不仅仅是想让自己知道身世,还有别的目的……只是他现在一时半会,并不想提及那件事。
道格拉斯想再知道一些有关父母的细节,继续追问:“所以,我是怎么流落到星球sk的?”
“这要问你父亲了。”康坦尼说,“我查到的版本是,他临近生产的时候,坐上星舰追了出去,途中不知发生了什么,将你交给了星球sk的一个守夜人,后来那个守夜人也死了,所以我找你找了很久。”
“为什么找我?”道格拉斯目光沉沉地盯住康坦尼。
“我跟你父亲关系不错。”康坦尼不知想起了什么,笑起来。
虽然这些事情是康坦尼亲身经历的,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事情,但对于道格拉斯来说,只是一些从耳边飘过的文字,没有实感,听过,引起了还算大的情绪波动,而后就不再有什么波澜了。
他终于决定开口问那个早就察觉到的,康坦尼避而不谈的事情,他的声音冷静得令人发毛:“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一样吧?也是需要最强的Alpha引爆精神力和变异的虫母同归于尽,你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个?让我去死?”
第74章 决定 给他留个孩子吧
“不是只有这个方法。”康坦尼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深沉, 目光如有实质地试图从道格拉斯的侧颈钻到后面的腺体上,“只要你贡献出一些腺体.液,他们很快就能造出特级Alpha, 虽然能力比不上你, 但我们可以选择以数量营造优势……”
康坦尼没说完, 道格拉斯就从胸腔里挤出一声笑,声音里没有笑意:“然后呢?让他们代替我去送死?原来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拿到我腺体.液的原因。”
“你不应该走上你父母的老路。”康坦尼抿唇,表情庄严肃穆,“而且, 他们是自愿的。”
自愿的?道格拉斯真的听过很多次这句话。
“他们到底有几分自愿,你应该清楚。”道格拉斯不想跟康坦尼扯什么长篇大论。
康坦尼是平民和贵族的混血,一开始被首都星的权贵排挤,被流放星系边陲, 见识过各种深陷苦难的人, 他不可能不懂, 食不果腹和亲属患病的人,哪有什么自愿, 都是被迫的。
康坦尼果然沉默了很久, 但再次开口, 仍旧是那个意思:“但你不该去死。”
道格拉斯突然开口问:“你是以什么理由说出这句话的?是不想让帝国失去一个强力的战士, 还是私情?”
康坦尼久久沉默不语,好半晌才道:“我是国王,也是康坦尼。”
道格拉斯啧了一声,他对这种谜语似的说话方式很是抵触,于是直截了当道:“我不可能给你腺体.液的,也不可能当逃兵,真正的战士不惧死亡。”
康坦尼端详了他脸上的表情好半天, 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似乎还想劝一下,“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你就不考虑一下你的伴侣吗?你现在是有伴侣的人。”
“……”
康坦尼的话宛如一颗刺扎进了道格拉斯那颗充满责任感的心脏里。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自己和虫母同归于尽后,伊兰因为长久没有永久标记者的信息素安慰,细腻的脸颊、温热的唇、顺滑的发丝全都失去光泽和生命力,像一条干涸的河流,拖着枯萎的身体,独自去医院洗去永久标记印记。
因为不能被二次永久标记,所以他只能靠着抑制剂孤独凋零地在这个满是人的星球上过完一生。
千万居民会因为将军牺牲而换来的和平欢呼,而伊兰会永远停留在悼念他的那个时刻。
道格拉斯的心开始颤抖,心中那杆天秤摇摆不定,一会是伊兰,一会是保卫帝国的使命。
“我决定好了。”好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确认,然后像逃避似的迅速转移话题,“伊兰呢?他安全到家了吗?”
“他还在这里。”康坦尼没有再对道格拉斯的选择发表意见,他挥了挥手,智脑光屏在空气中浮现。
光屏里闪烁着画面,金发的Omega正踩在一只巨大的青绿螳螂身上,发丝凌乱,沾着虫族的粘液,手里攥着一只某种虫族的锋利前肢,正狠狠向螳螂的致命处刺去——
道格拉斯头脑嗡一声,他咬牙切齿道:“不是说给他送回家了吗?你让他在这儿打虫子?我老婆身体不好,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还上战场,同归于尽?他要是有个好歹你自己跟虫母玩儿去吧!”
康坦尼被道格拉斯激动的口水喷了一脸,他看着光屏里利落杀敌的伊兰嘴角抽搐。
他很想告诉道格拉斯,伊兰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全身上下除了生殖腔以外再没有别的问题,不然是怎么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把一只巨型蝼蛄的前肢生生拔下来当武器的?
这种莫须有的娇弱滤镜实在没必要。
但这位英勇无畏的将军显然在遇到伴侣有关事情的时候一点智商都没有,也不知道之前早上六点就来找他申请离婚的人是谁,康坦尼只能耐着性子安慰道:“放心吧,这些虫族是根据他的战斗力放进去的,会让他觉得有点费力但又刚刚好能压制,研究院的计算结果很准确,一般不会出错……”
道格拉斯鼻子都气歪了,打断康坦尼的话:“一般?就是说还有特殊?你怎么肯定他不是特殊到极其倒霉的那个?”
他站都站不住了,焦躁地挥手催促:“赶紧带我去找他,快点!”
被命令的某位国王无奈地走出去,一边锁门一边说:“我已经让人把你的生物印记录进去了,在去战场之前的这段时间,如果你想来,可以过来看看她。”
想起里面躺着的那位女性Alpha,道格拉斯心突然软了一块,他点了个头。
康坦尼站在原地欲言又止,道格拉斯有些不耐烦了,晚一秒,伊兰的处境就危险一分,他颦着眉问:“怎么了?”
康坦尼看向道格拉斯,表情郑重地和他对视:“我之前特地让人专项研究了生殖腔修复技术,现在技术已经无比成熟了,我想你的伴侣伊兰·黎曼应该需要。这也算对他的补偿,毕竟他是因为那个实验品而受的伤。还有就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给他留个孩子吧。”
道格拉斯焦躁的表情缓慢消失,半晌,他嗯了一声。
……
伊兰攥住蝼蛄前肢用力一转,镶嵌在螳螂咽喉里的利刃扭转方向,生生将螳螂的脑袋割掉。
螳螂尸首分离,巨大的脑袋瞪着圆溜溜的眼球滚到地下室的另一侧。伊兰喘着气缓慢转动眼珠,确认整个房间里再没有一只鲜活的虫子后,他衣服下绷紧的肌肉稍稍放松。
但只放松了一瞬间,他就听到了两个走过来的脚步声,耳尖耸动了一下,表情警惕起来,目光盯上那个怎么也打不开的门,做出备战的姿态。
门缓缓开启,外面的光芒渗进狭小但布满虫族尸体的阴暗地下室——
伊兰湛蓝的眼睛稍微睁大了点,愣了一下,将手里攥着的蝼蛄前肢扔掉,迅速迎上去。
道格拉斯刚踏进这个房间,就被温热的身体冲了满怀,伊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特别是压着他的脖子看他的侧颈,语气焦急而自责:“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抽取你的腺体.液?秦跟我说,他们有个对付你的秘密武器,只要我提前毁掉就不会让他们得逞,但是我没找到……”
道格拉斯将怀里乱动的人按回去,认真地看着那片充满波澜的双眸说:“我没事。”
“真的没事?”即使人被按住不能动,伊兰的眼睛还是不住地在道格拉斯的身上乱瞟。
道格拉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他抬起手说:“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刚刚跟人打架,手指上划了个口子。”
伊兰看着眼前连血珠都没渗出来,只划了一个白道的手指沉默了。如果不是道格拉斯的皮肤是小麦色,那道白痕其实看都看不出来。
头顶上道格拉斯的声音传来:“你有没有事?”
伊兰刚想说自己没事,但是想起之前在医院道格拉斯的关怀,他瞥了一眼那个横在地上的蝼蛄前肢,顿了一下道:“我手酸。”
可能是觉得这点不足以引起道格拉斯的心疼,他又补了一句:“我拔它前肢的时候,还差点被他咬到。”
说完,他抬起眼皮用那双湖泊似的眼睛看着道格拉斯,表情无辜。
道格拉斯有点想笑,他看出来伊兰是故意的,但他忍住了,反而表情严肃地捏起伊兰纤细白皙的手腕,认真道:“都是蝼蛄的错,没事儿长那么重的前肢干什么?居然还想咬人,罪加一等。”
康坦尼在后面实在听不下去他颠倒黑白的说辞,剧烈地咳嗽一声,提醒两人自己的存在,“那个……要不要明天就来研究院做修复?”
……
浴室里传来水声,道格拉斯正在洗澡,伊兰早已洗好,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智脑的光屏。
五分钟前,他收到一条好友申请,来自莫汀。
莫汀加上他后就把他拉进了一个群聊,里面消息的滚动速度飞快,他看得眼花缭乱,里面聊的内容也看不懂。
于是他给莫汀发去信息。
伊兰:?
莫汀:别退群。
莫汀:都是为你战斗的兄弟姐妹。
伊兰:?
在莫汀的简单叙述下,伊兰得知了在自己绯闻满天飞的时候,是这群人在星网上为他说话。
于是他在群聊里发送了一条感谢信息。
伊兰:谢谢你们。
姜哥:真人?
成念:是的,伊兰就是这个账号。
腾苗:哇!居然见到正主了!
往下又是一堆激动的回复。
伊兰实在受不了如此热情的场面,他私下跟莫汀说:他们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麻烦你帮我问一下,我买来送给大家,当作报答。
莫汀:问过了,说不需要。
莫汀:不过,他们好像很想亲眼见见你,不如找个时间一起吃饭?
伊兰犹豫了一下,他其实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但这些同学又是真情实感为自己付出过的,他一分钟后回复。
伊兰:好。
道格拉斯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从浴室走出来,腰间只裹了一条浴巾,他看伊兰坐在床上对着智脑光屏表情凝重,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伊兰将刚刚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然后问:“你要不要跟我去?”
道格拉斯挑了挑眉:“我就不用了吧,我跟你去,他们坐在那里吓得都不敢吃饭了。”
“也是。”伊兰点头。
道格拉斯将潮湿的毛巾随手扔在沙发上,伊兰看了一眼,忍不住颦眉。道格拉斯自动忽视了他眼里那点嫌弃,不要脸地贴上去,“结束之后我去接你?”
“嗯。”伊兰念在他还算体贴的份儿上,勉强忽视了那块毛巾,他看着道格拉斯说,“让我看看。”
看看?
自己身上有什么好看的?不都裸着……道格拉斯的目光向下在身上唯一的遮挡上停留。
“这么迫不及待?”道格拉斯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手刚碰到腰间,就被伊兰瞪了一眼。
伊兰没好气道:“你脑子里能不能想想别的?我说你的手,给我看看。”
道格拉斯尴尬地停下解浴巾的动作,他伸出手,心情是莫名其妙,今天白天不是看过了吗?
伊兰捏住他的手指,温热的指腹在那道几乎要看不见的白痕上流转,他仰着头看道格拉斯,语调缓慢地关切:“要不要给你抹点药?”
道格拉斯的眉宇皱得更深了,伊兰对他这算不算过度关心?
他说:“不用了吧,这点连伤都算不上的痕迹,需要抹什么……”
药。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道格拉斯倒吸气吞了回去。
手指尖被潮湿温热的口腔包裹,与此同时,滑软的舌尖在那道白痕上缓慢滑动,伊兰仰头看过来的眼神暧昧含糊,像是诱惑旅人,想要将其拆吃入腹的海妖。
道格拉斯明白了。
原来伊兰不是不想玩,他只是不想玩直接粗暴的,他想玩含蓄有情调的。
第75章 我要睡你 现在就要
“进去吧。”道格拉斯坐着, 手从伊兰的衣服下摆钻进去,一边抚摸那道疤痕,一边说, “医生说可以把疤痕一起修复掉, 要做吗?”
虽然手在人小腹上流连着, 但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伊兰的侧颈而去。
那被长发掩饰着的地方,应该万分狼狈。
昨晚道格拉斯的手正在人腰间掐捏着,还没用什么力气,就被伊兰拍下去, 如水的眼睛明明是瞪过来,却有一番乞求的意味。
伊兰喘着气声音不稳在他耳边说:“明天要做手术……你这样,我怎么见人?”
道格拉斯不情不愿地停下了,但心中那点郁结的气始终发泄不出来, 他只能像被驯服的狼犬一样, 将牙齿抵上主人的腺体, 狠狠地磋磨着,让那块软肉羞红渗血, 散出更多令人沉醉的信息素来。
他抵着伊兰, 几乎是弄到了凌晨, 所以伊兰现在都没什么精神, 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其实只是困得不行。
伊兰懒懒地说:“不做。”
“为什么?”道格拉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你不是说是勋章吗?留着吧。”
在床上厮混得多了,伊兰也知道道格拉斯是真的喜欢这块残缺的地方,跟摸猫似的,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地爱不释手。
就像现在,那只粗糙的手都没停下, 反复描画着,再摸他就……伊兰面无表情地把道格拉斯的手打下去。
道格拉斯不正经地哼笑一声。
伊兰走进手术室后,穆泽一身白大褂走过来,在距离道格拉斯两步远的地方停下,眼神明显警惕:“道格将军,您跟我过来一下。”
他生命力倒也顽强,昨天被道格拉斯打成内脏出血,今天就能正常上班了。
道格拉斯眼皮一抬,“什么事?”
他对这个穆泽没什么好印象,不仅想要他的腺体.液,还趁他不在,对伊兰笑成一副不值钱,摆明了要撬墙角。
“不是实验的事。”穆泽咳了一声,脸上竟露出几分不舍和渴望,“实验被国王叫停了,不过你要是能给我一点腺体.液,我冒着生命危险也会继续研究的,你知道这个研究多有价值吗?如果我研究出来了,我会在星际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道格拉斯不知道,只知道这个科学怪人有点话太多了,烦。
见对方没有给面子的意思,穆泽从无限的未来畅享中回过神来,回归正题:“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吧,反正现在这里也没有别人,你的伴侣此时应该也已经麻醉了……”
道格拉斯深吸一口气:“说重点。”
“行,重点,重点。”穆泽念叨着,思考了一下,“主要是你伴侣的生殖腔已经受伤太久了,即使完成手术,也不能有正常Omega那样的受孕率……嗯,可能有个百分之六十吧。而且你不是要上战场吗?彼得罗芙娜将军应该撑不了太久,你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这段时间你得加倍努力才行。”
说到后面,穆泽自己也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试图挽回形象;“我没有要关心你们伴侣那方面事情的意思,你们自己看着来吧。”
他说完,还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了眼道格拉斯,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人清晰地知道自己即将踏入死亡的命运,还能这么淡然自若的。
最强Alpha的心理素质也最强吗?那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得战后创伤?
穆泽突然觉得有些可惜,他真的很想研究一下道格拉斯,如果非要死的话,能不能死在他的研究台上?但是想到万千的帝国民众,他还是收回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谢谢你的关心。”道格拉斯皮笑肉不笑,“我也不是非得要死。”
“你们研究院负责研究当年变异虫母的研究员还活着吗?”道格拉斯猝不及防问道。
穆泽明白道格拉斯要干什么,他有些惊讶,他抿了抿唇,“我知道你是最强,但也不能这么自信。其实他们早就比对了你和变异虫母的数据,结果不是很理想,所以才启动了B计划,也就是创造特级Alpha的计划。”
其实他还是说含蓄了,结果不是不太理想这么简单,是真的很糟糕。即使是帝国最强的Alpha,也是自然的产物,而那个变态的虫母,则是异常因素介入的结果,不能一概而论。
“别废话,把研究员的联系方式和有关资料全都传给我。”道格拉斯冷冷道。
……
手术结束后,道格拉斯和伊兰又跑了几天医院,伊兰的手术创口才算完全愈合。
伊兰理了理高领毛呢大衣的领子,转过身来,不确定地问,“我这么穿可以吗?”
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他以前都是参加贵族阶层的宴会,没有和像成念这样普通身份的人一起聚餐过,听说地点定在一家小餐馆,他有些犹豫穿什么才能和这个场合匹配。
“可以。”道格拉斯话锋一转,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毛衣,“但是毛衣的颜色换成棕色的吧,你们是吃火锅,米色容易脏。”
道格拉斯觉得,伊兰这种洁癖到龟毛的人应该受不了米色毛衣上溅上油点,还要穿着它迎接路人的目光。
“好。”伊兰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道格拉斯给他围上围巾,“你会来接我,对吧?”
其实他还没吃过火锅,有点紧张。
道格拉斯轻笑,“当然。”
……
伊兰跟着成念走进火锅店,因为紧张一直面无表情,他抬着下巴扫了一眼,看到还算干净的环境设置,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冰稍微融化了点。
他这样,看得成念也很紧张,他不自在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个地方?要不我们换一家吧,换一家高档一点的。”
虽然也会很贵就是了。
“没有不喜欢,就在这里吧。”伊兰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彼一开门,圆桌边坐着的人都齐刷刷转头看过来,目光各式各样,有好奇的,有激动的……总之没有恶意的。
伊兰垂下的手指捏了捏袖子边,条件反射般摆出一副面对陌生人打量的高贵优雅姿态,和这里温馨的氛围有点格格不入。
还是莫汀打破了寂静,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伊兰,你坐这里吧。”
姜哥招呼着往里放食材,过了会熟得差不多了,大家陆陆续续开始动筷子。
伊兰沉默地看了会,观察完别人是怎么做的,终于也动了筷子,他从清汤锅里捞了一片肉。
一开始还很自然,大家聊着天,伊兰虽然没掺合进去,但自顾自吃得也算和谐。
直到酒水喝上头了,腾苗按耐不住一颗嗑cp的心开始打听。
“伊兰,你和校长结婚多少年了啊?”
她这话一出,就被另一个人抢着接了:“快4年了啊,你不上星网啊?他们结婚的时候有新闻的。”
“又不是问你!”腾苗瞪了抢话的人一眼,又转过头笑盈盈地对伊兰说,“那你们永久标记了吗?”
成念咬着娃娃菜突然被呛了一下,狼狈地拿起饮料杯,圆脸红得不行,他偷偷瞟了伊兰一眼:真的要问这么开放的问题吗……
显然这种惊险又刺激的问题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伊兰在各种目光注视下不自然地点了个头。
“那你们……”腾苗显然是还想问什么,她眯着眼凑近。
成念及时把她推了回去,“公开场合聊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不都成年了吗?”腾苗一副看小朋友的眼神,很是嫌弃。
“那我跟你换位置,你们小点声。”成念纠结了一会,决定还是要保护伊兰的隐私。
“好。”腾苗眨眨眼,她跟成念换了位置,凑近伊兰的耳边,“你要不要喝这个?甜甜的,很好喝。”
她手里捏着一杯紫红色的莓果酒,怼在伊兰面前,压低的气声打在伊兰耳边,带着浓重的酒气,像做贼似的挤眉弄眼。
伊兰看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正好口比较干,他接过那杯酒。
可能是被成念提醒了,腾苗没再问伊兰那些隐私的问题,反而拉着他聊东聊西,大多时候都是腾苗在问,伊兰回答。
比如——
“你怎么不吃啊?不喜欢吗?这个可好吃了。”
“我不喜欢吃鸭血。”
“那你吃这个。”
“我不吃辣。”
“你怎么什么都不吃?好挑剔啊。”
……
后来可能是实在喝得有点多,腾苗早就将自觉抛到脑后,她又把话题引入危险的境地。
“将军他,身材是不是很好?厉不厉害?”
“……”伊兰的脸上因为酒气而泛起潮红,他眨了眨迷茫的眼睛,费力地转动思绪,随后眼睛垂下去,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流转。
这里,昨夜还被道格拉斯灌到微微起伏出一个弧度。也不知道道格拉斯最近是怎么了,十分热衷于挑战他的容量极限,难受到哭出来才停下。
“厉害。”伊兰思考了会,表情认真道,“很厉害。”
听到这话,腾苗有点过于兴奋了,她顺着伊兰的目光看过去,在他小腹上转了一圈,压低声音道,“那你们什么时候生宝宝啊?我感觉你们俩的宝宝一定特别好看,你这么好看,他那么A,那么帅!”
伊兰抿了抿唇,“快了。”
腾苗一听着急了,“你得抓紧啊,都4年了,Alpha是会变心的!”
如果是清醒的伊兰,是不会对这种干预别人人生的话产生什么反应的,但他现在脑子跟泡在酒里差不多。
于是他郑重地点了个头,“你说得对。”
“那你们什么时候生?”腾苗打了个酒嗝问。
伊兰想了想,既然这件事情这么紧迫。那就……他表情严肃,声音铿锵有力:“今晚。”
“好好好,好好好。”腾苗一副嗑到了的表情握紧伊兰的双手,“你们可不要辜负姨姨的期待啊!”
……
道格拉斯看着走过来的伊兰,鼻尖耸动:“喝酒了?”
“嗯。”伊兰站在原地两秒钟,才认出这是道格拉斯,他脚步加快,拽住道格拉斯的袖子。
泛着薄红的眼皮一抬,水波荡漾的眼睛就直直望进道格拉斯的眼底,他抬手把道格拉斯的大衣扯开,手按在人胸膛上乱摸,语调平平的:“我要睡你。”
“……”道格拉斯啧一声,按住人乱动的手,把人用大衣裹进怀里,“想酒后乱性?回家再说。”
伊兰被控制住双手,干脆眨着一双眼睛勾.引人,冰冷的空气中散出淡淡的红酒味,他仰着头,带着酒气的声音打在道格拉斯的脸上,声音像被烘过的雪,湿润诱人:“现在就要。”
现在?
道格拉斯看了看满是秋风落叶的路边,嘴角一抽。
第76章 床塌了 你要当我主人吗?
道格拉斯没办法, 只能临时就近进了一家小旅馆。
喝醉的伊兰实在大胆,当着别人的面就躲在他怀里,手钻进他衣服里蹭他腹肌。
“先生, 这是您的通行卡。”前台双手送来一张黑色带有芯片的卡。
道格拉斯满脸黑线地捉住他的手, 接过通行卡, 搂着人往电梯口走去。
前台在道格拉斯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平静的表情瞬间龟裂,他怀揣着激动的心,用颤抖的手在星网上发布一条帖子:
在旅馆做实习前台的一天(34)
楼主:家人们我看到大人物了, 就那个将军啊,他和他伴侣好激烈啊,公共场合就搂搂抱抱,要不是我职业素养高, 我真怕我当场哇出来, 我都怕他俩下一秒在我面前就开始do!
……
电梯门关闭的一瞬间, 道格拉斯终于不忍了,把伊兰抱起来掂了掂道:“老实点。”
伊兰眨了眨眼, 头埋进道格拉斯的颈窝。
嘶。
喉结被温热的触感包裹舔舐, 空气中的红酒味愈来愈盛, 道格拉斯闭了闭眼, 木质香的信息素控制不住地外泄。
他动了动喉咙,于是喉结蹭过伊兰柔软的唇,他干脆换了个姿势,单手抱着伊兰,另一只手抓起伊兰的长发,强迫他抬头迎接亲吻。
“唔。”
舌和舌纠缠着,唾液顺着两人相贴的下巴流下来, 因为注意力全在这个吻上,所以摇摇晃晃地向前挪动。
“欢迎入住。”
道格拉斯把伊兰抵在墙上,他用余光注意着门,抬手识别通行卡。
伊兰察觉到他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不满地将口腔里的舌赶出去,喘着气颦眉道:“看着我。”
门开了。
道格拉斯又重新强势地吻上去,同时抱着伊兰进去,又一脚把门踹上。
“请不要暴力关门!谢谢配合!”
电子音在房间里响起,明明是正常音量,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两人纠缠着,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总之伊兰猝不及防地从道格拉斯的臂弯中掉下去,跌坐在地上,道格拉斯顺势把伊兰压在地毯上,粗喘着气起身,想要扯开对方的衣服。
实际上伊兰的衣服早被他扒得差不多了,版型良好的毛呢大衣被草率地扔在地上,毛衣被拉到胸前,露出白皙的小腹和胸膛,新旧交错的暧昧红印交错横布,正常高度的西装裤往下扯成了低腰裤,掐着一节纤细的腰……交织的信息素充斥整个房间,让人几近窒息。
道格拉斯被香艳的一幕冲昏了头,正准备把人就地办了,伊兰抬起脚,抵上他的大腿,同时脚尖在坚硬的地方边缘蹭着。
伊兰哑着声音说:“先洗澡。”
“……”道格拉斯气笑了,他属实是被伊兰的洁癖程度搞到服气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他竟然想的是应该先洗澡。
“好。”道格拉斯咬着牙把人抱起来。
要不是这家临时选的小旅馆浴室环境实在有点差,以道格拉斯面对伊兰几乎算是没有的耐力,他可能在浴室里就把伊兰吃干抹净了。
抱着浴巾包裹的伊兰出来的时候,道格拉斯急不可耐地把人往狭小的床上一扔,然后迅速转身:“我马上回来。”
给伊兰洗得很细心,给自己就很随意了。道格拉斯在浴室里急匆匆地冲了个凉,然后冲出浴室。
他从远处就看到伊兰站在床头柜前不知道在翻什么,面前还摆着两杯褐色的酒,加了冰块。
伊兰听到脚步声,动作一顿,背对着道格拉斯面不改色地把床头柜的抽屉关上,随即拿起一杯酒,对着道格拉斯说:“你要喝吗?”
道格拉斯注意到他另一只手藏在身后,走过去指腹在人下巴上蹭着,语调低沉缓慢:“藏了什么?”
伊兰被他抵在床头柜前,后腰压着柜边,就干脆坐上去,他抬起膝盖碰了碰道格拉斯的侧腰,期间目光一直望进道格拉斯的眼底:“你低头。”
道格拉斯想起从训练室出来的那个晚上,伊兰也是这样,他以为伊兰是要给他一个吻,于是一边往前凑一边低头。
咔哒。
脖子上一凉。
道格拉斯眼珠转动,看着被伊兰捏在手里的黑色牵引绳,纯黑色的材料,显得伊兰的手指异常的白。
他没问这是哪来的,只是充满兴味地把伊兰压得更紧,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道格拉斯一说话,唇就蹭到伊兰的唇,他声音好像呢喃似的问:“你要当我主人吗?”
伊兰此时上身完全靠在墙上,被体型高大的道格拉斯罩着。如果从道格拉斯身后看,只能看到伊兰侧在两边的白生生的腿。
就是这样和道格拉斯相比力量悬殊的Omega勾起唇角,毫不畏惧地手指按上道格拉斯颈间的大动脉,感受着指尖有力的跳动,漫不经心地垂眸问:“你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道格拉斯闷闷地笑出声,气流打在伊兰的唇上,然后停顿了下,故意似的用充满磁性的诱惑腔调缓缓道,“主人。”
伊兰突然觉得有些渴,他咽下唾液。
道格拉斯盯着他之前被自己撕咬得有些红肿的唇,目光变得幽深:“主人不给我一点奖励吗?”
与此同时,他的手捏住伊兰的大腿。
伊兰轻笑了声,手掌在道格拉斯肩膀上轻轻一推,本就没用什么力气,道格拉斯却像受了重击似的,跌坐到狭窄的床上,床发出吱扭一声。
伊兰缓缓走过来,面对面坐到道格拉斯的腿上,这个动作让他的浴巾往上提了些,堪堪盖住腿根。
道格拉斯扶好他的后腰。
伊兰轻轻拽了拽那根牵引绳,项圈在道格拉斯的脖子上揪起一点,又弹回去。
伊兰说:“主人给你准备了惊喜。”
道格拉斯的目光在伊兰那双如水般的眼睛上扫过,好看,他想,然后问:“什么惊喜?”
伊兰在道格拉斯的腿上往外蹭了蹭,给两人之间留出一点缝隙来,他用目光示意道格拉斯解开他的浴袍带。
道格拉斯喉咙动了动,他觉得现在的伊兰,就好像一件待拆的礼物。
他没过过生日,而此时,他有了第一件生日礼物。
他的手捏上柔软的白色缎带,轻轻一拉。
白色的浴袍从伊兰的肩上滑下去,道格拉斯第一眼,看到的是闪烁着碎光的琉璃,被纯银的链子串着,像一张并不细密的织梦网,坠在伊兰的锁骨和胸前。
尤其是有一颗水滴形状的钻石,在粉红的凸起下摇曳着,乱人心魄。
不止。
道格拉斯再往下看,是箍着腿肉的黑色圆环,偏硬的材质,紧紧地勒着,于是周围泛起一圈红痕。
伊兰的声音传来,慢慢地问:“好看吗?”
道格拉斯勾了勾唇角,他坏心思地挑起黑色的圆环,又听到它绷回去的啪地一声,才回答:“好看。”
“这么会打扮自己?”道格拉斯又用手指拨了拨胸链上的琉璃珠。
“我审美一向很好。”伊兰轻轻哼了声。
这点道格拉斯承认,审美不好也不会选他做伴侣。
他手掌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道黑色的圆环,蹭得白皙的皮肤愈发红,他扯了扯伊兰垂下来的发丝,盯着伊兰的唇,意味明显。
“每次都这么暴力。”伊兰小声抱怨,却乖乖地凑上前去。
不知为何,可能是旅馆过早开了暖气,亲着亲着,伊兰竟然觉得口干舌燥,他说:“我好热。”
道格拉斯长臂一伸,拿起桌子上的威士忌,仰头灌了一口,捏着伊兰的后颈又吻上去,把冰凉的冰块用舌头抵进他口腔里,与此同时,剩余的酒液倒在伊兰的胸口上,伊兰的身体颤抖,褐色的酒液冰块顺着小腹上的伤疤流到大腿上,道格拉斯的身上,最后滴落到地板上。
道格拉斯在激烈的吻中抽出空隙问:“还热吗?”
伊兰慵懒地笑,“热。”
他拉着道格拉斯的手往后腰去,“里面热。”
道格拉斯的手刚一动,就被伊兰又按住,他眼皮一抬,问:“怎么,主人后悔了?不奖励我了?”
“不是。”伊兰喘着气,又推了推他,“你躺下,我自己来。”
伊兰的手在道格拉斯的小腹上漫不经心地划动几下,然后拽紧了牵引绳。
道格拉斯倒吸一口气,沟壑纵横的麦色腹肌都绷紧:“刚上来就这么深,明天不想走路了?”
伊兰没空理他,他仰着头,肩颈的线条优美,明明眼角都噙着泪,却只是缓了一会,就按着道格拉斯的腹肌继续。
道格拉斯被他这副倔强的模样搞得心头火起,轻喘着气,眉目愈发幽深,等到人没了力气,扶在他胸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动,他在伊兰的耳边用打趣的语调挑眉道:“这就停了?”
伊兰瞪他一眼,抿着唇要起身,又被道格拉斯按回来,大腿上的手按得更紧,他听见道格拉斯说:“好了,我来。”
……
不知道过去多久,被抵在墙根的伊兰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身下的床声音越来越大,他有些慌乱地往道格拉斯身上靠,“床……”
道格拉斯正沉浸在欲海里,没反应过来,又重重落了两下,很快就听到嘎吱一声。
床塌了。
道格拉斯脸一黑,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伊兰,向后躲去。
伊兰搂着他的脖子问:“要不要换个房间?”
道格拉斯可不愿意现在就从温柔乡里退场,他呼出一口气,“不用。”
随即向窗台走去。
……
星网上的热帖《在旅馆做实习前台的一天》又更新了。
楼主:实时播报!刚刚我听到楼上一声巨响,就是他俩房间的位置!我草,不愧是帝国最强Alpha啊,我们这虽然小,但床质量也没这么差吧?塌了啊!!
楼主:现在是第二天清晨,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将军大人脸黑得要死,他的伴侣高贵冷艳地往旁边一站,实际上根本不敢跟我对视,空气中的尴尬仿佛如有实质。我跟他说床坏了需要赔,他一声不吭就把钱付了。
楼主:虽然但是,我感觉他俩再也不会来了。
第77章 交代后事 婚姻,给Omega带来了什……
道格拉斯从别墅里拿上东西, 坐上星舰,就看到伊兰窝在驾驶舱的一角,坐姿看着优雅, 实际眼睛已经闭上了。
道格拉斯吐出一口气, 他身上还带着深秋的凉气, 抬起手在伊兰的额头冰了一下,眼看着对方缓缓睁眼,目露迷茫。
道格拉斯收回手,面不改色地拿出一个保鲜盒, 里面装着两块抹着褐色坚果酱的吐司,递给伊兰:“吃完再睡。”
“不想吃。”伊兰瞥了一眼,兴趣缺缺。
道格拉斯以为他是不爱吃,顿了顿道:“不是花生酱, 是核桃酱。”
伊兰抿着唇接过, 但还是放到一旁, 他看了道格拉斯一眼,声音里是不满:“胃难受, 不想吃。”
道格拉斯懂了, 他想起昨晚, 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 “那等你好些了再吃。”
说完,他俯身伸手过去钻进伊兰的腿下,往上一抬,伊兰有些不稳,顺势歪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伊兰看着他,简直莫名其妙:“……?”
道格拉斯清晰地看见了伊兰眼睛里的疑惑,他面不改色地直起上身, 顺道隔着衣服在伊兰小腹上摸了一把,眸色深沉:“这个坐姿好吸收,好消化。”
又没吃东西,吸收消化什么……伊兰意识到什么,一道红顺着耳根蔓延到耳尖,他转过头去,清冷的嗓音不太自然道:“这么着急干什么,顺其自然就有了。”
正嘀咕着,他又迅速将视线转回道格拉斯脸上,冷飕飕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外面有人?”
语气大有把道格拉斯千刀万剐的意思。
道格拉斯无奈,“我会上星网,我查的。”
……
“不能忍受强光和噪音的刺激,不能忍受粗糙的衣物,换纸尿裤的动作要轻柔,奶粉要冲得偏稀一些,每3小时喂一次……你记住了吗?”道格拉斯盯着智脑光屏上波希尔传来的电子文件,念着念着瞥了一眼身边的伊兰。
伊兰怀里抱着柔软得像小团子的孩子,身体僵硬得一点都不敢动,本以为自己就只是起到一个托举工具人的作用,没想到道格拉斯突然发问,大有“让我来考考你”的架势。
伊兰颦眉看过来:“为什么要我记住?”
波希尔作为首席秘书,事务繁忙,特地拜托了道格拉斯带三个月的小莱恩来医院接种疫苗。说是这么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准是怕亲自带孩子打疫苗会被孩子记恨而找的借口。
“学习一下。”道格拉斯关掉光屏,语气无奈道,“要是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这么敏感,你自己一个人照看起来会熟练一点。”
伊兰的眉宇皱得更深了,他觉得道格拉斯这话好奇怪,孩子都没有影呢,就好像把照看孩子的任务全交给他了似的。
他有点生气了,眼皮冷冷地横下来,“我们的孩子跟你没关系吗?”
他以为道格拉斯和别的Alpha不一样,虽然有时候确实强势些,但内核是温柔负责的。但现在的发言着实让他吃了一惊,难道他也认为育儿是Omega的专属职责吗?
道格拉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作罢,最终只是眼神躲闪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伊兰还想继续问责,还没等说出什么,接种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护士招呼道:“下一位。”
伊兰不情不愿地抱着孩子进去。
道格拉斯站在原地闭了闭眼,此时智脑嗡地一声,当年负责研究变异虫母的研究员将所有文件都打包给他发过来。
同时,研究员说:“整理当年文件的时候,我又测算了黑洞的扩散数据。没错,黑洞也是有生命力的,它会发展和变化。我认为现在的黑洞对虫母的影响比当年更甚,所以现在虫族的变异虫母比当年那只更强。”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说,犹豫了下,他叹口气道:“将军,您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您提出了一个通过高强度集中训练提高身体和精神力素质的方法,但根据您和虫母的差距测算,这个方法顶多能提升您活下来的几率,而不能保证您一定活下来。”
道格拉斯沉默片刻,他要的不是只剩一口气的那种活下来,他要的是完好无损的,像个正常人那样活下来,然后回家和伊兰团聚。
但现在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不,为负。
他沉吟片刻问道:“如果改造人体呢?我听说过,把武器改造成身体的一部分。”
研究员属实被他疯狂的想法惊到了,他愣了片刻道:“那种技术是被帝国科技伦理法所禁止的,所以发展得不是很成熟,有很大的风险,可能您还没等去到战场,就丧生手术台了。”
“好吧。”道格拉斯还想说什么,但接种室突然爆发出一声激烈的哭声,道格拉斯的话锋一顿,他急匆匆道,“先准备高强度集中训练吧,我明天就会去。”
“好的,将军。”研究员从善如流道,话还没说完,通话就被道格拉斯切断了。
道格拉斯急忙转身向接种室走去,正好看到伊兰抱着小莱恩出来,他动作还是那么僵硬,孩子在他臂弯里乱动,哭叫着。
许是哭声引起了注意力,等候区的人目光有意无意地看过来,伊兰在注视下,湛蓝的眼睛里露出不明显的慌乱,他语调有些硬地朝道格拉斯道:“针扎进去的时候还没哭,一拔出来就开始哭,我哄了也没用。”
道格拉斯揉了揉太阳穴把孩子接过,拍了拍小身体的后背,听到伊兰的话很好奇,在哭声中问,“你哄了?你怎么哄的?”
“我……我摇了两下。”伊兰抿着唇,有些尴尬。
可能道格拉斯真的有带孩子的天赋,总之小莱恩在他怀里渐渐不再哭泣了,抽着小鼻子,白面团似的脸上两团红晕,眨着泪眼玩道格拉斯夹克上的金属拉链。
伊兰站在一旁,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戳了戳小莱恩的脸蛋,“他又小又瘦,你是怎么让他不哭的?”
他话音刚落,甚至手都没来得及收回来,小莱恩嘴一憋,又哇地一声哭了。
伊兰慌慌张张地收回手,一股被厌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颦眉,五官都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阴影,有些烦躁,但对着一个小孩子又不好发作,嘴角向下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道格拉斯也没想到伊兰这么威力无穷,他换了个姿势抱孩子,手掌摸到什么,顿时了然,于是安慰伊兰道:“没事,他只是要换纸尿裤了,不是不喜欢你。”
两人手忙脚乱地开始给小莱恩换纸尿裤,刚把孩子的裤子扒掉,道格拉斯行云流水的动作突然一顿,看着伊兰道:“你来。”
伊兰有些迟疑:“……我?”
见道格拉斯是真的认真的,伊兰声音都有些弱:“我不会。”
刚才那小孩一被碰就哭的场景还仿佛浮现在眼前,虽然道格拉斯解释了,但伊兰还是不自信。
“等着。”道格拉斯啧一声,打开星网,查找了一个教程视频,给伊兰播放,“按照这个来。”
视频的声音响彻在耳边,“解开纸尿裤的粘扣,抬起宝宝的双腿……”
伊兰皱着眉,在道格拉斯如同监视的目光下缓慢扯开小莱恩纸尿裤的粘扣,按照视频的提示动作,期间做错了好几回。
其实伊兰也没那么笨,只是道格拉斯的目光太有压迫感了,好像他只要一做错,就有罪似的,这种心理暗示萦绕心头,他开始紧张——
“错了,重来。”道格拉斯的声音淡淡的。
伊兰:“……”
他深吸一口气,命令智脑回拨教程,又把这一步来了一遍。
……
回到家已经是夜晚,伊兰下了星舰,看到别墅区003号,觉得自己灵魂都在恍惚,双腿和双臂都发软。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那就是劫后余生。
也不知道道格拉斯抽什么风,明明给小莱恩打疫苗的任务已经完成,道格拉斯还非要让他抱着孩子和他一起逛商场,让他认奶粉和其他婴幼儿用品的牌子,什么牌子好,什么牌子不好,都要背下来,不背出来不让出商场。
从商场出来,又去了亲子游乐园,让他和三个月的宝宝玩积木和泡泡球。
美其名曰学习,但伊兰怀疑道格拉斯只是想戏弄自己。
旁边的男性Omega打量了有一搭没一搭仿佛灵魂出窍却还在搭积木的伊兰半天,忍不住好奇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三个月的宝宝不会玩积木的,你可以换个项目。”
“我伴侣有来。”伊兰勉强笑了笑。
“这样啊,那你的伴侣在哪?”男性Omega随口问道。
伊兰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和人进行光屏通话的道格拉斯。
男性Omega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一开始目光还很平静,直到注意到道格拉斯棕色的头发,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动作突兀地转过来看了看伊兰金色的长发,最后看了看小莱恩黑色的头发,目光在三种颜色间来回流转,迷惑又不解。
半晌,他似乎想通了什么,虎躯一震,看向这“一家三口”的表情万分复杂而震撼,最后抱起还在搭积木的孩子。
“宝宝,我们换个项目玩吧,积木玩半天了换换口味。”
伊兰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解释了,感觉今天一天比在训练场杀一百只虫族还累。
……
“嗯?”道格拉斯往前走了两步,身后没有跟上来的动静,他回头看到在原地出神的伊兰,疑惑道,“怎么不跟上来?”
伊兰气若游丝,看向折磨自己一天的“罪魁祸首”,他不知道道格拉斯为什么这么做,于是委屈地伸出手,“我累了,走不动,你抱我吧。”
第78章 你真讨厌 一点不等我,等不到了怎么办……
道格拉斯带着一身冷气把人抱起来, 他看到伊兰的唇动了两下,像是想问什么,但最终也没说话, 把脸埋在自己颈窝里, 看起来是真的累了。
隐隐约约, 他听到伊兰声音闷闷地说:“我再也不想带孩子了。”
道格拉斯脚步一顿,“收回你危险的想法。”
伊兰的头抬起来点,紧紧盯着道格拉斯深邃的眉眼:“就不能你来吗?”
道格拉斯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忙。”
“我也不会永远在家。”伊兰抿着唇,道格拉斯说的是事实, 将军本就是帝国的命脉,最近也有听说星系边陲战场又陷入不利局势的新闻,他躲开视线,“你不喜欢管家, 那就买个保姆机器人。”
“保姆机器人的服务不能替代父母的陪伴。”道格拉斯的语气明明没有那么重, 伊兰却觉得他那么冷冽, 毫不留情地就把自己的提议打回来。
“放我下来。”伊兰的心颤了一下,他的脸色冷下来, 每一个字都像摔在地上的冰块, “我不想让你抱了。”
他说着就开始乱动, 想自己挣扎着下去, 小腿从道格拉斯的臂弯中漏下去,道格拉斯皱了下眉,手向下一捞,加重了力气把人按回怀里。
他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虽然已经尽力去寻找其他方法解决眼前的困境,但那过于黑暗的未来还是像一片阴影一样无知无觉地影响了他的行为和语言。
反思了一下,即使动作依旧强势, 但他还是有意识地放轻了语气,给了伊兰一个不太明显的讨饶信号,他说:“别闹。”
……
洗完澡,伊兰被热气蒸得久了,白皙的脸颊上有淡淡的潮红,像红酒液那样漂亮,人也和醉酒似的慵懒迷糊。
道格拉斯无奈地把人捞起来,递给他一杯水和两个药片。
伊兰努力睁开眼睛,迷蒙的眼角有因为困倦而产生的湿润水汽,他迟钝地扫了一眼两个淡黄色的扁平药片,问道:“这是什么。”
“叶酸和脂肪酸。”道格拉斯没多解释。
伊兰虽然思绪缓慢,但还是觉得不对劲,他学过基础的医学知识,依稀记得这两个东西有什么作用,眼里的疑惑刚冒出一个痕迹,就被道格拉斯察觉了。
道格拉斯不由分说地抬手捏开他的下巴,没用多少力气,手指伸进口腔,把药片放在柔软的舌上,随即自己含住一口水,按住伊兰的唇吻了下去。
伊兰被吻得迷迷糊糊,熟悉的缺氧感觉笼罩全身,口腔里那属于对方的散着木质香的舌驱赶着药片怼入嗓子眼,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伊兰颦眉,像曾经咽过无数次道格拉斯喂的东西那样,下意识吞下去。
“对身体好。”在粗暴的行为后,道格拉斯这才补了一句,似乎是怕伊兰睡着,他拿起盛水的玻璃杯在伊兰炙热的脸颊上冰了一下,在看见那双湛蓝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清明后,满意叮嘱道,“别睡,等我。”
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道格拉斯裸着上身,腹肌上还沾着水珠,沉沉的眼睛扫过床上凸起的一块人,吐出一口气。
他心情不太美妙。
温热的水划过肌肤的瞬间,就好像心也被浸泡在咸腥的海洋里,脑海里不断闪过伊兰孑然一身的画面。
照例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到沙发上,道格拉斯坐到床边,床因为他的重量而塌下去一点,睡梦中的伊兰眼睫颤了颤,呼吸依然悠长,没有睁开眼。
道格拉斯伸手在他眼皮上按了按,声音哑哑轻轻的:“伊兰。”
伊兰没有反应。
道格拉斯的手又划到伊兰紧闭的唇上,可能他今天真的不是很开心,所以即使睡着,嘴角也是微微向下的。
他蹭了蹭,直到指尖把唇蹭开,在缝隙中沾了点唾液,他又轻声道:“伊兰。”
伊兰皱了皱眉。
道格拉斯气笑了,声音低低的,和寂静的夜色缠在一起:“怎么睡这么快,就一点不等我,等不到了怎么办?我可是过一天少一天。”
于是他干脆手直接从对方的睡衣领口钻进去,找到那个熟悉的,把玩过很多次的地方,用力一掐。
感受到酥麻的刺激,伊兰睡梦中的身体微微颤抖,迷迷瞪瞪地睁眼:“嗯?”
道格拉斯低头,几乎是额头抵着伊兰的,明明是沉稳的语气,听起来却像有几分撒娇的意思,他语调拉得粘腻:“伊兰,你看看我。”
伊兰轻轻呼吸着,带着香气的气流打在道格拉斯的脸上,他勉强维持着才没让眼皮再次阖上,回答的声音都带着浓重的鼻音:“不看,我好困。”
道格拉斯轻轻啧了一声,骤然起身,然后站起来,长腿一抬,轻轻松松就上了床,在伊兰身后躺下,长臂一伸就将伊兰结结实实搂紧怀里,他的手依旧不知廉耻地顺着刚才被自己扯开的睡衣领子摸进去。
先是埋在伊兰后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淡淡红酒味的信息素,等餍足了,肆意的手报复性地更加深入,他咬着伊兰的耳垂道:“那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分,伊兰弓了弓身子,眼睛一眨,瞬间清醒了,他厌烦地半转身推了推紧挨着自己的道格拉斯,颦眉说,“你真讨厌。”
道格拉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不太友好的评价,动作一点没收敛。
伊兰看着天花板,放空视觉的时候,身体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稍微醒了醒神,顺着道格拉斯的动作抬起腿,“今天我说停就停,不许当听不见,前几天太多了,很难受。”
“嗯。”道格拉斯在身后轻轻应着,一个很随便的音节就从唇边溢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
“停……不要了!”伊兰甚至觉得小腹处的胀痛顺着神经传到了脑内,有些头晕,他抓紧了道格拉斯坚实的手臂,微微颤颤道。
道格拉斯激烈的动作只是停顿了一瞬间,然后以一个更加猛烈的频率像雷雨一般砸在伊兰身上,在这种雨势下,伊兰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湿透了。
他咬牙,清冷的眼皮上泛起羞恼的薄红,声音发抖地斥责:“……你又当没听见!”
患有鱼的记忆的道格拉斯倒是将他这句责骂尽数收进耳廓里,他一下笑出声,声音听在伊兰的耳朵里,只觉得这人可恨又可厌。
“明天……你别想碰我一下!”一滴泪顺着伊兰的眼角落下来,掉在道格拉斯的小臂上,无比灼热。
……
可能是真的被折腾到极限,往日里,阳光只照到床边的时候,伊兰就会清醒。今天,直到阳光像水一样漫延到身体另一侧,伊兰才缓缓睁眼。
全身的皮肤被阳光照得泛红发热,身体像被碾过一样酸痛。
伊兰彼一坐起来,就皱了皱鼻尖,一股香香甜甜的奶香味混合着蔬菜清香传来,他叫了好几声道格拉斯,也没有人应,只能穿好睡衣去了厨房。
深锅里盛着满满一锅浓郁粘稠的西兰花奶油汤,应该是道格拉斯设置了什么,伊兰刚拿起锅盖,就听到厨房的人工智能的电子音响起。
“伊兰先生,请按时进食,户主道格拉斯先生晚上会回来检查。”
伊兰脸上那点属于温热被窝的气在听完这句话后立即消失,他语气平静地发问:“他去哪了?”
“无信息权限。”
伊兰敛眸,没有什么反应,他又面无表情地把盖子盖了回去。
打开智脑,他给道格拉斯发送信息,信息发出去半天也没人回复,坐在床上的伊兰湛蓝的眼睛里神色不明,他又依次拨出去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
依旧没有人应答,甚至在他连续拨出三次后,智脑上弹出了红字提醒:对方不在,请稍后联系。
星际时代,智脑相当于外接器官,基本不会出现智脑和人分离的情况。
正准备关闭光屏,去首都军区或者帝国特别学院找人,再不济去研究院和国王专务室问一圈,一个消息冒出来。
秦:伊兰先生,之前您有意向加入的研究组预算吃紧,不准备再扩招成员了。
……
道格拉斯从高重力训练场出来,麦色的皮肤泛红,隐隐有肿胀的感觉,眼球也缠绕着血丝,微微突出,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被割开的血肉发青发紫,黑色的鲜血淋漓地流下来,甚至有腐烂的臭味,显然是中毒了。
偏生他的表情平静无比,好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再细看,却能从微皱的眉头看出确实很痛。
训练场喷泻而出的高重力微波像一只手,拉着穆泽的衣角往下去,他面色发白地半蹲,直到训练场的门关上,他才扶着桌子站起来。
这种地方,他靠近一下就难受得要死了,也不知道道格拉斯是怎么在里面用粒子武器打虫族的。
还没站稳,就听道格拉斯沙哑的声音响起:“刚才那场,我的肌肉力量和耐力达到什么程度了?”
“呃……”穆泽瞟了一眼记录数据的光屏,欲言又止,然后转到道格拉斯的手臂上,忍不住道,“将军,要不先处理一下吧,刚才那只模拟虫带有强烈的毒性,您不处理的话一会毒发身亡了怎么办?”
“没事。”道格拉斯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能力上限有提高,但还是跟虫母差距巨大。
从手臂伤口处传来发麻的感觉,渐渐蔓延到心脏处,他沉默了一下,没有笑意地勾起唇角,“把对手的数据再提高一档,正好测算一下我濒死的极限是什么。”
看着他再次走入训练场的背影,穆泽深吸一口气,操作控制台修改数值的手都有些颤抖。他看着实在离谱的极端环境和高得吓人的模拟虫母战斗力,吞了吞口水。
真的要这样吗?别还没上战场呢,先自己给自己玩死了。
第79章 你亲亲我 可是为什么,今天的吻不管用……
“将军, 您可不能现在出来啊!伤口还没完全好!”诊疗室里红光升腾,穆泽看着从治疗舱里坐起来的人影,一下冲过去。
他抬起手臂, 想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道格拉斯按回去, 但手在空气中挥舞了半天, 也没敢按在那湿漉漉蓬勃的胸肌上。
道格拉斯垂眸不在意地扫了一眼身上刚刚结痂的伤口,那些伤口一开始还是黑色的,现在却变成了健康血液的暗红色。
训练基地是封闭的,看不出外面的天色, 但他刚刚盯着数据光屏时,注意到了上面的时间。
夜色已深,他该回家了。
伊兰已经独自在家待了一天。
道格拉斯瞥了一眼穆泽,却是说起另一个话题, “短暂提升体质的兴奋剂研制得怎么样了?”
“正在配制。”穆泽收回在半空中无着无落的尴尬的手。
“那明天就开始新型战斗机甲的适应训练吧。”道格拉斯一边穿上衣一边说, “明天我会早点来。”
“训练强度是不是太大了?而且……”穆泽欲言又止。
而且体质测试仪显示您的精神情况不太理想。
“没事。”道格拉斯淡淡应着, 此时智脑嗡地一声。
秦发来语音通话:“你的训练应该结束了吧。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拒绝了你的伴侣的申请。可是这样做真的有必要吗?剥夺他的工作机会, 相当于限制他的自由。”
道格拉斯扣扣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只是这一段时间而已, 等我死了, 他会比现在自由。”
只是现在不行。
光是想想伊兰脱离自己的掌控,就会心慌,那种强烈的恐慌感几乎影响到了他在训练中面对敌人时的判断能力。
秦沉默了一会,道格拉斯能说出“等我死了”这句话,就说明他现在的处境糟糕到了极点,想必是亲身投入训练后,发现和变异虫母的差距过大, 自己必死无疑。
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结局。
他声音艰涩开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聚一下?”
道格拉斯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冷静道,“最后的告别吗?不用了。”
他没有兴趣搞煽情的离别,比起这种仪式感,他更愿意一个人独自走向深渊。
……
“尊敬的户主,欢迎回家。”
道格拉斯刚进门,就在昏沉沉的黑暗中捕捉到了孤零零坐在桌子前的身影,他呼吸突然一滞,垂在身边的手指突然焦躁地碾在一起。
只是一天不见,黑影却好像无端瘦了很多,与灰空交接的线一触即断。听见有进门的脚步声,他突然站起来,转身后,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局促来。
道格拉斯的目光从他空荡荡的睡衣腰间移到一边,看到他身后一桌已经凉透的菜,有牛肉卷、煎羊排、清蒸鱼等等,菜品的汤汁都凝固出一层浮在上面的膜,还倒了两杯红酒,凄凄凉凉地摆在一起,明明贴着杯壁,却好像隔了一层障壁。
“你回来了。”伊兰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你去哪了?”
“没去哪。”
道格拉斯回答完,自顾自开了灯,灯光一下照到伊兰的眼睛上,他猛地闭上眼,再睁眼就看到走向浴室的道格拉斯。
伊兰有洁癖,所以他能理解道格拉斯一到家就洗澡的行为,但他被道格拉斯的态度搞得有些慌乱,明明一天都没有回家,一回来还这么冷淡。
他抿了抿唇问:“不先吃饭吗?”
道格拉斯顿了顿,连头都没转,“先洗澡吧。”
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伊兰又坐下去,他拿起叉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插着盘子里凉透的清蒸鱼,把雪白的鱼肉碾的稀烂,好像盘子里任他磋磨的是不理人的道格拉斯似的。
浴室里,任由温热的水划过皮肤,道格拉斯闭了闭眼,骤然抬手把水温调到最低,麦色的皮肤在堪称雪水的温度冲刷下,渐渐麻木,变得发青。
冷静到极点,他才擦了擦身上的水,裹着浴袍去客厅。
伊兰依旧坐在那里,红酒杯从桌旁挪到了手边,两个高脚杯里都没了酒液,只在杯壁留下一点痕迹。伊兰戳完了清蒸鱼,又开始折磨羊排。
调料和肉的味道扑到鼻尖,带着冷意,让他很想吐。
后颈的头发突然被捞起来,一只冰凉的像尸体的手摸上了敏感的腺体,黑压压的身影压下来挡住了灯光,伊兰全身落入一个怀抱,冰凉的触感让他好像置身于雪山,被酒意烘得发晕的脑袋骤然清醒,那些麻木的情绪也涌上来。
他身体颤抖着,手指捏住锁在自己腰间的有力手腕,因为生气,所以声音是冰冷的,但仔细听,会发现冷中也有些许的酸涩。
他说:“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很担心。我还看到了新闻,他们说星系边陲的战场局势不利,很可能让你再去,你今天是因为这件事不回家的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道格拉斯低头在他颈边蹭了蹭,说:“不是。”
他只挑自己想回答的告诉伊兰。伊兰的目光又缠上那双缠着自己的手臂,眼睛突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但他忍住了,用那种变调的哭腔道:“我今天被研究院拒绝了,一个人在家,一个人浇花、插花,我把它放在桌子上了,你都没发现。”
道格拉斯这才把视线抬起,他看到桌子的中央摆着一个白色的花瓶,里面幽幽绽放着纯白的茉莉花,散发着冷香,一如伊兰身上的那样。
他说:“很好看。”
伊兰又沉默了会,道格拉斯知道他在忍着,因为伊兰的身体在颤抖,有炽热的水珠滴在自己冰冷的手臂上,他喉咙动了动,他想把伊兰的脸掰过来,然后吻一吻那一颗颗咸湿的泪。
但是伊兰执拗地不动,和他对着干,不肯让他看到自己被泪水浸透到泛红的脸,他继续说:“你也没有关心我有没有吃饭。”
道格拉斯张张嘴,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提高自己的生还可能性上,这些小事不断被自己忽略,他有些心疼地把身体更加贴近伊兰的,一冷一热的身体相抵着,像是鲜活和死亡的区别。
“对不起。”他闭了闭眼认错,“那你有好好吃饭吗?”
他想,伊兰肯定没有,因为手底下的小腹那么平坦,那截腰那么细,轻飘飘的到了一个他几乎无法抓住的地步。
“我有喝你煮的汤。”伊兰说着说着顿了一下,“但是不好喝。”
言下之意是除了汤什么都没有吃。
道格拉斯突然沉沉地笑了:“那我下次做得好喝一点。”
他说完就有些顿住,眼神暗了暗,下次这个词对他来说很是奢侈。
伊兰想说他不喜欢西兰花的味道,怎么做都是不好喝,但他到底没说出来,只是吸着鼻子点了个头,“嗯。”
“那我们……”去餐厅吃吧。
伊兰想这样说,因为两个人还没有吃晚饭,但话还没完全冲出口腔就耳垂一湿。道格拉斯的身体不知为何很冷,可口腔却是炙热的,对方的舌准确无误地在他耳垂的敏感点上流连,他听到道格拉斯说:“老婆,我要上你。”
因为永久标记,伊兰在道格拉斯木质香信息素的包裹下,身体很快泛起情热,微微颤抖着,但听到这句话却心脏一凉,如同坠入谷底,灵魂和身体拉开巨大的温差。
他声音颤抖地问:“我昨天不是说了,今天不要吗?”
道格拉斯的话太直白强势,又不带一丝情感拉扯出的暧昧,在这种境况下,伊兰甚至觉得自己是那种街边站着等待客人的Omega。
只要道格拉斯想要,他就必须要给。
他以为他会和道格拉斯在沉醉的夜晚,在静谧的餐厅来一场约会,然后在寒冷的夜晚不带一丝情欲地抵足相眠。
小腹的酸痛感仿佛摆脱不掉似的从昨天缠到现在,明明昨天已经说了今天不想要,明明自己被冷暴力了一天,还在生气。
道格拉斯却在听了两句自己的抱怨后,不想着用别的方式补偿他陪伴他,却急不可耐地想着上他。饶是伊兰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心中有了一种荒谬的感觉,道格拉斯不爱他,只是喜欢他的身体。
身体骤然腾空,伊兰手忙脚乱地去推道格拉斯的胸膛,和往常的令人着迷舒适的触感不同,今天摸到的是粗糙的,坑坑洼洼的。
他本来到嘴边的责怪的、斥责的话通通收了回去。
这种触感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伤疤,和自己小腹上那道狰狞的裂谷一样。
他着急忙慌地抬头问:“你受伤了?怎么弄的?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也不听我说话……”
道格拉斯掂了掂他,走向卧室,还是那个回答:“没事,什么也没有发生。”
伊兰张张嘴,想说什么,他总觉得道格拉斯像一堵墙,把自己所有的感受都堵在外面,自己像是在密封箱里大叫的人,所有的情绪都没有回应。
实际上这样复杂的情绪他根本没有准备好措辞说出口,他身体僵了片刻,在道格拉斯压上来的时候,捧住对方的脸,认真地看着那道深邃的眉眼,里面闪烁的东西他看不懂。
他说:“你没有想跟我说的吗?”
道格拉斯看了他一会,突然亲了亲他的唇角,“没有。”
伊兰的心好像被泡在酸水里,不上不下的,身体的快感愈发强烈,他却觉得道格拉斯的爱意在一点一点消散,明明道格拉斯的表现还和往常一样,一样到他甚至怀疑自己太敏感而多想了。
他盯着天花板,失神地看了很久,然后搂住在自己身上肆意动作的人,他说:“你轻一点……你亲亲我。”
他想,今天很不开心,但是亲亲就好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可以自己消化那些不算美好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今天的吻不管用。
心还是好痛啊。
第80章 他没回家 把他养成这副脆弱的样子,又……
再次睁眼, 又是全身酸痛,又是床上冰凉的另一侧。
伊兰在床上坐了会,眼睛空落落地盯着自己满是牙印的手臂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晚的道格拉斯很是焦躁, 不停地咬他的腺体, 他根本不用看, 就知道那块软肉已经被摧残得几近溃烂。把腺体咬到没有再下嘴的地方,道格拉斯又咬他身上的其他地方,所有白皙的皮肤都无法幸免。
倒是没在脸上也咬个印记。
如果他真的咬了,恐怕会像耻辱的烙印。昭示着伊兰是他的Omega, 无论道格拉斯如何暴行,他都要忍受,不管愿不愿意。
起身去厨房,又是一锅浓汤, 只不过今天汤的品种不一样, 是蛤蜊海鲜汤。伊兰的嗅觉很是敏感, 即使是煮熟的海鲜,他也觉得一股腥味, 所以他不喜欢海鲜。
明明他和道格拉斯在深秋无人的静谧学校漫步时, 他曾经说过他不吃海鲜, 道格拉斯也说他记住了。
但现在他忘记了。
伊兰神色恹恹地把盖子盖回去, 一点胃口也没有。
站在厨房门口想了一会,伊兰才想出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走进浴室,对着镜子脱掉睡衣,深黑色的真丝睡衣因为重力而顺着肌肤滑下来,衣料无比柔软,却还是勾到了伊兰身上的淤青和咬痕、齿痕、掐痕。
疼痛让他皱眉。
镜子里反映的金长发Omega眸光闪烁,眼睛红肿, 苍白憔悴着一张脸打量过这具被野兽摧残过,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的躯体。
右手慢慢伸到后腰,掰开一点缝隙,被这个动作牵动的皮肉和疼痛让伊兰嘶一声,粘稠的液体顺着腿流下来,滴落到带着潮湿气的瓷砖地板上。
左手慢慢抚上微微起伏出一个弧度的小腹,那道已经看顺眼的狰狞伤口,因为鼓起而变形,看起来更加恐怖,像狰狞巨口。
伊兰突然勾了勾唇角,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他现在是不是该庆幸道格拉斯没有打他?毕竟被Alpha伴侣打死的Omega也有不少。
洗完澡,给自己后颈和下面都抹好药,伊兰在客厅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几圈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刻板行为,他脚步一顿,往楼上走。
书房,伊兰很久没来过。
以前独自住在这里的时候,很是无聊,他只能靠这些书打发时间。之后,就是道格拉斯回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件件“杂事”,牵动着他的情绪。
从书架上拿下自己曾经很喜欢的一本书,不是什么科学专业的东西,是一本古老的游记,上面记载的东西,很多都不可考。
比如会传递信件的白色鸟。
伊兰上次见到鸟还是茯苓头上的那只机械鸟。
他翻开一页,独属于纸张的香气汇聚到鼻下,伊兰垂着头,目光看似落在了书页上,实际上很久都没有挪动,直到眼角落下一滴泪,打湿了稍微发黄的纸张,颜色渐深,伊兰才眨眨眼抬起头,用手擦了下眼角。
他想,道格拉斯真讨厌。
以前他根本不会随随便便掉眼泪,受再多伤他都可以忍受,才不会丢脸哭鼻子。
道格拉斯跟他说不会让别人伤害他,即使是道格拉斯自己也不行,然后把他养成这样脆弱的样子,却不守信用。
以前的他是高傲的天鹅,不高兴了就啄人,而现在他只是一片轻到极点的羽毛。
伊兰有些愤恨地把书啪地合上,站起来,刚要离开这个多愁善感的地方,目光却注意到书架上有一本书和其他书的摆放方式不同,像是被人随便塞进去的。
他皱着眉把那本书拿下来,扫了一眼标题:《如何拥有一个健康的宝宝:备孕的100个技巧》
伊兰的眉皱得更深。
……
第五章:营养补充。
为防止胎儿畸形,备孕的Omega应该在计划怀孕之前坚持补充叶酸、脂肪酸等,富含叶酸和脂肪酸的食物有西兰花、蛤蜊等海鲜,多食用有助于胎儿大脑发育。此外,请注意不要吸烟和饮酒。
……
每看一个字,伊兰的脸色就冷下来一分,那些文字好像化作墨汁灌进胃里,看到最后,反胃想吐的感觉从腹腔涌上来,伊兰面色一变,连书都没合上,就捂着唇脚步凌乱、万分狼狈地冲向卫生间。
冲水的声音传来,伊兰无力地趴在洗手台上,因为什么都没吃,所以只能吐出胃里的酸水。他的眼珠缓缓转动,盯上镜子里的自己,蓝色的瞳仁比以前更深,眼白上全是红血丝。
又一阵恶心的感觉传来,伊兰又猛地埋下头。
他觉得道格拉斯很恶心,明明之前说过不在意,现在自己的生殖腔刚修好一点,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当成了工具,也没有跟自己商量,单方面地把持了自己生殖腔的所有权。
越想越想吐,他一边干呕一边嘲讽地笑,笑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无比凄厉和绝望。笑了一会,他又去扣嗓子眼,想把道格拉斯曾经喂进去的那些什么叶酸全都吐出来。
折腾了半天,可能是终于累了,伊兰跌坐下来,后背靠着冰凉的橱柜,他抬手一摸,竟然满脸同样冰凉的泪水。
智脑突然嗡了一声,伊兰迟钝地打开光屏。
之前申请研究院研究员职位时添加的工作人员给他发过来一条信息。
“尊敬的伊兰·黎曼先生,很高兴通知您,您的申请已经通过……”
伊兰眨眼,正当点开时,那条消息又突然不见,被对面撤回了。
五秒钟后他又发来一句话:对不起,刚刚发错了。
伊兰停在半空的手突然顿住,他想起之前秦给自己发来的信息。一个可能性在被剧烈情绪折磨后变得疲累的脑海中闪现,他猛然站起身,随随便便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跑。
他着急地按下开门的按钮,他想,他要找道格拉斯问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占有他的生殖腔,还要剥夺他的人格和自由吗?
他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具可以繁殖的肉.体吗?
“尊敬的伊兰先生,您没有通行权限。”
伊兰疯狂按动按钮的手骤然停下,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白到透明,几乎可以看到内里颤抖的灵魂。
他开始疯狂地砸门。
可是Omega的身体力量远远比不上Alpha,他用尽所有力气也只是让门裂开了一条缝,根本无法达到很久以前,道格拉斯将整个门破坏掉的那种盛况。
电子音在疯狂尖叫,一如那个晚上:“别墅区003号遭受不明暴力袭击!设施损坏!呼叫治安警务局!呼叫治安警务局!”
……
“伊兰先生,您可以走了。”警务员深深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金发Omega。
他毫无形象地抱膝坐在沙发上,脸埋进膝间,身上穿着家居服,单薄,但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不动,听到警务员的声音才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失去所有神采的憔悴的脸。
眼睛里的波光微动,伊兰听到了脚步声,他望向门口。
道格拉斯来接他了吗?
红发Alpha穿着得体的西装走进警务局,他看到如此状态的伊兰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勉强笑道:“伊兰先生,道格让我来接您。”
“他人呢?”伊兰转了转眼珠开口问道,声音干涩。
“他……”波希尔想起自己接到的那个通话。
明明是道格拉斯的智脑,接通后却是另一个大呼小叫的年轻声音,他好像很着急似的:“波希尔先生,将军刚刚收到了伴侣被警务局调查的信息,精神力紊乱,被正在搏斗的虫族穿过机甲刺破心脏,现在生命垂危,正在抢救中!”
波希尔听了立刻站起来:“现在情况怎么样?我马上过去!”
那个年轻的声音又说:“不不不,他昏过去之前说让您去接一下他的伴侣!麻烦您了!”
波希尔闭了闭眼,他觉得这些不应该告诉伊兰,伊兰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就不好,要是知道了道格拉斯的消息,恐怕会直接疯掉,Omega也和Alpha一样,有精神力紊乱的可能性。
于是他张了张嘴,移开视线说:“他有点忙,走不开,您先回家等他比较好。”
伊兰目光沉沉看了他一会,将他不自然的神态全都收入眼中,沉默很久却是笑了,他说:“好。”
波希尔把他送回家后,顺带着把门修好了,他带着几个工程师站在门前研究了很久。
临走时,波希尔对伊兰说:“伊兰先生,请您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道格现在很忙,没时间顾及您,要是再出了像今天一样的情况,会担心您的,这对他的工作很不利。”
等他离开,伊兰再次按下出门的按钮,果然,电子音又响起。
“尊敬的伊兰先生,您没有通行权限。”
……
回家第一天,道格拉斯没回来。
伊兰睡了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心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不会痛,所以他很喜欢睡觉。直到被胃痛醒,伊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吃饭了。
他现在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只能从厨房找出一支营养液,坐在沙发上喝掉。喝完后把营养液瓶子扔进垃圾桶,小小的咚的一声,伊兰麻木的心被震了一下。
他盯着垃圾桶看了好半天,才想出自己这点情绪的悸动是因为什么。
哦,原来是房间太安静了。
一旦意识到孤独这件事,就好像被饥饿感缠上,他必须要寻求慰藉。
于是他打开了智脑,让它播报今天的新闻。
智脑的电子音在静谧的夜晚平直响起:“国王亲自辟谣,近来有关星系边陲战场陷入不利局势的传言不实,请民众不要恐慌,回归正常生活。”
回家第二天,伊兰睁开眼,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他想,既然昨天已经有国王的辟谣,那道格拉斯总该回家了吧?除了这件事,他还能忙什么呢?
但是,从白天等到深夜,依旧没有。
空气中残留的木质香快要消失不见了。
回家第三天,道格拉斯依旧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伊兰忍不住给首都军区的艾尔拨去语音通话,他问:“你知道道格拉斯在忙什么吗?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艾尔在通话的另一头沉默很久,终于有了声音,他说:“伊兰先生,很抱歉,我不知道。”
一个想起来甚至有些可笑的猜测涌上心头,伊兰语气平静地问:“他身边是不是有了新的Omega?年轻漂亮,身体健康的那种。”
艾尔似乎是被这个问句噎到了,他说话的语速有些快,像是急着给领导澄清:“这肯定是没有的,伊兰先生,您不要多想。”
“嗯。”伊兰没什么反应,淡淡应了一声,就切断了语音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