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竞争者就算了,连苏天舟也忽视。初梨和傅小少刚闹掰,苏天舟喜欢初梨的消息满圈子的传,今晚更是为她准备共舞环节,不难怀疑是他那边故意放出来的,除了间接表明心意,也在警告竞争者。
论个人条件,他拎出来比傅子越好得多,论情分,初家原先起家于北城,初梨十岁之前一直住在北城,因此和傅子越成了青梅竹马,后来出了点意外后被黎老从初父那边抢走,带到申城居住,和苏家也认识多年,和苏天舟的熟稔度自然不低,他绝对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没有,一个没有。”汤武违心话一编一箩筐,“没一个是您的对手。”
“你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傅祈深只丢给汤武这么一句,语气均匀,缓和,不温不淡。
“我这不是提醒你嘛,苏少都准备邀请人家去跳舞了,你还搁这儿喝酒。”
汤武和傅祈深认识多年,其实对他的了解东鳞西爪,吃不准他喜怒哀乐,现在更吃不准傅祈深究竟有没有把初大小姐的事情放在心上。
等苏天舟邀请初梨去跳舞的时候就晚了。
汤武晃着手里的酒杯,感觉有好戏看了。
-
苏天舟搭讪初梨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
便被她打发走了。
和男人有什么话题可聊的,她和余瑶一堆话没说完呢,就刚才那一路的惊险,够她们蛐蛐大半天。
初梨不讨厌苏天舟,也谈不上喜欢,他是苏沅落的哥哥,她们两个不合,有这些成分在,他们之间就有隔阂。
余瑶借着看帅哥的名义,很钟意于苏天舟请的甜品厨子,尝了一道又一道小事,眼睛并没闲着,时不时拉拉初梨,“那边有个金发哥哥一直在看你。”
初梨见怪不惊,落落大方回赠了目光,没有笑,眼神给了对方勇气。
是个金发碧眼帅哥,足有一米八七高,双开门衣架子,很有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声音却并不沉厚,很年轻的英朗,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hi,方便喝一杯吗。”
英式深灰色纹理西装衬得人举手投足间绅士优雅。
这应该是全场除了苏天舟傅祈深第三个着眼的。
初梨本来不怎么想交谈,看对方脖子上的祖母绿后感了兴致,这切割方式和她认识的工匠家很像,一番细问,对方果真也是做珠宝贸易。
领域相同,可聊的话题自然很多,普通话不标准没关系,别扭的地方用英文交流,一人一语交谈愉快。
侍应生上新一轮酒杯,轻微冰镇过的干白,酒体透着饱满的古金色,品饮之前,金发帅哥提议和初梨猜酒的产地。
初梨对品酒没有刻意研究过,越是这样越增加猜测的乐趣性,都是行家反而像是装腔作势的攀比,她饶有兴致捻起一杯,轻轻嗅了嗅气息,甜杏仁和橙花的香气馥郁,浅尝一口,层次分明,余味极长。
“应该是——”她正欲说出答案,金发帅哥单手放在唇前,递来卡片,示意她写下去。
两人各写各的答案才公平。
她字体娟秀,只写了leroy,后面留白。
再看金发帅哥的卡面,反倒是一串中文,字迹竟然并不难看——漂亮的小姐,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
他自行认输:“我没猜对,我认输,但我想要赢一点其他的,可以吗。”
比起国人的含蓄,金发帅哥很大胆。
在场的男士,除了苏天舟,无一人有她的微信,哪怕苏天舟,也不敢随意给她发叨扰消息,因为她一般会忽视。
“好啊。”初梨刚好想和他交流些珠宝事宜,“你一般用什么?”
透明钻面的手机壳比得上她两只手大小,页面上浮着ins、snapchat等软件,还有为了关注外公下的推特。
“梨梨。”余瑶忽然拉住她胳膊,“那边——还有个帅哥也在看你。”
这太正常了。
初梨不屑,“很稀奇吗?”
“如果那个人是傅祈深呢?”
初梨一咯噔,撩发轻哼,“那也不稀奇。”她五岁跟着父母出席各类聚会,照在身上的聚光灯永远是最多最亮的。听到的赞美比每天吃的饭都要多。
初家不一定是沪圈最有钱的,但她一定是沪圈最漂亮娇贵的。
漂亮的花最吸睛。
是男是女难免都会为之沉沦,一睹为快,和鸟雀归巢,日升日落,最最最寻常不过的事。
余瑶:“哦哦哦!他向你走来了……梨梨……”
初梨拨了拨耳际的发,像只骄矜小天鹅,皙白脖颈微微抬起,迷你短裙更突显傲人的腰臀比,裙身没有过多的装饰,胸口如白凤羽翼,细腻的薄纱对外伸展,浑圆的轮廓若隐若现。
长相是明艳的,娇媚的,奶白色衣着却丝毫不影响气场,反衬出娇贵怜人。
傅祈深的视野里,她的模样占据了一半,并且停留三四秒。
然后,和她擦肩而过。
已经做好被搭讪准备的初梨无意识地,跟着他的身影回头。
什么情况。
竟然忽视她了。
看到傅祈深和金发帅哥握手,初梨差点缓不上气。
他不是来找她搭讪的。
他是找人谈生意的。
金发帅哥和他交流的十分愉快,甚至忘记他找初梨搭讪并且到了交换联系方式的环节。
傅祈深不找她搭讪就算了,还把搭讪她的人给支走了。
再次判断失败的余瑶:“他怎么老是不按套路出牌。”
“不好意思啊,梨梨,我以为他想找你搭讪来着。”余瑶嘀咕。
“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
初梨状似不经意地大度,手指砰地一下,把酒杯放置桌面。
声沉,一如她不太愉悦的心情。
时间流逝,步入共舞环节,柔缓的轻音乐响起,初梨的心情只平和片刻,看见成双成对起舞的步伐,呼吸加重。
她不喜欢跳舞。
不喜欢这个环节。
但不出意外,必然会有很多人邀请她。
桌台上的空酒杯开始被回收,端送木质托盘的女侍应一路低头颔首,来到初梨跟前,鞠身将托盘里的小食一一摆放,上面装了混匀了抹茶奶油的碎饼干,颜色碧碧绿。
侍应放置好小事,撤了不相干的酒杯,动作缓慢且有条不紊。
酒意恰到好处的微醺,初梨乏得靠在桌台上,手指掩面,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视野里第五次出现苏天舟的身影后,困意更甚。
他不难看出她兴致缺缺,舍不得把人直接放走,笑问:“这音乐怎么样,喜欢吗?”
“不喜欢。”
“那要不换一个?”他语气包容宠溺,“你喜欢哪一类的?华尔兹或者波尔卡?今天从白俄罗斯乐团请的小提琴手,我想你会喜欢。”
苏天舟是聪慧的,他明知道直接邀请初梨共舞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遭到拒绝,他以更婉转的方式想获得她的青睐,就像外面的传闻,他不会亲口对她表白,让她产生排斥和距离感,他要和她忽远忽近,拉扯暧昧。
看初梨渐渐陶醉于小提琴的乐声,神态痴倦,苏天舟知道自己这招没错,接下来,就是邀请她共舞了。
初梨摁着眉心,本来就困乏,又是这样缓慢的音乐曲,仿佛身临古欧洲的果园乡村,伴随虫鸣声入眠。
苏天舟正想邀请,视线一下瞥见她的小白裙腰际,沾了指甲大小的绿奶油,“lily,你的衣服怎么了?”
“什么衣服。”初梨低头,这才见自己的小白裙上,像被涂了颜料似的,碧绿一块。
“天啊,怎么回事,是我什么时候弄脏的吗?”初梨脑子迅速过一遍。
这么尴尬的事情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不应该啊。
她没有吃过这里的点心,怎么会弄奶油上去。
这小裙子在她衣柜里不算特别名贵的种类,但她很喜欢,觉得适合日常,现在毁了的话,再订做的至少得等三个月后了。不知道版型师能否打出一样的版型,她很喜欢像花朵一样对外伸展的裙摆和掐腰的设计。
苏天舟的重点和她不一样,“可能是侍应不小心弄的,我让人带你去换身衣服吧?也许你穿长裙跳舞更好看。”
他还想着和她跳舞的事。
“你这里有衣服吗?”初梨接受,她不喜欢穿脏的,不漂亮的衣服。
“有的。”
苏天舟拨了电话出去,和那边讲了一通,听到妹妹子的时候,初梨醒悟,他这里的衣服,应该是苏沅落的。
她们关系不好,怎么可能肯借衣服。
苏天舟说完通话,笑道:“沅落说她楼上刚好有一身没有穿过。”
苏沅落居然同意借衣服了。
兴许,是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
她乐意借,初梨不太乐意穿,可眼下没有其他办法,苏天舟也在说服她,循循善诱,“沅落留在上面的那一套很漂亮,是她精挑细选过的,很适合你。”
初梨:“精挑细选?”
今晚这个小酒会有什么好精挑细选的,来的不过是沪圈自家人,没有降尊纡贵的大人物。
初梨想了一圈,没想出这里值得苏沅落挑衣服的男人是谁。
她这裙子被弄得实在太难堪了,加上苏天舟的劝说,勉勉强强同意去楼上更换,“衣服算我买的吧,我明天会把钱转给你们的。”
“lily。”苏天舟和她单独走在楼梯上,对她的客气无奈温和地笑着,“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到了休息间,果真见着挂在衣架上的礼服,漂亮且眼熟,初梨想起来,这一身自己曾经很喜欢,结果被苏沅落先一步收入囊中。
她以为苏沅落也很喜欢,没想到成了备选,挂在不起眼的角落,连防尘袋都没有。
“这件礼服,沅落没穿过。”苏天舟说,“你可以放心穿。”
初梨经不过劝说,从衣架上取下,烟雾紫满钻及膝长裙,细吊带处绑着两只蝴蝶结,娇悄悄又妩媚。
苏天舟接了个电话,向她点头示意,他会在楼下一直等她。
初梨换上身,才感觉这裙子不太合身。
很紧实。
却不是腰的位置。
而是胸口,裙子看似仙气飘飘,却掐腰敛胸,她吸了一口气才把裙子的拉链系上,前面的珍珠纽扣很难再合起来。
落地镜前,初梨额间密着薄薄的细汗,胸前的鹅白凝脂被勒得泛着樱花粉,压挤力度过于收拢,v字愈发深陷,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到这里她没有怀疑裙子的问题,想自己是真的长胖了,这种衣服居然无法驾驭。
她不喜欢减肥,或者说,从来没有刻意减肥过,吃穿用度都有专人精心调配,尽量不碰容易发肿的主米面食,但奶制品是必须,巧克力和水果让人心情愉快,都不可能避免。
身材一直以来都是纤秾合度,小腿和胳膊白而纤细,腹部没有赘肉,要说多余的肉,一般都往上胸长。
从十五岁开始,她就比同龄人丰腴一圈。
因而穿衣风格大多挑的贴身的,明艳的,转移视觉效果,不然整体会显臃肿。
初梨花了几分钟系上纽扣,踩着踏过青砖灰泥的细高跟,缩手缩脚走出门。
实在勒得慌,没法大口呼气,比庆典夜上争相斗艳的女明星还要煎熬,她无法再逗留下去,得和主人家道个别。
路过隔壁房门,交谈声散漫,有轻微烟草气息。
这里应该没有特定的抽烟室,楼上空置的房间临时充数。
门没有关好,初梨走的时候,里面人认出了她。
“那不是初大小姐吗?”
这声音是,傅祈深身边的那位朋友,听苏少的称呼,这人叫汤武。
初梨当没听见,匆匆离去。
“初大小姐就是爱漂亮,中场更衣。”汤武勾长脖子,“看样子是真的要陪苏少跳舞了。”
他阴阳怪气前前后后说了那么多,傅祈深表现始终乏乏,从一旁的雀纹实木桌台上,抽了片纸巾,慢条斯理擦了擦指尖。
没有湿润的纸巾,擦了两遍,指尖仍然站着淡淡的抹茶奶油味。
汤武看着纸巾上的绿点,“你吃甜点了吗?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
“没有。”
“那这哪来的。”
“桌边的。”
-
穿过长走廊,初梨浑身的不自在加剧。
不合身的衣服,和弄脏污渍的衣服,都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二择其一的话。
她将就选择前者。
初梨吸了口气。
再呼出来时,忽然听到吱呀一声。
紧接着一枚纽扣蹦到地上,圆轮状,往后滚了三两米才停下。
这算不算祸不单行。
初梨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回头去找纽扣,脑袋一直低着,只注意阴影落下,不等她弯腰捡起纽扣,一只男人的手先她一步捡起。
是只很漂亮的手,指节匀称,骨骼感经络明晰,腕部劲瘦,一枚银色机械腕表佩其上,没有繁琐的镶钻,却能一眼看出做工的精细和名贵。
“谢谢。”初梨脸上的笑伴随声音而起,看到人的面孔后而落,旋即瞳孔震惊,“你……”
傅祈深指尖捻着从她胸前掉落的纽扣,淡然如无波无澜的死水,“大小姐。”
他语气是谦和的,仪态温雅绅士,可能身高差的缘故,总给人胆战心惊的压迫,让初梨大脑出现短暂的落空,呼吸也乱了,细致的锁骨下起伏不定,仿佛飘着两只迫不及待挣脱水面的白鹅,拢实的裙身设计根本压不住。
烟雾裙仙气飘飘,而她身材妖冶性感,二者搭配在一起,竟毫无违和感,对比出的美感十分强烈。
“大小姐。”他眉眼敛了敛,语气随和,“需要帮忙吗?”
“不要。”
她不是很想看见他。
更不想在这么尴尬的时候看见他。
每次看见他都会让她自作多情产生误会。
她气鼓鼓深呼吸一口气,不想裙身愈发松懈,不敢再乱动,一个轻轻的弯腰就可能让剩下的珍珠纽扣崩塌瓦解。
那将是不可挽回的情景。
初梨一手把裙身提上去,仓促放话警告眼前的男人:“你……眼睛闭上,不,不许看……”
声音软乏无力,像素食小动物面对食物链顶端生物所咆哮出的低声呜咽。
她一直低头,没注意到傅祈深其实并没有刻意看到她什么,也没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等反应过来,只见筹备酒会房间里,出现几个男侍应们,正捧着托盘朝这边过来。
楼上怎么有这么多人。
初梨下意识捂住领口,但根本捂住不全,小脸惊慌错愕,手足无措之际,一侧薄肩忽然被人拧过。
随之而来的是一件男人的西装外套,从她的肩膀披落,裹住纤细的身形和裙身,前后方的朦胧春光,顷刻被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