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一个下午就看掉四部。很幸福的下午。
罗杰·伊伯特是说【《十诫》不适合一口气看完, 应该一次一部，慢慢欣赏。】李心艾拿他的书当片单，但看到他一些想法时, 也只想冷笑：“老白男！” Old white man。
这句话感觉是对的。不过不太想遵守。能和一个人一起坐四小时，在暗室里坐着, 吃爆米花（李心艾带进来的, 谢安竟然没这个习惯吗）, 消磨时间，看光影变动, 偶尔还哭一下的机会多难得呀。
李心艾自己数自己的人生。可能大家确实喜欢她, 对她很好。在现实中吗？李心艾到现在还不确定现实中的爱继承了多少。但她有没有这样的心情呢。机会确实是转瞬即逝可遇不可求。
罗杰·伊伯特还说【看完之后, 如果幸而有人可以共语, 不妨一起讨论, 通过观影和探讨, 你会更加了解自己。】这点是现在就做了。
【如果你孤身一人，那就和自己讨论,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许多人物正是这样做的。】
李心艾：“唉。”
她孤身一人根本不会看这个电影，谢安默默目不转睛凝视屏幕的样子，也有点让人心碎。李心艾手支着靠过去问“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看这个的？”心里想千万不要是
谢安给了一个时间。没那么巧是在他父母死后，但李心艾心里一算，觉得小学五年级学生看这个太离谱了。更要命是感觉他真看得懂。那个时候也是独自一人坐在里面。不过是脱离父母自己争取的‘独处时光’，和父母死后没可能见到他们。找女孩子看, 心情又不一样了。
李心艾叹气叹气。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许多人物正是这样做的。】电影一样的人生啊, 实际过起来又是什么样子呢。
她第一周目在谢安脖子上划十字，也简直有《X圣治》的风范呢。在别人看来, 她是流星般闪耀的女明星，嫁给了世界级大导演, 不停出轨，因为精神问题住院，杀死了来探望的丈夫还是用那种方式。之后也会有人想把它改编成电影吧？曼森家族的故事不也被改编成电影了吗？但身处其中的人可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她摆弄了一下谢安的头发，谢安没有‘不准动我头’的男性执着，他平等排斥所有接触，如果能摸到他的手，再碰碰头也问题不大。这点李心艾蛮喜欢，李心艾搞不懂男的为什么有各种不可思议【自尊】。不能生孩子的他们，在她看来是比女人更低级的动物。
李心艾交往过的人，基本都很让人放不下心。沈均那么有钱，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事，没有李心艾他会考虑结婚吗？虽然一直给人封建妈宝男（哈哈。顾思妹妹嘴好毒）印象。但之前没和他谈恋爱，沈均也是三十多岁只交女朋友不结婚。男明星到四五十岁，大众印象还是【单身】，却突然说“我有个小孩”也是有的。
洛华是真的有癌症，他在医院，李心艾则没去看过。她大致奉行森茉莉的理念。【在东京站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我（我和哥哥一起去我丈夫所在的欧洲，那次是我和父亲在人世间最后的离别）在父亲眼中似乎很可爱，我认为那是给父亲最好的留念。】森茉莉也没去见她爸最后一面啊。
不过要反过来。和她一起旅行的洛华非常帅气，给了李心艾很多快乐。但最后在一个城市和李心艾告别，进医院，就是不得不去了吧。电影里化疗的病人都很丑，形容憔悴，剃光了头发。洛华既然已经无法维持外表，变成那样，就不希望她看到吧。女为悦己者容。男性也差不多差不多。
李心艾到现在也只能靠想象，幻想那一幕，形象相当虚幻，不能长久留存。因此实际心目中的洛华还是帅的。那来源于真实记忆。
真正看到病床上的他，就会生出怜悯心，而完全不会有爱了。
这点森茉莉也一样。【父亲曾是我的情人，最后一次映入父亲眼帘的我并不丑，这真的让我高兴。】呵呵。情人呢。
他也是这么想的吧。李心艾心中满溢柔情。
虽然现在反复在刷特典，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救一下洛华。
而且如果能救他，妈妈可能有的死亡，自己以后很遥远但一定会来的衰弱，也都有救了。
不过刷来刷去只是属性提升，看不见希望，李心艾心中洛华是注定要死了。现实中的他有没有发布病情通知呢？李心艾没有看他的新闻了。以前还做过一段时间他的黑粉，唉，那个号她不会再用了。
现在谢安也这样？
“你能开心就好啦。”李心艾说。
但过来不仅是为了看，还要自己上手演。高三生可是很繁忙的。国庆都不放假，不过强行请，能凑出来七天。
在那之前所有想法已经在谢安脑中汇总完毕，并且偶尔在冰箱或茶几上贴纸条提醒李心艾，搭积木一样让人完成前期准备。
请到假就直接上手演。七天结束。“像是国庆呢，我们国庆都没放到七天。”李心艾说。天真烂漫。她现在都没有再上学了。
剪辑和后期制作再花一段时间。音乐干脆自己做。出钱租场地、请交响乐团。
高考前夕，她打电话给倪姬，说自己和朋友花七天拍出了一个电影，请她帮忙发行。
七天出来的电影。
倪姬被吓晕了。让李心艾回国散心不是为了这个啊，她被谁骗了。
“家庭自制a.v？”她声音颤颤巍巍。
倪姬想之后要把那小子灭口，并且把母带销毁。
李心艾沉默。
倪姬说：“好、好，不开玩笑。你把拷贝寄过来给我。不，我让人去拿。不不，我自己去取吧！”
坐飞机过来。不是在李心艾的酒店，而是在谢安家的影音室观看。谢安自从一起看电影的下午之后，回家的时间就多了起来，后来宁愿每天坐很久的车回家，也不住在就近的叔母那了。
反正酒店有专车可以一直接送。“能用在这个地方吗？”“贵宾的权利是无限的！”谢安李心艾的一问一答完美揭示李心艾的性格，她最近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啊？就是因为车子太高调，又有戴白手套的侍者拉车门（“像运遗体的。”李心艾说）学生们一边觉得夸张。一边把“谢安真被富婆包养了。”的传闻传遍全校。
【归国白月光恐怖如斯！】学校论坛上的人说。
【我现在再也看不下去豪门剧了。我x，如果没选女主角而是选了大小姐，原来会这么爽的吗！】
【醒醒，那就没有尊严了啊。】
【我倒是能更加理解豪门剧了。确实该选女主角。要适应大小姐的行事方式会毁灭自尊，而且人家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比起钱，还是自由恋爱比较好吧。】
【我们以后上班就有自尊了？】
【我愿意没有尊严。】
【她很漂亮啊。】
【她不会让他签婚前协议吧？】
【谢安搞不好一个子都捞不到。】
因为出现了真名，帖子被很快封。
现在按照电视剧套路，豪门恶婆婆也终于来了。李心艾身边的情况每每是男女对调，这辈子单亲家庭的好处是她根本没亲眼见过【家里只有妈妈做家务】【明明两个人都要赚钱】【妈妈歇斯底里，爸爸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上辈子的记忆也很遥远了。事情不出现在她眼前她就会忘得很快，或者心艾身上有种自我保护机制，不喜欢的记忆一般不会想起。像海底很少浮上来的船。
在她看来每个人都需要同时照料自己的工作身体和小孩。如果有的话，因为你自己选择生的嘛。妈妈也很辛苦，但这比稍微轻松一点，却有个更加轻松的爸爸，可能对李心艾的幼年家庭教育还好一点。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现在也是这态度，确实是存在性别不平等，但只要自己是占上风的人就好了。所以她周边的男人就会变成女人。除了给沈均生小孩那里，李心艾一般不会想起女儿，她叫什么名字？
所以倪姬来。就是豪门恶婆婆来了。
按照古早娱乐圈习俗，当然是东亚这块的，会有小演员寄宿在公司社长或大导演家里，受其言传身教。倪姬拍了李心艾的第一次，之后又一直带着她，对她又像姐姐又像母亲。看起来像姐姐，实际上倪姬总想当母亲。
她对谢安的家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艺术家也没有那么清高，倪姬是唯一对李心艾说过“女人还是要有自己事业。”的人。她处事其实相当朴实。
谢安就在旁边给她带路，跟着倪姬转悠，对她的讽刺则目视前方发呆。
对这位李心艾带来‘为她们的电影保驾护航’的大佬，谢安心无敬意。他就是这种人嘛，那对倪姬的‘娘家人’身份也没什么感觉。乙女小说里，就算再怎么酷哥、刻薄，第一次去女朋友家都会装得很像个人样。所以李心艾说谢安不适合做男主角的。相对的李心艾对叔母也就那态度，会把她推出门。
不知道他对李心艾的妈妈是什么态度。一周目和他关系发展前妈妈已经去世了，谢安也淡淡的，由此可以推进计划让李心艾拍电影了。他给人这种感觉。
看电影前去洗手间，倪姬把李心艾拉到一边。
“那人神经病一样。”倪姬皱眉。
玛丽顾贤都说过类似的话。李心艾还想是不是演员都讨厌谢安呢。怎么导演也这样啊，想到现实里他们甚至是师生关系，李心艾也只好发呆了。李心艾觉得自己现在这么难相处，全是被谢安传染。大家觉得谢安天生那性格，难怪能和李心艾相处！
倪姬的挑剔不仅是为了打击谢安（就是说还是有这意思咯），还想刺激他看下他反应。
结果就得出了这结论。
真想知道现实中两人听到这句话，会怎么想呢。
看了电影之后。评价自然就变了。
【神经病一样。】变成【性格还是神经病。才能也是没得说的】。倪姬看到第三分钟就面色肃然了。那表情深处隐藏的是心情的动摇，和嫉妒。就是拿过奖的人，很厉害，在自己才能被碾在地上时才会嫉妒。谢安还比她小，这个先不管，他还要考大学！（这个是不是把李心艾也骂了）没什么时间花在这上面。条件和资源也比不上倪姬。凭什么还比她强啊。就凭这个影音室吗？
这话倪姬没说。她大概还是有点素质的。后面李心艾小声告诉她这是谢安父母去世前为他建起来的，倪姬就有点尴尬。‘我真该死啊’，她可能有点这种想法。
美玲就肯定不会有。李心艾想。美玲像三岛由纪夫。【强势的文体比纤弱的文体更美，征服者比小丑更值得推崇。】这是三岛由纪夫在太宰治死后对他的评价，话语中未见什么怜悯。别说父母去世，就算谢安也紧跟着自.杀，美玲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吧。顾思觉得美玲姐很好，但她其实不太爱管别人的事。
“这是爱的力量。”总之。李心艾对倪姬说。
电影是肯定要上映的。作为导演之外，倪姬还是个有钱人。超级大小姐。收藏家、慈善家、艺术家们的保护者与赞助人。
她和久保美玲玩在一起的开端，就是‘要一起制造艺术品。’现在倪姬要帮忙发行，运作它去到电影节上，得过奖的人好像能内部推荐？反正比别人机会大点。
倪姬办起公事来是非常认真的。但私下里，就露出要哭不哭的脸，这个姐姐最近越发孩子气了，抱紧李心艾，充电。
李心艾在她胸前闻到了柔软的香气。这是某种香水呢，还是高级柔顺剂？倪姬衣服的面料像云，让人想把脸埋进去睡着。
“最后还是要把你让出去。”倪姬很不甘心。
她大概想学那个著名摄影师，一辈子只拍一个人，而对方本职就不是模特，一个素人，只被摄影师发现了自己的美，或者作为摄影师灵感的源泉存在，当然也一辈子只被她拍摄。
李心艾还有很多很多其他活动，给她带来人气和经济效益，不过电影的话，倪姬想自己下一部就能更加把握她了，下下部还会更进步。
她未曾考虑过李心艾会和其他导演合作，不过真遇上倪姬也不会阻拦，谢安比她厉害嘛。真让人不甘心！
女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都是很强的，玛丽认真考虑过杀掉谢安，不过那是出于保护欲，谢安对李心艾太过分了。凌驾于这一切原罪上的是爱。倪姬希望李心艾往上走，所以这段时间尽心尽力，虽然她越来越觉得谢安神经病了。
李心艾说：“那是属于我的金手指嘛。”
还曾经是灵魂伴侣，搞不好遇见他就是游戏里的命运。
这才让李心艾从伤仲永、高中失学儿童，变成了季婷印象中大学的那个大明星。倪姬的下一部片女主角还是李心艾，里面有种温柔、烂漫的感觉，她在街道正中央对镜头微笑。很多考研考公的女大学生把这一幕作为头像，她们未必看过电影，但图流传很广，每每看到就会觉得心情舒畅。
李心艾第一次知道倪姬可以用这么大片的暖色调。电影风景很美，每一帧都可以截下来当壁纸，情节舒缓，换个人能把预算压得很低，倪姬拍起来却好像有网飞投资一样。取景就转了二十二个国家！实地拍摄哦。真搞起来像旅游。
花了七八个月慢慢拍。剧本一开始就给了李心艾，但到当天按拍摄计划再给她一份，有时微调，有时已经改到面目全非。每每拍起来却都很开心，不曾让她在大雨中发着抖说台词，或者把她绑起来用火烧（谢安，骂你呢）李心艾不觉得是时间的浪费。旅游事件能收获多少新cg他们知道吗。
而倪姬也很自豪。“如果不能是和你合作过，最伟大的导演，那我希望是最能让你开心的。”
这是她的终身目标。
不开玩笑，自从看过谢安后，她放弃在这条路上压过他了，他们都拍电影，拍摄同一个对象，甚至爱的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倪姬并不以谢安那种方式爱李心艾。
“男女之爱很恶心耶！”私底下的倪姬是个洁癖主义者，而喊出这句话的她就像少女般可爱。
李心艾和玛丽在教堂穿过近似婚纱的衣服，但倪姬应该一辈子都没想和李心艾结婚吧。
倪姬不曾公开说自己是个女权主义者，但她应该也认为婚姻是对一方的压迫，同性恋在大多数国家都不允许结婚，这反而使她们有了挣脱枷锁的可能性，何必要主动找锁链来戴呢？
她甚至觉得【爱情】，那种带着占有欲而排他的感情也不健康，“一辈子都只在一百多平米的小家里面，和一个人面对面朝夕相处，这怎么受得了！”
李心艾从这话中提炼出三点。一是也不必太在意倪姬说了什么，她【是个拍文艺片的导演】。有点疯，而且修辞本身就会骗人。她在当导演之前是作家，拿过文学奖，出版版本先不提，初稿时，单纯为了押韵，随便编点瞎话的时候也是有的。
第二点，一百多平米，在那个繁华的城市，李心艾自己的家也就这么大，真是非常感谢李文努力工作并且有眼光买房买得早。她自己住里面已经非常满足了。这还小家？倪姬果然是大小姐。
第三点，有这种想法，倪姬如果真像电视剧里面一样联姻，搞不好会比李心艾一周目还会玩，难怪大家都想邀请她参加淫.趴。
有这种偏激想法的倪姬，偏偏觉得谢安的感情更加不健康！
李心艾现实中网上冲浪，看见【老公硬硬的，很安心，原来是死了】言论总想艾特谢安，他还不如当个死人。可是游戏里亲友团为她打抱不平。她也每每很沉默，怎么偏偏是被那种人指责
李心艾对自己的亲友团不太正常，也有自觉。因为她自己可能也不太正常，在别人眼中啦！她以前每次对倪姬和美玲超出常理言行，回以“哈哈哈。”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唯一有常识的人。
后来和顾思旅游过，李心艾就甘拜下风了，顾思是她身边唯一一个会认真思考前途、学法律、还提前找实习的人。如果只能给一个人，那只有顾思才配顶上【正常人】名号。
为什么只能给一个人呢，因为感觉亲友团里连续出两个正常人的可能性，不大耶
倪姬觉得谢安的爱是死人的爱。爱本身是美好的。艺术家们都谈爱，都喜欢爱。倪姬也相信这个不拘泥与种族身份，哪怕你是个美国南北战争之前的黑人呢！但效果因人而异，当它不是一个概念，而是落到具体的人上面的时候——黑人如果和庄园主家的小姐私奔，会被杀的，会有具体的拘捕队拿着枪追他。谢安的爱更麻烦。
“他好像水鬼啊。”倪姬曾和李心艾窃窃私语。
李心艾还是说：“哈哈。”
她想三个人出来吃饭，一个人在和另一个人说第三人的坏话，这是不是太熟悉了？
以前她、沈均、洛华就是这样。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当尴尬中间人。
谢安坐在桌子对面，看起来距离很远，不知道他听没听见，这人让交响乐团录音的时候，耳朵相当之灵，一个错音都能指出来，让第几排的第几位调整。
李心艾由衷希望他，就算听见了，也发呆，装没听见。
好男人就要顾及女人的面子，注意当下气氛！
爱无罪，但具体落在谢安身上，成为他行动驱动力，就麻烦大了。
李心艾觉得他像幽灵，倪姬说他像水鬼，都觉得是异国文化产物。拒不承认是自己的，这是否也是一种文化自尊？坏东西都离开，去别的大陆。
“人鬼殊途，缠着好人家闺女不会有好结果。”
“嗯嗯。”我成闺女了。
夜间入梦就会损耗她的生机，碰触就会让李心艾局部丧失温度，如果接吻，那更不得了！一定会从嘴中吸走李心艾的阳气。
“连魂魄都会被他抽走。”倪姬很严肃。她看了全套聊斋志异。
“哈哈。”李心艾说。
外国人学习中国文化，到底学了个什么啊。
第 82 章
反对两人恋情, 更准确来说只是反对谢安的言论。李心艾不是第一次听了。
小孩可以放着不管，有钱，它总能长大的。如果倒霉, 离婚时被分给了自己，实在不负责任, 经济条件又普通的女人可以把它送到孤儿院, 但那样为什么要生啊？
结婚了可以离婚, 更别说是这两种情况都不存在的【谈恋爱】。想分手就能分。大家在维护的是李心艾随时能说“不”的自我，并且加倍反对谢安。
电影有去意大利。“听起来很浪漫啊。”倪姬说。她本来就是欧洲人。李心艾想浪漫。欧洲。果然在那里遇见了沈均。
好感度继承, 不是说真的要靠那百分之二十对他说“结婚！”而是能依靠这个度过一开始的尴尬。
休息时间, 李心艾在街头吃硬硬的冰淇淋。巧克力、牛奶、抹茶的。不会出错的搭配, 就是店主的表情很微妙。‘那种土气的搭配还以为只有日本人会干’他是不是想这么说？日本上班族。东京街头的女孩子都会更时尚一点呢。下次试试看最受欢迎的开心果味吧？李心艾喜欢那种绿色。
然后和沈均撞上了。他知道今天这里有人要拍摄, 没想到会在这附近撞见李心艾。
因为是华人【最有天赋的年轻女演员】, 限定词加的真多, 明明拿了奖也有三十亿票房了，所以虽然意大利人民没有认出她并围堵, 但沈均还是一眼认出了。
心头对她有种莫名的喜欢，沈均倒没有往怪力乱神的方向想，他之前要研究电影，就是先看过李心艾的作品的，当时不仅是被震撼，还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或者说是从前世流传下来的因缘。在博物馆餐馆, 隐隐有预感，经过一个拐角, 见到长得好像自己祖宗的肖像画，这种体验也是有的。他以为自己只是‘特别喜欢这个女演员’而已。人或多或少会有艺术偏好。李心艾就特别喜欢黑泽清。
见到她有种追星的感觉。李心艾也看见他了, 微笑对他招招手。就算沈均不想单纯是‘认出明星的路人’，她的态度也太自然。沈均迟疑走上前去。李心艾的三球甜筒已经吃了一半。预估再过一会吃完。不说作为女明星，作为普通女生，她速度也是快的。她请沈均再去帮她买一份Gelato，“加上排队的时间就差不多了。”回来刚好续杯。
意大利式蛋黄和提拉米苏味，加上开心果。沈均听着很迟疑，全是奶油和坚果，来点水果味也好啊。而且就算不考虑热量，吃那么多冰的没问题吗？
他盯着李心艾蕾丝衬衣下平坦的腹部，此时还是春寒料峭。
但这好像是初次见面考验，沈均不做声走了，半小时后回来。天气和gelato本身特质叠加，说要打包，店家还给了个冰盒。真好啊这样都不会化，李心艾看着，想说现实中也去尝尝吧？商场里好像有意大利冰淇淋店。
“谢谢。”李心艾微笑，又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那就是沈均和李心艾的初见。
“感觉有点。”后面和朋友说，朋友A表情一言难尽。
一见面就是为了人家的食欲奔走。做女明星的当然无论对谁都那态度，如果不傲慢，哪里看得出是个明星呢。但沈均和她是同行吧？竟也默默去做了。
“你气势被压下去了。”朋友B补充。
而这。就是pua的开端啊。
“冰淇淋也有大讲究。”他们像在研究电视剧情节背后意义一样，你一句我一句。
“李心艾是自己吃完了一份。”A说。
“实际上是两份。”B说，“她之前就有在吃了。”
“你们要说什么。”沈均警惕地看他们。要是他们之后说‘大肥猪’，他就用盘子把他们脑袋全敲破。
A也很无语，他看B，意思是谁让你打岔了。“我是说，三个球呢！不会分你一个？”
“只有她在吃。”B说。沈均想B穷到这个地步了吗，一个冰淇淋都要计较。
A说：“人家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你存在啊。”
好。沈均被击沉了。
就算这么说，李心艾也会在自己心情好、觉得方便的时候给他发消息。上来就问“你能出来吗？”，约会行程加的好感更多，差不多五次就能满了。
沈均如果说【不，今天不行】，不管之后再加多少理由。李心艾都只能看见前面那个字，说句【OK】或者【好】就会结束对话。之后就是长达两星期左右的沉默（李心艾布置日程，都是以周为单位的，两次日程后就能想起沈均，已经算她非常关心他了！）搞得沈均相当惴惴不安。
平常在家里，还会如同少女一般抱着枕头，注视不远处平摊在床上的手机。如果手机屏幕亮起，他就会突然弹起来，去检查其上的内容。
十次里面有八次，只是无聊的软件消息通知。还有每天定时提醒他【去做运动】【该吃饭了】和【早点睡觉】的闹钟。沈均最后气到不行，把这些全卸载了，可李心艾还是不给他发消息！来家里看他死没死的经纪人把手抚上额头，对他彻底无语。“你还记得你是个风靡少女的男明星吗？”
来家里的朋友AB剧烈嘲笑他。A说：“她发消息的行为，不以你看不看手机的意志而转移。”
A还一直在国外呢，感觉对高中政治的掌握度都比沈均高，沈均不是好歹上了大学吗？
“你以为你是观测者？在做双缝衍射实验，看与不看，就决定里面到底是粒子还是波吗。”朋友B也笑。这xx说的更让人听不懂。他科幻小说看太多。
从上述对话就知道，这周目朋友AB不管是谁，都没亲眼见过李心艾。谢安拍的电影也没看吧。谢安是极少数能把李心艾的美用载体还原出来，还能加以改造的人。上网搜李心艾会出来很多照片，看起来也好看。可女明星照片有哪个不好看。
沈均手机锁屏就是李心艾，这哥太明显了！A嘲笑他。两人还没交往呢。
A倒是没笑‘普信男！’他也觉得确实是会交往的，他想李心艾大概是想玩弄他，猫把老鼠玩弄在爪子之间，老鼠奄奄一息，身上有很多抓痕，毛都掉了，但之后就是会交往。不然李心艾也这么忙，怎么会一直在他身上下功夫。
“听说中国女明星一天两百多万？”
从那之后谁叫‘戏子’，A和谁急。这不是都赚疯了。
但交往后就不好说了。他和B私下里都认为‘一定会很快分手吧！’并对视一眼，没有英雄所见略同感。因为这样赌局开不下去。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一定会赢的。可以赚对面那个傻x好大一笔。最后勉强调整细部。
A说：“一星期分手。”B犹豫，说：“怎么也能撑一个月吧”和A对视一眼，B也不自信了。但A抓住了话柄，怎么可能让他在这里退缩！
他当即就敲定了赌局的另一个选项。A赌一星期，B赌一个月。B嘟囔着“这也太狡猾了。”其实他们赌局内容被沈均听到，才真的两个人都会死。
A说：“你就当为你的智慧买单。”其实他想会提出一个月才分手这个假设，B哪有智慧呢。
那时A还不太在意李心艾，只觉得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演员。A不是真的这个意思，只是生活在国外的人真没什么文采，要找词语形容，只能想到这个，所以说文字会骗人。说着说着，就很容易觉得人家真是这个形象。
沈均还拿李心艾照片做锁屏。A顿时更觉得他会成为悲剧舔狗。
不是电脑背景、不是手机背景，而是手机锁屏啊！
当然，电脑和手机的背景也是她。
电脑那么大件，放在他卧室里，有谁靠近。一下就能知道。男明星的手机是不给别人动的，经纪人都不可以，不输密码也不可能看到背景。锁屏可不一样，来个消息屏幕就会亮起来。看经纪人无语表情，他知道自己艺人恋爱脑也不是一天两天。
还没恋爱呢！沈均这不纯粹白给倒贴赔钱货。
朋友有时候骂起人来，真是比外人更狠。
问题是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A一般不去了解朋友的职业背景，他以前一直以为娱乐圈的人才赚几个钱，他们这些人聚一起，身上打的标签主要是富二代。后来要当沈均的恋爱狗头军师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去了解了，那之后对他的收入肃然起敬。
并且在沈均说“单论收入，我可能比不上李心艾，她代言比较厉害。”后，A的尊敬迅速转移到李心艾头上，对沈均转而鄙夷。
话说那妹妹都不图沈均的钱，那图他什么啊？沈均舔点就舔点吧。
A现在已经完全了解明星的生态了！尤其男明星，赚得就是那份钱。
如果出席什么活动，在过道上，下面闪光灯连成一片，记者举着话筒问他问题，然后沈均手机亮起来，大家都看见他的锁屏。呵呵。一定会成为大新闻。
或者在那之前，A代入想一下，就已经觉得社会性死亡了。
话说他不会就是想公开吧。噫
因为沈均天天在炫，还时常更换照片，最新背景是上次和李心艾出去玩，拍的合照。前几次李心艾都约他不出来，她按自己方便的时间来，两人时间表不契合。后面沈均干脆改了自己的计划表。
B说：“他们有点像那个，小王子与狐狸。”狐狸本来是自由的，被王子驯养后，就开始每天定点盼望着她的到来了。想到它原本自由的样子，就觉得让小动物遵循人类时间表有点残忍
A震惊：“我也觉得，他们地位差简直像动物和王子。”
不是动物和人。是动物和王子（李心艾）。
沈均说：“你们都滚。”
B对李心艾的意见有点大。
他不觉得她‘水性杨花’，之前私下讨论，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A，A差点以为自己在他面前杀了非洲儿童做黑弥撒。B说：“你用词有点”A说好，我投降。自此不再用那个词。B道德意识就是有点强。
他觉得李心艾对沈均实在有点过分！这性转一下，放在微博上，能挂热搜一个星期，所有人都会骂李心艾pua。
A小心说：“不性转，放微博，也能热搜。”
“就是可能会成梗。”
“以后大家提起沈均，就会叫他冰淇淋哥”
为什么他会知道呢。因为他们现在小圈子内部，都这么叫了！
李心艾不给沈均发消息的日子，沈均也不太去参加活动，他在欧洲本来就只演戏剧，美名其曰“沉淀。”以前李心艾第一次听见，还星星眼觉得‘前辈好酷——’，实际是他还会法语和意大利语搞得李心艾受到了学霸的光环碾压。而经纪人呢。则亲切称这行为是：“没见过这么不上进的男明星。”
就跟个怨妇一样，待在他别墅里面，沉思者姿势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手机放茶几上，随时等待上面出现信息。“连灯也不开！”A对此意见很大。
谈恋爱没什么不好，A没有年龄歧视，不会说“将近三十的人谈什么恋爱。”他妈妈也谈恋爱，当然是出轨了，不过父母早就分居了，分别在地球两端，A不对妈妈找了个比他还小的法国男朋友有什么意见。爸爸肯定也没有。
如果突然上去对他汇报，爸爸只会说“你真幽默。”
人只要能让自己快乐就好，“但别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上啊！”A对沈均说。
因为经常看到手机亮起来、从沙发上弹起、失望。最后沈均干脆禁止他们在这段时间给他发消息。还是非常郑重地用群发邮件形式通知的。
经纪人对此已经没话好说了。兄弟间唯独排除了沈均的那个小群，那天短暂平静几分钟——因为真的谁都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之后爆炸了起来。几分钟就刷到99+
【不是。他有病吧？？】
【外星人吃恋爱脑吗？吃的话把他捐给nasa】
【要不要把这种基因储存起来呢（思考）】
但沈均决定是下得非常坚决的。之后大家如果要来找他，就不发消息，而是直接开车跑他家来。
A那天就是，大冬天的，他开敞篷跑车，从车库出来几十米，还是把顶盖上了。
【按门铃就不吵吗？】
【你懂什么。这就意味着那女明星不可能来他家。这样才能区分】
【……】
【好惨】
到这里大家都怜爱他了。出于道义问题，骂也骂不下去。是不是有个舔狗保护协会什么的？
大家都想赶紧让沈均和李心艾谈恋爱算了。他们信誓旦旦，【他就是到这个年纪还没有！谈过恋爱！】
【老房子着火，才这么神经病的】
【谈恋爱就好了。谈恋爱后谁都会腻的。】
然后就会变成一个正常而冷淡的富二代了。都三十岁了。快到中年人了。就冷冰冰地坐在他的别墅里喝红酒吧。
【沈均·封心锁爱版本】
还有人给他海报p了图。
这时候如果有人把群内容截图发过去，他们都会被杀
A倒是觉得谈恋爱肯定更糟糕。按男人的逻辑，尤其他们这群有钱男性，真正喜欢一个人，初恋手制巧克力般纯洁甜蜜的情感。就会想正式确立关系，带她介绍给周边每一个人、组一个有所有兄弟的局、带她去参加聚会、年末公司晚会、乃至跨年的家宴。
之后就是结婚、生子。那是他们真正爱一个人的方式。那意味着两个人逐渐结合，“她可以套牢我。”一个已经结婚的兄弟坦诚地说。“有个小孩，我以后可能不会爱她，但她能富裕过完自己下半生。”
可和李心艾结婚可不得了啊。她有钱。作为明星的收入比沈均高。但如果要算计沈均的家产
嗯一些好奇去打听的兄弟，知道她‘未成年的时候就被倪姬带着参加宴会了’，虽然之后不管谁问起，倪姬都认真说“我们不是这个关系。”不过大家一般还是说“她真的很厉害。”
A感觉是白富美（还拍电影，真了不起）沈均，遇上“有点神秘气息，像只黑猫，总会危险笑着，随身带匕首，出没在暗巷的坏小子李心艾。”的故事
“你这形容好多啊”B说。不过总体同意。李心艾如果出现在十八世纪法国小说里面，就是那种对贞洁夫人甜言蜜语，捧着她的手亲吻，让人家乱七八糟发高烧，之后又笑着说“关我什么事。”的坏人吧！沈均哪里玩得过她。
沈均到现在还单身，不是因为他要求高，高山雪莲，谁都看不入眼。单纯是脑子构造不太对，没有搭上那根筋。但李心艾就是打开他的钥匙，第一次受到新鲜刺激，他当然被冲昏头脑。
“沈均有点让人担心。”B说。
“而且这剧情有点眼熟？”A说。近来苦心钻研国内娱乐圈的他，终于想起了《消失的她》，结合了【结婚】【财产】【不对劲的夫妻】【一起去旅游结果妻子意外身亡】等等要素。
B一开始想骂他神经病，“你抖音刷太多。”但后来猛地抬头。“旅游？”
“李心艾是不是就是喜欢旅游？”
“对啊。她那个电影。《随便截下来一帧都可以做壁纸！》《中国少女世界环行！》《松弛感。别人家的十七岁！》就是讲她全世界旅行的故事的。”
A果然抖音看得很多但名字都记下来了。B在想他不是李心艾深柜吧。
“还是倪姬拍的。唉。”想到倪姬的风评，A就很羡慕，“一定是很荒淫无道的旅行吧！”
B说：“你真的去补补中文吧。”少刷短视频。
但还是把《消失的她》的抖音剪辑转发给了沈均。
沈均回【？】
B追加提醒，【别和她去旅游啊】
沈均回【滚。】
把一件事娱乐化会让它失去严肃性。渐渐的大家都不考虑这些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作为朋友有什么好劝的。顶多去他家现场看热闹。
A在沈均家东西参观，遗憾他还是没变成网上那种过激男友粉样子，满屋子都是李心艾周边。
但也没好到哪去，阴郁的冬季多云天气，他一个人在家灯也不开。维持沉思者姿势，坐着等消息。
A想男人做到这份上也太失败了吧！手机却突然亮起，同时亮起的还有沈均的表情，那绝不只是外界打光。
结果不是李心艾发消息，是别墅私人管家提醒道路结冰，在清理，暂时不要出去看沈均表情就知道无语。他这时候哪里还会出去啊。
手机亮起来，和之前A担心过无数次的一样，别人就会看见沈均锁屏。A现在每天都刷微博，就等着看沈均什么时候被叫【冰淇淋哥】，那他就可以知道他们绯闻爆了。
A也看到了屏幕。
他说：“嚯。”
他之前以为李心艾漂亮，但那都是因为中国娱乐圈神奇的精修图，看了几个后他就大放厥词：“我上我都能当大明星！”
B又想说他：“你别做梦。”又想了想最近的选秀节目电视剧，确实是一堆长得很丑家里有钱的男的在当明星，就耸耸肩，说：“你确实也能去。”
在李心艾身边，很多职业都在遭受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污名化呀
锁屏不是精修图，是沈均手拍的合照。这哥作为演员是不错的，A听说他的戏剧在圈子里评价很好，他为了支持朋友去看过一两次，第二次睡着了，演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不同国籍的演员分别说本国语言，中文英文意大利语，大屏幕上打出台词。第三次就再也不去了。
但作为摄影师就，呃，幸好有点审美，不至于上#男友拍照能有多死亡#话题，他拍照仅仅是能看。
上面李心艾站在沈均旁边，沈均些微朝她倾斜，从站姿神情，一看就知道是谁爱得比较深。A心里叹气。
站在树荫下，阴影把沈均打得贼黑，他这时如果露牙齿笑，那牙齿应该会像漂浮在空中吧！李心艾却好像静美的枫树的幽灵。
第 83 章
穿深色的裙子, 脖子上垂下很长的神秘主义的紫水晶吊坠。黑色的头发撩到而后，牵起嘴角的笑容，没什么神采的眼睛, A觉得她的视线好像漂浮在镜头上方一点。
并不具体看着什么。也可能看着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吧。
用这张照片作为锁屏不会很诡异吗？凌晨手机突然在枕边亮起要怎么办啊？光是想想就心脏骤停。
不过，“妹妹照片还是可爱的。”A对沈钧说。
他决定把眼神没对焦, 气氛诡异等小问题全归咎于沈均的拍摄技术。就算这样, 李心艾也还是营造出一种氛围感, 像《灵异咒》里失踪后坐在荒地上，被猴子爬满全身的小女孩。
她也能靠自己的念力, 让空杯子里出现水吗？混着头发的水, 至少幼年时期可以吧？
沈均自己也把这个拿来当壁纸了。他也感觉到了李心艾的魔力。A想。
外面响起第二次门铃声。
又下雪, 路面又冻结, 车都不好开, 这时候还会有第二个好事者来访？A想当然以为是B, 站起来要开门。沈均却制止了他，他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可思议, 怔怔看着斜侧方。他似乎从门铃声，纤弱的，按它的人一定力气不大，中感知到了什么。包括门铃间的间距。A后来回想，一直觉得沈均还用门铃，而不用智能门禁系统就是为了这个。一种莫名的惊喜。
那是李心艾第一次来他家。事先没有任何预兆。
沈均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个穿黑裙、披散着黑发的少女。
她的眼睛中央是宛如黑曜石雕刻出的一圈一圈的环。她的肌肤在冬雪映照下更显剔透, 苍白到透明，仿佛要融化。但总体给人感觉是纯黑的。
李心艾说：“外面下雪了。”甚至是她说话的时候, 从娇艳嘴唇间往外逸散白色雾气，眼睛往上看着沈均, 雪花也不停地飘落在她身后、头顶。沈均看她看呆了，听到这话被唤醒，说：“快、快进来。”往旁边让开身位。
A之前就有预感外面来的人是谁，他在沙发上扭着脖子望，只远远见到一个黑色娇小精致的人偶。
他没有听见过那么悦耳的声音，A晕乎地想他买那个音响还怎么好意思号称自己是最高音质，这不是什么都没还原出来吗？
李心艾穿着哥特式的裙子，领口处还有红色硕大的宝石。她顺应主人的意志往室内走了几步，长靴底在地板上留下水痕，宝石在室内反射着微暗鲜红的光。
然后李心艾站住，回头望，沈均在抓紧关门。风从他旁边掠过，吹起李心艾的发丝。李心艾用手挽头发，嗯，A此前也没有见过有人能把这动作做得这么好看。
B竟然还说他是李心艾深柜。A已经完全坐直了，痴痴地望着，疑心从今天起，自己就要从柜子里出来，光明正大声称自己是她的粉丝。
对沈均来说，应该就是从柜子里，跑出了A身体那么大规模的蟑螂群吧。
“外面下雪了。”李心艾说，“和我去河道边走走吧。”
她专程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这好像是今天的第一场雪，沈均已经决定把它当初雪看待，这是他人生中少数的浪漫事件。开了一半的门又被打开，最靠近风口，只穿着室内单衣的沈均好像完全不怕冷一样站在那。他凝视着李心艾。
A理解。怎么能逃脱她的魔力。
那是A第一次亲眼见到李心艾。和以前每一次一样，他也迅速从【狗头军师】变成了【等着挖墙脚的】。《消失的她》从此再也不提。【冰淇淋哥】也是，不，冰淇淋哥甚至变成了一种骑士授勋称号，是荣誉的象征。
他也多想出现在少女李心艾面前！被她慵懒地注视着，指挥去买冰淇淋呀！
“路人会把你报警抓起来的。真的。”B说。
这样的B，在之后的某次聚会上，也见到了李心艾。
“卧槽你走了什么狗屎运？”他问沈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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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线到了这里。事业线到了这里。之后一路skip就好。
说真的下次再开一周目吧。多学点东西，努力这么久却只是要拿特典感觉有点不值得。就算和女孩子们也能打出专门的结局才对。
有了稳定交往的男朋友，只要他陪伴在身边的话，至少赏心悦目。男明星到四五十岁依然可以保养得很好，只要他们坚持锻炼、节食，少喝酒。李心艾比起上年纪的莱昂纳多，果然更欣赏基努里维斯。“《疾速追杀》很棒啊。”沈宁家里有部分商业片的碟片，这个也在里面，他们一起看完了，色调很暗，适合晚上看。男主角杀人帅得一塌糊涂。
李心艾感觉是雪天造访的妖精，黑色的魔女。就算她坐在旁边也不能把握她，不知道她在看向哪里，比起她身上的温度，更能感觉到她散发的寒冷。沈均经常很担心，握着她的手，好像很多条细小的银鱼或者圆融的冰，随时要融化一样。
“心艾不冷吗？”他经常问，还试图让她每年体检一次。不能指望这种人和你结婚生子。沈均朋友圈的人都接受这一点了。
就算是被介绍给他们的时候，李心艾也是那样子。就算是不吃她颜的人，也都承认了‘她就是那样子’，和她保持一段距离。
不是矫揉造作，这就是她的生存方式，‘你不能找她要她根本没有的东西啊。’不知道她在看哪里，参加聚会但感觉完全在神游。旁边沈均用担心又饱含爱意的眼神看她，随时准备为她服务。
两个人的恋爱就算是柏拉图，也不会有任何人意外。“那沈均岂不是要处男到死？？”一个朋友说。看李心艾的样子，不爆新闻的话，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很难想象她会做那种事。
就算把《枪》拿出来看，她在床上也有种孩童的感觉，她对久保美玲就像小孩子撕蝴蝶翅膀，并把它用大头针钉在墙上。
“这样也好。”另一人试图安慰他，想到沈均的状态就心有戚戚焉。“真玩起来。沈均会进医院吧。”
“她感觉会拿打火机烧人”
“这样就好了。”李心艾微笑。
两人的关系果然是沈均更患得患失，所以和他的第一周目他才要生小孩吗？李心艾觉得这样很狡猾，强.奸一个妇女让她怀孕，然后她就跑不了，这不是拐.卖妇女的山村才会有的思想吗？还是因为她青春期，想法太偏激。沈均其实没那么想。不过社会一般还是默认这个。
呵呵。她是直接把孩子丢在那里了，之后也没去见过。他们家应该会咬牙切齿痛骂她‘狡猾’吧。但这也不算胜利，哪里有那么可悲的胜利，那周目李心艾没去疗养院，全是在旅行中和洛华lovelove调理好了。安眠药还是吃了很多，怀孕后期坐在病床上的cg，手臂上血管青白，插着点滴，还有一堆割.腕痕迹。
沈均看她的眼神闪着不安的光。
前世因缘，这从好早就开始提了，不过上周目他这么轻飘飘的，绿帽子到脸上也面不改色，感觉是有负罪心。沈均莫名地想纵容她，他前世应该伤害过她。他有时这么想。
李心艾说：“你不用太在意，我们的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的。至少持续到三十岁吧！”对十七岁未满的李心艾来说，三十岁确实像人生终结。沈均默不作声抱紧抱枕，点头点头，李心艾拍拍他的脑袋。
她有时候有点像姐姐。
二十八九岁，闲暇时间，坐飞机去探望倪姬。她在非洲大草原上拍动物，知道李心艾要来，好歹去了城市，和她在露天咖啡店聊天。不管什么地方都会有这种商业区的。
如果真的想陪同，应该有李心艾和倪姬一起观察动物的cg吧。但倪姬晒黑了一些，肌肉紧实了很多，她看起来比以前更多一种野性，和姐姐的感觉。
比起让小女生尖叫，说“我以后搞女同性恋就找这种人！”，倪姬感觉更加会被女高中生和大学生用憧憬眼神在旁边看着，给她让出道路，同时想‘她适合登上杂志封面啊’一定是欧洲或者美国的杂志。
倪姬经过了非常艰苦的锻炼，她还是笑，话比之前少了一些。和李心艾聊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愉快，但如果和其他人，应该从机场到店里的这一路都不会说话吧。李心艾觉得接近‘禅’的修炼了。
李心艾大概讨厌紫外线，讨厌“连续几天不能洗澡。”，也受不了看见露天草丛里动物的粪便。所以关于这种很有意义的纪录片拍摄，态度是NO thankyou。
“如果能够在电影院上映，我倒是会去看。”李心艾说，估计一场也没什么人。那时候的cg就是李心艾独自坐在电影院中央的座位，第三排还是第四排的中间，光打在她身上，她抱着猫猫玩偶。
和倪姬在咖啡店吃完东西，洒了很奇特淡绿色香料的吐司、用喷枪烤的焦糖布蕾。浓咖啡。就直接钻进街边的旅馆。以前周目就要出新闻了吧，不过李心艾躺在床上，衣服解得很快，倪姬却是拿摄像机对准她。
之前就发了分镜图。她想说倪姬过去这几年，口味也完全没变化呢。
上周目她是对谢安说：“拍一部别人的，再拍一部我的。”然后通过对比，谢安就知道什么叫心焦了。其实全是为了李心艾自己的时间方便。这次也是为了确定倪姬是她联系最密切的人，拿特典，也是一部普通电影（大多被谢安占了名额）一部她的。倪姬的作品会被他们说是‘女性电影’，李心艾觉得还好。比只拍女人被强.奸脸部特写的国仇家恨男性电影好。
倪姬没有特地去拍女性电影，不过被这么说也不讨厌，她只是普通地在表达自己的艺术，李心艾想倪姬就算再转世，也会想做女人吧。她的电影里总是在探寻女主角的内心，因为只拍李心艾，有时候感觉是在探寻李心艾的内心。但是给不出确定的答案。只是不断的把她置于某种情景，看她的反应。
现实中倪姬给李心艾做杂志拍摄，就很挫败，还原不出来魅力。模拟里她完全举手投降了，甚或兴高采烈，“拍不出来也可以！”
全世界公认李心艾只在谢安的镜头下最美，因为他也只拍她，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是爱情的魔力，后来知道不是的，莎士比亚是说爱让人成为诗人，世界上也只有他写诗时是莎士比亚啊。
谢安又拿奖，又累积票房过百亿。大家就知道爱情做不到这些，“你给我打工业胶水都做不到。”一个又吸.毒又公认才华横溢的外国导演坦诚说。王尔德写‘爱的神秘比死亡的神秘更伟大’。而导演坚信打针比爱情爽多了。
“那全是天赋、才能。”
翻开李心艾的作品履历。她和谢安、倪姬合作最多，一男一女，幻视中好像分别站在她左右。
作为一种对照实验。细究内里，其实非常残忍。
“如果是爱情更伟大。”一名评论家说，“那就理应是倪姬的作品胜出。但结果并不是。”
艺术创作的世界就是才能压倒一切。倪姬说谢安的爱是水鬼的爱，实际上大众并不觉得他有爱。采访视频中谢安总是只露出侧影，坐在椅子上，微弯着背，【他的吐息都是冰冷的。】网络视频上划过弹幕。
这周目大家甚至不太泥塑他，谢安要和李心艾绑定才会出镜，这周目李心艾的绯闻对象，‘娱乐圈内部人员’‘共同的朋友’‘不愿透露名字的ABCD先生’包括‘更不愿意透露身份的某经纪人’放出的消息，都是直指沈均，现在路人会说“啊他们不就是一对吗？”沈均的恨嫁恋爱脑心理已经可见一斑。
单纯论谢安自己给人的印象，要不然就是和现实一样，谁都不知道他信息，年龄国籍都要猜，‘好像是个亚洲人’。要不然出镜，当然也是回答李心艾相关问题，其他人是说他事业刚起步时还是要接受采访，有曝光度。李心艾知道他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管这些。纯粹因为自己。然后被别人说“好像不太像人。”
【说是机器也不对，机器不会拍电影，ai绘画已经很发达了，但它们的作品总还是缺乏人味。】
论坛上很偶尔有讨论谢安的，更偶尔有把他和李心艾放在一起讨论cp可能性的。两人倒是常放在一起，在任何场合和新闻稿上，自然而然。没人想过cp。搞这个的网友也许口味很适合北极圈。
【最后还是觉得不太可能，谢安导演喜欢人吗？】
【感觉他完全醉心于艺术，就算有爱也会被对艺术的追求压过去。】
【芥川龙之介小说里有啊，对着女儿被烧死的样子作画的画师】
【《地狱变》？】
【心艾在采访里说拍摄时谢导每天睡一小时连睡眠都进化掉的男人，还可以舍弃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性.欲也没有了吧（笑）】
【真说起来妹妹也长着完全不懂那回事的脸（笑）但一定有很多坏男人想引诱她吧！】
【娱乐圈全都是坏男人，财经圈也有很多，现实中也全都是，我周边从大学时同学、到对面工位的男同事，全都支着心艾妹妹做屏保的平板，好想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笑）偶像宅。】
【真是危机四伏！】
【这种时候，心艾妹妹还，真的好不可思议啊，成年好久了，就是给人明确的‘应该不懂那回事的印象’】
李心艾粉丝一般用‘成年好久了’，取代‘将近三十岁’的说法。真是温柔。
而且这里明明是讨论cp的楼，结果却全是心艾粉。
但众所周知，李心艾的cp粉，深究成分，一般都是她的粉丝。但不好意思宣称‘我自己也对心艾妹妹有x方面的想法！’，所以要拉上另一方公众人物，给她组个cp，美美讨论。实际上不管沈均倪姬还是其他明星，都只是他们代入自己的皮套罢了。
【明明十六岁就拍那种电影了www】
【啊，啊ww到现在还是我的做梦素材。】
【不过心艾妹妹如果和谢导结婚的话，嗯。某种意义上我真能接受。】
出现了！论坛的第二个特性，虽然是cp论坛，不过他们其实，都不太能接受cp成真。
出现热搜绯闻的时候，一般cp论坛都会欢呼着把截图搬过来发好几个帖子，说【我cp是真的！！】的。他们就会格外沉默。甚至论坛沈均的cp楼都不如久保美玲的多，因为沈均感觉是‘现实中最有可能和心艾妹妹在一起的人’，粉丝恨他恨得牙痒痒。
这句话下面有好几个省略号【……】，说好了做梦只是做梦呢，怎么你偷偷上现实啊！
但后面也有人说【仔细想想，真的可以】
【结婚后一年，不，两年，两个人躺在床上，心艾妹妹也一定是穿着英伦睡裙，披散长发，凝望上方吧】
非常健全，不是内衣广告，而是床上四件套广告的程度。
【感觉好像能想象www放到微博上也不会被夹。】
【然后谢安导演也穿睡衣躺她旁边？】
【中间隔二十，不，三十厘米吧！】
他们的假设，怎么条件一次比一次苛刻。
【两个人一定到那时候，都只牵过手，连伸舌头的吻都没有——心艾妹妹倒是拍过这种情节，但不认为现实中有这种必要吧——然后相信会有大鸟自然而然把小孩带过来www】
【什么www拍都拍过了。正常对戏演员都享受过这种待遇，丈夫却不行吗！】
【就是丈夫才不行（冷酷）】
【因为我会嫉妒。】
大家也是一点也不装了。
理论上这周目关于谢安李心艾绯闻讨论得少，就是因为谢安公布资料太少，大家有点敬畏他，他是不是都快被评为【人民艺术家】了？之前还拍了和某国的建交纪念电影。关于导演的绯闻没啥价值，微博也不会给热搜，舆论环境相当干净。
但现在一看，这哪里有敬畏了。
主要是这周目有倪姬，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攻略到现在，李心艾可以指天发誓，就算自己在小旅馆里面衣衫半褪，躺在床上，倪姬就在她面前，她们还身处非洲，这个又热又刺激原始繁殖欲的地方，她们也没有任何可能滚到床上去。好感里没有一点男女之爱成分，上周目刷特典李心艾还有点心虚，感觉像沈均外还脚踏了几条船，这周目她完全问心无愧！就是感情线结局外的特典。
不过大众，有谢安珠玉在前，考虑到李心艾一开始就是倪姬挖掘的，就说她们是伯牙子期，灵魂伴侣。【倪姬对心艾是天主的爱。】
【纯粹的奉献。纯洁无瑕】
【肯定爱得深沉啊，她都愿意被和谢安放一块对比了！！】一个网友一语道破天机。
以李心艾为连接点，倪姬经常会被和谢安放在一起。
这也不失为一个蹭热度的好办法，网上经常能看见【十大好剧盘点】【十大美人盘点】，在里面一众真正的好东西之余，经常能看见被塞进去抬咖的。
朋友A刷抖音，还在【十大美女盘点】里面看见过一个男演员呢，下面网友也是不给面子。锐评【蝻的又来了（笑）】【为了这碟醋，包了这盘饺子】
但倪姬又不需要这个。跑去非洲拍动物的人尤其不管谁被架在那里，基本都是公开处刑。奖项票房全输。这些还能说是‘客观的评价’，但问主观的，拍同一个被摄体，两人的作品的艺术性谁高谁低呢？倪姬自己都有答案了。
忍受着艺术家绝无可能忍受的屈辱。大家一般都说倪姬爱得深。同时也只有这时候，李心艾粉丝会有点沉默，觉得心艾也是有点坏坏的，那可能是本质的，小女孩不负责任的坏。
但倪姬自己不在意这些。她拍摄的李心艾也许不那么漂亮，“不需要漂亮。”倪姬说。她试图解构她，探究李心艾的内心。
有时在她镜头下李心艾只是个很普通的人。那部电影后来b站买了版权。完全不懂，以前看李心艾广告就入坑的颜粉在弹幕上叫嚣，说【怎么拍得这么普啊！】。
而下面有粉丝发很长篇的评论分析，说【不是看她的光环和华美外表，艾洛华德导演也许是极少数没有被心艾的美所震撼，而是被她的人格及内在灵魂所吸引的人物。】
这个真的很不容易了！
顾贤又是她‘哥哥’，又继承了好感度的，理论上李心艾今天爆新闻说打人加出轨，他都得站她。
但如果有人问他，“李心艾除了外表，和本质的魅力（一种魔性的魅力，她全身都是由那种东西构成的吧）。”
“她的人格及内在灵魂，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喜欢？”
顾贤都要礼貌沉默。
同时怀疑地打量来人，想他在找茬？
第 84 章
【她用镜头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原封不动记录了下来, 这很不容易。】
要说谁拍的漂亮，能让李心艾事业线upupup，那当然是谢安。其他人拍她就会黯然失色, 大家连看的兴趣都没有，但如何应用好这种普通, 让大家看到一个普通的少女的所思所想。甚至有意剥离漂亮。那真是只有倪姬做得到。
长评的最后一句话是, 【在她的视野里, 两个人都是很普通，又平等的人。】
就这样到了三十岁, 今年的颁奖季已经全部轮过一遍了, 李心艾还是拿到了奖杯, 最后结算的时间和倪姬在一起。
在国内。临街很狭窄的咖啡店, 有两层楼。在二楼窗边的桌子两人对坐, 中间盘子上堆了好几层松饼。最上面是焦糖酱和冰淇淋, 冰淇淋在融化，奶油往下滴, 李心艾看着窗外。
一整面墙的玻璃，坐在这里好像坐在空中一样，她最近经常来这家店。
“心艾想要跳下去吗？”倪姬闲聊一样说。
李心艾转头看她。
很难说年轻还是不年轻的脸，丹布朗小说里面女主角三十岁出头也会被称为【年轻女郎】的。但如果忽略魅力等等附加项，单纯把脸视为脸，李心艾的面部好像被3D打印出来的一样。看不出状态。雀斑晒痕色素沉淀毛孔, 统统找不到。只能透过她的神态和着装判断扮演角色的年纪。
现实中也是一样。只是她的嘴唇总是毫无戒心地微张着, 瞳孔深处闪着硬质的光，好像有个少女形态的李心艾被关在最里面, 只能通过眼内的屏幕观察外界。并朝这一载体机器人下达指令，操纵行动一样。
有时李心艾会露出百无聊赖的神情, 她在倪姬身上花很多时间，对她明显偏爱，但倪姬并不感谢她。这好像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她在想，李心艾也在想，‘快点结束就好了’。
李心艾点头点头，又摇头，想要从高处跳下去，想要飞翔，都是人类本来的愿望。但她说：“不需要。”
“到了三十岁，世界自己就会结束了。”
倪姬失笑。
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三十岁的人说的话。倪姬想。这像听摇滚乐的十七岁少女说的。
和倪姬一起坐在那里，过了下午四点，喝了三杯烤柠檬红茶。获得成就【倪姬的缪斯】。
最后出来时，天色渐暗，看不见黄昏，讨厌的阴郁多云天气，李心艾没有怕被任何一个人认出来，手插在兜里摇摇晃晃顺着街道走，回家。之前在店里就被认出来了。服务员用托盘挡住嘴。还有客人过来问能不能合照签名。李心艾全部拒绝了。
今天没有心情服务粉丝。
倪姬在她背后对她用力挥手，路过的人都在看她。
“希望你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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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典名也是【倪姬的缪斯】。小图标是一个希腊神像式的雕刻少女，李心艾以为它只是有点像自己而已。一个人不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艺术家更不可能，大概都只是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效果是【进行艺术活动时，效率增加百分之二十。】
“嚯！”李心艾说。这不是上位替代导演了？写作绘画音乐都算艺术啊。还是百分之二十。难怪倪姬没法和女孩子们放一起攻略。
不过谢安是提升最终评价百分之十。效率只能保证把一件事做完，自己心里过得去，谢安会让市场认可你还真是体现了两人的差别。
除此之外，特典效果后面，原本是象征结束的句号突然一闪。【触发特殊事件，追加特典效果。】
事件难道是最后自己和倪姬咖啡馆的一叙？李心艾愣住，屏幕上却出现最后倪姬对着她的背影，长久挥手的图片。
在百分之二十的效果之外。还多了一个【当你为了自己的人生烦恼，认真和人相谈时。对话更可能会有好结果】
非常意义不明啊。李心艾想。
【女孩子们的乐园】也有一个意义不明的效果，是说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更容易对你敞开心扉】。
这种没有给出数值的奖励让人有点在意。但李心艾决定全忘光！
现在的重点是。她的朋友。愿意花时间在一起，打出特典的朋友差不多都轮过一次了。
没一个能治愈癌症或者追加寿命的。想来也是，不然李心艾做什么女演员，直接去拿诺贝尔奖了。学术明星也是明星啊。
不过也许可以李心艾思索着。又给妈妈打电话。
玩一局模拟就觉得过去了很久，现实中却只过去几小时。妈妈肯定觉得不久前就给她打过电话吧。那边依旧有时差。不过李心艾自己如果睡觉、洗澡、打游戏不想接电话。就不会接。她想妈妈也这么做就行了，所以打得没什么负担。如果被挂了也不会有负担。李文很快接起来。
“心艾？”电话那边的声音带有笑意。有些疲惫，但是是笑着的。
能想象那边慵懒的样子，头发一定像海藻一样蜿蜒在肩头吧。黑色的海藻。好像丝丝缕缕的夜，声音里也好像掺杂着夜晚和蜜糖。
李心艾一直觉得妈妈适合穿着衬衣赤脚站在酒店地毯上打电话，绕着头发，看着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和外面闪烁灯火的夜景。
李心艾说：“妈妈，我搞到了新东西，特别适合和你说话，所以你哪天回国？我们坐下来好好聊天吧。”
李心艾的言辞已经比上次有自信不少。人本来就会随着多次重复练习变得更熟练和有自信。而且她觉得不管世界是不是围着她转的，模拟确实就是围着她转的，里面给出的奖励不会是无意义的。《哈迪斯》里面的每种武器都有三个形态，不也每个形态都可以用吗！
刚刚才说要全忘光，一找到用处就打电话，李心艾的记忆真是相当随性。她很快就会变得‘忘记今天要去上学’，而爽快在家趴一天打游戏，老师打电话过来也不理了吧。
对面又笑了。
上次还说得好好的，这次却说：“等你成年再说吧。”
“啊？”
妈妈没做过【答应李心艾考到xx名就给她买游戏机，却反悔的事】，实际上她连约定多少名都没做过。一直是李心艾提要求，妈妈在能力范围内满足，完全的溺爱型。所以现在李心艾愣了。
对面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说：“妈妈其实知道你要说什么哦。”
李心艾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挂断电话。
“妈妈、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啊。”李心艾呆呆地说。
李心艾现在接近十七岁，但生日还没过。成年前每年会给一次模拟机会。就算期间她没接拍任何一部电影，也没获得奖励次数，也能有两次新模拟机会。
谢安给她发邀请了。电影开拍就是三次。
能不能在这三次里找到让大家活下去的办法呢。李心艾完全没信心。她搜寻记忆，发现模拟里妈妈至少没有在她成年前死亡的，姑且松了一口气。
结束模拟后就要离开家，“一直坐在电脑前，我会搞不懂那个屏幕、带电脑的房间，和外面的真实世界，哪个才是现实的。”李心艾说。她也会说很有哲理的话啊！
一般不是骚扰顾贤就是去找沈宁，做的事都差不多，那两个人关于‘自己被找上’的反应可真是天差地别。
李心艾一开始有点受伤的，她想说：“青梅竹马了那么多年都不行？继承了好感度也不行？顾贤明明看上去一脸很好上的样子”
“结果是盐系男吗？”
顾贤呛了一下。
他说：“用青梅竹马形容我们关系不太对吧。”到现在也只有磕cp口味很邪门的女网友会这么叫（那沈均就真的没法自辩了）
继承好感度听不懂跳过，听说李心艾最近经常在家打游戏，网瘾重到她经纪人都发愁。主要顾贤曾经经历过‘你是不是给我下降头了？’的怀疑事件。认真探究起来也许会世界观崩坏。
顾贤玩的所有日本galgame都是这样——他还会玩galgame啊？美少女攻略游戏——平静的日常，普通而且有妹妹和妈妈的男主角，攻略对象里会有一个让人怀疑‘这人也可以攻略？’的瘦小女生。堪称隐藏人物。偶尔才会出现在学校里，很难找到，事件也很少而且很怪。
但与整个世界观息息相关。和她对话，画面会突然有剥落和错乱，还有嘈杂的电子音。她的眼睛有时会直勾勾看着他，不是看着游戏里的他，就是看着玩家顾贤本身。最后还会把“你是游戏人物哦。”告诉给其他的攻略对象，搞得人家自.杀
谁知道一周目看起来一切都好，活泼得像小狗（总觉得综合了李心艾和顾思的优点。缺点或她们的本质，却一点都没沾上）的女同学会突然在家里上吊啦！
总之。逃避。逃避。现实不是游戏，但李心艾身上，有比那个瘦小女学生更严重的妖气！涩泽龙彦看到她都会有灵感的吧。“关键是最后一句。”顾贤红着脸用手掩住嘴，他说不出那个词，旁边妹妹现在就用看人渣的眼神看他了！干嘛看他啊，去看李心艾啊。
‘很好上’。天啊。
作为形容真是简单明了。但李心艾说真的吗？
他的粉丝明明都夸他‘又欲又冷’啊。
竟然会如此具体地记得如此羞耻的形容。顾贤也挺了不起的。
如果这话给正常的家长听见，应该会想扇她。李心艾的眼睛却完全没神采的往上看，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时就会直接做，完全不顾及别人，眼里有光。但一旦那股劲过去，还有被别人质疑的时候，就是这种死人一样的反应。
所以一大半直接找上门来和她谈合作的圈内人士都很烦她。
他们原本以为明星就是没文化，李心艾上高中都能拿出那个分数的成绩单，真的答题卡上踩一脚分数都比她高，那她是加倍没文化。没文化就代表好骗。娱乐圈里有一些明星是手机都要助理拿着的，因为怕有辐射。就会找到机会和李心艾1v1。
结果都是在这个过程中败退下来的。一开始还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其实很聪明？在装傻？’后来发现人家就是单纯性格恶劣
顾贤见过他公司的高层在走廊上打电话，抓狂。
高层说：“我没见过脑回路是那样的人！她从小到大都没被打吗！！”
最后有事就只能去找于善。反正和李心艾根本没法好好交流。她像生活在深海里的鱼。
李心艾现在给顾贤的形容就是‘很好上’，她应该不是真的这么想。但想到就说出来了。
顾贤盯着她好几秒。他妹妹还在这呢。如果对李心艾说一样的话，他妹会扇他耳光。但对男生这么说难道不算冒犯？也对。进行纳入式行为的人又不是他们。
顾贤想李心艾这是在发表时事评论吗？
他基本每过半年，微博上就会出现【顾贤疑似睡粉】的热搜。关键是路人基本都信！热搜广场点进来就会配图片啊。
【看到他的脸，原先的半信半疑，就会直接落到‘信’上。】
【我已经完全理解！】
最后就是他粉丝百分之三十说【不信谣不传谣】，百分之五十说【自由恋爱】，百分之十五脑回路特别厉害，说【如果是我我也愿意被哥哥睡】，最后百分之五当天不上网。
最后，虽然这种行为一次都没发生过。但大众默认顾贤是【肉食系男】【玩得很花（笑）】。甚至已婚女前辈出轨都按在他头上，说【与其找那么丑的男的，你还不如去找顾贤】。以前初次和前辈合作，传绯闻，舆论还是一面倒骂他，说他没道德男小三破坏人家庭呢。就是女前辈粉丝说的。她们对自己偶像倒是半点不苛责啊！
后面真出轨了，实锤，照片视频甚至给人家写的情书亲笔信都出来了。粉丝又回头翻姐姐的绯闻记录。最后捏着鼻子，说【还不如去找顾贤】
真是谢谢了
话说这年头竟然还有写情书的。顾贤很震惊。
不过他合作过的女导演，出轨，也是直接在微信上给人家发土味情话。
五十多岁的人，还会很自信地发自己的照片，问对面十几岁的男偶像，有没有对着照片鲁对方当然要配合着夸啊！
合作的时候感觉还好，除了导演真是又神经质又严格。剧组其他人都不能用‘女人就是神经质’来打趣玩笑过去了，全都是默不作声低头做事，顾贤从未见过那么高压的剧组。
“不是性别歧视，我真觉得她有犯罪者的眼神。”顾贤对经纪人说。
经纪人悠闲整理资料，说“‘不是性别歧视’，一般说这句话就是性别歧视哦。”
但经纪人女士也特别讨厌导演。准确来说是警惕，如临大敌，她像是浑身毛炸起来的猫。护在顾贤前面。以前经纪人也盯他行程盯得很紧，但只有那次是几乎全程监视。
后来事实证明他们真是对的。
合作期间无事发生，反正顾贤没被骚扰也没被人家半夜敲酒店门，虽然总觉得女导演的超级高压政策、她那坐在摄像机后看着他的冷酷目光，也闪着通过压迫美少年来获得快感的淫.荡的光。
但最后爆出的大瓜甚至是刑事事件。
娱乐圈好像近年来所谓的丑闻，要进局子的越来越多，明明以前只要出轨就算惊爆大丑闻啊？
据说那位女导演几乎对每一个拍摄对象都出手了，被指控内容包括迷.奸十一岁少年。
“不是吧”顾贤说。
而网上是说【不是吧】
【十一岁初中小鬼她都能有兴趣？我看我男同学只想把他们全杀了】
【吃点好的吧】
【十一岁硬得起来？（笑）】，可见网友们有时真没什么人性
给人家造成了心理创伤，从此硬起障碍。住了精神病院好长一段时间，休学了，因为到现在还怕女人。
【单纯se.x做不到这种程度，她好像还用了那种烧烤的铁签。】
网上的爆料让顾贤汗毛直立。
之后有男艺人出来实名爆料，也说女导演有虐待的癖好。
因为是【几乎对每一个拍摄对象都出手了】，并且【有男艺人出来实名爆料】，翻百科上女导演的合作列表，挨个寻找，很容易就可以知道，【顾贤也和她合作过。】
看到那个。只能叹气。说：“虽然早有预料”
当然又被质疑了一波，【你是说顾贤也和她睡过？（笑）】
【主动的吧？感觉他不属于‘会受到侵害’的范围】
【早说那男的为了红什么都能做。】
【烦，下一个，如果要我给出同情心，能不能换个好点的人】
顾贤不是偶像选秀出道的，他努力想成为真正的男演员。但沈均一直就把他看成那种人！在影帝眼里他好像就这么回事。公司给他粉丝提纯养蛊也搞得很疯。并且他的对家很多是真的偶像。话题广场下混进了很多男偶像的粉丝。顾贤看着只觉得厌烦。
一如既往。他的粉丝回击完全不在点上。不知道后援会最后是怎么商议的（其中当然也是他自己公司主导】，最后竟然统一刷起了
【不要再二度伤害受害者！】
好嘛，他又成受害者了
每次遇到这种丑闻事件，最后顾贤都能涨点粉，经纪人还会美滋滋数着钞票和他说：“你代言费又涨了哦。”“托这次的福，有新机会找上门了。”而顾贤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在网络黑历史记录碑上，他【实锤的黑料】就又会多一层。
最后还被台湾那边邀请参加【me too】线下活动。杀了他算了。
虽然每次见到李心艾和妹妹就会想，但是是要亲身经历这些事，才知道这个时代，女性真是越来越自由。
他说这句话当然是半带抱怨的，顾贤没有大男子主义，甚至不算特别特别有男性意识的人。他从小就和妈妈妹妹一起相处，男女比例一比二，感觉好像他才是异类。但到了这一步总会有点不高兴。
这话和顾思说，已经上高中，准备高考，并且要考虑到之后的考研就业的妹妹就会放下笔，抬头看他。
在她的眼神里，顾贤一直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东西。
“不是说看垃圾那样的，但也不应该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也许就像地板上瘪了的易拉罐之类的。”
“那不就是垃圾吗？”李心艾说。
顾思说：“也许吧。但我们也会说一样的话。”
上社交软件看看就知道了。考研也好，秋招也好。都会有男性降分录取，和就业歧视。当明星的人，几千个中没有一个。顾思面对的却是现实问题。
对着真正的弱势群体，顾贤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站那里好久，感觉像罚站，最后趁母亲回家按门铃的机会说了句对不起，就逃之夭夭。
他总觉得是那天之后妹妹才和自己生疏的，但这个问题他也没法改变。
其实顾思已经把这件事情忘了，只是留下了“哥哥真的是文盲。不怎么读书。”的印象。
还是说回来吧！不可弥补的裂痕就不要去碰触，这才是家庭相处之道。公司给顾贤的公关策略和人设定位一直很古怪。沈钧朋友都很讨厌他，就是想打击沈钧自信心的情敌朋友AB除外，其他人觉得他“是狐狸精”
“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幸好李心艾没看上他，才没让他得逞。”
“就算是青梅竹马，那么多年都没上位，那也证明没本事啊。”
总之默认了他是要当男小三，也是因为有一段时间公司给他的包装策略相当……沈钧看了图片，眯起眼睛，旁边的朋友说：“怎么一股牛郎味。”网上对家的粉丝亲切将其称为【便宜好嫁风】。就是偶像的粉丝才擅长吵架和起黑称呢。
他真的要杀了他们所有人。
他明明到现在都还没有谈过恋爱啊，至少那种正经的，能和偶像剧相媲美的纯爱，是真没谈过。网上都快把他说成【好像肚子里死过人】了。
烦死了，长这样是他的错吗。
不过顾贤的理想对象是圈外人。素人的话，要扛的舆论冲击小一点，而且娱乐圈的女性，他实在消受不来。
经纪人也曾对此表示支持。
当时的场景是，她认真看着他几秒，然后微笑，说“你的话，和圈内人恋爱，应该会被对方泼脏水，把能黑的都黑个遍，再踩着你狠狠吸粉丝吧。”
她又一笑，“不要怪别人哦，因为你看上去就很弱。弱者就是要失去一切，现代社会也是一个资本丛林呀。”
经纪人如果谈恋爱，也是会把对方能吃的东西全吃光的。这不是说肉食系女子，而更接近于食人族……
但素人好像也不太靠谱。身边总是跟着妙龄少女，顾思也好，李心艾也好，都该到了该烦恼恋爱的年纪了，李心艾还天天打乙女游戏，顾贤也忍不住开始想起来了。
素人。万一是拍广告前的李心艾
遐想戛然而止。
她迟早会有天拉着他，和他们的孩子，一起自.杀吧。
最后从恋爱又转到事业线，转到自己一直受到的攻击上。李心艾现在还当面攻击他！混蛋，他们不是同行吗。
顾贤转过身背对李心艾。
虽然李心艾一直觉得顾贤和沈宁对她差别对待，但她对他们两人，也是截然不同啊，她估且有好好呵护沈宁——那孩子还到现在还拄着手杖呢，相似的话绝对不会对他说。
顾思叹气。
她只在之前哥哥要重复李心艾话时，瞪了他一眼。有些话女孩子可以说，男的就是不能说。后面哥哥一看又在那里头脑风暴，自行脑补，心艾姐发呆，两个冤家一直这样，她也就低头做自己的事。
现在她却说：“哥哥明明也很喜欢心艾姐的。”
顾贤眼睛瞪得老大。
“啊？？？”
李心艾很感兴趣地说：“噢！”她凑什么热闹。
“为什么一直要那个反应呢。”顾思说。
“傲娇已经退环境了吧，说到底为什么一米八的男生要傲娇啊。”顾思说。
“有点恶心。”
顾贤被彻底击沉。
第 85 章
顾贤被彻底击沉。
一时间不知道要从哪方面开始反驳起, 荒谬到那程度他连标点符号都想予以反对！但妹妹说完，丢下炸弹，就悠闲走开了。不参与小学生吵架。在她看来真差不多, 娱乐圈里的哥哥姐姐，虽然钱赚得很多, 精神却越发幼稚了。他们难道只有【出演聪明人】的时候, 才能看着像个聪明人？
而李心艾说：“原来顾贤很喜欢我呀”声音越来越小。表情梦幻, 脸颊潮红。顾贤加倍头痛。她顺着顾思打趣几句也就算了，李心艾明显把她的话当真了！
这人不愧是女明星, 自我意识和自恋程度都比别人强三倍左右, 这个别人指的是同行。
顾贤有时看网上的夸奖都会脸皱成一团, 脚趾蜷缩, 想说他粉丝真是这么想的吗？其实只是出于修辞需要吧。
但李心艾肯定会把大家夸奖当真的听
“算我求你了。”顾贤说, “你先出去, 等过年不得不来我家拜访的时候再来好吗。”
“哥！”客厅的顾思说。她听得见啊。
李心艾还在脸红。她小声说：“我讨厌一过节就要去别人家的习惯。所以应该不会来的。”
“”
苛责李心艾也没用，人家就是这种性格, 如果强求她改掉，那看起来是顾贤比较神经病。
李心艾离开顾家，就去找沈宁。“请教我炒股！啊这个台词上次是不是已经说过了？”李心艾一进门就大声说，在柜台处结算的上班族吓了一跳，转头看她。
沈宁倒是微笑，他发现了没啊？每次李心艾出现, 他的笑容都会比之前温暖一点。店里本来就一直是暖色调灯光, 但他脸上好像掺进了阳光和蜂蜜。
他说：“啊，心艾来了。”如果是顾贤就要开口吐槽了。
‘你等一下哦。’的话也没说, 只是低头加快了结账的速度，上班族莫名感觉自己误入偶像剧, 还是有西洋风格的。他一出去，沈宁就在店门上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上班族脚步加快了。
沈宁带着李心艾上楼，后面有休息区，但主要是烘焙的地方。楼上才是两人的世界，在大大的影音游戏室坐下来。
李心艾眼睛亮亮的，考虑自己以后也会常来，她在录像带区添置了《灵异咒》《回路》《感染》等，全是自己喜欢的日本恐怖片。还有《玲音》的动画DVD全集。
沈宁第一次看她带来时内心一跳，他其实也不怎么看文艺片全看恐怖片，李心艾喜欢的黑泽清，对他已经算很文艺了！更别说小中千昭的实验动画。这群人里只有清水崇的《咒怨》他看过也喜欢。他在想是不是李心艾看出了他的喜好，所以在配合，想女明星真是人情练达啊，好厉害，喜欢。心艾真是善解人意。
后来发现李心艾就是自己爱看。天啊，他们趣味相投，双厨狂喜，更喜欢了！
双厨狂喜，的意思是厨李心艾，也厨恐怖片，沈宁最近可以直接说：“我是李心艾的粉丝哦。”她电影上映了没啊？当然是在她不在的时候说。
客人就会很困惑。最后以为是某位韩国的剧场演员。
【如果是李心艾粉丝，可以打八折】，收银台旁有这样的牌子，今天李心艾一过来，他就把她收下去了。到现在还没有人来认领，真是太遗憾了。是因为在实体店大声说出来还是不好意思吗？但沈宁相信，心艾红遍大江南北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看自己带来的电影时，她一直在观察沈宁反应，确定他能接受后，才追加了《稀人》《吸血少女大战再生萝莉》之类的看名字就好直白的片子！不是血腥就是色.情，经常是血腥加色.情。
基本全是日本片，唯一例外是《科学怪妓》。这名字，沈宁看到就心头一跳。到这年纪、一直生活在国外、一直看电影，不应该有反应的，但旁边坐的是李心艾呀！
不过她没什么特别反应，李心艾像天使，是没性别的，不是用女孩对男孩的爱，而是用神对人的友爱对待他。她单纯是在分享吧。
前面挺无聊，反派谈起妓.女的歧视言论也只能让他干笑，但就是Frankenhooker真正诞生的那一刻。旁边坐着的李心艾屏住呼吸，他也跟着完全呆住了，屏幕上那一幕简直是美神诞生，女主角蓝色的化学物质般的长发，苍白没血色的脸颊，全部在灯下发着莹莹的光。
‘其实这部电影我看过哦’，沈宁在心里说。但就是那一刻，觉得特别不一样。
他转头看李心艾。
电影很短，恐怖片基本都是九十分钟的。看完了，沈宁对她说，“虽然心艾也说‘喜欢恐怖片但我还以为你只会带过来《德古拉》《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这种的。”
连这些电影的名字沈宁都是上网搜了才知道，他品味最高雅，也就只能高雅到希区柯克那了，再前面全部受不了。这些全部都是黑白片，没有语音，会出现德文字幕。
“那种我也看过哦。”李心艾很轻松。继承的记忆里什么都有，她就拿来装装。“但我还是喜欢轻松刺激的，血浆洒满整个屏幕不好玩吗？”
沈宁若有所思。
次日，他开店，从包里带来了《童军手册之僵尸启示录》《群尸玩过界》《极度深寒》等片子。
尤其是看到第一部的名字时，李心艾朝他投来诧异目光。沈宁在那目光中僵硬一瞬，然后自暴自弃。什么喜欢‘有巧思的恐怖片’，其实他只爱看这种啦！
结果李心艾是笑着说：“我之前没怎么看过美国片。”所以英语才差成那样。“我们一起吧。”
心艾。天使！
第一部有相当色的镜头，虽然早就知道，出现时沈宁还是浑身僵硬，李心艾也怔了一下。但还是看的目不转睛，从桶里抓爆米花吃，还把桶往沈宁推了一点，示意他一起吃。第二部血浆多到让人生理性反胃。李心艾却笑得最大声。
第三部可能算里面最有艺术性的了，好歹也是按好莱坞路数拍的，大概。李心艾兴致勃勃，她的评价是：“我喜欢怪物从马桶钻出来那里。杀人。”“最后刚以为逃出生天，还没有和女主角好好说话，互诉衷肠，小岛上就出现更巨大怪物，大家一起逃跑，真的很有趣！”
顾贤在这里，会想说‘这就体现了李心艾的恶劣性格啊。’和‘她真是一点都不装了。’
沈宁就觉得心艾真可爱！这评价尤其体现了她的真善美、对无法终成眷属的男女主的同情，和人文关怀啊。
她一定是为了体谅自己，才不分析什么镜头语言隐喻蒙太奇，而只是抒发自己的感想吧。还觉得李心艾在怪物片上是一张白纸，之后又和她一起看了《狂蟒之灾》《天外魔花》《深海狂鲨》。
感觉自己品味真是暴.露得越来越明显了，李心艾却安慰他，说：“天外魔花很有品味啊。我看大家一直在唱歌。”她把老片子都算做有品位，还说：“沈宁还会看斯皮尔伯格。很厉害了。”
沈宁愣了，他说：“心艾不看他吗？”这可是世界级的商业片大导演，除了他，沈宁就只记得拍《奥本海默》的那个谁了。
他偷偷上网查。诺兰。呵呵。《盗梦空间》也是他拍的，认识李心艾之后，沈宁真是越来越擅长偷偷在桌子下面用手机百度了。
李心艾说：“唔，合不来呀。”她这种把电影视作对电波，只分合得来和合不来的行为，沈宁很喜欢。觉得非常率真。她说：“他的电影我只喜欢《夺宝奇兵2》。感觉很刺激，看着一直在尖叫。”
“一不喜欢吗？”沈宁一直觉得全系列都是经典。吊打007。
“不喜欢。很无聊。”
沈宁决定自己也不喜欢一了。
仔细想想，什么约柜，纳.粹，确实很无聊！
“《E.T.外星人》也不喜欢。”李心艾说得斩钉截铁，“虽然哭了。但不喜欢。”
“外星人很可爱啊。”李心艾说，“我喜欢那种干瘪快死掉的可怜感觉。但总体好无聊。入间人间喜欢我不喜欢。唔，里面那个动作，看的时候没感觉，最后却莫名其妙地火。”
她用眼神偷瞄偷瞄。从下面侧旁边看过来。暗示沈宁，沈宁心如擂鼓，他想心艾可爱过头了，现在他好像被麻痹石化了，动不了，最后用瘫痪患者操控手臂一样的艰难程度，伸出手，和李心艾伸出的手指轻轻一碰。
李心艾笑了。
电影里是外星人和小男孩这么做。影史经典。跨越物种的永恒友情的证明。
沈宁觉得现在也是这样。李心艾是天使，是长十对翅膀，绒毛下皮肤肉红的天堂鸟（一定会被上帝捧在手心吧），他是地上未开智的人类。
顾贤在这里。一定又要说‘没必要这么说自己’了
所以顾贤怎么有脸抱怨，李心艾对他差别待遇啊！他完全不如人家可爱嘛。
除此之外，关于电影还有这样那样的幸福时光。比如他发现心艾也不喜欢007，仙品！她说：“《俄罗斯之恋》很无聊啊。”他想说怎么看这么老的片子，一般不是去看最新上映的无暇赴死吗？但作为心艾全肯定bot，沈宁还是默默点头。
比如看《解除好友2》的时候，李心艾被吓到，蜷缩在他怀里。
沈宁往影音室搬了一个超长的横条懒人沙发，别说两人了，五个人在上面也坐得下去啊，真该说幸好房间够大。因为沙发是软绵绵的，没有特别的分隔，李心艾走路和坐着的时候会无意间和别人挨着，不单局限于他，和随便哪个同性走也是这样子，所以最后就，嗯嗯……变成了这个样子。
该说电影也很吓人嘛，真是感谢电影制作组。
还有看《玲音》，睡着了三次，这是李心艾带过来的dvd，她自己说：“很喜欢。”“很厉害。”“我连没有中文翻译，而且也非线性叙事的游戏都玩过了。”
那游戏连字幕都没有，一个事件只给三个关键词。怎么玩得下去，沈宁对她肃然起敬。
心艾这里那里都很值得尊敬。她是艺术家。
但一看起来，除了最开始女同学坠楼那里兴致勃勃，之后竟然和他一块睡的。
两个人，不管沈宁再怎么努力去看她看过的作品，终究不是同一个思维，也不是同一个艺术眼光。心艾的神经一定是女孩子的神经，百分之一百二的女性，纤细好像玻璃。他们睡着的时间点每每不一样。但午后坐一起看电影+沙发很软，本来就很好睡，甚至之前喝下去的含咖啡因的红茶好像都催眠了。睡眠时间大段大段，经常还是重合的。
就是到某集的时候。旁边的心艾总像是早有预感般醒来——看过一遍还是有优势的，会眯着眼睛推推他，沈宁于是也苏醒，看到跟踪女主角的黑衣人们，用很多东西扫描监视她，红色小点一直在墙壁上跟着少女。
然后继续睡。
这样苏醒了有几次，也经常是他清醒着而李心艾在旁边沉沉睡去。但他们共同有感觉的还有这几幕：打破了现实与虚拟的界限，从动漫的世界里，有一个浑身是机械装置的男人借助身上的科技，在现实的街道穿梭，旁边的路人都在看他。男人最后死了；少女的父母其实不是她真正的父母，更像被赋予责任抚养她长大的人。在少女的旁观下，父母接吻，妈妈还在往她这边看。
实话实说看不懂。
那去补游戏原著好吗？沈宁还在网上买了设定集，和编剧小中千昭的著作《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该说不说，这是李心艾的口味）。
‘就是为了找共同话题，这也太拼了吧？’此处又出现莫名其妙的画外音。‘听说有钱人的时间都很昂贵’
但沈宁既不觉得自己浪费了宝贵的时间，也不觉得这是【为了找共同话题】，他觉得自己只是受艺术家熏陶，也想好好研读一个作品了！
不过，他以前连星球大战都没买设定集耶
但据李心艾说，游戏和动漫好像也不是同一回事，“游戏像动漫的前传？游戏最后，在一个台风天，玲音出门，把枪塞在嘴里自.杀了。”心艾说这个的时候笑容真是天真纯洁。
顾贤在这里会毛骨悚然，沈宁就觉得心艾是真正把虚拟作品和现实分开的人，她的思想一定这辈子都不会被污染，真是理想的小孩。所有的父母都想养一个这样的吧。
“总之。”沈宁说，“动漫最后看起来是个好结局。真是太好了。”
李心艾看他。
顾贤这么说，会被李心艾讽刺‘你真肤浅’，但对男演员和对素人好朋友当然是不同的。李心艾看他，神情颇感兴趣，好像很想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想的。这也是观察观众反应啊。最后笑了。说：“沈宁思想好积极呀。”
听起来很阴阳，说的对象如果是顾贤，那就是真的阴阳，但这里是说真的，沈宁也笑了。
之后还一起看了《灰羽联盟》，这部干脆就没看完，中间李心艾就呼呼大睡。
好像有什么理论说两个人如果一起相处三小时，感情就会转变，从朋友变成好朋友。一部电影就要两小时，动漫四小时起步。他们在这里消磨的时间都够n次情感转变了。
自从上次被吓到他怀里，之后心艾睡起来更加无所顾忌，干脆抱着他当做抱枕。
和看上去一样，沈宁宛如瓷器表面的肌肤在夏天也很清凉，而且膝盖上有金属护膝，隔着毯子凉凉的，在空调房里抱着很舒服。这个听起来太地狱了！
但沈宁的反应竟然是脸红（顾贤在网上刷到这种，脸都会皱成一团）。
因为是少年，身材很纤细，能被心艾的手臂直接横越过去抱住。好像少女心爱的人偶。他也安于做一个玩具。
动画很慢节奏，心艾睡着了他却根本睡不着，温度很高——毯子裹得太紧了吗？——并且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只能红着脸紧盯着屏幕上的光影。到了下午四点的闹钟响起，他才小心从她臂弯抽身，在心艾听到前把闹钟按掉。
去做下午茶。一起吃完是五点四十。外面天黑了，沈宁微笑和李心艾道别，目送她回家。
不用说，这些时间里，店是根本没开的。
但根据李心艾一开始的经验，店本来也就只有星期五下午和周末会开，所以没差啦，反正又不靠那个吃饭。沈宁炒股赚的钱都多少了。只要能获得快乐就好。
沈宁目送完李心艾，然后转过身，回去上楼，他最近要加班加点，把心艾留在这里的书和dvd都提前看完一遍才行，虽然说是电竞房但是连游戏都不打了，只剩影音功能，那个屏幕本来是拿来大屏玩塞尔达的。
脸上也是带着笑容。
他想电影真好啊！艺术真好啊！！
“你笑容怎么贱贱的。”朋友说。
长时间滞留在国内。偶尔，他也会找个时差刚好，心艾也不会来找他的下午，和欧洲朋友连线。
沈宁脸上的笑容春风得意，他确认似的对旁边的暗色屏幕看了一眼，途中微微收敛了表情，也觉得依旧是被李心艾夸奖为“好像玩赏人偶一样！”的精致面容。就放松了，把朋友的话一律打为嫉妒或者开玩笑。
当然，沈宁之前甚至都没有【精致容貌】这个概念，只是在和李心艾做朋友之后，他现在睡前甚至都开始用护肤品了……
男生也要好好保养啊，他们如果好看，也会有人觉得赏心悦目的。
朋友表情复杂，说沈宁“变了很多。”
他在学校里也是很有名的美少年，家世外表能力都太厉害，每次身边都簇拥着一群人，不管在校园里，还是在校园延伸的派对和宴会上，都只能被大多数人远远看着的存在。怎么现在还会露出这种幸福过度导致有点傻气，表情都好像要融化，毫无戒心的笑容？
就算现在他原地化成一滩焦糖酱，沈宁都不会发现吧。
朋友是知道他滑雪摔断了腿啦，难道还伤到了脑子？
听沈宁说‘手杖也挺有魅力的。’之后，朋友表情更惊悚了。
“你那个女朋友不会慕.残吧。”这是恐怖片里的情节呀。
“不是女朋友。”沈宁一开始竟然是正色纠正这个。据他说，他和心艾是纯洁无比的友谊。
“嚯。”这还没舔到。
沈宁说了这段时间的所有经历。一般就算被pua了，在说出口，整理为文字的同时也会发现到不对。说着说着，笑容突然消失，打一激灵清醒起来的情况也是有的。
但朋友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沈宁竟然能够一直维持幸福的笑容说下去。他不会觉得这些全部都是美好的回忆吧！
朋友说沈宁不对劲，沈宁说对啊，我最近受到了艺术的熏陶。
“成长了很多。”
他笑眯眯地在身后的书堆里翻找，那一块，不管是dvd还是书和画集，都在无限增殖中，花花绿绿的，和原来的极简风格截然不同，好像李心艾的意志也侵入了这一片领域。
他拿出一本小津安二郎剧本集，怼到摄像头前面，侵占了朋友眼中的整个屏幕，也因此沈宁没看到朋友几乎完全变形的表情吗？还是看到了却浑然不在意？这程度有多深了啊？？
沈宁说我最近在看这个哦。还准备去看《对话比利·怀尔德》，呵呵，你也该去看看。艺术果然能使人变好。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沈宁正色。
这小子连文言文都出来了。
朋友说：“这话你自己信就好啦……”
第 85 章
但今天不是在说艺术, 今天在说投资。李心艾想要买股票——小说里男主角富起来都靠炒股。
沈宁思考后问她：“基金会不会更稳妥一点？”李心艾也开始思考。有游戏里的经验但没有实际使用，一般，它们就像角落的大堆书一样躺在那里。
李心艾还在消化, 她突然想起来，未成年没法开设账户, 就算有监护人许可, 开了账户, 也只能买入。“没法卖出就没意义呀。”李心艾说。
“总会有办法的。”沈宁微笑。他是李心艾的同龄人。
李心艾信服点头点头。
重点是缺乏本金，拿拍电影辛苦赚来的钱去炒股, 总觉得不对。如果游戏真能听到她的呼唤, 下次就给她明天的彩票号码作为奖励吧！但彩票黑幕也多。谁知道能不能真的得到钱。
以世界杯为目标会好一些。四年一次, 游戏里找个看足球的朋友, 触发事件知道结果。
然后赌球大赚特赚！
李心艾对沈宁说：“你看足球吗？”沈宁有点困惑。但是说：“世界杯的话会看一点。”世界杯全校男生都看。
李心艾就放心了。她握住沈宁的手。说：“你下一次看一定要带上我啊。”沈宁还是不太习惯肢体接触, 每次李心艾睡醒发现自己抱住了他, 都有点在意。其实最在意的是他的腿没问题吗？但好像只是没法剧烈运动，“嗯, 宁宁这辈子没法参加奥运会了。”李心艾双手叉腰，沈宁因为被称呼而脸红。总之不痛。
虽然不习惯。但不讨厌。他也逐渐习惯了李心艾‘肢体接触、视线相对，是为了表达诚恳。’的逻辑。甚至开始想原始人一定也是这么做的吧！所以人类才能在没有语言和文字的情况下好好交流。呵呵
他努力说服自己接受，不要把手抽出来，同时不要露出‘好像在暗爽的恶心表情’（朋友语），在李心艾眼里就是沈宁一被握住就死机, 还很容易害羞。
沈宁点头点头。
他说：“我们那时候再一起看吧。”
下次世界杯是三年后, 那时候两个人还能坐在一起，消磨几个小时的下午时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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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世界杯更先到来的, 是李心艾十七岁的生日。
既然到了冬季，就差不多了, 李心艾的生日可是在新年附近！
当天学校也不放假。她自己给自己编了个理由。说是外面下大雪，路面冻结。刚好前天晚上手机玩没电了，自动关机，听不到闹钟。一觉醒来九点多，就不去上学了。
妈妈还在国外没回来，李心艾在想她不会要在国外待到她成年，才回来和她‘谈一谈’吧？也没有视频通话。以前李文都很有仪式感的。但给她转了一大笔钱，让她“和朋友好好玩。”，还发了【生日快乐】。李心艾看着还是感觉很温暖。微笑了。
朋友过来帮她过生日。
李心艾的朋友都是不用担心学校的社会闲散人士（笑）。她自己也是啦。
倪姬就算后期快忙疯了，还是活力满满大清早给李心艾打电话，她一定是捏着手机算时差，一感觉她‘要醒了’就给她打吧。她说：“生日快乐！今天也很喜欢你。你是最棒的女演员，哈哈，其实我以前更喜欢丽莲吉许。现在也还是喜欢丽莲吉许。”
“这是我的生日祝福电话吧？”床上，蜷缩起身子，头发披散在床单上，怨念盯着手机的李心艾说。
窗外只有朦胧的天光，那是凌晨六点三十四——对李心艾来说，六点就叫凌晨！她上学闹钟都是七点零五的呢。
顺便一提。因为七点二十五就上早读，所以李心艾老是迟到。
“哈哈，不过她那种表情很棒吧？朦胧的，好像在微笑的表情，内里却隐藏着巨大不幸。好像能透过她，看到她身上的悲惨一样。即便没看电影，看一眼图片就知道了。”
“那倒也确实”李心艾说。
继承记忆讨厌的地方，是也能理解这群文艺x的想法了，以前她会说：“神经病！”然后挂电话的。
稍微恢复一点精神。她揉着头发坐起来，娇小的身体与巨大床铺对比强烈，感觉是被散放在床上的人偶一样。
她侧身望着窗外，说：“嗯，穿白裙拿着花，看起来那么不幸的女生，我只见过她一个。”
“是吧是吧！”倪姬说。“又很适合微笑。悲惨的时候就哭就没意思了。我喜欢强忍着眼泪的女生，也喜欢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悲惨，无知无觉——因此也感觉不到幸福的女生。”
“呵呵呵。”李心艾笑。
“哈哈哈！”
两个人隔着电话一起笑了起来，由此可知她们的性格有多糟糕，顾贤在这里，警报会拉到他晕倒，并且之后坚决杜绝她们和顾思接触。顾贤明明之前也很想和倪姬合作来着的，没机会罢了。
“如果要感觉到幸福，就有同等可能会觉得痛苦。幸福是转瞬即逝的，痛苦却一直像个冰山一样压在那里。要我说，我觉得以‘幸福’为名，骗人家打开心门，之后一走了之的人最过分了，人渣！绞刑！”倪姬言辞很激烈。她最近看太宰治吗？
“那幸福和痛苦，倪姬感受哪个更多？”李心艾饶有兴趣地问。如果说痛苦比较多，要么倪姬最近突然青春疼痛了，因为以前完全没看出来！要么她就真是忍受着她们不知道的东西，不会私下有重度抑郁症吧？
“不知道呀。”倪姬说，“比起这个。疲劳开心不开心厌恶眼前那个人懒惰‘要做事了’的感觉还比较多，我很少有具体觉得幸福or痛苦。那太深刻了。”
“不过。”她说，“我给别人痛苦比较多。”
说得斩钉截铁。
李心艾笑。
“嗯”笑完，李心艾绕着头发，又说：“我，应该也是吧。”
她说话声音慢慢的。倪姬屏住呼吸聆听。
“虽然想给别人幸福，不过还是痛苦比较多。”
“呼。”倪姬在电话那头呼气，不是叹气。但很接近了。
然后她突然说：“但现在比起丽莲吉许，我最喜欢你了。”
“哦！”
因为没有前因后果，李心艾也不能老实感动。她还是绕头发，心理学书上说这是人不自信的体现？她想。倪姬不是因为今天她生日，就特别来哄她吧。倪姬说：“因为有我自己对你的喜欢加成。”
“我们没那么熟吧。”李心艾说。
她呆呆的。这句话谁说出来都冷彻。她却真是在说想法。上周目继承了好感吗？还是特典【倪姬的缪斯】又起作用了？总觉得游戏的奖励有点像陷阱上的饵，事到如今才这么想是她的错觉吗？
倪姬笑了，也没有受伤的感觉。她说：“我之前梦见你了哦。”
“哦”
“在剪片子，昏天黑地，偶尔晕过去也是深度睡眠，顶多一小时，黑漆漆的，根本不会做梦。只有那天，难得回家洗个澡，外面还是下午，阳光透过窗帘照过来。”
李心艾站在窗前，看着街道尽头透过来的一线阳光。
“我想着机会难得，在沙发上小憩一下也不错，就睡个半小时好了！这么想，还订了闹钟，结果一觉就是十几个小时，完全没发现。”倪姬笑。
“做了梦。”
“很漫长的梦吗？”李心艾说。要考虑她把整个模拟都继承记忆的可能性。
“嗯，不是，断续有一些片段吧。全是我和你的，也有我一个人的，也和你有关。醒来只有感情残留在其中，我还哭了。”倪姬在那边的声音简直是兴高采烈。
她不会以为这是什么灵异事件吧，七年后还能在电视采访节目上讲出来的那种，李心艾的话，遇到这种事，就会考虑那人是不是给自己下了致幻剂、L.S.D？她在国内，没有嫌疑，那是女巫吗？做法了？？
或者当做纯巧合，自认倒霉。人在家里面坐着就被雷电劈死，美国内华达州好像就有这种例子呢。
李心艾的声音有点厌烦，错的是她，她也会自责——很少啦，不想让自己痛苦的事——但一旦受害者真找上门来。她也会竖起防备的刺。要说这种性格麻烦也是麻烦。
她说：“事情是很久以前发生的吧？那时候没有和我说吗？”
何必到了生日这天专门打电话呢！不过现在比起李心艾自己的生日，她更在想倪姬干嘛要时隔这么久。
“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和你说。”
“啊。”李心艾说。
“我觉得心情是我的心情，并且变得更喜欢你了。每天起来都会比昨天更强烈一点，为了消化这种情绪，我一直都没有和你联系。今天是你的生日，如果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
倪姬的声音甚至有一点小心。李心艾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倪姬不是‘怕被她讨厌’，而是真的认为‘今天是她的生日，是珍贵的日子。要好好过。’
李心艾心里都酸涩，都想反过来和她道歉了。
倪姬说：“还有，你也不总是让人痛苦。心艾有这种潜质呢但你让我很幸福。”
“。”
“我会认真考虑的。”李心艾说。
“什么？”
“你不是在向我告白吗？”
她脸微红，绕着头发，她才十七岁啊，被家里有钱的女导演这么说倪姬也长得很漂亮。思绪在脑中转一圈。还是决定要拒绝，但为了显示【认真考虑】，还是三天后再对她说吧。
倪姬呛了一下。
比起生气、焦急、大叫。她在电话那边的声音竟然也有些羞涩。她说：“我是异性恋。”
“啊？”这下李心艾真的被吓到了。
脑中迅速浮现总是穿牛仔裤，扛着摄像机，在非洲拍狮子的倪姬的身影。因为太帅气了所以很难想象喜欢男的。旅居日本，用日语和法语写作，还是女学生时就拿了文学奖。所有要素叠满了。
这和久保美玲又不一样了，大家虽然也会说“董事长好帅——”，但没出生在那个家庭的话，就别想过她的生活了，学也学不来。
“美玲有点装。”李心艾曾说。久保美玲听见消沉了三天。正常人学她会社会性死亡，自绝于同学同事家人路人——自绝于人类的！
倪姬就让人觉得‘不全是家庭的问题，倪姬自己就很帅呀！’‘是理想的女性’。美玲干脆就被认为是‘强者’，无所谓女性身份了，反正她不结婚又不生孩子。
会多种语言，努努力也能做到，拍电影，稍微有点感性的艺术学院留学生，都会做当导演的梦。去非洲，就算不拍记录片，也想援助非洲儿童、当个无国界医生啊。大家就是这样那样的憧憬她。
久保美玲让人感觉是不喜欢人，至少对感情很悲观，她像几千美元一个的不规则高级玻璃杯，握在手里时觉得有点勉强，可能只能抓住三分之二，李心艾就只能抓住三分之二，里面注入热水就绝对抓不起来。一开始冒着蒸汽但杯壁还是凉的，可以碰，抓到空中，热量也已经传导过去了。她就会被烫得松开手。杯子倒在地毯上。没有碎，热水洒了一地。
以前美玲的办公室地面是很冰冷的大理石。闪烁着黑曜石的光泽。后面李心艾常做客，小秘书，就不管哪里都铺地毯了。中央空调温度都往上调了两三度。
就是给人那种感觉，好像只有美玲能把那个杯子用得很好。李心艾吐槽：“美玲就像男生一样，看到我就会怕我冷。”夏天也让她披外套。实际上久保美玲自己一年到头喝冰水。
像韩国人，虽然接受过全套的茶道训练，但自己在会社里，就只喝冰美式和冰柠檬汁，或者就是上面浮着碎冰的水。
她办公室角落还有威士忌。比起红酒更喜欢威士忌，这点也很美玲。
李心艾一直怀疑之所以还喝柠檬水，是不是就是那些盐和柠檬不能拿来配酒，又怕坏掉，干脆一次性全消耗完，在工作场合也幻想自己是在满饮威士忌来着的啊？
就是这样帅气的人，感觉看书都只看海明威，觉得菲茨杰拉德有点‘太浮华，不切实际’，自.杀都不会选日本武士慢吞吞无聊傻气又阴森的切腹，而是一定吞.枪.自.杀。
“如果不是李心艾，总裁一定不会结婚吧！”集团员工都这么说。
到这里就是总裁文常见台词了。但因为是在美玲身上发生，才不常见。
相对的。倪姬好像就是喜欢女性。“天生的女同性恋。”李心艾重复游戏里路人的评价。倪姬说：“你很没有礼貌啊！”
又笑闹一阵就准备挂电话了，李心艾打哈欠了。倪姬说：“你这个点还没醒吗？”拍电影的，和有演唱会的歌手一样，在压力下都睡得很少。李心艾懒得和她犟。她说：“你和我一起在东京拍电影的时候，没有看出来我的性格吗？”不是作息，是性格，性格就是慵懒爱睡觉。倪姬又笑。她说了第n遍生日快乐。最后挂电话前，还说。
“下次，不是和久保美玲她们。而是和我去旅游看看吧。”
言辞间颇有‘你别酒池肉林了，来个洗涤心灵的轻松文艺之旅如何？’的友善鄙夷意味。
李心艾想现实里自己和美玲旅游过吗？还是‘她们’？倪姬果然什么记忆都有了吧，搞不好一梦黄粱，在梦里经历了前世今生。但也没有再问，有点懒懒的，外面天空已经全亮了，阳光照在她脸上她却更困，莫名觉得倪姬不会说出去也不会伤害自己。
她又打一个哈欠，拉上窗帘，爽快坐回床上，躺下，看看时间，预估现在起来换衣服去学校刚刚好，还能比平常早出去四分钟，但是不要。
她一觉睡到九点。这才是开头说的‘刚好错过了上课时间（笑）’。
李心艾的圈子里，只有她一个要悲惨地想借口请假。
顾贤事业也紧，“不过如果不能耍大牌，还当什么明星！”李心艾双手叉腰站在桌子上。顾贤手足无措，他说：“你从桌子上下来”这是人家的地方。他都懒得吐槽李心艾心理扭曲了。只想到她现在还没红，就已经这么有架子
旁边李心艾的经纪人脸色青紫，顾贤想他是不是要死了。到底哪里想不开要来当李心艾的经纪人啊？
于善却很快恢复冷静，他说了一句“我应得的。”就也到桌边去劝李心艾下来。他还是比顾贤厉害，说了几句李心艾就乖乖跳下，站到地上了。
所谓‘这是人家的地方’，人家指的是沈宁。他们正在沈宁家里。开派对。
李心艾睡到九点，大致从冰箱里拿了从沈宁那打包回来的点心吃，配牛奶。
一杯冷牛奶，喝三分之一的时候倒出来一些，做抹茶牛奶，再喝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加可可粉、巧克力酱和磨碎的巧克力。微波炉加热两分钟，李心艾就靠在厨房边上看转盘转。以前沈宁这么做过给她驱寒。当然他是用专门的小奶锅慢慢搅，等里面的巧克力融化的。李心艾是科技时代的小孩。
基本算是半吃半玩，时间花了四五十分钟，真进肚子的东西不多。还能吃午餐。
比起午餐，李心艾拿出手机。沈宁说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两人的关系已经到那份上了，互相都知道对方的生日，李心艾把他的生日存在手机里，让软件提醒自己。沈宁感觉是靠脑子，倒背如流，日期越临近，他就越紧张，比李心艾还紧张。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就在店里踱步来踱步去了。李心艾站在旁边看他，纳闷地想这孩子在干嘛呢。
提前一个月准备太夸张了。
“提前一个月为朋友准备生日派对。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视频通话中，欧洲朋友表情一言难尽。
姓沈的少爷们，是不是谈恋爱都特别喜欢找军师
不用说，沈宁一次都没为他这么做过。
他和李心艾总共认识有三个月吗？
“完全脱离朋友范畴。”朋友冷漠说，“你的狼子野心会暴.露的。”
重点是感觉，这样搞，按佐野洋子的话说，【是个我前所未闻的跟踪狂。】
朋友的话可以当耳边风，佐野洋子的书可是心艾也在看的！沈宁瞬间偃旗息鼓。
看着日期，掰着手指数日子，终于到了离生日还剩一星期的时候。沈宁问：“可以给你办派对吗？”
他连这种事都要问一下啊！李心艾很感动。觉得身边有真正的好人。
她回【你这么做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爱心）（爱心）（星星眼）（玫瑰花）】乱七八糟表情发了很多。女高中生网上聊天都这样。对面沈宁震撼了好久。
抖着手保存了。
然后沈宁就用尽全力了，用力过头。
他甚至疯狂给本地的朋友打电话，让联系专业的派对公司，那公司也承包婚礼，包下一个小岛或者在游艇上完成的那种等级。朋友吓一跳让他别发疯。
实际上沈宁没那意思——“你还不如有呢。你真是彻头彻尾草食男啊。”朋友说——就是‘越郑重越好。’
朋友说：“如果我是那姑娘会被吓死。”沈宁脱口而出：“心艾才没你那么庸俗。”
然后感受着突然的寂静，沈宁想象电话那头的脸色，小心接上：“那，按你说的来吧。”
朋友冷漠挂断电话。
他一边在手机上联系公司，总之搞个不那么郑重的，有点十七岁少女气息的。沈宁真畜生啊，啊？他也未成年。那没事了。一边在等回复的时候，火速打开小群。在里面疯狂吐槽，同时艾特上次被沈宁推书的那位欧洲好友。上次他在群里分享自己经历，大家都不信。
他说【妈呀，你没说错！我为我的莽撞自罚三杯。】
一边招呼在欧洲中非东南亚南极的朋友都快点来中国，快看，这里有活的恋爱脑呀。
【王子为爱下神坛（笑）】
第 87 章
朋友就是会一边嫌弃, 一边把事情办得不错。李心艾就觉得派对还好。说提前一个星期准备了她也相信，但也没到她吓一跳，像面对美玲的时候, 想说“这就是有钱人吗？”的程度。
当然是委托专业公司，如果是自己挂彩带这种, 李心艾也会参加进来的。但委托公司也是宁宁出钱。哈哈, 对她来说心意是一样的。所以非常感谢。
李心艾是, 冬天对别人的手织围巾会笑着说谢谢，对别人买回来的围巾也会笑着说谢谢的类型。两种心意她等同视之。
若要问她自己会手织, 还是会买一份送他呢？——有些人就是特别执着, 手织花的心力多, 肯定还是要选手织。学校里多少男生的梦想就是收到李心艾的手作巧克力啊, 那李心艾会笑着回答。
她会买回来一条, 装作是自己织的, 送出去。
这就是善意的谎言。
要说谎到什么程度，视情况而定。
最理想的是直接把围巾给送出去, 两只手递出，紧盯着对方，对方被气势所逼，一般会什么都不问的收下，然后在心里面琢磨，这是她自己织的吧, 是不是呢？看上去有点像。
这个颜色也很可爱, 就是心艾会选的类型啊！
直到淘宝搜图找到完全一样的同款。
稍微努力一点，就是拆散一下围巾的线。然后那个人觉得既然这么笨拙, 那肯定就是心艾自己织的了，感觉到一种安心感, 也就不会淘宝搜图了。
甚至就算知道是买的，也会想，心艾毕竟是付出过努力了，她还把线给拆散了！他没有往欺骗他这方面想，只觉得这也是有心艾风格的小改装嘛！
发现自己上当被骗，就会过来找上李心艾质问的人，就根本不配收到她的围巾。（冷酷）。
到这份上要不要用言语误导也是大问题。如果坚持自身纯粹性的话，总之微笑着递过去就好了。李心艾亲口说：“这是我亲手织的。”对方一般也不会怀疑。
要不然就随便说一句敷衍过去算了，但是为什么要给那种对象送礼物呢？不熟的人，李心艾一向连都懒得敷衍。
刚刚的假设中，有些可爱的部分取材自沈宁。不过他的话，应该不管收到商品还是手作的，都会珍藏一辈子吧。庄园里有一个房间专门拿来放这些东西，比银行的艺术品保管库更加精细。
对顾贤的话可以诓骗一下。还有谢安，原本以为能收到手作，却收到超市买来的围巾，他那时的反应，想来也挺有趣的。
不过顾贤想来会一直被骗，还会莫名其妙的纯情，时不时隔着包装袋打量一下里面的围巾，直到最后越看越不对劲，但还想着‘不能搜图！！’‘先搜图就是先背叛了！’，后来还是——大概在三星期后，被旁边看不下去的经纪人抢过礼物来搜了。
发现早就被李心艾背叛了。
那时候他的怒火应该能掀翻房顶。但想想就很有趣。
谢安一秒钟就能看穿。看他有点无语地看着李心艾的样子，也很好玩。到这份上还要收下礼物，只能觉得他有点受虐癖。而且一定是不会给任何人抢走的紧抓在手里的拿法。李心艾那个时候就会叹气。有点同情他了。
沈宁是好孩子。他珍惜地对待自己，李心艾也珍惜他这个朋友。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她抱有善意的人可不多。还有她的女朋友们。对她们，李心艾就会说出和对谢安同样的话。
“虽然是买来的。”她说，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传教，要求眼前的人、大众、全世界接受她的主张。“不过也是我专门花了钱，挑选了买来的，布料有多柔软，我都摸过。冬天不想出门我都出了。我在上面花的心意绝对不逊色于手作。你收到也该开心才是。”
谢安呆呆抬头看她。
不远处，在车门旁等他们的助理想导演咋回事，这年纪了（其实才35）怎么收个围巾都这么感动啊。
他眼里是不是闪烁泪花了！
yes。上述围巾事件真正发生过。就在圣诞节的时候。李心艾大概有想‘圣诞节耶！很浪漫，送点东西。’，提前几星期就在期待了。不过到节日前几天就觉得麻烦。后面圣诞节过了，才匆匆忙忙动起来去买礼物。
正如李心艾所说，她对材料相当挑剔。
“就算是冬天，大家住的地方都有暖气和中央空调，甚至连壁炉都有，实际用到围巾的机会有几次呢？”她没说错，沈宁就差把它供奉起来每天两柱香了。李心艾自己也不太爱戴围巾，只是有时候杂志秋冬特辑拍摄，会围。那时候还能一次试十几种。
这次也是一样的。先是借着拍摄的机会，想‘啊，干脆也送围巾好了。’同时认真思考过【围上来的感觉】【摸上去的感觉】甚至是【看起来的感觉】。后面两种甚至更重要，比起温暖度，看着能心情变好才好——“围巾是房间里的装饰品呀！”李心艾的暴言真是一套一套。
就算看着很柔软的东西也会很开心。会这么想的肯定不止李心艾一个，谢安的商业片里，也会把一些实景就那样的地方！拍得让人特别想去旅游啊。
因为李心艾确实充当了模特。不红的明星也是明星，也有工作嘛。之后杂志社给她送了一堆衣服当赠品。
她从自己的体验中判断哪种是最好的，并且又发出暴言‘送礼物的关键是送自己喜欢的！而不是对方喜欢的。这样才能凸显自己的心意。’
不考虑对象们的心情，只把自己觉得最好的那一种围巾，换了n种颜色，杂志社没送的就自己买。打包好作为圣诞礼物送出去。
本来，在乙女游戏里，收攻略对象礼物，也不是看【自己需要什么】——不然他们都要送游戏里的货币和体力值——而是厂家凸显攻略对象人设的一环啊。
李心艾颜色也是认真挑的。算是对大家的印象色。大家收到的时候都很开心。准确来说是受宠若惊。
就算是顾贤，在他发完火，在电话里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我房间了。”之后，李心艾对他一点一点解释，他知道至少颜色是李心艾认真选的，也受宠若惊。
“你这词用的不对。”顾贤又开始忍耐怒火。他和李心艾相处的百分之七十时间都在强忍怒火，剩下百分之三十是被她吓得目瞪口呆。
“受宠若惊，你把自己看作高等人士吗？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认真思考别人。”
更没想到李心艾脑海中关于他的资料，她没忘记的，竟然充足到能作为她思考的材料，得出印象色！
对不感兴趣的人，李心艾一向过眼即忘。
李心艾说：“都是一个意思。”
顾贤看天。
于善拍拍他的肩膀。
实际上见到李心艾，顾贤的怒火都只能强忍着，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他上次对她说的最重的话也就是‘你能不能到过年才来我家’。
后来随着她的动作，连怒火都会莫名消散，只能看着天花板，想‘我怎么会这么没出息呢？’，觉得空虚，然后苦笑。
‘还是说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李心艾随便坐在什么地方的吧台前，三分钟内，旁边一定会增殖出一大堆客人不限男女。
能把自己身上的不如意怪到男人乃至全人类的劣根性上。可见顾贤确实是和李心艾混久了。
这也是为什么打电话说要决裂。
真见到李心艾，顾贤很担心自己说不出口。
“临场的震慑力完全不一样！”他很激动。他经纪人说：“你好像在说电.信.诈.骗”
实际上一开始连电话都不想打，“能不能微信发个消息文字决裂啊？”
经纪人说：“你别小学生了。”把他强行按在桌子前。
顾贤没那么听经纪人的话，准确来说是一点都不听，他只有利益一致的时候会对公司点头。
经纪人知道她能插手这些都是因为顾贤需要一个推手。她想这男的好装。
顾贤打电话的时候她偏过头去，不看他的手机屏幕。同时也是真不想让他发微信。李心艾感觉不会电话录音，但文字很好存档。准确来说是不管对方有没有那个意思，只要没换手机，就一定会存档。
等到某天顾贤又发神经病把李心艾惹毛——不，经纪人甚至感觉那女孩比他成熟得多——那就是哪天真的被人无意看见。这段聊天记录。真的能把顾贤送上热搜
成为一个梗的那种。从此大家看见顾贤，都会叫他【决裂书哥】。
可以和沈均的【冰淇淋哥】分庭抗礼了。真的。
游戏里的事经纪人不知道。最后顾贤也仍旧是打电话说了。他都没听见李心艾的反驳，就匆匆挂了电话，太怂了。
经纪人鄙视他，作为女人鄙视他。李心艾就更有毅力，她重新打过来，而顾贤竟然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男明星一定要摆的架子呢？经纪人加倍鄙视他。
李心艾第一次打过来，顾贤盯着屏幕看，他抖着手要挂断电话，本意如此，也可能希望经纪人认为他是这么想的，结果手滑点成了接听。李心艾的声音没有波澜，她说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这话伤透了顾贤的心。他直接挂了。
经纪人默默凝视这一幕。想真是精彩。
挂断后又过去三分钟，这三分钟想必顾贤一直数着时间吧！被可以当自己妹妹的小女孩耍得团团转。度秒如年。李心艾又打电话过来。
经纪人一直盯着顾贤的脸，有意不去看他的屏幕。所以不知道他给李心艾的备注是什么。
如果没有备注，就是一个名字。那他可真够别扭的。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铃声一直回响在室内。不知道顾贤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可悲，经纪人的视线其实很刺眼。他本来要伸手接听的，手在屏幕上悬空，视线往墙壁上看。铃声吵得要死。他表情厌烦。
世界上有决定放弃一个人的瞬间，一定就是现在了。经纪人观察着想。都市爱情剧里面女主角决定离开渣男，天空会下大雨吧？还是相反的晴朗白天？他们头顶却只有天花板。最后顾贤闷闷地点了接听。电话那头李心艾却笑了。
很温柔的笑。经纪人想。她一瞬间觉得世界上任何人爱她都不奇怪。
她说：“我想了一下。你刚刚那么说是因为你也很在意我吧？”
李心艾真是动漫看太多。在意这种词也是张口就来。
顾贤张着嘴。在李心艾面前他还会撑着，主要那时他妹一般也在旁边，会心软，动摇但不会显示出动摇。
所以顾思很嫌弃他，总是说‘哥你太别扭了’，她没有让心艾姐变成自己嫂子的打算，不是只有那样两人才能在一起，现在已经够好了。而李心艾总在想这人的好感度是怎么加的？为什么显得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己一样？
但现在不在李心艾面前，他脸红就是真的脸红。经纪人觉得没眼看。
他刚刚，接电话前，是什么表情来着的
李心艾开始解释了。如果是经纪人的前男友对她这么说，‘我买的礼物和我手做的，心意一样’，那礼物还不是珠宝首饰房子，而是一条破围巾！经纪人会让他滚。这就是为什么是‘前男友’。
但年轻真好啊。李心艾的声音尤其经纪人都听晕了，她想这孩子比起演员，更合适做诈骗师，应该轻松就能在电话里骗到一个亿。她真信了。
又想如果李心艾是这样念台词的，那搞不好那部电影大有所为——《枪》还没正式上映。
而顾贤更靠近听筒，又是个——直白来说。雄性。单论荷尔蒙分泌，就是他被李心艾魅惑的可能性更大。他之前露出那种表情，不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像个白痴，那事在和李心艾相处的第一个下午，看看顾思的表情就知道了，而是李心艾表现得满不在乎。
从这点看，他真是白痴。
她还愿意打电话过来，解释！顾贤就已经有点【舔狗之魂、觉醒觉醒】。
经纪人的评价真的好毒。
尤其解释完后，发现不是对他满不在乎，而只是观念不同only。
顾贤就瞬间放松。
“她就是这么难搞的小孩嘛！”顾贤大言不惭。经纪人看他。
“问题儿童。”
经纪人懒得吐槽他。只是想这人之前和李心艾决裂，也是说‘不要来我房间’，而不是‘不要来我家’。哎。真可悲
沈宁在这里。应该就会简单修正自己的概念，从此也觉得【对，买来的和手作就是心意一样！】，默默把自己的预期修改到【收到心艾从商店里买来的巧克力】，而非【收到心艾的手制巧克力】，这个修改的过程就渗透着血泪啊！！他小群里的朋友知道，都要为他哭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笑出来的眼泪。
不过沈宁自己就浑然不觉。
当然，他自己还是会坚持手织围巾，和手作巧克力送给李心艾的。
不管是缝纫还是烹饪，都是他比较擅长。非常有女子力。李心艾前几天已经看到他在店里用两根针交错着织围巾了，非常厉害。
围巾是米黄色，很温柔的颜色，比起小鸟本身，更像承托着小鸟的绒毛。
李心艾送他的是深棕色，像燃烧的壁炉旁的木头，上了漆，有微微划痕，年代久远。那一家的小主人一定小时候就在没点燃的壁炉边跑过，在上面留下痕迹。
店里面没有这种设备，店里有壁炉但是是电子的，可恨的消防规定，后来李心艾看着那个神情微妙，沈宁就干脆把电子壁炉也撤掉了。
从此只开中央空调。但如果有，在李心艾的幻想里，壁炉旁一定是摇椅，男主人在上面坐着，摇晃，腿上铺小毛毯（沈宁的膝盖也是不能受凉），并且给小孩子讲故事吧。
再后面是大大的窗户，透过窗户，夜间雪花不断飘落。
李心艾讲述幻想的时候沈宁会憧憬地看着她，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他喜欢故事，也喜欢讲故事的李心艾。
比起把李心艾视作艺术品，身边的人里，只有他把她当艺术家。
李心艾都开始觉得自己有讲故事的才能了！毕竟有了超级忠实读者。“我说不定能成为jk罗琳哦。开玩笑的。”
李心艾说，声音轻快，她眯着眼睛的时候笑容又转为甜蜜，像冬天在室内才适合喝的蜜水。户外喝会太冷。
比起椅子，聊天的时候李心艾喜欢坐在小木桌上，跷着腿，顾贤在应该会叫她下来吧，沈宁就无所谓，他一直把桌子擦得很干净。她说：“我呢，在得到女演员模拟器之前，其实梦想是当一名作家，旅居全世界。”
沈宁眼睛发亮看着她。
不管哪个小女孩都有这种梦的，李心艾还看过大冰呢。不过这么一想，难道倪姬是她的理想姿态？
小孩子都想当作家，后来会想当导演，因为导演有更多钱，还可以潜.规.则男演员。
哦，这么一想还真的
这种话怎么能在沈宁面前说！李心艾迅速把它忘掉忘掉。
相对的，虽然每一次联系他，听到沈宁说“我刚刚在打发奶油”“等面团发酵”“烤箱里的东西好了，稍等”，他的朋友都会痛苦闭眼，说“这年头已经不流行【千金为爱作羹汤】！”
知道他开始织围巾了，更是有人切断了联系，理由是‘不想被恋爱脑传染’
“这是会沿着电波传染的疾病吧？午夜凶铃里的贞子病毒那样的！”
李心艾想吐槽：“贞子那是天花病毒。还有，午夜凶铃我不喜欢，去看原作嘛。《环界》是很棒的科幻小说。”
发现沈宁目不转睛盯着她，就很迅速探身抱了一下他。
该说不说，虽然以顾思为首的女友们，都觉得沈宁是谢安的年轻版代餐——“干嘛要选个比你大七岁的。”顾思皱着眉。她还不认识谢安，也几乎没见过沈宁。但李心艾说‘有几个乙女游戏里的攻略对象’，而顾思显然当现实来听，为她参谋——不过别说同龄了，就算是现在，拿着手杖的沈宁也比谢安高一些。
李心艾坐在桌子上，才能够很方便地抱住他。
她的脸颊在他脸颊上贴了一下。
“谢谢。”李心艾在他耳边说。
不是皱着眉说‘别管那些人’，而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两人都能充分肯定对方的努力。
虽然大众对李心艾的印象就是玩弄男人的魔女，不是说她的观众，而是顾贤经纪人这种，通过她朋友再间接认知她的人。
虽然也会深深吸一口气，回想着，说“被她玩弄也不错啊。”但心里她都是把男人吸干，把仅剩干瘪的皮丢到地上，就踏踏踏走开的毒蜘蛛印象。只是蜘蛛很美丽，毒液也很煽情。
沈宁还好，他朋友觉得趁年轻，被美少女捉弄、丢掉，也是一番体验。
沈均的朋友们当年可是聚在一起，一晚上抽了不知道多少烟。云雾缭绕，眉峰聚拢，说“这样下去不行。”
如果他们知道沈宁的经历，估计只会冷笑。
但李心艾并不像男人歧视做甜品和纺织的女性一样歧视沈宁，他们是永远不会指出这种歧视，说出来，谁做家务。
对谢安和沈均他们隐隐约约有的对抗情绪，李心艾一次也没有带到沈宁身上。她真的觉得会做这些的沈宁很伟大。比她伟大。会的人就是比不会的厉害。
李心艾就不太会做饭，此前连针线都没摸过。她沉迷二次元，以前也买过游戏人物的棉花团子，最近有在想和沈宁学习，给它织个保护套。
如果李心艾有天学莎士比亚，写起了十四行诗。不知道她游戏里的经验能帮她到哪一步，但就算韵脚全乱、意象重复。在国外留学，文学课拿A的沈宁也一定会真心夸奖她。
相信她有天会成为拜伦、济慈那样的大诗人的。
意思是他现在观看的不是烂作。而是【大师的幼苗】。
“感觉两人对对方的滤镜都有点没救”旁观了一切的朋友说。
第 88 章
“感觉两人对对方的滤镜都有点没救”旁观了一切的朋友说。
因为太纯爱了, 所以他想他们也属于【三十岁，手拉手，躺在床上, 观望天花板】的类型吧。
然后到了四十岁，去教堂, 天使从穹顶降下来给两人一个小孩这样。一个奇迹。因为不这样, 实在没法想象两人要怎么有小孩
不过李心艾不是说假的, 最靠近他们的，沈宁一开始倾诉的朋友有点相信了, 李心艾对他真的有种友爱。
而能够被这样的美少女当作朋友, 当然比有他们这群朋友更珍贵啊！
她拍了电影, 现在还在做后期, 导演是倪姬·艾洛华徳, 名字没听过, 导演除非是卡梅隆，否则朋友一概不认识。他连戈达尔都不认识。
但听见倪姬姓氏, 朋友差点跳起来。沈宁没在这方面多延伸。总之知道李心艾是个演员就行了。
朋友们接触过明星，至少也知道在旧金山当服务员，寻找机会的那些女孩。一天能只吃不放沙拉酱的沙拉——“纯吃草。”朋友说——加一个没蛋黄的水煮蛋。
而李心艾作为一个已经有作品的女演员，沈宁每天做吃的，她也都默默全吃完，还能坦率发表感想。
朋友只能说：“她也很喜欢你吧！”
“心艾是个特别好的人。”
完全鸡同鸭讲。
想到李心艾当天可能吃不了其他任何东西。或者那都不够, 甜品都是热量炸弹啊。回去要加油健身, 乃至跑到洗手间催吐。
朋友就对她心生同情。
他隔着屏幕斜眼睨沈宁，想他是直男吗？？
他委婉说：“你可以换一招。”也很不委婉了。怎么会想到用一直做吃的来追女生？又不是喂饲育动物。
沈宁说：“不, 我也是有考虑的”
知道心艾在拍电影后。就有在考虑了，但低卡版的甜品根本不好吃！端上来后心艾把一勺放进嘴里, 然后也沉默了。怎么会想到用内酯豆腐来代替蛋糕体啊。但她还是沉默着全部吃完，实际感觉也没比之前少吃多少。饱腹感可能更胜之前。
她眉眼倦怠，沈宁无端对她感到特别抱歉。
“第二次，试了只有茶的下午茶。”沈宁说。
英国的茶一向是又加奶又加糖的。当然是全脂牛乳。李心艾说过“脱脂奶为什么要放？”那次沈宁连这个都小心检点着放。
一个茶壶，两个茶杯，牛奶壶，小碟子上是几块方糖。这就是他们那天的甜点份额了。李心艾看着发呆。
“好歹配点司康吧。”她嘟囔。
沈宁坐在对面，手在膝盖上蜷缩，因为在桌子下面，李心艾看不见。
如果他们是中年男人，在茶室里，就可以隔着檀木桌对坐。一壶清茶喝一天。但那天太诡异了。
勉强撑着喝完，李心艾快速拉他上楼打游戏。她只有打游戏时可以忘记吃饭睡觉等等。
朋友表情也诡异。
他说：“她也辛苦了”
沈宁垂头丧气。
下午茶简直是他们的一项仪式。由沈宁提供，一开始是‘给客人的小礼物’，后来是‘员工福利’，朋友一知道李心艾在这里打工的时候，沈宁还让她穿过女仆装，就想冷笑，不要脸的男人！！
也不是只有心艾一个人换装，准确来说那天就是英伦主题，但比起服务客户，“你就是自己想角色扮演吧。”朋友默默说。
店里一直那装潢风格，沈宁也一直是手杖加混血儿的精致人偶容貌，他要调整的不多，加几个配饰就好。
“心艾就是风格大变样。”沈宁现在说的时候眼睛都闪闪发光。朋友看着，想妈呀，他又背着我们偷偷幸福了。
再后来就只是两个人说话的时间。也有其他的咖啡店和喫茶店，李心艾没有去的意思，在沈宁这就很开心了。
“却连着两次这样。”心艾什么都没说，表情里却隐隐飘着“你别折腾我了。”的氛围。
“她没开口啦”沈宁说。
就是因为心艾甚至自己都没说！他才越感痛心。
朋友说：“也不至于吧。”他怎么好像李心艾三分钟不吃饭就会饿死一样。
第三次。沈宁认真思考过了。正常做了咖啡巴斯克，加奶油奶酪、白砂糖、淡奶油的那种，上面洒满满的可可粉。
“你这也太罪恶了。”朋友说，那前几次的苦不是白吃了吗？一顿就回来了。
蛋糕用的咖啡都是现制的。手磨咖啡豆，用法兰绒滤布手冲。“只是做个咖啡慕斯干嘛这么讲究？”
沈宁说：“因为是在招待心艾，不。”李心艾没提过要求，他不想朋友觉得她是挑剔的人，就微笑说：“因为我是个认真的人。”
朋友看着屏幕发呆。他们开派对，如果不是特别大型那种，都不会请厨师过来。
其他人特别有心情的话，会做个柠檬烤鸡翅，或者在后面泳池旁摆个烧烤炉，肉基本全焦。
否则一般都叫外卖披萨上门吃。中途沈宁一次也没表现过他的‘认真’。
他是说过自己会用烤箱。但大家嫌弃烤箱还没微波炉方便，一次也没让他展示过。
他们都以为他根本不会做饭，所谓‘会用烤箱’，只是在圣诞节烤火鸡的时候帮帮忙啊！
“果然还是给女孩子做饭比较有动力吗？”朋友呆呆的。
“你以后会成为很成功的家庭煮夫吧。”
因为精心做了。所以要把控量。沈宁一开始给自己切出正常份量。给李心艾是小小一块。一抹。准确来说。李心艾看看自己碟子，看看对面。
她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好像什么都说了。
“宁宁，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沈宁呛咳一下。第二次切分蛋糕。李心艾面前碟子里的没变，他把自己的蛋糕也只分出了一小抹，剩下的放在新盘子里，上面盖个罩子。
大概是等她走了再独自享用。这是他的晚餐？
李心艾叹气。
两个人一起挨饿。
“宁宁。”她迟疑地说。最近在网上和顾思聊天多了。连宝宝这种称呼也是张口就来，她现在这么叫就有点“宝宝”的意思。
沈宁脸红了。
她说：“我，过来，和你一起吃点心。是很幸福的事。”
“啊……”沈宁现在的表情才是真的幸福。
对李心艾，能和同龄朋友一整天待着的机会可不多。顾思要上学啊。
“所以热量要加满。”李心艾宣布至理名言。
沈宁还是有点迟疑。他不觉得心艾胖，她现在再加上二十斤也还很健康。意思是现在已经接近营养不良，沈宁的女性朋友看见她，会很疑心她是否还会来月经。
如果是心艾的经纪人过来找他，请他‘不要再投喂’，沈宁会客客气气把他请出去，并且不会让于善再上门。
但现在是心艾自己的事业问题。事业就是要营养不良，好好笑，可女演员——演美女的女演员——必须要这样。沈宁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能对心艾事业做的最大贡献，就是加大力度投资，让他们开发出一种能把人拍得瘦一点的摄像机。
而现在完全相反。谁在屏幕上都会被拍胖。她还是个电影女演员。
李心艾自己说过体型问题。如果她觉得自己稍微胖一点也可以那沈宁也会说“yes”，甚至可以说……哎，这话不能真正心艾面前讲出来，但他不会让她没有戏拍。她会被一些人赏识的。
但问题是她现在没有胖！
下午茶的传统延续一段时间了，不管什么时候过来。心艾的身影都纤细，从侧面看是被削薄的玻璃。食物都吃到哪里去了。他很忧心。
他想让她去医院检查。一直吃却不胖很可能是胃病或者血糖有问题。糖尿病三个字还是太恐怖了。就算是心里他也说不出口。
朋友让他别发神经。“我妈也这样。”他表情一言难尽，“我流个鼻血就觉得我要死了。”实际上不过是昨晚女友女.上.位一直掐他脖子。
朋友还是觉得：“你说她催吐了还比较实际。”
他现在这么说，当时沈宁也这么想。催吐会让胃酸反流，腐蚀牙齿、喉咙。在手上留下痕迹。皮肤粗糙，然后得厌食症。他小时候的表哥里有得厌食症去世的，是个瑞典籍的男模特。沈宁最后一次见到他，还不是表哥病最重的时候，但沈宁记得他骨瘦如柴的脸。
那瞬间感觉他要跳起来了。就算是现在，朋友都能够感觉到他话语里的焦虑。
焦虑会传染。朋友现在也坐立不安起来了。
但现在沈宁还能和他说话。而不是在医院里全程陪护。就证明情况很好。真发展到‘李心艾在他面前昏倒’的情况，沈宁一定会强制送她去医院。至于为什么会是沈宁送呢——“心艾的妈妈长期在国外。”沈宁说。也没听她说过有其他亲人。朋友从他话里感觉出怨念。知道李心艾是单亲后就理解了。
唯一的监护人和她长期不见面啊……李文好像在做什么投资，金融方面怎么解释都可以。看她们的房子和日常生活，平常也不是很缺钱。但真的是只给钱什么都不管。
李心艾自己觉得OK。她甚至觉得自己只能和这种妈妈相处愉快。不过多管束她，准确来说是完全不管束，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她去见不认识的亲戚。
不过沈宁就会想，她是不是从小到大都过着这种生活，所以才不得不喜欢。
那不是正常的亲子相处方式。沈宁有幸福的家庭所以非常确定！尤其圣诞节这种西方人的大日子，心艾的妈妈也不和她在一起过。“虽然知道是文化壁垒，但就是有点在意……”
这么说的沈宁，不也没有回家吗？朋友默默盯着屏幕。
沈宁没发现他的视线，或者发现了，也脸微微一红，无视了。就连假装害羞逃避这一点，他也已经很像李心艾！
现在这么说还好，但之后李心艾的生日李文也不回来，让她和朋友一起准备派对，沈宁意见才大。
“你怎么那么多愁善感。”朋友吐槽。不过他也部分同意沈宁的意见，李心艾是个漂亮到能做电影明星的女生。看照片朋友也有点屏住呼吸。
李文从很早就把她放在国内，之前是“妈妈经常出差。”，从她十六岁起就根本不回来了。呃到这份上很容易发散思维。是在国外开启了新事业？找了第二春？什么都好不能不顾小孩吧！
朋友自己妈妈姐姐姑姑都有情人。他甚至怀疑自己未婚妻都有情人。但李心艾是不能放着不管的小孩啊。她那么漂亮。
感觉沈宁要当她爸。之前觉得沈宁暗恋她，少年心事死不承认，现在朋友真觉得他要当她爸。
因为李心艾已经没有父母的关爱了，朋友们要加倍赶上照顾她。逻辑是这个逻辑，现实中真有人这么做吗？
他到这个年纪还没找女朋友，现在看到可爱的小女孩，比起心动，反而是父爱觉醒了？
联想到沈宁一天到晚给她做东西吃，对人家妈妈意见还这么大，不会是嫉妒，想取而代之，做她妈吧！
总之，沈宁想以一种不给心艾增加负担的方式和她相处。一想到她为了让自己开心而微笑吃下餐点。回去就要抠着喉咙把它们全吐出来。他就心碎。
朋友说：“你也太能脑补了。”还没见过，但听描述，觉得她不是这么委屈自己的女人。
沈宁也同意说：“是的。”
他说：“而且症状描述说会【皮肤粗糙】也没有发现。心艾的肌肤看上去和牛奶一样。腐蚀喉咙也没看出来。”
“哎。”他的眼中不合时宜地竟然又有点憧憬！“如果受伤，一定也是乐队主唱沙哑的烟嗓吧。”
不过那是不健康的美所以摇头把想法驱走。他说：“心艾是天籁之音。”
“……”
“感觉你又父爱变质了。”朋友刚刚还觉得是父爱呢。“而且你说话让人好想报警。”
如果朋友知道李心艾喜欢沈宁的手杖……哦。他已经知道了。李心艾说沈宁的手杖是“萌属性”。
朋友表情骤然一松。这俩人凑一起没什么不合适的。
“不过你应该不会就这样收手吧。”朋友说。用的是肯定句。如果这样就收手。沈宁就不会被群里公认是纯爱派变态了。
【纯爱过头了，反而有点变态】，这是一个兄弟在群里吐槽的。被大家迅速奉为圭臬。
“嗯。大概准备找机会，和心艾一起做新年检查。”
“？”
“朋友的新年活动啊。日本人是去新年参拜。我想既然来了中国。就带心艾一起去医院。然后抽个奖可以免费高级套餐全套检查这样。”
那当然是要带她去他入股的高级疗养院——不是治精神病的哦，虽然里面也有抑郁症的大小姐——坐落在郊外，有湖，甚至能上山，有钱人常去，里面一堆退休干部的那种。
因为沈宁给人的印象就是有钱人，所以挑一点，也不奇怪。
然后到那里就能迅速把心艾给安排了。呵呵……
“你还挺直接的。”朋友说，眼神复杂。
霸道总裁文追妻情节就是体现在现在！——但也太拐弯抹角了吧。而且为啥目标是“担心对方催吐，所以要送对方做身体检查。”啊？
朋友是不知道，久保美玲在李心艾工作初期，没有钱的时候。听说了心艾想要旅游的梦想。
又不想自己带心艾出去，包下所有花费，给她造成负担。
就特别设计，在拍摄地唯一的小卖部窗口处设置了抽奖箱。
然后李心艾在久保美玲“漫不经心地提示下”，一下就抽中了两人温泉雪乡豪华七日游……
美玲提示的时候，李心艾表情很震惊。她一直以为美玲不会抽这个的。“中奖的概率会滋生懒惰。”而且抽中了奖品，价值对她来说也是不值一提啊。
然后，她总记得，按模拟里设定，拍摄场地附近的所有商业场所。都和美玲家里有关系来着的。
她该装作不知道吗……
然后就中了头奖。
你说巧不巧，就在那天之前，倪姬以“拍了那么久放松一下”为理由——怀疑就是她自己想休息。给她们放了七天假……
有钱人们。好像这时候都差不多啊！
一样笨拙。
结果最后就没事，那天李心艾认真和沈宁谈过。她说热量是没问题的。她自己有计算着来。
李心艾甚至不是计算着一天可以吃多少食物，每样多少卡路里。她是‘只要不饿就不吃东西’。
“或者说”，沈宁的表情难以启齿，“心艾一天只摄入可以勉强让她动起来的食物。”
“什么意思。”朋友很谨慎。
因为李心艾一个人住，没有人做饭，让家政女工一周过来一次，做好饭冻冰箱里，那是费曼的做法，对李心艾还是有点够呛。‘要么吃新鲜的，现在想吃的，要么不吃。’这好像是她的信条。
因为外卖吃不惯，所以不太点外卖——不是因为不健康。虽然有时会买很多薯片巧克力冰淇淋回去，但也是一天只靠那些撑过去。
上学时学校有食堂但难吃所以不吃，回家路上经过小店，走进去点麻薯团子打包带走。“就三颗哦。”沈宁谨慎竖手指。每颗鹌鹑蛋大小。
那就是她的晚餐了。路上吃完。
朋友尊敬她。沈宁说话颇有控诉奸商意味，但朋友听着尊敬她，她吃这么点就能活啊！朋友很敬畏。
他想人类很快能研发出空气动力汽车了。
回家就开始打游戏或者看色.情.血.腥.漫画。废寝忘食，吃饭实在麻烦，深夜再打开冰箱找饮料喝。
“可乐吧。做甜巧克力太费时间。”沈宁语气萧瑟。
听起来不健康到极点，但喝热巧克力，都是沈宁传染她的习惯。
有一段时间，李心艾冰箱里全是可乐。
高糖，还有咖啡因。
“那来月经怎么办？”朋友问。不过问完就一怔，也是想她那么瘦，根本不会来吧。他很多超模朋友都是苦于没法怀孕。中国习惯是不讨论女人的“月经”。那是脏东西。请以“大姨妈”“那个”代替。最书面的说法是“例假”。
沈宁迟疑一下。他和李心艾可以谈这个，但跟朋友说干嘛，朋友刚刚问出来也有点后悔，他是纯粹好奇。
像在派对上遇到一个人，大谈特谈他海难后死里逃生的传奇经历，而朋友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想问，他水里窒息那么久，还不死吗？——真好奇嘛！
“不过心艾倒是有一阵，专门从超市买白砂糖回来。”沈宁说。
他要是把这些事全都如数家珍，那他就是不折不扣跟踪狂。朋友想，他不会专门调李心艾回家路上的监控来看吧！
但这些都是闲聊时李心艾说的，沈宁听着要吓死了。
往咖啡里加足够的糖，制作成甜拿铁，就能够顶过一餐。“饼干都不配哦！”沈宁复述时，都要晕过去了。
所以现在她吃沈宁做的点心，反而健康多了。当然，沈宁还是找个时间，连新年检查的借口都不等了，直接把她拉到医院去了，他以前担心她催吐，现在担心，因为她的生活习惯——“不会有胃癌吧！”
“你瞎操心。”朋友又想到他妈，也很忧愁。
妈妈也担心过他有白血病，哎，她虽然出轨，但真是个好母亲。
最后检查结果是一切健康。“连牙齿都健康？？”朋友满脸不可思议。
“心艾甚至有点低血糖。”沈宁说。表情又回归“三分钟没喂心艾吃东西了。她不会饿死吧！”
不用说，他们的下午茶，肯定也告别了低卡版（竟然用内酯豆腐，朋友还是必须说他真的神经病。）、只有茶所以气氛无比阴沉版、完全不平等版。回归正常。
因为沈宁说起李心艾的事真是没完没了的长，所以终于能结束，朋友也很为他高兴！
结果还没挂电话。听说那之后，不仅局限于烘焙甜点。沈宁还开始给他做法式清汤。天啊。
“比起家庭煮夫。你去应聘她们家的厨师吧。看她和丈夫（或妻子？）卿卿我我。”朋友不怀好意。
“滚。”
李心艾酌情在食用。那之后也不一定要吃完，还会选择打包。知道她晚上不是靠甜饮料混过去，而是至少有吃点点心。沈宁也松一口气。
给她做了很多很多很多，让她带走。
“我去奶奶家也是这样的……”朋友说。“你又矫枉过正了啊。”
因为面包用烤箱复烤过之后也很好吃，挑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可以带过去分享给别人。李心艾和同学的社交大进步——！
以前李心艾的同学好感度也不错，不过那是粉丝向的。
被采访到，或者几年后被人问起，会说她好话。
下午和女同学们把桌子拼到一起，边分享烤面包边聊天，可真是一次也没有过！
这又像妈妈了。沈宁在替代李心艾在国外的母亲的职责，开始操心起了她的学校交友，“那孩子就连圣诞节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平时也没有人陪着去逛街，那要怎么办啊？”
朋友说：“让孩子走自己的路呗……”
朋友觉得沈宁首先是担心过度，然后是显眼包，他就是想倾诉自己幸福的苦恼吧！
眼角眉梢都写着春风得意。混蛋。
而李心艾分享的时候。她周边的女同学们也感觉差不多，不过大家都送上了自己真诚的祝福。
“因为心艾之前看上去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是有恋爱对象了吗？”
李心艾之前和她们基本没交集，会打招呼，偶尔还能说几句“老师找你。”“天气不错。”但从来没有专门分享食物！
感觉就是发生了对她来说的大好事，需要专门昭告天下了。
心艾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说，她好像是一个人住，作为同学能第一个知道。大家其实很幸福。
整个下午教室都弥散着暖融融的气氛。
李心艾可能没注意到，但她的表情显然是在分享爱妻便当。新入社的丈夫，和同事还不太熟，突然把妻子做多的食物和组员分的感觉。
诶嘿嘿。聊天时李心艾一直在傻笑。
又是朋友、又是父亲、还想做妈妈（太变态了吧！朋友鄙视他），时常是下午茶分享者。家庭煮夫。为圣诞节礼物做准备，织围巾的清纯少女。偶尔还能充当妻子……
“你设定真复杂呀。”朋友感慨。
他要是偶像出道，那公司给他的人设要怎么分呀。
第 89 章
谢安的围巾是浅绿色的。送给他纯黑或者深棕色, 比沈宁那条还要重的棕，像深处根本没人碰过的柜子，也是行的。但最后给了他这种颜色, 相当轻柔，不好搭任何衣服, 纯纯的房间装饰品。
谢安摆弄了几下, 他真的是当面拆礼物的啊！还不想这么快走。李心艾说因为：“看到你就会回忆起草地。”大学躺着的草坪。白色房子外的草坪。疗养院的草坪。
她带着恶作剧的坏笑。说：“下次你拍电影就多多使用这个颜色好了。”
谢安说：“好。”
不是现实中和她要拍的电影, 而是下一部，他还真的用了。在现实中用了很多这种极浅淡的, 要化工技术才能染出来的颜色, 电影宛如仙境。不是大型旅游纪录片。是人不太能去的仙境。飘摇诡异。
现实中和玛丽还没有相遇, 为什么现实里的时间就不能像模拟里一样快进快进快进呢？至少让《枪》上映, 她拿了奖, 就会一切好很多了。现在还在靠日本时尚界维持生活, 很多李心艾的粉丝以为她是模特。
但要像模拟一样，一眨眼就三十岁, 还是受不了。李心艾想青春是很宝贵的，虽然身处其中的人一般不觉得？但李心艾自己深深感受到。她上辈子出车祸的年纪好像也差不多。时值圣诞，离她生日很近了。她想十六岁说出来时感觉很棒，十七岁也很好，可能还要更好。十八岁就有点哎。这是【成年】，有其他意义。十九岁感觉完全是大人了。李心艾有点没法想象自己十九岁。
她以前逛网络论坛, 上面说家教老师有个摇滚梦, 决定三十岁自.杀。李心艾对此平静点头，乍一看很吓人, 认真想就平静点头。她觉得三十岁太遥远，活到那时候就够够的了。
听说古代人平均寿命二十二岁。呵呵他们倒是有些悲惨。
但生日会有派对, 玩游戏后李心艾多了很多朋友。她不觉得继承好感度的朋友就是‘虚假的’。真要说沈宁还让她有点不安。这是完全构筑在现实上的朋友。而现实太不稳定和陌生了。但她很喜欢大家，其中，哎也包括顾贤吧。他有时候讨厌，不坦诚。
如果每年都能和大家开派对，那也不错，李心艾可以数着日子，等什么时候开下次party。
怀着忧愁的心情，她把礼物打包。寄送出去，漂洋过海送到玛丽的公司，嗯，快递小哥一定以为她是个狂热粉丝吧。
落款上写‘喜欢你的粉丝’。
专门买机票去了一趟日本。反正很近，也不需要拿什么行李，李心艾都快习惯国际往返行程了。
美玲现在就开始忙起来了吗？还是在会议的间隙溜出来，在公司外面，行道树下。李心艾双手交给她圣诞礼物，美玲也双手接过。
她没有看里面的内容，手上很轻也很柔软，低笑，说：“谢谢你。”
对日本女生来说圣诞节有特别的意义。
当天，李心艾收到久保美玲回赠的一整箱手作巧克力，真的是一整箱，也和巧克力一起的是一个小冰箱。
大概就是给她看一眼，然后就漂洋过海寄回她家了。李心艾到家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等着了，帮她搬进去……真神奇。美玲真神奇。她大概是不想给她造成负担（物理上），但心理上，每次看到都觉得真神奇。
倪姬也被骗了。李心艾和她说：“这是手作的哦。”她说出来了！好像不能用‘她是无心的’再混过去。
倪姬摊开围巾看了看，然后露出无奈笑容。她说：“那就当是这样吧。”
然后带李心艾去了早就预定好的餐厅。餐厅里乍一看全是黑色的装潢，灯光和侍者的衣服李心艾却都很喜欢，人说话轻声细语的。点了冬天的热橙汁米酒。“我未成年。”李心艾抱住自己。说是米酒其实就是加了酒糟。甜甜的。
很开心的晚上，大厅有钢琴，李心艾想模拟里的记忆能不能派上用场呢？坐上去弹了一手。她表情肃穆，大家都以为她要展示了。靠近的绅士也坐正了身体。实际上难度中等，《星星小夜曲》，但听众仍然热烈鼓掌。
李心艾第一次在现实中弹，没有肌肉记忆，但最后一个音都没错，虽然感觉有点慌慌张张，但结束后，她还是对鼓掌的人群连连微笑。
回去，走在路上的时候倪姬说：“你很开心啊。”
李心艾说：“yes。yes。因为我感觉我的努力是能派上用场的！”
李心艾这里那里都有特异性，倪姬等她身边的人早已习惯了。顾贤习惯了但又觉得‘不能习以为常！’，时不时跳出来刺她一下。
像李心艾好像已经习惯了在桌子上站着，或者在桌子上走了。她们在沈宁家开派对，店又又又又关了起来！
以前店里就是关着门，只有两个朋友在里面。别说上下了，连一般规矩礼仪都没有，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沈宁只担心‘心艾的衣服会不会弄脏’，或者‘会不会摔下来受伤？’，但她那么轻盈，又莫名其妙习得了技巧，像舞蹈演员，别说桌子了，连地上空椅子的椅背边沿都能踩上去吧。只有顾贤特别紧张。
“最近街坊邻居议论，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开店，就是来追女生的呀”于善复述着打听来的话，因为他是李心艾的经纪人，感觉很像指责，李心艾却笑到不行。
她说：“沈宁本来也是星期五下午之后才开店呀。”好像还要视频上网课？他现在有上吗。沈宁自己没有担心过学业，李心艾当然也不会管。
沈宁有点在意，有别人在的时候，李心艾就不会喊他“宁宁”了。虽然本来叫的也不多。
是因为心艾后面经常来店里玩，店才不管什么时候都开的。那时候两个人还没有去后面和楼上沈宁的自留地。现在李心艾过来，都是目标很明确，直接往楼上走了。
然后沈宁也会从柜台上面起来，环顾一下店内，把该关的电源关掉，哼着歌在在玻璃前把牌子换成【暂停营业】的那一面，也跟着上去。
感觉他之前就是一直在柜台后打瞌睡，或者玩游戏等李心艾。
“原本不开店的，就是之前开店时间才多了起来。现在关掉也很正常，大家就别指手画脚了嘛。”
按李心艾的感觉，“这家店本来就是适合周末，或者工作日的任意一个时段，漫无目的在外面闲晃，发现刚刚好开着，好奇，走进来的。”
“就像异国漫游一样。”她把手拍在一起，笑。
于善说：“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这种开店方法，根本不考虑外来客流，换个店主，一个月能赔光。
不过李心艾身边的都是富哥富姐，经纪人对她是怎么召集到这些人脉的，都很困惑。顾贤可以算是里面最没钱的了，但也在向208万进发。沈宁也微笑，他说：“店是爷爷留下来的，也是秉持着和心艾差不多的理念，哈哈，但爷爷可能希望面向更多人吧。”
“之前是让一个开酒吧的哥哥在管的，他白天开这家店，晚上在酒吧工作。不过现在，嗯，就是我来接手。”沈宁也是纯粹喜欢店内的环境。自己在这里打发时间。
“因为里面的东西都是很久以前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爷爷旅游时带回来，或者在家收到的朋友寄来的礼物，还有学者未出版的论文集，嗯，那个时候还是手写的呢。”
连非洲母神生殖崇拜神像都有。是个棕黑色的，头顶光滑，肚子非常大的木雕。于善看着有点怂，但也承认确实是仔细挑选的珍品。
地下室还有一个仓库，那里有仔细控制温度和湿度。“平常在店里，就要定期支出养护费，如果有人来，嗯，把东西拿起来了，灰尘和手上的油脂也会沾上，我还要收拾。”
沈宁眉眼懒懒的，他说：“他们不来比较省。”
“。”
于善一半是在想和你们有钱人拼了。他美国商科毕业的，如果正常做下去，应该也能进五百强企业或者大银行。买个独栋房子这样，车就选奔驰把，但和沈宁这种又大不一样了。
沈宁感觉是为了声援李心艾才会说这么多的，李心艾就在旁边笑得一抖一抖的。沈宁把手搭给她，李心艾接住，嘿咻一下跳下来，检查一下自己刚刚踩过的地方。
她做事情总是又活泼又有气势又完全不考虑其他人想法，顾贤很头痛，顾贤经纪人说她有巨星气势！两人臭味相投，李心艾还说不能摆架子当什么明星呢，顾贤希望她千万别有天说：“不能滥.交还当什么女演员。”
派对办得很开心，理论上是从下午开始，李心艾的朋友们全是时间自由人士，顾贤都把工作往后推，过来了。唯一例外是顾思，但她还是下午四点半过来了，拿着包，神色匆匆，她说自己最后两节课请假了。李心艾非常感动。
生日除了和朋友一起狂欢，还重要的是得到了一次模拟机会，可以开启新人物。这年头哪来的新人物？
说真的，秉持人道主义精神选洛华吧。很快能和谢安正式签合同，还能多一次模拟机会。
选洛华做攻略对象，也许能开辟出新的道路。
“《明星志愿三》里面也有得绝症的女孩子，一周目她必死，二周目就能想办法送她出国治病了呀。”
哪里有攻略对象绝症死的！又不是韩剧。
#
“又见面了。”李心艾说。
洛华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洛华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李心艾的高中同学。年龄操作也要有个限度！
富二代高中不是应该都出国吗？最差也要选个有国际班，可以不高考直接上外国大学的高中啊。
感觉是在外面犯事了才被丢到这里来，《水底祭典》就是这样，他也用刀子扎透了女同学的手掌吗？
悄悄打量。打量。李心艾从旁边看他，她可能觉得自己很隐蔽吧其实超显眼的。洛华觉得一下课，大家都会讨论这件事，他作为转学生，身边反而不会有什么人凑过来。
因为只有李心艾的旁边是没有人坐的，所以他就被安排坐在她同桌。
大家一开始默契决定，谁都不能靠近高岭之花。没想到现在便宜了他。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游戏里没说，洛华倒是满脸不开心的样子。不会和于善那时候一样吧？他应该整个青年时期都在反抗家里，毕竟是以那种方式出生的。如果不想怨恨自己的话，就是会怨恨父亲和富有的家庭。
洛华已经算有良心了！他确实有怨恨自己，感觉自厌又有自毁倾向，以前模拟里，倪姬知道他一天抽三包烟时，也是淡淡评价：“很有心意的自.杀方式。”但是有点太消极，她不喜欢。倪姬可能喜欢跳河的人吧。从大桥上跳下去。
久保美玲对别人的事情根本不关心，茶话会上捏着心艾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用手帕帮她擦，力道很轻，她一开始这么做李心艾还觉得痒，现在就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武家的修炼也体现在了这方面上吗？听说她们有在茶杯上方挥刀，刀挥过去而水面不能被风吹动的修炼，简直像武侠小说。
美玲提醒心艾，说还是要离那人远点。肺癌是不会传染的，但不要吸到他身上的二手烟。
李心艾发呆。她想她身边的女孩子们真是自由自在。
后面感觉洛华事业心也比沈均重——说实话就是特别喜欢捞钱。有时候都想说‘粉丝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了。也是因为有钱了才好脱离家里。
现在模拟里，年龄操作，只是个高二转校生的洛华绝对别想反抗家族，你看看沈均，他三十岁还是家里的小辈呢。
洛华的眉眼很倦怠。因为又是校园青春——李心艾都多久没上过学了，又是继承好感度有前世因缘，她现在身上还有他的特典呢！虽然里面还掺杂了沈均和女儿的爱，呵呵，真罪恶，三分之一的爱。李心艾还指望他们能像《你的名字》一样，擦肩而过，就怔怔望着对方，两行眼泪流下，说：“你是谁？”结果果然还是没有。
游戏里她趴在桌子上，不断用笔帽轻轻碰前面同学的椅背，不发出声音，好像就是要测试自己能把这动作做得有多轻一样。不断重复。台上老师讲课对她是下午的背景音。前面同学不自觉背脊僵直，和校服上衣不服帖，耳垂都红透了。洛华看着觉得厌烦，她重复的小动作让人很烦躁。
出声提醒更显眼，他换了个方向趴着。
洛华觉得李心艾很麻烦。对李心艾的外表也毫无反应，他搞得好像李心艾是什么土妹子，只在乡下小地方被捧为校花一样！
李心艾对他没感觉，不生气。游戏十七岁后能输入一行代码，打开隐藏界面。里面怎么说呢，就是和你有好感的人物，无数【纯洁】在不在的界面啦！
游戏里没有和沈宁交互过，李心艾不太想，对她来说宁宁是现实中的人，不要把他数据化，她用肉.身接触他就好，肉眼看不到、语言表达不到、肢体碰触也传达不到的东西。那就感觉不到好了，不需要游戏来告诉她。
每个人内里都会有很特别的秘密嘛，不过据她观察，经验和直觉，沈宁应该也是连牵手都保留着的全处男吧。单纯下面还不够，还要来个全处男，乙女游戏的玩家就是这么麻烦。
现在是说洛华，那个，打开界面，会发现他所有属性都是干净的哦
一般李心艾都很困惑。下面和接吻还好，牵手是要怎么keep 第一次？幼儿园出行时不就会大家手牵手吗？也会被女老师牵着。谢安，她真信他牵手是第一次，因为他是个社会接触问题患者。但谢安也有妈妈呀。他们关系很好的。
从初中起就有男女大防，那上小学时连个关系好的女同学都没有吗？真够可悲的。
后面游戏解释，是要和异性，明确抱着‘我要和你牵手’的恋爱方面意图，碰触到才行。
游戏里的男生都是坚定的异性恋呢，相对的女生就
哎，顾思妹妹就相当正常。虽然看不太出来，游戏里大学时好像也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下次和她一起去狩猎男色吧。
就算这样，还是感觉他们直到二十多岁，连牵手经验都没有，是不是本人有什么问题呀！
但能搞到全处男。连洛华。都能变成全处男。李心艾只能说游戏的媚宅手段有点全方位，多的也就不抱怨了。只是处男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吗。她有点烦。
游戏里再过几个月日程，李心艾拿奖，她就突然受欢迎起来了。洛华也开始用全新眼光看她。李心艾对他微笑，说你现在崇拜我也是可以的哦。
游戏里她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全纯洁的洛华太恐怖了，这都不是ooc了，这是干脆又造了一个人吧。还是是if线？如果从现实中洛华十六岁起干涉他，他也能变得很纯洁吗？李心艾总以为他是七岁就和家里的保姆躲在车库干的类型呢。
总之她和他一开口就很别扭。洛华也很别扭！李心艾和傲娇都相处的不愉快，如果别人口嫌体正直，她会认真觉得对方讨厌她。然后面不改色地也开始讨厌对方了。以前的李心艾还只是晚上加快脚步，回家边打游戏边舔舐伤口，现在她已经可以排除异己了。游戏真的改变了她很多。
洛华很敏感，他后来能当演员又不单纯是因为脸好看。天性的敏感加上后天的培养——那个家庭也不是简单一句“寄人篱下”就能说清的。大家很友好，洛华有遗产继承权还有信托基金，以后也有人想叫他去集团上班。但正因如此才麻烦。
李心艾如果进去，以她那长发飘飘，目中无人的行走方式，估计很快会被大家温情脉脉地送进疗养院……
他现在就觉得李心艾很麻烦。虽然看着他微笑，但周身飘散着隐隐恶意的氛围。像成熟的魔女一样。洛华觉得她适合穿很厚重的黑色裙子。
一层叠一层，布料柔软，不需要走动，坐着看人时手托着下巴，身体稍稍一动，裙摆就会翻涌起黑色的海浪。
因为是很长的裙子，其下藏起了整个身体，总觉得里面有馥郁的香气。像一口气储藏了一整个仓库的各色花瓣一样。
知道它们迟早是会腐烂的，但想想都觉得豪奢，看着最外层的轻软花瓣，手指摸上去，就会想，在最里面的应该已经变成深黑色的淤泥了吧？
或者比起花朵，她身上更多散发出熟透的甜美果实气味。学校不是应该不给带零食的吗？洛华坐在她旁边，每每扭头看向窗外。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广大世界，他才可以暂时从自己旁边的少女身上逃离。
他的舌头从里面舔着牙齿，他觉得干渴，和腹中饥饿。但他并不想靠近李心艾，他本能知道那果实和花瓣都是有毒的。
他如果知道李心艾的香甜气息，应该传承至现实，她天天去沈宁那里吃下午茶……想想就挺地狱的。
和洛华相恋那周目，李心艾是以少女性著称的。年少的洛华就觉得她很危险。
一开始的周目李心艾很苍白，透明，没法联想到性，站在水边，两条手臂上都是刀伤，就这么袒露出来，一路上被别人看着，光着一只脚在外面走。
服药，涣散的眼神。她不是刻意的要人同情，要人指责沈钧，她身处的环境里她丈夫已经是最能同情她的人了，但也是让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而其他人众口一声指责她。
这样的李心艾有一个小孩。而她已经无法承受了。那天在水边她看起来是真要跳下去，她如果真跳下去，可能也没什么不好。大洛华后期认真觉得，那天没让她跳下去的自己，是人渣，是在自我满足。
第 19 章
以前周目, 李心艾和沈钧的结合有洛华的撮合成分，每次饭局都是沈钧把她带来，洛华还记得最开始几次自己见她时的感想。那时还不觉得她多讨人厌, 只是李心艾坐在椅子上，懒懒转着勺子, 反射灯光, 他觉得她像只黑猫。
不知道披散的头发和慵懒的姿态, 哪个促成了这种幻想。但他总记得那时候李心艾的眼睛是深绿色的，像店中暗处的宝石。很神秘的眼睛。沈钧说话时, 她的眼睛从下往上, 隔着桌子看洛华。
后来洛华就痛切的在她身上感觉到命运, 同情她。不全是把自己母亲的境遇重叠在了李心艾身上。人不是只有想到自己的过去, 才能同情一个人的。
那时候又觉得她像黑色的鸟。自然界偶尔会出现白化病个体, 很显眼, 很难存活下去，容易被天敌捕猎, 也会被同类排挤。但人类至少会觉得那种个体非常可爱，纯白的生命，看到了就会予以照顾。如果是纯黑的个体，又会怎么做呢？很难想象是自然长成的。被化工原料污染，还是被女巫施了魔法呢。
她却只是静静站在一边舔舐着自己的羽毛。
洛华想她应该连寿命都比其他人短不少。李心艾是说：“三十岁就会结束了。”神情不像在说自.杀，像在宣布世界的终结。她好像相信除了自己的意识外, 世界再无他物, 只要自己闭眼，世界就会消失。
洛华就只能叹气。他因为生了病, 应对自己的问题都很够呛了。一般不能看见别人的不幸，他后期演艺圈事业都不搞了, 本来的钱够他花三辈子的，但要按他印象中的挥霍方式，可能就只能撑几十年，现在是字面意思的【我的钱够我不工作度过余生——如果我这周末就死】。他连经纪公司的联系方式都想删掉了，那天却偏偏被沈均联系上，要出来找离家出走的李心艾！
洛华想为什么就是不能让一个病人好好待着，又在想自己是不是没和那群朋友说过自己得了癌症。三十多岁肺癌去世的艺术家他就认识伊藤计划。哎。喜欢他的科幻小说。李心艾肯定不看吧。
年纪轻轻得绝症对他不算不幸，每年定期的体检有显示状况糟糕，医生皱着眉头，让他控制吸烟量，他也从来没听过。吸烟的感觉并不好，但他意识到的时候，每次手都已经伸到口袋里掏打火机了。他想也有在惩罚自己，幻想着肺一点点蜷缩变黑，像壁炉中被灼烧的落叶。
但真听见肺癌，还是晚期判断时，他也是站在外面道路上，发了一整天的呆。
行人来来去去，可能有人看他，但真没多少人长久在意，更没人凑上来找他要签名，问他“心艾，我是你的粉丝！可以和我合照吗？”，这么说是因为李心艾肯定会这样。
她在那个小城市还好点，以前风头最盛的时候，知道怀孕陷入混乱，在外面发呆，坐在深秋的长椅上，冷得发抖，十五分钟里被三个人上来搭讪。根本没法好好忧郁，最后愤怒地走回家。
洛华记得她的经历，他那个时候听说了还笑，但笑时已经觉得空虚。他觉得李心艾各种各样都很可怜，喜剧的内核全是悲剧。
从早上到下午到晚上，洛华一直站在那里，他没穿大衣，很冷，最后已经没法胡思乱想，只能感受到身体被风吹着一点点丧失温度了，在他幻想里，他完全冰冷无法控制的那部分身体是透明的。夜空中只有月亮，城郊也看不见星星，洛华步履蹒跚回去。医院已经到了禁止探视时间，他和保安交涉，他的大衣、包都还落在医生的办公室。
知道他病情后父亲总是叹气。父亲是个真正善良的人，虽然又懦弱又不负责任。
但洛华想换自己，是不可能为了愧疚和自厌心理，就离群索居几十年，对那个莫名其妙生出来的小孩百依百顺的。确实是愧疚，洛华怎么想，都不觉得父母之间有爱情，连情.欲都没有吧。父亲当时是不是看大家都嗑.药，就也磕，看大家都滥.交就也跟着搞啊？
不过洛华想艺术家可能全都不负责任吧，如果没有绝对的自我，就去继承家业或者当上班族呢，干嘛要表达自己的艺术呢？心里的想法在心里放着不就好了，非得变成实体，给别人看，就是幻想着能感染别人，聚集同好自不必说，就连异端也会拜倒在自己的艺术品之下。这是非常傲慢的。
洛华只是在娱乐圈混饭吃，但他的演技，哎，吃饭的家伙，他有好好磨练。他基本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在演员路上精进，更不承认自己有天赋。他爸可是真的纯艺术家，又画画又搞雕塑。
父亲说：“是因为我吗？”
最后说：“非常抱歉。”
父亲对洛华深深低头。一直到洛华从房间里出去，他才把头抬起来，悲伤的眼睛从下往上看他。
两人不像父子。说真的，鉴于洛华已经失去了母亲，如果在这之后，至少父亲能负起责任做一个父亲，他的精神状态都会好很多。网上一般会说‘父母和子女要像朋友’，真遇到一个把你当朋友，更甚者，把你当完全独立个体尊重的父母，就知道有多悲惨了。
洛华不是到十八岁父母才放手的，洛华是小时候被送回家，大概七八岁？他父亲已经非常尊重他了！因为愧疚。
不训斥不提出学业要求，什么都不。如果洛华提出要求，他就酌情满足，更多时候把他丢给家庭教师团队和管家。
父亲一个人住在城郊的宅子里，潜心创作艺术，洛华没法去打搅他。
他那时就想太狡猾了！逃进艺术世界里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吗？他不也是进行现实活动——非常污秽、直接、原始的现实活动——才让母亲怀孕生下洛华的吗？也是活在现实里，呼吸空气，在吃现实的食物啊。还要吃鱼子酱呢。也没见吃圣经里的玛娜（神赐的食物）。
洛华后来进娱乐圈，可能也是想获得这种能推卸责任的有利身份，也是被粉丝们捧得高高的，就算真的做错事，大家也会反过来骂揭露他行为的人之后，洛华反而茫然了。他觉得自己就是没法做到父亲那么洒脱。说白点就是没那么人渣。
哪怕爸爸做个正常人，后来也忘记母亲的事，忘记他手上那滩血——父亲肯定只记得他手上的血，他‘给一个女性造成了不可逆伤害’的事实。而没在看母亲本人。
如果他之后再婚，找个好女人，生两个小孩。当然洛华和他不住在一起，他们家的小孩基本都在本家被□□养，之后十六七岁上高中大学才脱离本家，偶尔和他见面，也是不尴不尬。
洛华坐在客厅里，女人给他递来餐盘，微笑着接待，洛华是那个家里的客人——想想场景就挺冰冷，但有现实性。如果洛华是言情小说男主角，女主要为他哭了吧。
但就算是那种情况！父亲都能理解他。他会知道啊这个孩子经历了那种事，他有那种想法，我也可以选择抚慰他，但我现在有新家庭了，我比起他更想选新家庭。所以对不起。父亲应该会在遗产里给他留下非常慷慨的数字吧。生前也不会少经济援助。但那也是四分之一，父亲还有妻子和其他小孩。
真是那样洛华反而能松口气。这是‘时常会有的事’，也在他理解范围里。可父亲偏偏投身艺术。
没有‘背叛’，如果是完全不知内情的人，听见了，应该会以为父亲在母亲死后终于发现了自己爱她吧。
他也许和偶尔来这间宅子的女模特、艺术家、经纪人发生过关系，也有可能没有，从父亲的脸，温和懦弱的草食性动物的眼眸看不出什么。
他总是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站在木地板上，艺术家都恃才傲物，而他看起来像一个女企业家的丈夫，一个家庭主夫，待在家里的男人。
反正他没和任何人“恋爱”过，更不要说结婚了，几十年来都是如此。
“你还要怎么样呢？”，洛华的女性亲属不耐烦问他，对比洛华，大家当然是对他父亲更亲近一些。有时甚至觉得父亲比洛华更需要被人照料。
她们有点烦这个总是添麻烦，在情感上索取过多的小孩。那群人没一个真的作为孩子，跟洛华的父亲相处过！
父亲并不是作为一个正常人，把爱平均分给了很多人，他哪怕是个自私自利企业家都好呢。他是把自己全部的关怀都给了洛华，但最多只有这么多了。连一个关系稍微好点的亲戚叔叔都比不上。从那之后洛华就很烦艺术家。那群人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搞糟了别人的人生。
如果每个小孩都是在模仿父母，那对比起父亲的人生，洛华已经算活出个人样了。父亲就算在几十年前就死掉，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父亲是个善良的人，这话再说第无数次。听说他捐了五十万美元。
富人区禁止外人进入，更别说乞讨，但有时候就是有人能混进来。打扮都很体面，他们有时候说自己是新人导演、有时候说想要投资、家里有人生了重病、或者自己是一个慈善基金会的代理人，他们基金会致力于改善无家可归妇女和儿童的处境。总之无限接近于乞讨。
父亲遇到的是最后一种情况，洛华听见心里一跳，想他不是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和母亲吧！总之他问都不问，门开着，就说：“你等一下。”转身穿过门廊，去室内，从书房找出支票簿和笔，回去，签了张五十万美元的支票给他。
那人接过的时候心应该跳得比洛华更厉害。他连声说着谢谢就消失了，之后也没再出现过。
那人心里肯定没有‘这是个好心人’的认知。他只知道父亲肯定有段过去，是在为自己的愧疚付钱，搞不好心里还在想要什么利用这点，改头换面下次再来。而家族里其他人把这当作善心的证据，到处说，看到洛华却说：“他还记得你们呢。”对着他的脸叹气。
洛华心里更没一丝一毫开心。这就是为什么，他基本不说他对李心艾好，是因为移情心理，因为对母亲的愧疚。后期不得不对李心艾吐露心声，他的心情也是想死。
因为父亲的愧疚又是什么东西？
虽然有在国内活动，但【替身】这种电视剧洛华从来不演，移情作用也不演。当初那么做，现在又是在愧疚些什么呢？
他喜欢李心艾的一点，是李心艾是绝对不会愧疚的人，不喜欢的事她就不会做，虽然不出于本意的伤害了别人，但之后她也会很快释然——对，是李心艾自己释然。她对她女儿就是这样的！然后会把事情忘光光。
释然。move on。
因为这人的道德水准太低了，虎毒不食子，妈妈十月怀胎生下小孩，对孩子肯定有全新的感触吧，她却能够迅捷忘掉，最后掐那孩子脖子，还让她喉咙发炎了大半个月。让人看得目瞪口呆，反而没法去指责她的道德了。
只能小心翼翼想，“她……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啊？”后来知道她确实就是有。那就更加只能点头点头了。
说来也奇怪，洛华虽然是那样子出身，却是一年里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时候，都满脸厌烦地想着，老爸干嘛不把这些事情都忘记去过他新人生呢？
他妈妈也是活在现实里的人。一开始正常生下了洛华，自己抚养，不管别人怎么看，‘就是想养大他要钱’，洛华也觉得是妈妈确实那时候想要一个孩子，那是她作为母亲的权利，不能因为家族有钱就把洛华抢过去。
之后抚养了几年，也确实是母亲无法承受了，就把他送了回去，并且还开口要钱。
放电影里，就是这时候母亲已经身患重病！知道小孩需要更好的教育和生活环境，才忍痛做出的决定吧，孩子搞不好还会怨恨母亲这样。现实中完全反过来。
后面洛华还会时不时跑去看母亲，她一个人生活，有时家里有年轻的男朋友。有时也会出现女孩。母亲很早病逝。她和洛华的对话总是淡淡的。
‘感觉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被pua’，这是现在才有的说法，那时候家里的长辈是说‘他还在被那位女士控制’。也没好多少。
去看她的时候，经常是在下午，母亲生着病，腿上披着毛毯，坐在沙发上侧看着光下的洛华。
挺拔俊秀的少年，越来越长大了。眼前浮现襁褓中的婴儿画面。身上还有血。为什么会有血？
她眨眨眼，睫毛像蝶翼一样驱散想法。不知道那时母亲具体在想什么，她新交往了唱歌剧的法籍男演员。她说：“你也许可以去做男演员呢。”
洛华说：“什么？”而回望过去，母亲已经闭上了眼。
洛华拒不承认自己是因为这件事，而选择这个职业的。他觉得本来也就不是这样！但莫名其妙记得。他并没有特别想取得母亲的爱，母亲也没特别看着他，说‘是你毁掉了我的人生。’
母亲从家里拿钱，偶尔会给洛华做东西吃，送他生日礼物。两者价格也不对等。这点见仁见智。
但母亲死后，他确实只是孤零零一个人了。父亲完全不能指望。小孩是不可能说“我想要父母的爱的”，而父亲的恐怖之处在于，就算站在他的面前这么说了，他也只会和善而茫然地看着你。
这点他和李心艾完全一致，李心艾已经决定确实地拒绝提供对女儿的爱了，真不知道那样子她到底为什么决定要生，游戏一样的心态吗？十月怀胎总不是游戏啊。有时洛华觉得她好像在做实验。
因为是在自己身上做的，所以有点疯狂科学家的意思，不过在途中让周围的人都很痛苦，她那个女儿更是尤其痛苦。
李心艾对丈夫还能假模假样，说句“他其实也是个好人”，‘只是是妈宝男’这句就不必说了，对女儿是真的完全忘记的。细究起来那是她混蛋，所以就不细究。
有时候洛华觉得她的逃避方式好像坂口安吾。坂口安吾也是出轨出轨嫖.娼，到老婆怀孕了才紧张起来，还去医院问过医生，自己的性.病会不会传染给老婆。他平时可从没想过这种事。也可能想了，但大文学家思绪潜藏于心，没表现出来吧。
还和老婆说过，孩子可能不是自己的吧的，这种话。李心艾至少作为女性，是确实分娩出来了，没法推卸责任，她如果是男的，洛华怀疑她也会对沈钧这么说。
他认识的女生都很自由自在，完全不内耗，李心艾综合了父母的优点，在其他人眼里应该是不得了的缺点吧。
而只有李心艾一半的妈妈也非常自由。如果有钱，她一定是个比父亲美丽、优雅、慷慨得多的天使投资人。不是自己投身艺术，而是资助很多艺术家。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怎么说pua，但按照洛华自己的记忆……怎么说呢。儿童在五岁之前基本上是没有记忆的。他不具体记得母亲做过什么，但是没有痛苦的回忆。检查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和小时候营养不良带来的病。
当时他们完全没钱，母亲还从学校退学了。这已经做得很好了。混沌的感觉到被细心照顾着，他长大后也本能地亲近她。
妈妈是在更糟糕的环境下长大的，她自己身上都有外婆留下的开水的烫疤。
李心艾的话，应该是把孩子关在出租屋里面，自己跑出去旅游，一星期后回来，小孩已经在地上，饿得吃洗衣粉的类型。
孩子越是哭闹，尤其它还会排泄，她就越是崩溃和受不了。
她最多也只能做到那里，看到了自己的能力极限，干脆把小孩丢给了沈钧家，不能过多指责她。
洛华甚至觉得能干脆放弃的李心艾挺了不起的。当然这些都是她在生病之前的逻辑，生病之后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本性至少没有改变吧，只是经过了很多包装而已。
洛华很同情李心艾，但也知道她性格就是如此，并不是个更好的人，如果当初跟她结婚的是洛华，他们可能会更快速开往地狱。
他只是觉得她不适合跟任何人结婚，至少也不该生小孩。她找个女生不是挺不错的吗？找个崇拜她的粉丝、企业家、导演，或者同样是当女明星的（最恐怖的是好像这四种，在李心艾身边都有明确人选）
这样的她，知道父亲捐出五十万会怎么说呢？就是那件事之后，洛华彻底不登父亲的门了。
“不如把钱给我。”少女时期李心艾一定会这么讲。她比起父母的爱会优先选择钱，这也是因为在洛华的家庭，根本没有什么父爱可言。
“把钱给我，然后立我做遗嘱继承人，就去死，这么愧疚我妈，就去死，下去陪她。”
肯定会直接这么说，还会把手臂往外甩。像战争中的女军官。如果当时背后有披风或者披着军服外套，就会被扬起来。
她以前就是这么直接看着洛华，并且说他很恶心的。
后期李心艾就不会有这种反应了。不知道具体是生产后还是得了精神病后，对她来说两者可能是一回事。
开车旅游的时候，李心艾的行动其实很迟缓，她能操纵的情绪份额不多。晚上倒是会积极钻进他房间，洛华觉得她是什么特殊时期的小动物，特别特别需要抚慰，那是身体决定的。她也没法反抗。
他做这个感觉像给糖尿病人定期打针。叹着气。
如果说是白天，李心艾就会把脸靠着车门。静静看着他。话过去了几十秒也没有反应，想着她是不是没听清楚，果然没听见。还要说第二遍。
说到第三遍时，她才缓慢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
“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吗？”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洛华完全傻眼。最后只能叹气。拍拍李心艾的头，手感像拍鸟类蓬松的羽毛。她“嘿嘿”地笑起来。
他想这孩子果然病得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