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冬至
李芷绒要去食堂吃饭,谢为没有任何拦着的理由。
他总不能说我去了你别去吧。
无语半晌,他继续走自己的。
还好接下来的一段路女孩儿都很安静,并没有继续说那些有的没的。
等到了食堂,谢为自行打完饭找了个位置坐下,看见李芷绒就买了盒牛奶坐在他对面也没说什么,自己吃自己的。
李芷绒垂眸看他高挺的鼻梁,瓷白的牙齿咬着吸管,有些郁郁寡欢的低落。
她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呢,强撑着的骄傲,不过是想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狼狈罢了。
谢为吃饭速度一如既往的快,李芷绒感觉自己这一盒牛奶都没喝完,他就已经把盘子里的菜饭横扫一空了。
拿着餐盘起身时,她下意识的跟着起身。
“现在我要回去工作。”男人预判了她想干什么,淡淡道:“别跟着了。”
李芷绒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快速走远,头顶像是笼罩了一层局部乌云。
下了雨,就容易变成落汤鸡小狗了。
就,怎么可能不失落啊。
虽然有阴差阳错,乱七八糟的一系列事情横亘在这里……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表白。
李芷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主动表白,居然能被对方拒绝的毫不留情。
难堪的是,谢为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
如果有一点喜欢,他也不会表现的如此排斥吧?就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李芷绒一路失魂落魄的走回宿舍,感觉鼻子都有点酸。
但是她这么大的人了,和小孩儿一样哭鼻子太丢脸,所以她不哭。
可假装坚强的时候,最怕被别人关心。
贺舒兰下午没课,正在宿舍看书,见到她幽灵一样的飘荡回来,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惨白惨白的像张纸,就吓了一跳。
“虫虫,”她连忙站起来,走过去问:“怎么了这事?谁欺负你了?”
被人关心,委屈就会倾泻而出。
李芷绒一瞬间红了眼眶,忍不住哽咽道:“我、我表白失败了。”
“兰姐,他想都不想的就拒绝我了。”
“混蛋,他是不是眼睛瞎啊!”
……
就算哭,也是边撒泼边哭的。
贺舒兰又心疼又哭笑不得,抽了好几张纸巾帮她擦脸颊上滚落的泪珠。
“别哭了。”她轻叹口气:“我都说了,你喜欢那男生一看就是个刺头,不好搞,你非得去吃那感情的苦。”
对于李芷绒这样的大小姐,不就属于没苦硬吃么?
有的时候不是喜欢就非得在一起的,更要看看合不合适。
“我又没想着和他天长地久什么的。”李芷绒拿着纸巾擦鼻子,瓮声瓮气的抱怨:“先处处看都不行吗?”
“他拒绝的毫不留情,就好像自己多抢手似的!”
她抱怨的时候都带着股孩子气的天真,一看就是完全没经受过什么直面打击。
在李芷绒的世界里,喜欢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喜欢她的才是缺心眼儿呢。
宁舒兰忍不住笑,看着女孩儿哭得差不多了递给她一杯水:“缓缓。”
李芷绒接过,‘吨吨’喝了几口。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她问:“还要继续吗?”
其实表白被拒绝,理论上就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但她知道女孩儿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当然。”李芷绒咬了咬牙,目光很是坚定:“我倒要看看他能拒绝我几次。”
所谓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
她才不信自己真就一点魅力都没有,打动不了谢为那根木头。
“何必呢。”宁舒兰叹了口气,不太赞同:“既然他不喜欢你,你凑过去也不会改变什么啊。”
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学习。
学霸脑的宁舒兰忍不住如此想到。
李芷绒沉默片刻,随后她轻轻抿起唇角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我去他那个修理厂找他,他也是一个劲儿地撵我走。”她一边想着一边说:“可后来我总去,他就不撵我了。”
也是渐渐适应她了吧。
一开始的时候,谢为肯定是觉得她这种公主病的人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在那儿待不下去——但事实是她可以,所以这次她也可以。
而且,谢为不是那种冷到铁石心肠的人。
李芷绒不是傻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能感觉到这一点。
她只是想把他们之间相处出来的‘友情’换成别的性质的情谊罢了。
宁舒兰也是有过追人经验的,听着李芷绒的话细细思考,也觉得并非不可能。
拒绝她的那个男生或许不是冷心冷肺完全的不喜欢,但是……
“他肯定会考虑到合不合适的问题。”宁舒兰很清醒,适时提醒她:“虫虫,在你的描述里这个男人很冷静,不像是会轻易改变自己想法的人。”
更何况从哪个维度来看,他们好像也……不太般配。
李芷绒点了点头:“我知道。”
可恰恰就是这样的谢为才更迷人,如果是个随风倒的墙头草,那她一开始就根本不会看上他了。
眼下她也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一场‘偏要勉强’的事情-
京大的工作在一周半后彻底做完收尾工作。
结完尾款,谢为把饭卡扔给冯耀——里面还剩一百多块钱,正好这个吃货爱吃这儿的食堂就给他了。
反正这学校他是不太想再过来。
回到修理厂谢为查看了这周的流水,依旧是平平淡淡,不功不过的维持着基本水平。
但还好他这段时间赚的‘外快’比较多,如果谢鸢那边再有问题,也不至于到捉襟见肘的地步。
“为哥,你上午有个快递送来。”孟梵把前台下面的快递箱子递给他,有些纳闷:“看起来是同城快递,你买啥了?”
同城快递?
谢为皱眉:“我什么都没买啊。”
他一向没有什么网购的习惯,更别说叫同城快递了。
“啊?你啥都没买?”孟梵看着面前这体积颇大的纸壳箱,费解:“可上面确实是你的名字和电话号啊,也是咱们车厂的地址。”
谢为没太在意,随手把桌面上的裁纸刀扔给他:“那拆开看看吧。”
他觉得有可能是什么地方给的赠品吧。
结果外皮包装拆开一看,两个人看着里面精致的盒子,都有些惊讶。
“我靠,Armani的盒子。”孟梵见到logo也是识货的,立刻打开盒子盖,声音更高:“一整套西装,好酷啊!”
“为哥你发财啦?咋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
……
他舍得才有鬼。
谢为皱眉,第一反应是邮错了吧。
但很快他想到某个人,又觉得是有人在故意‘搞鬼’。
在孟梵惊讶的目光中,谢为抄起大盒子拿着上楼。
这精致的盒子都很有分量,里面躺着的一整套西装甚至带着袖扣领带的等等配饰,显而易见的价值不菲。
谁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邮错,分明是故意邮过来的。
谢为把衣服翻腾出来,一点也不意外在盒子底部找到了一张卡片。
散发着香氛气息的洁白卡片上是一连串娟秀的字体:[之前借过你的一件短袖,可惜弄丢了,这套衣服就当赔你了,不用谢我。]
即便没有落款,也每个字基本都表明了是谁了。
谢为简直是要被李芷绒气笑。
从头到脚这么一套东西送过来,她是想把自己当成小白脸来养啊?
没怎么犹豫,谢为果断打电话过去。
“咦?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对面也很快接起,声音中带着一丝丝得意和俏皮:“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少废话。”谢为冷嗤:“你送来那衣服怎么回事?”
“都说了,陪你的啊。”李芷绒笑了笑:“谁让我把你那件短袖弄丢了,你就收下吧别客气。”
……
怎么听都感觉这人是在阴阳怪气。
“那短袖就三十块钱。”谢为按了按太阳穴:“你赶紧把你送来这堆玩意儿拿走。”
如果倒退十年,或许他还会对那些华丽的身外之物感兴趣,但现在完全属于‘看见就烦’的状态了。
李芷绒小声嘟囔:“你叫我拿走我就去拿走?我当是召唤兽啊?”
“什么?”谢为没太听清她嘀嘀咕咕的吐槽。
“没什么,我说我没时间。”李芷绒果断道:“你要是不想要就自己给我送回来,你知道我家住哪儿的吧?”
……
这一套一套的套路,简直就像大肠套小肠。
谢为:“你弄这些无聊的有意思么?”
“所以啊,我也没有叫你换回来。”李芷绒做作的叹了口气:“你要是一眼都不想看到我,就不用送过来了。”
说完她掌握主动权,果断先挂了电话。
谢为看着手机里的‘嘟嘟’声,真的有点头疼。
不还回去是不可能的,这一套东西很值钱,他直接收下算什么人了?
找修车厂里的其他人给李芷绒送一趟更不可能,他不是会把小姑娘住处随便告诉其他人的那种人。
思来想去,确实只能自己跑一趟。
谢为弯腰,动作迅速的把刚才翻出来的衣服领带什么的重新收回盒子里。
他觉得李芷绒确实是聪明,很知道用什么手段让他不得不主动‘妥协’。
但就为了见自己一面特意送来这么全套的定制西装……她也真的是不怕麻烦。
况且,自己根本用不着这种级别的待遇。
开车过去西苑的路上,谢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时不时的紧一下。
其实他不怎么想用言语去刺伤李芷绒那个半大不大的小姑娘。
但或许,还是应该更加清晰表明自己的立场才对。
第32章 冬至
谢为开车去李芷绒家的一路上她都在发微信催——
[来没来啊说句话?]
[来的话告诉我一声哦。]
[不来也得回话啊,说话说话说话。]
……
在某种程度上,这姑娘真的是个话痨。
他趁着红灯给她回了句:[半小时后到。]
谢为之所以过来这么一趟纯粹就是为了还衣服,要是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把这盒子寄存在小区门口的收发室。
奈何李芷绒住的是小别墅,基本都不归物业管的。
他只能敲门进去送一趟,本来的计划是一句话都不说,把东西放门口就走,可是……
谢为微微抬头,还没等说话,就被李芷绒的穿着打扮弄的晃了下眼。
女孩儿身上的衣服不是平时那种宽松随意的款式,反倒穿了件贴身的吊带连衣裙,是从浅紫到深紫的渐变色,剪裁得当,把身体的曲线包裹的很玲珑。
但是……在自己家里需要穿的这么正式么?
谢为觉得莫名其妙,把盒子放在玄关处转身就要走。
“这么快就走,你不渴啊?”李芷绒眼疾手快,立刻闪过去挡在他前面,笑眯眯道:“进去喝杯水吧。”
好不容易才把人骗来,她才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他走呢。
谢为:“不喝。”
他说着后退了两步——女孩儿这衣服领口有些低,离得近了更容易看见一些不该看的,只能让人有些别扭的别开头。
“让开。”他看向她身后的门:“我要走了。”
这玄关的位置被她看似大大咧咧的遮了个严实,根本没法直接走出去。
李芷绒没动,伸手拨弄了一下肩膀上的长发,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你看我今天这个性感风格怎么样?”
她对自己的身材可是很有自信的,就是平时穿的有些随意了。
“……”
“果然嘛,你根本就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我。”李芷绒忍不住笑:“什么喜欢性感美女,胡说的吧。”
谢为被她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伸手摁了摁:“让开。”
“说了不让。”他脸色有些黑,但李芷绒压根不怕,滚刀肉一样的继续磨着:“你进去喝杯水吧。”
谢为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沉默片刻转身走进客厅。
他本来想直接走,不想和这么一个小姑娘说什么重话,但眼下没办法,是她逼自己的。
李芷绒生怕自己一眼没看住他人就走了,所以早就在茶几上备好各式各样的饮品,都不用去冰箱里面拿。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走过去,笑眯眯的问:“想喝什么?”
“我什么都不喝。”谢为皱眉:“李芷绒,你……”
“嘘,我今天心情很好,所以你不要说那些容易让人生气的话好吗?”李芷绒食指在嘴唇前比划了一下,声音温温柔柔的:“别惹我生气。”
“……”
这人也是绝了。
谢为被她气笑,再度站了起来。
“我把门反锁了,除了我的指纹以外都打不开的。”李芷绒见他又要走,只好实话实说:“你想出去也出不去啊。”
既然这样,就别费事了。
谢为脚下一顿,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怎么?你还想把我关在这儿?”
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崽子胆儿这么肥呢。
“那当然不敢。”李芷绒耸了耸肩,认怂很快:“不敢…关太久。”
但几个小时还是敢的。
眼看着谢为脸色越来越黑,李芷绒指了指餐桌,活跃气氛:“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但好说好商量你肯定不答应啊。”
所以她是迫不得已才使用这个‘非常手段’的。
谢为冷笑:“你看我吃得下去吗?”
“很好吃的。”李芷绒点头,非常真诚的说:“我家阿姨做饭特别好吃,你尝一口就能吃得下去了。”
……
有的时候真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比人与牛之间还困难。
谢为动了动手指的骨节,沉声问:“吃完就让我走?”
在这儿不断用对话和李芷绒浪费时间是不可取的,因为这女孩儿的超绝厚脸皮有点让人无法招架,他说不过她。
“嗯嗯。”李芷绒见他态度松动,立刻点头,然后指了指他送过来的盒子:“你要不要把西装换上?”
谢为眯了眯眼:“干什么?”
“我家阿姨做的是西餐,穿着西装吃比较有感觉嘛。”
虽然情况不太正常,但她还蛮想体验一把和他烛光晚餐的感觉的。
“穿个屁。”谢为皱眉:“你把我当应召牛郎?”
一会儿陪吃饭一会儿换衣服的,敢情他还得负责提供氛围感?
李芷绒不是没察觉到男人的气急败坏,但她仍然忍不住被他这个形容词逗笑了。
“哈哈哈哈。”女孩儿边笑边说:“上哪儿找你这种一点服务意识没有的牛郎啊。”
谢为黑着脸走到餐桌前。
“不过你别误会哦,我可没去过白马会所那种地方。”李芷绒跟着过去走到他对面,笑眯眯的强调:“也没点过牛郎。”
“不用解释。”谢为硬邦邦的说。
“对哦,反正你也不在意我去没去过。”李芷绒直接说出他的心里话,然后混不在意的指了指桌上的菜:“快吃吧。”
一桌子的洋式西餐,能看出来做菜布置的人很考究,盘盘筷筷什么的都摆了很多样。
谢为低头,快速吃起来。
其实他一点也不饿,但就算说了不饿李芷绒也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那还不如吃饭呢。
起码吃饭的时候,可以让她少说几句。
李芷绒坐在对面,还有些遗憾的嘟囔:“不过你真的不试试那套西装吗?我特意给你订作的哎。”
准确来说,是上次在廊山看到谢为穿着一套休闲西装之后她就有打算了,预估了他的尺码后联系人做了一套高定。
毕竟男人连款式那么老的旧西服都能穿的那么好看,不穿一身高定简直是浪费这个身材和脸蛋。
对于谢为的拒绝,李芷绒其实也挺不以为然的。
在她看来,世界上没什么非得男人只能给女人送礼物的道理。
女生当然也可以主动先把喜欢的礼物送给对方,但前提是取悦自己——她很想看谢为穿西装,所以就送了,就这么简单。
至于他现在不穿也没关系,她迟早会找到机会让他心甘情愿的穿给自己看。
李芷绒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奶油蘑菇汤,一边思考着。
无论西餐还是中餐,谢为吃饭的速度都是一如既往的快,他听到女孩儿的话,动作微顿,片刻后笑了声:“你要是喜欢穿西装的男人,找我真不合适。”
他打算从‘经济适用’的角度来劝退她。
“我一天到晚穿着工作服,要么就是淘宝一百块钱三件的衣服。”谢为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说的更糟些:“别说现在不想穿西装,以后也不会穿。”
李芷绒听出来他言辞中‘故意’的成分,抬了抬唇角:“没关系啊,我的审美经常随着人改变的,不会像某些人那么老古板。”
她反驳的同时,还不忘暗戳戳的阴阳一句。
“再说了,你上次在廊山不是穿西服了么,挺好看的。”李芷绒努了努嘴,有些委屈:“我是看你那套衣服款式比较老了,才想着给你订一套新的。”
女孩儿的这句话让谢为拿着刀叉的手指一顿,凌厉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那衣服我前女友送的,我留了很多年。”谢为盯着她的眼睛,淡淡道:“就算款式有些旧了,我也更喜欢穿。”
李芷绒故意挂在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有些僵,尤其是在看到男人一字一句十分认真,不像是说谎的模样时。
行吧,她承认她终于有点被打击到了。
毕竟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听现在喜欢的男生高谈阔论关于‘前女友’的事情,尤其是谢为还表现的挺怀念的。
“呵呵。”李芷绒深吸口气,调理好情绪后冷哼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舔狗型的,忘不了前女友怎么不去找她啊?”
她本来以为谢为肯定不会理会这种无聊的讽刺,但没想到男人声音淡淡响起,竟真的回答了——
“因为麻烦。”谢为看着她,直言不讳:“人和人之间不一样,我始终觉得一个人的生活最简单。”
也最让他适应,舒服。
谈恋爱太麻烦,维持一段关系太麻烦,时刻担忧着另外一个人开心与否更是太麻烦了……
一个人不可能成为另一个人肚子里的蛔虫,但恋爱中的人似乎就是要时时刻刻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所以,谢为才不会开启一段麻烦的关系。
李芷绒听他没有否认‘忘不掉前女友’这个说辞,秀眉微蹙,直接反问:“你前女友姓什么啊?”
“嗯?”这个问题过于跳跃,猝不及防到让谢为下意识反问:“什么?”
“呵,连姓什么都忘了,还装什么忘不掉啊。”李芷绒笑了,这才怡然自得的继续吃饭:“装,你就继续装吧。”
……
“这是重点么?”谢为皱起眉毛:“重点是我觉得麻烦,一点也不打算谈恋爱。”
更别提和她谈了。
“不喜欢才会觉得麻烦,如果你觉得之前的恋爱经历麻烦,恭喜你,你还从来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李芷绒闻言更开心了,眼睛弯成月牙:“你要是跟我谈恋爱,绝对不会觉得麻烦的。”
言下之意,是她很有信心被他喜欢。
谢为微怔,一时间都找不到什么言辞去反驳,只能冷笑:“你还真自信。”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自信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李芷绒说着站了起来,小兔子一样的跑到谢为面前微微低头,盯着还坐在座位上的男人。
姿态上是‘居高临下’的。
“要不要亲一下试试?”女孩儿一本正经地说:“或许就有感觉了呢。”
其实她也很想试试crush对象的吻技如何,要是不好……就慢慢教。
第33章 冬至
李芷绒慢吞吞蹦出来这句话让谢为瞳孔轻轻缩了下,但大概只有一两秒的时间,便恢复如常。
他脸色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伸手拨开凑近的女生:“有意思么?”
李芷绒耸了耸肩,说的坦荡:“怎么没意思了?”
“我建议你自重点。”谢为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毕竟你是女生,这样更容易吃亏。”
他不知道这姑娘就是这种‘开放’的性格还是故意在他面前这样,但他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啊,这么说你还蛮正人君子。”李芷绒撇了撇嘴:“我都送上门让你占便宜了,你还不让我吃亏啊。”
这也太‘正人君子’了吧。
谢为:“我对不喜欢的人提不起来任何兴趣,但别人不一定这样。”
太多男人都是情感和身体可以分开的动物了,他下意识就想提醒李芷绒一句:“追人不是这样追的。”
李芷绒忍不住笑了:“这么关心我啊?”
她算是听出来了,这人明里暗里拐弯抹角就是在教训她不能对男生这么主动呢。
谢为没否认,冷淡道:“随便你怎么想。”
“哎,不跟你闹了。”李芷绒也不继续装了,小鸭子似的扭着身体又回到座位上,认真道:“我没追过其他人,就追过你一个。”
男人沉默片刻,轻嗤一声:“那你眼光可真够差的。”
难得主动追人一次,结果追到他身上了。
“谁说的。”李芷绒可不同意,微笑着反驳:“我觉得我眼光特别好呢,换成别人,我根本不会让他进门。”
更别说主动‘勾引’了。
她之所以用这种办法试探男人,归根到底是因为信任,和一定的了解。
因为李芷绒知道谢为当年进去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人欺负他的母亲。
所以,他应该最讨厌的就是对女人耍流氓的人,那他自己当然就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
事实证明,她猜的果然没错。
只是谢为觉得她这样的盲目信任很天真。
“那你不仅眼光差。”他笑了声,拿着外套站起来:“还很傻。”
他走到门口:“过来开门。”
“谁傻了……”李芷绒嘟囔着,这次没有继续跟他闹,走过去开了门。
看着谢为毫不犹豫的离开,她抿了抿唇,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我想做的事情不会轻易放弃的。”
男人没有停下脚步,只淡淡撂下一句:“那你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
说话难听?说的就好像你现在说话有多好听一样……
李芷绒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着,望着谢为离开的背影,勉强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但是好烦,真的好烦。
李芷绒看着桌子上的一片凌乱,打电话把刚刚支出去的阿姨们叫回来。
她上次随便捡个盘子都能把衣服身上弄的脏兮兮的,从此断绝了干家务活这个念头——反正她就不是这块料嘛。
阿姨在对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的说马上回去。
李芷绒听出来了但也没在意,以为阿姨是有什么事情没办完,就说了句不着急。
等人回来的时候,她才明白了她为什么支支吾吾。
因为阿姨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陈彦芝。
李芷绒愣了下,下意识蹙了蹙眉。
“虫虫。”韩阿姨搓着手,在她的注视下有些局促的说:“我还没等回家就遇到太太了,就……”
“行了,不用解释。”李芷绒知道肯定是陈彦芝把韩阿姨叫过去问了问自己的近况,她也没有为难一个阿姨的打算,直接说:“你回屋吧。”
韩阿姨一溜烟地跑回了房间。
“虫虫,我前几天出国办点事,顺道给你买了些东西。”陈彦芝看着她,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想念疼惜:“实在是想你了,就过来看看。”
李芷绒心里叹口气,低低‘嗯’了声。
她其实一直是有些生气父母和陈彦宏那天在医院的态度的,甚至忍不住去想他们是不是一直就是这样阶级分明的人……
但妈妈到底是妈妈,总不能一直和她生气着。
陈彦芝见她没拒绝,微微松了口气。
“我听韩阿姨说你最近在家住的次数不多?”她小心翼翼地问:“都去哪儿住了?小汐家里吗?”
“应妤汐出国玩了。”李芷绒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玩手机:“我偶尔在宿舍住。”
这个回答让陈彦芝很满意,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些,但她随后看见了乱七八糟的餐桌,严重划过一抹若有所思。
“怎么是两套餐具?”她问:“韩阿姨不是说你一个人在家吃饭吗?”
李芷绒打字的手指顿了下,面不改色道:“无聊,刚才叫了个朋友过来一起吃。”
并非是她想刻意隐瞒,只是让陈彦芝知道太多的话,会坏事。
“什么朋友啊。”陈彦芝皱眉:“吃完这么快就走了?”
她看桌子上有些菜还有温度呢。
“你问这么细干嘛啊?”李芷绒佯装不耐烦:“请朋友过来吃个饭还不行了?”
他们现在已经是动辄就十几天不联系的关系了,何必装的这么关心?
陈彦芝见她反感,立刻有些紧张的解释。
“虫虫,你别误会,我没有干涉你交友的打算,就是……”她顿了下,还是说:“楚宸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意思是让我近期多关心关心你的生活动态,你们俩吵架啦?”
李芷绒一愣,这次是真的把手机摔下了。
“你什么意思啊?因为宁楚宸打电话才回来看我?”她真是被逗笑了:“那你到底是过来看我还是监视我的?”
陈彦芝被她带刺的言论惊呆,声音发颤:“虫虫,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说的话到底想干什么?他让你关心我你才来的,我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李芷绒没有心软,一字一句把自己的立场说的很明白:“还有,我已经和他分手了,忘记告诉你们了而已。”
“所以以后他和你说什么,你都不用管。”
宁楚宸父母也是在商圈做生意的人,和李家陈家都是认识的。
两个年轻人在交往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要隐瞒这些长辈们,就是自然而然的态度。
但李芷绒没想到这种开明的心态还给自己留下了隐患——宁楚宸现在还是随时可以联系她的父母,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分手了?”陈彦芝一愣,忙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李芷绒:“有两三个月了。”
“啊。”陈彦芝忍不住问:“为什么分手啊?”
有点可惜,她觉得宁楚宸那个孩子还不错来着——作为富二代家世不用说,难得的是人品学历长相都不错,和自家女儿也是从高中起就认识,多适合啊。
李芷绒有些不耐烦,耐着性子回答:“不为什么,合不来了。”
陈彦芝沉默,只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真是恣意妄为,想做什么做什么,一点也不用顾及后路的。
也是,就算以后遇不到比宁楚宸优秀的男生了,以她家闺女的条件也是不用发愁任何事情的。
陈彦芝轻轻叹了口气:“那一定是楚宸惹我们虫虫生气了是不是?分了就分了吧。”
维系母女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她尽可能顺着她说。
“是啊,所以你也把他拉黑吧。”李芷绒趁机提出要求,摆出一副很厌恶的样子:“我不喜欢分了手的前任还能随时联系上我父母的这种情况,你拉黑他。”
“好。”陈彦芝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合理的提议,立刻就拿出手机把人拉黑了。
李芷绒轻轻舒了口气。
她知道宁楚宸是不会有勇气打扰到李擎威那里去的,充其量给陈彦芝发发信息吹吹耳边风就是他的极限了……
因为那家伙,一向是个自诩为有边界感的‘君子’。
所以让陈彦芝把人拉黑了,就能暂时性的解决很多麻烦。
“虫虫。”陈彦芝见她态度缓和了不少,便试探着问:“晚上和我还有你爸爸一起吃个饭好不好?我们一家三口好久没一起吃晚餐了。”
‘我们一家三口’,这话说的可真是幽默。
李芷绒有些讽刺的抬了抬唇角,没说话。
陈彦芝看出她的不以为然,心里酸酸涩涩的。
“虫虫,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和爸爸妈妈不是一家人了,因为我们两个离婚了就没有法律上的羁绊。”她握住女儿的小手,柔声说:“但我们和你血脉相连,始终都是一样关心爱护的。”
“更何况我和你爸爸是和平分手,所以我们三个人相处也不会有任何尴尬的情况的。”
陈彦芝说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李芷绒也不能继续梗着脖子犯倔。
她思索片刻,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
虽然之前的事情让她又别扭又生气还很失望,但是……总不能一辈子和父母冷战。
李芷绒嘟囔着:“你要吃饭就咱俩吃吧,别叫我爸了,等改天再三个人一起吃。”
陈彦芝见她退一步的答应了,便也没有强求。
毕竟母女俩上次见面其实算是不欢而别的,因为那个‘救人事件’她没解释清楚。
后来公司有事她又飞出国办公,就是想来缓和关系都没机会,眼下就她们两个人一起吃顿饭的话也不错。
陈彦芝来了兴致,拉着李芷绒从沙发上起来:“那妈妈先带你去逛逛街吧,你身上穿这裙子有点成熟,不太适合我们家小公主这个年纪的气质。”
李芷绒:“……”
怪不得谢为觉得她穿着‘莫名其妙’呢,原来连她老妈都看不上。
年纪小想要装性感真的好难。
母女俩逛了会儿街,到了傍晚,陈彦芝带着李芷绒去一家意式餐厅吃饭。
“这家餐厅新开不久,我之前和…尝过。”她说到一半不知想起了什么,尴尬的停顿了一下牵强略过,笑了笑:“应该比较符合你的口味,带你过来尝尝。”
李芷绒没去细想她的欲言又止,‘嗯’了一声。
没必要去问嘛,陈彦芝说到一半不说了,肯定因为是和她的新家庭一起过来的这个餐厅,怕伤害到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呗。
有的时候,李芷绒也是会适当装一个‘识趣’的乖姑娘的。
只是在父母面前有‘装’的这个思维后,就别想着会回到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可能性了。
饭吃到一半,陈彦芝去洗手间接了个电话。
李芷绒没什么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面前的甜汤,眼睛无意识的看着落地窗外那五光十色的夜景——
京北的市中心夜景永远很奢靡,很有观赏性。
几分钟后,陈彦芝踩着高跟鞋跑回来,是肉眼可见的着急。
“虫虫,你自己慢慢吃,妈妈有点事先走一趟。”她眉头紧皱,一边收拾包一边交代:“账已经结过了,你……”
李芷绒打断她,直接问:“是你的新家庭又出什么事了么?”
陈彦芝一愣,犹豫半晌后才轻声回答:“是,你妹妹吃东西过敏了,她和你一样,也是个容易过敏的体质。”
你妹妹,和你一样,听着真刺耳。
李芷绒呼吸一滞,扔掉手中的刀叉:“你下次这样就别叫我出来了。”
烦死了。
第34章 冬至
陈彦芝去医院的一路心情都很复杂,甚至于酸涩难忍。
也许不仅是因为李芷绒刚刚的态度,还因为她这段时间都家里公司忙来忙去的连轴转,身体和精神都几乎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必须承认,自己似乎没有能力做到在新的家庭和李芷绒中间完美周旋。
但无论放弃哪个,她都是做不到的。
精疲力尽的赶到医院,陈彦芝跑上楼推开病房的门,看到小女儿正被现任丈夫抱在怀里玩手机。
走近一看,出了手臂起了一些红疹其余根本没问题,小姑娘还笑眯眯的呢。
“你!”陈彦芝一看就来火了,瞪着丈夫:“根本没什么事你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干什么!”
“根本没什么事?你就是这么看待邈邈过敏这件事的?”男人闻言,也沉下脸:“出差一周不见人影,回来第一时间就去见你大女儿,陈彦芝,你别太偏心了。”
陈彦芝头疼的要命,太阳穴突突直跳。
“覃饶,你别在那儿给我上纲上线的!”她也顾不得是在女儿面前不能吵架了,指着男人的鼻子骂:“咱们平时是住在一起的,我是不是第一时间回来有那么重要么?”
“我都半个月没见过虫虫了,先去见她一面怎么了?!”
覃饶冷笑:“你心里就有你那个大女儿是吧?你看不到邈邈过敏了我才给你打电话的吗?”
陈彦芝:“你……”
男人怀里的覃邈有些害怕父母之间的剑拔弩张,吓的大哭起来。
一时间两个人自然顾不上吵架,纷纷手忙脚乱的去哄孩子。
陈彦芝抱着覃邈心肝宝贝的哄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孩子抽抽噎噎地睡着了,她把人放到病房隔间的休息室,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你刚才什么意思?”她继续刚刚的话题:“什么叫我偏心,心里只有虫虫?”
覃饶冷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陈彦芝额角抽动,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一耳光扇上去的冲动。
眼前的男人比她小个几岁,在覃饶事业家庭等等都需要帮扶的那个阶段,她体会到了姐弟恋里那种占主导权的满足感。
毕竟在李擎威那里,她虽然也是个事业有成雷厉风行的女性,但总得不到那种被崇拜的感觉。
可新鲜劲儿总会过的,和覃饶相处多年,证也领了,孩子也有了,陈彦芝又开始感觉到了疲惫。
也许年纪小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要比较,总是没安全感。
眼下她只不过是对自己的孩子好,覃饶就偏偏要争个高低,烦到不行。
陈彦芝摁了摁太阳穴:“我懒得和你吵。”
覃饶:“懒得?你是心虚吧?”
“我心虚?”陈彦芝扭头看他,觉得这人今天真是疯了:“覃饶,你在说什么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把你名下的房产和股份都转移到你大女儿那里去了?”覃饶定定地看着她,在察觉到女人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后,顿时笑的更嘲讽:“要不是你出差这段时间是我帮你去你家公司里交接工作听你弟弟说了,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
陈彦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是又怎么了?”陈彦芝在心里吐槽着,不耐烦的怼回去:“你管得着么?”
“什么叫我管得着么!”覃饶被她的态度激怒,一下子站了起来:“陈彦芝我告诉你,咱俩虽然签婚前协议了但邈邈可也是你的女儿,你必须一碗水端平!”
陈彦芝听到‘必须’这两个字,顿时觉得有些滑稽。
原来他们走到各怀鬼胎这一步的过程还是快了点,覃饶这么快就开始‘警告’她了。
看似维护覃邈,但实际上不就是害怕自己的财产都瓜分给李芷绒,容易耽误他的富凭女贵么?
陈彦芝脑中飞快盘算着,淡淡道:“你用什么立场警告我?”
覃饶:“我……”
“告诉你,消停一些。”她冷声说:“否则我可不会给你那工作室再继续投钱。”
原本她不打算这么直接撕破脸,揭破他就是完全靠着自己的这个事实——但覃饶作为一个小白脸现在可有点没b数了。
果不其然,覃饶被抓住了七寸脸色就有点白。
但他显然也没想到陈彦芝会如此不给面子,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恨。
“我先回去洗个澡。”然而后者根本不在乎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警告完就拎起包离开:“一会儿邈邈醒了你带她回家。”-
李芷绒在家里窝了三天。
前提是这几天没课,不需要她去学校报道,她理所当然的在家里躺平当一条咸鱼。
其实也不是刻意摆烂的,但李芷绒就是觉得没意思——是一种干什么都没有精气神的状态,感觉就躺着最舒服。
要不是应妤汐回国了来找,她毫不怀疑自己会继续在家里躺下去。
“我靠。”应妤汐拎着大包小包上门时,就被这屋里的杂乱环境弄的吓了一跳,随后看着李芷绒‘凌乱’的状态就更不解了:“你怎么搞的?这么憔悴?”
“憔悴?”李芷绒皱了皱眉,忍不住摸了下脸。
她这一天不是吃就是睡得没心没肺,怎么可能憔悴呢?
“是啊,你就跟被吸干了养分的小白花似的。”应妤汐捏了下她的脸:“最近没出去晒太阳啊?”
李芷绒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懒得动弹。”
“这大白天的你拉什么窗帘啊?”应妤汐走过去把客厅的窗帘拉开。
猝不及防到女孩儿来不及躲避,被阳光刺的眯了眯眼,完全像是一个不能见光的腐朽型吸血鬼。
应妤汐瞧出来一点不对劲儿,转了转眼珠却没问什么,只是不住的催:“走走走,给我接风洗尘,出去吃一顿。”
李芷绒慢吞吞地起身,打哈欠:“我还困着呢。”
“大小姐,这是下午,不是睡觉时间也不是补觉时间。”应妤汐才不听这些,继续催:“快快快,陪我出去。”
李芷绒想了想,说:“那去哪儿我定。”
“行啊。”应妤汐先是答应下来,又问:“你要去哪儿啊?”
“想喝酒了。”李芷绒走向楼上换衣服:“找家酒吧。”
应妤汐站在楼下看着她的背影,呆呆地张大嘴巴。
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李芷绒看起来好像不是一般的颓废啊,要不然这货是不会主动提出喝酒的——她曾经吐槽过什么酒都是又苦又难喝。
然后喝了还会难受。
所以喝酒就等于受苦,是有什么事让她宁可受苦消愁呢?
应妤汐胡乱想着,给自己想的心脏砰砰跳。
等上了车,她才忍不住问:“呃,是有什么烦心事啊?怎么大白天的去酒吧?”
李芷绒靠在椅背,戴着墨镜遮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声音平淡:“过会儿跟你说吧。”
“……哦。”
应妤汐也没办法逼问,正琢磨着,车载蓝牙的来电铃声一个劲儿的响,屏幕上跳动着‘宁楚宸’三个字。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俨然还不知道李芷绒和他第二次闹掰的事儿,毫不设防的接通了。
“小汐。”宁楚宸的声音急切的传了过来:“你今天是不是回国了,去找虫虫了么?”
应妤汐刚要回话,就发现旁边的李芷绒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墨镜,脸色黑的好像要杀人。
……
这什么情况?
“呃,回来了。”应妤汐还没搞懂眼下的状况,但在李芷绒的眼神暗示下还是按部就班的回:“要去找啊,有什么事?”
宁楚宸急忙说:“你能不能把虫虫约出来,咱们三个一起吃个饭啊。”
应妤汐看了眼李芷绒,见后者点了点头,她才说:“行,那一会儿我们订好位置我发你。”
等挂了电话,她立刻问:“这是怎么了?你俩又闹别扭了?”
闹别扭?李芷绒皱眉,严肃说道:“不要用这么暧昧的词汇形容我和宁楚宸,我们不是闹别扭,我现在是讨厌这个人!”
尤其是在他没有边界感的骚扰自己还不够,竟然敢去给陈彦芝打电话这件事过后,她就更加反感。
应妤汐:“……”
感觉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好多哦。
“那你怎么还同意和他吃饭了?”她不理解。
“谁要和他吃饭?把人叫去酒吧。”李芷绒冷笑:“我要报复他。”
她知道宁楚宸也是个不喝酒的,那她就故意让他喝酒呗。
谁让她不开心了,自己也别想好受。
应妤汐都懒得点评她这个‘报复’手段,因为她知道这大概只是一个开端——女孩儿折腾人的招数多了去了。
默默的为宁楚宸捏了一把冷汗后,她反手把两个人要去的酒吧地址发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又闹了什么巨大巨大的不愉快让李芷绒气成这样,但她是无条件站在女孩儿这一边的,主打一个无脑护短,助纣为虐。
应妤汐搞定信息后,一边开车一边又问了遍:“宁楚宸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李芷绒沉默片刻,简略把宁楚宸发现她喜欢谢为这件事后就开始发癫,被自己拉黑后又去她妈妈那里告状的事儿说了一遍。
“卧槽。”应妤汐听的大脑都有些宕机了,第一个问题是:“你和那个谢为表白了?还被拒绝了?”
“你不都听清楚了么。”李芷绒有些恼羞成怒,暴躁的扯了扯安全带:“怎么还问一遍啊?”
让人复述自己的失败情史,怪不好意思的。
“不是,他怎么想的啊?”应妤汐不敢置信:“他那个条件居然拒绝你……真让人没想到。”
……
李芷绒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不过这么一看,那男的还挺正人君子的。”应妤汐趁着红灯停,认真评价道:“要不然你都说喜欢了,还送礼物,他就大大方方当个软饭男捞笔钱呗。”
李芷绒沉默片刻,低声道:“你说的对。”
所以她才会喜欢谢为。
第35章 冬至
宁楚宸看到发过来的地址是酒吧心里就很奇怪。
因为他也知道李芷绒不轻易去酒吧的,她不爱喝酒……眼下去了,是有什么事情?
他一边开车一边寻思着,等到了酒吧的卡座位置,更加惊讶的发现她们居然已经点了好几种酒,就两个姑娘家。
宁楚宸有些无措,看向李芷绒刚要说话,就对上她冷冰冰的眼神。
他微微一怔,心尖莫名因为她这个眼神划过一丝寒意。
“虫虫。”他勉强笑了笑,想要佯装太平:“你最近还好么?”
“你不应该知道吗?”李芷绒却懒得和他虚伪客套,直接反唇相讥:“电话都打到我妈那里去了,你还有什么问不到的。”
宁楚宸心里‘咯噔’一声。
实际上从前天给陈彦芝打电话打不通开始,他就有预感李芷绒会知道自己私联她妈妈的事情,但真的被人这么现场点出来,还是难免觉得尴尬。
“虫虫,我,”他深吸一口气,强词夺理:“我是为了你好。”
李芷绒是真的被逗笑了:“什么假大空的为了我好,你说这话不心虚么?”
“你是被那个姓谢的蒙骗了!”宁楚宸提起谢为就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恨,因为这股子劲儿支撑,反倒理直气壮起来:“我只是想让伯母多关心关心你的心理状况,别的什么都没说!”
“哦,听起来你还挺冤枉。”李芷绒冷笑:“我是精神有疾病还是怎么,需要你特意告诉我妈来关心?”
宁楚宸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
下午的酒吧自然算不上热闹,一片区域里就他们这桌有人,静下来后就有种淡淡的死寂感。
“咳,楚宸也是关心你呗。”应妤汐适时的出来打圆场,拉了拉李芷绒的衣袖,给她递台阶:“你要是心里有气就就发泄出来,别这么尖锐啊,楚宸你说对不对?”
宁楚宸怔愣之间被提问,几乎都来不及提问,下意识点头:“对,你要是生气你就……继续骂我吧。”
“骂你就不必了,累。”李芷绒看着桌面上的酒,点了点下巴:“你要是想赔罪的话,把这些喝完。”
宁楚宸身体一僵。
“怎么,不想喝啊。”李芷绒抬了抬唇角:“你也可以走,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她知道他不能喝酒且自尊心高傲不会喝,所以她就是故意羞辱他的。
本来当个关系一般的朋友还是可以继续相处,但宁楚宸这段时间私下调查谢为,警告教育她,现在甚至去打扰陈彦芝的行为已经是让他忍无可忍了。
宁楚宸喉结滚动,沉声说:“虫虫,非得做的这么绝?你明知道我不会喝酒。”
“是啊。”李芷绒点头,很是无辜:“所以我给了你第二个选项。”
剑拔弩张的沉默片刻,宁楚宸冷笑一声:“行,你不就是想让我走吗。”
“李芷绒。”他难得叫了一次她的全名,斩钉截铁:“你就是个傻子,一定会为自己现在的行为后悔的。”
宁楚宸在外界尤其是在女生面前,一贯是风度翩翩的温和形象,鲜少有这么直白的情绪表露,眼下爆发完就离开,让剩下的应妤汐都惊呆了。
“这这这,”她忍住骂脏话的冲动,愤怒道:“这什么人啊,怎么还骂人啊。”
居然还敢骂别人傻子,简直了,她竟然没看出来她居然这个德行!
李芷绒倒是不在乎,弯腰懒洋洋地开了瓶啤酒:“不用跟他生气。”
起码宁楚宸没有废太多话就走了,免得她还要继续撵人。
她灌了一口含着气泡的酒,被苦的直皱眉头——但她也只能喝啤酒了,其余的酒都不会,尝都不想尝。
李芷绒的酒量充其量也就是两听,这是在高中毕业后和应妤汐尝试出来的结果。
但她稍稍适应了一点这个苦之后,喝的倒是不慢。
就缩在沙发里一小口接着一小口,没一会儿一听就喝没了。
“你别喝这么急啊。”应妤汐去抢她的酒,轻声哄道:“心情不好还喝急酒,你成心想醉啊。”
“反正我喝的急不急两听都会醉,还有什么好矜持的。”李芷绒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再说了,我也没有很急啊。”
她按照正常节奏喝的而已。
可能是因为……最近和谢为一起吃的饭比较多,本来慢吞吞的速度都被他带的快起来了。
想到这个李芷绒就有些怅然,抢回自己的啤酒罐又喝了一口。
“你真是的,别闷头喝啊。”应妤汐凑到她旁边坐着,努力转移话题:“你喜欢那男的是怎么拒绝你的啊?跟我说说。”
……
显然,她这个话题转移的并不怎么好。
李芷绒听完更郁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自己被无情拒绝的心酸过程。
应妤汐听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沉默着,直到李芷绒不满的追问:“喂,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啊?”
不评价那还问她干嘛!浪费她的口舌!
“呃,我能说你这追人方式太欠揍了么?”应妤汐不得不说着大实话:“哪有你这种……这么强硬还威胁着追人的啊?”
“我怎么威胁他了?”李芷绒听了很委屈,不满的嘟囔:“就说喜欢他,想和他谈恋爱还不行了吗?”
再说了谢为那么一个大男的还能被她威胁到了?
“说的哪是这个啊。”应妤汐翻了个白眼:“你一会儿说人家肤浅一会儿说拒绝了你别后悔,还用送衣服的方式把人骗过来,这妥妥的就像是威胁啊!”
……
李芷绒下不来台,闷闷道:“你到底站在谁那边的。”
“当然是你了。”应妤汐忍不住笑:“但我就觉得,你这样怎么可能追的到人啊?”
整个一追人还高高在上等着别人跪舔的公主病,谢为当然不可能答应和她交往了。
“我又没追过人,没经验。”李芷绒又开了一罐啤酒,抿了口进唇,低声道:“要是什么都能用钱解决就好了。”
那就不会有烦心事了。
本来她前十九年的人生里也没什么烦心事,偏偏这几个月最为痛苦纠结。
就好像……延迟发育的生长痛一样,总归是要经历的。
心烦喝酒确实更容易醉,两听啤酒还没下肚,李芷绒已经感觉到头昏昏的了。
似乎有热流在血管里涌动,不平静的叫嚣着。
她想到自己这几天都安安静静的手机和被拉黑的微信,心里的委屈顿时就喷薄而出——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受到影响啊!
情绪上头,李芷绒拿过手机就要打电话。
“喂喂喂。”应妤汐一直盯着她呢,见状连忙拦住:“干嘛啊你!”
“给谢为打电话。”李芷绒被她握着手也不松开,直勾勾的眼睛有些愣神的乖巧:“我得质问他一下。”
……
这都神智不清了还想着‘质问’呢。
应妤汐被她逗的哭笑不得,大脑飞速转动:“我都说了,追人不是你这样追的,喝得醉醺醺的打电话过去跟人家说一些神智不清的话他不更加讨厌你了?”
李芷绒认同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又很快摇摇头。
“讨厌吧。”她皱了皱鼻子,有自己的逻辑:“反正我现在都表白了,什么都不做他也讨厌我。”
“……喝醉了也不耽误你强词夺理。”应妤汐忍不住吐槽,伸出手:“这样吧,你把他电话号给我,我打给他就说你喝醉了让他来接一下。”
这才是追人的时候应该使用的一些‘小巧思’。
但凡那个谢为对李芷绒有一点意思的话,都会过来接一个喝醉的女生的。
应妤汐这般想着,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靠谱。
李芷绒也觉得靠谱,把手机递过去看她找号码又懵懵的问:“干嘛不直接用我的手机打?”
“……”应妤汐当然不好意思说人家看到你的号码大概率不接,胡乱敷衍她:“得用我自己的啊,假装工作人员。”
“哦。”李芷绒满意的点点头。
应妤汐想到谢为那张又酷又拽的冷脸,心里其实也是压力山大。
她深呼吸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硬着头皮摁了拨通键。
结果对面接的还挺快,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哪位?”
“啊,我是酒吧的工作人员。”应妤汐猝不及防差点磕巴,连忙稳住声线讲台词:“李芷绒小姐在我们这儿喝醉了,您能来接她一下吗?”
谢为回的毫不犹豫:“没空。”
应妤汐:“……”
“她手机里应该有几百个电话号码?你这工作人员真会挑。”谢为顿了下,继续说:“别玩这幼稚的把戏了。”
应妤汐:“……”
李芷绒忍无可忍,抢过电话骂了句:“谢为,你是混蛋吧!”
“嗯,我就是啊。”谢为笑了声,挂断电话。
“冷静!冷静!”应妤汐看着女孩儿下一秒就要炸翻全场的架势,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低声劝:“你都知道他是混蛋了还生什么气啊!”
“怎么可能不生气啊!”李芷绒才没办法冷静:“你都听到他的混蛋话了,居然不管我一个喝醉酒在酒吧里的女生!”
……
应妤汐只能沉默。
怎么说呢,她也觉得刚刚的‘小巧思’确实经不起雕琢,太拙劣了。
李芷绒拎起包准备走人,顺便把她也拉了起来:“送我去长安街一趟。”
“啊?”应妤汐愣住:“你去那儿干嘛?破地儿,还怪远的。”
“谢为的修车厂在那里。”
……
好家伙,敢情她刚才劝的都白劝了?
看李芷绒这怒中火烧的架势,应妤汐脑中不免闪过‘真人快打’四个字。
可是可是,她们两个应该也打不过谢为一个吧?
第36章 冬至
可两个人到了修车厂,却发现并没有人。
“呃,六点多了。”应妤汐看着铁栅栏紧锁的大门,小声提醒:“这个点也挺晚的了,可能他们都下班了吧。”
“嗯,修车厂下班早……”李芷绒靠着椅背,晕乎乎说:“可他又不下班,他住这里的。”
怎么也不见人影了呢?
“啊?住这里?”应妤汐表示没听懂:“住这里什么意思?没有房子吗?”
李芷绒:“没有啊。”
……
应妤汐更加觉得她是瞎了。
就,她知道这个谢为条件肯定比不上她们圈子里的二代但也没想过他会这么穷啊,连个房子都没有,这修理厂她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规模这么小这么破。
应妤汐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内心五味杂陈的。
“你先回去吧。”李芷绒直起身子,迷迷糊糊地要下车:“我在这等会儿。”
“说什么呢,你现在这醉醺醺的状态怎么能自己在这儿等。”应妤汐无语:“我当然要陪你啊。”
“不用。”李芷绒拉开车门走下去,靠在车门上吹冷风:“我自己等一会儿就行,他应该马上就能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应妤汐感觉她是喝糊涂了。
“因为他要赚钱啊,一会儿还要回来开门呢。”李芷绒看着她,说的理所当然:“不营业怎么赚钱?”
应妤汐:“……”
要不是李芷绒肉眼可见的喝醉了,她真想问问她是不是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这破地段的大晚上的,一个修车厂就算营业又能有什么利润啊,简直离谱。
李芷绒还在喋喋不休的赶人:“赶紧走走走,我要和谢为单独交流,你不要当电灯泡啦。”
好家伙,真是教科书似的重色轻友。
应妤汐觉得自己要不是和这货有着过命的交情绝对立刻就走,然而她现在还能硬着头皮问一句:“我走了你咋办,你又不能开车。”
她刚才没喝酒,但李芷绒可是绝对的‘微醺’状态了。
“你把车开走啊,正好给我创造机会。”李芷绒‘嘿嘿’笑了声:“可以让谢为送我回去。”
她相信他不会把自己这么一个醉醺醺又可怜巴巴的小女生扔在外面的。
没救了,喝醉了还想着怎么勾引人呢。
应妤汐不再坚持留下当‘电灯泡’,只是把自己手腕上安了定位器的手表摘下来给李芷绒戴上,然后烦躁的撵她下车:“滚吧滚吧。”
刚刚日落后的修理厂很安静,余晖犹在,破旧的厂房镀上了一层温和的微光。
李芷绒在门外的木头长椅上熟门熟路的坐下——一开始她还是有些挑剔的,不喜欢坐这种凳子……
但这么多天下来早就习惯了。
其实她也没那么娇气吧?不至于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
李芷绒喝过酒的思维更加发散,一会儿想一件事,不知不觉的就过了好久,天色越来越黑了,道路两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她坐的腿有些麻,也有点渴,刚想站起来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瓶水,就听到一道娇俏的女声由远及近:“那是你开的修理厂吗?还蛮大的?”
伴随着两种脚步声,明显一男一女。
李芷绒身体一僵,本来想起身的动作又放松,扭头看过去。
是谢为和一个身高中等,身材很窈窕的女人一起穿过左边的林荫路走了过来。
他们看起来不算特别登对,毕竟在李芷绒看来,女人化了浓妆也只能算是‘中上’的漂亮程度,但气质成熟,两个人有种很熟的感觉……
李芷绒甚至来不及去想这个女生会是谁,两个人就已经走到修理厂门口了。
她能捕捉到在看见自己后,谢为和女人眼睛里都闪过一丝讶异。
啧,让别人惊讶的感觉就是很爽,李芷绒忍不住抬了抬唇角。
“为哥。”女人有些不解的看向谢为,小声问:“这是……”
“你先回去吧。”谢为盯着李芷绒粉白的脸颊上两抹明显的红晕,心想这人还真的喝酒了。
他平静的对旁边的女人说:“回头微信上把你车的内部构造拍照发给我,我给你看看怎么改。”
“哦。”女人点了点头,虽明显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
修车厂的门口就剩下两个人,一片安静。
“那位漂亮姐姐是谁啊?”李芷绒率先打破沉默,歪着头看他:“你去相亲了吗?”
她感觉有点像是相亲局,但那女生开口叫‘为哥’又……感觉很熟的样子。
谢为看着女孩儿的眼睛像是覆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就知道她没少喝,他也懒得问她过来到底干嘛了,从外套口袋拿出钥匙去开门:“进来吧。”
“还算你有点良心吧。”李芷绒长吁短叹:“没把我扔外面。”
她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站起来往里面走,喝醉了的脚深一下浅一下的,上台阶的时候还差点一个踉跄——
还好被旁边的男人拉住了手臂。
谢为皱了皱眉,冷冷道:“喝多了就回家,跑过来干什么?”
“……”这人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能指望他说点好听的。
不过身体倒还算诚实,及时扶了她一把——虽然只是最为礼节性的抓手臂,还抓的她有点疼。
李芷绒转了转眼珠,抬眸看着他:“你干嘛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是不是去相亲了呀。”
谢为:“这是我的隐私。”
“哦。”李芷绒应了一声,但还是小声嘀咕着:“我就是好奇嘛,你要是相亲成功了就告诉我一声。”
她好想一些别的‘对策’。
这姑娘向来是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劲儿,就哪怕现在不回答,她也会磨磨叽叽没完没了一直问的。
谢为无声叹了口气,淡淡道:“前女友,满意了么?”
本来一直在小声嘀咕的李芷绒不说话了,半晌才恍惚道:“原来你真的有前女友啊。”
她还一直以为是他编出来的呢,毕竟就他这种性格,也很难去主动追女生吧?被追到是有可能的,但他连自己这种条件的都不接受……
“当然,我都虚岁二十七了。”谢为刻意强调了自己的年龄:“你觉得这个年纪的男的,没有前女友的概率有多大?”
李芷绒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听的有些气。
“有前任又怎么了?我还有前男友呢。”她忍不住问:“但又有联系干嘛啊?你想和她复合啊?”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和消失的空气一样!
谢为点了点头:“说不定。”
他和顾冉是偶然碰见的,完全没什么可能性和交集,但他完全不介意在这个时候把他们的关系说的暧昧一点。
因为复不复合不是重点,把李芷绒劝退才是重点。
他不知道这女孩儿是一时兴起还是怎么的,但确实会令自己感到麻烦。
“少说谎了!”李芷绒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下子炸起来:“你交前女友的时候能多大?这么多年过去了,有复合的必要么!”
谢为上下打量她一眼:“比你年纪还小的时候我就开始谈了,还不止她一个前女友。”
“李芷绒,我的生活和你是两个世界,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后别再过来了。”
谢为是真的不介意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示给她看,奈何女孩儿表现出来的是油盐不进的态度。
他本来觉得自己有前科这一点就足够劝退了,但显然还不够。
那‘混乱’的私生活呢?总有可能吧,所以他故意把情况编造的夸张一些。
实际上谢为一共谈过两段恋爱,除了顾冉还有一个他连名字都记不太清楚的女孩儿。
也确实都是在自己比李芷绒年纪还小的时候。
比起谈恋爱,他更像是完成‘任务’。
当年辍学后年纪小,谢为除了在苍蝇小馆里打工赚钱,甚至连一个比较正规的场所都找不到。
因为稍稍正规一点的地方都不会用一个未成年。
但十年前,一些灰色地带还是能容得下他这种社会边缘人物的——譬如网吧和台球厅。
尤其是台球厅,只要你有能力当助教,人家就不会在乎年龄。
谢为是真的庆幸他还是‘纨绔子弟’的时候有了这么一首技能,方便他能混迹于长安街某个叫‘星月台球厅’的地方,找份相对而言待遇还算丰厚的工作。
只是活的依旧像个老鼠,开台球厅的老板说什么,他就只能做什么。
比如说名叫‘蒙哥’的老板笑着说感慨他太过青涩,应该和其他人一样谈个恋爱开开荤,应该有点青少年的‘朝气’,不要那么死板。
谢为那段时间为了给他们凑手没日没夜的打麻将,听了蒙哥那些话,他直接找了个很会打麻将的女生‘谈恋爱’,边谈边学习正事。
不到两个月,女生就没办法忍受他这种‘活死人’的状态了。
顾冉是后面的事,同样是他的台球搭子,试试看就发展成了对象,但结果自然还是不尽如人意。
但还好,两个女生都是和他和平分手,谢为也算是收获了‘恋爱经验’。
如果不是今天去之前认识的朋友那里吃烧烤,也不会见到顾冉。
短暂的回忆结束,谢为就想去上楼换衣服,但李芷绒站在台阶上堵着,有些迷蒙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又撵我,你怎么就会撵人?”
说着,想上手去搭他宽阔的肩膀。
谢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离她远点,可鼻尖还能嗅到淡淡的啤酒味道。
“你别耍酒疯。”他皱了皱眉:“赶紧回家。”
谢为后退的动作太快,李芷绒猝不及防,整个人没着没落的直直向前扑——他不得不过去扶住她,大手刚碰到女孩儿的腰,就感觉唇上沾上了一抹柔软。
“这才叫耍酒疯呢。”李芷绒笑了声:“醉鬼有权利发疯。”
谁叫他先惹她的。
被她偷一个啤酒味的吻,也不为过。
第37章 冬至
李芷绒第二天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
大概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好睡的也不怎么好的缘故,她急缺睡眠,两罐啤酒的催化很能帮助入睡,她连乱七八糟的梦都没做一个,无知无觉睡得很香。
从傍晚八点多钟睡到了早晨九点,十几个小时的连轴转,让她悠悠转醒时感觉筋骨都有些酸软。
李芷绒大脑空白了半晌,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她又一次的,睡了谢为的床。
周身那种老式洗衣粉的味道曝晒在阳光下让人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像是被暖洋洋的包裹住,但她却在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一蹬腿坐了起来。
李芷绒是个喝醉了不断片的类型,把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糟糕,她应该是,惹祸了。
她记得自己昨天凭借酒劲儿亲了谢为一下……还是亲的嘴……亲完好像还大言不惭的说醉鬼有权利耍酒疯来着……
然后,她好像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李芷绒觉得她要不是心大点都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就算是脸皮厚如她,此刻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她是怎么做到占完人便宜就直接睡着的啊……没猜错的话还应该是谢为把她抱上来把床让给她的吧?
李芷绒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裤子,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是乱糟糟的。
毕竟睡了一大宿都没收拾自己,幸好她之前来过谢为的这个卧室,知道这里有个独立的洗手间。
她忍着肚子咕咕叫的空虚感,爬下床去洗手间去洗漱收拾自己。
可能是因为睡饱了的缘故,镜子里的一张脸气色还是不错的。
随便用清水洗一把就像是剥了壳的煮鸡蛋,肤白貌美晶莹剔透。
李芷绒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对自己的现状还算比较满意,也不计较没有护肤品抹脸的事情了。
她把乱糟糟的头发梳顺,随手绑成马尾就下楼。
李芷绒是第三次在大白天的时候来到修理厂,准确来说她这次不是来,是在此留宿了一宿。
踩着球鞋从二楼走下去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引起了一片围观。
修理厂很多穿着工装在干活的人都望了过来。
“虫虫?”正在前台写东西的冯耀看到她,意外的张大嘴巴:“你怎么在这儿啊?”
李芷绒倒也不觉得被围观别扭,非常自然地问了句:“谢为呢?我…我来找他的。”
她就算再怎么坦然也不至于直说自己昨晚在这儿留宿了。
“哦,这样啊。”冯耀的智商也没去怀疑她来找人的怎么会从楼上下来,单纯回答:“为哥刚才出去了。”
然而他话刚说完,谢为就从大门外面走进来,青筋微微凸出的修长手指还拎着几个装着早餐的塑料袋。
他看到李芷绒目光微微一顿,抬了抬下巴:“上楼吃饭。”
女孩儿此刻饿得很,没有半点异议的‘嗯’了一声,乖巧的转身上楼。
“咦?”冯耀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为哥,虫虫说来找你的,她咋从楼上下来的呢?”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啊。
谢为脚步停了一下,没多解释,平静回道:“干你的活。”
要是这世界上的人都学不会八卦就好了。
和李芷绒一前一后进到二楼的屋子,谢为把几袋子早餐给她搁在桌上,转身就要走。
“喂。”她才忍不住呢,立刻叫住他:“你吃早饭了吗?”
谢为手已经按在门把手上了:“吃完了。”
李芷绒:“那要不要再吃点啊?我一个人比较无聊。”
谢为不想理这个事儿精。
“等等。”眼见着他还要走,李芷绒只好直接问:“你是不是躲着我啊?”
“……”
李芷绒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道:“呃,昨天的事……”
“昨天你喝醉了。”谢为打断她,淡淡道:“我不会放在心上。”
“……可我又没忘。”李芷绒扁了扁嘴:“我记得自己亲了你一下啊,我可以负责的。”
毕竟是她主动的,她这个人嘛,向来讲理。
谢为本来已经拉开门的手顿了一下,又重新关上。
“李芷绒。”他回过头,冷冷道:“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识趣点。”
后者喉咙像是被噎住,睁着大眼睛无辜看他。
“昨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谢为却没有丝毫动容:“再提,现在就走。”
李芷绒看得出来他是真生气了。
呃,看来男人也蛮在乎自己被占便宜这件事的。
她见好就收,没因为昨天那个意外的吻继续发表什么高谈阔论,乖乖吃饭。
不过李芷绒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她喜欢什么人或事的时候,眼睛里往往只能看到他们的好,而不会去过多苛责他们的‘坏’。
这算是她这个事儿精难得的温柔了。
譬如刚刚下楼,她就注意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刚才在楼下没看到那个孟梵啊。”李芷绒眼珠微转,试探着问:“他今天没来上班么?”
谢为没说话。
“是不是你故意没叫他来的啊。”女孩儿也不打哑谜了,笑了笑:“怕我们俩再发生冲突。”
“别太自恋。”谢为冷声警告:“我是不想听吵架声,很烦。”
随便他怎么说咯,反正是关心自己。
李芷绒弯了弯眼睛:“行吧,那我也很开心。”
谢为真被她弄的有些无语了,他按捺住烦躁的情绪,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问这个干嘛?”李芷绒警惕的看着他:“你该不会说你要改吧?”
……
李芷绒:“喜欢你的脸。”
“这个改不了。”谢为嗤笑:“我总不能为了让你不喜欢就毁容。”
虽然他觉得这姑娘就是在这儿满嘴跑火车——她见过的帅哥肯定多了去了,自己又算是什么特殊的。
李芷绒:“不过你条件这么一般,干嘛不试着和我在一起?实现一下鲤鱼跳龙门的感觉嘛。”
“你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脑容量只有芝麻大小。”谢为冷笑,毫不留情地击碎她精心准备了许久的台词:“电视剧看多了吧?这么欠抽。”
“……”李芷绒郁闷极了,忍不住吐槽:“哥哥,你可不够绅士哦。”
“不是人人都有吃软饭的天赋的。”谢为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又开始撵人:“吃完了就赶紧走,我还得上班。”
可没空陪她在这儿说这些车轱辘的废话。
“唔,我今天没课。”李芷绒手指转圈圈绕着自己的头发:“要不然在这儿帮你吧。”
谢为眯了眯眼:“行。”
李芷绒本以为自己这个提议肯定会被拒绝,完全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呢。
但是吧,谢为让自己留下来估计也不是什么完全的好事儿。
女孩儿压了压翘起的嘴角,带着警惕之心跟他一起下了楼。
但谢为其实没有要做什么,他让李芷绒留下,其实就是单纯想让她看看自己的工作环境。
之前她每天都是在晚上过来,修理厂往往没什么顾客,她其实根本没有直面见识过他们生活的差距有多大。
李芷绒当然不会在一开始就意识到谢为的‘良苦用心’,她所谓跟着他下楼帮忙,也就是从二楼坐着改成在一楼坐着——
还好修理厂的一楼够大,她在那儿坐着充当吉祥物也不会影响别人。
有些员工一开始还挺好奇这个跟着老板的漂亮姑娘是谁的,但工作起来就完全投入进去了,没人再关注她。
李芷绒放松的坐在沙发里,视线追着谢为走。
开在长安街的汽车修理厂肯定比不上黄金地段的那些店络绎不绝,但京北缺什么都不会缺人,也不缺车。
一个上午的时间,还是来了不少修车的顾客的。
李芷绒也是第一次知道谢为这个小厂子能做那么多改造的工作,喷漆和修理什么的都是基础,必要时还能做内室改造安装音响什么的……
技能方面还挺多种多样的。
就是李芷绒从来没想过修车这么便宜,她之前换后视镜的时候直接刷的卡,也没在意刷了多少钱,眼下倒是认识了个清楚。
比如说车刮坏了过来补漆的一对情侣,为了便宜二百块钱和谢为讲价了十分钟。
男人有些不耐烦,索性说:“成本价了,不会再便宜,不行你们走保险吧。”
小情侣对视一眼,支支吾吾的还在继续讲价——明显是被刮了之后不想走保险,用的另一种方式私了还想赚点赔偿的差价。
谢为一边拿着水龙头洗车门一边说:“那你们换一家问问。”
“哎呀,我们是听说了你们家修车好才特意过来的。”小情侣里的男生张口就来,滔滔不绝:“就没想去别人家,这样,哥,你就再给便宜五十?”
……
李芷绒这辈子就没听到这种讲价方式,听的心烦意乱,都想帮他出这二百块钱了。
她不禁有点佩服谢为了,面对这种顾客都平静耐心,换成她估计早就得动手打人了也说不定。
最终,谢为还是给那个小情侣便宜了五十块钱。
订好价格留下车,等那对男女走后李芷绒才忍不住问:“那你这样还赚钱么?都给的成本价了。”
“说了你就信啊。”谢为笑了笑:“肯定赚啊,只是对每个来的顾客都要说成本价。”
李芷绒眼睛一亮:“那你还挺聪明,看他就给那点钱我以为肯定不赚钱了呢。”
虽然,现在肯定也没赚多少的感觉。
谢为:“……”
他感觉自己刚刚都已经刻意表现的很抠门很小家子气了,怎么这女孩儿的反应不太对呢。
第38章 冬至
下午的时候,孟梵过来修车厂送轮胎。
他一进门就看到冯耀带着李芷绒在看货架上的各种零件,差点没惊掉下巴。
“你,”他第一反应就是想骂人,但想到谢为上次的警告,还是隐忍的收了回来,只愤愤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阿梵,你认识虫虫啊?”冯耀很是意外:“她是来找为哥的。”
虫虫?叫的还挺亲密。
孟梵没说话,脸色很阴沉。
李芷绒也没说话,不动声色地继续微笑着——她不是会去讨好别人的人,已经和孟梵道过歉了,接不接受随他,但她不会继续去热脸贴冷屁股。
别人的目光也影响不了她该干嘛干嘛。
孟梵不知道李芷绒是来干什么的,眼下冯耀在旁边他也不方便开口质问,整个人都觉得憋得难受,忍不住抓耳挠腮的。
冯耀神经大条,自然注意不到他这些小细节,继续心无旁骛地给李芷绒介绍各种零件和相对应的标签价。
女孩儿‘嗯嗯’点头记着。
她也是呆的无聊才让冯耀给自己说说这些的,但没想到这些东西的价格水分都这么大啊,标签价和进货价差了好几倍。
孟梵冷冷地开口:“熊二,你给她介绍这个干嘛?大小姐还能到咱们店里来当卖货小妹不成?”
这下冯耀就算神经粗线条,也能听出来他话里的针对性了。
可他不懂为啥一贯乐天性格的孟梵会针对李芷绒这个漂亮姑娘,他们能有什么过节?
“怎么不能。”李芷绒倒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反问:“不过我要是能在这儿当卖货小妹,你不得气死啦?”
“你!”孟梵气的半死,他刚要反唇相讥,身后就传来谢为制止的声音——
“孟梵。”他问:“你过来干嘛?”
“……送轮胎。”孟梵只能把气憋回去,闷声回答。
谢为点点头:“放假还这么爱干活,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批轮胎又不是急需品。
“我正好没什么事儿就顺道送过来了……”孟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为哥,她怎么又来这儿了?”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谢为:“不该问的别问。”
他简单一句话把人噎回去,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捏起李芷绒的脖颈后面把人‘拎’出来,淡淡道:“我要出去,你回家吧。”
让她观察了小半天的修理厂生活文学,也差不多了。
李芷绒眨巴了两下大眼睛:“你去哪儿啊?”
她也是知道他们下班的时间的,此刻还远远没到啊。
谢为:“去学校开家长会。”
“开家长会?”李芷绒愣了下:“你给谁开啊?”
她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认识两三个月了,她都和他表白过了,但竟然从来没有了解过关于谢为他家里人的事情。
只是在调查资料的时候,知道他当年进去是因为母亲受欺负的原因。
也可能是潜意识的,不想去知道。
谢为拿出车钥匙开门:“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啊。”李芷绒从善如流的坐进副驾驶,感慨道:“我以为你是独生子女呢。”
没得到回应,她想了想又问:“我能和你一起去开家长会吗?”
……
“我还没给别人开过家长会呢。”十分有体验欲的李芷绒跃跃欲试道:“家长会能两个人去吗?”
谢为沉默片刻,在岔路口没有选择去西苑那条道把她送回去。
“那就去吧。”他生硬地提了提嘴角:“只是我去了就要开完,你要觉得无聊想走就自己先走。”
李芷绒觉得今天的男人格外的‘顺从’她,都让她有点受宠若惊了。
她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啊?”
谢为抬了抬唇角:“你不是好奇么?”
不是好奇他的生活么?那就去看看呗。
把一切最为真实的面貌剖析给她看,也许她就不会再主动招惹。
家长会是在学生放学后给家长开的会议,谢为到学校的时候谢鸢已经离开了,他按照她发来的地址找到班级和坐位,周围已经到了不少家长。
大多数还是一个人给孩子开家长会的,且普遍人到中年,见到他们这两个年轻男女一起来,顿时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
李芷绒倒是不觉得尴尬,坐下后还小声和谢为说:“没见到你妹妹,怪可惜的。”
实际上这种家长会有什么好参加的啊,她来主要是想见见谢为的妹妹长什么样子的。
只是有点可惜,没见到。
谢为低声:“别说话。”
戴着眼镜的中年女老师进教室了,他之前在微信群里看过头像,是班主任。
家长会也并不冗长,女老师挑着重点学生和进步退步的学生分别表扬了一下,在提到谢鸢的名字时,谢为就会用笔记一下老师口中的长处和短处。
还有初三的学生再过半年就要中考了,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冲刺期是要十分重视的。
教室自带的书香感有种让人沉静下来的魔力,哪怕李芷绒作为一个完全的旁观者,听着听着也有种参与感了。
四十分钟的家长会很快结束,谢为被谢鸢的班主任单独叫过去谈了会儿话。
李芷绒在教室外面等了十分钟左右他才出来说了句:“走吧。”
两个人并排走在夕阳西下的初中校园里。
李芷绒已经很久没想起过自己初中的校园生活了,但仔细一想也就是五六年前的事儿。
只是她上的是贵族中学,就长安街的学校的校园环境也很难给她什么代入感就是了……
李芷绒好奇地问:“你妹妹的班主任找你说什么啊?”
在她对家长会的记忆里,一般都是学习好的学生家长才会被老师单独留下谈话的——像以前陈彦芝去给她开家长会的时候,就经常有这种待遇。
“没什么。”谢为平静道:“下个学期就备战中考了,让我多多注意她的身体。”
因为身体原因,谢鸢已经比同龄人晚上学一年了,中考自然不容有失。
李芷绒愣了下,不自觉问:“你妹妹身体不好么?”
除了有的时候故意气人,她实际上确实是拥有比较典型的女性敏锐感——十四五岁的中学生,老师有什么需要特别叮嘱家长要注意孩子身体的?
中考又没有高考那么熬身体,除非这个学生本身的身体素质就不行。
谢为有些意外于她的敏锐,停顿片刻才说:“嗯,她有先天性肾病,这么多年一直在治。”
李芷绒没想到会是这种级别的‘不好’,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她不太懂这些,干巴巴的问:“严重吗?需要换肾吗?”
她对于肾病普通的认知就是这些。
“也许需要,这种病说不准。”谢为点了点头:“所以你之前说我急着赚钱,也没错。”
“想给家里人做大手术,总得把钱攒够了。”
李芷绒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甚至都不知道谢为说这话是不是嘲讽,喉咙里像是被东西塞住。
“就像你之前提议的那样,和你交往是鲤鱼跳龙门,能实现阶级跨越。”谢为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凉薄又认真:“但我就算这种情况,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懂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人的基本要求,这属于一种三观一种底线,是不能被突破的。
他让她在修理厂看她的工作,带她来学校看他的家庭,都是为了真实的展示自己的情况,从而更有力度的拒绝她。
谢为希望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李芷绒明白了。
她心口慢慢沉下去,刚刚才一点一点恢复的信心在此刻荡然无存。
“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她苍白的解释:“我说着玩儿的。”
“我知道,你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我也没时间陪你玩儿。”谢为眼见四周没人,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你那些什么谈恋爱也不是结婚,就想找段露水情缘的设想不适合我,我也没兴趣,没时间,这回听懂了吗?”
谢为已经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为什么会‘没时间’。
家庭和妹妹的压力让他的时间都用在赚钱和攒钱上,因为这事关人命,其余的比起来当然不值一提。
他和李芷绒的区别是他的人生已经不再具有什么‘玩笑’和‘容错性’了。
李芷绒沉默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在翁动。
半晌,她低声说:“我明白了。”
“明白就行。”谢为屈起手指敲了敲车门:“上车,送你回去。”
李芷绒上了车,却没让他送自己回西苑,而是指了离这里更近的澄园。
“送我去那里吧。”她顿了下,说:“我找朋友。”
也许她真的还是被宠坏了的小朋友心性,遇到事了,下意识不愿意一个人待着。
谢为没说什么,按照她的要求把她送到了澄园。
一路无话,狭窄的车厢内氛围有些尴尬。
直到下车时,李芷绒才小声说了句‘再见’。
看着谢为的车子毫不犹豫的一骑绝尘,她不自觉的有些鼻子泛酸。
怎么说呢,算不上特别委屈,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或许是因为谢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让李芷绒了解到了更多面的他。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谢为周围好像总是凝固着一层亘古不变的冷漠,就像是不容人靠近的真空层——
原来他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辛苦活出来的,在千锤百炼中长大,自动生成了立体防御。
李芷绒打不碎壳子,连丝能钻进去的裂缝也不曾有。
最可悲的是,好像也只能接受。
第39章 冬至
*风可以吹起一张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芷绒的心情就如同季节变换一样,度过了一段很煎熬的日子。
从深秋到冬至。
她没有再弄个新微信号去加谢为的想法,却几乎每天都会纠结要不要去打扰他——现在她已经能明确感知到他的排斥,像是谢为的人不惜把自己的家庭情况明确告诉她,求的就是一个不打扰。
所以,李芷绒的脸皮也没厚到那个地步。
而且,她也确实觉得不应该在跑去谢为面前再说什么了。
还让人家陪她玩儿一个没有结果的‘恋爱’?那她真的太欠抽了。
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联,让两个人的关系彻底变的比陌生人还陌生,她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就好似这几个月都白过了,只是浮梦一场。
李芷绒不想把胡思乱想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感觉只会越想越烦,越来越内耗。
她索性整天在学校泡着,还报了许多选修课想搞一些五花八门的转移注意力。
这种‘勤奋好学’的精神很快引起了室友们的注意力,她们纷纷觉得李芷绒最近可真是用功,接连慰问。
但宁舒兰多少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人。
她隐隐约约猜到了女孩儿在感情路上似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但很有分寸感的没有多问,只是自己去自习室和图书馆的时候都会叫上李芷绒。
后者本来就不怎么愿意一个人待着,经常跟着就去了。
这也导致她小半个月内去图书馆的次数比之前一年半都多。
宁舒兰经常推荐一些能让人思索人生的名著给她看,但李芷绒往往看不进去,囫囵读着也是走马观花。
她多少觉得自己都有些对不起这些名著了。
直到某天,她看到宁舒兰笔记本里夹着的书签被吸引了视线,下意识拿过来。
“怎么了?”宁舒兰不解,笑着问她:“喜欢这张书签吗?”
李芷绒点了点这张浅褐色书签卡片上的名人名言:“喜欢这句话。”
书签上写着:风可以吹起一张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
这让她想起谢为了。
“是啊,我也很喜欢这句话。”宁舒兰微怔,但还是粉丝一般地介绍着:“这是冯骥才老先生说的,他的书也挺好看的。”
李芷绒没说话,趴在桌上侧头看窗外有些阴沉的天气。
她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一种不易察觉的脆弱就在此刻猝不及防的倾露了出来。
宁舒兰莫名觉得她这样的状态让人不安,轻声问:“虫虫,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让我想起我喜欢的人了。”李芷绒依旧看着窗外,声音很飘:“他就是蝴蝶,从来不顺从命运。”
只是生活的太辛苦了,辛苦到让她这么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公主病患者,都已经不忍心去打扰他了。
因为她已经彻底知道自己的出现只会给谢为添堵。
宁舒兰诧异的看着李芷绒的后脑勺,完全没想到她会陷得这么深。
之前在寝室的那几次聊天,她本来以为女孩儿只是觉得好玩儿,或者是胜负欲上来才非追到人不可。
但今天听李芷绒的这两句话,她竟然好似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珍惜’。
可是,执着的喜欢甚至去珍惜一个不会喜欢自己的人,那自己真的会很辛苦又很内耗的。
宁舒兰明白李芷绒这段时间明明把时间安排的满满的,但精神状态看着还是不是很好的原因是因为什么了。
而且她知道凭借女孩儿的外在条件和之前那种自信的模样,眼下这样估计就是下了最终判决一样的没戏了。
“虫虫,你,”宁舒兰犹豫了一下,试着劝道:“你既然决定放下,就不能再想他了。”
尤其是不断想起一个人的好,这怎么可能忘得掉吗。
李芷绒轻轻叹了口气:“确实,我以前就是个没心没肺说忘掉就能忘掉的人的,怎么现在忘不掉了呢。”
宁舒兰试着打趣:“你是公主啊,为什么要去主动喜欢别人?选择喜欢你的不好吗?”
这个就是网上常问的问题了——喜欢你的和你喜欢的,你会选择哪个?
对宁舒兰而言她肯定是会选择前者的,毕竟谁喜欢吃感情上的苦呢?但是……
“不要。”李芷绒不出意外地摇了摇头,精致的鼻子皱了下:“那多没意思啊。”
从小到大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而且她也不是没接受过,不一定有什么好结果啊。
看看宁楚宸那厮不就知道了。
宁舒兰无奈,轻轻叹气:“那你怎么办?还要继续追吗?”
“不要了。”李芷绒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喃喃道:“不能追。”
她但凡还有一点同理心的话,都不能去继续纠缠。
因为这个世界不是围着她转的,谢为更不是。
宁舒兰鲜少从她嘴里听到放弃的言论,尤其是这种好似不得已而为之的,她愣了下:“那怎么办?”
李芷绒:“要做的是忘记。”
还有克制。
要接受不是所有她喜欢的都会喜欢她的这个事实,虽然很难。
李芷绒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宁舒兰面前立下flag的说服自己:“我也把他微信和电话号拉黑了,每天学习每天出去玩,无论干什么都不会主动联系他的。”
“主动联系我就是狗!”
“……”宁舒兰听得哭笑不得,暗戳戳说实话:“可你这样勉强自己的心理作用,会越逃避越想的。”
李芷绒立刻变的臊眉搭眼。
“说真的。”宁舒兰给出真正有用的建议:“与其这种刻意逃避,还不如把自己换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一种想了也没用,见不到人的环境。”
“嗯?”李芷绒不解:“什么意思?”
“之前跟你说那下学期去澳洲留学的名额还可以争取呢。”宁舒兰直说:“如果在这里不开心,总是压抑自己,那怎么不换个新的环境试试?”
李芷绒微怔,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
确实,宁舒兰之前也在宿舍里说起过这件事,但她当时的想法是她才不会出国。
在国内她有想要的一切,是被所有人宠着惯着的公主,虽然英语口语什么的都可以,但为什么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去委屈自己?
说得难听点,那种持枪合法的外国,走在路上都不安全。
可是……才过了几个月而已,好像李芷绒的整个人生都已经颠倒过来了。
除了有关于谢为的一切,连本来给她提供无线底气的家里都是一团糟的模样。
她已经有整整十天没见过陈彦芝和李擎威了,他们早就不在那么需要她。
自从那次美名其曰‘让她安心’的财产分割后,他们也确实不再有什么一家人的实感。
好像,国内都没什么让自己能必须留下的理由了。
而到国外去的话,或许真的能做到换个环境换换心情,而且身边还有宁舒兰这样的好朋友,做交换生也不用太长的时间,充其量一两年……
这么看起来,一切都是最好的机会。
女孩儿在心里不断琢磨着,半晌后说:“兰姐,你把那些需要申请做交换生的资料发我一份吧。”
李芷绒是个性格很干脆的人,她在脑子里有了想法就会去实施,哪怕一开始很天马行空,无厘头的事情,她都会尝试。
无论是喜欢谢为的事还是留学,她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
而在仔细思考了两天后,李芷绒决定接受贺舒兰的提议,尝试去悉尼进行为期两年的交换生。
这并不算是逃避,而是她在京北的象牙塔里待久了,想要独立生活一阵子。
贺舒兰听了她的想法后挺开心,主动帮忙准备了一些资料,和她一起忙活着把申请提交上去了。
资料提交上去之后李擎宇作为校董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火急火燎的打电话过来问了。
李芷绒也没想瞒着,他问就说了:“二叔,交换生是我申请的,我想换个环境学习。”
“……”李擎宇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都气笑了:“你这孩子怎么瞎做决定,这事儿能冲动么!你和你爸妈说了没?”
“还没呢。”李芷绒耸了耸肩,很诚实地说:“等批下来之后再和他们说吧。”
“这怎么能行!”李擎宇第一时间反对:“这么大事儿你都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虫虫,不是二叔说你,你这真有点任性了。”
“你还是和你爸妈商量一下,要不然我不可能给你批的。”
……
这都什么人啊?怎么她都这么大个人了想要出国留学还得像小学生出门买东西一样和家长报备吗?
一个个的就会运用特权来限制她。
李芷绒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阴阳怪气:“那他们答应了,二叔你会给我提前批准吗?”
李擎宇:“……这个再说。”
“烦死了。”李芷绒气呼呼的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她毫不意外的接到了李擎威和陈彦芝的电话轰炸,显然是二叔在中间通风报信了。
李芷绒马上有一节选修课,没心思和他们吵架,通通挂断后在微信群里说了一句:[晚上回家聊。]
这种事儿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但无论如何她做下的决定就不会改,而且,李芷绒也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征求他们的同意。
她只不过想去留个学而已,而他们离婚又结婚生孩子组成新家庭还统统瞒着她呢。
第40章 小寒
李芷绒晚上回到家,不可避免的又面对了一场‘世界大战’。
这次陈彦芝可没前几次那么委曲求全的矜持了,她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见到女孩儿不紧不慢的晃荡过来,就立刻冲过去问——
“到底怎么回事?”她声音拔高:“你二叔说你提交了做交换生的资料上去,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李芷绒一路走得累了,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阿姨泡好的花茶,边喝边说:“二叔会特意打电话跟你们开玩笑吗?”
……
她这懒懒散散毫不认真的态度让前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虫虫,你不能这种随心所欲的态度去做事。”李擎威思索半晌,用比较严肃的态度对她说:“你要去澳洲那么远的地方留学是有很多未知隐患的,你从小到大没一个人生活过,自己能独立吗?外国医院都不好挂号,你要生病了怎么办?”
“爸,你就不能想点好事儿啊?”李芷绒失笑:“我最近几年明明已经很少生病了。”
“很少又不是代表不会,你是过敏体质,外国人吃东西又没那么讲究!”陈彦芝激动地说:“你到那边能吃得惯那边的东西吗?”
李芷绒:“我当然知道了,难道我会瞎吃东西么?”
“不行,我坚决反对。”陈彦芝根本不想去想女儿会离她那么远的可能性,拒绝接受:“你要是有什么情况发生我和你爸怎么办?”
李芷绒:“飞过去看我呗,还能怎么办?”
“……”
“虫虫,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们有气。”李擎威叹了口气:“但去留学不是什么小事,是要有长远规划的,你能不能再想想?”
“我不是因为生你们的气才要去当交换生啊。”李芷绒无语:“你们别老还把我当小孩儿想的那么浅薄,我就是想换个环境学习,试一下独立生活。”
李擎威皱眉:“那你也不能不和我们商量就做这样的决定,这不还是赌气吗?你要是想去留学有很多选择,澳洲实在太远了些,去日韩那些近一点的国家不行吗?”
他也知道女儿的脾气,执拗倔强,做父母的犟不过就只能妥协,但他们退一步了,自然也想让李芷绒退一步。
都各退一步,不更加有商讨的空间吗?
但李芷绒才懒的和他们商量,她现在算是听出来了,父母就是觉得她‘不懂事’,转弯抹角想管着她而已。
“不要,日韩又没有留学生名额。”她有些不耐烦:“我资料都交上去了你们别管了行不行?”
“虫虫!”李擎威也有些生气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我们不也是为了你好么?”
为了你好。
从前李芷绒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但现在听了真是觉得压人,还有点讽刺。
“你们好像十几天没过来看过我了吧?”女孩儿歪了歪头,假装很有求知欲的问:“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去留不留学的对你们来说还有这么重要么?”
前任夫妻二人都被女儿结结实实的噎了一下。
“虫虫,你这是什么态度?”李擎威有些下不来台,眉头紧皱:“就算你和我还有你妈置气,也不能这么随便规划自己的人生吧!”
“爸,您错了,我没有和你们置气。”李芷绒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淡淡道:“我早就接受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奇怪的现实了。”
“我想走的远点和你们没关系,纯粹是我自己想试一下不一样的生活。”
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奇怪的现实。
这话说的很扎心,很酸涩,可却真的是事实。
李擎威和陈彦芝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能沉默。
可沉默不代表他们允许属于自己的女儿‘胡来’,甚至,还有可能从中作梗。
李芷绒想到了这一点,干脆先发制人的道德绑架:“你们两个别拦着我。”
“我留在京北也是管家阿姨照顾我,到了澳洲我也可以花钱请阿姨给我做饭。”
“但我留在这里,会不断去想你们两个新家庭,那我会很不开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小姑娘这番话起了效果,李擎威和陈彦芝沉默的走了,没有再对李芷绒要去澳洲留学这件事发表什么反对意见。
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对她‘嘘寒问暖’的程度急剧升温,几乎已经到了恨不得看着她课表接她下课的地步。
李芷绒对此很是无语,几次三番的强调他们真不用这样。
怎么挺大的人了还这么天真,不知道‘亡羊补牢’这个道理呢。
李芷绒对此表现的态度是‘冥顽不灵’。
时间不紧不慢的如流水般逝过,眨眼就到了十二月末。
她递交上去的申请初步审核通过,和宁舒兰一起的,两个人都获得了下学期去悉尼当交换生的名额。
这样的话,父母并没有从中作梗,还算个好消息。
两个姑娘家得到通知后,中午跑出去学校外面搓了一顿当作庆祝。
到了冬天,京北的气温一向是干冷干冷的,刮起风来追的人骨头缝都难受。
李芷绒一向不是那种‘美丽冻人’的性格,可能是因为自小容易生病的缘故,她习惯于把自己裹的厚厚的,冬天从来都是款式最保暖的羽绒服。
从学校到步行的美食街要走一小段路,她围着围巾踩着雪地靴,活像一个企鹅转世。
等到了饭店里面热烘烘起来,李芷绒才剥洋葱似的层层脱掉。
“怎么这么怕冷啊?”宁舒兰笑她:“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雪都没下,等到大寒天你可怎么办?”
“那就穿的更厚点。”李芷绒倒了杯热茶暖手,若有所思的问:“悉尼的天会这么冷吗?”
“不会的。”宁舒兰还真特意查过这个问题,信心满满地回答她:“那里最冷的时候就零下四五度,热的时候更多。”
李芷绒点了点头,心想那还真的挺适合自己。
她就是个怕冷的人,可能是小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吧。
像是要印证宁舒兰说过的话是flag一般,两个人饭吃到一半,窗外竟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
从小变大,雪花如鹅毛絮子一样落下,没多久就把今年还没迎接初雪的京北覆盖了一层白蒙蒙的冰冷雾气。
李芷绒隔着玻璃窗子,能看到很多人看着天空,兴奋的围到广场上跑跑跳跳,就好像迎接初雪一般。
实际上京北也不是不下雪的城市,但一年当中的初雪总是很吸引人。
有个电视剧里怎么说的来着?初雪适合吃炸鸡和啤酒,但她这两个都不喜欢,炸鸡油太大了,啤酒更是难喝……
不知道初雪天谢为会干什么,他那个臭石头一样的性格,大概率还在修理厂干活吧?
李芷绒本来在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思维却在一瞬间跳跃到了谢为身上。
她恍惚间察觉,自己居然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他了。
今天这个时候会想起,也是因为雪景特殊,总能勾起人心里最缱绻的回忆。
看来时间真是最好的良药。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李芷绒,心里忽然舒畅很多。
她就知道她可以的,没什么忘不掉的。
这一个多月她专心致志的学习,准备出国的申请,资料,忙着和父母斗智斗勇,不就没时间想起谢为了么?
那以后也让自己忙起来就好。
只是,今天光景这么美,李芷绒忽然又想去修车厂看看了。
雪花会覆盖全城,包括长安街那片破旧的地方。
李芷绒放下筷子,笑眯眯道:“我不吃啦。”
“怎么了?”宁舒兰看着桌上的四个菜,和她只动了没几口的米饭:“你就吃这么点啊?”
“晚上还和其他朋友约了一顿饭,我现在去找他。”李芷绒张口就来:“兰姐,你吃不完把这几个菜打包带回宿舍吧。”
寝室里还有下午有课,正嗷嗷待哺的两位呢。
宁舒兰是很有分寸感的性格,也没问她约的其他朋友是谁,只笑了笑:“行,我肯定吃不完,那就带回去了。”
分开之后,李芷绒直接打车去了修理厂。
这个时间正是社畜们在下午愿意犯困的阶段,她预计人不会太多。
而事实和她估计的也差不多,她下了车从玻璃窗看进去,偌大的一楼不过两三个咨询修车的顾客。
但李芷绒运气不错,正好碰到谢为站在门口和别人说话。
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他侧头看过来见到她,黑眸中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错愕。
能让谢为这种冷冰冰的人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李芷绒还是挺得意的。
她忍不住抬起嘴角笑了笑,手指了指修理厂旁边没人的胡同,意思是无声问他要不要找个地方说话——毕竟她和那个孟梵不和,要是进了修理厂撞见又要吵架。
谢为和旁边的男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摘掉手套冲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他声音不咸不淡,十分平静。
不知道的绝对猜不到他们上次见面都隔了一个多月了,而且是不欢而散的状态。
“下雪了。”李芷绒指了指天空:“就过来了。”
谢为:“……”
他没搞懂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一起吃个饭吧。”李芷绒耸了耸肩,裹着羽绒服的肩膀像是滑稽的胖企鹅:“就当为我践行。”
践行?谢为轻轻挑眉:“要去哪儿啊?”
“我申请了学校的交换生名额。”李芷绒也不卖关子:“要去澳洲养袋鼠啦,再也不会惦记你这只狗。”
她对这段无疾而终的单恋真的是很遗憾的,但饶是嘴巴损,能说的最过分的也就是骂他是只狗了。
一种独属于小孩儿的幼稚,谢为没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