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玉沉梦亲自送小七离开, 临行前还是让她多加小心,保持低调,莫要与他人起冲突, 最主要的任务是要保护马秀瑜,把她带回去静养。
“大师姐,那盗神当真可靠?”
一开始小七对盗神实在是恨之入骨,只因她掳走了玉沉梦,还让玉沉梦蒙此不白之冤。然而,数次接触下来,她发现洛华年这个人不坏,而且也对那些污蔑玉沉梦之人不手软。
当时便觉她是一个侠气满满的女子, 行事风行雷厉,在得知她便是盗神且没有伤害玉沉梦之后,反倒没有那么地排斥她了。
只不过, 当她说出要把武真派灭门之时,小七的心还是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一时分不清此人是正是邪, 总觉得此人没恶意,可又觉得这个人真的会干出灭门之事。
是了,是邪气,她的小眼神和笑意都带着不羁的邪气。
“她很好,别担心。”
那是玉沉梦规矩的生活中一道吹过回廊的自由的风, 是那道肆意落在树上的阳光,亦是翺翔于天际的飞鸟。
是会担心自己情绪, 也会带着自己去看一看这世间自己从未见过的面貌的人。
还有昏暗房间内那暧昧不明的吻……
“好, 大师姐我信你, 我也会安全把马师姐带回。”
“好, 一切小心。”
目送小七离开后,玉沉梦回到了房内,此时的洛华年正用手指比划着自己刚才使出的剑招,见她回来了,兴奋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那架势能有六,七分相似。”
“照猫画虎罢了,吓唬那个余海还行,若是遇到真的高手,这便不好使了。”
玉沉梦伸手抓住洛华年的手,比划了两下:“刚才是这样。”
掌心是温润的感觉,好像握住一块玉,一块绝世宝玉。
洛华年心头一颤,微微扭头看向玉沉梦,鼻息轻轻打在她的脸颊上,那一瞬神差鬼使的,下颚微微一抬,唇便落在了玉沉梦的脸上。
玉沉梦愣了愣,却又没有转头去看洛华年,因为一旦转头,两张炙热的唇就会相贴。
“你……流氓。”
玉沉梦的耳朵渐渐泛红,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比早有预谋的亲吻更让她觉得心跳加速。
“那我让你亲回来?”
洛华年朝着玉沉梦伸出脸去,玉沉梦却低笑了一声:“你真是……不知羞。”
“那还不是仗着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嘛!”
洛华年嘻嘻笑了笑,然后按着刚才玉沉梦教的比划了一下,并道:“你教的,我只是会记得的。”
“不能这么说,只是互相交流一下。”
“谦虚。”
洛华年微微后退一步,笑着道:“若是我只是看过一次便能学过六七分相似,肯定会毫不吝啬地吹嘘自己。”
玉沉梦没好气地笑了笑,而后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却隐隐觉得前路难行,方才激怒了武真派,怕是会惹来报复,所以她才让小七立刻离开。
若是等那些人回过神来,打不过她们,定会寻小七出气。
“看你忧心忡忡的模样,莫非担心那些武真派的弟子对小七动手?”
洛华年心思还是剔透的,入了这江湖,自然闻得了这江湖中的腥风血雨,而且武真派那欺软怕硬的做派,怕是会找小七麻烦。
“嗯,不过……”
玉沉梦说话间已经踱到床边,看着楼下的人潮熙攘,眼神一凛:“我要先制止他们。”
“嘿,我还以为你真的就这么放过那些人。”
“若他们不节外生枝我倒是不想理他们,如今……有些事我不想让小七知道。”
玉沉梦拿起一旁的洛神剑,有些犹豫,便见一旁的洛华年说道:“你莫要暴露了,让我去会一会他们。”
“不必,这是我派之事,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
玉沉梦一口回绝,却放下了手中的洛神剑,转身离开了房间。洛华年自然是跟了上去,玉沉梦离开了客栈后很快就在大街上遇见了武真派的人,那些人果然往小七离开的方向走去。
玉沉梦一路尾随,直到离开了城镇,她才故意暴露自己,那几个没用的武真派弟子才发现玉沉梦跟踪。
“几位行色匆匆,可有在下效劳的地方。”
说话间,玉沉梦在地上捡了一根约莫两尺长的粗树枝,语气和善,可动作却不怎么和善。
那几个弟子自知不是对手,什么也不回答就要逃窜。玉沉梦手中的树枝飞出,精准地打在其中一个弟子的膝盖关节上,随即便见他扑通倒在地上,其余二人马上回来扶,却发现怎么都扶不动。
“武真派可还有真正令人敬佩的侠义之士?”
玉沉梦冷哼一声,语气中难掩失望,这么多年与武真派打交道,每次都能感觉到他们那种作为男人高高在上欺凌流仙派弟子的态度。可笑的是,每次在英雄会上,武真派都会铩羽而归,一次又一次地被流仙派踩在脚下,沦为笑柄。
“妖女,我们武真派如何还轮不得一个外人来插嘴!”
妖女?
倒是个新奇的称呼。
玉沉梦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与之同行的洛华年手段还毒辣,被冠上妖女之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这些邪门歪道,没有资格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实在不该对你们抱有希望的。”
这一刻玉沉梦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一个人的善与恶是可以以一个人的出身去判定的。
这世间的理,原是这般狭隘。
说完,身后跟来的洛华年噗嗤地笑了一声,只见她一身白衣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的耀眼,好似一个能让世间变得鸡飞狗跳的小魔女。
“你们武真派如何龌龊姑奶奶是没兴趣,不过姑奶奶看不惯你们的行径,自是有一百种让你们生不如死的办法。”
玉沉梦伸出一手挡住洛华年的去路,并道:“你不必出手。”
玉沉梦上前一步,面具之下看不清她的神色,可她紧抿着的红唇却有着无声的威慑力。
“有些事,是不能做得太过分的。”
玉沉梦说完,微微蹲下,长腿一扫,沙尘被掀起,直直飞向那些人。武真派的弟子措手不及,伸手去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沙子被扫到了眼睛里,只能胡乱地在地上打滚,尝试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
仔细一看,刚才那一脚还用上了内劲,沙子打在脸上便潜入了血肉里流出来血来,看他们鬼哭神嚎的样子,洛华年猜他们大概率是瞎了。
“想不到你还是挺狠的。”
洛华年这下再一次感受到了玉沉梦藏在身体里那种狠劲,第一次是对付那个不知好歹的拦路山贼。
一剑一只胳膊,再一剑便把人送上了阎王殿。
“事不过三,况且他们对我……”
说到这里,玉沉梦就顿住了,她缓缓走向武真派的弟子,那些人正往后挪去,好像眼前走来的是什么可怕的杀神。
玉沉梦随后给三人都送上一脚,只见他们随即晕倒在地,耳根也终于清净了。
“你但凡练过腿法,刚才那三脚足够让他们去见阎王了。”
洛华年说完后,便见玉沉梦转身离开,她随即跟了上去,低声道:“你若是不赶尽杀绝,他们回去门派之后定然会咬你们流仙派一口。”
“方才我用的是四象门的流沙飞石。”
洛华年听罢,一时语噎,而后哈哈笑了出来:“想不到你也挺坏的嘛!”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以恶制恶罢了。”
洛华年觉得玉沉梦实在太有趣了,在小七面前是个大义凛然的大师姐,可是在这里却能使坏,栽赃伤人,那条黑白界限模糊得让人着迷。
是的,这种黑白界限模糊,但每个决定都拎得清的玉沉梦,太令洛华年觉得着迷了。
有时候人是要看到光与希望才能让自身发光,照亮这世间。玉沉梦选择了照亮别人,背后承受黑暗,有这种觉悟的人并不多。或许很多人会认为这便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可这便是玉沉梦能给予同门师妹最好的成长方式。
让她们看见黑暗,却不让她们接触黑暗。
“回头给你叫个叫花鸡吃。”
洛华年觉得这些天玉沉梦也累了,而且还遇到这种糟心事,那必须用美食去消化一下情绪。
“你……”
玉沉梦话音未落,便看见洛华年腰间系着的与刚才不同的钱袋,不禁轻笑:“若是被人认出来了,你怕是要被抓到官府去的。”
“一般我偷的钱袋的主人都是不愿意与官府有什么纠缠的,就算他们要追究,那也得抓得住我才行。”
玉沉梦没好气地笑了笑,随后沉默了一会儿,思索了一番才道:“我好像给师门带来了好多麻烦。”
“那你就把责任推给我咯,我可不怕麻烦。”
“怎可,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玉沉梦苦笑,忽然又觉得洛华年有点傻,她又何必为自己背负这些呢?
见玉沉梦一脸消沉的模样,洛华年伸手轻轻敲了她的头:“你还当真啊?”
“嗯?”
“那明明都是那武真派的错,你又何必把责任都揽在身上?”
玉沉梦听罢,不禁苦笑:“我自然懂的,只是说到底离开师门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不能去静云庵,她不想自己的生活就困在一个小小的庙庵之中。她很想要知道师尊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她的身世她是必须找出来的。
“你这实属是钻牛角尖了,想这么多作甚,事情都这般了,莫非还有后悔药吃不成?”
洛华年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又道:“若是你心情不好,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
总不能又去打山贼吧?
“我带你喝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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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贼:吓得我,以为又要打我们。
第32章
今夜无月, 晚风轻轻自窗缝潜入,好似还捎来了那迟来的月光。仔细看去,原来那并非是月光, 而是楼下提着灯笼的人,掌着一盏归家的灯火。
客栈房间内点着几盏灯火,照亮着桌上的几道菜,尤其是那叫花鸡,香味好似要随着晚风吹向十里外的地方。
除了精致的菜肴,桌上还拜访着一小壶的桂花酿,这是客栈老板珍藏的佳酿,是洛华年软磨硬泡, 客栈老板想买个清净这才随了她的愿的。
洛华年给玉沉梦斟上一杯酒,玉瓷杯里很快就满上了琥珀色的酒,桂花香随即弥漫开来, 有一种站在桂花树中央的感觉。
“酒入愁肠愁更愁……不是么?”
冷月寒一直不让门内弟子喝酒,便是觉得喝酒会误事。玉沉梦也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她认为喝了酒就会失去思考能力, 失去思考能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诶~酒又有名为忘忧君,尤其是那杜康酒,小酌即可,豪饮便不可取了。”
洛华年把玉瓷杯递给了玉沉梦, 并道:“而且这种酒一般入口不会太难喝,应当是酸酸甜甜的, 来, 尝尝。”
玉沉梦接过后, 洛华年也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然后举杯喝了一口,随即神色一亮:“果然很好喝!也不枉费我烦了那老板这么久。”
玉沉梦将信将疑地举起杯,思索一番后还是浅抿了一口,眼色便马上亮了起来。
果然如洛华年所说,入口的滋味是酸酸甜甜的,而且是在舌尖还荡开了桂花香的香味,随后才是由淡至浓的酒香。
洛华年见玉沉梦的神色,便笑道:“好喝吧,我不会骗你的。”
洛华年知道玉沉梦喜欢这个味道,因为这个表情在玉沉梦吃到好吃的叫花鸡时也会出现。
“嗯,好喝。”
玉沉梦是第一次饮酒,没想到酒是这般滋味,倒也没有旁人说所的苦涩之感。
“先别喝了,空腹喝酒容易醉,饱腹后我们再慢慢喝。”
“好。”
玉沉梦也听劝,况且她对这个叫花鸡已经垂涎许久,美食当前,自然也不想再等待。
吃了好一会儿后,洛华年抬眼看向玉沉梦,笑道:“其实我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玉沉梦好奇,望进洛华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如看到日月般明亮,那一瞬好像神魂有些动荡,便不由自主地又收回了眼神,目光落在自己碗里那个鸡腿上。
是了,每次洛华年都会把鸡腿留给自己。
“这桂花是客栈老板三年前自怜花山庄取得,这些年间他偶尔也会去怜花山庄买一些花来酿酒,他知道去怜花山庄的路。”
“那,那可否请客栈老板为我们带路?”
玉沉梦听到终于有怜花山庄的消息,激动地紧了紧筷子,双眼不自觉地泛红。见洛华年的目光扫来,她又急忙地别过眼去收敛神色,假装一切都特别的风平浪静。
洛华年并没有说破,只是有些心疼。她知玉沉梦一向不怎么会显露情绪,有时候显露出来也是因为她认为那时候应该有这种情绪,而非发自内心。
若说她的真实情绪,往往也只有瞬间反应出来的那一息间,错过了便就看不见了。
“自是可以的,我已经拜托他明日带我们去怜花山庄,晌午便走。”
“早上不行么?”
即便玉沉梦已经恢复了一贯冷静的模样,可语气中的急切依旧能让洛华年听出来她的迫切感。
“不行,早上雾气重,容易陷入怜花山庄在山中布下的陷阱,晌午去阳光正好,山路更易行一些。”
“好。”
玉沉梦只好应下,不过她心情不错,吃完饭后自己给自己倒了好些酒喝,也不见醉态。
然而,就在二人都收拾好洗漱完后,脸色潮红的玉沉梦便躺在床上朝着走来的洛华年痴痴地笑。
洛华年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坐到玉沉梦的床边叹了口气,苦笑道:“方才让你别喝那么多,这就是不听劝的后果。”
玉沉梦也只是笑,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洛华年看着眼前那张倾绝的容颜,那一贯冷静稳重的人少有地露出了稚气的一面,一双冷艳的美眸此时更是多了媚态,好像一个勾唇就能把人的魂勾走一样。
之前是仙女,如今这个人便是活脱脱的妖精了。
“你可知道我是谁?”
机会难得,洛华年忍住心中的旖念,便想逗弄逗弄她。
那人摇摇晃晃地抬起手,伸出食指往洛华年的两边指了指,咯咯笑着:“有两个小盗神。”
洛华年被逗笑了,被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的手乱晃。这种酒就像个陷阱,因着入口滋味极好,会让人忍不住喝多,初时不见醉态,可这世上还是有种东西叫后劲,不听劝的玉沉梦便是最好的受害者例子。
“有两个小盗神,这江湖怕是要乱得不成样子了。”
洛华年笑,玉沉梦也跟着笑,而后二人就这么对视着,带着笑意,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消磨着时光。
好像就在此刻,昏暗的烛光隔绝了外界,也暂停了时间,若有人说这一眼能够万年,洛华年或许也是会信的。
“为何……为何师尊总是不喜欢我呢?”
玉沉梦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弭,只留下强颜欢笑的痕迹。即便喝醉了酒,那张倾绝的容颜之下亦不想露出丝毫的脆弱,好像曾经受过什么伤害,只要露出情绪,便会万劫不复一样。
“你为何会觉得你的师尊不喜欢你?”
洛华年知道探听别人的过往是不对的,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想知道玉沉梦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思考那么多,隐藏那么多,比那枉死城的鬼还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玉沉梦此时的美眸露出了一丝疲态,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日积月累沉淀在心中的疲惫。
“她总是对我很严格……”
玉沉梦的目光开始变得悠远,远得像一段早已模糊不清的往事,可掬一把起来看看,却又能感觉到鲜明的痛意。
“我做了好多她让我做的,我完成得很好,可为何她就不愿意对我笑一笑,也不抱一抱我……”
玉沉梦说着说着,眼底沁出了泪水,眼角的一抹红就像血色,藏着别人触摸不到,但又深入骨髓的伤口。
“那天好冷,雪把我的脚都埋起来了,为何她就是不抱抱我。”
洛华年听罢,喉咙一哽,倾身上去把玉沉梦抱住,拥抱一团比泪更灼热的身体。
本以为那个人会在她的怀里痛哭一场,可是她没有,那一丝泪光就这么停在她的眼底,好像她的泪也早已冻结在了那个冬天里。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明明做得比所有人都好,可为何她还是说我不够好,为何总是用一种疏离的眼神看着我?”
玉沉梦的身体紧绷着,本以为得到一个拥抱便能得到救赎,可是她发现她似乎早就不需要一个拥抱了。
她早已学会了如何在雪地里拔出自己的脚,如何自己取暖,又如何去面对那总是意味不明的疏离眼神。
洛华年自玉沉梦的身上坐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玉沉梦,眼角带着一抹笑意:“我喜欢你啊,玉沉梦。”
玉沉梦倏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洛华年那真挚的眼神,那黑白分明的美眸就像求得了日月的鉴证,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
“小盗神……”
玉沉梦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开始发热,好像那年埋在自己脚上的雪慢慢地在融化。
“你喜欢我什么啊?”
江湖人总是追逐着自己的脚步,因为自己的容貌,因为自己的武功,追逐着浑身发光的自己。
可洛华年明明见过不堪的自己,她又喜欢自己些什么呢?
“不知道啊,有些人啊见一眼是喜欢,见无数眼都是喜欢。”
洛华年笑了笑,然后紧了紧玉沉梦的手,掌心甚至能感觉到她指间的老茧,好像在这瞬间触摸到了她藏在指间的故事一样。
“若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呢?”
“那我就不再见你了,看不见,就不会再喜欢上了。”
洛华年说完后,玉沉梦又怔怔地看着她一眼,而后才听她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也……”
“嗯?”
“喜欢的。”
那一夜,玉沉梦又做了一个梦,她又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在雪地里舞剑,而后却有一个人快速地闪到自己的身边把自己抱起。
“去哪里?”
她问。
“浪迹天涯啊!”
她答。
**
翌日起来,玉沉梦对昨晚的记忆总是破破碎碎的,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自己只记得好温暖,不是夏日的风,而是一道出现在夜里的阳光。
只是这念头一起,她便觉得自己傻了,夜里怎会有阳光?
晌午,洛华年给了客栈老板一笔银子,让他带她们上山。银子给到位了,客栈老板也一路好招待,给她们备了水喝干粮,一句怨言都没有。
入了山后,客栈老板带着她们走了好几条小道,都是不起眼的小径,又或许是被杂草挡住的路,二人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这怜花山庄总是难寻。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走过弯弯绕绕的小径,二人终于看到了一座藏在深山中的宅子,朱红色的大门上赫然写着《怜花山庄》四个大字。
门外还摆放了几盆大红的花,但说不出来名字。
“怜花山庄只有庄主与一位聋哑仆人,她喜静,二位莫要喧闹。”
说完,客栈老板轻手轻脚地走到朱红色的门前,拉了拉朱红色门边一根绳索,便听见里头一阵声响,好像弄倒了些什么,还漫出一阵阵花香味。
此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门内传来,而后便见有人把大门打开,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大娘。
嘿,就连仆人的武功也不弱,这怜花山庄还真的挺有趣的。
洛华年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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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怜花山庄的院子里种了好一些应季的花, 比如清雅的莲花,向阳而生的向日葵,优雅的兰花, 还有一大片绚丽的三色堇。
花香扑鼻,整个庄园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花香味,人就好像泡在花瓣里头,下一瞬就似有蝴蝶飞来。除了应季的花,院子里还有好几株被特意用围栏保护起来的奇花异草,叫不出名字,却艳得能够一眼从花堆里看见它们。
本来洛华年还好奇想问问,可想到那大娘是个聋哑人士, 便也做罢了。
大厅里头,有个女子正在捣鼓着一些晒干的花瓣,她把干花放到杯子里, 再倒进一些热水,便能闻见另类的花香自大厅飘出来。
女子长得不算十分出挑, 单眼皮, 丹凤眼,笑时眼睛弯成一道桥,淡雅脱俗,倒是美得别具一格。
“李老板今日还带了客人来。”
女子请众人坐下,而后又自报了家门:“在下是怜花山庄的主人, 如今庄里就我和倪妈二人,在下虚长二位姑娘几岁, 若是不嫌弃, 唤我惜花姐姐便好。”
王惜花看起来年近三十, 却更有女人成熟的韵味, 处事大方得体,这一声姐姐自是叫得的。
“惜花姐姐,这庄园里用围栏围起来的都是什么花啊?”
洛华年也不见外,坐下来后便问了自己好奇之事。她看向王惜花,那人也把自己的宝贝介绍了一番,这才满足了洛华年的好奇心。
其后,王惜花又让众人品一品她最近研究出来的花茶,据说有宁神活血之效。王惜花还细心地加上了少许花蜜,这让味道苦涩的花茶尝起来没有那么地难以入口。
客套寒暄一番后,玉沉梦这才说出此行的目的。
“此次来,是想要请教惜花姐姐关于曼陀罗花之事。”
“哦?曼陀罗花?有趣,你继续说。”
王惜花那细长的丹凤眼中亮了亮,对此显然十分有兴趣。
“什么人会把黑色曼陀罗镂在身上?”
王惜花听到‘黑色’二字更是来了兴致,她道:“黑色曼陀罗寓意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一般只有绝望之人才会想到把这种被视为诅咒之花镂在身上。”
“不过一般这种心态之人,为何还想到要去镂身?”
王惜花想不明白,可洛华年马上搭了一句话:“死后让人辨认身份?”
“很大可能,毕竟应当没什么人会在自己身上楼上黑色的曼陀罗花,若说迷信的话,这便是不祥。”
王惜花和洛华年说完后,玉沉梦心情有些沉沉的,便问:“黑色曼陀罗可还有其他的寓意?”
“黑色曼陀罗花美得神秘,然而它是有剧毒的,传说中它是受诅咒之花,可也寓意着报复。”
王惜花说完后,又给玉沉梦倒了一杯酒,说道:“曼陀罗在传说中是大漠的花神,中原人知道的一般都不多,或许你可以往大漠去寻寻你想找的人。”
王惜花聪慧,知道玉沉梦此来寻人不寻花,便给她指了条明路。
“好,我明白了,谢谢惜花姐姐。”
玉沉梦站了起来,朝着王惜花拱手作揖,却马上被王惜花阻止:“姑娘不必如此,如今怜花山庄不理世事,这些俗礼便免了吧!”
“懂得此花的外貌并画上去镂身那必定是很熟悉此花之人,二人可朝此方向去寻。”
王惜花又点了一句,三人这才拜别王惜花。临行前,洛华年还是忍不住问了王惜花所习的内功,见她吐纳不凡,定然是厉害的角色。
可惜王惜花只说这是家传的内功,不提也罢,洛华年也只能失望离开了。
玉沉梦打算去大漠,洛华年自然也知道她的打算。只是此去大漠需要至少两个月的时间,而且如今聿国与外域小战争不断,大漠又是边境所在,定然是兵荒马乱危险重重的。
二人思考一番后,还是决定前去,毕竟事情都查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其后二人便骑马前进,为了赶路洛华年还再买了一匹马给玉沉梦,一路上还打听大漠的事情,知己知彼。
夏天的雨漱漱落下,上午本来阳光明媚的天突然就像翻了脸,随即变了天,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初入白虎镇的洛华年和玉沉梦穿着蓑衣小跑进了客栈,洛华年还忍不住骂了几句,骂这雨来得太急,若非带上了蓑衣,怕是要湿了一身衣裳。
见玉沉梦一句话没说,洛华年忽然心有所感地看向了客栈大厅,那场景只能说是高朋满座,且一双双眼睛正盯着她们看。
这里面都是男人。
洛华年忽然觉得,冒雨赶路似乎也是不错的。
“走吧。”
玉沉梦刚进客栈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再见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全都在这里躲雨,便不想多留。
“行。”
二人又离开了客栈,正愁要去哪里的时候,却见一辆马车在她们身边停了下来,探出头来的是傅弦。
“真的好巧,二位怎么会在这里!”
傅弦惊喜地语气传来,洛华年瞬间就猜到了马车里头还有谁,只是跟皇甫知微在一块,总比跟那些男人在一块的好。
“赶路,可惜客栈人满了。”
洛华年还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傅弦一看又怎能让朋友落难在外,得到皇甫知微的同意后,便让二人随他们到皇甫知微在白虎镇购置的大宅避雨。
不得不说,皇甫知微不知手握多少资产,好像每个地方都有她购置的宅子。
来到大宅之前,皇甫知微下了马车,便朝着二人笑了笑:* “我们真是有缘。”
随从给皇甫知微打了伞,雨势大,皇甫知微就这么隔着雨帘与二人六目相望,又道:“天气寒,快些进去,我让人准备些热酒和吃的。”
毕竟有求于人,这下洛华年也没有多话,跟着进入了宅子。大概是因为宅子不常有人住,装潢也十分简单,院子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棵孤零零在风雨中飘摇的大树。
进入大厅后,洛华年和玉沉梦终于暖和了一些,里头烤了火,大概是皇甫知微让人提早打点的。
“二位这次又打算去什么地方?”
皇甫知微见二人的长靴都染了不少泥,想来是赶了很长的路,她很好奇这两人又准备干些什么。
“大漠。”
玉沉梦率先开口,抬手摘下斗笠,露出那张被白色面具遮挡住的容颜:“敢问知微姑娘对大漠了解多少?”
“锦瑟姑娘倒是问对人了,了解的还真的不少。”
皇甫知微显然不急着说,玉沉梦也沉下性子等待。随从很快就准备了热茶,待到大家都坐下来后,皇甫知微才道:“大漠是很危险的,二位去的话,犹如入了鬼门关,当真不再考虑一下?”
“我们去是有要事要办,谢谢知微姑娘关心。”
听及此,皇甫知微也不再劝,便给二人说了如今大漠的局势。按照如今洛华年和玉沉梦前进的路线,定必经过飞雁关,那里有东匈人的部落在骚扰,偶尔夷人还会来试探飞雁关的实力,可谓是危险重重。
因为飞雁关的乱象丛生,因此一些不法之徒也找准了机会发战争财,还会贩卖人口,尤其是女子,会被当做物品一样卖出去。
听及此,洛华年怒极地道:“这都是什么狗屁世道!”
她朝着一脸淡定地皇甫知微半眯起眼:“难道朝廷就不管管?”
“你似乎对朝廷十分有期盼的样子。”
皇甫知微冷笑,而后又道:“朝廷自是派过人去救助百姓的,可惜这银子一层层送过去,到手的时候都不知道被摸去了多少,自然是救不了的。”
“不然,你以为那位人人唾骂的丞相又为何能家财万贯?”
皇甫知微喝了口热茶,见洛华年憋着一肚子气,突然觉得好笑:“世道并不如你想的这么简单,有些附骨之疽要除去是需要时间的。”
“知微姑娘,还请接着说。”
玉沉梦并不是不在意飞雁关的惨况,只是如今她们并非身在飞雁关,亦不是身在朝堂之上,再花时间去愤慨亦是无用的。
“大漠也并非一直都这么乱,在齐天王还在的时候,至少还镇得住那些想要作恶的宵小之辈。”
洛华年一听,马上问道:“那齐天王不是魔教头目么?”
“是,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小恶人自是更害怕这位大恶人的。”
皇甫知微说这件事时,神色也肃冷了一些,她续道:“齐天王的势力本来就在大漠的宿远宫,夷人也曾惧怕宿远宫,即便是一股恶势力,可齐天王保持了这微妙的平衡。”
“后来,齐天王战死,宿远宫瓦解,夷人便肆无忌惮地去骚扰聿国边境了。”
玉沉梦未曾想过这一层,以前只听冷月寒说那齐天王如何残害武林同道,每每说起都恨之入骨,久而久之她对齐天王也没什么好印象。
可事实证明事情总是多面的,并非尽是非黑即白的。
“这就有趣了,当年为何邪剑和血衣剑魔要约战齐天王?”
洛华年不认为自己的师傅想不到这么浅显的道理,况且齐天王与武林正道如何厮杀亦与她无关,为何非要趟这浑水不可?
“是齐天王主动约战的。”
“那我……那我也不信那邪剑和血衣剑魔会这般容易答应。”
都是厉害的人物,又岂是随意一个约战便赴约之人?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也很想知道。”
皇甫知微低笑:“若是洛姑娘知道,日后便给我说一说?”
“略略略,才不跟你说。”
“幼稚。”
傅弦一旁听着,不禁无声地笑了笑,很少会见皇甫知微与人斗嘴,好像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皇甫知微才会显得更加活泼一些。
“敢问知微姑娘,可曾听说齐天王有子嗣?”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第34章
“敢问知微姑娘, 可曾听说齐天王有子嗣?”
皇甫知微秀美轻轻挑了挑,饶有兴致地道:“我也曾查询过,结果是没有, 因为他强行修炼的功法极阴极寒,伤了身体,所以是无法生育的。”
“极阴极寒的功体,莫非便是传说中那太阴玄经?”
洛华年曾听说过太阴玄经,那还是在自己师傅的嘴里,她还记得万俟清雅说起时,脸色并不好看,看来也曾在这个功体下吃过亏。
“是的, 这也是当年宿远宫被清算的原因。”
“你是说,当年武林正派肃清宿远宫,并非因为什么报仇或正义, 不过是为了那绝世功法?”
“按照我的猜测,自然是这样的, 人啊, 总会往有利可图的方向而去。”
皇甫知微说完后,玉沉梦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紧抿的一双唇好像是压抑住想要说的话。
她忍了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还是跟皇甫知微作揖感谢,体面地离席。
二人离开大厅后, 傅弦这才问道:“庄主,为何锦瑟姑娘刚才的脸色那么差?”
“谁知道呢?”
皇甫知微没再说什么, 只是笑着抿了口茶, 而后伸手拉住傅弦的尾指, 问道:“你喜欢闯荡, 留在我身边会开心么?”
皇甫知微抬首看向傅弦,嘴角依然带着笑,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完美的表情中。
“庄主也未曾困住我,只是我觉得庄主是有大才之人,想跟着时便跟着,闲时便可到处走走,我想庄主亦不会阻挠。”
“说得也是。”
皇甫知微松开傅弦,垂眸的眸子隐去一抹狡黠的眸光:“我自是不会拦住你。”
可让人心悦诚服,自愿归顺,那才是真正的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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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洛华年和玉沉梦跟皇甫知微道过谢后,便又匆匆赶路了。有时候问对了人,真的能节省好多时间,至少现在已经能知道飞雁关那里最真实的情况了。
她们也并非未曾想过要去百晓楼探一探消息,只可惜她们赶路的路线上都没有百晓楼的分部,绕路又太远,便只能作罢。
一路上,玉沉梦的脸色都是沉沉的,洛华年忍耐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可是那凤翔公主说了什么让你觉得不称心的,你的眉头都没有舒展过。”
听及此,玉沉梦先是愣了愣,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间,问道:“这般明显?”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是我与你共处已有段时日,又如何能看不出来?”
洛华年一脸担忧地看向玉沉梦,问道:“所以是什么事?”
“凤翔公主说当年正派清算齐天王残部,为的是太阴玄经,我……我不认为师尊会做这种事。”
洛华年一听,瞬间恍然大悟,她安慰道:“旁人不知那老美人为人如何,我想你是最清楚的,你说不会,那便不会。”
洛华年也没有兴趣知道冷月寒的为人是如何,她只觉得能让玉沉梦宽心下来的话,那么她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便是。
“嗯。”
此时,玉沉梦才露出一抹笑容,好似拨开了云雾,终于看见了一丝阳光。
一个半月后,二人终于抵达了飞雁关,如皇甫知微所言,这里混乱无序,不过好在还有军队驻守,那些不法之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行事。
倒是玉沉梦来到这里之后,勘破了几宗人口贩卖的案子,杀了好几个行径可恨的恶人,很快就得到了飞雁关中百姓的爱戴。城中守将也曾邀请玉沉梦去做客,只是她回绝老将军了,理由是不想与朝廷中人有太多的瓜葛。
这段日子,二人也没闲着,一直明察暗访,只是连年的战事消磨了人们对生活的热情,渐渐地对生存以外的事提不起兴趣,更别说是一株罕见的花了。
军中之人倒是知道曼陀罗花,只是也仅仅知道大漠有这么一株有毒的花,还曾想过抹在兵器上,其余的便不知道了。
后来,二人转换了思路,转而寻找宿远宫可能还活着的弟子。三天后,还真让她们打听到了消息,说是郊外一座破庙中住了一个疯子,天天嚷着齐天王万岁。
之前情况好些时,还有人给他送点吃的,可现在战事频发,物资匮乏,也没人给他送吃的了,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得了这消息,二人赶忙往那破庙而去。飞雁关的郊外杂草丛生,杳无人烟,透着一股荒凉的意味,只因再无商贾和外人愿意踏足此地,也无人再修葺此处的杂草让人通行了。
拨开前路的杂草,洛华年和玉沉梦正要来到破庙前,却听见里头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吓了二人一跳。
“齐天王——有贼人要害你!”
男人的声音倏地拔高,而后声音又破得不成样子,便成了二人所听到的那尖锐吓人的诡异声音。
“听此人中气十足,应当还死不了。”
洛华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平复一下心情,不然可遭不住下一波尖锐的声音攻击。
听洛华年如此调侃,玉沉梦只觉好笑,可同时也放下心来,只要此人尚且还有一口气,那么她还是有机会知道点什么。
破庙里一阵恶臭味,且不说脏乱不堪,那人还把破庙当做茅厕,洛华年和玉沉梦是不想踏进一步的。
破庙里头有一个男人,穿得褴褛在来回踱步,偶尔会发出一些怪叫,然后又听他扯开嗓子道:“我宿远宫永垂不朽!你们这些恶贼休要放肆!!”
才吼完,那男人转过身来便看见洛华年和玉沉梦,这才让人看清了他的模样。他脸上脏得看不清五官,而且头发杂乱,脸上又长满了胡子,可意外地洛华年在他脸上看到了欣喜的表情:“二宫主回来了,恭迎二宫主!”
那男人像唱大戏一样先是张开双手,而后又急急跪倒在二人跟前,声嘶力竭地道:“二宫主,您可要为我们做主,那些人烧杀抢掠,宿远宫,宿远宫被烧啦!”
说到最后,男人竟是大哭起来。
洛华年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顺着男人的话说了下去:“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烧了宿远宫?!”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影响了,洛华年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些,一旁的玉沉梦有些踌躇,难道一会儿自己说话声音也要大些么?
“是黑衣人!是他们,他们是恶鬼!”
洛华年:“……”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随后洛华年又与那男人疯言疯语了几句,还是套不出什么话来。
此时玉沉梦开了口:“孩子呢?”
就这么没头买脑的一句,吓得那男人马上匍匐在地上:“二宫主别吓小人,孩子不是您带走了吗,早就带走啦!”
此时玉沉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道:果然有个孩子。
“带去哪里了?”
“二宫主您也没说啊!”
“为何要带走?”
“因为,因为齐天王死了,大宫主死了啊!”
那男人又是一阵大哭,本来就脏的脸如今是哭得更脏了,洛华年都不忍心看下去。
“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名字?宿远宫没啦!被烧啦!什么都没有啦!”
那男人又扯开嗓子嘶吼一番,玉沉梦再问几次,那个人已经答非所问,然后满破庙地奔跑,看来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二人离开了破庙,回去了路上复盘了一下刚才所问,最重要的是宿远宫有一位二宫主,且看起来是十分受到爱戴的。
这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这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一样。
“我师傅没说过,那老美人也没说过?”
“未曾。”
玉沉梦摇了摇头。她抬头看向燃烧在天边的夕阳,橘红的夕阳落在她的脸上,在一刹那,她好像想象到了宿远宫被燃烧的场景。
“莫不是那男人胡言乱语罢?”
“看起来不像。”
玉沉梦叹了口气,与洛华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同回到了飞雁关中。
其后几日,二人日日都会带些食物去寻那破庙中的男人,几番下来,才知道那男人叫童飞。只可惜,童飞始终疯疯癫癫的,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玉沉梦第三十七次问他关于曼陀罗花的事时,童飞终于有了回应。
“花……黑色的,在手上。”
此时,玉沉梦马上上前一步:“是不是黑色曼陀罗花?”
“有花,黑色的,在手上,二宫主身体不好!”
此时,童飞又跪在了玉沉梦面前,哭着道:“二宫主,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
“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二宫主!是我们不好!”
玉沉梦听及此,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知童飞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便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之后,二人没有再去找童飞,只因飞雁关战事再起,她们不能多留,便往中原赶去。
此行收获还不错,玉沉梦知道了宿远宫有个二宫主,二宫主有个孩子,手上还有黑色的花,好像线索都对上了。
一路上,玉沉梦心事重重,好在来到重明城时,一场花灯盛会让缭绕在玉沉梦眉宇间的愁雾散开来。
知道重明城正举办一年一度为期三天的花灯会,玉沉梦便拉住了想要往客栈走的洛华年:“晚上,我们去花灯会,去那聚明塔吧?”
眼前之人陪伴在自己身侧,好多个日夜,不厌其烦地陪自己奔波,她也想给她一场属于她二人的浪漫。
“可,可是若是想入那聚明塔必须是情侣或夫妻,我们……”
“我们就去那聚明塔。”
洛华年眼神一亮,仿佛在那双极美的美眸中看到了月与星辰。
那是藏在那人心中不可言说的浪漫。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第35章
花灯节是重明城百年传统, 大家会在河上放花灯,祈求平安幸福。城内的聚明塔乃一座佛塔,传言百年前曾有一位高僧圆寂在此, 后来百姓为他造了一尊金身在塔顶,每每情侣去膜拜总能幸福美满。
这传言很快就传开来,后来城主组织了一个活动,只要花灯节的时候,情侣到聚明塔去猜灯谜,题词可获得一些奖品。
洛华年和玉沉梦对奖品没兴趣,玉沉梦也只是想带洛华年上去这聚明塔,接受一些祝福。
是夜, 重明城内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有吊在大街上的,店铺前的, 每个人都会提着一个花灯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 如蜿蜒到尽头的万家灯火。
玉沉梦和洛华年并肩而走, 熙攘的人群中大多都提着好看的花灯,自他们身边走过,二人都觉得能沾上他们身上愉悦的光。玉沉梦抬头看向挂在自己头上那一盏盏花灯,也不知道百姓用了多长时间去布置,才能让这些花灯如星辰一般闪耀在人们的头顶上。
洛华年在邪岛多年, 哪里见过这阵仗,眼里不禁闪耀着光, 到处去探索, 像个孩子一样。
此时, 玉沉梦看着洛华年那只素白的手, 见她正要抬起手来给自己指向什么东西的时候,玉沉梦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我们……一起走走?”
洛华年的心跳漏了半拍,远处那个大大的兔子花灯忽然都变得不明亮了,因为玉沉梦眼底的光芒占据了自己所有的视线。
“你何时变得如此主动了?”
听及此,脸皮薄的玉沉梦正要缩手,却被洛华年预判到了一样,紧紧抓住,让她逃无可逃。
“诶~你现在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洛华年紧紧抓住玉沉梦的手,嘻嘻笑了笑:“我们先去河边看看?”
“好。”
大家都在河边放花灯,还会在花灯上写着自己的愿望,让花灯随波逐流。许是神话故事太过迷人,人们总觉得河之水能一直流到天河,那个神仙居住的地方,又或许流到那从未有人见过的蓬莱仙境,让神仙实现他们的愿望。
洛华年和玉沉梦不信这些,可是洛华年为了凑凑热闹,还是买了盏花灯,写上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个愿望。
二人走在河边,到一个无人之处,环境安静下来,洛华年才问:“你为何……变得如此主动?”
她们之间虽然有着浓浓的暧昧,可是始终隔着一层纱纸,无人去戳破,好像都十分享受如此似有若无的爱恋。
在这段关系里,洛华年是更主动也是更坦诚的一方,她接受玉沉梦的矜持和顾虑,可也享受玉沉梦那被自己逗弄得脸红时的不知所措。
唯独是没想过,玉沉梦会如此主动。
“我知你对我是真心的,而我……”
玉沉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第一次参加英雄会时都未曾如此紧张过。
“我也未曾这样过。”
“怎样?”
洛华年牵着玉沉梦的手,身子凑了过去,药香味占据了玉沉梦身上的冷香,而后又融为一体。
“未曾这般在意过一个人。”
玉沉梦的心跳慢慢平稳下来,只是掌心沁出的汗还是出卖了她。洛华年感受到了,想起了她第一次想亲吻玉沉梦时,自己的后脖子亦是沁出了汗,还被那人发现了。
“其实,厉山半山腰那一次,并非我第一次见你。”
玉沉梦看向河面一朵朵飘过的花灯,那明亮的灯光把河面打亮,泛出一层层温柔的波光。
“第一次见你,你就像一只飞鸟一样,活得自由肆意,我也想成为像你那样的人。”
那一日阳光之下,白衣飘然,好似天神降临在她的世间,如一抹自由的风,轻轻吹过心间。
洛华年安静地听着,回想过往,却始终没想到在哪里见到过玉沉梦,总觉得莫名的可惜。
“我想,像你那样的人,无序,自由,一定活得很开心吧!”
玉沉梦深深呼出一口气,终于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坦诚一些原是如此轻松的。
“嘿,原来你仰慕我已久啊!”
洛华年快乐得像个孩子。
“你……不正经!”
玉沉梦想要挣脱,可是那人紧紧扣住自己的手心,自己也没真用力,自然便挣不开了。
“所以……你现在喜欢我又多了一些了么?”
洛华年问道,河中花灯照亮她眸中的波光,好似星辰,胜似星辰。
玉沉梦在想,好多个日与夜,她与自己骑马前行,总能累得一躺下去就睡着,却毫无怨言。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也会变着法子让自己开心。
她会因为别人说自己的不是而大发雷霆,也会为自己的事情而奔波,她真的很想很想问……
“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明明自己冷冰冰的,好似什么都未曾为她做过,也很少正面回应她的情绪,她又为何要喜欢自己。
世上比自己好的人万万千千,她值得么?
她……够好么?
“想对你好就对你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洛华年笑了笑:“你就是想得太多了,相信你自己的感觉便是。”
洛华年就是这么一个人,很多时候,对于一个人,对于某件事,她全凭感觉。
玉沉梦只是轻笑,或许这就是她与洛华年的不同,若是自己也不多思量,出了事又有何人为她兜底?
“走,去聚明塔。”
玉沉梦道。
“慢着!”
洛华年拉住玉沉梦,然后倾身在玉沉梦唇边落下一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
“你现在对我的喜欢,是不是又多一些了?”
玉沉梦听罢,笑着倾身过去,回应了洛华年一个浅淡的吻:“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不够。”
洛华年狡黠地笑了笑,未曾想玉沉梦纵容了她,又吻了上来,这一次是一个青涩又缠绵的深吻。
唇与舌的交缠在诉说无声的爱恋,在远离人潮静谧的河边,任由河水书写一段温柔的秘密。
“够么?”
玉沉梦稍稍分开,说话时语气如水般温柔,面具遮住了她脸上的红晕,看短促的气息依然彰显着她如今的紧张。
“一辈子都是不够的。”
洛华年说出口后自己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说‘一辈子’三个字。以前觉得一辈子太长,她一定要走遍天下,寻遍所有宝物,此时此刻她又觉得一辈子太短,与这个人待在一起总觉得是不够的。
她太贪心了。
“傻瓜。”
玉沉梦只是轻笑,然后道:“走了,去聚明塔。”
“好。”
两人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一路走过安静的河边,热闹的人群,来到庄严的聚明塔之下。
门前有两个武僧守着,见她们要进去时,一名武僧伸出木棍挡在了门前:“二位施主,此处今日只开放给伴侣与夫妻。”
洛华年正要说话,却听玉沉梦道:“这位大师为何认为我二人不是伴侣?”
那和尚一脸严肃,听了玉沉梦的话后脸色变了变,顿时哑口无言。
“佛说众生平等,即是平等,伴侣是男或女,重要么?”
两个和尚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可最后还是放下了木棍:“施主请。”
“谢谢大师。”
进去后,洛华年这才笑道:“伴侣哦?”
“不是么?”
“是是是,当然是!”
洛华年不喜欢被束缚,可偏偏有些人就是大海中的那一叶孤舟,你踏上去了,就下不来了。
聚明塔有十层,每一层都放了许多小小的佛像供人膜拜,只有塔顶的方丈金身才是这个日子大家都要去膜拜的对象。
塔内都是一对对男女,见了玉沉梦和洛华年都觉得奇怪,只是二人并不理会他们,游览过一番做工庄严的佛像后便往塔顶而去。
来到塔顶,人潮不小,可见了那方丈的真身后,玉沉梦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把:“那是慈航寺云游在外的出云大师。”
“啊?他就是那个降魔棍法第一人的出云大师?”
“嗯。”
慈航寺有许多绝技,每一项绝技都有绝对的能人,比如这位出云大师,一手降魔棍法无人能敌,据说就连当年的齐天王也要惧他三分。
“未曾想,他竟是在此处圆寂了。”
玉沉梦朝着金身双手合十,微微鞠躬,献上敬意。洛华年也乖乖双手合十,跟着玉沉梦微微鞠躬,而后道:“想不到大师在此圆寂后,竟还成了月老。”
玉沉梦笑了笑:“都是缘罢。”
二人参拜完后便离开了聚明塔,在大街上吃吃喝喝,玩了一会儿才回去客栈。
玉沉梦刚脱下外衣,洛华年便道:“不如我带你回邪岛一趟吧。”
“怎么突然……”
玉沉梦脱下外衣的动作停住,看向洛华年之时,便见她笑了笑:“那二宫主这般神秘,或许我师傅知道,再者我们还要给屠城主传个话不是么?”
“好。”
玉沉梦很快就应下了,没想到自己此次出来,除了进了枉死城,如今还有机会可以去邪岛见识一番。
“若我师傅也不知道,那么就去百晓楼打听一番咯。”
“好。”
玉沉梦笑了笑,而后道:“谢谢你。”
“这样就客气了,我们不是~伴侣么?”
玉沉梦的耳朵红了红,白了洛华年一眼,却也没否认。客栈有两张榻,洛华年依旧选择了靠窗的那一张,二人躺下后,玉沉梦问道:“为何最近都未曾听说江湖中的事?”
她心系流仙派,担心这神秘势力的崛起,会让流仙派受到伤害。
“我们走得急,且这里不在中原地界,消息自然没那么灵通。”
“说的也是。”
“你若是担心,那邪岛之后我陪你回去?”
“……到时再说罢。”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是伴侣哦!
第36章
邪岛并非海中岛, 而是一座位于朱颜湖中的一座小岛,而朱颜湖中养有会食人的鱼,湖边又有剧毒之物, 普通人是不敢靠近的。
这个湖之所以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还是因为万俟清雅的提的一首词:英雄迟暮不忍老,一见朱颜化白骨。
这是有两重意思的,一是说天下英豪会为倾心之人肝脑涂地,二是再厉害的人到了朱颜湖也只有化作白骨的份。
一语双关,万俟清雅就是爱玩这个。
一开始,有人不信邪,还会一直往邪岛跑, 想要挑战一下万俟清雅的邪帝剑法。可惜许多人连万俟清雅的面都没见着,就喂了这湖中的食人之鱼。
后来,朱颜湖的凶名一如万俟清雅的名声一般传开了, 渐渐地就没人来了,邪岛也终于清净了下来。
洛华年回到这里后, 整个人更是像个脱缰的野马, 而玉沉梦也终于明白她当时在市集买的鸡肉是做什么用的了。
“孩子们,吃饭咯!”
洛华年把鸡肉撒到湖里,很快湖中就汹涌一片,许多鱼跃到湖面抢食,激起一阵阵或大或小的水花。
湖边有一搜小舟, 上头写着‘七’字,洛华年说过那是她的小舟, 是万俟清雅亲自打造的。他们都有各自的船, 按照辈分写上数字, 而万俟清雅是没有小舟的, 她若是要从邪岛出来,那踏雪无痕的轻功自是毫不费力。
除了写着‘七’的小舟,还有写着‘五’的小舟停在湖边,想来如今不在邪岛的就只有洛华年和绯灵二人了。
洛华年快乐地喂鱼,玉沉梦则是打量着周围,看着脚边那些紫黑色的草和不远处冒头的骷髅,便能感觉到邪岛的可怕。
一见朱颜化白骨,这句话倒是不假。
莫怪当年师尊说了,邪岛是一个比枉死城还要危险的地方,无数英雄都折在这里,成了这些毒花毒草的养料。
洛华年终于快乐地喂完鱼了,她走到玉沉梦身前:“我们走吧。”
洛华年拉住玉沉梦的手,这一次不再是保持着分寸的手腕,而是探入那温暖的手心之中,紧紧扣住掌心的柔软。
“好。”
玉沉梦跟着洛华年的脚步,避开了毒草毒花,上了小舟。洛华年解开拴住小舟的绳索后,双手撑住桨用力一推,小舟便飘到了湖中,然后她便卖力地划向湖深处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朱颜湖到了中央,其实还蒙上了一层浓浓的迷雾,在看不到尽头的湖中,一旦陷入了迷雾,便会莫名的感觉到恐惧与紧张,比如现在的玉沉梦。
她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紧张地缩在小舟里,反观洛华年却轻松地哼着小调,对此习以为常。
“看不清方向,你又如何知道邪岛位于何处?”
周围雾蒙蒙的,雾气打在身上还有一阵湿意,玉沉梦感觉好像周围有无数只手想要拉住自己,像死去那些人的不甘。
本来不惧鬼神的她,此刻莫名感觉到了一阵惧意。
“我走过无数次了,自然知道。”
洛华年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马上道:“你运起内力抵御,这里有我师傅布下的迷雾阵,能乱人心神。”
“原来如此。”
玉沉梦这下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真的遇上了什么鬼神,原是邪剑布下的迷雾阵。
没想到万俟清雅对奇门遁甲都如此有钻研。
玉沉梦马上运起内力去抵御,感觉果然好多了,耳边也只剩下洛华年那轻松愉快的调子了。
忽然,洛华年停了哼曲,周遭除了划水的声音和一些鸟鸣声便听不见什么了,玉沉梦好奇问:“怎么不哼了?”
“因为……看你闭着眼睛乖巧的样子,忽然有些想亲你。”
洛华年诚实说了自己的想法,这下反倒是玉沉梦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强作镇定地道:“你这小流氓。”
“诶,这还不是南柯仙子先问的。”
“可小盗神也甚是轻浮。”
“那也是因为面对南柯仙子时,我总是难以克制自己。”
洛华年说话时尾音也渐渐变得缠绵,好像最后微微上扬的语调化作了一把小勾子,轻轻地勾住了南柯仙子的心。
“好了,莫要再说了。”
说下去,总觉得这个小流氓真的会倾身上来吻自己,这个时间地点,似乎不合……
玉沉梦感觉有什么东西冲开了迷雾,如一团火般倾向自己,然后一个灼热的吻落在自己的唇边,很轻,轻得像幻觉,很真,真得她心尖发颤。
一个温暖柔软的吻稍纵即逝,这下洛华年终于解了什么瘾一般,又开始欢快地哼起曲子来。
玉沉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还留着洛华年留下的痕迹,像落下无声无息的咒语,然后深刻地印在心间,刻上一段段情人间的呢喃。
很快,小舟冲破了迷雾,稀薄的阳光落下,玉沉梦抬眼看去,便见到了陆地,岛上有一座庄园。湖边摆放了一张木桌子,案前有个男人,似乎正洋洋洒洒地在画些什么。
小舟到岸后,洛华年率先下了小舟,熟练地把小舟栓了起来,然后才朝着玉沉梦搭了把手。
玉沉梦牵着洛华年的手上岸后,那个男人依旧没有看过来,只是冷声道:“把外人带进邪岛,小师妹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不与你说,师傅呢?”
“在诸葛殿,你三师兄又喝醉了,正被师傅和大师姐教训呢。”
赵闲这个时候终于抬起头看向玉沉梦:“你一定长得很美。”
邪画赵闲有着毒辣的目光,只要见过一眼,便能将一切入画,画出最真最美,是天才画师。他拿起手中的画卷,上头的墨还未干,在阳光的照耀下,正是两个女子乘着小舟自迷雾中而来,面对着赵闲的便是玉沉梦。
“送你,见面礼。”
赵闲手微微一抬,画卷倏地卷起落入手中,只见他大袖一挥,画卷自他手中飞出,精准地飞向玉沉梦。
玉沉梦能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凌冽之风,这哪是见面礼,这是下马威!
她也不惧,伸手接住画卷,还用巧劲卸去了飞来* 的刚猛内息,虽然虎口有些疼,但脚下却是一动没动。
此时,赵闲取出折扇,打开,轻轻给自己扇着,白净俊秀的脸上带着笑意,却什么都没说。
洛华年对玉沉梦有信心,这才没有阻止,可多少还是有些护犊:“回头我让大师姐教训你。”
“嘿你还恩将仇报,我可是送了她见面礼,你别仗着大师姐宠你,你就为所欲为。”
“我才不管!走。”
洛华年拉着玉沉梦往庄园走去,只留下赵闲在湖边耷拉着脑袋,叹息连连。
庄园很大,入门时牌匾上写着‘邪’一字,好像就概括了此处所有人的性子。入门后是一个大庭院,种了许多花草,不过有些玉沉梦认得,正是湖边那些毒花毒草,看来应当是邪毒的杰作。
庄园分了五个部分,按洛华年说的,万俟清雅住在中殿,他们七人都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院子,不过因为庄园很大,他们所住之处都隔得远,不会互相打扰。
因为洛华年年纪最小,苏暮风在她小时候得照顾她,所以洛华年的住处与苏暮风的最近,可也隔了两个院子。
这庄园是当年万俟清雅与人比武赢下来的,听说以前那人家族很大,因此有好多院子,也住了好多人。庄园落到万俟清雅手上之后,因为人不多,所以很多院子都是空着的,空着的院子也无人会去打扫,渐渐地便开始破败了。
洛华年带着玉沉梦去中殿,中殿有四个院子,一个是诸葛殿,是平日万俟清雅授课的地方,洛华年也极为害怕这个地方。
万俟清雅拿着戒尺当剑使教训她的回忆还历历在目,稍有片刻不专心,都会被万俟清雅狠狠教训。
其余三个院子,一个是万俟清雅的寝房,一个没人住,还有一个是万俟清雅的书房。
诸葛殿前人声不断,洛华年听出来哪是苏暮风的声音。说是万俟清雅和苏暮风在教训赵奇,可一般都是苏暮风在说,万俟清雅在看,必要时会动手。
“错了错了,大师姐我错了,以后我不喝了。”
“他喝的可是为师藏了十年的桃花酿。”
赵奇在讨饶,可万俟清雅一句话便让苏暮风知道,万俟清雅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玉沉梦走到殿前看到的情景是这样的,赵奇跪在地上,一旁是一脸怒容的苏暮风,而万俟清雅正姿态妖娆的躺在贵妃椅上,事不关己,却又事事关己。
此时,三人纷纷看向门外,玉沉梦是一眼看向了万俟清雅,正好对上了她那慵懒的眼神:“如此美人却半掩着脸,岂不可惜?”
她缓缓坐起,然后抬手伸了个懒腰:“年儿,带朋友回来了,还不介绍一下么?”
万俟清雅的目光落到了玉沉梦和洛华年交握的手上,忽然觉得用‘朋友’二字,是否不够严谨?
洛华年正要开口,玉沉梦却先她一步:“晚辈玉沉梦,见过邪剑前辈。”
玉沉梦此时示意洛华年先松开手,而后她才朝着万俟清雅作揖,礼数周到。
“哦~”
万俟清雅懒懒地‘哦’了一声:“原来是那位南柯仙子,姓冷的也算是有些本事。”
万俟清雅看上去三十多,身穿白衣,长着一张脱俗清冷的绝美脸蛋,可举手抬足间都是媚意和慵懒,好像能不动就不动的美人蛇。
比起屠止容的狂,玉沉梦更看不透万俟清雅。
“不以真面目示人么?”
万俟清雅身子歪了歪,手支着床的一头,撑着脑袋,万千青丝就这么倾斜而下。
“是晚辈失礼了。”
玉沉梦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冷艳十足的倾绝容颜之时,她分明看见万俟清雅的眉毛挑了挑。
那慵懒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那一眼让玉沉梦感觉好似……
她见过自己。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第37章
诸葛殿中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苏暮风转头看向万俟清雅,似乎在询问她为何不说话。
大概是接收到苏暮风的眼神,万俟清雅这才收回眼神:“你配得上南柯二字。”
只是短短一句话, 却让玉沉梦有些气短,好似得了什么肯定一样,即便这不是自己最想要的肯定。
“师傅师傅,你咋都不跟我说说话?”
洛华年上前一步,撒娇一样地看着万俟清雅,万俟清雅却白了她一眼:“嫌你聒噪。”
洛华年一时语噎,明明自己进来之后都没说过几句话。
“你回来,还带了南柯仙子, 总不能是回来见见为师这么简单对吧?”
万俟清雅说话间,眼神却从洛华年的脸慢慢转移到玉沉梦的脸上,眼神又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其实是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我们见到了血衣剑魔屠止容,她有话让我们带给你。”
一听‘屠止容’三字, 那本来慵懒的眼神瞬间清澈了起来, 好似拨开了湖上的迷雾,露出湖面那层层波光。
原来,万俟清雅眼底有光的时候,竟是如此耀眼夺目。
“什么话?”
语气已露几分急切。
“过尽千帆月明旧,不知年月不知秋。”
万俟清雅一听, 不禁叹了口气,然后又缓缓闭上眼, 掩去旁人不可见的情绪。只见她摆了摆手:“把这逆徒送去蔓儿那里让她练练手。”
“啊!师傅, 徒儿知错啦!我要去了五师妹那, 得掉层皮!”
赵奇讨饶, 而玉沉梦这才发现赵奇与方才的赵闲容貌很是相似,莫非是双胞胎?
“掉层皮便掉层皮罢,又死不了。”
万俟清雅又摆了摆手,示意苏暮风赶紧把人带走。苏暮风只是狠狠地瞪了赵奇一眼,赵奇便乖乖跟着苏暮风走了。
待到赵奇和苏暮风都离开后,万俟清雅这才低声呢喃:“那个人这么多年都没变……”
“师傅!你们当年为何要分开啊!”
洛华年想问什么就说了,在自家师傅面前绝不迂回,这让玉沉梦有些震惊,大概是不习惯这么直来直往的相处方式。
“关你什么事,管这么多做什么?”
万俟清雅又睁开了眼,这时她又恢复了慵懒的姿态,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先管管你自己的事。”
万俟清雅的目光缓缓落到了玉沉梦身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玉沉梦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颊有些发热,又道:“这些日子承蒙洛姑娘的照顾了。”
听罢,万俟清雅只说了三个字:“生分了。”
这下,玉沉梦的脸更加热了,洛华年在一旁傻傻地笑,当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万俟清雅打断:“你出去,我要跟南柯仙子详谈。”
“啊?抛下我?”
洛华年觉得不可置信,她亲爱的师傅居然要抛下自己!
“对,滚。”
万俟清雅也不给面子,洛华年不敢违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诸葛殿,并在万俟清雅警告的眼神下关上了门,远离了诸葛殿不敢偷听。
大殿彻底安静下来,一人拘谨地站着,一人慵懒地半躺着,相看了几息,万俟清雅才开口:“方才年儿说有两件事,第二件事是关于你的,对吧?”
“是的,前辈。”
万俟清雅随意指了指:“坐下来说。”
玉沉梦这才找了张靠得万俟清雅比较近的椅子坐了下来,只是与万俟清雅共处一室,总觉得有些紧张。
她摸不准万俟清雅的脾气。
“说吧。”
万俟清雅这时缓缓坐了起来,却也是浑身没有骨头地靠在贵妃椅上,懒懒地抬眼看向玉沉梦。
“前辈可知当年宿远宫还有一位二宫主?”
万俟清雅此时又再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前倾,好似要看清楚玉沉梦的样子,眼神里都是探究:“知道的。”
“那人深居简出,武林中知道的人,怕是只剩下我一人了。”
“为何?”
“知道此人的,都被齐天王杀死了,而我运气好,杀了齐天王。”
玉沉梦一时默然,过了几息才问:“那位二宫主手上可有黑色曼陀罗花的刺青?”
“有。”
万俟清雅说完后,玉沉梦愈发紧张了起来,好像追寻多日的事情终于……终于要揭开面纱了。
“你长得与她很像,所以你追寻之事便是你的身世?”
此话一出,玉沉梦愣在原地,美眸瞪得大大的,一时之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呼吸都忘记了。
自己,竟是宿远宫二宫主的女儿?
“我,晚辈……”
“哦~”
又是一声长长的慵懒的声音,万俟清雅笑道:“当年原是姓冷的把你捡了去,莫怪我当年只见她的尸首,却不见她的孩子。”
“你,前辈,前辈最后见过我……娘亲?”
玉沉梦有些激动,舌头好像都捋不直了,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心中好像有什么崩塌了,又好像有什么悄然建立了起来。
“见过,她受了伤,而且正好毒发……我把她葬在了青龙村村北的山野之中,立了碑,写的是‘律燕’二字。”
“她叫律燕吗?”
玉沉梦从废墟一样的过往中寻属于她娘亲的记忆,然后拼凑出属于她娘亲的模样。
“嗯,齐律燕,不过她之前还有一个名字,叫皇甫律燕。”
玉沉梦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万俟清雅与自己开玩笑,可皇甫是国姓,她又怎么可能拿这件事开玩笑,而且这对她又没有好处。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如今江湖中知道的人,除了那个江赤豪,估计也无人知道这段往事了。”
万俟清雅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是对玉沉梦苍白的脸色视而不见,只是她根本不擅长去安慰人,叫她安慰人,还不如叫她去称霸武林来得容易。
“当今老皇帝本有一个很器重的妹妹,那就是皇甫律燕,可聿国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老皇帝即便器重却也没真的放权,最终皇甫律燕心灰意冷,为避免灾祸,放下职权,自请除去国姓,降为庶民。”
玉沉梦安静地听着,脑子始终混乱,总是迟半拍才能消化过来万俟清雅说了什么。
“齐天王本名皇甫律鹰,他对亲姐姐律燕可谓是忠心耿耿,也自请除去国姓,随他亲姐一同去了。”
“然,这姐弟俩都不是寻常人,远走大漠打造了宿远宫,齐律鹰自封齐天王,本是大漠人民的护佑之神,而齐律燕则彻底退出人们的视线,只做齐天王不露面的幕僚。”
万俟清雅又缓缓闭上眼,好像在回味着那段群雄四起,百花齐放的时代。
“事情会变,是因为那些惧怕齐家兄妹的皇家人开始发难,借助武林之手,对齐律燕下了手。”
“当时齐律燕与宿远宫的一位年轻才俊结为了夫妻,怀着一个孩子,却被武林正道下毒陷害,她的丈夫也死在了武林正道之手。”
“齐律鹰因此仇恨上了武林正道,性情大变,用了很多残忍的方法去杀害那些曾经对齐律燕的正道人士。”
万俟清雅叹了口气,又道:“我第一次见齐律燕,是齐律鹰带着她来邪岛见我,求我救齐律燕。”
“可惜齐律燕的毒已经渗入了五脏六腑,若非有太阴玄经护住心脉,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后来呢?”
玉沉梦仅仅攥着拳头,眉头紧蹙着,从难以置信到接受,她所用的时间不长,可是心里却如飓风过境,风残云卷地把她过往的一切都捣得混乱一片。
“后来,我为她保住了孩子,压制住了她体内的毒素,让她好歹能够多陪自己的孩子几年。”
万俟清雅看向玉沉梦,又道:“按时间来说,她死时,你已有五,六岁,不该记不得她。”
“我记不得了,我生了场病,醒来之后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生病?”
万俟清雅疑惑地朝着玉沉梦招了招手,玉沉梦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万俟清雅白得病态的手拉过玉沉梦的手腕,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玉沉梦有些紧张,却不敢动,半晌后,万俟清雅才道:“果然不是生病,当年齐律燕当是把她身上的太阴玄经全都渡给了你,你的身体用了一段时间去适应,才有了所谓的生病。”
“她果然是个奇女子,连这一点都想到了,若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事她而不是那个老东西,聿国也不至于这般外强中干。”
太阴玄经……
玉沉梦捂住自己的丹田,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潜藏在自己体内那霸道的内息居然是太阴玄经。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我曾探过齐律燕的脉,那内息与你身上的是一样的。”
“小小年纪身负绝世内功,前途无可限量。”
万俟清雅简单地说了一句后,玉沉梦却有些惶恐地后退了一步,又道:“前辈过奖了。”
“好了,你问的我已经说完了,如今该我问你了。”
万俟清雅抬头看向玉沉梦那张冷艳绝俗的脸,尤其看向那双美眸,都忍不住会被她吸引了去。
“你跟在年儿身边,所图何事?”
“前辈,你这是……”
“莫怪我多心,你们的事我听暮风说过,你与她同行这件事,着实蹊跷。”
“前辈说得对,我有所图。”
玉沉梦朝着万俟清雅作揖:“一开始,我所图是她身上的秘密,图她能给予自己帮助,用她的身份为自己打掩护,有她在,我所行之事会更顺利些,说白了,我在利用她。”
“有趣,现在呢?”
万俟清雅红唇微勾,似乎还有些欣赏玉沉梦这般直白的说话方式。
“现在……我所图乃与她之朝朝暮暮。”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第38章
玉沉梦出来的时候, 洛华年果然乖乖地站在院子外站着,不敢贴在门边偷听。
大概是受万俟清雅影响,洛华年酷爱白衣, 见了玉沉梦朝她走来,她马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朝着玉沉梦而去。
“师傅没为难你吧?”
“自然没有。”
“那你所查之事有眉目了么?”
“嗯,我已经知晓了。”
不是有眉目,而是已经知晓了,想来真相已经大白,反倒是自己这个还不知道真相的,被挠得心痒痒了。
“我一会儿便告诉你。”
见洛华年探知欲满满的模样, 玉沉梦也不吊她胃口,承诺会告诉她,那人便笑得更开怀了:“那我带你去我的院子, 一会儿大师姐就会做饭了。”
洛华年牵着玉沉梦的手走出了万俟清雅的院子,又走到一个回廊之上,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原来伙食都是邪琴准备的么?”
“是啊, 师傅会做的饭菜有限,而且做得不好吃,据说那时候大师姐才八岁,便已经把厨房的活接了过来,为了保命。”
玉沉梦噗嗤地笑了笑,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邪剑,竟也在厨房这个坎上面跨不过去。
“大师姐不止一次说过, 怀疑师傅当时把她带回来, 就是找了个做饭的。”
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 偶尔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很细微的叫声, 洛华年解释那是赵奇的叫声,估计被沈蔓折磨得不轻。
玉沉梦一阵寒颤,虽不知道对付自己会用什么手段,但是沈蔓的用毒方式凶名在外。之前金家被灭门之时,江湖上还传言过不少沈蔓和绯灵手段残忍,生不如死最是可怕。
什么剥皮拆骨,万虫钻心,刮骨之痛,皮肤溃烂的种种生不如死的方法都在玉沉梦脑子里过了一遍。
不禁让人汗毛直立。
走了一刻左右,终于来到了洛华年的院子。她的院子在北院,两旁有两个破落的院子,院子的墙上地上都有好多裂痕,有些是剑痕,有些是暗器和掌力所致。
看来破落的院子都沦为了这些人的练武场了。
洛华年的院子干净许多,石板路上有些许落叶,可亦能看出来时常会有人来打扫,院子里也看不出其他的凌乱。
推门进去寝房便更能佐证自己的想法,所有的家具都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打扫过的。
洛华年随意地把自己的包袱扔到床榻上,然后坐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果然还是回家舒服。”
玉沉梦听后,只是苦笑,然后伸手去提了提放在桌上的茶壶:“厨房在什么地方,我去烧点水?”
“不用不用,你放着,我去。”
说完,洛华年自玉沉梦手里抢过了茶壶,然后便急急往院子外走去,整个人蹦蹦跶跶的,嘴里还哼着曲子,是来时的那曲。
后来洛华年不止提了茶壶回来,而且还提了食盒。原来苏暮风中午做了点吃的放在厨房里,洛华年热了热就拿回来吃了。
二人边吃边说刚才见万俟清雅的事情,待到洛华年知晓一切后,洛华年也惊讶起来了。
“意思是,你娘亲齐律燕是皇族,齐天王也是皇族?”
“嗯。”
能确定这件事是因为她体内潜藏的太阴玄经,这是不可能会出错的,这是只有宿远宫齐天王才会的绝世功法。
“那……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那个凤翔公主也曾追寻过你娘亲的下落么?”
“记得,现在线索倒是都联系在一起了。”
玉沉梦也是在回神过来的时候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的,只是皇甫知微寻自己娘亲,为的又是什么?
“那个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寻你娘亲肯定没什么好事。”
洛华年想起皇甫知微便一肚子气,恨不得与她再唇枪舌战个几百回合。
“我觉着你不太喜欢她。”
“是不太喜欢,她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太阴险了。”
洛华年说完后,玉沉梦笑了笑:“可明明是你先偷别人的东西在先,怎么就变成别人阴险了?”
“哼,不管,反正我总觉得她满肚子坏水。”
玉沉梦听罢,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身在皇家之中又哪来好人。皇甫知微能够与当朝丞相抗衡,自然有她的雷霆手段,洛华年说她满肚子坏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是没错的。
吃完后,洛华年带着玉沉梦在邪岛上游览一番,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邪毒沈蔓的院子前。赵奇可可怜怜地坐在凳子上,脸色惨白的,见沈蔓就像见鬼一样,洛华年见着就觉得好笑:“谁让你偷师傅的酒喝,活该。”
“不敢了,下次真的不敢了。”
赵奇说话都说得哆哆嗦嗦的,目光还不断地朝沈蔓看去。此时的沈蔓正把晒干的蝎子和毒蟾蜍从架子上取下,见是洛华年来了,便道:“许久没有回岛,还以为你野到忘记回家的路了。”
沈蔓说完后,这才看到站在洛华年身后的玉沉梦:“好一个美人,的确配得上南柯之名。”
“邪毒姑娘过誉了。”
“在这里不必如此客套,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客套多了会烦。”
沈蔓见洛华年和玉沉梦交握着的手,忽然福至心灵,便除下自己腰间悬挂着的锦囊,走到玉沉梦面前递给她:“送你,见面礼。”
“这……”
“收下吧,六师姐给的,绝不会收回去。”
“好,谢谢邪毒姑娘。”
玉沉梦收下锦囊后,沈蔓才道:“那是避毒的锦囊,常年佩戴着,能免疫许多毒的侵害。”
“六师姐偏心,以前我求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给我。”
“你现在不是炼成百毒不侵之体了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洛华年想起在这个院子里的日日夜夜,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真的是好苦啊!”
沈蔓只是笑了笑,而后又道:“去给我摘些千针草来。”
“啊!我一回来就使唤我!”
“不愿?”
“……我去,我去就是了!”
洛华年正要带着玉沉梦走,可玉沉梦却被沈蔓留了下来,洛华年无奈只能自己走了。
“邪毒姑娘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嗯,南柯仙子聪慧。”
沈蔓带玉沉梦走进院子里,然后坐下,道:“你与小师妹相处这么多天,可有发现小师妹身体异常之处?”
“并无。”
玉沉梦听完,有些担忧:“她身体有隐疾?”
“她是师傅从枉死城废墟里捡回来的,当时就出气多进气少了,拼死拼活救回来,自小身体就弱,否则她的武学修为肯定不止如此。”
说话的是坐在一旁小凳子上蜷缩着身子的赵奇,沈蔓扭头看向他,冷笑道:“还有力气说话,看来用药还不够。”
“错了!我闭嘴,闭嘴行了吧!”
玉沉梦看着他们的互动还是觉得挺有趣的,虽然赵奇是师兄,可是在沈蔓这里,似乎只有毒死和毒不死的区别。
“虽然他聒噪,可也是说事实,虽然我们用毒用药把小师妹的身子调理好,可是总怕她哪天内力消耗大,会反噬其身。”
“她还会有什么不适之处?”
玉沉梦问。
“她天生体寒,加上生病与体弱,冬天的时候会容易着凉,而且已无生育能力。”
玉沉梦听完后才想起来这一路走来,洛华年似乎并没有来过癸水,她一直以为洛华年只是藏得隐秘,自己未曾发觉,可原来事实竟是如此。
“她习武之后,身体明显好了许多,可始终先天体弱,我也说不准她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原来如此。”
玉沉梦的声音沉了下去,这些事情洛华年从未向自己提及,有或许说洛华年似乎从未说过自己小时候的事。
“小师妹吃过不少苦头,而且不爱说这些事,你若想知道更多,便亲自问她吧。”
“好。”
玉沉梦就在沈蔓的院子里,等待洛华年之时,沈蔓还与她说了好一些毒理,说到某种毒物的时候,说起了金家。
江湖中人对于金家被灭门一事至今都不知原因,许多人都只是在猜测,各种离谱的原因都猜了出来,还有说金家小少爷因摸了沈蔓的小手才遭此横祸。
此时玉沉梦才知道,原来在洛华年小时候,万俟清雅带过她出岛玩,只是一时不慎被金家人带走。见到如此粉雕玉琢的女孩,金家家主就有了把她当做童养媳的打算。
知道此事的万俟清雅勃然大怒,命绯灵和沈蔓把人救出来,再灭了金家满门。
“你别看我家师傅总是懒洋洋的样子,动起真怒来都是要人命的。”
“还好小盗神没事。”
听沈蔓说的营救洛华年的过程真是替洛华年捏一把冷汗,若是迟了一步,也不知道洛华年会遭受什么非人的对待。
“我发现你与那些正道之人不同。”
“嗯?”
“若是听到金家被灭门,那些所谓正道之人第一时间定然是指责我们邪岛的不是。”
“也并非所有正道之人都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沈蔓只是笑了笑,此时洛华年已经回来了,还带了许多千针草回来。那人也是护犊,深怕玉沉梦多留在这里片刻就会被吃掉一样,刚回来就把人带走了。
洛华年带着玉沉梦往沈蔓培养毒草毒花的院子走去,在花圃里,玉沉梦看见了一朵朵开得艳丽非常的花,可□□上却长满了不起眼的刺,稍有不慎定会被刺伤。
“那是什么?”
“情花。”
洛华年简单地说了情花的由来,说是以前有个叫绝情谷的地方,里头就种满了这种情花,有情人被刺伤,每动情思都会浑身刺痛难忍,而解毒之物便是种在它旁边那些不起眼的断肠草。
绚丽的情花如轰烈的爱情,可解毒的却是不起眼的断肠草,这就好像稍纵即逝的烟火。
绽放后便是回归平静的唏嘘。
写满了遗憾。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第39章
雨骤然落下, 大概因为在湖中央,悦耳的淅淅沥沥声在窗外响起,好像奏起一段无名的乐谱。
“邪岛的天气便是这样。”
洛华年推开窗, 倚着窗看着屋檐落下的雨帘,夜幕之下的雨帘似有若无,让人看不真切。
冷香自身后而至,同她一起看向窗外的雨夜,雨水打在光滑的石板路上,在石板路的缝隙间积起了水。
“流仙派位于易山,那里常年寒冷,不会下雨, 只会下雪。”
玉沉梦其实不喜欢下雨,湿哒哒黏腻腻的,每次下山遇上雨天, 心情总会不好。可是与洛华年同行这段时间,反倒是喜欢上了雨天, 因为她们会寻个只有她们的地方休息。
好像每一次, 都能靠得更近。
“抱抱我。”
洛华年倚在窗前,也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地说了这句话。玉沉梦想了想,最终还是伸手从后把洛华年抱着,拥入一怀的馨香。
“若是我以前让你这么做, 你肯定会骂我流氓然后走开。”
洛华年笑了笑,然后调皮道:“怎么, 心疼我啊?”
玉沉梦不说话, 但她明白洛华年聪慧, 估计是猜到当时沈蔓把自己留下来是说了什么的。
“我那六师姐就是爱瞎操心。”
洛华年伸手扣住玉沉梦搁在自己腰间的手, 说道:“我倒也没那么弱。”
玉沉梦把脑袋轻轻搁在洛华年的肩膀上,吐息落在洛华年的脖子上,吐息间都是淡淡的药香:“以前我不敢。”
“嗯?”
“不敢这般与人亲近。”
“为何?”
“因为拉近了距离,在乎依赖这个人,一旦失去就会很可怕。”
小时候在雪地里,她总是期盼着,期盼冷月寒会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或对自己笑了笑。她敞开了心扉想要去接纳,换来的却是漫天的白茫茫和刺骨的冰冷。
她不敢,真的太冷了。
“你怕失去我啊?”
洛华年低声笑了笑,外面很冷,心里却暖暖的,像是喝了一口热茶,暖到了四肢百骸。
“害怕的。”
“你这么诚实,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洛华年才说完,玉沉梦又紧了紧她的怀抱,好似要把洛华年揉到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你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我想再也难遇到一个真心待我的人了。”
此时,洛华年动了动,挣脱了玉沉梦的怀抱,然后回身看向她:“玉沉梦,感动可不是喜欢哦!”
“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想对你好,你对我好是因为我对你好?”
玉沉梦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轻轻弹了一下洛华年的额头:“自然不是,我只是想说,我喜欢你,而我很幸运,你也正好喜欢我,还待我好。”
洛华年没有再问下去,玉沉梦那一抹笑容,眼睛微微弯起的模样,足以让她神魂颠倒了。
那一刻洛华年甚至在想,管她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反正自己是沦陷了。
以前说喜欢还太早太草率,现在说喜欢又觉得太轻了,总觉不够。
洛华年倾身吻了上去,那一刻,她想吻她,不顾一切地吻她。
湿热的吻落在彼此的唇间,好像缠绵的雨,连绵不绝,挂在唇间的湿润像屋檐下的雨帘,藕断丝连。
玉沉梦读懂了洛华年眼底的欲望,就在那一瞬间,她用尽了最后的理智,却不是拒绝,而是……
“关窗。”
关窗,莫叫那雨,那草,那风把此刻的风情都窥了去,玉沉梦不允许,此刻的洛华年只能属于她。
洛华年把玉沉梦推倒在床上,抬手把自己脸上的易容卸了去,露出那深邃张扬的美丽五官,玉沉梦一时之间都看痴了。
好像好久不见了。
“南柯,我的南柯。”
洛华年吻了上去,迷乱之间,衣衫半解,玉沉梦的手在混乱之间摸到了床边有一本蓝色的小册子。
她来不及看那是什么,便被洛华年十指紧扣住,丢了那本小册子,也丢了自己的盔甲,敞开一切的瞬间,她是有些害怕的。
害怕又被丢在那冰天雪地之中。
这一次,迎上自己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灼热的吻,还有落在自己唇边,一声声的呢喃,那是自己的名字。
还有一句‘喜欢你’。
当那一刻来临,玉沉梦紧紧抓住洛华年的背部,在她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痕迹,好像写上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叫人再也离不开她。
“疼吗?”
“不疼。”
不疼,原来已经不疼了。
雨,渐渐停歇。
洛华年紧紧地搂住玉沉梦,抓住她的手在暗示些什么。玉沉梦亦没有推脱,按照刚才洛华年所做的,对着她又做了一遍。
雨停歇了,可有人依旧在欲海浮沉。
洛华年一时紧紧抓住床被,一时紧紧抓住玉沉梦的背,又不舍把那如骨瓷般白皙的肌肤伤着,便如此反反复复的,像是难耐地挣扎。
真是要命。
玉沉梦真的学得太好了,简直举一反三!
何止是命,魂都没了。
二人终于停歇,洛华年即便累极也紧紧抱住了玉沉梦,玉沉梦还能感觉到洛华年身体小小地颤抖着。
此时,她的余光又看见了那本小册子,她伸手去探,随意打开便看见了里面那些躯体交缠的画面,一旁还写了些字做了解释。
玉沉梦愣了愣,随后把小册子放下,伸手捏了捏洛华年腰间的肉。
“嘶——!”
“流氓!”
洛华年:“??”
这……谁,是谁比较流氓!是谁技术比较好!
洛华年不明白,可玉沉梦也没有再捏她,她便作罢,搂住那滑腻泛热的躯体温存。
她们没有说今晚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就好像雨水落到石板路的缝隙之上,漫上来,汇聚到院子的一个小小坑上。
水到渠成。
“小盗神。”
“嗯?”
“有些热。”
玉沉梦的声音有些哑涩,在洛华年听来却异常地勾动心神,便只有稍稍放开玉沉梦。
洛华年忽然在想,如果这个时候玉沉梦说的是‘把命给我’,洛华年或许也会照做的。
真是色令智昏,可她甘之如饴。
“南柯~”
洛华年的声音轻轻落在玉沉梦的耳边,那人忍不住缩了缩,洛华年之前就发现了,她的耳朵敏感得很。
“那我们以后一起浪迹天涯如何?”
“嗯。”
玉沉梦应下,大概是此时的气氛让她无法拒绝,这个人也让她无法拒绝。能跟洛华年浪迹天涯,一定会是十分有趣的事吧!
浪迹天涯……
是美梦。
**
玉沉梦在邪岛待了* 三天,这里的人脾气是怪,尤其是当他们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时是不可以被打扰的,否则就会像现在的赵闲一样,被苏暮风暴打一顿。
三天后,二人准备离开,临行前还去见了一次万俟清雅,顺便问了当年齐天王主动约战的事情。
“齐天王强行修炼太阴玄经,命不久矣,想最后与最强者对决,体面死去。”
万俟清雅说完后,玉沉梦问:“可宿远宫他便不管了么?”
“据我听他最后说的话,应当是已经把宿远宫的人安顿好了的,不知为何还会被江湖人清算。”
万俟清雅掩嘴打了个呵欠,然后拿起一旁地救抿了一口:“这种事吧,一般都是出了内鬼,见多不怪了。”
“只是可惜,齐律燕这般奇女子就这般无声无息地死了。”
玉沉梦听罢,只是朝着万俟清雅作揖,又道:“谢谢前辈。”
“谢什么,不过是动嘴皮子的功夫。”
万俟清雅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赶紧离去,洛华年和玉沉梦便不再多留。
渡过朱颜湖,离开了湖边,三日来玉沉梦未曾提及过的事,终于说了出口:“所以这就是师尊厌恶我的原因。”
“因为我是宿远宫二宫主的孩子。”
玉沉梦知道这件事后,一直未提及过冷月寒,洛华年一开始是摸不准的她的想法的,直至此刻她才明白玉沉梦的不提是在逃避。
或许她自己也在逃避这个身份,可她终于说出口,也说明她接受了自己这个身份,这个出身。
“宿远宫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按照我师傅说的,当初齐天王所施之暴行也是情有可原。”
玉沉梦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了一下:“可师尊从不这么认为。”
洛华年也没有说话,也不可能痛骂冷月寒不分青红皂白。
“没事,我们去青龙村一趟吧。”
“好。”
洛华年没有问为什么,这个答案也显而易见。
此去青龙村需要一个月的路程,二人走走停停,也终于在一个月后抵达了青龙村。
再一次来到青龙村,洛华年看着那片稻田,便想起了与傅弦在田里干活的那一天,怎么想都是一段很有趣的经历。
往村北去,洛华年和玉沉梦都发现了沿路有一些脚印,而且看脚印深浅,都是练武之人。洛华年和玉沉梦都警惕了起来,再往里走前便听到了一些声音,是铁锨挖土的声音。
不远处,有三个男人在一座简陋的墓后挖些什么,而撑伞站在一旁的,赫然是身穿一身明黄色长裙的皇甫知微。
“她在挖齐律燕的坟?”
洛华年压低着声音,玉沉梦也不仅紧蹙着眉头,拉住了正要冲过去的洛华年。
“莫要起冲突。”
“可那是你娘亲的坟。”
“我们尚且不知凤翔公主的目的,若是知道我身份,不知会否视我为敌人,所以不可鲁莽行事。”
洛华年听罢,咬了咬牙,有些愤怒:“你总是这般理性,那明明是你娘亲的坟。”
玉沉梦眸光微沉,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回头离开,洛华年只好快步追上。
“真的不去?”
“此事可以再探,不可正面起冲突。”
“你就不生气?”
洛华年回头看了看那些人挖得卖力,大概很快机会把那寒透的尸骨给挖出来了。
她不喜欢皇甫知微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小盗神。”
“我与她素未谋面,又该付诸什么感情?”
洛华年默然。
“若是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她,起了冲突,牵累了你,那又怎么办才是?”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最近金泰梨出了新剧《正年》,暂时抽空看了3集,全女剧组太香了,嘿嘿~
第40章
素未谋面。
这四个字重重地回荡在洛华年的耳边, 即便知道玉沉梦说得不错,可心底大抵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这个人,清醒冷静得可怕。
挖掘声越来越远, 洛华年最终还是没有去阻止,可心中始终觉得不舒服。
二人一路静默地回到青龙村,玉沉梦这才开了口:“接下来你想去什么地方?”
洛华年没有说话,玉沉梦本以为她还在生气自己的作为,可很快她就开了口:“你要不要回去流仙派看看,到时候你若是要走,也无人可拦住你。”
现在玉沉梦的武功已不是冷月寒可企及的了。
“嗯。”
玉沉梦应下,是该回去看看。这段时间她们东奔西走, 没有一刻缓下来,也不知道如今中原武林是什么局势,那个神秘的组织又做了些什么。
青龙村没有可以住人的地方, 二人又走了好一段路去了龙吟古城,顺道打听一下最近武林中的消息。
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除了百晓楼, 自然就是客栈。洛华年发挥自己自来熟和三寸不烂之舌的技巧, 与众人聊了会儿,套到了不少消息。
这些消息拢共可以汇聚成三个信息。
其一,江赤豪将在厉山之巅召开武林大会。
其二,召开武林大会的原因便是最近有人冒充武林正道到处杀人,引起了大家的恐慌。
其三, 武真派没有被邀请。
听完这些消息,最解气的莫过于武真派没有被邀请, 这几乎能够断定武真派的地位和名声都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
江赤豪以武真派派务繁忙, 故而没有被邀请作为理由, 可大家都明白这是江赤豪给他们最后的体面。
只是这些消息中, 还有关于玉沉梦的,传言也不再是说她被盗神掳走毁了清白,反倒是她与盗神多次进入枉死城,还去过不归谷,说她与妖邪为伍,背叛了正道。
即便流仙派出来驳斥那都是谣言,可是看见她们进入枉死城的人有不少,所以这些流言便越传越离谱了。
还有说玉沉梦已经成了枉死城的护法的,还有说她跟笑公子一起行动的,反正以讹传讹,到了可以写话本的地步了。
玉沉梦似乎早就明白这些传言会出现,听到后也不惊讶,依旧在冷静喝茶,洛华年有些气不过:“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你不担心那个老美人会误会你?”
洛华年知道玉沉梦虽然一副‘早已知道’,‘早已看透’的模样,可是她对老美人还是很在乎的。
“她……一定会误会我的吧。”
自己的出身已经让冷月寒忌惮至此,如今流言四起,她还如何会相信自己。
可出来闯荡这么久,她发现人人口中的恶人并非一定是恶人,好人也并非一定是好人。大家都说枉死城中住着穷凶极恶之人,尤其血衣剑魔更是残暴嗜杀,多少人是在别人的口中换了一副模样?
眼前的洛华年亦是个例子。
洛华年带回来的消息都在说玉沉梦的事,可她自己的事却绝口不提,玉沉梦却都知道。
在那些人口中,盗神是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小魔头。
玉沉梦只是笑了笑,又道:“无妨,只要你还站在我这边。”
“我当然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武林大会在两个月后举行,只要日夜兼程,她们还是可以赶在武林大会之前去易山一趟,让玉沉梦见一见冷月寒。
二人往易山而去,约莫一个半月才到达易山。
如玉沉梦所言,易山常年寒冷,即便不飘雪,也必须多穿一些保暖的衣衫才能坚持下来。
洛华年呼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向眼前那往上延伸,似无边际的台阶,不禁感叹:“莫怪你们流仙派的基本功好,都是下了苦功的。”
若是流仙派弟子们在寒冷的天气下,在这条长长的台阶上下练基本功,基本功很难不扎实。
玉沉梦没说话,只因洛华年的话让她想起了当年自己就在这条阶梯上奔跑练功的岁月,很苦,但也最是无忧无虑的。
不过……
“为何一个弟子都未曾看见?”
玉沉梦疑惑,她们已经走到此处,不可能连一个守山巡逻的弟子都看不见,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此时,洛华年也忽然意识到奇怪之处。阶梯之上空无一人,易山中静俏无声,也不可能所有弟子都下山了才对。
“走,我们快些!”
洛华年脸色大变,马上运起轻功就往上跑去,洛华年紧随其后。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流仙派山门内,终于看见了流仙派的弟子,她们在练武场中窃窃私语着什么,看起来十分焦急。
见到有人来,吴秀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抽出长剑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抽出长剑严阵以待,这架势好像才刚经历了什么灾难一样。
玉沉梦更为不安,她抬手摘下面具,并问道:“派中发生何事?”
“大,大师姐?”
吴秀缓缓放下长剑,可随即又警惕地举了起来:“大师姐,为何外头的人都说你与妖邪为伍,你身旁的人又是谁?”
玉沉梦脸色一沉,问道:“先告诉我派中发生何事,为何流仙派会如何混乱?”
话音落下,便见马秀瑜自后院跑来,她大喊一声:“放下武器!”
众弟子这才放下武器,且听马秀瑜走到玉沉梦面前道:“大师姐,有人偷袭流仙派,师傅受了重伤,怕是,怕是……”
说着,马秀瑜眼底沁出豆大的泪水,抓住玉沉梦衣衫的手不禁在发抖。
“我去看看师尊。”
玉沉梦的眼睛瞬间泛红,可依旧强忍着泪水,不在众师妹面前展现脆弱。
马秀瑜正要与玉沉梦一同前去,吴秀此时跳了出来道:“大师姐,如今你是否还心系正道?”
吴秀也害怕,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大家好像疯了一样,互相指责,互相推卸,各门各派的心病爆发,如同一场无药可救的瘟疫。
如今流仙派蒙难,冷月寒与秘密潜入的黑衣恶贼缠斗,她们甚至都未曾看见那恶贼的身影,那恶贼便跑了。虽然最终把那恶贼打跑了,可冷月寒却……
“我依旧心系流仙派。”
玉沉梦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赶过去看冷月寒,可是她亦知道如今若是不安抚师妹们的不安情绪,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有我在,莫怕。”
说完,玉沉梦这才与马秀瑜一同去了后院,至于洛华年则是被留在了原地。
她有些失望玉沉梦没有处置自己,让自己面对这一群人不信任的目光,可又劝自己如今玉沉梦心绪紊乱,也怪不得她。
可心里多少还是难受的。
“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来偷袭那老美人的恶人。”
洛华年高举双手,一脸无辜地道:“我不动,就站这儿行了吧?”
吴秀听罢,也没说什么,只是依旧盯着洛华年看,不敢有一丝松懈。
此时的玉沉梦已经进入冷月寒的寝房,看着床上一身白衣,奄奄一息的女人,玉沉梦瞬间手脚冰冷,宛若回到了那日的冬日之中。
冷月寒脸色惨白,呼吸时而短促,时而微弱,身上并无外伤,显然是遭到了极重的内伤。
这时的冷月寒,好像苍老了许多,鬓角都多了许多白发。
“师尊……”
玉沉梦坐到床边,脸色惨白的冷月寒此时缓缓睁开了眼,见道玉沉梦后,眼色复杂地道:“你回来了。”
气若游丝,玉沉梦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却不敢触碰一下放在自己手边的那只手。
“师尊,我会救你的,我会想办法的。”
玉沉梦从未有这般慌乱过,在江湖中走动,见惯了生死,她自然知道一个人死前是什么模样。
可她从未想象过,原来面对死亡时的巨大恐惧会如漩涡一般把她吞噬至此。她的手脚在发冷发抖,好像要抓住冷月寒的手去减缓自己的恐惧,可她却不敢,冷月寒从不让自己碰她。
“没用的。”
冷月寒累极地闭上眼睛,又道:“秀瑜,你先出去。”
马秀瑜应下,抹着眼泪出去,关上了门。
“梦儿,你可怨为师?”
静云庵的事,冷月寒其实不止提过一次,这对一个还有大好前途的玉沉梦来说,自然是不可以接受的。
“师尊,我知道你为何会不喜徒儿,因为我是宿远宫齐律燕的孩子,对么?”
此时,冷月寒蓦地瞪大了眼睛,眼底还有着那浓而不散的恐惧。
“师尊,我并不能选择我的出身。”
玉沉梦再也忍不住眼泪,一句短短的话像是在说道理,可分明亦是强而有力的控诉。
“可我一直敬爱着您。”
冷月寒惨白的脸出现丝丝的红,那是眼角的红,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愧疚。
这种愧疚日积月累,终于在此刻把她压垮。
“师尊,我知……我知道的,打小我破了的衣衫都是您悄悄缝补的,还有那只小靴子,我都知道。”
玉沉梦的泪流了下来,泪痕留在那张绝色的脸上,痛苦不堪。
“梦儿,对不起。”
冷月寒的泪自泛红的眼角流下,她紧咬着唇,好像在忍耐什么,几息后才道:“梦儿,为师只有最后一个要求。”
玉沉梦的心一紧,‘静云庵’三个字不断地在脑子里反复出现。
“扶持秀瑜坐上掌门之位,保护流仙派。”
冷月寒说完后,咳了几声,竟是咳出血来,鲜红的血迹落在惨白的脸上,显得异常刺眼。
玉沉梦轻轻碰了碰冷月寒的手,并道:“好,我一定会保住流仙派。”
冷月寒这才露出宽慰的笑容,而后问道:“恨我吗?”
“恨。”
毫不犹豫的,可眼泪却又掉得更多。
“恨是应该的。”
冷月寒抿了抿唇,问道:“最后了,可有什么话要跟为师说。”
“……徒儿有喜欢的人了。”
“她叫洛华年,盗神。”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下一章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