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皮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明月不当窗 > 16、明月
    晚餐中途,施慈接到了肖伊然的电话。

    对面给出的内容很劲爆,但她捏着手机,虚虚扶着,只敢“已读乱回”。

    “慈慈我跟你讲,金陵街新开了家酒吧,他们那个驻唱乐队的颜值绝了!唱到高潮还会撕衣服热舞!”

    “你说那部电影呀,好像是昨天刚上映的,我还没看。”

    “什么电影?我跟你说乐队呢!会跳脱衣舞的乐队!”

    “嗯嗯我知道,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演员时澜主演的嘛!”

    “……等等等等,你旁边是不是有人啊,我知道了,你妈妈或者你外公是吧,早说嘛!但那个乐队真的很赞,他们待会就有表演,跟我一起去!”

    “你现在就想看呀?行吧,那我看看还没有票,一会过去找你。”

    电话挂断,施慈松了口气。

    应该糊弄过去了吧?

    她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睫看面前人反应,但没想到,又被抓了个正着。

    室内的暖色调明灯下,男人的瞳仁被映出几分玻璃珠似的流光,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取了下来,没了镜片隔绝,更显惊艳。

    心跳猛地一抽,她像个做了心虚事的小朋友:“我闺蜜的电话,她想约我去看电影。”

    顾倚霜颔首,没有过多的神色:“那我待会把你送到哪里?”

    “就水月街那边的星慧万象城,我们说好了在那边见。”

    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说出真相,为了圆谎,还特地报了个得再多坐两站地铁的名。

    毕竟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因为好奇,自己要去看会撕衣服的美男乐队吧?

    晚餐结束,顾倚霜依照约定把人送到。

    目送跑车离开,施慈把快从肩峰滑下去的包包带子又往上提了提,注意到旁边有人在看自己,默默叹气。

    如果有下次,还是让他把自己送到人少点的地方吧。

    进地铁又出地铁,一抬头,正好看见辣妹打扮的肖伊然就站在地铁站口等自己。

    “慈慈!”

    肖伊然笑着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我跟你讲,那个乐队主唱真的巨帅,就那种现在特流行的高岭之花长相!”

    高岭之花?

    施慈抿唇,很给面子地扯出一个期待的表情,但又情不自禁地在脑袋里为那个词配上另一张面庞。

    但转念一想,与其称呼他作岭上雪,倒不如选海上鸥更合适。

    更自由,更鲜活。

    一样的触手可及,一样的遥不可望。

    思绪收敛,她和肖伊然并肩走入那家酒吧。

    酒吧的名字是“half-ripe”,上个月才新开,据说幕后老板是个在宣传期不计成本的“冤大头”,为了吸引半个魔都的年轻人,每周都有特别表演。

    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在花好多钞票去音乐节都,只能隔老远的面孔。

    施慈虽然对那些所谓炙手可热的歌手、乐队没什么了解,但被人群拥着挤着,也不自觉被气氛感染。

    忽得,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两声振动,她下意识去摸。

    五分钟前。

    half-ripe酒吧二楼。

    偌大的一整层都被包下来,可人却不多,除了几个统一装扮的酒保、调酒师,坐在最中间皮质沙发上的只有三位。

    “恭喜季少又输一筹,今晚这是打算当散财童子啊。”顾倚风捏着手牌,揶揄地笑着。

    季成羡连输四局,愿赌服输面色倒也不难看,一转头看见顾倚霜来,笑呵道:“你再晚来五分钟,我今天赚的全都得进你姐口袋。”

    顾倚霜哂笑着落座,随手接过他递来的新手牌,一看最大的才到a,有些嫌弃:“你这什么手气,就打算拿这赢?”

    季成羡不认锅,直接当起甩手掌柜。

    一旁的顾倚风和陆予桁并不在意他们替补上阵的打法,相视一望,早早体会过今晚季二少抓牌的手气究竟有多差。

    “说起来,你跟那位施小姐怎么样了?”

    季成羡随口问,没想到这几个字刚脱口,牌桌上另外两个人神色皆是一变。

    顾倚风有些意外:“施小姐?施慈?你最近跟她走的很近?”

    没想到她全然不知道,季成羡看了眼当事人,有些抱歉地摸了摸鼻子。

    顾倚霜倒是不怎么在意,只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倚风乐了:“我想哪样了,我可什么都没想。”

    陆予桁扬眉,看向季成羡,问起这位“施小姐”到底是何方人也。

    季成羡坏笑:“大概,可能,也许,是我们顾总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被刻意咬重,尤其是落在天生一双桃花眼、一腔玩乐调的季成羡口中,哪怕用词特意捡端正,也不自觉让人品出几分不寻常。

    “朋友?”陆予桁也笑了下,不急不慢地打出一张红桃3,又道:“能做他顾倚霜的朋友,那想来是很有本事的。”

    顾倚风跟了张梅花5,突然想起什么:“我说刚刚在楼下看怎么觉得眼熟,还以为只是长得像,原来是你把人带来了呀?”

    顾倚霜一顿:“你说什么?”

    顾倚风:“你不知道?”

    指尖刚捋好位置的牌又被悉数返还给抓牌的人,顾倚霜阴沉着脸,朝能从上往下将一楼尽收眼底的扶手前走去。

    果然,她就站在舞台前。

    第一排,最中间。

    男人修长指节搭在特意设计的铁艺扶手上,白与黑对比明显,连关节处的凸起都显得艺术气息浓厚,微微收紧,力道轻渗。

    被骗了。

    意识到这点,顾倚霜眯着眼睛轻嗤,嘴巴没动,一节转瞬即逝的气音被喉结推出来的。

    他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她的头像,敲字发过去:【现在还在影院吗?】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收消息的人也把手机翻出来,习惯使然的,是双手捧着默读。

    为了与轻摇滚乐队的风格呼应,今晚酒吧的灯光以高饱和彩色为主,粉与橙半掺半地落在她额前、鼻梁上,多了几分妖异美感。

    薄唇抿成一条线,她所有的动作,他一览无余。

    很快,回复来了——

    【对,还在影院】

    顾倚霜哑然,索性直接发语音。

    “施慈,抬头。”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施慈听到的一刹那显然是失神呆了一秒。

    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不好的预感蜂拥而至,但还是鬼使神差,不受控制地听话去看。

    和他对视上的那一秒,施慈脑海闪过两个字,完了。

    这一刻她有些郁闷为什么自己视力这么好,但凡差一点,也不用因为看清他脸上的笑而虚到心跳急促加快。

    似是猜到她已经看到了,男人好从容地摆了摆手,盎然一副“别来无恙”的温和模样。

    但施慈猜,哪有那么温和!

    匆匆低下头,她又去看屏幕,发现比刚刚多了一条新语音,抖着指尖点开,因为手机拿得很近,男人的清冽嗓音贴着耳廓滑入。

    “上来看吧,视野更好。”

    热意自耳根蔓延,眨眼的功夫,席卷整张脸。

    “慈慈你去哪里?”注意到她突然往外面走,肖伊然立刻问。

    怕被她发现异样,施慈哪敢抬头,囫囵道:“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听到是去洗手间,肖伊然点点头,没再多问:“那你回来的时候小心点,这里还挺大的,可别走错。”

    “嗯,放心不会。”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显然,施慈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路痴属性。

    哪有人找洗手间都饶了两三趟的……

    她无奈地想着,心情一阵乱麻步子走的也慢,无意识地盯着脚尖看,没想到就这样差点撞上不远处守株待兔的某人。

    “施慈。”

    猛地抬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和他面对面。

    男人上半身依旧是那件深蓝色衬衫,领口半松敞着,陆离灯光下,连仅露出的一片肤色也被灌上奇异色块。

    袖口挽的好像比之前更高了一点,随着他倚靠在墙壁前环抱的姿势,小臂肌肉线条还挺明显的,起伏有致,让看的人更加紧张。

    与分开时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

    他没在笑,甚至还有点凶。

    被戳穿谎言的紧张和尴尬还没消退,她下意识攥紧了裤子侧面的边缘线:“好巧。”

    顾倚霜笑得暗藏讽意:“是挺巧,你不是应该在万象城看电影吗?骗我?”

    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她小声狡辩:“临时改变计划了……”

    话音还没落,眼前便突然多了样东西。

    认出是自己以为弄丢了的口红,她一惊又喜。

    顾倚霜徐徐开口:“看来施小姐不仅计划赶不上变化,忘东西的本事也是一顶一。”

    耳朵更烫了,她连忙把口红拿回来,声如细蚊:“谢谢。”

    顾倚霜扬眉,一时间难辨真假:“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到。”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羞耻心挠痒痒似的抓在心壁,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比刚刚大了一些:“我说,谢谢。”

    “就口头谢?”不想放过她,顾倚霜逐字咬重。

    被他这样看着,施慈的紧张根本数不清,揪着布料的手也开始乱动一气,更别说虚到不清晰的嗓:“那你还要什么?”

    “上次说欠我的那盒泡芙,你好像还没给,怎么,也忘记了?”

    泡芙……

    虽然不太好意思承认,但施慈确实是真的忘了,被他这么一提醒才记起自己欠了“顾师傅”一次车费。

    故意不回答他真正问的问题,她弱弱道:“我总不能现在去给你买吧?”

    半面脊背离开了冰冷墙壁,悄无声息间,两人的相隔距离被不容置疑地削减。

    顾倚霜勾唇,逗她的兴致更浓了:“为什么不能?怕被你朋友发现?”

    算不上尤为清晰的一句话砸入耳朵,施慈咬唇,小声嘟囔:“说的好像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样……”

    可话没说完,身后不远处就突然传来声音:“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我朋友要吐了!”

    随着路人的高亢声音,施慈被吓一跳,可不等反应过来给人家让道,手臂就被被一只温热的掌桎住。

    稍显踉跄地被拉入一个怀抱,目送那两人火急火燎地朝更里面走去,施慈整个人都僵住了。

    淡淡的木质调香萦上鼻尖,他比她高了一头,灯光辅佐而下,连影子被清晰地折在她面颊。

    一呼一吸间,独属于成年男人的气息极其富有存在感,几乎是无孔不入地侵扰神经。意识到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姿势,她心跳如擂,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

    耳边传来男人的轻笑,施慈只觉得连心脏都被烫到。

    他幽幽启唇,没有急着收回拉她的手:“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