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箭矢如万颗奔星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一时间刀光剑舞,只听武器声交织在一起,如银铃翠语,四周铁剑寒光,沈清本隐藏在殿外,观望了半天,发现殿内人只进不出,甚是奇怪。发觉不对后,无法第一时间去通知到许之念,沈清转念一想,去找春桃,让她拿上自己的玉符去调兵严守殿外,如有异常,立刻冲进去。
春桃放心不下杨若云,怕她再出什么岔子,不安地看了一眼,沈清解释道:“好春桃,不用担心,现在她就是个靶子,如果真有异动,她难逃一死,看着她也无用,不如早做打算。”春桃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紧捏着玉符出门去。
因是一个小侍女,所幸也没人注意到,春桃出去得很顺利,但春桃也发现了异常。杨若云住的地方,守军比平时多了一倍,而且都在往杨若云住的地方张望,生怕她出逃了一样。春桃紧紧地捏着玉符,贴在胸口,一路上低着头走路,几回被人拦下来问是做什么的,只能故作淡定地说去帮小姐接水准备盥洗。
掏出大帐后,春桃就直奔使者团所在的地方,掏出玉符,清点了人马,便严阵以待地驻扎在殿外二里处,以防被敌人侦查到。
春桃走后,沈清仍然守在杨若云的殿外,她必须要找到李胤的接应人,看看究竟是匈奴的谁与之策划。果然不多时,一个侍卫领模样的人带着一队人出现了。
“奉贵夫人口谕,请沈小姐前去叙话,沈小姐,请吧。”几个人膀臂腰圆,看起来都不好相与。杨若云心里直打鼓,若是正常请人,应该一两个人就够了,而且如何会请这等模样的人前来。杨若云迟迟不肯动身,几名壮汉几欲去抓杨若云,杨若云吓得大哭:“我不是沈小姐,我不是沈小姐,我只不过是个农家女,你们放过我吧。”
壮汉并没有信她这套说辞,反而讥笑道:“你把我们当傻子呢?你不是沈小姐,这么多人伺候你?”
“我……我只是个替身,我真的不是沈小姐,我叫杨若云。”杨若云哭喊着,闹腾着。
几个大汉失去了耐性,但仍怜香惜玉,耐着性子说道:“都说沈小姐是天朝第一大美人,你要不是沈小姐,那谁是?这满大营能找到比你还美的吗?”
杨若云拼命摇头:“沈小姐就是怕有危险,才让我做替身,真正的沈小姐早就跑了。”
带头的听腻了她的话,直接把画像一甩,飘落在杨若云的面前。带头的冷笑道:“看到了吗?宫里早就把你的画像传过来了,就是要我们在这边杀了你。”
杨若云绝望了,此刻的解释就像狡辩,面对绝境的狡辩,敌人不会相信她的话。杨若云被提到了一个年轻貌美,举止却轻佻的贵夫人面前。贵夫人眉眼细长,眉尾似要插入云鬓,用鞋尖抬起杨若云的脸,惋惜道:“啧啧啧,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就要被杀了,可真是可惜呢,只可惜你跟错了人,听说你想拉拢我?拉拢不成还要用更漂亮的美人儿去笼络大王的心?我怎么容得你这样的人!你怕是不知道吧,有人提出了比你更加优厚的条件,他要助我当大阏氏。那个死女人一直挡在路上,你还想来横穿一脚。给我划烂她的脸!”
只听得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杨若云的脸上顿时绽放了几朵血梅。“沈清,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完她便使出野兽般的力气,站起来,想扑向贵夫人,被几把长剑横贯胸膛,登时身子垂软了下来。
嗖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贵夫人眉心中了一箭,血甚至还没来及迸溅出来,贵夫人就睁着大大的眼睛倒了下去,就倒在了杨若云的旁边。众人瞬间乱成一团,内圈的人围了上去,看看贵夫人情况,外圈的人立刻警戒起来,朝着射箭的方向大肆搜捕。
匈奴的绝顶高手都保护在单于和大阏氏身边,贵夫人这边倒是兵力薄弱,沈清瞄准时机,便从树上跃了下去,只听嗖嗖几声,便从外围厮杀了出去。一把捏住贵夫人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又跃身上墙,翻了出去。一众乌合之众便跟在后面追。沈清从小就在习武,身法了得,把后面的人甩得老远,但他们叫来了救兵,人数越来越多,各个宫殿也都戒严了起来。
沈清看到有一处高塔,雕龙画壁,富丽堂皇,想来住着应是不凡的人,而且四周埋伏着暗哨,近身的只有宫女伺候,沈清推测这应就是大阏氏的住处。沈清便运气冲了过去。
“什么人,胆敢闯大阏氏的住处?”沈清还未靠近,便被几个人拦住。沈清打量着这些人,虽然看似平常,手指上的茧子是掉了又长,一看就是长时间习武的。而且沈清刚刚观察地形的时候并未发现他们,可见他们武功之高。沈清把手里的人一扔,大家看清了之后大吃一惊,立马拔刀相向,准备扑杀沈清。
“几位且慢,我这是来拜见大阏氏,这是见面礼,几位未曾禀告,就想将我拿下,实在有失待客之礼。不妨先去禀告大阏氏,我乃天朝使者,这是给大阏氏解决了心腹大患。”几个高手互相看了一眼,便有一人进了内室,不久便宣见沈清。沈清被搜了个遍,确定没有武器后,方被押入。
内堂古朴,四处的壁龛里坐着或卧着佛像,一个素衣女子挽着盘花髻,以一根无华的雕木发簪修饰着,妇人微微有些发福,闭着眼正在念经,听着来人的脚步听了下来,悠悠道:“使者来了。”
“大阏氏,我此次来见你是为了天朝和匈奴的和平。”
妇人捻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用眼尾扫了一下地下的尸体,又闭上了眼睛,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我佛慈悲,施主实在不该妄动杀念。”
“大阏氏怕是不知道吧,你不想杀她,她可是和耶律单于准备杀你,让你腾出位置给新人。”
妇人良久不说话,只是转动佛珠的手略微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如常。“生死自由定数,若是上天真让我死,人力也拦不住的,人本就应该放下执念。就如她一样,痴心做大阏氏,结果却付出了生命,这就是她的命数。”
“大阏氏一心向佛,那匈奴和天朝千千万万百姓的命呢?您救了他们一命,抵得上念多少经?”大阏氏不为所动,口中依旧低声吟诵个不停。沈清已经知道,想靠民族大义去打动她已是不行。
“大阏氏,我来进来时,可有众多人看着,是被请进您的宫殿,倘若事后单于查起来贵夫人的死因,怕也会对大阏氏起疑吧。单于暗中勾结桓王,难保不会认为宫内还有别人勾结天朝,到时候就会误以为您和他不是一心的,所以借机铲除他的爱妾。本来妻除掉妾也是正常的,可您的儿子呢?太子呢?也要被猜忌吗?我可听说单于早就对这个儿子不满,说他和您一样太过心慈。若是从太子之位上被拿下来,恐怕是没有活路了吧?”
沈清的话直中要害,大阏氏紧紧地捏着手里的佛珠,仿若千斤重,再也捏不动了。沈清知道她还是有在意的东西,便乘胜追击:“不如就在今日,他俩想要了您的命,那太子必然也会被拉下马,不如您趁机反了,让太子登基,与天朝交好,做太子殿下的底气,何乐而不为呢?”
大阏氏抿着嘴不说话,紧闭着眼睛,半晌,松了一口气,问道:“我该怎么做?”
“单于是靠您起的家,您背后的兵力我自是知道的,派兵围住主殿,救出我们使者,推翻单于。”
“请您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要与身边的人商量。”说着,沈清就又被叉了出去。
沈清也拿不准大阏氏到底会不会相处,这与自己来时候的设想相距甚远。她只能再回到主殿,里面已经停止了喧闹,火光冲天。沈清心头一酸,差点摔倒在地上,她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哭着向火堆里冲去。那火光随着泪水飘忽,她感到火已经烤在她的脸上了。然后她被一个冰冷的怀抱拥住了。
“清儿,是我。”沈清顿住了,泪眼模糊看不清来人,伸手摸了摸,待看清是许之念后,瞬间泪如跳珠。“你还活着,念郎你还活着。”
“跟我走。”许之念抱着沈清,疾行出了宫殿,带着使者团,离开了皇宫,四散到各处隐蔽起来。
“念郎,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会飞天遁地。”许之念俏皮地逗着沈清。
“你且好生说,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
“清儿,我们今夜便成亲吧。”
“啊?怎得如此突然?”
“你瞧这个。”许之念从怀中掏出,是李胤通敌的证据。“有这个在手,怕是难活,我怕再失去你。”许之念吻了吻沈清的秀发。
“不会,我不会再失去你?再?念郎,你这个东西是怎么拿到的?”沈清意识到不对,双手撑在许之念的胸前,半倚在他身上。
“清儿,这个东西,是在匈奴的密道里发现的。多年前,我们在匈奴作战,秘密发现的。清儿,其实我也有个秘密想和你说,我也是重生来的,我本想着默默守护你,可我实在不想这一世还错过你。我爱你清儿,嫁给我好吗?”
“念郎……你……你……你早就知道我说的是假的。”沈清羞愧难当。
“清儿,真假又如何。你愿意骗我,只是想今生和我在一起不是吗?”许之念轻吻沈清的脸庞。
没有华丽的布置,没有喧闹的宾客,甚至没有红鸾花烛,二人一杯合卺酒,一袭红鸾帐,便成了新房。
“清儿,此生,我定不负你。”
“念郎,我再也不离开你。”他们颤抖得拥吻在一起,生疏地除掉衣衫,红鸾蚊帐摇曳,半晌才渐渐平息。
约莫又过了二三日,有匈奴王廷的官员找到客栈,许之念将沈清护在后面。
“大人,是我家新单于请您一聚。”外面侍从道明来意。
许之念和沈清互望一眼,定是大阏氏拿下了耶律单于,助自己儿子登基了。新单于十分客气地接待了使团,并暗中达成协议,护送使团回天朝,并在有生之年不再来犯,以换取天朝太子登基。桓王性格阴鸷,如若登基必将又是腥风血雨。因此他们也达成协议。
沈清与许之念携手并行于天地间,幸福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