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溺水感是短暂的。
秦意浓短暂的失神放空后, 抬眼对上了?蒋少母亲的惊恐目光。
其实她没有什么不能听?的,晋聿多?虑了?,她轻拍晋聿手背示意他放开她。
晋聿放开她, 但下一秒,他手覆在她肩膀上,俯身?在她左耳边说:“你应该不想我在公共场合咬破你嘴唇, 对吗?”
秦意浓瞬间咬住嘴唇, 半个字发不出来。
“所以听?话, 等她向你道歉。”他说。
接着她被他转了?半圈, 背对他变成面对他, 晋聿面色很沉, 沉得她更不敢出声。
两只耳机塞入她耳中,降噪效果出奇的好, 仿似进入另一个空间,周围一切声音甚至世界的声音都消失变得安静, 与被捂住双耳不同, 没有流动的嗡嗡声。
但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让她感到不安,她抬手要摘下耳机,左手忽然被他完全握在他宽大的掌心?里, 完完全全被他包裹住。
她暗暗挣扎,只被他攥得更紧。
“我不需……”
秦意浓抬头, 晋聿的掌心?朝她头顶按了?下来。
沉沉地按在她头顶,她刚要动一点?,他就作势要将手掌从?她头顶向她后脑按去, 仿佛下一个动作就是按着她要咬破她嘴唇, 让她动弹不得,让她再难开口。
秦意浓渐渐放弃抵抗, 余光视线里,她看到罗泉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看到安知行从?里面走出来,很多?双脚凌乱地经过她身?边。
直至这一首歌停止,在耳机空旷的空间里,隐约传来女人的哭声。
又?过片刻,她被他松开,被他取下一只耳机,她转过身?去,蒋少母亲身?后的那些人以及罗泉都已?不见,难堪混乱的场面已?经过境,走廊那边只剩下在竭力保持冷静的蒋少母亲。
“抱歉,秦小姐,”盛雅红着眼睛走过来,对她鞠躬,“我为蒋乾斌对你的所有不尊重向你道歉,为我刚才对你和你家?庭的侮辱向你道歉。对不起,秦小姐。”
秦意浓微微垂眼,安静几秒说:“感谢您的道歉。”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她也?说不出一句没关系,便感谢了?这一次被尊重,即便对方是在晋聿的强势施压之下给?出的态度。
晋聿牵着她手始终未放开,带她走到夏时衍面前:“这里安秘书?处理?,甜品给?我。她陪我进去录制。”
“她”自然是指秦意浓。
秦意浓询问地望向夏时衍。
刚刚那几分钟发生了?很多?事?,包括她现在正被晋聿牵着手,秦意浓心?里忐忑,但也?只能表现得面不改色。
同时安知行听?到自己?的名字,走到夏时衍身?边。
怎么就莫名其妙交换秘书?了?呢,他倒会?安排。碍于?在外面,夏时衍给?晋聿留了?两分面子,不舍地递出手里的甜品,同时给?秦意浓使了?个眼色。秦意浓接收到了?,僵硬绷紧的神经松开了?一些,浅浅浮笑。
门关上,安知行走过去对几度要崩溃的盛雅递出纸巾说:“盛女士,您公司出事?与我司没有直接关系,我司只是为曾经被您儿子欺负过的女生们提供了?法律帮助和平台流量而?已?。”
夏时衍听?懂了?,淡淡地扯了?扯唇角。
他和晋聿同样都不喜欢和这类人说话,站在安秘书?身?后起震慑作用。
安知行继续说:“盛雅集团做女性化妆品和女性用品,家?里却?有一位欺负女性的儿子,盛女士,希望您能明白,现在您家?的下场绝不是因为一部摔碎的手机。”
门内卫臻羽迎上来,秦意浓立即绕着手腕从?晋聿手中挣脱开,不顾晋聿脸色,她上前先开口:“卫老师您好,我是时衍科技夏总的秘书?秦意浓。”
卫臻羽知道这几分钟发生了?什么,也?看到了?两人牵手的动作,但近距离看到秦意浓的脸还是被惊艳得停了?停呼吸,她不动声色地微笑,主持人的嗓音很动听?:“不用叫我老师,叫我臻羽就好。”
卫臻羽问晋聿:“晋先生,可以开始录制了?吗?”
晋聿望向秦意浓:“稍等,我和她说两句话。”
录制时,晋聿并没有让秦意浓陪他,安排她坐到旁边去听?歌吃东西压惊。
秦意浓没吃东西,只继续小口喝奶茶,关闭音乐,将耳机的降噪模式调成通透模式,认真地低头听?晋聿与卫臻羽的访谈对话。
错过了?在卫臻羽讲话时、晋聿向她投来的目光。
采访结束,不等秦意浓走过去将耳机还给?晋聿,夏时衍冲进来带走了?她和甜品。
“回公司,”夏时衍皱眉说,“老程那边也刚结束,他有讲错的,得开会?找补。”
秦意浓被迫跟夏时衍快步离开,心?想这是第二次了?,没有和晋聿打声招呼就走。
第一次是一夜荒唐后的清晨,他在浴室时,她悄悄离开。
一整天的工作结束回到宿舍,秦意浓不见疲惫,打开卫臻羽主页了?解财经信息,又?顺着她主页进入其中一位战教授的主页观看视频。
记了?些笔记后,回忆晋聿与卫臻羽的聊天内容中她不太了?解的专业词汇进行搜索学习。
中文好搜,英文她不专业,反复试错很多字母才搜到两个对口的英文词汇。
母亲杨悦的电话在她最专注学习时打来,她没戴耳机,接听?在耳旁。
“秦意浓!你在北琼都干什么了??!你去给?人当二奶了?是不是?你还要不要脸?!搞死人,做□□,被包养,你还想干什么?”
猝不及防的歇斯底里喊声响彻在宿舍里:“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秦意浓你这么报复我?你是嫌我活得太长想气死我吗?!”
一个多?月,北琼的流言终于?传到了?家?那边,杨悦气得高声尖叫:“你怎么不死外面?!我真是后悔生了?你这个赔钱货!你以后别怀着孕回来让我养你!”
秦意浓笔尖按穿了?笔记本的纸张,握笔的右手攥紧到颤抖。
桌上镜子里应着她苍白的脸,颤抖的眼睫下是望向宇宙深渊般的空洞,失了?血色的脸颊上的眼泪沿着下巴不住地滴落到桌上。
杨悦气得在那边摔东西,好似她一生清清白白,身?边没有任何脏污东西,也?未曾沾过任何污秽。
许久,秦意浓平静出声:“您不也?当过小三吗?”
对方所有声音都停住,而?后杨悦爆鸣:“秦意浓你再给?我说一遍!!!”
秦意浓说:“而?且,我本来也?不是你亲生的,不是吗?”
“什么?秦意浓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了?你什么意——”
秦意浓挂断电话,按下关机键,动作行云流水不耽搁。
她拿了?毛巾来用力按压脸颊,隐忍的哭声悄悄从?毛巾里颤抖着流出来。
哭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别人,也?像是不压抑自己?、她就会?失控。
许久,她用毛巾按压眼睛用力吸干眼泪,移开毛巾时不见泪痕,只有双眼泛红与难遮的水光。
打开晋聿给?她的甜品,一口接一口地慢慢品尝。
夏时衍知道她宿舍没冰箱,只给?她装了?两块回来,其余都在他办公室的冰箱里,不到五分钟就吃光了?这两块精致的蛋糕,老夫人的甜品用料确实稀贵,但果腹时味同嚼蜡,简直暴殄天物。
还是很饿。
饥寒交迫的饿。
像是几天几夜没吃过东西,从?心?口窝到胃部都空得难受。
秦意浓按着肚子望向桌上摆放的东西,白色手机,沉香扇,咳嗽药,痛经药,痛经贴,热敷仪,耳机和吃光了?的甜品盒子,这些小物什逐渐变得模糊,变成虚影和光圈,又?逐渐像一群小火苗在她盛满水的眼里闪烁跳跃。
闪烁跳着,秦意浓听?到白色手机一声响。
一声又?一声,一共三声,屏幕熄灭。
忽然发觉,当她关了?自己?的手机后,此时在她的世界里,能联系到她的人只有晋聿。
秦意浓侧托着腮,徐徐按下屏幕输入密码解锁。
“戴安娜从?西藏回来后做的第一个雕塑,藏密护法财神。”
“图片”
“她想送给?你。你要吗?”
听?是那个漂亮混血女孩子做的雕塑,秦意浓脸上来了?些兴致。
看小图是托在手掌上的小雕塑,造型可爱,偏Q版,眉若波浪,唇上两撮胡子和唇下一撮胡子也?若波浪。
秦意浓点?开小图要仔细看大图,画面却?一闪消失了?。
晋聿撤回了?图片。
秦意浓下意识在对话框里打下一个问号,即将按下“发送”时,缩回了?手指。
等了?五分钟,晋聿也?没有再发来那张图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过半小时,不见他再发来。
秦意浓起身?清理?干净桌面,刷牙洗漱,结束后看手机,依然没消息。
晚上十点?五十分,秦意浓穿好衣服,带上自己?的老式充电器,按下通讯录里唯一存着的晋聿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两人都没有说话。
时间继续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话两边的空气好似绷紧的弦,呼吸却?又?是忽紧忽沉的不断在波动。
秦意浓坐在两床之间的梯柜上,揉着还没有消肿的眼睛,静静听?来自对面的清浅又?沉稳的呼吸,像他心?跳声敲在她的心?跳上。
“想要雕塑,还是想要什么?”晋聿的声音在第七分钟时传来。
秦意浓没有说话。
“出来,”晋聿不容她置喙反悔,“我在你校门口,或者我进去。”
秦意浓挂断电话,拿上包走出宿舍,途径的宿舍楼渐渐熄灯灭去。
只有路灯微亮的曲径中,秦意浓仰头望向不再是天花板的夜空,黄白的月亮似太阳般悬在那里,她恍惚觉得自己?在走向另一种意义上的暖阳。
走出校门,晋聿的车灯亮如白昼。
他穿黑色衬衫倚着在两个车灯之间,臂上搭着外套,挺俊的身?影融在车灯中间交织的光圈中。
秦意浓走进白光中,一直走至他身?前,走入他的光圈里,晋聿展开臂弯的深色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拥她上车。
带她走进她未知的全新的生活。
第15章 第 15 章
曲津市的一栋老小区内, 一室一厅的五十平房间里,快递盒子堆得快无处下脚,厨房正煮排骨的混合香料的复杂香气弥漫整个屋子, 杨悦发?了?疯的压低声音跟家里曾经的保姆贾淑宜视频哭怨。
“她怎么能说她不是我生的?”杨悦披头散发?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满脸泪痕, 怕扰了?房间里的人, 不断下压抽噎的哭腔:“我怀胎十月生下她, 我没?少她吃没?少她穿, 她小时候我什么都给她买, 她现在长翅膀了?竟然说她不是我生的, 秦意浓她没?有心,她没?有良心啊——”
视频里贾淑宜不可?置信地坐直:“什么?这真是浓浓说的话?浓浓从不会说这样的话啊。”
杨悦抹一把眼泪, 哭得直倒不上气,张着嘴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拳头用力拍胸:“就是她说的啊!淑宜你说说这真是我偏心她哥吗?这是她秦意浓真养不熟啊!家里破产了?, 她哥天天熬夜直播带货,她倒好,她连家都不回了?, 就因为我说了?她两句,她今天就跟我说这样没?良心的话, 她为了?逃避家里的责任,她宁可?不当?我女儿要跟我断绝关系,还关机不接我电话, 淑宜我真是活不下去?了?啊——”
贾淑宜狐疑地拿起?水杯喝水, 等杨悦哭得差不多中间抽烟时,她安慰说:“浓浓压力也大, 她可?能也是在气头上了?。我听说他们要毕业的大学?生,都着急写什么论?文,可?能是被那个东西?弄得焦虑了?。”
杨悦还要再哭,烟灰抖落到?身上,突然想起?什么,拍着烟灰去?厨房掀锅,就这么突然停了?哭:“她压力大,我压力不大啊?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我这辈子都靠不上秦意浓,只能靠得上我大儿子,我就真当?我没?生过她。以前也是,自打家里破产后?,我认识的人都不联系了?,只有你还联系我,这人的善良啊,都是生在骨子里的,秦意浓她骨子里就没?有这东西?。淑宜,这料我是不是放多了??一股怪味。”
贾淑宜心不在焉:“可?能是吧。”
似乎是担心杨悦和秦意浓的母女关系,贾淑宜长吁又短叹,琢磨半晌叹气说:“我看可?能是外地环境不好,浓浓被影响了?。过阵子找个理?由把浓浓叫回来吧,比如说你病了?,需要她照顾你十天半个月,抻住她,让她走不了?,趁机再给她介绍个家这边的好对象,快点?结婚稳定下来就好了?。”
黑色幻影开过繁华路段,驶入安静的昏白长街,在静谧的夜色中驶往恒湾壹号苑别墅。
司机宋文礼下车为二人开车门开入户门,晋聿牵着秦意浓的手走进灯色灿然的家中。
关上门,玄关的波斯地毯上放着一双白色毛茸茸的女士拖鞋,秦意浓神色微凝,晋聿说:“宋姨今晚买得匆忙,改天再叫安秘书添置。”
秦意浓想起?他在车上按过手机,摇头说:“没?关系,这双就可?以。”
秦意浓换好拖鞋,正欲俯身将她运动鞋并排放好,晋聿握着她手腕将她拉起?,穿过客厅走到?餐桌前,按她坐下:“饿了?就先吃点?东西?。不饿冰敷眼睛。”
自动旋转餐桌上四菜一汤一碗米饭以及水果?拼盘霍夫和他常喝的水,另外放了?冰袋与纱布。
晋聿没?问她为何事哭过,只在她上车后?捏着她下巴神色难辨地端详了?很久。
“我去?书房开会,十五分钟结束,你上三楼来找我。”晋聿用消毒湿巾擦着手说。
秦意浓知道国外没?午休,他不是特意晾着她,轻轻点?头。
“有事喊保姆宋姨,有需要的让司机宋叔去?买,他们是夫妻,住在负一楼。”晋聿按压她发?顶,稍稍使了?些力气:“吃完不用收拾,我不喜欢你做这些事。明白吗?”
秦意浓:“明白,晋先生。”
听到?“晋先生”三个字,晋聿眉微蹙,没?说什么,转身上楼。脚步声渐小渐消,秦意浓悄悄松下肩膀舒气。
头顶吊灯光线柔和,秦意浓细嚼慢咽呼吸轻浅,面容不再焦躁不安,安静舒适地品尝没?有辣椒油的夜宵,一道小炒牛肉三道清炒时蔬,汤是清淡蔬菜汤,味道天然纯粹爽口,边吃边冰敷。
之后?去?找客卫洗手漱口,但是没?找到?客卫在哪里,暂时作罢。
循着处处彰显主人品位的艺术品、欣赏着慢慢上到?三楼,听到?了?晋聿的说话声。
晋聿说英文与说中文时一样的低沉,像是从空旷的禅堂流淌出的声音,无波澜却又不怒自威。他提到?了?一个英文名字,在与对方说让这个人低调沉稳些,89 million的报价已经是哄抬的竞拍价,收购到手里会售不出去。
书房敞着门,秦意浓已经听到?这些话,便往前走到门口示意自己已经听到,打电话的晋聿抬眼看到她,手机按了?免提放桌上,点?了?点?自己的领带。
晋聿刚刚没?戴领带,应是之前有个视频会议戴上的,秦意浓走到他面前俯身为他解领带结,晋聿抬眼看她,目光平淡,却让她感觉到一种深夜野外危险逼近的压迫,额头发?紧直跳动,她抿唇压低视线躲避压力,松开的领带不便从他头顶绕过,她小心不碰到?他下巴、一点一点地解开温莎结。
话筒里对方在抱怨那个人的自负,秦意浓隐约听出私募公司里狗咬狗的意思,晋聿未再听下去?,简短说了结束语按下挂断,握住了?她手腕。
“有男友了?,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晋聿问。
秦意浓大脑有两秒宕机,而后?垂眼:“对不起?晋先生,之前是我说谎。”
晋聿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反复摩挲捏揉着她手腕。
她手腕不是细弱无骨的细,骨上有些软肉,细腻柔软。
晋聿在她手腕逐渐变得发?烫时,收紧她手腕,出声问:“还有下次吗?”
秦意浓所有神经都僵硬发?麻:“没?有了?。”
晋聿终于放开她手腕,她继续或绕或穿过为他解开领带,晋聿手却又伸向她腰际,秦意浓条件反射缩紧腰际,断了?呼吸,他手臂擦过她腰侧伸了?过去?。
快要环住她时,他掀眸看她。
秦意浓的双颊逐渐泛了?红,抿着的唇色也发?了?红,他擦过她侧腰,打开她身后?的抽屉,拿出一个小雕塑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秦意浓唇边露出了?浅笑,晋聿抽走她手里的领带,把雕塑放她手里让她把玩,秦意浓顺势向后?站直仔细看雕塑。
拿在手里的立体?雕塑更?直观,是个活灵活现的藏密财神,兴许会带来好运,秦意浓想。
秦意浓不动声色地将雕塑放回到?身后?桌上,抬眼说:“晋先生,我想跟您确认一下我们的关系。”
又是晋先生。
“你说。”晋聿十指交叉放在腿上。
秦意浓壮着胆子轻声说:“晋先生,我们只是床伴的关系,是吗?”
寂静的书房里浮现出钟摆的嘀嗒声,频率比呼吸快、比心跳慢。
渐渐秦意浓的呼吸声加速,快要与钟摆声同一个节奏。
嘀嗒,嘀嗒,刺人神经,让人难以忽略。
晋聿徐声反问:“秦意浓,你希望我们只是床伴的关系,对吗?”
秦意浓没?有犹豫,对他点?头。
她拒绝被包养的关系。
晋聿领带绕过头部扔到?一旁:“如果?我算你的初恋,你说的,没?问题。”
他停顿,问她:“算吗?”
秦意浓眉微跳,直觉这句话里有坑,但因紧张到?汗不敢出,思绪打了?结,存疑地喃喃:“算。”
谈判的过程有了?,晋聿未下最终定论?,抬手解衬衫扣子,余光瞥雕塑:“所以你不打算收?”
秦意浓出乎晋聿意料地拿起?雕塑放在怀里:“收。”不能拒绝财神,其他的另算。
没?想到?戴安娜送对了?,晋聿看着她的动作,他眼里闪过一点?笑意:“看来你们有缘。”
起?身,晋聿手臂擦过她肩膀走出去?:“雕塑先放下,来我卧室。”
秦意浓抱着跟二老板进会议室的心情,低着头走进晋聿一尘不染有沉香木味道的卧室,不是黑白灰的风格,也不是传统中式,是与一楼和书房同样是更?西?方的风格,处处都是精致拍来或淘来的艺术品,色彩搭得适合做美学?研究。
夏卿是画家,所以晋聿也很有艺术品位,上了?三年法医学?专业只对大体?老师了?解很深的秦意浓想。
“你先去?洗,里面用品和睡衣也都是宋姨新准备的,放心用。”晋聿在她身后?脱下衬衫。
秦意浓低眉顺眼地进浴室快速洗澡,吹干头发?出来未见他人影,她先掀开被子占了?个角落侧身躺下。
不久,温暖的身体?在她身后?贴了?过来,她眼皮困得睁不开,男人拥着她说:“今天晚了?,睡吧,晚安。”
睁眼未天亮。
秦意浓睁开眼时房间仍是黑暗,也仍困着,身上没?有碰到?她的触感,翻身忍了?一会儿,睁眼看过去?,看了?个空。
手机显示四点?十三,秦意浓静听浴室没?声音,也没?有光亮透出来,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回来,她开门出去?一直下到?一楼,看到?了?健身房开着灯。
透明玻璃门里的跑步机上,晋聿在以八、九档的速度挥汗晨跑,长腿大步跑得很快,汗透的运动衣裹出了?他的肌肉块和劲瘦的腰,后?方的力量器材上放着水瓶,似乎是今早已经先练过无氧了?。
秦意浓脸上表情短暂地失去?了?管理?。
这个人开会到?半夜十二点?多,现在四点?又在健身跑步,精力是不是太充沛了?,难怪沈沐琛打不过他。
晋聿侧头看见她,关闭跑步机,过来打开门,里面的巴赫传了?出来。
什么人早上四点?起?床跑步,不仅跑步竟然还在跑步的时候听巴赫?
晋聿竟然还不急不喘:“怎么醒了??”
秦意浓嗓音干巴巴:“渴了?。”
晋聿擦着汗去?中岛给她拿水,回来递给她:“眼睛还有点?肿。我五点?还有个会,你去?睡,早上七点?下楼吃早餐。”
第16章 第 16 章
高定的?祖母绿奢石圆形自动旋转餐桌两侧, 阿姨已经?摆好?对面而坐的?餐椅,晋聿落座后,秦意浓跟随着落座在他对面。
“看着眼睛好?些了, ”晋聿问,“刚刚睡着了吗?”
秦意浓轻轻点头:“睡着了。”回笼觉睡得还?很沉。
清晨播放着德彪西柔美如月光从仙境洒下?来的?钢琴曲,不知是晋聿选的?音乐还?是阿姨选的?音乐, 柔软动听, 秦意浓多向宋阿姨看了两眼, 宋阿姨是一位戴着眼镜气质似高知的?阿姨, 宋阿姨先行过来为她掀开她这?边的?古典镀银餐盘罩。
秦意浓低头看她面前加了菠菜的?红彤彤浓郁辣口手抻面, 闻着熟悉的?属于老沈头榨出来的?辣椒油香味, 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晋聿,无论是直觉还?是推测, 这?都不像是巧合。
待宋阿姨离开,晋聿湿毛巾净手说:“问了沈沐琛你的?喜好?, 早上让人去他那取的?。”
秦意浓的?平静神色有了一点波动, 床伴这?种关系不是很不可?告人的?吗,他是怎么问的?沈沐琛?
上次她和晋聿去了东方兰缦酒店后,虽然沈沐琛没问过她, 但她能感觉得到沈沐琛很不喜欢她和晋聿有接触,只是沈沐琛为人有分寸, 不会?真的?评判她。
今天?晋聿一大早派人去沈沐琛家里取辣椒油,沈沐琛可?能快要忍不住了吧,她想。
秦意浓张了张嘴, 闭上。打又打不过, 说也?说不过,算了。
“我?不可?以问他关于你的?喜好??”晋聿抬眼问。
“……不是。”只是很奇怪。
“那吃饭吧, ”晋聿看向餐桌,“别只吃面。”
晋聿没有单独的?早餐,他那边只有空碟空碗,旋转桌上有水晶饺和看不出馅的?奶白小包,水煮虾与卤牛肉的?高蛋白,水煮蔬菜和海鲜蔬菜汤,清蒸鱼和鱼片粥,以及一份咖喱鱼蛋与辣花螺,也?都是她和沈沐琛一起出去吃饭时?会?点的?合胃口的?菜,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问过沈沐琛。
秦意浓小心?不让辣椒溅到身上,低头小口吃面吃得很慢,旋桌上的?早餐也?吃了些,但她夹得少,只多吃了一个流沙奶黄包,和胡同火锅店地铁站附近的?那家卖的?是同一个味道?。
她本想等到晋聿吃完先放下?筷子?,她就跟着放下?筷子?,但怎么也?没等到,直到她吃了八分饱放下?筷子?后,晋聿才结束早餐。
秦意浓抽了张纸巾,缓慢地擦拭嘴唇,琢磨着如何开口谈判。
昨夜时?间太晚,她困得睡过去,关于他们两人,她有很多话还?没有提前讲清楚。
“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晋聿正在平板上写字,瞥了她一眼说。
秦意浓双手放到桌下?,紧张的?唇瓣抿了又抿,绞着纸巾说:“晋先生,我?周一到周五需要工作,所以想问您,我?们是否可?以每周只在周五周六这?两个晚上见面。”
晋聿停住写字的?动作抬眼看她。
秦意浓立即低下?头去。
她也?知道?由她提出这?样的?规则不合适。
“还?有吗?”晋聿语气平和,未见动怒。
秦意浓思忖少倾,明白他应该不是喜欢和女人一般见识的?男人,再度抬起头,轻声说:“希望晋先生不再安排人跟着我?。”
“嗯,还?有吗?”
勇气这?种事情真是被鼓励出来的?,秦意浓有点敢直视他的?双眼了:“希望晋先生不要送我?礼物?,不与我?的?朋友接触,如果我?们要见面的?话,需要提前联系,还?有周日下?午我?要去给高中生上家教,其余时?间我?不想影响到我?自己?的?生活娱乐。”
晋聿放下?平板与笔,站起身,清晨的?嗓音没有低沉与幽深:“去刷牙换衣服,准备上班吧。自己?准备衣服了吗?”
“准备了。”
“嗯。”
饭后,秦意浓坐晋聿的?车去上班。
后排娱乐显示屏拆掉了原车自带的?屏,更换为平板电脑,晋聿听国际财经?早间新闻,秦意浓侧头看窗外,那些新闻也?都流进了她耳里。
车内飘着夏花开在幽谷中般的?香气,窗外天?空湛蓝阳光晶亮,天?气好?得似造物?者的?赏赐。
“英文怎么样?”晋聿忽然出声:“听说你高考是状元。”
秦意浓转过来:“读死书,听力和口语都不太好?。”
晋聿看着屏幕问:“欧洲量子?数据中心?,知道?在哪吗?”
秦意浓刚刚在新闻里听到了,但她垂眼摇头:“不知道?。”
晋聿转过来,他那边关着自动窗帘,平板视频屏幕在他黑眸上映出变幻的?光:“你说谎的时候有低头的习惯,没人告诉过你?”
秦意浓张口结舌,没人说过。
“时衍不喜欢藏巧于拙,”晋聿收回视线,“他喜欢看到锋芒,喜欢看到气焰,如果你想在他公司久留,就学着改变。不想改变,就来我?公司。”
秦意浓轻声应下?:“谢谢晋先生提醒。”
到时衍科技大楼附近,秦意浓让宋叔在拐角停,她准备下?车走过去。
在她开门要下?车时?,晋聿按住她手腕,对宋文礼道?:“宋叔,麻烦你和昨天?的?电视台联系,买一箱时?衍要的?赞助饮料送到他办公室,按市场价收费。”
还?收费?秦意浓有点意外。
宋文礼下?车离开,秦意浓也?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离开,却猛地被晋聿拽起来,幻影空间大,但与外面相比还?是小空间,沈沐琛没教过她在车里怎么反击,她脑袋里飞速想着该用那个动作能成功挣脱推门出去,忽然被电动脚托绊倒,等她惊慌失措地抬头时?,她已经?被晋聿旋着身体跨坐到他左腿上。
她后腰被他强势的?手掌收紧,她被按得撞进他怀里,双手撑在他手臂上又急忙放开,去撑他手臂两侧的?椅背。
面对面的?碰撞,秦意浓不敢抬头,忍不住地剧烈起伏呼吸,她不知道?哪里说错了什么话。
逐渐,他发凉的?指背贴向她耳朵,压在她耳前动脉处,秦意浓顿时?耳朵脖颈麻了一片。
他泛凉的?指背一路划过她侧脸,最后抬起她下?巴,拇指落在她唇间,用力下?压。
秦意浓眼睛未眨,但眼睫颤得厉害,怔怔看他。
随后,慢慢的?,他松开了揽她腰的?手,徐徐向上按住她后脑,用力吻了上来。
这?是一个漫长而激烈的?吻,仿佛蔓生植物?交缠盘绕,秦意浓几度缺氧要没了气,逼得眼泪不断要流出来,他手掌用力压着她后脑让她无法退缩。
终于要结束时?,她嘴角突然一痛,尝到了血腥味。
晋聿缓缓放开她,她双眼茫然,眼底一片水光,他将她拥进怀里安抚着轻拍她后背。
许久,他气息听着平稳,但嗓音微哑:“八号是吗?生理期。”
是她去网球场的?那天?。
秦意浓闭眼深呼吸,喘息仍急促,轻轻“嗯”了一声。
他放开了她一些,拇指轻拭她嘴角的?血,再为她整理头发与领口,滚烫的?手指轻磨她后颈,低沉嗓音似风经?过暗色片麻岩飘来:“秦意浓,早餐时?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意浓轻抿发痛的?唇角,半晌:“不明白。”
“嗯?”一个拖了调的?问声,有点慵懒的?警告,他掌心?掐着她的?腰。
秦意浓之?前不想跟他再发生关系,怕他的?纠缠与手段,担心?生活里多出她解决不了的?麻烦。
但现在既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她又早晚都要和他发生关系,她没什么真正怕的?了,大不了被他一个不高兴给甩掉,这?也?正合她的?意。
她缓了会?儿呼吸,在他双腿上坐直。
虽然没什么怕的?,但她还?是不可?控的?紧张,屏着呼吸抬起双手为他整理微歪的?领带,而后俯身靠近他耳朵,嗓音低低轻轻:“周五晚上见。晋聿。”
说完她起身,按开晋聿这?边的?车门,弯腰下?车。
她腿微微发抖,不敢回头看晋聿的?表情,车门自动关闭,她快步径直离开。
今日周三。
秦意浓戴着口罩遮掩被晋聿咬破的?嘴角上班。
唐画到办公室瞧见秦意浓戴着口罩,端着一杯热水放她桌上,弯着腰惊讶问:“宝贝你怎么又感冒了?”
冷不丁听到“宝贝”这?个称呼,秦意浓没当作是在叫自己?,过了两秒抬头对上唐画直眨巴的?眼睛,她才后知后觉:“有点着凉。”
唐画有点像夏时?衍,大概是跟什么老板,自己?就练就出了什么性格,初相处少言,多相处多言。
“我?抽屉里有药,是冲剂,我?去给你拿。”唐画直起腰,踩着高跟鞋回工位翻起来。
秦意浓站起身朝唐画那边伸身子?,轻拍隔板玻璃:“唐姐,不用给我?找了,我?……体弱多病,不能总吃药,过两天?就好?了。”
果然跟什么老板,自己?能练出什么性格。
秦意浓没想到她也?学会?了跟夏时?衍装体弱多病。
唐画抬头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高深莫测:“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手机开机,弹出沈沐琛的?信息。
昨晚的?沈沐琛:“手机怎么关机了?”
今早的?沈沐琛:“秦意浓,你最近吃了多少个海胆?”
沈沐琛:“你要是被逼的?,我?还?能去跟他谈谈。”
沈沐琛:“但你什么脾气性格,你不想干的?事,谁能逼得了你?”
沈沐琛:“我?管不了你了,回头我?让老头管你。”
秦意浓:“戴安娜送了我?一个藏密财神雕塑,很可?爱。”
沈沐琛:“然后你就跟她舅谈恋爱?”
秦意浓:“收财神能发财,我?要发财。”
沈沐琛:“老子?要脑溢血了,你闭嘴吧。”
杨悦和秦胤也?先后给她发来了信息,界面显示她未看消息的?红点数字是两位数,她没点进去看,只看到两人最后发来的?话是气急败坏的?骂她,左滑删除对话,继续工作。
夏时?衍上午十?点多到公司,路过总办的?时?候正在打电话,哄女孩子?的?语气柔声无奈:“好?了小繁,很快到五月份你学校放假就可?以回国了,再坚持坚持,五月份再回家。”
“你二叔?不是说了你不用叫他二叔,你叫他二叔,哥叫他什么?”
“好?好?好?,你二叔不走,他这?辈子?都留在国内了,你回来肯定能看见他,不会?错过他。”
秦意浓整理着与程副总有关的?会?议记录,耳朵不自觉地支起。
夏总应该是在和他小妹打电话,很宠爱的?语气,像在对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妹妹说话。
她也?有哥哥,但她哥从不会?这?样和她说话。
相反,秦胤还?会?在做错事后把锅都推到她身上,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介绍给他有钱的?朋友认识。
第17章 第 17 章
夏时衍今天穿一件玫瑰紫色的宽松衬衫, 领口?松散敞开,下?摆在裤腰外慵懒垂着?,头发喷发胶做了发型, 外套在臂弯里搭着?,看着?像刚从紫色跑车里下?来性情散漫来看秀的公子哥。
哄完小妹,夏时衍停在秦意浓面?前瞧她口?罩:“又感?冒了?”
秦意浓站起来:“夏总早上好, 有一点着?凉。”
夏时衍若有所思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 摆手叫她跟他?去办公室。
扔外套放沙发上, 夏时衍点燃一根沉香线香熏着?, 这沉香是晋聿送给秦意浓的,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自觉, 看到她就会为她点上,接着?拿起桌上一份文件递给她。
正在秦意浓双手接文件时, 夏时衍突然伸手扯她口?罩,秦意浓完全没料到他?的偷袭, 口?罩被扯到下?巴后目怔地看他?。
夏时衍清晰地瞧见了他?意料中的她嘴角的破皮处。
晋聿这个捉摸不透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夏时衍莫名其妙的很不是滋味,甚至还手痒,想偷袭着?往晋聿身上捶两圈。
夏时衍眉头皱得很深, 他?对秦意浓有种奇怪的保护欲,但不是男女那种感?情, 真是邪了门?了,他?现在怎么就这么不爽呢,嘶, 还牙疼。
“戴上吧。”夏时衍轻叹了声。
秦意浓低头戴好口?罩, 莫名其妙心虚不敢顶着?被亲破的嘴角和老板对视。
“看过卫臻羽的主页了吗?”夏时衍问。
晋聿的话轻悠悠地在耳边回响起,秦意浓抬起头说:“看过了。”
夏时衍挑眉:“做笔记了吗, 拿来我看看。”
秦意浓去工位取笔记本,拿来给夏时衍看。
“有点连笔。”秦意浓抱歉说。
她没预料到夏时衍会看她笔记,所以字迹比会议记录潦草。
夏时衍眉心重?重?地缩了一下?。
他?第一次见秦意浓的连笔字,完全看不懂,但他?很眼熟,和夏流萤女士的一手飘逸草书很像。
夏女士是建筑设计师,习惯画手稿,天赋型大佬手稿线条乍看很乱,但结构规整,旁边标注简练迅疾的英文或中文,豪放漂亮,诠释了似疯子般艺术家的精神世界。
“学过书法吗?”夏时衍胸口?气?息凝了凝,不动声色问:“跟谁学的草书?”
秦意浓顿了顿,回道:“怀素,自学的。”
小时候母亲杨悦让她学楷书,找了老师来教她,她不喜欢,迷上了草书,在颜真卿、张旭和怀素之间,她一眼看中了怀素的美。
一次偷临的字帖被杨悦发现,杨悦大发脾气?撕了她的字,勒令她不许再学这些难看的东西,就同只允许她学钢琴古典乐,不许她敲爵士鼓弹流行乐一样。
这种事情很多?,所以她不受杨悦喜欢,她不是不能理解。
不是母亲的孩子,性情不像母亲,母亲自然不喜欢她。
这时夏时衍提起的心落了回去,夏女士也是临怀素学的草书。
所以两个人的字迹相像,与遗传学无关,只是件普通巧合。
检查完毕她的工作学习态度,夏时衍问:“记了这么多?,记住了多?少?”
秦意浓的“记住了一些”话到嘴边,又想起晋聿的话,吞回去,直视着?夏时衍说:“都记住了。”
“卫臻羽主页里有个战教授,看了吗?他?是卫臻羽的舅舅,财经学院教授,很多?金融名人都是他?学生?。”
“看了。”
她看到评论里有提到战教授是卫臻羽的舅舅,这样的人与银行那边都些资源,审核背调放款都会快些,她特意点进?去看了一些。
夏时衍走到茶桌前,落指示意她坐:“来聊聊。”
喝茶谈话,大多?时候都是由秦意浓说,夏时衍神色不动地听着?,偶尔抛两个问题,听秦意浓的想法。
聊了半小时,夏时衍叫唐画进?来:“下?午出差带上意浓一起,给她定张机票。”
秦意浓知道夏时衍要出差去仲州参加一场科技峰会,原定是他?带唐画去,没料到他?会带上自己。
夏时衍给秦意浓添了茶,递给她说:“峰会主持人是卫臻羽,战教授也在,你?表现不错,到了可以和他?们聊聊。周日上午回来,来得及给高?考生?补课,去吗?”
秦意浓双手接茶,点头轻道:“谢谢夏总信任。”
唐画听明白了,微笑点头说好,让秦意浓现在回宿舍取衣物用品,收拾好回公司一起去机场。
一边瞧见了秦意浓的嘴角,心道和她猜得一样。
之后唐画指着?角落里的一箱饮料说:“夏总,那是晋先生?的司机给您送来的饮料。”
夏时衍瞥了一眼,是他?在广电大厦录播室看到的赞助,意外平时他?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的人今天竟然主动给他送饮料:“知道了。”
唐画又递出张纸来:“夏总,一瓶二?十,一箱六瓶,共两箱,市场价二?百三十八,这是晋先生?司机给的发票,我刚刚代付了,麻烦夏总给报一下?。”
夏时衍:“……另一箱呢?”
唐画:“晋先生?的司机说送去苏氏您未婚妻的父亲那里了。”
夏时衍太阳穴直突突,用力吸了口?氧:“什么未婚妻,只是没谱的……”娃娃亲。
晋聿这是在报复他?在新闻大厦把秦意浓给拽走了吗?
夏时衍磨牙:“饮料你?们分了,别让我再看见这玩意,真是抠死了。”
唐画微笑:“好的夏总。”
秦意浓也没忍住低头浅笑。
之后秦意浓问了些唐画关于出差的注意事项和航班时间后拎包下?楼,出了时衍科技大楼,她像平常一样向对街的老位置看了一眼,如她所料看到了跟着?她的车和人,晋聿没有撤掉。
坐地铁回学校,地铁上手机信号不好,直至走出地铁,思量了一路的秦意浓拿出白色手机发信息。
秦意浓:“晋先生?,我和夏总要去仲州出差,周日才?能回来,请问您去仲州出席峰会吗?”
两分钟后晋聿回复:“晋谨峋会去。”
所以就是他?不去、她会失约的意思。
秦意浓抿了又抿唇,输入“抱歉晋先生?”。
对他?说抱歉,主要是因为她有了第一次经验又见过他?早起自律健身场面?,她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承受不了对他?推迟见面?时间带来的后果。
秦意浓删除这句抱歉,再输入。
反复输入与删除,都快不认识晋这个字。
手机攥在手里,她直觉她失约不是件小事,抱歉两个字解决不了问题。
晋聿忽然发来:“怎么不直接叫我名字了?”
因为早上的硬气?消失,现在硬气?不起来了,秦意浓想。
秦意浓的指甲在指腹上用力压了又压,她知道如何示弱,但没示弱过,勉强示弱问:“请问晋先生?,戴安娜喜欢什么?如果我在仲州有时间的话,我想在仲州选一份礼物作为回礼。”
晋聿没再回复。
秦意浓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此时不想理她。
应该是不想理她吧,她性格不好,连杨悦都讨厌她,孟见鲸和沈沐琛有时也讨厌她,何况对面?这位是只把她当作夏卿替身的晋先生?。
秦意浓走向学校的脚步变得有些发沉。
忽然收到晋聿的两条文字回复。
晋聿:“她说不要礼物,想在你?有空的时候,和你?去了解一场神奇的非遗。”
晋聿:“下?次你?想问别人要什么礼物,亲自问对方。”
明明字很多?,发得也很详细,却透着?疏离的冷意。
秦意浓想了想,发送文字:“明白了。”
之后,她深呼吸清嗓,发送一条语音:“晋聿,这周五周六我没空,是我失约,下?周我补回来,可以吗?”
她发完这句话后紧张到快忘了呼吸,手脚直发凉,等了两分钟晋聿没回信息,也已无法撤回消息,手机放包里走进?校园。
晚春的校园已经有了夏意,枝繁叶茂繁花盛开,正是学校上午课结束的时间,学生?们从教学楼去往食堂,她快步经过回宿舍,有不认识她的大一男生?跑到她身前搭讪问联系方式,她刚停步,眼见男生?脸耳朵迅速红温,男生?的朋友们这时冲过来将男生?拉走了。
背后传来男生?们的低议声:“别看见美女就搭讪,她就是秦意浓,你?也敢?”
“操,她就是秦意浓啊?我去——真比传说中美太多?了啊,我刚刚看见她一眼,瞬间就被击中了,你?们懂那种感?觉吗?我心脏这块噗通噗通跳!”
“知道知道,学长们比你?懂得多?,但她白天一般不在学校,不知道今天怎么回来了。”
“听说她这两年胖了点,之前瘦的时候更漂亮,多?少个大导来学校请她去拍戏。去年口?碑一般但票房二?十来亿的那部电影,前两年就找过她。”
秦意浓仿若未闻,背影冷漠地回宿舍。
到宿舍刚将戴安娜送她的小雕塑摆动桌上,收到了晋聿的一条语音回复。
秦意浓戴上自己的无线耳机点击播放。
晋聿:“你?确定要补吗?秦意浓。”
似从山隘空谷间传来的微沉嗓音,沉甸甸地掠过陡峭岩壁上的隐蔽洞穴,警告般地敲击进?她耳里。
秦意浓听得立即拿开耳机放到了桌上。
桌面?镜子里她的耳根泛了红,想喝口?水,却不小心险些弄翻水杯。
半分钟后,晋聿又发来语音。
晋聿:“可以,秦意浓,在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应该知道该如何补。”
空旷的背景,低沉的嗓音逐渐变轻,轻飘飘地落进?她恓惶不安的心跳里。
秦意浓心跳惶急地转身,拿出二?十寸的小行李箱放在地上打开。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自己的手,记起他?那晚按着?自己手腕进?行教学的事,以及他?强势不容她退缩的力量,面?颊耳根泛红起一片夕阳余晖映出的血色落霞,心跳更急。
手机铃声这时忽然凭空骤然响起,惊得秦意浓手抖得险些将内衣扔出去。
是晋聿打来的电话。
秦意浓缓了一会儿受惊的呼吸,接起在耳边,希望他?不是要在电话里探讨如何补偿的事。
对面?传来比刚刚耳机里更清晰的嗓音:“我母亲做的甜点,味道怎么样?”
秦意浓松了口?气?:“味道很好,香味浓郁,完全没有工业糖精味道,谢谢晋先生?和老夫人。”
“吃了几?块?”
“两块。”
“剩下?的在夏时衍的冰箱里?”
“嗯,”秦意浓轻声解释,“我宿舍没有冰箱,夏总帮我放在他?办公室的冰箱里存着?。”
她这时才?想起,等到她出差回来,剩下?的四块珍贵甜点肯定已经坏掉。
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心疼。
晋聿漫不经心地总结:“那就只能浪费掉了,很可惜。”
秦意浓抿了唇。
他?这个人怎么还会幸灾乐祸。
浪费食物、尤其是浪费那么宝贵珍稀的甜品,嗜甜者觉得很焦虑心痛。
“我叫人去取,”晋聿贴心地给出了让她放心的方案,“冷藏空运送去你?入住的仲州酒店,工作结束可以继续吃。”
秦意浓吃惊得瞠视结舌。
她只是床伴而已,他?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他?连两箱饮料都要收夏时衍的钱,对她却这样大方?
“我就当你?同意了,”晋聿那边背景好似更空旷了些,像从办公室进?入茶间或是更小的空间,“我们来谈下?一个话题。”
他?嗓音从清晰变得低磁轻缓,好似即将进?入的是一个私密空间、私密话题。
秦意浓有意识地放慢放轻了呼吸,而后感?觉肩膀发麻,无意识地左手扶到右肩拥住了自己。
她偏耳更靠近手机,轻声说:“您说,晋先生?。”
对方徐声淡道:“秦意浓,你?怎么不问,我喜欢什么?”
他?声音虽然很淡,但强烈的压迫感?突然间隔着?手机传入她耳里,落在她肩上,甚至是她手腕上。
她明白她这时候应该小心翼翼地问他?:晋先生?,您喜欢什么?
第18章 第 18 章
晋聿办公室纤尘不染, 清净无瑕,阳光耀在流水茶台的小溪上,水光晶莹, 晋聿沉着气息静想通话时耳机里的轻软声音——
“晋先生,您喜欢我的手,是吗?”
安知行敲门站在门口说?:“晋先生, 接待那边说?夏流萤夏女?士过来了, 请问我带夏女?士来您办公室还是去接待茶室?”
晋聿敛眸压气息, 过了半分?钟摘下耳机, 挽着衣袖起身:“茶室。”
安知行有一件事不太确定, 询问道?:“晋先生, 请问您办公室,只有秦小姐可以?不消毒就进入, 是吗?老夫人那边问了您最近的行程,我不确定老夫人是否有计划过来看您, 但我想有这个可能性, 所以?先问一下您。”
晋聿经过她身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茶室中,夏流萤一身极简刺绣亚麻套装, 一支玉簪随意?绾发,面容清冷。
向茶桌依次放上密封的各类甜点与?各类辣椒时, 夏流萤情绪无波无澜,依然不冷不热。
直至将东西推向晋聿时,夏流萤脸上才多了些作为母亲的殷殷柔软:“阿聿, 这些是给卿卿的, 她喜欢吃这些,是我和她爸爸这两天刚做好的, 麻烦阿聿能代为转交给卿卿。”
晋聿为夏流萤斟茶,卸下平日的气场,斯文有礼温声说?:“师母,我不一定能联系到她,可能无法转交给她。”
夏流萤说?:“你尽力?就好。”
夏流萤:“我知道?只要你尽力?,没?有办不到的事。”
晋聿沉吟片刻,承诺:“师母,我尽力?。”
“谢谢,”夏流萤语气平静,似是来之前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对话,又问,“还有一件事,晋聿,你知道?你老师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流萤接过晋聿递来的茶放在掌心,稍作幽思后抬眼说?:“自从你和时衍陪他在球馆打球回家后,他一直心神不宁。我想在球馆上可能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你能告诉我吗?”
舒缓闲适的茶室里,青山虫鸣的祥和白?噪音,伴着流水茶台水声淙淙,气氛微妙。
晋聿思量许久,抬眼问:“师母,您说?老师回去后一直心神不宁?”
那日在球馆,老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为什么老师离开球馆后反常?
夏流萤观察晋聿神色,意?识到晋聿了解球馆上发生的所有事,并认为球馆上发生的事不至于引起他老师回家后心神不宁。
夏流萤微微皱眉:“是,这段时间?他在家里不太寻常。”
常常和她欲言又止,甚至捡起了之前解不开案子时抽烟缓解压力?的习惯,他背着她抽烟,弄干净烟味后再?坐到她身边,但其实烟味很难弄干净。
“你不知道??”夏流萤问。
晋聿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缓缓摇头?。
他最近常忙着和海外?公司开会。
“师母问过时衍了吗?”晋聿问。
“问了也问不出什么话来,”夏流萤平和的眉眼里浮上了一层雾般的忧虑,“他是儿子,如果父亲真的发生什么事,他只会联合父亲一起瞒着我。我本是想问你,是不是卿卿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你的神情,卿卿应该没?有出事。”
不对,夏流萤忽然皱眉。
晋聿是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保持镇静的人,或许是江初联合晋聿一起瞒她?
夏流萤前二十多年都是性情冷淡的人,但在成为母亲后发生了变化,遇到儿女?的事会很难保持冷静,再?开口时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晋聿,你告诉我,卿卿在国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晋聿回答,“师母。”
他声音缓,同时沉稳:“夏卿没?有遇到任何事,您可以?相信我。”
夏流萤闭上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
自那天江初神态反常起,她就一直在担心是不是夏卿出了事。
做母亲的,受不得孩子受一丁点苦、一丁点罪。
“那是为什么呢?”夏流萤问:“阿聿,球馆里有发生特别的事吗?”
晋聿沉吟未语,老师如果在见到秦意?浓后出现反常情况,似乎最大的可能是秦意?浓与?师母有关。
晋聿将放凉的茶水倒入茶盂,重新添水泡茶分?至公道?杯中,为夏流萤斟茶,徐声说?:“师母,球馆里的事,既然老师和时衍都没?对您说?,很抱歉,我也不便多说?。”
晋聿徐声安抚:“师母不用太过紧张,可能只是沈老师遇到了棘手的案子,老师在帮沈老师想案子。”
夏流萤直觉不是这样:“或许吧。”
仲州的前沿科技智能时代数字峰会即将开始,此时会议场内灯光偏暗,唯有前方蓝色巨屏发出屏幕灯光,开场画面的第一行大字是本次峰会主题,其次是主会场主持人卫臻羽知性优雅的半身图片与?她经验丰富专业的文字介绍。
工作人员来回走动忙碌着,秦意?浓戴着同声传译耳机,低头?看峰会介绍的册子。
父亲和徐蕈家都是做电器的,她之前有些人工智能方面的了解,但没?有接触过无人驾驶技术,是在入职时衍科技后开始深度接触,有点紧张,怕听不懂。
“不用把?神经绷得这么紧,”唐画笑着拍了拍秦意?浓,“很多人都是画饼来的,用漂亮的新兴概念和专业词汇堆积在一块儿拉投资,真正掌握技术的公司很少,包括国外?来的那些公司代表也一样。世界的运行就是这样的,专业人很少。”
秦意浓笑了一下:“好。”
快要开场时,夏时衍入场坐到她和唐画中间?的位置,唐画递出耳机给夏时衍,这时秦意?浓左侧坐过来一人。
是晋谨峋。
他瘦得侧颌更突出了,线条也更加锋利,曾经名声赫赫的天之骄子被感情折磨得死?气沉沉。
晋谨峋看着她的眼睛,是她熟悉的、他想要透过她去寻找他爱的人的目光,他缓声问:“口罩可以?摘一下吗?”
秦意?浓正要回答不方便,想起她在晋谨峋面前不需要说?话。
晋谨峋深深地看她一眼,收回目光:“二叔找过你了吧。算了,不用了。”
“认识这位主持人吗?”晋谨峋看着屏幕问。
秦意?浓不说?话,只点头?。
晋谨峋说?:“提醒你一句,卫臻羽是我家老太太看中的儿媳,她每周都会过去陪老太太说?话。老太太不想儿子像女?儿一样和外?国人组建家庭,她希望儿子能够在她晚年时留在国内陪她。”
秦意?浓垂眸,长睫在思索中如蝶羽轻颤。
卫臻羽有能力?,家境好,优秀完美,确实符合老夫人的审美,甚至很多富有殷实的陶猗之家也都会想娶到卫臻羽这样能够独挡一面的儿媳或是妻子。
夏时衍忽道?: “意?浓,去向主办方给我要条毛毯。”
秦意?浓和唐画都穿白?衬衫,比夏时衍的西装三件套要单薄,他这明显是让她回避的意?思,秦意?浓起身离开。
在秦意?浓离开后,夏时衍起身坐到她的座位上。
夏时衍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姿态从容优雅,以?余光看晋谨峋:“你跟她说?那些干什么?”
晋谨峋淡道?:“善意?提醒她不要陷太深。”
夏时衍冷道?:“用不着。秦意?浓现在是我秘书,你以?后和她说?话前先想想我是否会把?你和她说?的话,转述给你二叔。”
晋谨峋默然。
夏时衍比他大三岁,又是夏卿的大哥,所以?他再?有傲气也终究处于下风,尤其当夏时衍提起二叔后。
二叔是生来众星捧月矜贵强势的人,高高在上只手遮天,不容有人在他面前端心机,不容有人忤逆他,是真正眼里容不得沙的人。
他小时候心里不服只比他大一岁的二叔,但他确实打不过他二叔,被打得多了,他就被迫服了,虽然没?人敢到他面前揶揄,但众人都知道?他怕他二叔。
晋谨峋沉默半晌,喑哑的嗓音徐声说?:“你和二叔一样维护她。”
夏时衍看向他:“谨峋,于我,她是吃过苦的有韧劲的人,也是无辜又努力?的人,我欣赏她,就会维护她。而你似乎还不够了解你二叔,于你二叔,秦意?浓对你二叔的重要性比你想象得多。”
秦意?浓拎了两杯热美式回来,看到夏时衍坐在她那里,她自动坐他位置:“夏总,场内没?有毛毯,我给您和晋总买了两杯热咖啡。”
夏时衍随意?摆手:“晋总心苦,不喝苦的,你和唐画分?了吧。”
晋谨峋看了夏时衍一眼,刚要伸出的手放了回去。
唐画微笑伸手,很轻地说?:“谢谢宝贝。”
秦意?浓浅笑坐下。
晋谨峋忽隔着夏时衍说?:“秦秘书,抱歉刚刚失言。”
秦意?浓不知道?她离开的这五分?钟发生了什么,但看夏时衍置身事外?看着前方的态度,她猜想可能发生了类似晋聿上次在办公室里对晋谨峋做的事,夏时衍刚刚维护她了。
夏时衍和晋聿一样都是有良好教养的人,数次对她表现出尊重,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夏时衍,倾身对晋谨峋说?:“刚刚会场音乐声太大,我没?听清晋总说?什么,还请晋总不要介意?。”
晋谨峋:“不会。”
“再?者,”过片刻,夏时衍转头?对晋谨峋说?,“老夫人要是能拿捏得住你二叔,你二叔就不会在国外?待那么多年,所以?很多事都只是老夫人的单方面幻想罢了,没?有人可以?左右你二叔的任何决定。”
他说?这些话时余光扫着秦意?浓,似是讲给秦意?浓听的。
秦意?浓心思微动,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心里莫名有种云开雾散的松快。
她忽然想,如果夏时衍是她亲哥,她会不会有个不一样的人生。
眼里莫名积出水雾,她迅速低头?,忍住这一刻出现的复杂情绪,止住所有不切实际的如果式幻想。
两日峰会顺利结束,秦意?浓在唐画的眼皮子底下吃掉了晋聿送来的甜点。
唐画每次都是笑看她,却也没?说?什么。
周六晚上时,唐画听说?秦意?浓要给人买礼物,把?秦意?浓赶出了酒店,让她去步行街那边转转,说?这两日正好有非遗展。
夏时衍单独陪晋谨峋去喝酒,唐画去做脸,秦意?浓逛到非遗展,华灯初上,月亮在波光粼粼的湖中游行,她一个人逛得很慢。
虽说?戴安娜不要礼物,但礼尚往来的习惯刻在她骨子里,她还是想还礼给戴安娜。
一路看过各类非遗手工制作,螺钿饰品,纸伞漆扇,蜡染泥塑,挑着都买了些,戴安娜亲手做的雕塑,她没?有这个本事,只能用走量表达一下心意?,之后在一处木雕前停了步。
年轻师傅戴着眼镜,正在用切片刀刻精细的花瓣,材质是很薄的一种木材,最后拼成立体如画的亭台楼榭软木画作品。
不知不觉停步,又不知不觉坐在摊位前观看师傅制作,身后人来人往不绝,她专注看师傅刻木,旁边的学徒不时向她讲解。
“是用栓皮栎树做的,”学徒说?,“这种木栓层松软细密有很多气孔,要绕开这些气孔做手工雕刻,机器很难取替,每个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
秦意?浓说?:“很漂亮。请问做这些需要美术功底吗?”
学徒说?得模棱两可:“没?有也行,当然有更好,手法主要是凿琢转打挫……”
秦意?浓听得认真,直至师傅都累了站起来活动,她才如梦方醒,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起身要去店里买作品,她随意?抬眼向旁边望去,忽然与?斜前方站的人隔着游人四目相对。
在外?地临湖步行街猝不及防地相遇对视,秦意?浓心跳漏了一整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此时月色如水,他站在一棵枝叶摇曳的柳树下,手里提着一只遥映黄光的花草灯笼,月光从狭长的柳叶缝隙间?散落下来,灯上花影草浮,他周身的强势气场仿佛都被淡化,他在月色下静立,好似已经凝望她许久。
她戴着口罩,他认出她了吗?
又或是他与?峰会的外?国人来同游,在这场不期而遇中将她错认成了夏卿?
遥遥对视,她未动。
他朝她启唇:“过来。”
应该是她和夏卿身材很不同,所以?他认出了她,秦意?浓向他慢吞吞走过去。
他怎么会在这,是索要约定的吗?
事到临头?,她紧张了,边想,或许她应该再?主动些,好让自己少受点那方面的折磨。
但她只是个替身,或许他不喜欢她在外?面对他主动,被他推开会很难堪。
思来想去,秦意?浓已经愈来愈接近他,突然被行人撞了后背,她朝他扑过去,正好环住了他腰,她忙要退开。
晋聿刚刚失神未觉,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小半步,拥住她背,低眼看她:“嗯?”
秦意?浓思量他没?有推开她的反应,安静须臾,轻道?:“想你了,晋先生。”
夜色忽然变得朦胧,晋聿垂眼与?她久久地对视。
她在口是心非地讨好他,他知道?。
他轻抚她背落至她腰,掌心逐渐收紧,揉乱了她衣服,她身体绷得越来越僵。
她呼吸也忽紧忽慢乱了节奏,甚至有些混乱,敏锐又敏感,此时像只慌张的猫儿。
“真的想我了?”
“嗯。”
猫紧张到顶点会挠人咬人,他放开她腰,手腕擦过她腰际垂下,牵她手走向她本要进的店铺:“你继续看,我陪你。”
秦意?浓悄悄松了口气,有意?落后他半步。
微垂的视线落至他牵她手的画面上,感觉到他在似有若无地捏玩她手指尖,心里又慌悸起来,尽力?保持平静询问:“晋先生是一个人来吗?”
“嗯,不会有熟人看到我们,”走进店内,晋聿放开了她的手,“你去看吧。”
听起来他们俩好像不是正经关系。
但他们俩确实不是正经关系。
秦意?浓认真看店内成品,她看得仔细,无意?又看了很久,回神后忙回头?望向晋聿。
他就站在她身后,面上没?有不耐烦的不悦神色:“你慢慢看,不急。”
第19章 第 19 章
秦意浓已经?不敢再慢慢看, 指着?一个精致的?长城软木画对店员说:“我?要这个,麻烦帮我?装一下,谢谢。”
晋聿看了眼标价, 提着?花草灯转身扫码付了款。
秦意浓听到身后响起的?电子转账提示音,回头看向晋聿。
晋聿站在收银台前,已经?收回手机。
秦意浓停在一处假山半成品前继续欣赏, 暗暗蹙眉, 她不喜欢他这样, 但她今晚又不敢说出?“我?转给?你”这样的?话。
眼见前方死路一条的?时候, 她还是懂得应该变通一些的?, 过两天再说。
店员说这些店类似快闪店, 非遗展结束后他们会离开,秦意浓因此加了店里和门外做木雕师傅的?微信。
她隐约知道?自己为?何?会加他们的?微信, 但没作深想,只是备注好昵称留在她的?列表里。
店员将装好的?软木画递给?秦意浓, 晋聿伸手截走, 秦意浓记着?他洁癖,忙伸手:“我?拎着?吧。”
“不用,”晋聿推开她, 拎着?画问,“送沈沐琛的??”
秦意浓静默几秒, 诚实说:“戴安娜,这些都是送戴安娜的?。”
秦意浓斟字酌句地真诚解释:“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和戴安娜一起看非遗,我?会陪她去, 只是想在那之前送些她小礼物。就算她不想要礼物, 我?还是想送她。而且我?上网查了她,她的?雕塑作品很?有名?, 那一只小小藏密财神?应该就值很?多?钱,我?想礼尚往来。”
“秦倔,”晋聿简短地给?她取了新名?字,“继续逛吧。”
秦意浓抿了抿唇,小声反抗:“不好听。”
“等你听话了,换个好听的?。”
秦意浓不敢和他犟,心里对逛街意犹未尽,面上摇头:“不逛了,回去吧。”
晋聿连同进门时她放在门口的?几个袋子一起提起,牵着?她手向外走:“我?想逛,当是陪我?。”
“那个,美女,”一直在忍着?的?店员,这时终于忍不住叫住她,“你可以让你男朋友帮我?们留张照片在店里宣传吗?你男朋友真的?,哈哈,好帅的?哈。”
秦意浓戴口罩,店员没看到她长相,只觉得她身边的?男朋友帅得没天理?,肩宽腿长身材好,还有一张英俊立体到完美的?脸,高定西装穿在身上气质内敛非凡,举手投足苏感超绝,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顶级大帅哥,鼓了半天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秦意浓对视晋聿,晋聿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看别处。
她一边为?男朋友这个词心虚,一边心里有点想笑,摇头说:“不好意思,我?朋友他有点内向,他不喜欢拍照。”
说着?就拽晋聿手快步走出?店。
“是你不喜欢拍照吧?”走在石路上,晋聿忽然问。
秦意浓想了想说:“现在确实不喜欢,以前喜欢。”
“为?什么?”
因为?以前不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女儿。
“因为?以前很?瘦,”秦意浓胡扯,“现在胖了很?多?。”
晋聿回忆着?说:“不胖,手感刚刚好。”
秦意浓莫名?脸红,不再继续胖不胖这话题。
“有和你爸妈的?合照吗?因为?你和时衍妹妹长得像,我?想看看。”
他说得自然又合理?,秦意浓翻出?一张没有哥哥秦胤,只有她和爸妈三人的?合照给?她看,是爸妈送她上大学那天拍的?。
因为?被改了志愿,她不开心,但拍照片时还是勉强露出?了笑。
晋聿仔细看了两眼她母亲:“你和你妈妈长得像。”
“嗯。”
事实上,她只和母亲杨悦长得像,她没有任何?地方像父亲。
哥哥秦胤则是更像父亲,简直是父亲的?翻版。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从来得不到过父亲真正的?喜欢,父亲永远都在偏爱哥哥,母亲也是。
但也因为?她和杨悦长得像,她从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母亲的?女儿,直到转系成功后,她偶然一次拿家里人的?样本?跟自己的?样本?做DNA比对实验,才知道?这个秘密。
她是谁的?女儿?可能是远亲的?吧。
在最?初时,她想过寻亲,但在那一段痛苦的?日子之后,她没再想过去寻亲。
她总想着?,如果亲生父母足够爱她,总会主动来找她。
如果亲生父母不爱她,她去找了,兴许她还要面对再次被抛弃的?结果,她何?必自讨苦吃,经?历过一次不爱她的?父母,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悠长的?步行街,秦意浓被晋聿牵着慢走慢逛。
晋聿拎着?她买的?东西,她另只手拎着?晋聿的?花草灯,有某个瞬间觉得他们好似是情侣。
情侣就是这样约会逛街的?吧,她想。
又逛了半个多?小时,秦意浓终于逛得满意想提议回去,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提自己要回酒店和唐画一起住的?话更妥当,好似怎么说都不妥当。
在秦意浓犹豫间,晋聿打电话叫司机开车过来,挂了电话说:“时衍和谨峋通宵喝酒,唐画今晚住美容院。”
秦意浓微怔,试图找出她必须回酒店住的理由:“唐姐她……”
“安知行陪着?一起做脸。”晋聿看穿了她心思,断了她的?后路说道?。
市中心酒店高耸入云霄,顶楼可俯瞰整个经?济前沿发达的?仲州,月上窗前,周边浮云似幽蓝色的?水波浮动。
窗纱遮住了摇曳的?月色,室内由暧昧与朦胧的?灯光点亮,秦意浓穿浴袍坐在床前的?沙发凳上看软木画,长城上的?每一块细小砖瓦都是从栓皮栎树下刻下来做的?拼接,精巧的?木雕,磅礴的?长城,巧夺天工的?非遗艺术品。
同时,她忍不住支起耳朵。
站在她身后落地窗旁的?晋聿正在通电话,每字每句都蜂拥般钻进她耳里。
“又咬伤人了?
“关好ta,或是安乐死。
“国内不能养。
“戴好嘴罩送回来也不行。
“锁住ta,饿着?ta,让ta疼。
“小心ta会短暂地讨好你欺骗你。”
秦意浓听得微微屏住呼吸。
Ta到底是人还是动物,会是夏卿吗?
忽然她心慌得厉害,无意识起身向外走出?卧室。
他也总是让她疼,好像是为?了让她长记性,或是为?了让她怕他。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她,有冷意逐渐逼近她,她从后颈开始逐渐蔓延到后脊感到僵硬,像是被危险逼近时条件反射的?想逃离,也像是怕被他给?锁住。
腰际猛地被搂住,整个人被他旋转撞进他怀里,她的?一声惊呼也撞进他怀里。
晋聿一手卡她腰,一手按她后颈,迫她抬头:“又想跑?”
秦意浓被掐颈,不得不仰头看他,感到他有点动了怒,慌乱解释:“我?去取包里面的?手机,我?想问问唐画明早几点去机场,我?没听到你过来。”
秦意浓忽然被转了身,他在她身后拥上来,她两只手腕被他左手攥住高高举起。
“晋……”
她紧张。
接着?她长发被拂开,衣领被扯开,他压着?她,俯首埋下吻咬她的?颈,再发不出?声音来。
秦意浓从弓背到仰头,两只手腕被攥得死紧无法挣脱,被他推到了墙边,身体剧烈颤抖,唇边溢出?连续的?呻咽,快要没了进气,头顶天花板仿佛在剧烈旋转。
直至秦意浓腿软得快站不稳,晋聿才放开她,捻着?自己晶莹的?指尖,转她过来面对自己,为?她系好浴袍:“我?为?什么弄你?”
秦意浓垂眼,腿还在抖,失神?地大口呼吸,地毯上的?图案好似在此起彼伏的?突起与凹陷。
好半晌,她才渐渐稳住呼吸站稳了脚,她轻道?:“我?没有要走。”
晋聿作势要再扯开她浴袍带子:“秦倔是吧。”
秦意浓忙按住他手,不敢再让他弄:“别……”
她迅速寻找自己的?类似过错,呼吸滞了两秒,找到了:“因为?那天早上我?在酒店不告而别。”
她稍顿,改口说:“我?敲了门的?,敲门跟你说了。”
“敲门但不敢等我?出?来。还有吗?”
没想到他这么能翻旧账,秦意浓轻道?:“还有演播室录制那天,也不告而别了。”
不等他作声,秦意浓主动说:“以后不会了。”
她向他怀里依:“真的?不会了。”
晋聿这才又为?她系好浴袍,声音仍低沉,但缓和了些,拦腰将她抱起去门口取包:“以后看着?我?的?眼睛说了再见再走。”
“嗯,”秦意浓迈在他怀里的?声音微抖,“记住了。”
抱她回到卧室,两件浴袍甩落地上,晋聿抬手关灯揉了揉她的?发,让她先发信息。
秦意浓这边的?床头亮着?花草灯的?浅浅黄光,她背对晋聿侧躺着?,问唐画几点去机场。
唐画很?快回复:“正要跟你说呢,今晚夏总喝多?了,明早应该起不来,我?给?我?和夏总的?航班改签到了下午,你不是要给?高三生补家教吗,你早上先自己回去。我?们也是高三过来的?,知道?时间紧着?用,理?解你,没事。”
唐画又将航班号和时间发给?了她一遍,早上8点至11点半的?航班,提醒她:“早点去机场安检,别错过了。”
秦意浓计算洗漱时间,从晋聿酒店回到自己酒店的?路程和在自己酒店收拾行李的?时间,再加上去机场的?路上时间,可能需要五点就起床。
按亮手机屏幕,此时凌晨一点。
有晋聿在身旁,她怕吵醒他,不能设闹钟,调了静音放在枕下,想着?今晚不要睡太沉,要时刻提醒自己睁眼看时间。
她琢磨着?事,不知不觉好像过了很?久,忽听到身后人问:“甜点都吃了吗?”
秦意浓悄悄热了脸:“都吃了,谢谢晋先生,谢谢老夫人。”
黑暗里,晋聿的?声音像漂浮在她身体周围,他问:“最?喜欢哪个口味?说出?来一个。”
他声音严肃,似老板让员工必须提出?方案一样。
她想了想,挑出?一个听起来用料没有那么贵的?:“芝士。”
晋聿嗓音有了些缓和:“知道?了,以后再让她做。”
秦意浓忙要回头看他,但两人躺在床上,她紧张,快把脸埋进被子里,低着?头说:“不用,不用麻烦。”
身后好似有道?灼热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像刚灭掉的?裹着?黑的?火把,没有光亮,但余温高烫。
“转过来,”忽听到身后人说,“忘了第?一晚你是怎么做的?了?”
秦意浓整张脸瞬间红透,红到发烫。
第?一晚就是这样,两人躺在床上,她自顾着?按她被摔碎的?手机,试图开机对付用,而他也没打算碰她。
秦意浓徐徐转过来,像那一晚一样慢慢靠近他,顺着?他下巴逐渐吻到他嘴角。
吻他嘴角时,眼睛一直在花草灯里寻他的?神?色。
“为?什么亲我??”晋聿问她。
那一晚,他也是这样问她,声音更冷。
秦意浓伸手去搂他,同第?一晚一样回答他:“因为?我?喜欢您,晋先生。”
是她搭错神?经?主动撩他的?开始,也是被他纠缠做夏卿替身的?开始。
晋聿瞬间翻身反客为?主,也同那晚一样,他重重地吻她,就像怎样都吻不够,天旋地转乱了时间。
她还是不太擅长接吻,他辗转着?陪练,一次又一次地侵略,呼吸如枝叶交错,如藤蔓缠绕,花草灯上应着?两个人抵死纠缠吻得难分?难舍的?画影。
“手给?我?。”许久,晋聿忽然说。
他上次什么都没说,直接强势地抓了她的?手过去。
这次还算有了提示,在提示后抓她过去。
他揉着?她的?手,从她掌心,到虎口,到每一根手指,指尖,他指腹轻轻地在她指甲上划圈,或轻或重地揉捏。
每换一个位置,她身体就跟着?颤一下。
“怎么认定我?喜欢你手的??”
终于,他出?声问。
他声音贴着?她的?额头,逐渐吻落到她鼻尖,侧头落吻在她嘴角:“嗯?”
秦意浓说不出?话,身体颤巍得嘴唇都忍不住抖。
“因为?,您教过我?。”
在那一晚。
她听到了他教学后的?急促声音,她觉得他应该是喜欢的?。
他又开始继续把玩她的?手,或揉或捏,逐渐改成圈住她的?食指、无名?指、一根又一根。
她头皮发麻得厉害,仿佛他随时都会折断自己的?手,又好似他随时都要把她的?手变成他的?、属于他的?。
终于,他握着?她的?手按了下去。
“那就复习一下吧。”他低低地说。
秦意浓的?脸又一次烧着?了,红到发烫,呼吸极度不匀,她压低下巴快要贴到锁骨,猛地又抬起头,颤抖着?向前咬到他肩上去,眼泪不断从眼角渗出?来。
他没手推她,也没手搂她,任由她咬他。
她虎牙很?尖,他那晚就知道?,也因此知道?她没那么冷淡与听话,她很?会隐藏情绪,倘若揭开她的?假面,她骨子里有倔强也有热情,更有最?难训养的?烈性。
许久,她长长的?颤抖后松开虎牙,他声音微喘,嗓音低哑:“到了吗。”
秦意浓呼吸断了线,用力喘着?,好半晌才看着?他肩膀上的?血后知后觉点头,他语音里说的?是让她补偿他,不知怎么变了。
晋聿这时抓她手按了回去,倾身吻她,在她唇边含糊地教她。
她紧张学不会,或是总做错,他一阵阵地磨咬她唇瓣,在她唇边继续指导。
好半晌,他忽然按着?她后脑用力吻住她,吻得她无法呼吸忘记换气,迅猛而急促的?吻过后,他放开她,抵着?她额头喘息。
秦意浓茫然地张着?五指不知道?该怎么办。
晋聿取了纸巾擦掉她手里的?东西,清洁好她再为?自己清洁:“睡吧。”
“什么?”秦意浓懵了一下。
“早上的?飞机,你睡不了几个小时,”晋聿把她拥在怀里,有意无意地抚她长发,两根发丝落在他指间,“下次继续,不然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又为?她定了可以响铃的?闹钟:“我?和你一个航班回去,安心睡。”
第20章 第 20 章
夏家的夜很长, 长到好似被人偷走?了时间,无人入眠。
夏流萤一身青色真丝睡衣怔怔坐在沙发上,江初去端了温水来俯身递给她:“老婆你先喝点水, 冷静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夏流萤回过神来,推开水杯, 双眼?红得厉害, 眼?里含着用力忍耐的泪光, “你只?见过她一次, 沈子敬也说她和她妈妈长得像, 你却凭你的直觉认定她是我们的女儿?, 那夏叶繁算什么?江初,我们养了二十二年的夏叶繁算什么, 我们疼爱那么多年的女儿?算什么?”
提到女儿?,夏流萤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江初, 因为繁繁性?格不像你的种?, 你就要怀疑繁繁不是你女儿?,你怎么不怀疑我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对任海港吃了一辈子的醋了,你怎么不怀疑她是我和他生的孩子?”
江初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眼?看老婆一串串眼?泪砸下来,他心里也疼得紧, 跪在地上哄她:“萤萤,你别说气话?,我没怀疑你, 我只?是猜测她和繁繁可能弄错了, 我就取一次样本,你让我验这一次, 好不好?”
“如果没弄错呢?”夏流萤满面泪痕:“江初你还怎么面对繁繁?你作为亲生父亲你怀疑她不是你女儿?,你会内疚一辈子江初!”
江初握着她双手?,轻轻叹息,逐渐哽咽:“可是萤萤,如果真的错了呢?如果她是我们的孩子,如果她是你生下来的孩子呢?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而她每次经历那些事情时,我们又都清清楚楚,从我帮沈子敬订下那套房子,从沈子敬刚搬家和她做邻居起,沈子敬说邻居家有个长得像你的小女孩很可怜,家里重男轻女,她挨了很多打,她做错事没有饭吃,沈子敬只?能让沐琛和小妹去偷偷给她送饭吃,她被篡改志愿,她努力转专业,终于转成?功,她父亲进监狱她不得不放弃梦想?,她从小到大?的事,我们什么都清楚,我们却什么也没……”
“别说了,”夏流萤泣不成?声,“别说了。”
夏流萤夜里着凉,早晨发了烧,江初陪在她身边端水喂饭吃药,后悔不该在她的逼问下说出他这些天来一直在想?秦意浓可能是他女儿?的事。
那天沈子敬虽然在电话?里说了秦意浓和她母亲长得有些像的事实,也说她和夏叶繁出生日期与地点都不同,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推测仍有抱错的可能。
取样本验DNA或是联系当年的医院,拿出确切的证据,他心里不断涌出这些想?法。
夏流萤没有困意,只?是身上没劲,怔怔地看着空气出神。
江初知?道她有多爱孩子,她承受不了夏叶繁不是她女儿?的假设,也承受不了亲生女儿?在别人家受了那么多苦的假设。
他了解她,深知?后者?会更?让她痛苦崩溃。
“好了,”江初蹲在床亲她脸,拇指摩挲她额头,“我们以后不谈论这事了。”
夏流萤拉住他手?:“但是我相信你的直觉,不能不谈。”
“嗯?”
“你问问我妈那边,看有没有可能是我爸生前还有别的孩子,或是我妈有没有可能还有孩子,”夏流萤抬眼?说,“或许真的有血缘关?系。”
江初协助查过那么多案子,他有很准的直觉,她在感情用事之后,恢复了一点理智,她轻道:“你想?取样本就取吧。”
她知?道江初的职业让他只?信证据。
江初明白她的意思了。
如果为了弄清楚这事的前提是怀疑那孩子是她侄女或外甥女,他们对小女儿?就不会有那么多愧疚。
夏流萤脸色苍白憔悴,江初安抚她:“我去问,这段时间你别想?了。等我弄清楚了,第一时间跟你说。”
他又忽然失笑:“让我去问妈,你怎么不问,我就是挨骂的体质。”
夏流萤迅速扯出理由来:“丈母娘对女婿都好,妈不会骂你。”
江初笑着哄她说好。
但他没说,那孩子不仅像她,也像他。
又过许久,夏流萤却轻颤着声音问:“那孩子也像你,是吗?”
“不像,”江初怕看到她哭,摸着她头发说,“一点都不像。”
从仲州出差回来的这几天,秦意浓白天跟夏时衍开会拉投资,晚上回宿舍给戴安娜做非遗手?作礼物的中英文介绍,并重新做了包装。
其?中软木画是晋聿付的款,她不敢转账给他,怕他不高兴而惩罚她,她便在送戴安娜的礼物上更用了心些。
藏密财神雕塑前,她每写好一份介绍,都会对着财神拜一拜。
保佑自己?多赚些,等和晋聿结束这段床伴关?系,该还给晋聿的钱,都要一并转过去。
这晚刚整理好七份礼物依次放进礼袋里,收到沈沐琛的信息:“打拳吗?”
秦意浓回复:“不打。”
想?了想?又撤回,回复:“打,来接我。”
沈沐琛:“我怎么那么稀罕你呢,还接你。”
又发:“给你叫车,等着,一会车牌号发给你。”
秦意浓背着运动包到球馆时,沈沐琛正在打沙包。
抬头看见穿运动服扎高马尾的人,沈沐琛抱着沙包停下,对她挥手?:“手?套给你放那了,先热身,再戴手?套过来。”
又朝斜前方吼了一嗓子:“滚一边去,别在那偷看!”
吼的是球馆里的几个教练徒弟,每回秦意浓来,几个臭小子都过来偷看。
秦意浓顺着沈沐琛的视线向那边看了一眼?,有个小伙子瞬间整张脸红透,抬臂挡脸转身跑了。
秦意浓感冒加上工作忙,有段时间没练,热身的时间长了些。
身体发热、活动开筋骨后,她钻进围绳走?到沈沐琛面前提出问题:“如果有人掐我后颈,我怎么避开?”
沈沐琛其?实一听“后颈”这个词就头疼,他都打不过晋聿,让她怎么教她打晋聿?
上次她在外面胡说八道,晋聿就借着练拳的由头把他给练了。
沈沐琛抬手?指她身后门:“你这样,出去右拐有家烤肉自助,你吃到两百斤,他就掐不住你后脖子了。”
秦意浓静了静,既然没用,她不想?努力了,摘手?套还给他:“不练了,直接请你吃饭请上次的罪,我发工资了。”
沈沐琛不像她似的那么热爱吃饭,手?套扔回她怀里:“过来练,试试看吧,但这几招都是对普通人有用,对他可能没用,大?多数情况硬碰硬不会有好结果,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
秦意浓若有所思点头:“知?道了。”
重复练习让她抬高肘部转身下压击打对方软肋和心口的动作,熟练以后提高速度才能在需要反击的时候条件反射迅速反击,秦意浓练得认真,看架势好像被晋聿给打压得不轻。
沈沐琛看了半天,问:“毕业论文让你压力很大?吗?”
他还是想?不通秦意浓为什么去招惹晋聿,猜她暗恋晋聿,又不像,哪有暗恋人家还来球馆学如何反击的,剩下的理由就只?能是她压力太大?需要释放。
为了改毕业论文,孟见鲸和另外两个室友白天回学校过,她没碰到过她们,但她们应该准备得不错,至于她自己?,她差了学分,就算毕业论文弄好了,她也毕不了业,所以她根本没弄论文。
“有点大?,”秦意浓很多时候不喜欢解释,只?喜欢转移话?题,“饿了,去吃饭吧。”
秦意浓脸上出了汗,皮肤衬得红润水透,喘息得急,运动内衣的胸口起伏剧烈,沈沐琛移开视线:“去洗澡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秦意浓请沈沐琛吃饭当上次的赔罪,沈沐琛没讹她,最后秦意浓结账才一百多。
开车送秦意浓到她校门口,沈沐琛降下车窗,手?臂搭在窗外,抬眼?问她:“晋聿给你造成?困扰了吗?如果真的不舒服,我可以找江教授和他谈谈,会有用。”
秦意浓望向一直跟着她的车,隐约觉得,好像她才是占主导的那个人。
如果她真的想?结束她和晋聿的关?系,她只?要混入人群从这个城市消失就可以,晋聿不会花费时间精力去找她和缠着她。
秦意浓摇头,从包里拿出在仲州买的冰箱贴递给他:“忘了给你。”
是仲州地标,沈沐琛失笑:“我在这里面吃了好多次饭了。”
秦意浓看了他一会儿?,作势收回,沈沐琛伸手?抢走?:“走?了。”
关?上车窗,沈沐琛车跑得飞快。
秦意浓转身走?向校门,收到了晋聿的信息:“今天戴隐形眼?镜了吗?”
秦意浓不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想?起上次在时衍科技撒的谎,先回道:“戴了。”
晋聿:“我记得沈老的单位需要体测达标,需要视力好。你什么时候近视的?”
秦意浓:“去年。”
“怎么近视的?”冷不丁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秦意浓被吓得身体一挺,汗毛直立,回头看向他:“晋先生?”
校门口的路灯下,他穿西装的身影站在那里,单身插兜,双眸漆黑如墨,轮廓深邃。
明明周围绿意盎然,他却像矗立在冷峻的极夜最北纬。
“您怎么在这?”秦意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尽力保持冷静。
晋聿从灯下走?出来,停在她面前:“路过。”
他身上的沉香气息好似带了极夜的冰雪味道。
秦意浓仿佛身处沉稳又凛冽的雪夜,无意识地轻轻屏住呼吸。
“怎么近视的?”他抬手?为她提起微敞的衣领,闻到她身上洗过澡的香气。
他手?指擦过她领口肌肤,秦意浓紧抿唇忍住颤栗,努力平静胡说:“熬夜看手?机。”
“摘下来我看看。”晋聿突然从口袋里拿出湿巾递给她。
秦意浓安静须臾:“我不近视,晋先生,对不起。”
晋聿搂着她腰将她提到狭窄昏黑的胡同里。
远远向胡同里看去,只?见一个穿西装的宽阔背影站在那边,他身后有一个及他腰高的古式酒桶,酒桶旁边地面上露出一个运动包,他头微垂,背影看似是在打电话?或是在抽烟。
晋聿完全遮住了秦意浓的身影,垂眼?掐着她的腰:“自己?说,有几次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秦意浓沉默着,已?然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她翻旧账。
他一直派人跟着她,手?下的人将她今日的行程汇报给他,诸如秦小姐和一个男人又打拳又吃饭,那男人还送秦小姐回学校,他的脸面和权威被她无意踩在脚下了。
知?道他在愠怒之下,她不敢搪塞,从第一次开始坦白:“火锅店,我看到了您和戴安娜。”
“还有吗。”
“沈沐琛的拳馆。”
“继续。”
“时衍科技我面试的那天……对不起晋先生。”
秦意浓没存有侥幸心理落下第一次火锅店不说,晋聿缓了些气场,之后手?收紧她腰,低头吻她。
吻很轻,从她额头吻到她鼻尖、下巴、侧脸,仿佛他今夜有的是时间,听她不稳的喘息声,看她颤抖的眼?睫,感受她身体的瑟缩,慢条斯理地一处处吻她细腻柔软的肌肤。
他的强势化为了耐心,仿佛钝刀子割肉,不气不急,徐缓地一寸寸地在她眼?睛、脸上、耳后、脖颈,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极具耐心的划下全部属于他的地盘。
秦意浓起初还清醒,明白他不喜欢看到她和沈沐琛练拳吃饭,即便是床伴的关?系,他也不容许,明白他随时可以揪出她曾经的错误旧账作为惩罚向她施这种?软刀子的磨刑,后面就全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哪里都吻,偏偏不落在她唇上,一次又一次辗转地绕过她唇瓣,厮磨她,熬她,没有提示,什么都不说,只?是偶尔用他幽邃的眸子盯她,仿佛要在她脸上凿出洞来,随即又吻上来,依然很轻,吻她的下巴与颈,缠绵轻柔,抬高她下巴,埋在她颈间一寸寸地贴吻她。
许久,久到秦意浓颤抖着呼吸越来越促,全身酥麻得难受时,他紧按着她腰贴向他,低磁的嗓音在她耳边问:“想?要吗。”
她无意识地点头。
晋聿却突然放开她,手?指抹过她湿润的眼?角,恢复方才生人勿靠的寒峭气场:“回去吧,早点睡。”
秦意浓怔怔地看他,突然的暂停让她攀高的情绪陡然落了空,茫然地握着他手?臂,他推开她:“晚安。”
时间已?过十一点,秦意浓提着运动包双腿发软地走?进学校,求着哄着让舍管阿姨放她进去,轻而易举地对社管阿姨服了软。
而无论晋聿刚刚怎么控制她,她都没有踮起脚尖去吻他,身体发软,但唇紧闭,棉花里裹着倔强,接受被动撩拨,没有主动回应。
晋聿办公室外,戴安娜趴在安知?行的桌上,双眼?锃亮地一样一样地打开新收到的各式各样小礼物,安知?行放下手?里的活,陪戴安娜一起拆礼物。
礼物不是晋聿带回来的,是今天早上秦意浓送来公司给接待,接待捧着箱子送上楼的。
听说是秦意浓送给戴安娜的礼物,她收到后报给晋先生,晋先生让人开车去将戴安娜接到公司来拆礼物。
七份礼物都拆出来,戴安娜拿起一个螺钿发簪,比划自己?的头发:“窝想?这个。”
安知?行微笑点头,站在她身后为她盘发戴发簪。
戴好后,戴安娜照镜子左右晃脑袋:“窝飘亮吗?它叫什吗?”
“漂亮,”安知?行把螺钿盒子里的信纸递给她,“这里有解释,看看?”
每个装礼物的盒子里都附有一张信纸,信纸上半部分是介绍礼物的中文,下面是翻译中文的英文,清秀干净漂亮的手?写字体,中文落款是秦意浓,英文落款是Sylvia。
安知?行看出这些中英文都是秦意浓自己?写的,统共七份礼物,用了不少时间与心意,她解释给戴安娜听这些都是秦意浓自己?用钢笔手?写的,不是礼品老板印刷的,Sylvia应该是秦意浓的英文名。
戴安娜听完睁大?眼?睛:“She is being so cool!She is amazing!I mean,she is so,so nice,so sweet!Sylvia likes me,right?”
安知?行平时很少笑,老板严肃,她也跟着严肃,此时轻轻笑了,笑着点头。
戴安娜读懂了介绍螺钿的英文,兴高采烈地让安知?行帮她读中文听,用别嘴的音调学习个别中文词汇和名称。
拆完七个礼物,戴安娜最喜欢刻有长城的软木画the cork picture,她喜欢长城,仔仔细细地欣赏了许久说:“I’d like to meet her.”
又指鞋套:“窝要进去,找金玉。”
安知?行通内线得到晋聿的许可,帮戴安娜穿鞋套和消毒,敲门送戴安娜进去。
小声提醒:“记得说中文。”为她关?上门。
晋聿关?闭电脑屏幕,检测公司发来的聊天消息“是被鉴定人秦意浓的生物学父亲和母亲”一闪而过。
抬眸,对戴安娜招手?:“过来说。”
戴安娜对晋聿怕怕的,先过去把脑袋放在晋聿掌心下蹭了蹭,才抬头用高调子撒娇:“窝想?吃饭和情,窝喜欢她。她给时间窝,卿不给时间窝。”
晋聿抽湿巾擦手?,漫不经心纠正:“秦,不是情。”
戴安娜用力动下巴,挑高:“卿——情。”
晋聿继续纠正:“秦。”
戴安娜急得想?说英文,看到晋聿脸色又憋回去,她只?得继续学。
妈妈让她回国内来除了让她给外婆过生日,就是让她好好学中文的。
学了十分钟,戴安娜看晋聿脸色好了些,她惊喜:“秦——意浓,right?”
“嗯。”
戴安娜眼?巴巴问:“可以吗?舅舅,吃饭?你现在打给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