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陆兰芷看到叶知微的时候还怔愣的一瞬,心里想着不会是叶知微的,发生了

    陆兰芷看到叶知微的时候还怔愣的一瞬,心里想着不会是叶知微的,发生了这么些事,她应该不会再进侯府的门了,待看清真的是她之后便猛的起身将人迎了上来。

    主仆三人细细打量,不由又湿了眼眶,柳红向叶知微身后瞅了瞅,怎么没看见十三和翠儿呢。

    不是出事了吧?

    叶知微只得先向三人解释:“十三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还得修养,在红叶姐的庄子上休息,好了以后会回到顾铭珏身边去,翠儿此时应在府门处等着我呢,不用担心。”

    她拿着帕子给陆兰芷擦泪,自己却没忍住哭了出来,“姐姐,还得谢谢姐姐和柳红那日那么帮我,知微,知微不知怎么感谢姐姐了。”

    陆兰芷这下倒是不哭了,紧紧攥着她的手,带着些紧张,不住的打量她,见她状态很好,面色红润,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叶知微身上淡淡的血腥气还是叫她忍不住担忧,又看她确实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陆兰芷拉着她坐下,笑着帮她擦净泪水,打趣道:“这都是尚书府二小姐了,是好事,怎的还哭开了。”

    叶知微扯了扯嘴角,不再哭了,转而笑着道:“我今日便要回沈府去了,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给姐姐下帖子,哼,到时我看谁敢拦姐姐出去。”

    陆兰芷点了点她的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到时候啊,就怕你有了亲姐姐忘了我了。”

    叶知微紧紧的抱着陆兰芷的胳膊,又哼了一声,傲娇道:“我才不会,那沈知蕴手段太过狠辣,我才不要跟她亲近呢。”

    陆兰芷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心里是不赞同的,她轻轻拍着她的胳膊,“这后宅的女子,哪有省油的灯呢,沈府算是非常干净的,你那亲生父亲身居高位,后院非常干净,只你那亲母一人,虽然,虽然她经常患病,你那父亲也还是不离不弃,也算是个痴情人了。”

    陆兰芷将叶知微的身子正了过来,正视她道:“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找了你许多年,应是不会害你的,你同他们好好相处,他们自是不会亏待你的,若是实在亲近不来……拿到手里的才是最真实的,可懂?”

    叶知微抱住了陆兰芷的腰,将自己深深的埋在她的肩头,狠狠的点头。

    此时此刻,她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能如此替她着想,推心置腹的,也只有陆兰芷一个了。

    她感叹自己在侯府不是没有收获的,真心换真心,陆姐姐就是她最大的收获。

    她内心愈发的满足起来。

    可是她总是要走的,侯府门外还有两辆马车在等着她。

    陆兰芷将她的衣衫给整理干净,看到她鞋面上的点点红痕,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眼睛,内心却更加难过。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叶知微乖巧的任她整理完毕,转头却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大金镯子塞到了柳青柳红的手里。

    她对柳红道:“那日多亏了你,我本应给你更多,但是,那样又实在生分,这金镯子还是翠儿挑的,说是给你攒的嫁妆,待你成亲那日,我必和姐姐一起风风光光的将你们姐妹嫁出去。”

    一句话叫柳红说的面若飞霞,见自己姨娘点头,柳青柳红便都收下了。

    柳红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叶姨娘在侯府的这么长时间,她真是没少吃姨娘做的东西,拿也没少拿。叶姨娘对她家姨娘,是真的如姐妹一般。

    主仆三人将叶知微送到了院门处,叶知微对着陆兰芷轻轻笑道:“姐姐便送到这吧,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说完又望了眼前方努努嘴小声道:“只怕前面还有人在等着我呢,姐姐快回吧。”

    陆兰芷望着叶知微离去的背影,轻吐口气,直到人影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带着柳青柳红进了院子。

    希望老祖宗不要作妖啊,沈府可不是吃素的。

    念秦在府门处等她,远远地,便见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将叶知微给拦了下来,念秦无奈,这个老祖宗哦。

    叶知微看到红袖和添香也是丝毫不意外,她笑着同二人见礼,“两位姐姐怎的来了。”

    说完还扬起脖子瞅了瞅二人身后,略微带着担心道:“怎的不见安嬷嬷?是不是那日吓坏了?身体可有事?”

    看叶知微表情真挚,红袖和添香对视一眼,心中松了口气。

    红袖道:“安嬷嬷无事,就是,就是最近有了受了风寒,在家修养几日便回来。”

    叶知微点了点头,咳嗽两声,勉强漏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将手腕处水头不错的镯子退了下来,用帕子包上,塞到红袖手里,红袖哪里敢要,慌忙推搡。

    叶知微却皱着眉头认真道:“打从一进府,安嬷嬷便对我多有照拂,如今我已找到了家人,今日便归家了,也不便再去探望安嬷嬷,姐姐帮我将这镯子送与嬷嬷,权当我的一片心意,还请姐姐不要推辞,帮了我这个忙吧,可好?”

    红袖动了动嘴角,心里是替安嬷嬷感动的,点点头,将镯子收下了。

    眼看念秦过来接她,她朝念秦姐说了声这就来,便笑着将发髻上的一左一右两只一模一样的海棠花金簪拔了下来,迅速插到了红袖和添香的发髻上,笑着说道:“这是我一早选的,一模一样的海棠花呢,想着要是在府上遇到两位姐姐,便送与两位姐姐,算是权了咱们这么长时间的情谊,二位姐姐万不要推辞。”

    说完也没给二人拔下来的机会,往前小跑了几句,又回头笑着给二人挥手告别,“二位姐姐快回吧,家人在府门处等我呢,我先家去了。”

    红袖和添香无奈只能望着叶知微离开,沈府的马车确实在外头等着呢,她们什么话都还没说便被姨娘给搪塞过去。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动作一致的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齐齐叹了口气,走吧,只能如实禀告老祖宗了。

    念秦无奈去牵小跑过来的叶知微的手,试了试温度,都有些凉了。

    白了她一眼,“你跟她二人纠缠作甚,冻的手都凉了。”

    叶知微嘿嘿笑了两声才道:“她们从前帮过我的,知恩图报嘛~”

    瞧着心情挺好,都撒开娇了。

    嗯,仇也报完了,陆姐姐也见了,心情可不就好起来了。

    沈家人果然等在侯府门外,大张旗鼓的,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条路上竟出乎意料的没什么人。

    叶知微撇嘴,还得是安定侯,挺霸道,这是路都给封了。

    念秦看沈知晖和姜恒已经往她们方向走来,也知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她倒没什么不舍,知微被沈家认回是好事,她们以后便没了顾忌,可以经常见面。

    念秦远远的冲正在过来的二人微微颔首,转头帮叶知微整理了下发髻道:“那就送你到这了,且安心在沈府住着,不舒服的话给姐姐递信,我去接你。”

    叶知微点头,眼睛里带着不舍,她抱着念秦的胳膊撒娇,“我以后会经常去找姐姐顽的,姐姐别嫌我烦啊。”

    “净说傻话,好了,我走了,他们过来了。”

    念秦捏了捏叶知微的手背,转头上了马,朝她摆了摆手便驾的马离开了。

    见念秦走远,叶知微心中五味杂陈。

    遇到红叶和念秦两位姐姐纯属意外,也算是沾了顾铭珏的光了,不然凭她自己是很难遇到二人的,她很感激二人的帮助,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像她们一样强大的女子。

    还不等她多想,便听身后传来两声带着紧张和急切的声音,“小妹。”

    叶知微转头,便对上了两双泛着水光的眸子,她冲二人笑了笑,微微施礼,二人年纪相仿,二十多岁的样子。

    左边那个,跟沈知蕴的脸型有些像,稍稍圆润一些。跟她却是不怎么像的,人更沉稳些,有些文弱书生气,但是个头却很高,瘦高瘦高唇红齿白的,是个俊美的男子。

    旁边那个虽说个头稍矮一些,但是叶知微看他也是得仰着头的,也是男子中的大高个,这位一看就是武将,皮肤黝黑,眼睛像铜铃一般,铮亮,也算是剑眉星目,整个人大马金刀的,显得很强壮的样子,应该便是那位养兄了。

    叶知微挨个打招呼,“兄长。”

    “养兄。”

    二人受宠若惊,倒是没想到小妹能够精准的认出二人。

    他们远远的就看到了小妹一身红裘风姿绰约,内心激动的同时又掺杂着些失落,若是不出那事,小妹如今该是千娇百宠娇憨肆意的长大。

    万幸现在找回来了,他们定会好好弥补小妹这十年的光阴。

    这近看小妹的长相更是惊为天人,国色天香,肤如凝脂,便是对小妹的形容词了吧,再细看,小妹和外婆真的有些像,都是眼尾微翘的杏眼,樱唇琼鼻,整个给人感觉乖乖巧巧的,甚至可爱。

    看二人神情有些激动,叶知微只平静的笑望着,并不言语。

    却听他们身后传来翠儿的声音,“姐姐,姐姐快上车吧,外头冷。”

    翠儿见他们迟迟不上车,便下了马车,小跑过来迎她了。

    二人却似大梦初醒般,不好意思起来,“对对,外头冷,小妹先上车,爹娘他们都在家中等着呢,咱们赶紧归家!”

    叶知微点头称是,便牵过翠儿的手,二人踱步上了马车。

    此时的顾铭珏听着属下的禀告,也知叶知微已经离开,他摆摆手,表示知晓,面无表情的摩挲着腰间的荷包,不知在想何。

    半晌暗夜悄无声息的进来,低声道:“属下查到书信是被三皇子的人拿走的,此事,也是三皇子命人透漏给沈大人的。”

    顾铭珏冷笑,“他这是不装了?”

    暗夜迟疑道:“倒也不是。”属下查到他几次三番偶遇沈大小姐,应是,看上了才,才插手此事的。”

    顾铭珏听完也没生气,神情倒有些意味深长,他半响开口道:“你去递个信,约他去别苑,就说本侯邀他一聚!”

    沈府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安定侯府的地界。

    沈知蕴没来,她正挽着母亲的胳膊,陪同父母一起等在府门处。

    沈母高氏自从一早听见已经找到小女儿,并且今日归家,整个人就处于非常清醒的状态,又紧张又期待,沈鸿紧紧攥着妻子的手,告诉她小女儿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车厢内,翠儿看着姐姐,觉得她并不是很高兴,于是便小声的问了出来,“姐姐,是,不想去吗?”

    叶知微笑着点头,又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和遗憾,“若是小时没出事,那知微便应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可还是出了事,且隔了这么些年,几经辗转才寻回亲人,回来的,却不是从前的,小女孩了……”

    翠儿没听懂,她压根儿不知道,从前的那个小女孩,已经死掉了,叶知微内心难过和遗憾的,便是这个了。

    她替原主委屈呢。

    她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心口,抱歉啊,既占了你的身子,我便会替你照顾好父母,也会尽全力找到当初拐你之人,替你报仇,唯愿天下无拐,你且安息吧。

    其实,自从见过宋言澈,原主似是觉醒了部分意识,到现在找到亲生的家人,叶知微能感觉到,原主存留的意识越来越少了。

    还是得想办法再见一次宋言澈,了了原主的心事才好。

    叹了口气,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先回沈家吧。

    盼望着,盼望着,车马便来了。

    马车停下,兄长在窗幔下道了句,小妹,到家了。

    叶知微笑着应声,翠儿忙不迭又帮姐姐整理衣裙,叶知微叫她不要紧张,言语间也换上了得体的笑容,这才下了马车。

    只刚一下车,便见到了等在府门处的众人,为首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应是沈家父母了,沈鸿紧紧攥着妻子的手,二人相互扶持着,快步走了过来。

    高氏在看到叶知微的那一瞬,头脑中的某一处像是突然觉醒了,这么多年时好时坏的记忆猛的席上心头,叫她看向小女儿的目光更加的愧疚。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谈什么照顾儿女呢,她亏欠他们啊!

    叶知微感觉鼻尖酸涩,眼泪在望见双亲的那一刻便不自觉的滑落了下来,到底是生下她这具身体的人,血脉相连!

    她看看双鬓已半白脸上已有不少细纹的亲爹,又看看虽还是貌美,但重新打扮过却难掩憔悴的亲母,双膝不由得跪了下来。

    声音轻颤着喊了句,“爹爹,娘亲,女儿回来了。”

    一句话,叫在场的众人无不湿了眼眶。

    沈鸿夫妻顾不得脸上的泪水,神情激动双手颤抖着将人扶了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我的儿,咱们回家!回家!”

    第52章  此时的沈府,像是一朝扫清了萦绕在众人心中十年的阴霾,终于看见了大大

    此时的沈府,像是一朝扫清了萦绕在众人心中十年的阴霾,终于看见了大大的太阳,整个沈府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热闹的不像话。

    沈鸿更是难得开口,今日府上大喜,每个下人发三个月的月钱,多加个肉菜,以作奖赏。

    下人们自是明白二小姐在主子们心中的地位,欣喜的同时内心对二小姐也是愈发的恭敬。

    正厅里,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坐下说话。

    沈家父母更是老泪纵横,不断擦拭眼泪。

    沈知蕴一路主动牵着翠儿的手将人给迎了进来,不叫翠儿感到冷待。

    两位兄长的脸色更加柔和,一直陪伴在家人左右。

    叶知微归家了。

    不,她或许应该叫沈知微了。

    或许是别的名字,她还在思趁要不要改名字的时候,沈父却是直接敲定了她的名字,就叫沈知微,不必改了。

    其实,原身的本名叫沈知意,但沈家人谁也没提给知微改名的事情,一是因为料定知微不想改,二是沈父了解过,叶父也是用心给女儿起了知微这个名字,不改便不改了,见微知著,也是好名字。

    见沈父敲定了名字,她便放下了心来,叫沈知意,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可是两辈子都是叫知微的,姓改就改了,名字确实是叫习惯了。

    她再次给二老恭敬的磕头。

    叶知微看看神情带着紧张不甚自在的翠儿,径直牵着翠儿的手,跪在父母身前。

    她将眼泪擦净,笑着对双亲道:“爹爹,娘亲,这是翠儿,是女儿认下的妹妹,翠儿曾替我挡过剑,受过伤,是女儿最亲近的人,女儿带她来给爹娘磕头。”

    沈父是知道翠儿的,沈母一听这孩子替自己女儿挡过剑,眼泪却是流的更凶了,她不能想象,小女儿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敢想。

    丁嬷嬷忙不迭的安抚夫人,心里确实不断的叹气的,要是夫人知道二小姐受了多少委屈,指不定又会犯病呢,她听了都是心疼到无以复加,哎,还是得瞒着啊!

    沈父也是眼含泪水,赶紧将二人给扶了起来。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如此爹爹就将翠儿认作义女,便做咱们沈府的三小姐,可好?”

    叶知微,不,沈知微自是觉得好,便拉着翠儿给爹娘敬茶,谢过爹娘,如今,她们就算是真的姐妹了。

    翠儿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但是看姐姐朝她不住的点头,便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碗,给二老敬茶后,砰砰的磕了两个实诚的响头,倒是给众人逗笑了。

    沈知微连忙将人拉了起来,心疼的看着翠儿的额头,忍不住吹了吹,都磕红了。

    翠儿摸摸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一早沈家人便商量好了,他们早探究过翠儿在知微心中的重要性,且这孩子待知微确如亲姐,他们理应投桃报李恩有重报,好生照顾翠儿。

    认作义女,改名沈知翠,最合适不过了。

    沈母终于止住了眼泪,接过沈父递过来的匣子时还白了沈府一眼,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早些告诉她。

    沈父讨好的笑笑,沈母也知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指不定这爷几个瞒了她多少事情呢。

    哎,确实怨她这些年的画地为牢,她像是在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头脑已然变得清醒起来。

    她的改变,将会给众人带来不小的惊喜。

    沈母起身将匣子递到翠儿手上,笑着道:“这是爹娘与你的见面礼,你姐姐也都有,快拿着。”

    言罢沈母又看向知微,不自觉的攥紧了知微的紧张手道:“你的在你房中,等吃过饭,娘带你回你的院子看看可好?”

    沈知微自是无不点头,她自是感觉到了沈母对她谨小慎微的讨好,努力叫自己笑的更柔顺一些。

    沈知蕴这时也走了过来,牵起翠儿的手道:“翠儿妹妹的院子就安排在二妹的旁边,已经差人收拾出来了,等用过午膳,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她忍不住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几日她才真切的了解到小妹这一路走来到底经历了什么,内心不由得更加愧疚,她掩住眼底的情绪,继续笑着道:“爹爹前几日就吩咐我挑选了下人,知微和翠儿都和我一样,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院子里洒扫和看门的丫鬟婆子四个,妹妹觉得可行?”

    沈知微哪里会觉得有什么不行的,一个丫鬟都够她使唤的了,这下好了,给了一堆。

    知微乖巧点头,“姐姐安排就是,妹妹都听姐姐的。”

    翠儿自是一切都听沈知微的,也不住的点头,其实内心是觉得太多了。

    沈父也是认为妥当,对大女儿的安排甚为满意。

    沈家其余的两名男子,也都奉上了礼物,两位妹妹一人一份,只是知微的要更用心些罢了,已经在摆在知微卧房的榻桌上了。

    沈知晖看看天色忍不住道:“小妹一大早就出来了,该饿了,父亲,母亲,是该用午膳了。”

    沈母望着小女儿清瘦的小身板,又掉下泪来,“对对,该用膳了,微儿太瘦了些。”

    沈知微忙拿着帕子帮娘亲擦泪,俏皮道:“女儿定是随了娘亲,怎么吃都不胖的,娘亲您等会瞧瞧,女儿可能吃了呢。”

    沈父看着小女儿耍宝,心中却是更加酸涩,他道了声先用午膳吧,眼神却同长子交汇了一眼。

    这几日他们也算是调查了个清楚,已经差人去了临县调查收养女儿那一家去了,有些账,还得好好清算清算。

    午膳后沈父本是要将小女儿叫到了书房的,却被自己妻子拦下来了。

    沈母不依不挠,竟做小女儿状:“有什么话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不能听的,非得去书房说,不成,你们肯定又要瞒着我,便在这偏院说吧,正好一家人都在。”

    沈知微同翠儿忍不住偷笑,她倒是真没想到沈母是这样的性子,都四十多了,还跟孩子似的,沈父也不生气,只无奈宠着她,眼睛里满是宠爱。

    好好,便叫管家将偏厅的门看好,叫丫鬟上了些茶水,一家人消食说话。

    沈父同知微递了个无奈的眼神,几人很有默契的东拉西扯,只说些知微幼时的事情,试图唤醒她小时的记忆。

    只是可惜她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沈母也知道丈夫和孩子糊弄她呢,没聊多长时间便嚷嚷着要送知微和翠儿回院子里去。

    尚书府自是不如侯府大。

    但也是四进的宅子。

    曲水流觞,亭台楼阁,已是春日,庭院中绿意渐显。

    知微和翠儿住三进的两个相邻的院子,吉祥苑和如意苑。

    两个很普通却带着满满祝福的名字。

    沈家的男子们被沈母给撵走了。

    “妹妹们的院子,你们跟来作甚,去,跟你父亲去书房去吧,不必跟着。”

    男人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沈母紧紧攥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一路风生水起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她们先来到了翠儿的院子,说不上多大,布置的很温馨,院中两颗桃树开的正盛,葡萄架前还有套石桌石椅,一应丫鬟已经候在院中了。

    知微给翠儿递了个不要怕的眼神,拿出小姐的气派来,翠儿点点头,昂首阔步的往前走,竟真有些气势。

    只是翠儿虽十四岁了,却是没受过正经的教育的,沈知蕴已经开始考虑给翠儿和知微找夫子的事情了。

    翠儿总要独当一面的。

    沈知蕴叫知微陪着母亲先回自己院子休息,她陪着翠儿熟悉院子,训诫奴仆。

    知微自是信她得,见翠儿也朝她点头,她便携着母亲去了隔壁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子,沈母便又回忆起过去来,“这是你小时候住过的院子,你乳娘弄丢了你之后便伤心过度以死谢罪了,娘啊,是不怨她的,娘更怨自己……”

    眼看夫人越说越多,一旁的丁嬷嬷赶紧劝道:“今日大喜的日子,夫人提那伤心事作甚,还是叫小小姐看看这院子的景色,可能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来?”

    沈母忙不迭擦掉眼泪,“对对,微儿可看看,可能想起什么来?”

    沈知微无奈笑了笑,眼睛却看到了花簇旁的秋千上,她脑海中似乎带着些荡秋千的回忆,不光是自己,似乎还有个比她高上一些的小男孩,一边推她,一边问小表妹,还要飞高一点吗?

    她不自觉的走进,手扶上了秋千,尝试着坐了上去。

    可是,她已经长大了,如今的她已不是小时候的沈知意了,她一坐上双脚脚踏实地的落到了地上,已经没法像小时候一样荡起来了。

    她看紧张的望着自己的沈母和丁嬷嬷,笑着道:“只依稀能记起荡过这秋千,别的却是记不起来了。”

    沈母已经感到十分欣慰,“记起来一些便好,不着急,你那时才五六岁,怎生能记得那么多,如今回来了,过好当下才是。”

    丁嬷嬷也是不住点头,知微笑着称是,转身便见排成两排的丫鬟婆子早已排列整齐,等着向她问安了。

    一众丫鬟婆子带着激动和期待的心情向知微问安,为首的两个应是大丫鬟,虽是都穿着同样的服饰,是高些的女子显得却更加干练一些。

    “奴婢花影。”

    “奴婢月痕。”

    “给二小姐请安。”

    知微略微一点头,道了声不必多礼。

    她扫视整个院子,府上应是极爱桃花的,院中也有两棵开的正盛的桃树,赶明儿闲来无事倒是可以酿个桃花酒来喝喝,花圃倒也很大,几颗月季花和君子兰开的正好。

    接着便是丁嬷嬷在沈母示意下的一顿敲打,背主者轻则发卖,重则杖毙,在如意苑当差,务必尽心尽力,否则,就别怨尚书府狠心了!

    沈母陪着沈知微在房中说了会话,虽今日见了女儿病情算是大好,总归是年纪大了,精神却是不济了,在沈知微和丁嬷嬷的劝说下才依依不舍的回了主院去休息。

    沈知微自也累了,叫大丫鬟花影去看看隔壁院是否收拾妥当,若是收拾妥当便叫三小姐先休息,午睡之后她再过去。

    自己便在月痕的服侍下换上睡衣,接着变躺下了。

    她叫月痕退下了,身体很累,心情却是极放松的。

    这便是,回家了吧。

    她看的极为清楚。

    沈父对她不光是带着满满的愧疚,言语间还带着些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沈母也是满眼里都是她。

    今日沈知蕴和两位兄长看自己的眼神,泪光闪烁,应是从外人口中了解过自己的过往来了。

    她看着打扮着的极为舒适,不光是华丽,还充满了小女儿态的卧房,内心说不感动是假的。

    榻桌上的一堆礼物她还未拆,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又想到父亲提及叫她去书房一事,索性也睡不着,便起来了。

    室内的火龙烧的正旺,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她光着脚下了地,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卧房,月痕听见动静走进来一看,急忙给她披上了衣服,穿上鞋子。

    知微笑的腼腆:“乍一归家,我内心也是激动的,有些睡不着,便起来了。”

    月痕帮她整理衣裙,见自家姑娘朝她笑的十分好看,忍住不多看了姑娘两眼,红着脸道:“姑娘可真好看,跟画上的仙女一般。”

    知微被她说的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眼睛弯弯的,像是陷入回忆,“我有个陆姐姐,她才好看呢,她是那种丰腴的美人,我也要吃胖些,长成陆姐姐那种粉面桃花的美人才好。”

    说笑间便到了榻上,她边叫月痕说下府中的事情,边拆礼物。

    沈父沈母给的匣子是一些银票,房契地契,她翻看后发现尽然有几间商铺,这时花影也回来了,笑着同她行礼后便道吉祥苑已经收拾妥当,三小姐也睡下了。

    见知微在看地契,便解释道:“这个匣子丁嬷嬷特别交待过,是老爷和夫人给您从小便备下的部分嫁妆,其中一些商铺的位置都很好,是夫人为您和大小姐一早就备下的。”

    知微点点头,心中想的却是既然有了铺子,那做生意这事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花影为她奉上茶盏,笑着补充:“夫人还说咱家家底厚,叫您平日不必省着花,小姐每月月银有三十两,您名下所有铺子的收成和账本每月十五日都会有人送来,大小姐说这几日会过来教您看账本。”

    于是,她没午睡,却知道了沈府的一些更加详细的事情。

    沈母高氏其父是江南大儒高常兴,其母乃是当时江南富甲一方的聂家长女,高氏出嫁时,可谓是十里红妆,一百多抬嫁妆送了两天两夜才算送完。

    当初的沈鸿只是一位将要进京赶考的举子,其家门说不上富贵,只算是个富户。

    当时沈鸿拜在高大儒门下,得恩师看中将小女儿嫁给了他,沈鸿在当年先成亲后立业,婚后一举拿下春闱,成了当年的新科状元。

    之后更是不负众望,十几年间官至如今户部尚书的位置,可谓是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沈鸿忠义,得陛下看中,乃陛下亲口所言的大兴肱骨。

    在府上,沈鸿与妻子高氏更是伉俪情深,即便高氏患病多年,沈鸿仍是不离不弃,每每高氏发病,都是只亲近女儿一人,沈鸿看的心中难受,几次流下泪来,实为好丈夫。

    对子女除了严苛,更是亲力亲为,是个好父亲。

    除了亏欠小女儿的,他真的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儿了。

    第53章  索性也没了午睡的意思,叫月痕留下整理她带回来的行礼,她则是带着花影

    索性也没了午睡的意思,叫月痕留下整理她带回来的行礼,她则是带着花影去父亲的书房。

    她的行礼虽然不多,但是有些是红叶和念秦两位姐姐给她做的衣裳和各种小玩意,她叫人都整理出来,好好放着。

    她看了看她现在的衣橱,满满当当的新衣服,从内到外,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全都有。

    首饰盒也是满满当当的,花影说这只是一部分,小姐的库房里还有十几套头面,都是大小姐和夫人精心挑选的。

    哦,她面上不显,实际激动的极了。

    银票地契满满当当一匣子,衣裳首饰一天一套一月都穿戴不完。

    心里热的不像话,这就是有钱的家人带来的温暖了吗,太他妈暖和了!

    这种亲人,请再来一打!

    揉了揉忍笑忍到发酸的脸颊,她带着花影慢悠悠的出了门。

    她能猜出来父亲之前叫她去书房所要谈的事情。

    无非就是她同顾铭珏的那点子事。

    反正她是不会再入那劳什子侯府的,且去看爹*爹他们是何想法吧。

    她目前是相信带给他如此温暖的家人是不会将她往火坑里推的。

    她一进门,便发现两位兄长和姐姐都在。

    知微挨个见礼,沈父望着她,再一次红了眼眶。

    知微看这情况,哪还不猜不出他们在商谈些什么,便笑着开口:“爹爹,女儿已经回来了,过往的事情,您不必放在心上,伤害我的人,已经被女儿今早亲手解决了,您,您实在不必。”

    这一句话,倒叫沈父和众人更加愧疚起来,沈知蕴没忍住过去将人抱在怀中,小声哭着道歉,对不起,小妹,对不起。

    哎……

    看样子是真的很愧疚,但是已经过去了,人还得向前看不是。

    有些事,总不能揪着不放。

    但是好像没一个人觉得她手刃那两人没什么不对的,这点她倒有些意外,她以为沈父会满嘴的大道理,说此事应交由官府处置。

    这倒是可以说明,沈家人,骨子里同样都是狠人。

    沈知微抽了抽鼻子,笑着笑着眼泪便也流了出来,她趴在沈知蕴的肩头小声道:“姐姐,今日一早我一刀刺向那二人的时候,心里可痛快了,过往的一切都止于那片血泊之下,从那时起,知微便是个全新的知微,有爹娘疼爱,有兄长和姐姐护着,便如此顺遂的度过此生便好。”

    沈知蕴放开了她,她继续道:“爹爹和姐姐已因我舍弃了同顾铭珏的婚事,外头关于姐姐的传言,姐姐都毫不在意,妹妹确实做过顾铭珏的妾室,若有朝一日人云亦云人尽皆知,那妹妹便只好赖在家中不出门,由爹娘和兄长养着了,到时候,到时候家人别嫌弃我便是。”

    沈父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轻抚她的头,嗓子低沉浑厚:“爹爹万不会再叫你同那安定侯有任何的关系,你且在家中安心的住着,待三五年之后,你想嫁,爹爹便给你找个稳妥之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你若不想,爹爹和你两位兄长,自是会养你一辈子,这点,谁都不能改变!咱家的女儿自是养得!也养得起!”

    沈知晖双手紧握成拳,接着道:“兄长会守护好你,万不会再叫你受了委屈,你和其他的女儿家一样,想出门出门,想逛街逛街,兄长和爹娘都会支持你,咱们沈家家风如此,不会受外人的闲言碎语所扰,若真有那一天,大不了咱们辞了官,一家人回乡下种田去!”

    姜恒附和:“对!若真有那一日!这劳什子京城,咱们便不待了便是!”

    这一下,倒叫知微真的感动到无以复加,她也为真正的沈知微感到可惜,这么好的家人。

    心口越来越热,她知道,是原身的温度。她轻抚上心口,无论是养父母还是亲生父母,都是极爱你的,从此,我便真的成为你了。

    沈知蕴自己还满脸的泪花呢,却早已拿起帕子帮小妹擦泪:“小妹不必觉得困扰,爹爹和二位兄长所说的便是咱们一家人的内心想法,你已吃了太多的苦,从今往后,咱们家只有甜,再不会叫你受一点委屈了,若有,便将那些人打出去,可好?”

    “也不必担忧姐姐,姐姐才不想嫁人呢,能陪伴在双亲左右,是咱们做儿女最幸福的事情了,这两日先在家休息休息,回头姐姐带你逛遍京城可好?”

    见知微点头,沈知蕴心中才算好过了一点。

    知微也能感受到了一家人浓重的情谊,对沈知蕴的芥蒂便也少了些,总归是亲姐姐,应该不会害她吧。

    自是不会的。

    沈父见女儿都如此懂事,满脸欣慰,他点点头继续道:“至于翠儿,你且放心,她今后便是咱们府上的三小姐,过几日为父便请了先生来教她识字和礼仪,若是还有旁的需要,微儿只管提。”

    知微点点头,认真道:“女儿想,给翠儿请个女师傅,好学些防身的功夫,不至于,不至于万一出了事情,没法自保。”

    沈父自是知道小女儿的意思,一朝被蛇咬,未雨绸缪罢了。

    “应该的,你姐姐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府上养着几位女师傅,你便也跟着学一些防身之术吧。”

    沈父略微思索后继续道:“便从后日开始吧,明日再修整一日,蕴儿一会儿去通知你陈师傅一声,带着你两位妹妹后日便开始练功。只是你二人年龄稍大些了,刚开始定是会吃些苦头的,可能坚持住?”

    知微语气坚定,“爹爹放心吧,女儿一定能坚持下来的。”

    至于从前在临县的事情,沈父没提,却已经派了人去了临县,关于养家的兄长,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有些账,还是得清算清算。

    知微没想到来沈府的第一晚,能睡的这样好。

    兴许是了却了心事,亲手了结了仇人,又或者是她本就是心大的,此时又得到了家人无尽的关爱,她竟然早早的就睡着了。

    她睡的很沉,且一夜无梦。

    自穿越以来,她还是头一次睡的这样好。

    从前总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讨好男人。如今,已是一身轻松。

    其实不光是她,沈府的众人,都睡了个十年以来最踏实最安稳的好觉。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人逢喜事精神爽,高氏一觉醒来,皮肤都好了很多,整个人愈发的显年轻了。

    沈父早早的上朝去了,丁嬷嬷帮她换上了鲜亮的衣裙,气温渐渐回暖,不必再穿的那样厚实了。

    姐妹三人相携而来,高氏脸上的笑意更甚,她总算是盼来了这一日,也不知道爹娘收到信了没有,鸿哥说早就去了信,也好叫他们也高兴高兴啊。

    昨晚上她可是跟丈夫好一顿闹,是正经的闹,丈夫瞒了她太多的事情,即使她再生气再不满,沈鸿也没敢说太多。

    高氏清楚,一家人都瞒着她,是怕她再受刺激。她也没多强求,该她知道的时候,她自会知道,她现在看的很开了,不会陷入思想的陷阱里,只是觉得自己应多陪伴儿女,尤其是小女儿。

    正好今日天气不错,谈笑间也没感觉到有多冷,便大手一挥带着三个女儿去逛街去。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日子没出过府了,想必外头还是那幅热闹的光景。

    她不知道知微也是头一次出门逛街。但是沈知蕴心里却是清楚的,小妹来京之后,怕是从未出过安定侯府的大门。

    这几日除了懊悔难过,她只想加倍的对小妹好,将过去十年的思念和关心,加倍偿还给她,哪怕此时小妹说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是会试上一试的。

    人生,能有多少十年呢。

    沈知微确实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外出,她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首饰,一时还感觉有些不大真切。

    一月之前,她还在谨小慎微的活着,就怕哪一日被男人厌弃,即使能确定顾铭珏对自己有一些情谊,她也是不敢赌的,所以哪怕是对顾铭珏的祖母,她也是百般讨好。

    而今,她已踏实的走在京都宽阔大街上,即使不带面纱,也没有人敢强行带走自己。

    沈知蕴告诉她,京中的治安很好,叫她不必担忧。

    但她今日还是带了面纱的。

    无它。

    这幅相貌实在惹人,她还是低调些为好。虽然见过她的人也没有几个,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还是将面孔藏了起来。

    其实,还是谨慎惯了。

    一连逛了几家铺子,沈知微发现,古人确实是非常有智慧的,每一家店铺都有专门供客人休息的房间,有侍者专门捧着商品去包间供客人挑选,同后世的VIP服务并无不同。

    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实在周到的很。

    当然了,这些肯定是给贵人服务的。

    知微已经在想她的第一家店铺要做些什么了,虽然她现在衣食无忧,但是她总是想着靠自己的努力来获得些东西,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能得到满足。

    还得去趟别苑,找念秦姐姐谈些事情,她想跟着念秦姐姐学些下毒的本事,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她现在像是个不断汲取生命力的海绵,总想叫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用依靠任何人,也有自保的能力。

    午膳是在京中的百年老店,一品楼用的。

    下马车时,她就那么微一抬头,便正对上楼上顾铭珏灼灼的目光。

    还真他妈的巧。

    沈知微不动声色的撇开眼,垂首跟着前头的沈母等人进了酒楼。

    翠儿应是也认出了顾铭珏,她抱住了姐姐的胳膊,有些紧张的看向她。

    沈知微朝她摇摇头,道了声无碍,便反手牵起翠儿的手,大步跟上了娘亲。

    沈知蕴在前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她看小妹脸色无异,微微放下心来。

    身在二楼的,不光有那位侯爷,还有三皇子,也不知这两人因为何事掺和在一起,她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安若瑾啧啧两声,“果真是个大美人呢,难怪安定侯不想轻易放手。”

    顾铭珏将窗户关上,摩挲着腰间的荷包直视他道,“还未谢过三殿下的帮助呢,若不是殿下差人跟着知微,并且即时出手,知微恐怕,没那么容易将歹人反杀!”

    安若瑾权当听不出这话里头的意思,淡笑道:“好说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我大兴的子民,应该的,应该的。”

    “况且,她也算我未来小姨子,帮她是应该的。”

    顾铭珏冷哼一声,未来小姨子?当时他和沈知蕴还有婚约在身呢,这位倒真是一手好算计!

    顾铭珏俨然已经动怒,言语见便有些剑拔弩张,“殿下这是不打算装了吗?哼,殿下的人本可以及时将人救下来!却叫她受尽苦楚,此番,仅仅是是为了沈知蕴吗?”

    安若瑾将右手五指伸到空中,阳光热烈的透过他的手掌,照的他眯了眯眼睛,无所谓道:“是与不是,安定侯不是清楚的很吗?何必多此一问呢?”

    顾铭珏却不气了,淡定自若的笑了两声,给自己倒了杯水,轻啄了两口,“殿下到底想要什么呢,本侯只想抱得美人归,至于殿下,鱼与熊掌,是想兼得了?”

    安若瑾却向他走进,面色难得的变得正经起来。

    他勾了勾唇角,“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难道要像你一样,连个宫女轻易都不敢收拾?顾铭珏,你的铮铮铁骨呢?”

    安若瑾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后正视顾铭珏道:“怎么样?敢不敢试试?”

    顾铭珏却是清呲一声,拍拍屁股走了。

    二人算是不欢而散。

    顾氏家规,只忠于大兴子民,忠于陛下。

    安若瑾看着顾铭珏离去的背影,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只淡淡对空气说了一句,那些事情,可以叫他知道了,还得他自己查出来,才会相信,啧啧。

    空气中不知谁回了句是,属下明白。

    便再次归于寂静。

    安若瑾无聊的把玩着手上的酒杯,脸上的笑意愈发玩味,顾铭珏,希望你知晓了那些事情,也能如此淡定呢。

    第54章    到底是百年老店,口味属实不错,每一道菜品都是精心烹制的,一顿饭

    到底是百年老店,口味属实不错,每一道菜品都是精心烹制的,一顿饭吃下来,知微也大体知道了自己的手艺和这种老店的差距。

    她想开酒楼的心此时已经消磨了很多。

    开酒楼,不光需要手艺,还得有势有人脉,目前钱是有了,势是她爹的,但是人脉好像还没有,还得沉淀沉淀,不着急,她还差的远呢。

    她做事向来不是三分钟热度,她要做便必须做好,势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还是先开一家面馆试试水,她是真的爱吃面,做面的手艺也是不错的。针对普通人开一家大众面馆,是她目前创业很好的选择。

    成本低,见效快。虽然可能挣不很多钱,但是积累经验是可以的。

    她不会因为自己目前千金小姐的身份而停止奋斗的脚步,也不会觉得开面馆是件掉价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在吃这件事上,她力求吃饱吃好。

    心里打定主意开面馆,她便在饭后消食的间隙里跟娘亲她们提了出来。

    她没想到,娘亲竟是十分支持她的。

    沈知蕴则是更理智一些,跟她分析了利弊,还分享一些自己作为东家的经验,见妹妹心有成算,便没有再说什么,心里也是很赞同小妹的想法的。

    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靠自己才能活成女皇。

    娘亲再一次泪眼婆娑的望着小女儿,“微儿若是见到你外祖母便知娘亲为何这般支持你了。娘的外祖家祖上曾是皇商,你外祖母从小便教娘亲如何经商,娘亲比较懒惰,连皮毛都没有学到,如今这么一瞧,倒是咱们微儿遗传了你外祖母经商的天分,娘亲很欣慰,也不知你外祖父外祖母收到信没有,他们要知道微儿回来了,不知得有多高兴呢。”

    众人好一阵安慰,高氏也知自己又失态了,忙不迭擦净眼泪,转移了话题。

    沈知蕴虽然手里有不少商铺,但是都是高价聘了掌柜的,她算不上有多么懂的经营。

    她们出门的时候,被掌柜告知菜金已经被人结过了。

    姐妹二人眼神交汇,知微笑了笑,“那咱们便走吧,结便结了,总归是认识一场。”

    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京都就这么大,那人本就是成心的,遇到便遇到了,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一行人刚走楼下,便遇到了沈知晖同一面容俊美的男子一同进了酒楼。

    沈知晖看到娘亲外出了表情还带着些惊讶,又看到妹妹们都在,这才放下心来。

    他带着同僚跟娘亲见礼,并介绍同僚给众人认识。

    宋言澈没想到竟这么轻易的就见到了知知,知知虽戴着面纱,他却是能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她来。

    他怔愣之后便迅速调整好心情,举止大方谦和的跟高氏见礼,待到沈知晖跟他介绍自己三位妹妹的时候,他也是按下激动的心情,轻声问好。

    却听沈知微缓缓上前,微微行礼,道了句,“好久不见了,宋,宋大哥。”

    宋言澈乍然听到知知的声音,一时间竟红了眼眶。

    这一句话,却叫沈家人大吃一惊。

    沈知晖看宋兄此时盯着小妹隐隐有些失态的模样,又想到宋兄的祖籍,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

    只是此地却不是说话的地方,高氏也察觉出有些不妥,开口邀请宋言澈得空入府坐坐,便带着三个女儿上了马车。

    沈知微捂着胸口,鼻尖略微有些酸涩。

    她的心脏,在见到宋言澈的那一瞬,跳动的异常激烈。

    待略微平复以后,她索性顺了原主的心意,张口认下了这位故人。

    其实,她是有些理解原主的。

    在认下亲生父母时,因为并未多深的情感,原主的意识并无多大的波动,只是她身上的血缘在下意识作遂。

    毕竟原主一直被叶家父母视为亲生,也从未苛待,她自是跟叶家父母感情更深厚。

    而宋言澈,应是原主一直放在心上的人,所以在见到他得时候,原主的意识便会更加明显。

    只是相较于初次遇到宋言澈,此时的意识已经弱了很多了。

    马车内,知微看着欲言又止的母亲和姐姐,扯了扯嘴角,小声道:“他是从前叶家爹爹的学生,也是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算是我被拘在院子里的十年,除了爹爹和兄长,接触的唯一外人。”

    旁的话,她便没再说下去了。

    意义不大了,毕竟二人已经错过了。

    沈知蕴仔细观察小妹的表情,朝想要问些什么的娘亲摇了摇头,只怕这位宋公子,从前同小妹的关系并不只是邻居这么简单。

    那人看小妹的眼神,分明带着浓浓的情意。

    或许,这曾经是桩郎有情妾有意的佳话,最后,有情人却阴差阳错的被拆散了。

    总归是已经错过,小妹不想多说,她们也便不问了。

    见翠儿紧张的看着她,知微朝她笑笑,拍了拍她的手,问她今日开心吗。

    翠儿观她确实无事,这才放下心来,翠儿点点头,看着满满半车厢的东西,笑道:“还是头一次这么逛街呢,大手一挥,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余的都包起来。”

    翠儿傻笑道,“这也太爽了。”

    众人被翠儿的话给逗笑了,高氏笑道:“以后娘多带你们出来逛逛,这都是小场面。娘今日是逛的很舒服呢,吃的也饱,是得经常出来换换口味。微儿不是想开面馆?明日娘差人带咱们出来吃面,可行?”

    知微笑喜盈盈的点头,“娘,晚膳女儿亲自下厨擀面条给家人们尝尝,女儿的手艺,可是这个呢。”

    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一旁的翠儿盖不住的附和点头,倒叫那娘俩好奇起来,对晚膳充满了期待。

    不过沈知蕴见小妹已经恢复了精神,便放下心来。

    那边沈知晖却直接将宋言澈带上了自家的马车上,要带他一同回府,他要问个清楚。

    沈知晖看着宋言澈的眼神晦暗不明,他就说近日这位同僚对他分外热情了些,明里暗里有意无意的接近,倒叫他有些受宠若惊。

    谁不知道宋言澈是寒门入仕的一股清流,今科入仕的佼佼者,不拉帮不结派,不攀附权贵,洁身自好,是翰林院几位大人口中赞不绝口的存在。

    宋言澈自是感受到了沈知晖的不满,他躬身致歉,放低了姿态道:“今日之事却为意外,只宋某确为有意接近沈兄,小弟向沈兄致歉,还请沈兄谅解小弟想打听,打听知知的心情,沈兄若是有所不满,尽管朝小弟发泄,小弟万不敢还手的。”

    却见沈知晖抱着膀子靠坐在车厢,冷哼了一声,“知知?”

    “你先跟我解释一下,知知是哪个?!女儿家的闺名,是你个外男随便能叫的吗!”

    宋言澈感受到了来自知知亲兄长的强大威压,没忍住擦了擦额头硬着头皮道:“知知便是知微,小弟同知微算是青梅竹马,当初沈某答应了先生,金榜题名后定会迎取知微的。”

    宋言澈没忍住叹了口气,“只是,后来,后来,知知被,被……我,我知道时,已经晚了……”

    “是我对不起先生,我。”

    沈知晖还是黑着脸看着这位同僚,淡声道:“你还是回去跟我父亲解释去吧,以后小妹的名讳还请宋兄轻易不要再叫了!”

    宋言澈一下子压力更大了,从前见沈大人,是满心的敬仰,现在见沈大人,那便只有紧张了。

    说笑间,便到了府门外,虽然有些小插曲,今日逛街还算是圆满了,收获颇丰,知微算是体验了一把古代大家闺秀购物的快乐,感觉属实是不错的。

    已经到家了,知微也没打算再戴上面纱,娘几个陆续被婆子扶下马车,便往府里走去。

    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辆马车急驶而来,还有一个青年似乎在朝她们所在的方向挥手,待走的近的,已经能听到对方大声的呼喊,“姑母!表妹!我来了!姑母!姑母!”

    高氏已经认出了来人,没忍住攥住了小女儿的手,高兴道:“是你二表兄,混小子!在路上吵吵嚷嚷的,一点规矩也没有,像什么样子!”

    虽是斥责的话,脸上却是极为高兴的。

    马车越来越近,待停下,这位青壮活泼的男子一个闪身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急忙走到高氏身前行礼,“姑母安好,自家中收到了姑父来的书信,侄儿带着几个人先骑马来了,爹爹和娘亲的马车行的慢,还在路上呢。祖父祖母也要来,被爹爹和大伯拦下来了。”

    高氏心里一阵暖意,这书信也就刚到家没几日吧,这孩子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兄嫂们也都在路上了,叫人怎能不感动。

    二表兄还未说完便直直的望向沈知微的方向,“这是小表妹吧?表妹真好看!我是你二表兄!”

    知微还未行礼,却见马车上又缓缓走下来一位男子,已是二月,男子却还身披厚重的白狐裘,刚下马车,便手握成拳,虚磕了几声。

    知微转身望去,便对上了男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实在是惊为天人!

    风光霁月,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用这些词语用来形容这男子都不为过。

    知微惊叹,这长相实在是太好了些,只是瞧着,好像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男子面色却并不是健康的白皙,带着些虚弱病态,一路奔波,确实憔悴。

    高氏和沈知蕴看到来人俱是脸色微变,忙不迭差人搀扶,高氏眉头紧皱,语气气满是关心,“你怎生也来了,一路奔波,身体可还受的住?”

    聂斐然弯腰行礼,“斐然见过姑母,几位表妹,斐然身体已好了很多,一路还好,姑母不必担心。”

    沈知晖的马车也已经停下,他也没管跟在他身后的宋言澈,笑着跟二表弟打招呼,又见聂斐然身体确也好了很多,挑挑眉故意道:“小妹,你可还记得你斐然哥哥?小时候你总是跟在斐然身后缠着要嫁他呢!”

    高氏拧了儿子一把,清斥道,“胡说些什么,赶紧带着斐然进府!”

    知微脑海里,推着她荡秋千的男孩一闪而过,她了然,应是这位了。

    知微自是也看到了兄长身后已然变了脸色的宋言澈,她撇过脸去,只淡笑不语。

    却听聂斐然出声道:“姑母,斐然就是为小表妹之事来的。”

    就听二表兄对着马车大吼了一声,“还不滚下来!”

    于是,马车上连滚带爬的,又滚下来一个清瘦的男子,男子站定后怯懦的看看沈知微,声音支支吾吾,叫了声,“妹妹……”

    宋言澈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来人,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去。

    叶文章!你竟然还有脸叫她!

    第55章  待知微看清男子面容之后,直接被气笑了。沈家人找回她这才半月

    待知微看清男子面容之后,直接被气笑了。

    沈家人找回她这才半月,同她相认也就这几日而已,这两位表哥倒是神通广大,将她这位养家的兄长给弄过来了。

    沈知微只盯着他看,死死的盯着,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不回应,也不言语,直给叶文章看的将头埋的更低,高氏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众人却是瞬间明白过来了。

    姓叶,叫知微妹妹!

    定是叶家那个丧心病狂的养兄!

    沈知晖气急!额头青筋冒起,一脚狠狠将人踹倒在地,冷声吩咐家丁将人绑了,“抓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好大的胆子!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叶文章自知理亏,也知眼前的都是知微货真价实的家人,他敢怒不敢言,这一路他可是被揍了不知多少顿了。

    高氏一听这话,倒是明白了几分,面色也沉了下来,摆摆手,叫众人先回府,在门口闹像什么样子。

    沈知蕴早已朝丫鬟递了个眼色,叫人去请父亲去了。

    宋言澈死死盯着叶文章,他从未想过这个懦弱无能的人竟然会有胆子将知微给设局卖掉!

    很好,叶文章!你来了!

    沈父急匆匆赶来,看到的便是被揍的满脸青紫的叶文章,他眉头紧皱,扫了眼厅中的所有人。

    妻子眼睛红肿,应是刚哭过,看也不看他,只紧紧攥着小女儿的手,满脸的疼惜。

    大女儿轻抚着娘亲的背,朝他微微摇摇头,表示娘亲无事。

    翠儿则是一脸紧张的守着知微,分不出半点眼神来。

    大儿子还是一脸怒气,养子还未回来,外甥低着头,没敢抬头看他。

    聂斐然和宋言澈叫他进来,躬身向他行礼,他点点头,却径直来到宋言澈身前,沉声道,“倒是一直不知道小宋大人同小女还有如此的渊源,今日之事,乃是家事,老夫便道一声慢走不送!”

    这是撵人。

    宋言澈轻吸口气,不敢有所僭越,躬身道:“是,下官告辞。”

    不舍得望了知微一眼,转身便离开了沈府。

    他告诉自己,沉住气,沉住气,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目前还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他会努力,他必须努力!

    在见到叶文章的那一瞬,知微的心脏便骤然绷紧,她面上装作无事,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心口。

    翠儿一直在注视着她,见她脸色隐隐发白,头上冒着细密的汗,一把将人扶住,待知微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正厅了。

    见知微清醒过来,沈家众人总算是放下了心,叶文章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府医给知微把了迈,说是气急攻心,注意休息便好。

    知微知道,是原主在生气。

    但是在此时,她也分不清自己和原主了,她有着原主的记忆,用着原主的身体,目前正享受着原主亲生父母亲人的温暖,她能够感受到原主对叶家双亲的情感,在又见到叶文章之后的失望和愤怒,那种气急攻心之痛她也感受了一遍,她又怎么能不恨呢!

    这个仇!她必须得替原主报了!

    不能要他的命!那而今的她便是他的报应!

    原来,叶文章是自己进的京。

    他在临县实在是混不下去了。

    因他懦弱,妻子卷了钱财跟人跑了,他从县衙下人口中得知小妹应是跟了京中的贵人走了,便将家中的房屋卖了,只身进了京城。

    却没想,半路遇到了歹人,将他身上的银钱全都偷了去,他只好一路沿街乞讨的往京城去。

    好不容易快到了京城,他又病倒在路边,差点没冻死,是聂斐然看他可怜,叫人将他抬到马车上,才捡回一条命。

    聂斐然,聂家当代长子。

    其祖父是高氏的亲舅舅,高氏的母亲和聂斐然的祖父为一母同袍的嫡亲兄妹。

    两家关系好,聂斐然自小便跟着沈鸿在京中上学,一直由沈鸿教养着。

    只聂斐然自小便身子骨不好,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一到冬日便三天两头的生病,近两年,聂斐然一直在京都不远神医所在的青云谷中养病,接到沈知微找到的消息,这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路上还碰到了从江南一路踏马急来的二表弟。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今日午时赶至了京城。

    只是更巧合的是,他们在同叶文章聊天的中听到他要找的妹妹,竟于姑父信中的知微是同样的名字,还是同一地方的,仔细盘问之下,信息竟和姑父信中的只言片语一般无二!

    二表哥在路上是气的揍了一顿又一顿,恨不得当场便打死他!

    好在他有数,怕表妹认不出叶文章来,没打脸。

    半晌,知微挣脱了家人的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她蹲下,脑海里全是原主记忆里的叶家父母,叶父时常从外头带回来她最爱的桂花糕,小心的递到她手上,叫她快吃。

    娘亲会买了漂亮的头花,一朵一朵的给她戴上,笑望着她,说她女儿便是与天上的仙女比,也是不差什么的。

    他们会对她含着泪说抱歉啊孩子,爹娘无用,只能将你拘在院子里。

    他们竭尽全力的保护着她,不叫她受一点委屈。

    就那样好的叶家父母,却生出了如此懦弱不成气的东西。

    知微望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那个女人,得了卖我银两,便跟人跑了?”

    叶文章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也不敢看她,只是点头。

    她继续问:“家中的所有东西,都被你卖了?”

    语气却不自觉变的尖锐起来,“爹爹的那些藏书,他一笔一划抄下来又自己,自己定装好的书,全被你卖了?”

    “娘守护了几十年的家,全被你给卖了?”

    “叶文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她变得愈发激动起来,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扑向了叶文章,一拳一拳的砸向他得身上,待她反应过来,已是满脸的泪水。

    叶文章只抱着头被她打着,也不敢张口,知微像是发了疯般,不住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她明明可以过的很好的!

    即使双亲去了,她明明也可以等到宋哥哥回家娶她的!可是因为兄嫂的贪婪,兄长无用,她身陷囹圄,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

    穿过来的叶知微仿佛已经成了原身,她恨这个没用的兄长,她一拳一拳的砸在他身上,直到翠儿没忍住,将她抱住,“姐姐,姐姐不要打了,手疼不疼,不要打了,姐姐,姐姐。”

    翠儿怕她过于激动,将她死死抱住,知微深吸口气,平复心情。

    高氏哭到几近晕厥,还是死死撑着一口气,她要听完事情的真相!她要知道自己女儿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她要为女儿报仇!

    沈家男子,皆站在知微身后,默默守护着。

    沈知蕴跪在妹妹身旁,同翠儿一左一右紧张的护着妹妹。

    知微深吸口气,继续问道,“那位县令的大舅兄,给了你多少银子?”

    叶文章跪在她身旁,抱着头,呜咽道:“一,一百两……”

    “一百两?才一百两你就将我卖了?就算你从小不喜欢我,你就眼睁睁的,将我往火坑里推??哥,你是我哥!你怎么可以为了一百两将我卖掉!你怎么可以!”

    知微捂着心口,她感觉到自己要死了,胸腔里有一口气始终上不来下不去,她要被闷死掉了。

    叶文章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是你嫂子,是她说到大户人家做妾是去享福的,可是我,我第二日便后悔了,我问她要钱我要去将你赎回来,但是却被她和,和她那表兄打了一顿!我想去赎回你的!对不起小妹,对不起!”

    “那日她便拿着钱同那男人跑了,我着急赶回家,我想将房子卖了去赎你,我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在半路上却碰到了自称是县令夫人陪嫁的婆子,她给了我二十两,说你被京中的贵人给带走了,去京城享福去了,我说我不要钱,我要去找妹妹,我要将你赎回来!那婆子叫我不要痴心妄想,说你已经飞上了枝头*,不会回来了!”

    叶文章的眼泪大颗大颗滴在地上,呜咽的哭泣,他悔啊,他是真的后悔,他为何就听了那个女人的话将小妹推进了火坑了!

    “后来,后来我伤好了,就将家里能卖的全卖了,咱家的院子,叫我卖了一百两,我带着全部家当,就来京中寻你来了,我,我怕找不着你,爹娘在地下不能安息啊!”

    说完他便更大声的哭了起来,一会对不住爹娘,一会对不住妹妹,叶知微捂着胸口,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不想哭成这样的,可是她委屈啊,她控制不住!

    半晌,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厅内只有哭泣的声音。

    叶文章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脱下身上破烂的夹袄,用力撕开了一道口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终于,在陶出的棉絮里他找出了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

    是一张银票,面额百两的银票。

    他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将银票展开,放到了知微面前的地板上。

    “这是卖了咱家房子得的银票,我,我没动,再饿我也没动,我要拿它来赎回你……”

    知微恨啊!

    她恨啊!

    她看着那张银票,轻轻的笑了,她笑着将她拿了起来,眼泪在笑容里横飞,叫人看了止不住的心酸,“爹娘用一辈子的积蓄,给你娶了那个女人,不是因为娶她,爹的病不会来的那么匆忙,爹娘不会去的那样早……”

    她愈发的激动了起来,“爹娘不叫你娶她的!你偏不听!爹娘死了!你将我卖了!一句是她哄骗你我就会信了吗叶文章!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你卖来卖去的!凭什么你懦弱我就该原谅你!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几次三番差点被人杀掉吗!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已经是死了一次的人了!不!我已经死了两次了!对你,我不会心软!”

    她激动的站了起来!

    她指着叶文章,她曾经的兄长,她心中的怒火无以复加,她无法宣泄!她生气的又扑到了他得身上,她紧紧的攥着那张一百两的银票,那是她的家啊!她一拳一脚踢到他身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恨不得杀了他!

    她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不行啊,她不能啊,爹娘就这一个孩子了……

    她发了疯是的,对着他又一顿拍打发泄,翠儿望着她哭成了泪人,却没再阻拦,她帮姐姐支着身体,叫她不要轻易倒下。

    所有人都神情愤恨望着这个懦夫,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恨不得一刀一刀将他剁碎了喂狗!

    沈父将沈母揽在怀中,夫妻二人老泪众横,失而复得的喜悦被女儿痛苦的经历完全取代,他们怎能不怨呢!

    怎能不怨呢!

    半晌,知微似是累了,不再打了。

    她头上的钗环都已经散落,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她靠在翠儿身上,将银票一把扔在了叶文章的身上。

    她在翠儿和沈知蕴的帮助下,强撑着站了起来。

    她缓缓开口:“爹爹,留他一条命,将他送到庄子上去吧,留一口气,别叫他死了。”

    沈父嗯了一声,袖口中的手紧握成拳,还在微微颤抖。

    他狠狠道了声好,老父亲的心像被人拿刀扎了无数下,密密麻麻的疼。

    可知微一句话说完,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头晕倒在翠儿的怀里。

    一时间,沈家又乱做一团。”

    二表哥高淮安恨恨的盯着叶文章,他走过去,一脚踩上了他的腿,就那么一用力,咔嚓一声,伴随着一声痛呼,叶文章的腿被他硬生生的踩断了,叶文章也随即疼晕过去。

    他还不解气,又要来上一脚的时候,却被聂斐然轻轻扯住了胳膊。

    聂斐然望着沈知晖抱着知微离开的方向,苍白的面上带着嗜血的寒意,冷声道:“来日方长,别轻易弄死了。”

    第56章  高氏今日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坚强。丁嬷嬷不住的摸着眼泪,但高氏此

    高氏今日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坚强。丁嬷嬷不住的摸着眼泪,但高氏此时已经不哭了。

    已经不用瞒她了,瞒也瞒不住。

    高氏紧紧的攥着翠儿的手,听翠儿诉说女儿在跟了顾铭珏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没再哭泣了。

    她知道哭没用。

    她的女儿,曾经就离她两条街的距离,小心翼翼伺候着差一点就成了自己大女婿的人。

    她恨自己无用,恨那将她女儿抱走的拐子,恨老天爷不公,她恨不得将叶文章夫妻千刀万剐,她恨不得闯进那安定侯府质问她谢老太心到底是什么长的!我那么乖巧的女儿!偏偏她瞧不上!

    她恨顾铭珏没有保护好她的女儿,也恨自己这些年一直将自己埋葬在思想的陷阱里,迟迟走不出来。

    以后不会了,她发誓,她拼了命也会守护好女儿的!

    沈知蕴给昏睡中的小妹掖好被角,眼中满是关切。

    也好,来了也好。

    省得父亲差人去逮了,至于那个女人,不着急,总有叫他们生不如死的办法。

    书房里,沈父听二表哥高淮安说着他和父兄调查到的事情。

    这些年,他们借着做生意的便利,也一直在找知微。

    虽如大海捞针,但这些年的不懈努力,真的叫他们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线索是在商州断的,原是那群拐子本要将容貌出色的小知微高价给卖到商州附近的妓院,却不想在商州城外小知微因长途跋涉起了疹子,高热昏厥了过去,危在旦夕。

    拐子头头怕她传染到其他孩子身上,竟是直接就将六岁的孩子给扔在了路边。

    后来是死是活,便是无人知晓了。

    其实,顾铭珏短短的时间内能查到知微的身世,皆因他已奉皇命暗查拐卖孩童之事多年,本就经验丰富,能人异士眼线遍布各地,查身世,可比寻人要简单的多。

    沈父紧皱着眉头,来日方长,人找到了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伤害他女儿的人,他沈鸿一个都不会放过!

    用了些参汤,知微便又一次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先是原主短暂的一生,在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紧接着是穿越后的场景,那些她刻意逢迎低声下气的讨好,那些伤害她的人丑陋不堪的嘴脸,那些她刻意去忘却的记忆,在梦中,都那么走了一遍。

    突然间她却又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叶知微。

    梦里的叶知微看着她,还是从前大学生的模样,只是,她笑着笑着便哭了,她们俩谁也没有言语,就这么两两相望……

    后来她便醒了,再也睡不着。

    她晕倒之后再醒来,看到了沈家人的满脸关切,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将从前的一切都忘掉,她的现在和未来都会过的很幸福,活在当下,这便够了。

    用了些米羹,喝了府医开的安神汤后,她其实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今日应是打人的时候出了大力,浑身疲累。

    被娘亲亲手喂着又喝了些参汤,她便又沉沉睡去。

    天也已经黑了,今晚花影守夜。

    高氏又忍不住嘱咐了几句,这才带着大女儿和翠儿离开了小院。

    只一回到主院,她强撑了一日的身子便累倒了。

    没叫惊动儿女,沈鸿喂了妻子汤药看着她沉沉睡去,这才转身去了书房。

    儿女们都在,姜恒也下值归家了,一张脸黑的不像话,怒气冲冲的要去将叶文章的另一条腿打断,被沈知蕴给拦了下来。

    自此之后,沈家人便有了共同的默契。

    在知微面前,再也不提从前这些人和事了。

    叶文章也确实只剩了一口气,被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上,有专人看管。

    他们有的是办法折磨那叶文章,死太便宜他了,他们要好好的折磨他,叫他见识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至于害知微的那个女人,他们必不会饶恕的,但是这些都没有必要告诉知微了,他们只想叫知微忘掉过去,快快乐乐的活着。

    醒了,便睡不着了。

    夜已深,知微望着床幔,脑海中一片清明。

    答应给娘亲做面条吃的,明日也该兑现,因为刻意讨好,她给顾铭珏做了不知多少次吃食,这一次,她要亲手做给家人尝尝。

    面馆的事情,还是得赶紧提上日程来。

    翠儿的功课,也得抓紧了。

    念秦姐姐不知道在别苑没有,明日她想上街看看……

    忽然间,昏暗的烛火下一道人影被拉长,映在床幔上,她被惊出一身冷汗,她不敢轻举妄动,只闭上了眼睛,继续装作睡熟的样子。

    人影在她床前站立了很久,最后似是长叹了口气,才伸手拉开了床幔,坐了下来。

    顾铭珏知道她是醒着的。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乖巧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他看到她眉头微皱,却装作未醒的样子,有意逗弄。

    他摩挲着她的唇,半晌,俯下了身子,在还未碰到她嘴唇的那一刹那,她睁开了眼睛,手上不知何时摸到的簪子狠狠的刺向顾铭珏的脖颈处。

    可惜了了,没伤到,能一下刺死他才好。

    她的手腕被他握住,簪子在离他脖颈仅剩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她眼神凶狠的瞪着半俯在她身上的男人,语气嘲弄,“安定侯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尚书府来!怎么着!翻自己家窗不过瘾!开始翻别人家墙了!”

    顾铭珏也不生气,他饶有兴致的望着她咬牙切齿瞪着自己的样子,仿佛一只生气跳脚的波斯猫,他挑了挑唇角,手那么轻轻一用力,知微一声轻呼,手上的簪子掉落,她的双手被顾铭珏举在头顶上,她死死的瞪着他,她知道外间的花影和院里守夜的婆子定是被他给弄晕了,她叫喊没用,她便拿眼神杀死他!

    顾铭珏低下头去,嘴唇离她越来越近,她侧过头去躲避,气急,“顾铭珏!我不再是你的妾室了!你给我滚开!”

    顾铭珏却轻笑出声,啄了啄她得唇角,开口道:“我知,所以,我会光明正大的娶你进门。”

    他放开了钳制她的放手,知微顾不得自己发疼的手腕,忙不迭两人狠狠推开,恶狠狠道:“顾铭珏!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叫我嫁我就嫁!凭什么?我是你什么玩物吗!顾铭珏!你个混蛋!你给我滚!”

    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神情愈发的激动,她拿枕头和她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股脑的朝顾铭珏掷去!

    顾铭珏也慌了。

    他自是知道今日尚书府发生的事情,他来便是来安抚她的,倒给人惹生气了。

    他始终坚定的认为知微是爱他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他叹了口气,不由软了声音,他放下身段去哄她,试图安抚知微的情绪,“好,我是混蛋,以前都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我会将害你的女人一并找到,咱们叫她生不如死,好不好?”

    知微只冷笑着望着他道:“顾铭珏,你是不是还当自己有多么深情呢?你走吧,再也不要来了,你不要想着娶我!我不会嫁给你!死都不会!我也再不想见到你,你当你那劳什子侯府是什么香饽饽吗!呵!至于那什么女人,我爹娘兄长都会替我找到的,就不劳烦您了!”

    说完,知微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便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闭上眼睛翻过了身子,不再搭理身后的男人。

    半晌,顾铭珏才长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个盒子,转身便消失在夜色里了。

    来日方长,他经常来,她定能看到他的真心的。

    只是顾铭珏刚一回府,暗夜同其他几名暗卫,便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顾铭珏心情本就不好,脸色跟锅底似的,暗夜深吸口气,将查到的信件盛了上去。

    很长一段时间,书房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顾铭珏翻动纸张的声音。

    暗夜等人,大气都不敢喘,顾严试图退到角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半晌之后顾铭珏手下的桌子碎了一地,他发疯一般一掌将书桌拍了个稀碎。

    满手的鲜血,他丝毫不觉。

    所有人,都试图将自己埋到地板上。

    “给安若瑾递信!明日约在别苑!”

    “是!”

    花影一早被月痕叫起来的时候,只揉着酸疼的脖颈,心说自己这一觉怎么睡的这么沉。

    月痕却冲她摇摇头嘘了一声,小姐还没醒呢。

    “你怎的睡的这么死?这个时辰了还不起,当心被丁嬷嬷瞧见。”

    花影摇头,语气里也带着疑惑:“我也不知怎么了,脖子生疼,睡的很沉,一夜睡到天亮,你快先去看看小姐怎么样了,我赶紧叫人给地龙加碳去。”

    说完便揉着自己的脖颈急忙出去了,月痕转身去了内室,见小姐还睡着,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丁嬷嬷叮嘱过她们,不要打扰二小姐休息,听着小姐醒了,再进来伺候。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外间候着,看天色,小姐也快醒了。心里想着今日给小姐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

    昨日的事情,她们都听说了,心里也是为小姐可惜的,她们这些人,都是家生子,从小便长在沈府,对于找回二小姐,也是她们十分期盼的事情。

    老爷夫人待她们这些下人向来亲厚,二小姐能回来,她们也盼了好多年。

    如今终于找回来了,不管从前二小姐经历了何事,二小姐都是她们的主子,她们都会尽心尽力的照顾小姐。

    小姐貌美,她定要将小姐打扮的更加好看,老爷和夫人看到,也会更加开心的。

    知微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小院很是热闹,高氏听翠儿讲平日知微的爱好就是做做美食,看看话本子,找陆兰芷聊天。她想到这孩子还要开面馆,便吩咐下去给如意苑专门劈个小厨房。

    一大早还专门叫人去书肆买话本子去了。

    女儿平日里用来打发时间也好,研究吃食也罢,总归都有事情做。

    知微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顾铭珏夜里留下的盒子把玩,听月痕说着院子里风风火火的景象,一时也弯了嘴角。

    这种被家人无时无刻惦记的感觉真好。

    她也该起了,将盒子放到枕头下面,想着中午去找念秦的时候,叫念秦姐姐看看。

    盒子里除了藏剑簪,还有个似银非银有些地方还是镂空的镯子。

    应也是个暗器,顾铭珏将东西留给她,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应是抱着想她去求他的心呢。

    呵,做梦。

    念秦姐姐要是懂,她就学来,要是念秦也不知道,那她就给扔了便是。

    至于藏剑簪她则是收下了,她之前戴的那一个终是丢失在了在那混乱不堪的夜晚,如今这个瞧着更锋利了些。

    反正不要白不要。

    这种好东西,若有下次,她定还会拿。

    不知爹爹今日何时下值,状她还是要告的,叫爹爹打他一顿才好呢!

    第57章  眼看日上三竿了知微还未起,翠儿已经来了两趟了,但她知道姐姐一向爱睡

    眼看日上三竿了知微还未起,翠儿已经来了两趟了,但她知道姐姐一向爱睡懒觉的,便留在院子里看着下人布置小厨房。

    毕竟,只有她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样子的装饰。

    知微收拾齐整出来的时候便见翠儿忙的不亦乐乎。

    翠儿又陪着她用了早膳,两人才便结伴往娘亲的院子走去。

    高氏刚喝了汤药,她拍拍大女儿的手,叫她不要担心,她不会再糊涂了。

    沈知蕴叹了口气,心里却是有些安慰的,这么些年了,娘终于醒悟了,立起来了,有了当家主母的样子。

    今日沈家人,包括翠儿和两位表兄,众人都十分的有默契,谁也没提昨日发生的事情,他们只讨论现下要做的,和未来要做的事情。

    因为昨日之事,武师傅的教习已推迟到明日开始,翠儿依旧满心的期待,她终于可以接受系统的学习,来保护姐姐了!

    知微跟娘亲说了要出去看铺面和去趟别苑的事情。

    娘亲见她今日气色不错,自是不会反对,叫沈知蕴和高淮阳陪着她一同出去,好叫她放心。

    知微自是乖巧应好。

    因为都是自家人,高淮阳对三位表妹也没有男女之意,便没有骑马,陪着表妹们坐在马车内。

    聂斐然不在,他一大早便出门去了,要去拜访什么重要之人。

    父兄自是都上值去了。

    知微思趁半晌,还是将顾铭珏昨夜翻墙之事同沈知蕴说了。

    她怕告知娘亲,娘亲再承受不住。

    沈知蕴一张脸气的铁青,高淮阳更是要跳下马车追到安定侯府里去。

    他被沈知蕴按了下来,最后众人商定先加强知微院子的守卫,其余的,等父亲下值再说。

    一路上,沈知蕴都在眉头紧锁,还得想个法子,将安定侯给支出京城,小妹才好安稳的修养些时日。

    结果父亲下值后她们才知道,这事儿父亲已经搞定了。

    而此时醉江月内,顾铭珏同安若瑾再次见面。

    安若瑾虽还是那幅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是带了十足的诚意的,他将多年搜罗到的护国公等人谋害顾老侯爷和世子的证据全部拿了出来。

    顾铭珏还算淡定的接过,到最后也没有像安若瑾设想的那样跳脚。

    他只是沉默了很长时间,声音嘶哑,“顾家家训,只忠于君主,您是什么心思顾某并不关心,但是此次的合作,顾某应了。”

    二人说话的时间并不长,安若瑾不情不愿的走了,皇帝有请。

    下楼的时候,非常之巧的碰到了沈家一行人。

    不巧的是,红叶也在。

    他从小到大在红叶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手中吃了无数次教训,今儿个也是老老实实的叫了声红叶姐,顺便才跟沈知蕴挤眉弄眼算是打了招呼才离开的。

    沈知蕴则权当看不见,懒得搭理。

    念秦有事外出,知微只好粘着红叶求指教。

    翠儿惦记着十三,路上买了不少十三爱吃的零嘴,知微给包了好几本娘亲一早差人买回来的话本子,叫人给送到庄子上去了。

    高淮阳和沈知蕴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妹,生怕一个转身,小妹再消失不见了。

    红叶抿着嘴挑着眉望着两人,“这天底下还未有能从我秦红叶身边将人带走呢,你俩将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对一旁的香云使了个眼色,嘴上说的却是,“翠儿,替姐姐好好招待你哥哥姐姐,我同知微说会话。”

    说完便扭着水蛇腰,牵着知微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知微朝三人摆摆手,表示一会儿就回来。

    沈知蕴无奈,小妹的万人迷属性已经暴露了,还是个男女通吃的,叫他们可如何是好。

    红叶姐见多识广,自是知道这手环的用法的。

    且做这手环的人,如今也在她身边呢。

    她将手环戴在腕上,不知触碰到何处,几根细短的银针便飞射出去,直直钉进墙面,再也看不见了。

    知微眨巴着眼睛,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愣是什么没找到。

    红叶笑着叫她回来,叫她将盒子打开,内里的夹层中竟是满满的银针。

    红叶也不动手,将手环轻轻望银针上一放,便听到几声细密的声响,银针自动装到了手环里。

    像是磁吸原理。

    但是知微瞧的分明,这分明是几根银针啊。

    红叶刮了刮她得鼻子,说她也不知是为何,大师的作品,总是存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

    知微笑着点头,学会后便将手环小心收好,她似乎恢复了粘人的属性,扒拉着红叶的胳膊,懒洋洋的靠在人家的肩上,和跟没长骨头似的。

    红叶也喜欢她这样,叫人上了些点心,两人聊着家常。

    知微想起面馆的事情,忽然变的一本正经起来,絮絮叨叨的将开面馆的事情与红叶说了。

    红叶望着她得眼睛里满是赞许。

    不错,不骄不躁,努力向上,最重要的,知道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

    红叶摸摸她的头,忍不住夸赞,“嗯,如此自是不错,但是你不要累到了,多找几个帮工,面馆的店面也不需要太大,试水嘛,不需要太忙,你刚回父母身边,多用些时间陪陪他们。”

    知微不住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便道,“庄子上姐姐收留的人,可以找几个老实的会厨艺的过来做帮工,如今天暖了,姐姐不必再养着他们了。”

    红叶笑着点头称好,待她定好店面她便将人送来。

    这孩子心细,也心善,真的叫人很难不喜欢。

    正巧念秦也回来了,红叶叫两人说话,她便出去了。

    珏哥儿那定是出事了,她还得去看看。

    她们秦顾两家,如今这一辈,只剩她们两个了,她不可能不管不顾。

    知微见念秦回来,又是一顿撒娇,还将手环拿了出来,又分享了一次,最后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念秦能不能教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下毒。

    念秦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知微怔愣了半晌才嗷的一声抱住了念秦,彩虹屁一堆,给念秦整的有些莫名其妙的。

    教下毒而已,又不是教制毒,那有什么不能教的。

    她早就想教知微些东西防身了,她想学正好。

    待某些人不要脸再爬墙,给他下些毒不死的药就是了。

    此时隔了几个房间红叶脸色沉的厉害,她细细看完手上的信件,沉思半响道:“趁着陛下的吩咐你去西北,你再去查证一下,两地离的不远。安若瑾心机深沉,他蛰伏了这么多年,不仅仅是为了绊倒国公府,也不会只是为了那个皇位,只怕,他所图更大。”

    红叶轻叹一声,“他在逼着你立起顾家军去夺军权呢……先从皇命吧,你最近闹的实在过分,沈大人对你意见本就大,你昨夜又翻了人家府上的墙,罢了,你出去一阵子正好。”

    顾铭珏还是那样一张黑俊的脸,只是此时眉头死死的皱在一处,他嗯了一声,“我势必是会查个清楚,沈大人不喜我,乃人之常情,他不向陛下参我才奇怪,只是我这一去,祖母……”

    红叶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她那身体好着呢,你放心吧,最近她也是做样子给你看,逼着你将顾青禾放出来呢,越老越糊涂了,你安心的去,公务要紧,不必在意顾青禾,她敢蹦跶,我就是打断她的腿也没人敢说的。我带念秦去侯府照顾祖母,府上的事你不必忧心。”

    顾铭珏点头,这才放下了心,他这次不光受命去西北,还要去趟江南,这一下,没三五个月定是回不来的。

    红叶见顾铭珏磨蹭的模样,便知些人在惦记什么,这三十而立的年纪竟然还儿女情长起来,开窍也太晚了些。

    想到一早来人汇报他昨夜的荒唐事,她免不了出声训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做出翻墙的事情来!知微现在是尚书府千金,你若有心求娶,便请冰人三书六聘正大光明的上门,行那些不苟之事不是君子所为!以后切勿再做了!”

    顾铭珏也知自己有些过分,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窗外响起了两声鸟叫,顾铭珏起身,他该走了。

    他开门的瞬间迟疑了下,回头望着红叶,“这些日子,你且帮我照看她。”

    红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可比你讨人喜欢多了,不用你多嘴我也会照看好她,赶紧滚!”

    顾铭珏麻利的滚了。

    不料刚一出门便见知微从拐角出来,他心头的阴霾瞬间消失,他自觉深情的望了知微一眼,未有任何言语,转身下了楼。

    知微只做没看见。

    她要带念秦去见表兄和姐姐,顺便一起用膳,她怕再不去找她们,她们要沉不住气了。

    乐乐呵呵的用了午膳她们一行人便离开了。

    还要去选店铺,她定了两处,车夫直接带她们过去。

    最终还是选定了北城平民区的一间二层的商铺,带有后院。

    邻着闹市,倒还算热闹。

    门前空地挺大,天气热起来也可以在门口摆几张桌子。

    这家店铺同旁边的两间铺子地契都在她这,目前这一间处于闲置的状态,之前是个包子铺,生意一直还算好,前几日店家决定回乡生活了,房租到期便不续了,这两日已经在打包行礼,准备返乡了。

    定好便直接回府了。

    知微要大展厨艺,翠儿也好久没同姐姐一起做饭了,正跃跃欲试呢。

    她可是姐姐最得力的帮手了!

    早晨便叫花影吩咐大厨房喂了鸡汤和大骨汤,她拿来做面的汤底。

    因为她要做面,厨房管事热切的很,一早买了不少高价的温室菜,今日运气十分的好,还买到了牛肉。

    知微看到牛肉,眼睛都亮了许多,免不了夸赞几句,这么一大块牛肉,可是不好买呢。

    在古代,杀牛都是要到官府备案的,她看着面前的十斤牛肉,准备要大干一场,卤一多半,红烧一些,留一些冻上回头吃锅子。

    家中人多,她打算多做几种臊子。

    炸酱面是一定要做的,她做炸酱的手艺可是得奶奶的亲传,香的很呢。

    吩咐厨娘帮她切了些细细的肉丝,她准备多做几种肉丝面,雪白,酸菜,香干,全都是肉丝的最佳伴侣。

    牛肉分成大小均匀的肉块,准备卤牛肉。可惜不是牛腱子,但也都是很好的黄牛肉,她知足,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她观那些新鲜的蔬菜,到底是大户人家,才二月就能吃上如此新鲜的绿叶菜了,菠菜芹菜小白菜,竟然还有青瓜,都非常之新鲜。

    她转身问沈知蕴家里人可有忌口,沈知蕴摇头,“咱家人倒是都没有忌口,不过,斐然他平时爱吃素。”

    知微撇撇嘴,难怪那么瘦,这人挑食啊,臭毛病,得治。

    知微点头,便是她已知晓,她的手艺,包满意的。

    有新鲜的菠菜,便决定做个菠菜鸡蛋面,又发了些香菇,做个香菇鸡丁面。

    再用麻酱拌个面。

    菜吗,炒个鸡蛋虾仁,清炒个小白菜。

    再拌个酸甜口的白萝卜就成了。

    还有卤肉呢。

    一家人用膳,不整那些虚的。

    翠儿已经在揉面了,完全按照知微的步骤,一整个厨房都忙的热火朝天的。

    厨娘们切菜的切菜,切肉的切肉,地锅里噼里啪啦的在炸着花生,每一个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干活。

    连沈知蕴都在帮着摘菜呢。

    高淮阳撇撇嘴,觉得无趣,也怕知微拉他干活,一撅腚跑了。

    高氏休息了一日,此时已经恢复了很多,她听说两个女儿都在厨房呢,免不了要去看看。

    刚站到厨房门口,便一眼见到了小女儿忙碌的身影,手起刀落干脆利索,那架势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她免不了内心又是一顿自责,她那本应养在膝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此时见到她来了,笑颜如花的叫了声娘亲,见娘亲的面色不是很好,眼珠子转了转道:“娘亲,厨房油烟大,您先去休息,一会您就能吃到女儿的手艺了,姐姐也别摘菜了,快陪陪娘亲聊天去,这些菜够用了,这么多人帮我呢,一会就好。”

    这是知微第三次撵沈知蕴了,不是她不想叫姐姐帮忙,那个菜,被姐姐摘的就剩个菜心了,太浪费了。

    沈知蕴也知妹妹是嫌弃自己呢,她咳嗽两声简单净了手,便扶着娘亲出去了。

    高氏点点头,也知自己留下是添乱呢,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对今日晚膳的期待同大女儿一起离开了。

    第58章  聂斐然回来后便也去了厨房。他安静的站在角落,他的眉目已……

    聂斐然回来后便也去了厨房。

    他安静的站在角落,他的眉目已不似初见时的清冷,黑色的大氅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有些柔弱孤傲。

    他并未出声打扰,只静静的看着知微手法娴熟的做菜。

    她时不时会对一旁的翠儿说者什么,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时不时会闻下味道,点头或者摇头,整个人似是已经忘记了昨日的烦恼,十分的鲜活。

    知微似是要找什么,急急转了一圈以后发现那东西就在自己手里,她懊恼的模样叫聂斐然笑出了声。

    这时候知微却是才发现他。

    她有些惊讶,看着气质清冷的表兄,再看看周身的环境,嗯……神仙下凡到厨房?不太合适,他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她挑挑眉,“然表兄何时来的?”

    聂斐然似是憋了很久了,低头咳了几声才道,“没来多长时间,听淮阳说表妹在做吃食,便来看看。”

    知微点头,只想劝他离开,瞧他那一副病殃殃的模样,一会再被油烟呛到就不好了,“表兄去饭厅等着可好?娘亲和姐姐应该都在,这屋里油烟大,对表兄的肺不好。”

    神仙嘛,必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聂斐然只淡笑着点头,嘴角微扬的模样倒叫知微差点看花了眼。

    他也不计较她哄小孩子似的语气,又看了她两眼,这才转身离开。

    他这小表妹,同小时候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那时虽会跟在他后面说要嫁她,但却是不如现在这样活泼的,那时的小知意胆小话也不多,平时多是跟在哥哥姐姐们身后躲着。

    如今的知微却是大胆独立,更鲜活一些,虽昨日才相见,他却是更喜欢如今的知微的,她敢爱敢恨,敢作敢当,对人对己都够狠,拿得起放得下。

    他喜欢。

    出了厨房的门便摇摇头又点点头,叫一旁的小厮看的莫名其妙的。

    聂斐然一张清冷如谪仙的俊脸上此时竟然带了丝柔和的笑意,似是染上了几分凡间的烟火之气。

    知微对这小插曲并不在意,见他离开,便只专心的对付手上的食材。

    卤肉已经开始飘香了。

    她也没去卤什么猪下水,一是这玩意难清洗,时间着急,二是她觉得这东西对常年锦衣玉食的家人还是难以入口的。

    所以她只卤了些牛肉,猪肘,又煮了些鸡蛋扔里头了。

    地锅卤肉,总是要快一些。

    天色渐黑。

    待她将面做好*,那边卤肉也已经可以出锅了。

    虽说放凉更好,但是她的肚子已经呼噜作响了,顾不得了。

    好久没吃自己做的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知微和翠儿已经解下了围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丫鬟婆子陆续上面。

    菜已经上齐了,虾仁都是去了虾线的,跟鸡蛋一起油光蹭亮的。

    肘子已经被去了骨,整齐的切成了一大盘。

    厨房管事的刀工好,即使是热的卤牛肉她也能给切的又整齐又薄。

    沈父带回的烤鸭也是也被整齐的码在了盘子里,外加两个小青菜,算是色相味俱全。

    待丫鬟一海碗一海碗上面的时候,一家人目瞪口呆。

    知微被家人的反应逗笑了,解释道,“在外头吃面都是用这种海碗,像是几位兄长这样的劳力,这么一碗都不够呢。”

    她一早就打听了娘亲和姐姐爱吃的口味,叫丫鬟将两只小些的碗放到她们面前。

    除了聂斐然,几位兄长俱是点头,以他们的饭量,吃这么两海碗也是容易的。

    爹爹也颇为欣慰,他望着面前的牛肉面,也知女儿定是打听过他得口味的,他拿起筷子,道了句用饭吧,有些迫不及待的挑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嗯,口感确实不错,劲道,牛肉是红烧的,除了牛肉本身的肉香味还带着一丝丝的甜香,酱香浓郁,一点没有膻味,入口软烂,不塞牙。

    每碗中都有一颗两面煎的金黄的鸡蛋,浸入面汤后,不咸不淡也不油腻,正正好。

    再尝一口卤牛肉,已经不热了,卤料的香味已经渗透其中了,不错不错,香。

    一时间,满屋只有呼噜面条的声音。

    门口守着的下人咽了咽唾沫,今日的面食,也太香了吧。

    高淮阳一口气吃净碗里的炸酱面才道,“就小妹这手艺,不开店确实可惜了,我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炸酱面呢。”

    青瓜丝搭配肉酱,咸香爽脆,口感十分好。

    他又端起面前另一碗汤面呼啦啦喝了起来,这回是雪菜肉丝面,先喝了一口面汤,微微带着酸,十分的开胃,呼啦一大口的面条,再来上一块清爽的酸萝卜,就两个字,舒服!

    每个人对自己面前的面十分满意,只恨肚子有限,不能多吃几种。

    高淮阳和姜恒就厉害了,两人一连吃了三碗才放下了筷子,这还是被高氏叫停的,实在是大晚上的,不叫他们用太多,不好克化。

    沈父和沈知晖两人也都用了两碗,尤其沈父,还吃了好多牛肉,被高氏瞪了几次才悻悻放下筷子。

    幸好知微早有准备,刚用过膳,便有下人上了促消化的山楂水,没有新鲜的山楂,她便用山楂干做了些,酸甜可口,也是好喝的。

    聂斐然吃了一碗面后便停下了,他算是有心无力,今日的虾仁和青菜都甚和他的胃口,都是家常菜,但他却是很久没吃的这样舒服了。

    高氏对小女儿的手艺也是颇为赞叹的,她最先放下了筷子,已经同小女儿讨论开分店的事情了,言语间是信心满满。

    翠儿一脸的与有荣焉,睁着大大的眼睛听几人谈话,知微被娘亲夸赞的有些红了脸,“娘亲说的也太厉害了些,店铺还没开呢,就考虑分店的事情了,是不是太快了些。”

    沈知蕴却有些不以为然,“快什么,你看看你几位兄长用膳的模样,吃的头都不抬,是不是对自己的手艺就有信心了呢。”

    沈知蕴努努嘴,叫大家看自己男人们呼啦啦头也不抬的模样,一个个的便都笑开了。

    这下倒确实叫知微有了信心,她想着,有一天,她是不是也能将面馆开成连锁店,开遍天南海北呢。

    光这么想,她的眉眼就弯了起来,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商业版图越来越广,有朝一日,竟真的开遍了这大兴朝的城池。

    今日虽是上玄月,但是月色很美。

    月光如水,照在人身上清清冷冷的。

    她静静的站在松树下,仰头去看天上的月亮,银色的月光打在她得脸上,睫毛浓密,黑白分明,唇瓣是蜜粉色的,一张俏脸十分柔和。

    二月的天,夜里还是极冷的,只是她并不觉,她心中很是温暖。

    父亲刚说的话,她全都听进心里去了。

    顾铭珏被他参了好一本,被皇帝遣走了,府上的守卫也添了许多。

    父亲叫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家中的每一人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与她,他们家,不惧流言。

    她知道的。

    想也想的出来。

    自她回府,府外关于她得流言便沸沸扬扬,姐姐突然退亲,她突然被找到回府,昨日叶文章找来,一桩桩一件件怕是都被有心之人看了去。

    只怕应有不少人家知道她是从安定侯府被找到的了。

    还好,爹爹说安定侯府的下人被顾铭珏给勒令封了口,没一个敢往外蹦跶的。

    但是关于她的传言,却不会由此停止。

    安定侯府没了个貌美如花小妾,尚书府却多了个绝色的女儿。

    她还没在京中露头呢,外头却不知已经将她传成了什么样子。

    但她却是是不惧流言的。

    她爹娘都不怕,她怕个屁。

    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家人的温暖叫她无所畏惧。

    这是府上再平凡不过的一棵松树,她站在树下看着天上的孤月,眉眼柔和,身上仿佛发着光,叫人不由自主的就能被她吸引。

    聂斐然远远的望着她,瞧着她看着月光出神,便慢慢的走了过来。

    “表妹怎的站在这里,可是冷了?”

    说着竟要解下身上的大氅,给知微披上。

    知微笑着拒绝,笑着打趣道:“然表兄对自己的身体当真是,不太了解呢。”知微不冷,只是瞧着月色很好,便驻足看了几眼,表哥赶紧穿好,当心受凉。”

    聂斐然咳嗽两声,俊脸被她说的已是染上了几分薄粉,却还是那副清冷如仙的模样,只是语气有些无奈,“表妹说的是,斐然还是要注意修养身体。”

    知微点头说道:“用膳之前顺手吊了个梨汤,这个时辰应是好了,我吩咐吊好后叫人直接送于表兄院里的,表兄现在回去,温度应当正好。”

    聂斐然一颗心不自觉的燥热起来,他按下心中的悸动,望着知微的眼眸又深了几分,客气道:“便多谢表妹了,表妹慢走。”

    知微点点头,也不去细究聂斐然的眼神。

    她又不是自带什么万人迷系统,叫所有的男人都痴迷,这位应也是惦记从前的小知微了。

    可惜了,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嗯。”但是吧,就聂斐然这病美人的模样,也不知哪天就噶了,咳,还是算了把,小知微独自美丽就好。

    那边厢聂斐然喝着梨汤却出了神,梅老头那已经研制了两年的药不知何时能成功,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梅老头便是那传说中的神医了,远在谷中的他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手里制药的动作也不停,嘴里嘟嘟囔囔着臭小子说走就走也不带我,不行,明日老子便动身找他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知微都过的忙碌且充实。

    吃的好,心情好,也不用再担心半夜有人翻墙进来,知微夜里睡的极好。

    一早,她就要起来练防身术。

    虽然开始几天却是身上又累又疼,但是每日一早练完功,花影月痕都会帮她推拿按摩做药浴,她倒是坚持了下来。

    翠儿比她强的多,翠儿已经能够很好的适应师傅的训练,并且已经开始加大强度。

    翠儿上午需要识字,知微则是将识字的时间改成了晚上,沈知蕴亲自教她。

    她会的本就多,上辈子的大学不是白念的,她每日给自己定的任务是认识繁体字,并将字练的好看一些,不至于一张纸写五个大字。

    沈知蕴知她养父是个秀才,以为她是耳濡目染,平日只是缺少学习和练字的机会,并未对她产生怀疑。

    白日里,她需要去店铺盯着装修,定店铺的菜单,隔上两日念秦还会来上半日,主要是教她下毒,这个她就是什么都不干,也得学的。

    就这么一连十几日,店铺马上开业,她才终于有时间歇上半日了。

    无它。

    舅舅舅妈终于到了。

    第59章  小舅舅一家来的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还未到午时,一……

    小舅舅一家来的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还未到午时,一家人接了信便在正门外迎接。

    巧的是今日沈家男子皆是休沐的日子,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等在门口。

    几辆低调的马车悄然而至,高全首先下了马车,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是个面容白皙俊美的帅大叔。

    高全行二,上头还有个大哥高成,所以这位可比大哥要操的心少多了,自是也年轻许多,同高氏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那一挂的。

    紧接着下马车的是二舅母王氏,王氏保养的很好,微微有些富态,慈眉善目的,锦衣华服非常有亲和力,一张脸圆乎乎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上许多,同高全是自幼定下的婚事,青梅竹马,夫妻二人感情极好。

    她牵着十三岁的女儿高雅晴也跟着下了马车。

    高淮阳赶忙近身叫了声爹娘。

    高氏一声兄嫂还未叫出,就已是泪流满面。

    王氏拍拍小妹的手背,一双眼睛却是望向了知微。

    这,知微的相貌确实跟婆婆更像,要更好看些,一双笑眼,直叫人看的心都化了。

    她有些激动,未语泪先流,“这是知微吧?好,真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沈知蕴带着知微跟两位长辈见礼。

    王氏和高氏在未出阁时就是手帕交,当小知意如亲女一般,每每想到知微的遭遇都是心如刀割,如今知微能回来,她自是十分的高兴。

    小舅舅也红了眼,沈鸿笑着招呼:“咱们进府去吧,知微知道兄嫂今日到,一早便准备起饭食,还说什么上车饺子下车面,做了十余种面呢,赶紧进府收拾收拾,尝尝知微的手艺。”

    沈鸿摸着自己那并不太长的胡须,语气里尽是显摆。

    高全夫妻一听便来了兴趣,这一路的风餐露宿,也惦记着小妹一家,真是没好好用过膳,妻女都瘦了许多,听到外甥女如此贴心,心里不免感动起来。

    边走边听高淮阳跟小妹咋咋呼呼的吹嘘:“小妹,你都不知道你知微姐姐的手艺有多好,一会多吃点啊,哥看你和娘都瘦了。”

    小妹长相虽了母亲,一张脸圆溜溜的可爱,性格也很活泼,眼睛睁的大大的疯狂点头,高淮阳继续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知微的面馆明日开业,到时候哥每日都带你去,保准不出三日就给你养回来,你看看哥,最近是不是胖了?”

    王氏无奈的看了没心没肺的儿子一眼,仔细一巧,还真是胖了不少,这脸都团了。

    沈知蕴笑着打趣:“你再吃就吃成胖子了,小妹可说了,叫你学学斐然,一顿只吃一碗,要控制你的饭量呢,不若你匀些肉给斐然吧,斐然太瘦了。”

    高淮阳自是一阵控诉,聂斐然看看自己这小身板,眼中尽是无奈。

    沈知晖等人皆是摇头看两人笑话,一家人十分的热闹。

    知微挽着翠儿的胳膊,笑呵呵的听家人说话,她瞧的分明,小舅舅一家都是和善之人,同她们家的感情也十分之好。

    真好,是和睦的一家。

    待到了正厅再次同两位长辈见了礼,也收了礼物,知微便告罪,带着翠儿去了厨房,高雅晴好奇,不顾劳累,也由沈知蕴陪着去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刚才还如天上嫦娥般美貌的二表姐,将披风一脱便系上了围裙,连钗环都没有摘,就那么垫起了锅铲。

    虽然油烟大,但是她的动作却很赏心悦目,丝毫不拖泥带水,她下菜翻动锅铲的样子又十分的专注,对待每一道菜都十分的认真。

    她只做了几道之后便将锅铲交给了厨娘,认真看她们的放调味料的时机,对菜品的掌握,并且还会认真的讲解,做的好的她会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叫高雅晴看的一愣一愣的。

    沈知蕴摸摸小表妹的头解释道:“这几位都是你知微姐姐为面馆培养的厨娘,所以教的非常之用心。”

    知微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将剩下的工作全部交由了几位厨娘,转身带着翠儿出去了。

    她转身看到小表妹看自己的眼神,便知这位对自己充满了好奇。

    她笑着对姐姐妹妹点点头,“怎的都来了,这里油烟之气大,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一会便可用膳了,不知道会不会和表妹的胃口,表妹喜欢吃哪道,回头告诉姐姐,姐姐经常给你做。”

    高雅晴看牵着自己手的神仙表姐,不由的羞红了脸,愣愣开口道:“二表姐,二表姐真好看。”

    众人忍笑,只见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知微严肃认真道:“表姐做的雅晴都喜欢。”

    一句话叫几个女孩子都笑了起来,翠儿不住点头,觉得这个小表妹真有眼光,沈知蕴则是无奈叹了口气,得了,又一个小妹的花迷。

    一顿饭吃的,自是宾主尽欢。

    虽然舅舅一家是南方人,但是对于面食,吃的却也是很享受。

    尤其在疲惫了多日,来上这么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实在是从胃到心的舒服。

    尤其是知微的那句上车饺子下车面。

    虽然是民间俗语,也不知这孩子是打哪听来的,但是他们这群长辈听了,心里都很是舒心,而当王氏看到聂斐然看知微的眼神,更是打心眼里高兴。

    她同聂斐然的母亲情同姐妹,姐姐去的早,她的心里是极赞同斐然和知微在一起的,不要说知微什么跟人做过妾室,他们聂家现任的当家主母也是和离后才跟的斐然他爹。

    聂家上一辈不搞那套虚的,门当户对,两情相悦,还不够吗。

    当人妾室也是无奈之举,那是为了保命呢,他们作为长辈,自是不会也不能拿着刀子去背刺自己的孩子。

    不过知微刚回来,斐儿的身体也不好,这事还得再等等,若是梅神医能将斐儿的病医好,哎吆,她做梦都能笑醒。

    而远方正在疲于赶路的顾铭珏,正吃着硬邦邦的饼子,就着不怎么热了的茶水,一张脸黑如锅底,冯三和卫虎还在那嘀咕呢,你说怎的马上就三月了还这么冷,这大冷天的要是能来上一碗热汤面,哎吆,这得多舒服啊。

    卫虎踢了冯三一脚,冯三悻悻的闭了嘴。

    他这张嘴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铭珏哼了一声直接不吃了,转身上了马。

    卫虎和冯三等人赶紧跟上,在众人的声讨中,冯三赶紧求饶。

    但是内心的想法是怨他干什么,侯爷自己将人作没的。

    撇撇嘴,到现在大小姐还只是被拘在院子里,才跪了两天祠堂,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换做他是叶姨娘,找到了家人,也断不会再跟侯爷有什么牵扯,一整个的拎不清,口口声声对人家好,结果连人都护不住。

    顾铭珏此时是十分想念知微,想念他平日里给她做的那一碗热汤面,想念她的一颦一笑,她写在脸上的小心思,她傲娇的小表情,都叫他久久不能释怀。

    他断然不会放弃的,抢也要将人再抢回去!

    又狠狠揉了揉眉心,这四五个月不能回去,不知会不会有何变数,希望三皇子答应他的事情能说到做到。

    第二日一早知微同翠儿便去了面馆,踏着朝阳,她们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向光明前程。

    百姓面馆今日正午开业,所有菜品买一赠一。

    牌匾是沈鸿写了后找人做的,简单的百姓两个字,没有龙飞凤舞,只是百姓面馆四个大字,板板正正,苍劲有力。

    因为优惠的力度比较大,前期准备就比较麻烦,她算是事无巨细,亲自上阵。

    面馆并不大,只是简单的刷了墙面,按了柜台,几张桌子,后院打了井和几口灶。

    只是大厅内的墙上挂的全是知微专门找人画的图,每一张都属于写实派的,一张画便是一碗面,面上的配菜肉丝,连面上的热气都画了出来,热气腾腾的,叫人看了食指大动。

    红叶从庄子上选了六人给她送来。

    两个年纪较大,但手脚还算麻利的婆子,负责清洗碗筷,收拾桌椅卫生。

    跑堂的是三个青年。

    年纪都不大,十七八岁,都是庄子上佃户的孩子,属于勤快会说话长相也齐整的。

    还有一个是年纪稍大的掌柜,孙掌柜,听说原是个秀才,后来出了事伤了条腿便消了科考的心,又几经辗转才去到红叶的庄子上帮工。

    红叶一直是觉得孙秀才这人放在庄子上是大材小用的。不是没想过叫孙掌柜去别苑帮忙,但是都被孙掌柜拒绝了,但这次的面馆是孙掌柜自己要来的。

    具体原因,旁人不知,红叶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孙掌柜一眼,叮嘱了一句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便将人送来了。

    已经准备了几日了,孙掌柜确实是有些手段的,后厨的三个厨娘全是知微从沈府带来的,此时已经融入了百姓面馆的集体中了,对孙掌柜颇为信服。

    知微只关心菜品,旁的倒是一概不问的。

    用人不疑。

    她打从一开始见到孙掌柜,就知道这人身上是有故事的,也猜到他来她这面馆目的不纯,两人聊了挺长一段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孙掌柜对知微不仅仅是上下级的模样,倒像是真的臣服与她,认做了主家了。

    午时还未到红叶便带着念秦也来了,见此情况只悄咪咪摸了摸知微的脑袋,表示她干的不错。

    娘亲和舅母也早早来了一趟,待了一会便叫知微哄走了。

    沈知蕴和高雅晴留下帮忙。

    高淮阳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被沈知蕴训斥了一番这才老实去了柜台。

    只是不一会就不见了人,也不知到哪混去了。

    聂斐然今日竟是一身红袍,叫来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知微不由得感叹,今日的女客一定会很多,秀色可餐呢。

    到底是见他在自己身边转悠的时候问了一句,“然表兄今日可是要在我这面馆相看哪家的贵女?怎的穿的如此好看,将我这面馆的红色招牌都给比下去了。”

    聂斐然也不生气,只淡定的咳了两声道:“表妹可喜欢?若表妹喜欢,那表兄便每日都这么穿,可好?”

    这下倒叫知微尴尬起来,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了,她假意咳了一声,道了句也不是不行,便要慌忙逃离。

    却不想,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张俊美哀怨的脸……

    是宋言澈。

    沈知晖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对,他就是故意的。他本是告了会假自己来的,开业后他便赶回去,却没想宋言澈软磨硬泡,非要跟他一起来。

    他自是知道斐然的心思,于是,瞧着小妹和斐然说话,便直接将人引到这,故意没出声,叫宋言澈听全了两人的谈话。

    他倒没想到小妹如此给力,张嘴就将人调戏了。

    宋言澈装备齐全,贺仪都带了。

    一身绯色的官服,衬的宋言澈整个人神采奕奕,因马上见到知知而容光焕发的脸庞却在看到知微调戏美男的时候,瞬时挎了下来……

    要说以前,他是万不会相信知知会对男子说出如此孟浪的话的,但是如今时过境迁,知知人都敢杀,别的自是一切皆有可能,正常,都算正常。

    他也会时常发疯的不是吗。

    他深吸口气,将一颗嫉妒到发疯的心脏抚平,试图叫自己的笑容不那么酸涩。

    知微抿着唇瞪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兄长一眼,转而对着宋言澈道了句宋大哥。

    宋言澈也没有多言,只将手中的贺仪递了过去,道了句开业大吉,知微也没打哽,微笑着接过,唤过孙掌柜引宋言澈进大堂。

    聂斐然故意咳了两声,同宋言澈并排走了进去。

    知微没看见,她掐着腰正教训兄长呢。

    柜台旁的红叶往念秦的手里塞了把瓜子,主仆二人吃的津津有味。

    红叶待仔细看过宋言澈和聂斐然的脸后啧啧两声对念秦小声道:“你别说,这俩人的脸是比珏哥儿好看。”

    念秦点头,补刀,“不光是脸,还没后院。而且。”

    “宋言澈家中只一个老仆,但没后台。聂斐然,亲爹后妈,人都不错,但是身体不好,活不长。”

    红叶噗嗤一声笑开了,知微不论跟谁这日子过的应该都挺爽,“确实哪个都比珏哥儿强一些,不只是脸。”

    “走吧,面就不吃了,说好了陪祖母用午膳的,小老太太最近是惯会折腾人。”

    念秦怀里还揣着知微写给陆兰芷的信呢,转身从柜台上取了两个大食盒,二人便去了侯府。

    千里之外的顾铭珏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心里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午时一到,锣鼓喧天鞭炮起舞,百姓面馆正式开业。

    别说什么热闹,人家百姓面馆那叫座无虚席。只半下午,准备卖上一日的面便早早的卖光了,众人是累到摊坐在地上。

    连帮着收钱的翠儿和高雅晴两人都表示快累死了,数不完,根本数不完。

    知微大手一挥,让贴了面已卖光,明日活动继续的告示便关了铺子。

    又叫人去定了席面,众人吃饱喝足后这才归家。

    第60章  面馆的生意极好,半个月之后已经步入了正轨,每日的客流量基本上保持了

    面馆的生意极好,半个月之后已经步入正轨,每日的客流量基本上保持了稳定。

    知微也不每日都去了,终于空下了时间来做其他的事情。

    可惜了,她下了几次帖子给陆兰芷,都没能将人约出来。

    她自然知道有人搞鬼,无论如何,她们自是不会因为这个就生分了。

    今日铺子生意极好,快至晚膳时间,翠儿和高雅晴两人在柜台后面边帮着收银边说悄悄话,高淮阳靠在柜台一角,摩挲着微微胖起来的肚子考虑一会回去用几碗饭比较好,面香和着肉香直往他鼻腔里钻,勾的他有些饿了。

    只聂斐然,眯着眼睛打量同崔文远勾肩搭背进来的宋言澈。

    知微在二楼的雅间算账,待她一出来,便迎头碰上了宋言澈。

    二人隔空相望。

    那日宋言澈送她的贺仪,是一幅自己画的美人图,画上的美人,自然不是别人。

    她将画作收好,准备之后烧给原身。

    自从面馆开业,知微基本上每日都会遇到宋言澈。

    可谓是风雨无阻。

    无论多晚,只要面馆开门,宋言澈下值后都会来点上一碗菜单里没有的猪油汤面。

    知微知道后特意吩咐厨娘,给他在面里卧一枚蛋,不是煎蛋,也不是卤蛋。

    是温水下锅煮的,完整的荷包蛋。

    这是从前的叶知微给宋言澈做过的,宋言澈爱吃的汤面。

    那时条件有限,一筷子猪油,一枚鸡蛋,便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知微抚摸着自己的心口,原主她似乎很少会有意识了。

    又是一声叹息,对上宋言澈痴汉一般的眼眸,她微微点头,吩咐花影将人请去雅间。

    崔文远跟着宋兄吃了几日的面了,他在后面絮絮叨叨,虽说确实好吃,但也不能每日的晚食都吃面啊。

    跟在宋言澈身后上来的他刚要表示抗议,喝花酒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有小丫鬟行至二人身前,邀请宋言澈去雅间。

    他连忙要跟上去,却被小丫鬟给拦住了,他后知后觉,他说刚才宋兄在前头停住了半晌呢,是遇到心尖尖上的人了啊,不能进去的他急抓耳挠腮。

    崔文远自然是知道这百姓面馆东家的身份的,不然也不会跟着宋兄经常来。

    哎呀,好不容易遇上了,也不叫他见识见识,八卦两句。

    敢扒他姐夫墙角的,宋兄绝对是京都头一个!

    他是哪个都惹不起的,无奈叹了口气,老实的在二楼寻了张桌子,点了些卤菜,不知从哪摸出壶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宋言澈有些激动的跟了上去,他内心有些忐忑,望着知微的背影,思绪万千。

    知知还是那样,纵使如今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却还是那幅清丽出尘的模样,一如娇娇明月,天上仙子。

    他想要靠近她,想诉说自己的思念。

    但是他忍住了。

    他们如今身份已有所不同。

    他定定的看着她,眼眸里盛满了相思,半晌才开口道了声,知知。

    知微轻舒口气,她的心口已经不似从前见到他时的激动了。

    她想,原身可能真的要走了。

    知微淡笑着回了句,宋大哥。

    她没急着叙旧,叫宋言澈稍等她片刻,便转身去了后厨,按着记忆,亲手煮了碗猪油汤面,这可能是二人最后的道别了。

    宋言澈只愣愣的坐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盯着雅间的门,他恍惚中察觉到了知微和从前的不同,他抚摸着自己的心口,那里异常的酸涩,不是失而复得,倒像是即将失去和远离的难过。

    崔文远伸着头,待看到知微亲自端了碗面进了雅间,啧啧两声,心说还得是宋兄啊,都吃上老板亲手做的面了。

    楼下的高淮阳撇了撇嘴,捅了捅聂斐然的胳膊道:“不担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嘶……”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自己小妹拧了一把,翠儿和高雅晴二人对高淮阳杀气腾腾,“再胡说!”

    聂斐然脸色瞧着并未有何异样,他思趁片刻,才缓缓踱着步子上楼。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不迭跟了上去。

    宋言澈接过面,眼睛再看向知微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一层雾气。

    他并不知眼前的人已经换了芯子,但他知道,回不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知微此时的心中也是有些难过的,为这对有情人。

    她笑着开口,眼睛却忽的落下泪来:“宋大哥,快吃吧,凉了便不好吃了。”

    这是原身的心意。

    宋言澈点头,深情的望她一眼,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他吃的很慢很慢,似有眼泪落到了面里,带着微微的苦涩,他似乎知道她开口要说些什么。

    看他将面汤也喝光了,知微右手抚上了心口,她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的,是原身的意识,回来了。

    她不再保持冷静,或者说,自她开始亲手为宋言澈做面的时候,原身的意识便苏醒了。

    再开口,已是泪流满面。

    “宋哥哥,你要好好活着,你说过的光宗耀祖,做个好官,你,忘了我吧,咱们缘分已尽……”

    宋言澈愣愣的看着她,整个人不自觉激动起来,“不好,知知,一点都不好,我怎么会忘得掉你呢?是我食言了,是我不对,是我来晚了……”

    “我,我会努力,给我些时间,我会努力追的上你,知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可是只刚刚那一句宋哥哥,那一句话,原主就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意识忽的消散了……

    知微平复下心情,擦净眼泪,让自己恢复淡然的模样。

    知知她已经去了,我并不是你的知知。

    她硬下了心肠,一字一句道:

    “宋大哥,从前的知知已经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沈家二女,沈知微,知微对宋大哥,并未有任何男女之情,请宋大哥。”

    却听砰的一声,门外有人碰到了门板,门外吵吵嚷嚷的,什么表妹姐姐什么外男,打断了她要开口说的话,叫她火冒三丈。

    知微眉头紧皱,今日这话,是说不成了。

    她咬着牙,转身猛的将门打开,门外的三人砰的一声砸到地上,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高淮阳。

    知微难得板起了脸,面无表情的看三人从地上爬起来,翠儿支支吾吾解释,她们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想看看姐姐在干嘛,嗯……

    罪魁祸首聂斐然,却捂着嘴咳嗽两声,拖着一步三喘的身子进来了。

    “知微表妹,是表兄的不是,咳,是我,表妹怪我吧。”

    知微只冷冰冰的看着四人演戏,待眼睛盯的四人都闭了嘴之后,转身对宋言澈道了句抱歉,想离开,却又停下了。

    她转过身,郑重的对宋言澈道:“宋大哥,知微刚才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的,还请宋大哥记在心里。”

    说完看也不看任何人便径直离去。

    聂斐然摸了摸鼻子,脸上哪里还有做错事的小心模样,他转过头冲宋言澈勾了勾唇角,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而后缓缓的下了楼。

    徒留宋言澈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看了半天戏的崔文远终于冒头,无奈拉着宋言澈到自己桌喝酒。

    他也不知道怎么劝,只一杯一杯的将酒杯倒满。

    “酒后高歌且放狂,门前闲事莫思量。来!宋兄!喝醉了就不想了!喝!”

    出了雅间,知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发现她和从前知微的不同,她必须狠下心来,将两人割舍开才行。

    她不能可怜宋言澈啊!绝对不行!

    宋言澈记挂的喜欢的都是原身,她哪能那么没脸没皮的,连爱人也给人占了去!

    也不知她今日说的,宋言澈能不能听进去,要是可以,她真的希望两人不要再见面了。

    实在是她有原身的记忆,整个人不自觉的会受原身的记忆影响。

    可她不知道,也就是这一次的拒绝,将事情弄巧成拙,宋言澈的执念越来越深,他们之间的牵扯,越来越多……

    一直到回了府,知微的一张脸还是沉的厉害。

    翠儿同高雅晴二人低着头,老实的跟在姐姐后面,高淮阳则是早就溜了,没敢出来碍眼。

    聂斐然一直在观察知微的脸色,心里变的有些琢磨不透,小表妹,不会真对那位同乡有意吧?

    单看长相,那位确实也不错,但跟他比,是差一些的。

    但是那位身体康健,还是个传胪,功名在身!

    他后知后觉,他这幅身体必须得好起来了,不若再考个状元?

    知微其实也不是生气,就是想给捣乱的四人吃点教训,做事没个轻重,*以为她脾气多好似的。

    一进正厅便见长辈们正围着个白胡子老头说话,那白胡子老头见聂斐然回来了,竟直接将人拉了过去,好一顿数落,话里话外都是对他扔下自己的不满。

    这些话,聂斐然应是听惯了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无奈,一屋子里的人听着老头絮絮叨叨,长辈们也没一个帮着聂斐然说话的。

    无它。

    这位便是掌握着聂斐然身体状况的梅神医。

    说什么聂斐然都得老实受着,谁叫他能活多少岁,人家老头说了算呢。

    梅老头是个不修边幅的医者,医术高明,被百姓尊称梅神医,鹤发童颜。

    他年轻时受过聂斐然祖母的恩惠,近些年一直照顾着聂斐然的身体。

    直到近日他终于研究出能将聂斐然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治好的方子,便火急火燎的找了过来。

    还有一个原因是老头年纪大了粘人的紧,怕孤单,总想要人陪伴。

    梅老头那一肚子的不满在看到知微的那一瞬间顿时烟消云撒,他一下跳到知微身前,动作麻利的根本不像是六十岁的糟老头。

    他围着知微不停打转,啧啧几声道:“这就是斐然找的媳妇吧,难怪会将老头子扔下不管呢,不错不错,斐然眼光不错。”

    转头又对着沈父道:“两个孩子何时完婚呢?斐然这小子一封信也不递,我这见面礼都没准备。”

    说完摸着身上的东西,最后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就要塞到知微手上,还是被聂斐然眼疾手快给制止了,“叔公,别闹,这是知微,我们尚未定亲。”

    梅老头咋咋呼呼,“什么?尚未定亲?”

    随即点头又摇头,“也对,你这小身板也不着急成婚啊,行了,老夫知道了。”又要拉着知微说些什么,却被沈父和小舅舅制止,二人连忙将人拉走哄着喝酒去了。

    高氏看女儿的脸色不太好,同王氏对视一眼,道了句咱们也去用膳吧,便带着女孩子们去了偏厅。

    沈知蕴今日参加姐妹的宴请喝了些果酒,回府后便去睡了,适才刚清醒过来。

    看小妹呢脸色,便将花影叫至身前,询问出了何事。

    待花影如实回禀之后,沈知蕴只点点头,又看看缩成鹌鹑的翠儿和高雅晴,招了招手叫二人过去,问道你二人可知错了?

    二人疯狂点头,沈知蕴笑道,“那你二人以后还跟不跟着淮阳胡闹了?”

    二人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沈知蕴满意点头,“若是知微在雅间跟别人谈论的是要紧的事情,你们就真的闯祸了,去吧,跟姐姐好好道个歉,她定不会生你俩气的。”

    她自是看出来小妹是吓唬这俩人呢,不过淮阳跑了,还有个罪魁祸首聂斐然呢,就是不知道小妹怎么收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