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初秋的黄昏, 就连风吹拂脸庞都是清爽的,钟栖月推开陶艺教室的门,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工作台那, 正在低头为瓷器做彩绘的陈老师。
她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陈老师抬头看到是钟栖月,柔和的目光弯弯带笑:“钟小姐?你来?了, 快进来?。”
“陈老师。”钟栖月把自己带来?的小吃递给她,“刚到楼下?, 看到这家鸡柳店还是生意很火爆。”
陈老师摇着?头,嗔她一眼,“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贴心?”
即使有快一年没有来?过这间陶艺教室,钟栖月还记得陈老师很喜欢这条街尽头的那家香酥鸡柳。
陈老师笑盈盈接过, 又去水池那洗干净了手, 才过来?拿签子扎了一根吃, “对了,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钟栖月把包放下?,说?:“今天放假出来?办事, 想起来?陶艺教室也在这附近,就来?看看陈老师。”
“只是来?看我的?”
“对。”
陈老师又咬了一根鸡柳, “正好我那些学生刚走, 桌上那些东西?都还没有收捡好,我能麻烦钟小姐帮忙吗?”
“当然可以。”钟栖月扫了眼乱糟糟的工作桌,熟稔地去找了件围裙穿上。
陈老师开这间陶艺室已?有了五个年头,这几年她也收了不少的学生, 钟栖月便也是陈老师的学生之一。
她跟陈老师的交流虽然没有过深,只堪堪了解到, 自从七年前陈老师丧夫后?,为了让自己从悲痛里走出来?,便开了这间陶艺教室。
钟栖月边帮忙收捡工作台上的杂物?,边跟陈老师闲聊几句。
陈老师眼神盯着?桌上那个已?经碎成了两半的小猫花瓶,开玩笑地说?:“喏,这是之前有个小男孩跟他妈妈过来?一起做的瓶子,做出来?的效果他不满意,就给砸了。”
钟栖月捡起其中一半碎片看了几眼,遗憾道:“我觉得挺可爱的啊,可能是第一次做陶艺,手法生疏,但很好的保留了小孩子的天真设计。”
陈老师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做的那个小杯子,可比这小猫瓶子丑多了。”
钟栖月羞赧道:“陈老师,这都几年了,您还记得啊。”
陈老师问她:“那杯子呢,你也砸了?”
钟栖月把手中的瓷片放下?,摇头说?:“没有,送人了。”
陈老师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随便砸了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作品。”
正好那一小袋香酥鸡柳吃完,陈老师拿了块黏土过来?。
“喏,来?都来?了,再捏个东西?给老师看看。”
钟栖月垂眸望着?眼前这块黏土,迟疑了几秒,才点头:“好,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做。”
陈老师在旁看着?她熟练的捏泥巴的手法,一双眼已?经看透了,“心情不好?”
“还行?。”
“不像还行?。”
钟栖月淡淡笑了笑,没接话了。
陈老师去给她倒了杯茶,随口?问了句:“对了,你今天怎么没跟纪先生一起来??”
钟栖月手中动作一顿,浓长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很快又恢复如常:“我和他分手了。”
陈老师目露惊讶,眼睛紧紧盯着?钟栖月云淡风轻的面容,“什么时候的事?”
她还记得,当初这对情侣有多么恩爱,纪先生看钟栖月的眼神,没有真正爱她到骨子里,那样凉薄的人是不会有如此深情的眼神。
老一辈看人很简单,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钟栖月手中捏着?泥巴,游刃有余的样子,陈老师问一句,她便答一句:“一年前。”
陈老师又问:“为什么会分开了?”
钟栖月想也没想:“感情到了尽头,觉得自己不爱了。”
还真是属于当代年轻人的想法啊。
爱的时候,那叫一个要死要活,突破万难也要在一起,等激情褪去后?,是半点都不曾留念从前的好。
得到这个答案,陈老师也没再继续追问了。
两人在这安静的教室内捏泥巴,拉胚,偶尔聊几句彼此的现状。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暗沉,不知不觉已?到了九点。
钟栖月简单做了一个卡通的小狗碗交给陈老师。
陈老师小憩一会醒来?,打哈欠问:“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己亲手做的都留在我这摆放?”
“嗯。”
五年前,在这间教室刚开业没多久,钟栖月便已?经这这间陶艺教室的常客了。
但她跟其他常客完全?不同,虽说选择来捏泥巴的大多都是对这方面的艺术感兴趣,但还鲜少会有人连自己捏出来的作品都不要的。
这五年来?,钟栖月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留下多少她的作品了。
陈老师面露遗憾:“去年有几个客人看中了你捏的瓷器,问我买回去,我没卖。”
钟栖月擦干手上的水渍,轻描淡写说:“陈老师想卖就卖出去吧,我没所谓的。”
陈老师欲言又止,见她手都洗好,正在脱围裙,临到嘴边的话还是止住了。
“时间很晚了,我帮你叫辆车子?”
“好,谢谢陈老师。”
几分钟后?,出租车到了陶艺教室外?面,陈老师特地送钟栖月出来?。
两人简单道别,这时陈老师的目光被出租车后?面的那辆劳斯莱斯吸引了注意,她眼珠一转,看向钟栖月,“好像有人来?接你了。”
谁?钟栖月扭过头。
此时,在街道对面,隔着?不远的距离。
纪冽危坐在驾驶座上,神色淡淡,犹似今晚的风那般安静。
像在等她,又不像在等她。
这样隔着?一条马路对视了几秒,钟栖月并没有做出任何走向纪冽危的举动,还是陈老师看不过去了,先去跟那辆出租车说?了声抱歉。
陈老师催促她:“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钟栖月敛眸,“那我走了,下?回再来?看您。”
“嗯,去吧。”
陈老师目送钟栖月上了车,再转身回了陶艺教室。
这俩酷炫的跑车在夜里的道路中央平稳行?驶,从上车后?,钟栖月除了喊了声哥哥之外?,便没再主动说?话。
红灯停下?,纪冽危眼神看着?前方的路,随口?问她:“今天怎么来?这了?”
钟栖月说?:“路过,就来?看看。”
车内陷入了持久的沉默,钟栖月垂眸,忽然问:“哥,你呢,你怎么会在这?”
纪冽危眉目冷淡:“特地来?接你的,没想到你还能问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钟栖月攥着?包的手僵住,侧过脸看他,眼里写满了不理解。
她下?午分明看到他和程家大小姐进入了一家酒庄。
她很想问,你不是跟其他人有约才经过这里的吗?又觉得自己没那个立场问。
算了。
也不知道在心烦些什么没必要的。
她顿时泄了气,头又扭了过去,通过玻璃看向沿路的景色。
将近四?十分钟,车子开到了纪宅。
现已?深夜,临近十点了,纪家的长辈几乎都已?安然入睡,整座院子也犹如沉睡在夜色下?,格外?寂静幽然。
车子停下?后?,钟栖月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礼物?盒。
“哥,这是那份迟来?的生日礼物?。”
纪列危伸手接过来?,直接打算拆开。
“……”看到他这个举动,钟栖月无奈道:“你可以等到回房间了再拆。”
“那不是迟了,你难道不想看到我收到礼物?后?的第一反应吗?就像你亲眼看了明廷笙收礼的样子。”
纪冽危三两下?拆开,里面装的是一对法式袖扣。
虽跟他平时戴的品质完全?不能比较,但他心里清楚,这已?经是钟栖月花费高昂价格特地买下?的礼物?了。
纪冽危没有对这个礼物?发表任何看法。
钟栖月担心他不喜欢,眼神含期盼问:“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他情绪很少外?露,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最?是看不透了。
钟栖月不知道他的想法,随后?,只听他淡笑说?:“只要是你送的礼物?,我都会喜欢,不过下?次别买这么贵重?的了,你哪怕为我买一袋香酥鸡柳都行?。”
钟栖月愕然,“哥,你怎么能把生日礼物?跟一袋香酥鸡柳比较。”
况且,他平时也不喜欢吃这种街边小吃。纪冽危这人都没什么口?腹之欲,对吃的方面好像都是随意就好,她也只知道他不爱吃重?辣重?油之物?。
都未曾想过,香酥鸡柳这四?个字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没什么,只是看你特地给外?人带了一袋香酥鸡柳,馋了而已?。”
钟栖月蹙眉,精准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你跟踪我?”
纪冽危笑:“说?跟踪太难听了,只是早就在路边看到你了,顺道我也在这边办事而已?。”
早就看到她了是什么意思?
他说?话模棱两可,钟栖月也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纪冽危把那礼物?放在中控台,伸手按住她解安全?带的动作,“先别急着?走,我们谈谈心,如何?”
钟栖月回头看他,“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上一次谈心,谈的是什么内容她还清楚记得。
关于他们接下?来?该用什么身份相?处,纪冽危提出了维持肉。体?关系的炮。友。
她不行?,她做不到。
“怎么没好谈的?谈谈未来?,谈谈你的心声,也谈谈你想追求的。”
钟栖月楞了下?,看向他衔着?几分笑意的眉眼。
其实这几个问题,当初在交往的时候,纪冽危也问过她。
那时候,她说?自己没什么想追求的目标,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纪冽危就没再追问下?去了。
“没什么追求,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这次,她还是用同样的话搪塞纪冽危。
他眉眼的笑一点点晕开,是冷淡的,勾人的,还隐隐有几分怒意:“栖月,你这张嘴永远学不会对我说?实话。”
钟栖月紧抿着?唇,提醒说?:“哥,我们该回家了。”
纪冽危还没松手,目光沉沉:“还有27天。”
“什么?”
“我给你定下?的一个月期限。这一个月是你的主动权。”纪冽危的眼泛起细微波澜,声音懒散透着?镇定:“一个月后?,你还是没想好的话,我会采取措施,到时候无论做出什么事,你都没办法阻拦了。”
“哥!”钟栖月没听明白?,但这句话莫名使她心里一慌,“你究竟想做什么?”
纪冽危眉眼弯了点,笑:“你妈来?了。”
钟栖月身体?僵住,顺着?前方看过去。
此时,钟蕊穿着?一身家居服从后?院那凉亭出来?,但她并没有直接进入宅子里,而是沿着?一条小路往他们这过来?。
路上还有佣人问她要去做什么。
钟蕊笑说?:“我家月月这个点了还没回,我去外?面接接她。”
这边正好有棵古槐树挡着?了,但若是钟蕊绕了过来?,就一定会看到纪冽危的车子,也会看到在车子里的钟栖月。
“哥,帮我……”
纪冽危神色平静地问:“为什么?如果我只是顺路送你回来?,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如果还是以前,在钟蕊眼里,她和纪冽危就还是那种关系很一般的假兄妹而已?,那她自己随口?瞎掰个理由说?顺路被纪冽危载回来?就行?。
可现在不同了。
钟蕊如今想方设法想要她接近纪冽危,利用纪冽危的感情。
这时候让她看到他们在一起,钟蕊不可能不多想。
钟栖月缓了几秒,深呼吸说?:“是我心思不坦荡,哥,你知道的,我们有过那样的一段,让我妈看到我们一起回家,我会心虚。”
纪冽危笑她:“别这么看不起自己,你演技挺好的。”
都这种时候了,他竟还有心思损她,钟栖月心里憋着?气,眼看钟蕊就要绕到这儿来?了,她一时顾不上那么多,连忙就蹲了下?去。
这车内宽敞,好在她生得纤瘦,蹲下?去躲起来?,若是外?面的人不把头往车内探,也是看不到她的。
瞧她那做贼心虚的样子,纪冽危轻轻笑了声,白?皙的腕骨搭在方向盘那,坐姿恣意洒脱。
他指尖轻轻敲打了几下?,只见钟蕊看到这辆车子后?,果然朝这处走来?。
纪冽危降下?车窗,颇有礼貌地主动跟钟蕊打了个招呼。
钟蕊微笑看他:“冽危,你才回来?啊。”
“对,蕊姨这么晚了出来?,是有事吗?”
夜风吹着?院子的树叶唰唰作响,钟蕊拢了下?身上的披肩,仪态优雅端庄,“月月今天休假,白?天出去后?到这个点了还没回,我心里挺担心的。”
纪冽危一副兄长的口?吻:“栖月长大了,也需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
钟蕊眼眸微眯,盯着?纪冽危这双幽黑的眼。
即使已?阅人无数的她,在这个年轻男人的面前,也做不到跟他直视超过三秒。
纪冽危这人还真是深不可测,她住进纪家已?经十二年了,这十二年里纪冽危都给了她最?基本的尊重?和体?面,也未曾苛刻过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纪初冬。
便是如此,她做梦都没想到,眼前朝她露出和善笑容的男人,竟是早就想好要如何报复她了。
钟蕊面露愧色:“你说?的是,也怪我这么多年把她管得太严,总担心她被欺负了。”
纪冽危淡淡看着?她笑,眼底浮现几分凌厉。
“但她这么晚了还没回,我这个做母亲的总是会担心的。”钟蕊忧虑道:“我出来?的太急,就忘了带手机,冽危,能麻烦你把手机借给阿姨,让阿姨给你妹妹打个电话吗?”
蹲在副驾驶底下?的钟栖月听到这句话,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她的手机设置了音乐铃声,现在正在包里,如果她想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调成静音,就一定会弄出动静。
钟蕊此时就站在车外?面,听到动静了,一定会知道副驾驶这有人。
怎么办?
怎么办?
钟栖月心里此时慌得七上八下?。
不过她转念一想,以纪冽危的为人,他很注重?个人隐私,平时纪依雪那些弟弟妹妹想拿他手机看一眼都不给。
钟蕊又是他的仇人,就更不可能给了。
没想到,下?一秒,纪列危说?,“好啊。”
纪冽危转过身子,从中控台那取过手机,正在解锁时,便看到在底下?蹲着?的钟栖月对他露出求助的目光。
他看了一眼,便把手机递给了钟蕊。
他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他分明看到她向他求救了!
他总是那样,享受她担惊受怕的样子,总是会故意做出那些,让她胆战心惊的事。
钟蕊含笑接过,在通讯录里翻找了半天,细眉越蹙越紧。
“冽危,不知道是不是阿姨年纪大,老眼昏花了,我怎么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月月的电话号码?”
纪冽危笑容散开:“蕊姨,你没老眼昏花,我就没存栖月的电话。”
“你说?什么?”钟蕊脸色一僵。
纪冽危无所谓的态度:“没存,不过她的号码你应该记得吧?直接拨号码就行?了。”
钟蕊后?槽牙紧咬。
钟栖月的号码,她当然不记得,况且她也并不是想给钟栖月打电话,只是想趁机看看纪冽危给钟栖月存的备注是什么。
“那算了,阿姨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她也是个成年人了,是该有自己的自由。”
“对了,时间很晚了,你不回去吗?”
纪冽危说?回。
但半天没见他动一下?,钟蕊就站在原地等他。
纪冽危弯唇:“抱歉蕊姨,我女朋友正在副驾驶这蹲着?,她脸皮薄。”
钟蕊诧异道:“你女朋友?你真的谈恋爱了吗?”
纪冽危挑眉:“你们都觉得我在说?笑?”
“不是,阿姨没这意思。”钟蕊看向副驾驶的方向,端出长辈的样子:“那来?都来?了,那位小姐这么晚跟你一起回来?,总不好让姑娘家蹲在那不是?你先请她下?来?,怎么说?也要进屋喝杯茶。”
纪冽危:“好,我问一下?她的意见。”
他侧过身子后?,钟蕊含笑的眉眼瞬间冷了下?去。
“宝宝,你想进我家喝茶吗?”这种肉麻的称呼,在纪冽危清冽的声线中,却半点都不油腻,反而听出了几分他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的宠溺。
钟栖月仰着?脸看他,眼睛逐渐睁大。
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了,但眼里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在耍我?
纪冽危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不愿意?”
钟栖月愣了会,点头。
纪冽危轻声笑,像被取悦到了,随后?便转到车窗那,“她性子害羞,也怕生得很,这杯茶还是等下?次好了。”
钟蕊讪讪一笑,“这样啊……”
“那好,你们情侣俩好好独处,阿姨就先回屋了。”
钟蕊返回了宅子内,等她彻底走远了,钟栖月才敢探出头来?。
这段对话实在太久了,不仅时间,还有钟栖月的心也受到了煎熬。
她猛地起身,没料蹲太久,腿麻得厉害,整个人直接朝旁边倒了去,额头就要磕到硬物?时,纪冽危单手一伸,捞住她。
他双手搂她提起,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腰上坐着?。
“哥!你干什么啊?”
意识到自己落坐的位置,钟栖月瞬间觉得身上都烫得厉害,手也连忙抵住他的胸肌,拉开距离。
猝不及防成了这种女上男下?的坐姿,她感到慌张不已?,本就蹲了好久,脸被憋得通红,浑身发软,就连推搡他的力气都像在挠痒。
“腿麻了不是?”纪冽危的手心按住她垂在他腰侧的两条腿,边给她揉弄活血,边问她:“好些了?”
钟栖月了悟,随后?不自在地缩开自己的腿,“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他的手指还在揉捏,一下?又一下?,手法当真让她舒服极了。钟栖月双腿本就麻木得难受,甩了两下?,半边身子都还酥软的,现在动也动不了。
纪冽危察觉出来?,抬眸看她,眼里含着?调笑:“你真的行??”
说?着?,手中的动作却也没停下?。
钟栖月不得不承认,她下?半身是暂时真的麻得动不了,但这不是她心安理得坐在他腰上被他揉腿的理由。
“我可以自己来?,你先松开我就好,你刚才也跟我妈说?了,我是个成年人,成年人不仅需要自由,还有自己能善后?双腿麻木的能力。”
“还真是伶牙俐齿。”纪冽危隔着?裙子的布料摩挲她的大腿,手劲有意加重?,“此刻你全?身上下?,应该只有你的嘴巴最?硬了。”
这双腿更是软得不像话。
“嘶。”钟栖月倒吸一口?凉气,低着?头看他,眼镜低垂。
纪冽危问:“疼?”
不是。甚至是爽,但钟栖月没回答。
瞧她面色红润,一副被伺候舒服的样子。纪冽危懒懒散散地说?:“那就是爽了。”
“不过哥哥就没栖月享福了,被你这样一坐,这腰一会准要麻了。”
钟栖月心里起先憋着?的气,听了这话一下?散开,“你的腰哪里那么不中用了?”
“哦,你这话是说?,哥哥的腰很能干?”
怔了几秒,钟栖月才反应过来?又中了他的套,“才不是!”
无声的沉默,他只看着?她。
但纪冽危的眼神,已?经足够侵略性,漆黑的眸光像是将她牢牢锁住,心尖跟着?一颤。
钟栖月将脸撇过去不看他。
下?一秒,被纪冽危强制转了回来?。
他的手指扣住她小巧的下?颌,轻轻摩挲她细嫩的肌肤,问她:“想不想在车上做?”
最?后?那个字,尾音缱。绻又勾人。
钟栖月的心猛地跳了几下?,瞳仁睁大,死死盯着?面前这张清冷无暇的面容,过了长达五秒,才听明白?了他这个大胆的提议。
钟栖月故作冷静:“不想。”
纪冽危淡笑,上扬的眼眸含着?深邃的幽黯:“真的?”
她把他的手推开,点头。
好一会儿,纪冽危将脸贴到她侧脸,薄唇落于她耳廓,湿热的气息均匀洒落:“可是栖月,坐的这么近,你应该感觉到了。”
钟栖月声音细如蚊蝇,“什……么。”
他字字清晰,眼神凝在她绯红的脸颊:“你熟悉的那处,似乎对你有想法了。”
第22章 第 22 章
听到这句话, 她吓得睁大眼睛,攀在纪冽危肩头的那只手更是?紧张到下?意识用力掐了他,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 仍是?那副清冷恣意, 又坦然?自?若的神情。
那双手心还在按捏她的双腿,动作很慢很轻柔, 却一点都不猥琐。
钟栖月的心跳得很快很快,一下?一下?, 似乎要从胸腔爆裂开来?。
她被他那句话刺激到现在还没回过神。
低垂的眼镜险些从她鼻梁上滑下?来?,那双眼还灼热望着她,让她想起从前他们被欲。望掌控后,那无数次疯狂的夜里?,他那像能吞噬人心的眼神。
钟栖月吓得身子往后一缩, 背脊抵在了方向盘上, 声音微抖:“哥, 我腿不麻了,你先松开我!”
边说,边把臀往外挪, 想要从他腰上下?去。
纪冽危紧绷的面容有了些许的变化,眼尾一抹红弥漫开来?, 在忍耐似的, 很难受。
他的手按住她的细腰:“我说,能别动了?你屁股从我的腰一路滑到大腿。”
钟栖月的脸通红。
他浓密的眼睫落下?一层阴影,显得那双眼愈发深邃勾人:“跟你玩了这么久的兄妹把戏,钟栖月, 你该不会真的把哥哥当什么圣人了?”
话音刚落,他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将她压在方向盘前,逼得她根本退无可退。
钟栖月眼底迅速起了一层雾气?,湿哒哒的眸看他:“哥,你别这样好?不好?,是?你先把我弄到你腿上坐着的,我没有主动勾。引你。”
“主动?”纪冽危无奈地笑了笑:“你还需要主动?栖月仅仅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把哥哥勾得都不想做人了。还没主动都这样了,那主动后,我是?不是?该把命都赔你身上才行?”
灼热的身体隔着单薄的布料,像烫到了钟栖月的肌肤,身后是?他的手心,身前是?男人占有欲到她不敢直视的眼神。
她的上半身被迫压在方向盘上,呼吸起伏,纤细的脖子扬起一条优美的弧线,声音细中带喘:“我不想要你的命。”
“是?吗?”他指腹轻轻擦拭她面容上细腻的薄汗,温柔地问:“那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知?道的,男人一旦想做了,在这期间,说的话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清冽的呼吸一点点的散开,他轻轻地说,很蛊惑人:“你现在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真的吗?”钟栖月眼眸忽闪,心怦怦跳地很厉害,“我现在提什么要求,哥哥都答应我?”
“当然?。”他毫不迟疑。
看出来?她后背抵在方向盘上被硌得疼了,纪冽危按住她的腰又往自?己面前送,她从小练舞,腰更是?柔软到让人惊叹,便这样,整个人毫无防备地直接跌入他的胸膛。
抱了个结结实实。
当紧紧相拥的那瞬间,纪冽危悬在心里?很久的石头,悄无声息的落地。
回国快两个月了。
他总算,又抱到了她。
他无比珍惜地搂着怀里?的人,看向她的眼神缱绻又温柔:“栖月,你现在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即使她现在让他去死,他也?毫不犹豫。
钟栖月在心里?挣扎了许久,她险些就?要跳进了纪冽危此刻给她设下?的牢笼。
眼前这个允诺太诱惑她了。
若是?她要求纪冽危把纪初冬从国外放回来?,那么她跟养母之间的协议就?算完成,她将有机会彻底跟养母断绝关系,也?可以正式脱离纪家。
可纪冽危真的会答应她么?他这样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人。
她不敢赌,担心提出这个要求,他能马上变脸。
“我……”
刚脱口而出一个字,抬起脸对?上纪冽危的眼睛,她心猛地被拉扯了一下?:“我的要求是?,你放我下?来?,我想回家了。”-
未免钟蕊撞见,钟栖月自?己先跑回了纪宅。
她回屋后,才发现钟蕊已经回卧室睡了,现在时?间很晚,钟蕊应该不会再来?她房间。
等房门?关上,她浑身发软地靠在门?板上,尤其那双腿,像是?失去了着力点。
前不久在车上她提出要纪冽危放她下?来?的要求,他果然?马上付出了行动,他抱她下?了车子,替她整理好?裙摆。
整个人绅士到完全不像刚才在车里?那副流氓的模样。
他总是?让她看不透的。
明明那会,她都感觉到他箭在弦上了,隔着布料也?难以忽视的强大,他却还能这样云淡风轻地就?这样放过她。
晃了晃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想法,钟栖月取了睡衣去浴室洗漱,浴缸正在放热水,她站在镜子前梳理头发。
镜子内映出来?一双迷离的眼,绯红的颊,眼尾眉梢皆弥漫着春。意,像是刚经历一场混乱的情。事。
只有在这种私密空间内,她才能坦荡的直面自?己。
比如,她一直刻意忽略的……
又比如,不久前纪冽危在她耳畔说的那句话。
——你该庆幸隔着那快布料,让我还留有几分做人的理智。
钟栖月脱下?身上的裙子,将已经被揉到皱巴巴的裙子丢到衣篓内,匆匆忙泡了一个澡,她绷着脸把贴身衣物和裙子都洗干净了。
–第二天早上,钟栖月还没睡醒,钟蕊就?敲门?进来?,问她昨晚几点回来?的。 “十?一点。”
钟蕊蹙眉道:“怎么这么晚,你白天都做什么去了?”
钟栖月正在梳头发,答话道:“我去看望外婆了。”
听到这个回答,钟蕊愣了会,随即又笑得很刻意:“托养中心那边怎么说?你外婆可好?转了?”
钟栖月垂眸,情绪低落:“还是?老样子。”
钟蕊也?叹了一口气?,忽然?就?红了眼眶说:“月月,妈妈的身边现在就?只有你了,你外婆重伤不醒,你弟弟在国外又回不来?,在这个纪家,所有人都把我当外人,现在要不是?为了你,妈妈真的不想再留在纪家了。”
为了我?钟栖月很想问,难道这一切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但她知?道,这种直白的话问钟蕊是?达不到任何效果,她自?己心里?十?分清楚,钟蕊不过就?是?在做戏,想要她愧疚,也?想让她时?刻记得她的那些养育之恩,想要她顾念那点母女之情。
钟蕊太会伪装了。
有些时?候,钟栖月会忍不住想,她现在这么会装,是?不是?得到了钟蕊的真传。
“昨晚你冽危哥好?像带女朋友回家的。”
钟栖月故作冷静地嗯了声。
钟蕊愁苦道:“他竟是?真的有女朋友了。”
钟栖月说:“那您没办法让我去勾引他了吧,妈,你这个要求是?真的太离谱了。”
“是?啊,他有女朋友了,你的确不好?勾引他。”
钟栖月松了一口气?。
没料,下?一秒,钟蕊又微微一笑:“但你可以私下?来?,纪冽危会把你的画像藏在自?己的房间,想必对?你已经暗藏了很多年的心思。”
钟栖月转过身来?,脸色冰冷:“你要我做小三?”
钟蕊笑而不语。
钟栖月心里?的火气?瞬间被点燃,难以置信道:“妈,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看啊,多么的理直气?壮。
钟栖月气?笑了,“我不愿意!况且,我也?做不出来?那种事!”
钟蕊眼里?的光变得寒凉:“月月,你不要忘了,你就?是?被情妇养大的孩子,这是?你天生就?会的能力。”
…………
下?楼吃早饭时?,钟栖月还冷着一张脸。
在纪家的这些年,她已经被钟蕊训练的在这个家里?,时?刻对?所有人都温温柔柔笑意盈盈,几乎从不会对?任何人摆脸色。
纪依雪看到她这冷冰冰的模样也?心生奇怪,“月月,你心情不好?啊?”
钟栖月说不是?,她虚虚扯了一抹笑,“大概是?没休息好?。”
佣人摆好?了早餐,纪冽危是?最后一个下?楼的,淡漠的目光在钟栖月脸上停顿了几秒才落坐。
人都到齐了,纪老爷子才说纪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赏花宴了,下?周日天气?很好?,打算请些朋友来?赏花。
纪老爷子说的赏花宴,那必然?是?大场合了。决然?不只是?普通吃个便饭的程度,邀请的宾客都是?大佬级别。
纪依雪和纪静宁姐妹俩兴奋不已,“爷爷,我能请我朋友来?吗?”
纪老爷子开朗笑道:“当然?行,爷爷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最好?多带点朋友。”
纪静宁拍手鼓掌:“那我要把我圈子里?的好?姐妹都喊来?,她们想来?咱家看看很久了。”
纪灌云也?跟着念叨了几句,最沉默的当属纪冽危和钟栖月。
纪冽危是?性子就?那样,自?己不感兴趣的事从不搭理,但钟栖月一直不说话,老爷子也?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苛待了她,觉得她比以往还要沉默了。
“月丫头,你有没有比较要好?的朋友,也?可以带来?赏花宴热闹热闹。”
钟栖月笑着点头,说:“好?。”
她没有说要带哪个朋友,点头不过是?不想拂了老爷子的面子,纪依雪反而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朝她挑眉暧昧一笑:“月月肯定是?带明廷笙过来?啦,前几天不还把人家带回家见我们了嘛?看来?关系是?要定下?了?”
钟栖月连忙说:“没有这回事,我和明先生只是?比较说得来?的朋友。”
“都能跟你这个闷罐子聊得来?了,还说没关系呢?”纪依雪笑她太见外了。
“……”钟栖月感觉越描越黑,干脆不吭声了。
纪依雪还打算继续调侃。
纪冽危冰冷的眸从纪依雪脸上顺过,轻描淡写地说:“你呢,前段时?间交往的那个男朋友,不带回来??”
纪依雪眼睛睁大,“冽危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何晴本来?在跟纪丽乔说话,闻言敏锐地扭过头来?,“怎么回事,宝贝,你交男朋友了?”
“没有,没有的事,妈!冽危哥瞎说呢!”
何晴面色严肃:“你冽危哥才不是?像你这么不着调的人,没有依据的事他不会乱说,你老实交代清楚,男方是?什么人,多大年纪,什么工作,父母是?做什么的。”
纪依雪支支吾吾,小声说:“早就?分手了。”
“分手了也?不行,把他的情况交代出来?,”见只有自?己在操心女儿的感情情况,何晴不悦地看向纪宗州,“你也?表示表示啊,你女儿要是?随便在外面找了小混混当男朋友,你也?不在意?”
纪宗州不以为意道:“她都多大了,管那么多干嘛。”
何晴瞪他一眼,低声说:“自?己的儿女都不操心!还有什么事是?能让你给一个眼神的?”
纪老爷子:“行了,吃早饭吧。”
早饭吃完,大家都各忙各的出门?了,上班的上班,散步的散步。
钟栖月没打算开车去上班,便蹭了纪依雪的车出了纪宅,出了纪宅后,纪依雪就?把她放下?来?了,“我跟你不顺路,本来?可以送你去杂志社,但我早上有点急事,不好?意思了月月你自?己去打车吧。”
钟栖月做了个ok的手势,走在路边正准备找网约车。
没一会,一辆黑色宾利在她身旁停下?。
竟然?不是?他最常开的劳斯莱斯和卡宴,钟栖月第一时?间没认出来?,直到车窗降下?,男人清冷的面容,惊艳入目:“上车。”
上车后,钟栖月系好?安全带,小脸紧绷盯着前方。
瞧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纪冽危轻轻一笑,眉眼带着几分戏弄看她:“这大清早是?在紧张什么?能不能告诉哥哥。”
钟栖月目不斜视看着前面,“哥,能开车吗?我快迟到了。”
“当然?可以,”纪冽危几乎是?有求必应,缓慢驱动车子,视线却还若即若离停在她身上,漫不经心问:“那支钢笔什么时?候要回来??”
钟栖月半晌没吭声。
直到感觉那道目光持久没动,她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好?,我会要回来?的。”
纪冽危眉梢微动,有些意外:“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该不会心里?又在打着什么小算盘糊弄哥哥吧?”
钟栖月心里?紧揪了一下?,“没有,我是?真的打算要回来?。哥,你相信我。”
“相信你?”纪冽危唇边的笑渐渐淡去,眸色寒凉。
他还能相信她吗?
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那张柔情蜜意的小嘴,最后也?能说出那么冰冷的一句话。
——四年,也?该腻了,或许我根本没那么喜欢你。
…………
早上杂志社的会议开完,钟栖月坐在电脑前修图,这时?手机一震,收到了杨琼的消息。
【听说明天周余寒在盛世公?馆举办私人宴会,纪先生一定在受邀之列,这是?你最后一次引荐我认识纪先生的机会了。】
钟栖月回了个:【哦。】
那边秒回:【你知?道的,你那些照片在我手里?。】
钟栖月看也?没看一眼,直接熄灭了手机屏,而在同?一个办公?室的杨琼,自?然?看到了钟栖月这种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行为。
杨琼冷笑地瞪着她。
她就?不信,钟栖月能真的像表面那么淡定从容,不会害怕。
下?午临下?班前,钟栖月给明廷笙发了个晚上约见面的消息。
七点半,明廷笙如约而至。
约见的茶馆是?他们第一次相亲的地点。
——见青山。
明廷笙今日穿的是?一身暗蓝色西装,一如初见般气?质沉稳。
落坐后,有侍者来?奉茶,等包厢内的人都退了出去,他淡笑着说:“没想到今天是?钟小姐主动邀我见面。”
他的确有点意外,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能感觉出来?,钟栖月对?他没什么想法的。
钟栖月浅笑:“明先生请我吃过这么多次饭,总是?让你破费,我也?不太好?意思。”
“何必这么见外,身为男人请女士吃饭是?最基本的礼仪,钟小姐不必觉得压力这么大。”
“既然?明先生这么说了,”钟栖月继续说:“那你先品品这上好?的大红袍。”
“好?。”他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才夸赞。
等见到聊过了后,钟栖月才提起这次主动邀请明廷笙喝茶的目的。
茶馆内温暖的灯光洒在她白皙的面容,镜片后那双眼黑白分明,澄澈得像山泉水浸泡过的黑葡萄,她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轻声说:“明先生,有些话我想跟你先说清楚。”
明廷笙望着她的眼,心忽然?漏了一拍:“嗯,你说。”
钟栖月缓声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不是?那么合适。”
明廷笙眼里?微微闪现诧异,似乎没料到她今天会主动提这件事。
“钟小姐,你是?这么想的?”
“对?。”钟栖月歉然?道:“跟你的相亲,全是?我母亲的要求,如果明先生想要进一步发展,我这边可能有点为难。”
明廷笙问她为难在哪?“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吗?还是?你另外有了喜欢的人?”
“明先生是?个很优秀又绅士的男人,这段日子的相处也?让我感到很舒服,但男女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况且,该说配不上的,应该是?我才对?。”
明家是?书香门?第的高知?家庭,在北城这样富贵显荣的地方都能有一席之地,明廷笙更是?明家新上任的接班人,他前途无量,况且,本来?以她的出身,是?断然?没条件跟他相亲的。
不过只因为她住在纪家,才高看她而已。
眼前的茶盏,热气?还在缓缓地起伏。明廷笙沉默了片刻,又端起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才说:“钟小姐所想表达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感情的事我不会勉强。”
“不过……”他定定地望着她的眼:“要是?只做朋友的话,钟小姐应该不会再抗拒了吧?”
“朋友?”钟栖月呢喃。
“对?。”他笑了起来?,笑容舒朗:“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不是?相亲要互相了解的关系。”
这是?钟栖月住进纪家这么多年,接触了许多上流社会的人后,第一次遇到一个愿意主动跟她做朋友的人。
她心里?微微动容,点头说:“好?。”
这时?包厢外,明廷笙的助理敲门?而入,说道:“明总,这边有一份资料需要您即刻过目签字。”
明廷笙取过那份资料,一目十?行扫了一遍,便从助理手中接过钢笔签字。
钟栖月眼睫忽颤。
等明廷笙签好?字,助理出去后,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我上次送你的钢笔,你怎么没用?”-
柏尔酒庄,包厢内弥漫着浓呛的酒精和女性的香水味。
纪冽危推门?而入,单手解开西装扣子,淡声说:“都说了,谈生意找点安静的地方,这里?很吵。”
坐在沙发中间程越然?笑得肩膀直抖:“我没听错吧?纪少爷竟然?会嫌弃这种热闹的场合,你从前不是?最爱在这醉生梦死了?”
被纪冽危这冷黯的眼神一扫,程越然?也?顿时?没了兴致,摆摆手,让包厢内的那些女人都出去了。
“这下?您满意了?”
纪冽危背脊靠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咬在嘴里?,下?颌微抬,仪态矜贵懒散。
程越然?给他倒酒,眼神落他那张性冷淡的脸上,皱眉说:“你怎么还跟个和尚似的?你该不会一年过去了,还没有女人吧?”
至于?在所有人眼里?不近女色的纪冽危前几年有女朋友这事,大概只有他知?道。
当然?,也?不是?纪冽危主动告诉他的。
偏他这人细心,又爱扒兄弟身上的秘密。
谈恋爱这件事就?像咳嗽一样,即使想隐瞒也?很难能藏得住,纪冽危深陷在爱情里?的那几年,整个人性子大变,跟以往全然?不同?。
纪冽危在国外那会,程越然?那会也?在国外,便时?不时?有来?往,他便经常看到纪冽危会在大家伙聚会时?,还拿着个手机在边上聊天。
有一次他还瞧见纪冽危把一个巨丑的水杯当宝贝似的爱护,就?放在他在国外的别墅里?。
有天他去纪冽危别墅玩,想用他那丑杯子喝口水,那时?纪冽危都恨不得杀了他。
他再是?傻子,都感觉出来?那时?候纪冽危是?恋爱了。
至于?对?象是?谁,后来?为什么分手,他也?不知?道。
听了程越然?的调侃,纪冽危情绪起伏不大,只提唇角笑了笑,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冷淡。
程越然?猝不及防被他那样子怵得后背生寒,出主意说:“你要嫌弃这地,那不然?,咱们找个茶馆好?好?谈谈?这附近有家见青山的茶馆听说氛围很幽然?寂静,适合现在这么清心寡欲的你。”
“不必了,就?在这。”纪冽危也?懒得换地。
纪氏和程氏的合作,也?谈了许久,两家算是?世交,从纪老爷子那辈就?有许多次合作。但相比其他姻亲关系的捆绑,纪氏和程氏现在的联系还是?稍微松懈了些。
故而,程家那边提出想要跟纪家联姻,维。稳两家的关系。
谈完项目合作,程越然?问起纪冽危对?联姻的看法,说:“我妹跟你年纪差不多,哪里?都跟你很般配,正好?你俩都单身,挺合适的。昨天你不也?见过我妹了吗?满意?”
虽然?不知?道为啥昨天谈合作时?就?见了一眼,他忽然?就?离场了。
纪冽危坐的位置在阴暗处,脸部轮廓不明,但态度极其冷淡,很明显。
他指尖夹着一点猩红,垂着眸不语。
程越然?也?知?道说不动这主儿,随后眼珠子一转。又出主意说:“这样好?了,你不愿意跟我妹联姻,那我和你纪家妹妹联姻也?行,你妹妹那么多,哪一个推出来?跟我联姻我都没意见。”
“是?纪依雪?不行,老周得杀了我,还是?纪静宁好?了?不过那丫头看起来?大脑缺根筋,算了,你还有哪个妹妹成年了可以结婚?”
“我记得好?像还有一个,叫钟什么来?着……”
纪冽危吐了一圈烟雾,漆黑的眼通过淡薄的烟这样定定看着他。
程越然?:“就?钟妹妹,怎样?”
纪冽危没说话,慢条斯理抽着烟,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野兽,偏是?这一言不语的反应,更让人毛骨悚然?。
莫名让程越然?也?有点害怕,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问他:“怎么了?”
“没。”他垂眸,单手掐灭了那半截烟,兴致缺缺的样子,淡笑:“你觉得好?,就?好?。”
程越然?一笑,正要拍板定下?。
又听他不疾不徐地说:“然?后,纪家和程家再也?不用合作了。”-
从柏尔酒庄出来?,纪冽危坐在车里?持久没有驱动车子。
等了大概十?分钟。
不远处的见青山茶馆那,缓缓驶出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一挺拔一纤弱,男人气?度沉稳,女生还像个刚毕业的姑娘似的,清纯文静。
这样看,当真是?般配极了。
两人在路边简单说了几句话,明廷笙绅士地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钟栖月朝他笑了笑,便钻入车内。
片刻后,车子驱动。
没一会,后面那辆宾利,也?缓缓跟了上去。
夜里?的风从车窗那吹拂,掠过纪冽危那双凉薄无情的眸子。
死死盯着前面那辆迈巴赫,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干脆就?这样撞上去。
看看是?不是?他再一次受伤,她还是?会像分手那次似的,冷血无情。
头也?不回地走掉。
第23章 第 23 章
夜色正浓, 月亮隐匿云层里,今晚风很大,吹得院子树叶沙沙作响。
钟栖月站在原地, 目送明廷笙的迈巴赫离开了纪宅。
古槐树落下一层斑驳树影, 钟栖月站在晦暗的阴影底下,正欲转身?去, 只见一阵车灯随着那?辆迈巴赫的离去,驶了进来。
刺眼的光线打在她的身?上, 她肌肤白?到发光。
钟栖月下意识眯了眯眸子,隔着强烈的车灯,和?车内的男人遥遥相望。
其实在快到纪家的时候,明廷笙就?跟她说了,有辆宾利跟在后面。她那?时心里就?清楚后面那?辆车子里的人是谁。
纪冽危从暗色中走来, 身?姿颀挺, 远远便能看到他?的宽肩长腿, 及那?双让人望之生畏的眼睛。
待他?走近,钟栖月低声喊了声哥。
他?手里领着一件外套,腕骨如?玉, 一派懒散不羁的模样:“这么晚才回?”
钟栖月:“对。”
“跟明廷笙喝茶,是不是很轻松?”怎么一看到他?就?这么紧绷了, 好?想他?要吃了她似的。
在路边那?会, 她对明廷笙的笑容是他?这段时间很少见过的轻松与甜美。
钟栖月说是的。
纪冽危淡淡一笑,头往前?面一点,“回去?很晚了。”
两人漫步在院子的路上,一路过去有两个佣人喊了句二少爷。纪冽危都?淡淡颔首, 情绪不明。
但钟栖月能感觉出来,他?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说。
是以, 在纪冽危开口之前?,钟栖月主?动停了下来。
他?们站在大门门口的房檐下,隔着厚重又复古的门扉,钟栖月从自己包里取出一个礼物盒。
“哥,这是你要的。”
纪冽危这样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眼,伸手接过。
礼盒里面躺着一支精品钢笔,跟明廷笙的那?支一模一样,他?指腹漫不经?心刮着盒子的边沿:“你要回来了?”
钟栖月点头,“对。”
他?一笑,手虚虚玩弄着这支钢笔,玩味道:“我的好?妹妹,你没有玩弄哥哥吧?”
钟栖月看着他?眼睛,十分诚恳地说:“哥,你觉得我敢玩弄你吗?”
你敢。
你怎么不敢。
但这句话纪冽危没有明说,只这样深深地看着她笑:“你知道的,我这人最容忍不了的就?是欺骗。”
他?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
只要她开口说了实话,哪怕说钢笔她要不回来,或者实在对明廷笙开不了那?口,都?行?。
他?只是想在她的嘴里,能听到对他?说一句实话。
钟栖月仍是沉静自若,“哥,你不信我,一支钢笔而已,我有必要骗你吗?”
“我主?动提出这种事,都?觉得很没脸了,你真的很过分。”
说到最后,她语气含着几分怒意,像只要跳起来咬人的小兔子。
廊下的灯光黯淡,至少还没她眼睛亮,纪冽危收起那?几分探究的注视。
“好?了。”他?把那?支钢笔随手塞进自己的西服口袋,上前?几步,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说:“怎么就?生气了?哥哥在跟你说笑呢。”
钟栖月把头挪开,不给他?揉。
瞧她那?样,又有了几分当初恋爱时的那?股骄纵劲,纪冽危眼里盛满了缱绻温情的笑意,将她拉到暗处的廊柱下,声音低沉:“好?,都?是哥哥的不是,哥哥给你认错好?不好??”
“我不该不相信栖月,不过就?是一支钢笔而已,无论要得回来,还是要不回来,哥哥都?不会说栖月什么的,是哥哥不好?,不该吓唬你。”
钟栖月垂着的眸轻轻一颤,呼吸都?发紧,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不说话?还真生气了?”
“哥,我……”钟栖月抬眸,眼里水光闪烁,心中犹豫了半晌,在思忖该不该说出那?句话。
“你想说什么?”他?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额角,眼神比今晚的夜色还要温柔。
“没,没什么……”钟栖月忽然扫到游廊的转角处有人走过来,连忙把纪冽危推开,小声说:“有人来了。”
她一下跳得几步远,跟他?拉开了距离。
纪冽危唇角的笑意瞬间没了,这样紧紧盯着她这幅做贼心虚的模样。
转角处走来的人是纪灌云。
他?晚上在后院那?跟女朋友煲电话粥,打完电话回来,在游廊上看到纪冽危和?钟栖月,诧异道:“哥,月月,你俩在这干嘛啊?”
“没什么……我和?冽危哥路过。”钟栖月目光闪烁,极其不自然的样子,好?在廊柱这边光线昏暗,看不出她脸上怪异的神色。
“灌云,”钟栖月语气一顿,“你怎么从后院那出来的。”
纪灌云过来搭住钟栖月的肩膀,“嗐,哥这不是刚谈了个黏人的女朋友嘛,晚上跟她报备自己吃了什么和明天的行程呢。”
“诶,不对,你什么情况。”
钟栖月疑惑看他?。
纪灌云皱眉,“你怎么喊冽危哥,不喊我哥。”
之前?也就?算了,现在两个哥哥都在她面前站着,她只喊另一个哥哥,全然不把他?当哥哥。
他?扭过头跟纪冽危抱怨,“冽危哥,月月也太没大没小了,虽说我跟她同岁,但怎么说也大她几个月,要她喊声哥哥还真难啊。”
纪冽危轻描淡写地扫了眼他?搭在钟栖月肩膀的那?只手,“是吗,她什么时候还喊过你哥?”
纪灌云说:“就?小时候啊,不过自从十八岁之后月月就?不懂事了,死活不肯喊我哥,真是一点都?不乖。”
钟栖月低着头一直不说话,听纪灌云在那?自顾自地吐槽。
纪冽危哂笑,目光又落到钟栖月白?皙的脸庞上,“栖月。”
他?忽然喊了一声,钟栖月下意识回了句:“哥,怎么了?”
纪灌云那?双眉瞬间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气得也那?只搭着她肩膀的手也松开,“钟栖月,你怎么不喊我哥?!”
钟栖月刻意忽略落在她身?上的那?道深沉眼神,“你只大我几个月而已,而且依雪都?不让我叫她姐。”
“那?哪里能一样?”纪灌云觉得自己被不尊重了,加上纪冽危正在旁边,他?俩都?比钟栖月大,偏偏她只愿意叫纪冽危哥哥,不把他?当回事。
“你是不是只愿意叫冽危哥,哥哥?”
钟栖月说,不是。
她没说,其实因?为当初在床上的时候她也喊纪冽危哥哥,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想从她的口里听到哥哥这两个字用来称呼别的男人。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纪冽危懒散开口。
纪冽危都?这样说了,纪灌云自然不好?再追着下去讨要一个称呼,轻哼一声,自己先走了。
他?性子急躁,这会儿心里憋着气,也懒得搭理身?后那?二人。
望着纪灌云的背影,钟栖月无奈叹气,“我完了,我这次真惹到他?了。”
按照纪灌云的脾气,估计得要有一周不肯理她。
“嗯,挺好?。”纪冽危低声笑了笑,看起来兴致不错。
听他?这舒缓的笑声,钟栖月莫名有点恼火,她得罪纪灌云还不是因?为他??他?却?还有心思在旁边说风凉话。
心里火气蹭蹭起来,也顾不上纪冽危,钟栖月大步往屋内进去了,把他?直接甩在身?后。
望着她带着气焰的背影,纪冽危眼里的笑意更深。
他?忽然想起,从前?的她也总是这样,生气了就?不爱理人,应该说,生气了就?不爱理他?。
他?还挺怀念的。
怀念她能在他?面前?恣意撒气的样子,而不是又对他?摆出一副只对纪家人唯唯诺诺又谨慎的模样-
钟栖月回到房间时,钟蕊正坐在她书桌后面,手中拿着她抽屉里收藏的陶艺书翻看。
听到脚步声,钟蕊的头抬也没抬,问?她:“你还没死心?”
钟栖月脸色紧绷,“妈,你不能随便翻我的东西。”
钟蕊把那?本书合起来,用力往地上一砸:“月月,妈妈耗费精力抚养你,教你学跳舞,教你画画,供你读书,让你跟真正的名媛千金比拟,不是真让你这样贪图享受的。”
“你该明白?,你所享受的一切,迟早也有要回报给我的那?一天。”
钟栖月自嘲一笑:“所以,您现在要我回报的,就?是要我用自己的身?体去引诱那?个被我喊哥哥的男人?”
“话说这么难听做什么?”钟蕊不以为意道:“男人嘛,不总是那?样,你又长得那?么美,随便勾搭一下,不就?轻松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就?连明家那?个沉稳严肃的明大公子不照样对你动了心思?”
钟蕊站起身?,在钟栖月四?周踱步,那?看货物的眼神将她来回打量:“说来也是妈妈从前?太低估你了,竟然能让纪冽危还有明廷笙这样的人物都?对你倾心。”
钟栖月面无表情,反讽说:“如?果?你这么羡慕的话,可以去勾引他?们。”
“啪”地一耳光。
钟蕊的巴掌用力甩了下来,钟栖月的脸,猝不及防被打得一偏,那?边脸颊瞬间火辣辣得疼。
她扶稳被打歪的眼镜,红着眼看钟蕊。
此时此刻,钟蕊从前?那?副慈爱的假面具彻底被撕得粉碎,面部?狰狞:“钟栖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跟妈妈顶嘴?嗯?是你那?即将到手的明家少奶奶的身?份,还是马上就?上位的纪冽危情妇的身?份?”
钟栖月紧紧咬着牙,被打得一句不吭声。
钟蕊冷声道:“我早就?看出来你这张乖巧的皮囊下藏了多么叛逆的心思,几年前?我过说什么?我说让你歇了这破捏泥巴的心思,好?好?准备嫁进豪门做你的少奶奶,结果?你先发制人自己找了个杂志社的工作,还特意当着纪老爷子的面主?动提起,不就?是仗着纪老爷子会赞同小辈的决定,让妈妈没办法阻止你去杂志社工作吗?”
“什么杂志社不去,偏偏要去一个专门刊登上流名门的杂志社,整天在那?些?你熟悉的太太和?小姐们面前?举着一个破相机给他?们拍图,丢尽了我的颜面!”
“钟栖月,如?果?不是我,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
“你的姓氏,你身?上穿的用的住的,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依靠我钟蕊得到的!都?是依靠我钟蕊在外面勾引男人得到的!”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打转,钟栖月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滑落。
钟蕊看她这幅乖巧又倔强的样子,越看越可气,上前?扣着她的下颌,恨铁不成钢道:“不过一个男人而已,你有什么拉不下脸的?献身?怎么就?委屈你高洁的灵魂了?你不就?是我这样的狐狸精养大的女儿?勾引男人应该是你从小耳濡目染就?学会的技能才对。”
“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能让你弟弟回国,你对妈妈而言,就?是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废人!”
“我给你一周时间,去爬上纪冽危的床。”
最后甩下这句话,钟蕊用力摔门离去。
钟栖月静静站在原地将近许久没有动。
等屋内钟蕊身?上的香水味渐渐消散了点,她才擦掉眼尾滑落的泪水,摘下眼镜,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那?本被钟蕊翻看的陶艺书还孤零零地被丢在地板上,她整整齐齐收捡好?,又放回了抽屉里。
钟蕊刚从钟栖月的房间出来,满面寒霜尚未降下去,迎面便看到对门的房间打开。
纪冽危嘴里咬着烟出来,穿着一身?深灰色家居服,在看到钟蕊面上神情后,眸子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钟蕊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露出笑容:“冽危啊,刚回家?”
纪冽危吐出一圈烟雾,眼底沉沉看她:“蕊姨刚在跟栖月吵架?”
钟蕊心里猛地一跳,笑道:“说什么呢?我看月月这么晚才回来,就?找她说几句话,母女俩谈谈心而已。”
“不过,冽危倒是很关心我家月月。”
纪冽危淡淡颔首,“没你关心,她还没回来,你就?在她房间等着了。”
钟蕊皱眉,过了会,干笑一声:“你倒是很清楚,都?有谁进了她房间。”
“自然,毕竟住对门。”
等钟蕊回到自己的卧房后,纪冽危站在楼道抽完了一根烟,漫不经?心碾碎了烟头,大步过去,敲响了钟栖月的房门。
半分钟后,房门打开。
换上家居服的钟栖月站在门口,脸色略显憔悴:“哥,有事吗?”
她皮肤白?,无论什么痕迹都?难以遮挡,纪冽危的目光几乎第一时间被脸上那?道巴掌印吸引,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低声问?:“她打你了?”
钟栖月舔了舔唇瓣,说:“没事的话,我想去洗澡休息了。”
她欲关上房门,纪冽危的手按在门沿那?,褪去了平时懒散不羁的样子,神色严肃:“钟栖月,你知道你的眼里现在写满了什么吗?”
钟栖月没有吭声。
“你眼里的恨意都?快溢了出来。”
这句话终于让钟栖月抬起头,她眼睛还是红的,隔着镜片,那?双哭过的眼睛,他?看得清清楚楚。
钟栖月说:“纪先生,你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
纪冽危笑笑,没说话。
但那?笑声已经?足够让钟栖月抬不起头了,她攥紧拳头,语气很冷:“我们是母女,懂吗?我从小就?是被我母亲养大的,她不过就?是打我一耳光而已,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实在受够了,受够他?一副总是看穿她心思,意图掌控她的态度。
要那?钢笔也是,给她一个月的期限也是。
嘴上说出这么关心她的话,实则他?和?钟蕊也没什么区别,在她面前?始终是上位者的姿态,一副她需要他?施舍的样子。
受够了,她都?受够了。
无论是对钟蕊,还是对纪冽危,这整个纪家,她都?受够了。
纪冽危模样更清冷了,讽刺道:“跟我是没什么关系,那?你就?别在我面前?过得这么不好?。”
别总是受委屈,让他?担心。
钟栖月笑意更冷,眼圈那?抹红加深:“我过得很好?,依附了纪家这么多年,谁又能过的不好??纪冽危,你不用总是摆出一副觉得我离了你就?不行?的样子,你知道吗?除了你,没人能欺负我。”
说完这句话,她用力关上了房门。
可她忘了,纪冽危的手正抵在门缝沿那?,猝不及防被用力地夹了下。
那?阻力吓得钟栖月的心口一缩,等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被夹伤了。
他?竟一声没坑,眉头都?没皱一下。
等她准备回头看时,纪冽危已经?转身?走了。
望着他?转身?下楼的背影,钟栖月忽然有一瞬间觉得喘不上气,空气仿佛都?稀薄,整个人彻底无力地靠在门板上,默默落泪。
她还真是差劲啊,竟然对主?动关心她的人说出那?么伤人心的话。
可她是真的不想再这样跟纪冽危纠缠下去了。
讨厌她吧。
她由衷的希望,他?能讨厌她,彻彻底底的讨厌她-
清早下楼吃早饭,等到七点了,纪冽危还没下楼,有佣人过来说昨晚二少爷出去后就?没再回来了。
纪冽危经?常会彻夜不归,纪家的规矩对他?好?像格外放松,但以往他?即使彻夜不回,也会在清早回纪宅吃早饭。
今天却?一反常态,就?连早饭都?缺席。
钟栖月全程心不在焉的。
因?为愧疚,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她也不知道纪冽危手中的伤严不严重。后转念一下,他?身?边那?么多人,去公司有助理,去月园也有管家,那?些?人要是看到他?手上的伤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早上到杂志社上班,杨琼又来烦她,“我跟你提的那?个盛世公馆的私人宴会,你跟纪先生说了吗?”
钟栖月没理她。
杨琼冷笑,“我看你还能拖多久,今天晚上不带我去盛世公馆,就?等着明天你的那?些?照片,还有跟纪先生拥抱的图片都?在网络上疯转吧,你知道的,我绝对能做的出来。”
“哦。”
杨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牙痒痒,又拿她无可奈何。
下午六点下班,钟栖月独身?离开杂志社,走到没人的地方时,忽然从暗处走来一个黑衣人保镖。
“钟小姐。”
钟栖月问?他?:“有事?”
保镖答话:“是纪先生让我过来,带钟小姐前?往盛世公馆。”
钟栖月蹙眉,“他?没跟我提这事啊。”
保镖一板一眼地说:“这是纪先生临时起意,他?还说,他?手伤得很严重,需要加害者负责。”
钟栖月站着还是没动。
那?保镖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眼角余光忽然看到身?后躲在墙边,一直跟着她的杨琼,心里不断冷笑,主?动朝她走过去。
问?她:“你不是很想去盛世公馆吗?”
杨琼面浮喜色,“怎么,你愿意带我去了?”
钟栖月没点头,“你肯定觉得我很碍眼吧?”
杨琼心里当然觉得,但现在说她碍眼,钟栖月肯定不会带她去了,她只能违心说哪有。
钟栖月淡淡一笑,转头跟保镖说:“我能带上同事一起过去吗?”
保镖为难道:“纪先生只说要我带钟小姐一人去盛世公馆。”
钟栖月道:“她是我的同事,多一个人也没什么。”
保镖不敢违抗纪冽危吩咐的事,不愿松口。
钟栖月便说:“这样好?了,你跟他?打个电话,接通后我来说。”
保镖拨了电话,“给纪先生接,是钟小姐找他?。”
那?边经?过几手,手机才到了纪冽危的手中。
“喂,哥。”钟栖月轻声开口,旁边的杨琼一脸期盼看着她。
那?边传来一声清冽的嗯,态度不冷不淡,钟栖月也琢磨不出他?什么心情。
但她知道,在盛世公馆的这场私人聚会,他?会毫不避讳那?些?人的目光喊她过去,想必是已经?做好?了公开他?们从前?那?种关系的打算。
今晚若是过去了,她和?他?的关系,就?不是能任由她选择的份。
“哥,你真的让我过去吗?”
“嗯。”
“那?我可以带一个朋友一起去吗?”
那?边停顿了几秒,声音冷淡:“你觉得呢?”
钟栖月心里打鼓,试探问?:“可以吗?”
他?轻轻笑了声:“只要你来就?好?。”
那?就?是同意了。
钟栖月把手机递给保镖,那?边得到命令后,也没有再反对杨琼跟着-
盛世公馆。
周余寒坐过来,给他?倒酒,“你刚跟谁打电话,笑成那?样?”
纪冽危没理他?,点燃了一支香烟咬在嘴里。
周余寒说:“你刚不是说,一会把那?个弄伤你手的罪魁祸首喊来么?喊来了吗?”
烟雾从他?薄唇间缓缓溢出:“等等看不就?知道了。”
周余寒瞧他?那?样,酒也不给他?喝了,自己闷了一口才嗤他?,“这眉眼含情的样子,把你手弄伤了都?这么高兴,什么罪魁祸首,怕是你的情人吧?我还是第一次看你打算带一个女人给兄弟们见面,看来是真的动了心思?”
纪冽危笑笑不语。
如?果?从前?不是她不愿意,害怕被纪家人发现他?们的私情,他?早就?把她带出来见人了。
可笑得很,如?今竟然要以一个这么蹩脚的理由喊她过来。
半个小时后,有侍者进来说:“周先生,纪先生的好?友到了。”
周余寒和?其他?几个公子哥哼哼笑,一副要看清楚能把纪冽危弄成这幅春风得意样子的女人是谁。
房门推开,率先进来一只右腿。
女人穿着一身?碎花的连衣裙,相貌清秀。
当那?只脚踏进来后,纪冽危面色登时笼罩着一层乌云,噙着的笑也消失不见了。
他?目光死死盯着杨琼:“她人呢?“杨琼又羞又怕,紧张道:“她,她半路说自己肚子不舒服,下车回家了。” “她还说让我今晚来陪纪先生就?好?。”
第24章 第 24 章
钟栖月半途下车, 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等郑远方,他正好?在这附近办事,等了十?几分钟人就来了。
钟栖月给?他点了一杯热饮, 问他:“你说帮我找的房子, 真的有着落了吗?”
郑远方点头:“你放心吧,你说不要经过我的手, 我可是拜托我朋友的朋友帮忙找的,神秘得?很。”
“不过我倒是好?奇, 你养母不是不准你搬出纪宅吗?”
上次徐紫芸就是受钟栖月的拜托帮她在郊区那边找出租屋,刚找到还不错的房子,她就说养母反悔不让她搬出去了。
钟栖月垂眸看着面前的黑咖啡,淡笑说:“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纪家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从前段时间钟蕊逼迫她去引诱纪冽危起?, 她就已经在琢磨离开, 只要离开了纪家, 钟蕊的手就没办法伸那么长。
而钟蕊也最看重自己的颜面,如果?她执意要搬出去,钟蕊是绝对不会?在纪家当?众给?她难堪的。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纪冽危。
上次她去郊区那边看房子, 就被他察觉到了,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事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不过, 与其总是这样心惊胆战, 她不如先发制人,趁早离开。
她跟纪家并没有任何关系,不是纪家人,身上没有流纪家的血, 只要搬出了纪宅,无?论是钟蕊还是纪冽危, 一定都拿她没办法了。
郑远方接了个电话,正在跟那边的人谈话,眼神盯着钟栖月握着咖啡杯的手,皱眉问:“月月,你怎么手指在发抖啊?”
钟栖月神思恍惚,摇头说:“没事,可能今天太冷了。”
“冷吗?”这才初秋,怎么会?冷?
郑远方心里默默叹气,猜到她应该是有棘手的心事,但电话那边的事一直在催他,“我现在必须得?走了,记住,不管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和徐紫芸说,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钟栖月心里顿时觉得?一股暖流划过:“谢谢你,还有紫芸。”
郑远方离开后?,钟栖月还坐在咖啡厅没回去,眼神时不时看着手机。
杨琼到盛世公馆已经有半小时了。
按照她的性子,无?论有没有成功结识纪冽危,应该都会?第一时间跟她发消息才对。
怎么会?现在,音讯全无?呢?
她心不在焉,就连咖啡都喝不下去了。
这或许是她和纪冽危之间的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如果?她成功了,将会?让纪冽危彻底的厌恶她,讨厌她,再也不想看见她。
如果?没有成功,她将要面临的是纪冽危被欺骗的怒火。
按照他的性子,会?有什么反应呢?钟栖月也不清楚。
总归,无?论他盛怒也好?,更?加厌恶她也好?,她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
只要还在纪家,她永远只能是被拿捏的那一个-
夜色下的盛世公馆静谧安然,豪华的包间内,昏暗不明的灯光在不断地闪烁。
这偌大的包间,一扫不久前的热闹,现下仅剩二人。
杨琼从进来为止,纪冽危只跟她说了三个字。
——她人呢?
后?来,他就把这间包厢里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留下她一人。
竟然有机会?独处,这种冲击让杨琼内心止不住地激动。
她忍不住想,难道纪先生是对她另眼相待了吗?
从前,她只是没什么机会?接近纪冽危而已,如今有机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被他这样特殊对待了,看来她和钟栖月之间,差的只是一个能接近纪先生的机会?而已。
纪冽危持久沉默。
杨琼按捺不住上前几步,主动说:“纪先生,你好?,我是凌度杂志社的记者,上次曾去过贵公司找您做过专访。”
虽然没见到人。
纪冽危朝她淡笑,“我知道,你跟舍妹是同事。”
杨琼一下被这好?看的笑容晃了神,喜悦道:“是的,上次您的生日宴,我也有幸参与。”
“杨小姐?”
“对!”与纪冽危对视的那一秒,杨琼的脸蓦然一红。
纪先生竟然知道她姓什么?
纪冽危看她:“请坐。”
杨琼咽了咽口水,看向纪冽危旁边空出来的沙发。
她提起?裙摆,羞怯又紧张道:“那,我就不客气,坐在纪先生的旁边了。”
灯光暗沉的的包间内,坐在沙发中心的男人脸上落了一层晦暗的光,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条一半隐藏在幽暗的光线里。
但即便如此,这样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清冷的气质,让人仰慕的同时也禁不住望而生畏。
杨琼的手刚挨到沙发边,忽然感觉到一股寒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望去,纪冽危正看着她笑。
那笑容,她分不清是什么。
就莫名?觉得?,那瞬间心里慌得?好?像自己铸下大错,好?像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在某部恐怖片里看到过这么让人惊惧的眼神。
“在杨小姐落坐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纪冽危慢声?开口,语气不咸不淡,像在说寻常天气般。
杨琼这下连坐都不敢坐了,站在他面前,恭敬道:“纪先生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坦诚回答出来。”
“我妹妹,”纪冽危双腿交叠,眼皮轻微撩起?,问:“在贵杂志社平时表现的怎样?或者说,除了工作之外,她的休息时间,有没有什么事是被你们私下讨论的?”
杨琼一愣,随后?很努力的回想这一年?钟栖月入职了凌度杂志社的表现,回道:“她来我们杂志社一年?了,工作能力虽说不算最优秀,但从没有拖过后?腿,主编也挺欣赏她的。前段时间听跟她玩得?比较熟悉的同事说,钟栖月跟她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她妈妈给?她找的相亲对象。”
怪了。
纪先生跟钟栖月每天住在一个屋檐下,为什么还要问她钟栖月的事?
杨琼即便不解,但也把自己所?得?知的事都告诉了纪冽危。
“是吗?有男朋友了?”听了这话,纪冽危也只是笑笑而已。
杨琼站在这,感觉脚都有点酸痛了,“纪先生,我现在能坐下了吗?”
“别急。”纪冽危倾身,自己亲自倒了杯酒,仰脖饮下。
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格外吸睛,饮酒时,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下颌勾勒出诱惑的线条。
眼前这幅画面,让杨琼都忘了自己想坐下的事,只巴不得?就这样站在这儿,欣赏此情?此景。
纪冽危把空了的杯盏放下,侧眸看她:“想喝吗?”
杨琼红着脸,“想。”
纪冽危便又取过一个酒杯,亲自倒酒。
杨琼羞涩地伸手。
当?那杯酒正要送到她手心时,纪冽危脸上神情?骤变,握着那杯酒的手腕小臂泛起?青筋。
他淡笑说:“在喝酒之前,我还想拜托杨小姐一件事。”
杨琼紧张道:“您尽管说。”
“手机给?我。”
“手机?”杨琼面露疑惑,“纪先生要我手机做什么?”
即使好?奇,被他无?声?的这样看了一眼,杨琼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出了手机。
纪冽危用她手机翻到了钟栖月的微信。
后?知后?觉,杨琼脸色煞白一片。
糟糕了,她拿生日宴照片那事威胁钟栖月的聊天记录,就要被纪先生看到了。
但纪冽危点开了聊天记录,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而是打了几个字出去,便又把手机还给?了杨琼。
杨琼接过手机,连忙一看。
纪冽危以她的名?义,给?钟栖月发了一条消息。
她不明所?以,疑惑道:“……纪……”
话刚开口,钟栖月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在纪冽危的注视下,杨琼紧张地正要接听。
“开免提。”男人声?线微凉,吩咐道。
她很听话实行了。
那边很快传来钟栖月轻软的声?音:“你见到我哥了?”
杨琼愣住,她看向纪冽危,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但纪冽危什么也没说,只是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回话道:“见到了。”
钟栖月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含着试探问:“我哥,他是什么态度?”
杨琼声?线紧张,答非所?问:“纪先生正在倒酒。”
钟栖月问:“他没有不开心吧?”
杨琼不知道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这个男人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叫人摸不清情?绪。
“应该没有。”
“那……”钟栖月停顿了一会?,又问:“我哥有问我什么吗?”
纪冽危听到这句话时,忽然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这抹令人胆寒的笑容被杨琼看得?一清二楚。
杨琼回想从进包间起?,纪冽危的一系列行为,似乎有点琢磨到纪先生的态度了,她连忙回了句:“没有。”
“没有?”即使通过电流,都能感觉到电话那端钟栖月的心都放松了。
“没有就好?,那你继续吧,没事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后?,杨琼白着脸说:“纪先生,我想回去了。”
“诶?”纪冽危染了酒水的薄唇湿润又红艳:“回去做什么?你不是想坐我旁边,陪我喝酒?杨小姐都来这么久,连坐都没有坐一下,怎么行?”
杨琼吓得?舌头打结,“不,不用了,谢谢纪先生的好?意,我就不坐了,酒也不喝了。”
说完,她轻轻鞠躬,转身就想走。
“慢着。”
这两?个字,莫名?让杨琼后?背发麻,她僵在原地,转身。
男人仍旧坐在沙发那,握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轻轻晃着液体。
那双眼这样直勾勾看着她,毫无?情?绪:“那组照片如果?不清空,你应该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
杨琼心惊:“纪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马上就把那些图片全部销毁。绝对底片也不会?留。”
纪冽危忽然轻轻笑了起?来:“销毁多可惜?杨小姐开个价,照片我买断了。无?论是我和我妹妹相拥的,还是我妹妹衣衫不整的照片。”
“纪先生……”杨琼摇头说:“我怎么能收您的钱,这多不好?意思?”
“也别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也算是我替你们主编给?你遣散费。”
杨琼脸色大变:“纪先生什么意思?”
纪冽危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才说:“杨小姐是记者,想必不需要我来给?你做阅读理解。”
“纪先生!您不能让主编辞退我啊!我工作上一直尽职尽责,从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主编怎么能辞退我?”
“行啊,不想被辞退,那就去警察局吧。”
“什么??”杨琼懵在原地。
“你私自闯入我的生日宴,偷拍照片侵占我的隐私权,把你送进去,不过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我是主编给?的请柬!”
纪冽危冷声?笑她,“这话去问你们主编,请柬她是通过什么手段弄来的。”
如果?宋凝主编也不是通过正当?手段弄到的生日宴请柬,到时候一牵扯起?来,主编都要遭殃。
所?以,纪先生其实很早就知道她用那些照片威胁钟栖月的事了?
所?以,他才会?知道她姓什么?
所?以,他也对她和钟栖月的聊天记录完全不惊讶?
这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他究竟算到了多少层。
但至少,今晚是她过来这件事,纪先生绝对没有算到。
杨琼吓得?流下泪来,“纪先生,要怎样,要怎样的办法,您才能原谅我做下的错事?”
纪冽危眼神跟看死人似的盯着她,“没办法。”
“仅仅只是因为我威胁钟栖月么?”她不信,一个这么位高权重的男人,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赶尽杀绝。
况且,名?流圈内都有流传,都说他对家里寄住的这个假妹妹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又怎么会?为钟栖月出头?
纪冽危笑意带着几分无?奈,他把自己的右手摊开。
灯光下,他那只白皙修长的几根手指上有一道明显的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夹伤的,这道痕迹在这只好?看到无?瑕疵的手上,堪称可怖。
现在这只手,就像是一件被损坏的艺术品。
他笑着说:“我这手,是昨晚她弄伤的。”
杨琼惊地捂嘴,“那……”
纪冽危说:“我不怪她,一点小伤而已,只是今晚我忽然很想见见她。”
“在我最想见她的时候,你却?出现在我面前了。”纪冽危笑容褪去,漆黑的眸泛着刺骨的寒光:“杨小姐,你不该威胁她。”
“想必你也已经猜测到了。”
“我那样爱护的人,我恨过她,怨过她,但也不曾舍得?伤她一分,你竟敢私下拿那些照片威胁她,杨小姐,你胆子的确不小。”
杨琼脸上吓得?已经毫无?血色了,双腿发软:“我……我不知道她跟纪先生是这样的关系,纪先生你原谅我好?不好?!”
要是早知如此,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威胁钟栖月啊。
纪冽危没再看杨琼一眼,用手机拨了个电话。
没一会?,包厢的门推开,门外站了个西装革履的助理,“纪总。”
纪冽危神色厌倦,“带杨小姐去把那些照片的事处理干净,我不想看到她的任何照片出现在我的视线以外。”
助理陈仲华心知“她”说的是谁,面无?表情?道:“杨小姐,请吧。”
房门关上,偌大的包间内静得?落针可闻。
纪冽危冷冷地眯了下眸子,手中紧握的酒杯,用力地砸向墙壁。
冰冷的碎片,四分五裂散开-
咖啡厅内正在播放最近的流行音乐,晚上七点四十?,店里的顾客来来往往。
钟栖月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心不在焉地看着与杨琼的聊天框,就在十?分钟前,杨琼主动发过来一条消息。
【谢谢你引荐我认识纪先生。】
回想刚才那段短暂的通话,电话挂断这么久了,她的心率仍在不断加快。
不知是这杯黑咖啡引起?,还是心里忽然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酸胀拉扯感。
杨琼说她顺利结识了纪冽危,他也没生气。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代表纪冽危这次是真的对她彻底失望了。
按照他那么骄傲的性子,她做出这种事后?,他应该不会?再愿意跟她有任何牵扯了才对。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钟栖月又觉得?哪个地方堵得?难受,密密麻麻像被针扎了。
把剩下那半杯已经冷了的咖啡一饮而尽,她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站在门口准备打车时,钟栖月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第25章 第 25 章
八点三十, 钟栖月匆匆忙忙赶到了托养中心,寻到了专门照顾赵槐的医生,询问道:“张医生, 您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情况能再详细解释一下吗?”
张医生回道:“今天医院给赵奶奶做了个检查, 觉得她状态挺不错的。”
闻言,钟栖月面浮喜色, “这就是说,我?外婆有苏醒的可能了?”
张医生笑言:“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只能说,继续这样治疗下去,醒来的几率很高。”
“不过……”
“不过什么?您有什么话尽管说。”
张医生放下手中的病历本?,道:“护士站说, 关于赵奶奶这边的治疗, 这个季度的费用钟夫人还没有来得及缴费, 今天有护士主动联系了钟夫人,那边也?断联了,是什么态度医院这边也?不清楚。”
钟栖月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
张医生望着面前这张尚显稚嫩的脸庞, 忽然也?想起这小姑娘当初跟着自己母亲来托养中心看外婆时,那娇小玲珑的样子。
这么多年的联系, 张医生也?知?道, 病房那躺着的奶奶并非是钟栖月的亲生外婆。
他还记得,当初这小姑娘在病房外哭得很可怜,他还从口袋里拿了个棒棒糖安慰她。
那时,小姑娘揪着他的白大褂恳求他救自己的外婆:“医生叔叔, 拜托你,我?就这一个亲人了。”
张医生那时候问:“你妈妈不是也?在你身边吗?”
小姑娘豆大的泪珠, 瞬间从眼尾滑落,又?委屈又?难过地?仓皇摇头,张医生从她身后?望去,便看到那位优雅端庄的钟夫人靠在墙边正在跟电话那端的浓情蜜意?的聊天。
好?像刚被送到托养中心来的人,不是她亲生母亲似的。
“医生叔叔,拜托你了……”
小姑娘哭得嗓音都哑了,让经历过许许多多生离死别的张医生都忍不住心软,他摸着她的头保证,“你乖乖长大,你外婆会有机会好?起来的。”
多年过去,眼前的小姑娘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但……
张医生叹道:“我?也?知?道,托养中心这么多年的费用的确会拖垮一个家庭,但目前赵奶奶有好?转的情况,医院这边还是建议你们不要放弃老?人家。”
钟栖月连忙保证,“张医生您放心,我?不会放弃外婆的。”
“关于住院费用……我?也?会跟我?妈商量的。”-
刚出了托养中心,钟栖月就打了辆车回了纪宅。
她询问了佣人才知?道,钟蕊还没回来。
钟蕊很少有晚上九点还没在家的情况,钟栖月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从医院给钟蕊打电话没接,她就觉得很奇怪。
钟蕊就算再心狠,也?不至于连自己母亲的治疗都不管了才对。
她坐在客厅的一楼正在微信联系钟蕊。
没一会儿,玄关那就热闹得很。
是纪依雪和纪静宁两姐妹一起回来了,两人手挽手,还在交流今晚聚会遇到的那些奇葩事。
纪静宁吐槽说:“姐,你之前跟我?说周余寒有病,我?这是也?是真认同你了。”
纪依雪在那换鞋,听完眉跟着一挑:“可不是?不是都说他今晚在盛世公馆有私人聚会吗?谁知?道怎么忽然挤到咱们的聚会来了,万人嫌的东西。”
“周余寒跟冽危哥要好?,今晚他的私人聚会肯定有冽危哥,但他怎么就忽然抛下冽危哥来咱们聚会了?”
纪依雪一脸看穿:“哪里是他抛下的,估计是冽危哥把他赶走?的。”
钟栖月握着手机在等钟蕊的消息,耳边却?也?用心在听这姐妹俩的对话。
今晚的聚会,纪冽危把自己的那群朋友都赶走?了吗?那他独留下杨琼是要做什么?
“月月,你在家呢?”纪依雪过来喝水,瞥见?钟栖月坐在沙发那发楞,她坐过去,把手里的那袋糖炒栗子递给她:“喏,我?记得你爱吃这个,特地?给你带回来的。”
钟栖月伸手接过,心里暖洋洋道:“谢谢你。”
纪依雪放下水杯,笑说:“嗐,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们不是好?姐妹吗?”
纪静宁直接拆穿道:“月姐姐,这是她自己想吃才带回来的,结果路上吃了几粒就不想吃了。”
“你胡说什么呢?再说了,我?自己想吃,也?带给月月吃,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啦!”
钟栖月半点都不介意?,打开袋子吃了一粒,开心道:“还是热的呢。”
“对了,你们俩晚上又?去哪里聚会了?”
纪静宁坐过来,也?伸手从袋子里拿了颗栗子,掰开吃掉才说:“今晚是程家大小姐举办的聚会,邀请了好?多熟悉的朋友,我?们姐妹俩就去凑热闹了。”
“程家大小姐?”钟栖月轻声呢喃。
还当钟栖月不认识,纪依雪解释道:“就是之前要跟冽危哥相亲的那个,我?可是听我?妈说了,纪家和程家好?像是要联姻了,多半是咱哥要娶这位程大小姐了。”
钟栖月慢吞吞剥栗子。
纪静宁瞧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问她:“你怎么了?不开心啊?”
钟栖月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起好?像前段时间看到冽危哥跟程小姐一起进了一家酒庄。”
“真的吗?”
两姐妹都惊诧不已。
纪依雪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玄关那,她眼神忽然朝那看去,问道:“哥,你回来的正好?,月月说你要跟程家小姐好?上了!”
钟栖月脸色一变,连忙解释:“我?可没有说这句话。”
“也?没有区别!”
纪冽危换好?鞋子从玄关那过来,衬衣领口大开,锁骨那片肌肤那都是红的,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他目光并没有第一时间落在钟栖月的脸上,只随口一问:“你们都好?像对我?的感情很操心。”
纪依雪和纪静宁异口同声:“当然了!”
“我?们可好?奇到时候你给我?们找个怎样的嫂子了。”
更好?奇,能让纪冽危这样的人死心塌地?的女人会是谁。
纪冽危淡声说:“那个人你们也?认识。”
钟栖月眼睫一颤,看向纪冽危,他眼底微醺,水光潋滟,性感的样子让人看了不免心跟着一跳。
他神色淡然,除了有几分清醒的醉意?外,与平时看着也?没什么两样,笑容也?淡淡的,眼神还是凉薄到装不下任何一人,丝毫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纪依雪睁大眼睛,“真是程大小姐啊?”
但这个问题,纪冽危没再回答,转身便上了楼。
留下三个妹妹在楼下,对他私人感情的事讨论了许久。
钟栖月听不下去了,把那已经快被纪依雪和纪静宁吃完的糖炒栗子放在桌上,说:“我?先上楼休息了。”
上了三楼回房间后?,没多久,钟栖月就收到了钟蕊的回复。
【医院那边的事我?刚听说了,关于你外婆的治疗费用,妈妈不会不管,你放心吧,再怎样,那也?是我?的亲生母亲。】
【妈妈白天回了趟随南,晚上赶不回了。】
钟栖月随手回了个嗯,就没再搭理。
她不太相信钟蕊的话。
钟蕊怎么会愿意?再回随南,那边已经没有她什么亲人朋友了,最巴不得远离随南的就是钟蕊。
那个小镇里,几乎流传着她所有难听的流言。
她怎么会愿意?回去。
洗完澡后?,钟栖月下楼喝茶时才听佣人说,纪东原白天去邻市出差了,要明天才能回。
也?就是说,这整个晚上,三楼只有她和纪冽危在?
此时此刻,好?像楼道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钟栖月身体紧绷,想要敲起警钟。
她拿不准纪冽危会做出什么事。
是敲门让她出去谈话,问为什么让杨琼单独去见?他,还是会直接闯入她的房间,逼迫她给他一个回答。
但无论是哪一种,按照纪冽危的性子都做的出来。
如果他现在闯进来,她反而还不怕。
毕竟这里是纪家,他就算做出什么举动,也?要看在纪老?爷子的份上顾虑着不会做出格。
但他偏偏从回来后?,态度平淡得很,在楼下那会,看她的眼神同样冷静到好?像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
一切太反常了。
反而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钟栖月惴惴不安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一会看看手机。
临近二?十三点了。
整个纪宅的三楼,安静到就连窗外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也?隐约听到纪冽危从浴室出来的动静,他轻缓的脚步声踩在楼道里,那一声一声的脚步,似乎走?得格外缓慢。
随后?,那脚步声,停在了她房间的这个位置。
钟栖月睁着眼,心在砰砰砰狂跳。
紧接着,她听到了,房间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纪冽危洗完澡后?回了自己的卧室。
后?来,钟栖月强迫自己入睡,到了零点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最终抱着枕头到二?楼去找纪依雪一起睡了-
风平浪静的一晚,次日睁开眼,钟栖月眼底疲惫不堪。
吃早饭的时候,她没看见?纪冽危,听佣人说是昨晚零点左右纪冽危就出去没有回来了。
敢情她担惊受怕了一整晚,当事人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如此,钟栖月也?才松了一口气。
吃完早饭,她便蹭了纪依雪的车赶到了凌度杂志社。
她今天来的算晚了,包包刚放下,旁边工位的刘露就凑过来神神秘秘说,“你听说了吗?”
“什么?”
刘露窃喜道:“主编把杨琼给辞退了。”
“什么?”
见?钟栖月眼里有惊恐,刘露还笑说:“你害怕什么?又?不是辞退你。”
钟栖月茫然问:“为什么会辞退?在工作上杨琼没有做错什么事啊,总该有个理由吧?”
“谁知?道呢?总之这事都传开了,昨晚我?听小群里的人说的,好?像主编都等不及白天,晚上就提出辞退的事了。”
“喏。”刘露眼神指着前方?。
正好?这时候,杂志社也?热闹了起来。
原来是杨琼刚从主编办公室出来,来办公区收拾东西了。
钟栖月朝她看过去,杨琼眼眶还是红肿的,看起来是哭了整晚。
四目相对那瞬间,杨琼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匆忙把自己抽屉里重?要的东西收进包里,就连跟同事的告别都来不及,直接提着包就跑了。
钟栖月连忙追上去。
她在杂志社门外拦住了杨琼,问她:“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四周空无一人,杨琼脸色苍白,恳求道:“钟大小姐,我?是真的知?道错了,那些照片处理干净了,现在我?工作也?都没了,你难道还要赶尽杀绝吗?”
钟栖月越来越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会突然被辞退了。”
“你还问我?为什么会被辞退?”杨琼都气笑了,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一股脑就把心中的怨言吐出来:“你现在跟我?装什么白莲花?不是你先跟纪先生告状,说我?拿那照片的事威胁你?你倒是早就设下了这个局,等我?钻进去让纪先生收拾我?吧?”
“难怪那几天,我?看你那完全?不害怕的样子,弄半天你跟纪先生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兄妹!”
“你们俩!”杨琼瞪着钟栖月,但到底还是惧怕纪冽危,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乱搞在一起的伪兄妹,这种地?下情很好?玩吗?我?告诉你,钟栖月,你也?就只配做纪先生的地?下情人,以?你的身份背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做真正的纪太太!就像你妈妈一样,永远都得不到纪家的认可!”
“对了,纪先生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钟栖月唇线紧抿。
杨琼恶狠狠地?看她,“他说只给你24个小时,让你在这期间主动去找他。过了这个时间,他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我?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交易,但显然,纪先生是惹不起的人物?。”
杨琼最后?留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气急败坏进了电梯,直到杂志社外已经回来了几个同事,钟栖月还僵在原地?,回不来神-
纪冽危说的二?十四小时,大概是从杨琼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秒开始算起。
所以?,昨晚他回来,才会如此云淡风轻吗?
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给她定下了时间限制。
在这二?十四小时内,她还有回旋的余地?。要是过了这个时间,他会做出什么?不给她机会是什么意?思?
白天上班时钟栖月都没精打采的,到下午六点下班,所有的同事都陆续走?了。
刘露在收拾包包的时候,见?钟栖月还坐在位置上发呆,问她:“你不回家啊?”
钟栖月回神,“回,这就回去。”
“那我?们一起?”
两人一起出了杂志社,正要去坐地?铁的时候,钟栖月忽然改口说:“我?临时有点事,你还是自己走?吧。”
刘露也?不意?外,反正钟栖月每次回家都神神秘秘,虽偶尔也?坐地?铁,但哪一站下的她至今都不知?道。
跟刘露道别后?。
钟栖月紧紧握着手机站在马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问她去哪儿。
钟栖月说:“月园。”
司机师傅诧异道:“那一带是标准的富豪区啊,我?这种车能进去吗?”
“您只用把我?送到月园附近就行了。”
五十分钟后?,车子抵达了月园附近,“小姐抱歉啊,那边车子过不去了,你得自己走?路。”
钟栖月道谢,下车,站在路边等了没多久,便有一辆豪华的轿车过来接她。
司机下车给她开车门,恭敬道:“钟小姐,请上车。”
车内没有开冷气,钟栖月却?觉得有点冷,她问:“纪先生在月园吗?”
司机回复道:“关于纪先生的行程,我?一个小小的司机怎么会清楚。是冯管家吩咐让我?七点之前过来接您的。”
“喔。”钟栖月又?问:“几点了?”
司机看了下时间,“六点五十五。”
还有五分钟就七点了。
昨天杨琼去盛世公馆的时间,就是七点。
等于说,还有五分钟,纪冽危给她定的时间就截止了。
“那麻烦你快点吧。”
“好?的。”
停到月园门口时,是冯管家亲自来迎接。
有段日子没见?了,钟栖月跟他问了声好?,才问:“他在吗?”
冯管家带她进电梯上顶楼,边说:“纪先生昨晚在月园睡了一宿,早上六点便飞了一趟海城参加重?要会议。”
“那他现在是不在?”
冯管家道:“这个我?也?不清楚,钟小姐进去等就行了。”
送到了纪冽危的套房门口,冯管家便道:“钟小姐,请吧。”
寂静无声的豪华套间内。
钟栖月进来后?,脚也?无处安放,往里面走?了几步,屋内没看见?纪冽危。
她呼吸放轻,唤了声:“哥,你在吗?”
等了好?几秒,也?没有任何声音回复她,钟栖月转身出去想寻找冯管家,跑回门边时,才发现,房门已经上了锁。
在里面没办法打开。
“冯管家?”
“有人在外面吗?”
钟栖月心越来越慌,不断拍打了厚重?的门扉,“冯管家,你开门啊!”
久久得不到回应,钟栖月连忙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打算打电话求助。
这时,浴室那忽然传来一声响。
没一会,纪冽危穿着浴袍,懒散地?走?了出来。
钟栖月神色恍惚望着他。
纪冽危单手漫不经心擦拭头发,水珠从他的发梢滑到线条流畅的肩颈,渐渐没入宽松的领口。
他轻声笑了笑:“这样看我?做什么?还不过来?”
钟栖月死死攥着手机,朝他走?过去。
“哥,我?过来了,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纪冽危坐下,一双在浴袍下的腿又?长又?笔直,他松弛地?靠在沙发那:“过来坐这。”
钟栖月心里一跳,紧张问:“坐,坐哪儿?”
纪冽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清冷的眉眼抬起看她:“这儿。”
第26章 第 26 章
钟栖月站着持久没动。
“还不过?来??”
纪冽危似有?几分不耐烦, “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
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19:05“我不要。” 钟栖月仍是?倔强地站在原地, 脸庞紧绷着, 但那三个字说的无比坚定,像只要发怒的小兔子?。
纪冽危抬眸看?她, 漆黑的眸色不如以往那般淡然,含着暗流涌动的汹涌:“怎么?还生气了?”
“该生气的人, 难道不是?我?”
钟栖月看?着他的眼,说:“哥,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但你昨天让我去盛世公馆这事,一我并没有?同意, 二我也询问?过?你能不能带同事, 是?你说可以。”
纪冽危眉目清冷:“我早说过?, 你这张嘴伶牙俐齿得很,当初怎么就非要去杂志社做什么摄影师?去当个媒体?记者,分分钟就能把旁人怼得哑口无言。”
钟栖月心在狂跳, 却还故作冷静说:“我不过?就是?陈述事实。”
“你怎么这么怕我?”纪冽危扫了眼她微微发抖的手?指,“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栖月, 来?的路上, 你在想什么?”
钟栖月什么也没说,脸有?些紧,有?些白。
纪冽危自嘲地笑:“你应该在想,纪冽危这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会怎么惩罚我?你很不安, 你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究竟是?能达到你的目的, 还是?能把我的情绪点燃后,要你面对你根本承担不起的怒气,你会不会又在想,当初真后悔把我拉进你房间?,后悔招惹到我?”
“嗯?怎么不说话呢?”他声线平静舒缓,毫无情绪,跟寻常没什么区别。
但钟栖月却听出了暗藏的冷意及怒气。
他在忍,忍住心中快要抑制不住的波动,忍住他压抑在心里许久的怒意。
应该说,忍了很久。
从?他回国后,他就在忍了。
直到昨天那件事,他们之间?才算彻底撕破了脸。
钟栖月低着头,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直到感觉阴影将她笼罩,她恍惚间?抬眸,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凉薄的桃花眼,那瞬间?,她吓得小腿发软,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背脊抵住了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男人冰冷的指尖扣住她的下颌,抬起,那抹笑意从?唇角散开,带着几分晦暗的邪气:“你是?哑巴吗?钟栖月,还是?说你现在讨厌我到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钟栖月垂眸,视线冷不防被他手?上那道淤痕吸引。
经过?了两天两夜,那道痕迹已经红紫交加,堪称惨不忍睹,在这双白皙无暇的手?上格外的醒目。
纪冽危自然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惊讶,“怎么,觉得很恐怖?”
“为?什么没上药?”钟栖月紧张问?:“哥,你这伤很严重了。”
“你也晓得心疼我?”纪冽危笑意里掺了几分悲凉:“你这份心疼里,究竟有?几分真心?只是?象征性地可怜一下,还是?心疼到彻夜难眠?”
钟栖月面露愧疚,摇头说:“我没想到你没有?上药,你身边有?那么多?人,怎么会让你就这样放任着伤不管呢?”
她这句话,让纪冽危彻底失去了平静。
“当初放任我浑身伤,把我丢到医院不管不顾的,不正是?你。”纪冽危冷声逼问?,“事情过?去一年多?了,可你有?问?过?我还痛不痛吗?”
他忽然提起的这件事,让钟栖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避开了眼神,无法?迎接他眼里不断翻涌的感情。
纪冽危眼神一变,忽地用力?扣住她的手?腕,伸向自己的浴袍领口,借用她软到没有?力?气的力?道,用力?扯开自己身上唯一的遮挡。
那件浴袍上身,就这样轻易从?他的躯体?脱落。
纪冽危捉着她的手?腕,按在自己的右边胸口下方,“看?到这道疤痕了?”
“这是?你提分手?那晚,我车祸落下的伤。”
钟栖月清晰地看?到,他白皙的胸膛下有?一道手?术后缝合留下的伤痕,因太过?显眼,使这道疤痕在这无暇的身体?上,堪称恐怖。
她心惊胆战,已经彻底失去了抽回自己手?腕的力?气,手?心按在那道崎岖的疤痕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我……我不知道你那时候伤得这么严重。”
她提出分手?那晚,他们闹得很难堪。
后来?在她离开后,她忽然接到了纪冽危的电话,电话那端是?陌生人的声音,那人告诉她纪冽危出车祸了人在医院,要她赶快过?去。
她知道,分手?后他情绪不对劲,她有?想过?他会有?一些失控的反应,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在她离开后出车祸。
她担心医院那边的情况,便亲自给冯管家打了电话说明了纪冽危车祸的事,就在她准备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临时接到了钟蕊的电话。
那晚钟蕊要钟栖月代替她赴宴,电话那头,钟蕊几乎是?下了严厉的命令吩咐她,那些道德绑架的声音压下来?,她没办法?拒绝。
就在她从?晚宴离场后,才从?冯管家那听说纪冽危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消息,医生说纪冽危需要静养,又加上目前他的状况不想让纪家人知道的原因,所以他车祸的事只能这样隐瞒下来?。
后来?,再等她想去医院看?望他时,他不知何时已经出了院,再得到他的消息,就是?从纪家人口中得知他出国去打理纪家外企的事。
听说,归期未定。
那时候,钟栖月只侥幸地在想,他安全?出院了就好。
可她真的不知道,他竟然伤得那么严重。
眼前这道疤痕对她来?说尤其刺目,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出的车祸,怎么会伤得那么重。
“对,对不起。”钟栖月双目通红,泪水从?眼尾滑落,“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如果知道的话……”
“知道的话,你就会来?看?我吗?”纪冽危面露寒意替她回答:“不,你不会。”
“你那晚都求着跟我分手?,你怎么会来?看?我。”
“不,不是?的。”钟栖月摇头,泪水砸到他手?背上,“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你这满口谎言的小骗子?。”纪冽危气得笑了,用力?甩开她的手?,“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最近还有?没有?什么事欺骗了我?”
钟栖月现在已经被他车祸那道疤痕吓得魂不附体?,背脊靠在墙壁上,全?靠那双腿和面前的男人撑着她才没有?瘫坐在地。
她深呼吸一口气,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像被扼住了般,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纪冽危冷笑看?她,转身从?桌上取来?了一支钢笔。
“这支钢笔不是?从?明廷笙那要回来?的吧?你又去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
钟栖月怔了会,问?他:“你早就知道了?”
纪冽危语气淡淡:“我还不了解你?”
“只可惜,那晚我就给过?你机会。钟栖月,我只想从?你这张嘴里听到一句真话,无论是?你根本没打算要,还是?要了他没给,我都会接受,因为?我要的根本就不是?这支钢笔。”
他只是?想知道,钟栖月还能骗他多?少次。
钟栖月垂眸,声音很轻说:“但,这也是?你先?逼我的啊。”
她抬起通红的眸子?,倔强地望着他:“那支钢笔是?我送给明先?生的谢礼,如果哥哥不逼迫我要回来?,我也会不会做出这种欺骗你的事。”
纪冽危垂眼啧了声:“钟栖月,你这张嘴在纪家谨小慎微这么多?年,很委屈了吧。”
“那换言之,”他笑得很有?针对性:“当初你不先?把我拉进你房里跟我表白,今天你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被我纠缠。”
钟栖月索性破罐破摔,“既然我们今晚彻底把话说开了,那我也说说我过?来?找你的目的。”
“好,你说。”他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肌肤。
分明是?极其暧。昧的动作,但在目前的状况下,让钟栖月只觉得恐惧。
“我们这种不清不楚的纠缠,应该彻底断干净,从?分手?那天起,我们就已经回到了之前的关系。”她眼睫低垂,落下一层阴影,在轻微颤动着。
“我,还是?像我从?前说的那样,我对你的那点喜欢,其实本身就很浅薄,交往了四?年也淡了腻了,直到现在已经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那几个字一蹦出来?,钟栖月就感觉扣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愈发用力?,力?道重到像是?能把她的骨头捏成粉碎。
“说完了?”他几乎是?挤出来?的声线。
她艰难地嗯了声。
死死地盯着她面上痛苦的神情,纪冽危最终还是?松开她的下颌,“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但很可惜,我的回答恐怕会让你失望。”
“纪冽危!”钟栖月蹙眉将他推开,“你真的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吗?”
“到底是?谁先?逼了谁?”他将脸俯近,气息均匀洒落:“当初你不说喜欢我,我们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从?一开始,先?打破那段平衡关系的人,就是?钟栖月。
是?她先?向他表露出那点浅薄的喜欢,而后又轻而易举收了回去,她轻描淡写地离开,没有?一丝不舍,最终独剩下他一人留在原地,独留他怀念曾经那份美好,止步不前。
纪冽危眼尾泛红,扣住她下颌,抬起:“钟栖月,我不是?没有?警告过?你,哥哥脑子?有?病的,要不是?还心疼着你,我这双手?现在掐向的就是?你纤细的脖子?。”
钟栖月艰难地呼吸起伏,闻言,嘶哑地说:“你还记得,那年过?年,纪叔叔吩咐我喊你下楼的那天吗?”
那年她十六岁,正是?大年三十,纪宅的夜里十分热闹,但唯独三楼纪冽危的房间?还紧紧闭着,安静到与这热闹的宅院,格格不入。
佣人喊了好几遍他也不开门,纪东原看?到一家团圆的日子?,所有?的晚辈只剩纪冽危没下楼,便吩咐钟栖月进他房间?喊他。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她小心翼翼进了纪冽危的卧室的心情。
那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紧张,无措,连脚步声都担心重了一分会惹到他。
卧室内没有?点灯,纪冽危躺在床上,白皙的面容隐匿在暗里,她蹲在床旁边,借着月色,清晰地看?到他梦魇中的模样。
那是?一张白到病态的脸。
乌黑的头发像被水浸泡过?,额前黏着几缕湿哒哒的发梢,唇瓣同样白得失了血色。
一启一阖,不断呢喃说些让人听不清的话。
钟栖月从?没见过?这样的纪冽危,当时便惊地失了神。
“冽危哥?冽危哥,你醒醒。”
她这样喊了几声都没反应,本打算下楼求助,下一秒,她便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滚烫的手?心扣住。
纪冽危睁眼醒来?,翻身将她压在床上,而那双手?正掐在她的脖颈处。
两具身躯紧紧相贴,她在轻颤,他也在轻颤。
他浑身是?汗,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捞出来?,身体?是?烫的,眼神却无比冰冷,那双手?死死正扣住她的脖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断了气。
那时候,她就在想,纪冽危果然是?讨厌她的啊。
他是?真的想掐死她。
暗室里,两道身影交缠。
钟栖月很快停止了挣扎,有?那么一刻她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在纪家生存好累,活在钟蕊的掌控里,彻底失去自由,没有?自我的感觉,让她好痛。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后来?,她感觉脖子?上的那双手?渐渐失了力?。
等睁开湿润的眸子?时,身上的男人,同样双目通红,眸光迷离,失了焦。
“那时候,你其实就可以掐死我了。”钟栖月闭着眼回忆,说:“我是?真的很害怕你,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是?害怕的,没有?变过?。”
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使纪冽危的心在这一刻不住颤动。
他已经分不清痛感,沉默了几秒,陈述道:“栖月这话是?说,当初你醉酒表白,是?被酒精操控下的冲动引起的错误,等清醒过?来?后你想当没发生,是?因为?我主动与你纠缠,是?因为?你惧怕我而不敢抗拒,才致使我们有?了那四?年。”
钟栖月默了一息:“对。”
他笑了,字字清晰地问?:“这些心里话,你藏多?久了?”
“很久,我本来?不想说的。”钟栖月很冷静道:“我们那段感情本就是?错误,是?我引起的错误,是?我那点浅薄的喜欢加恐惧引起的错误,一切原因只是?我自己的胆小懦弱。”
“这些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纪冽危冷冷地扬唇,“是?吗?钟栖月,你说的话,还是?这么动听。”
像刀子?似的,一刀一刀捅进他的心窝,他的心此刻已鲜血淋漓。
“所以,我们……”
话未说完,她被纪冽危提起转了个方向,胸脯按在墙壁,背部贴着他的身躯。
下一秒,他用虎口圈住她的下颌,逼迫她从?背对的方向转过?脸看?他。
她扭得艰难。
纪冽危的脸庞也一点点在凑近。
钟栖月的瞳孔内倒映出那张,清冷如白玉的脸。
“哥——”刚脱口一个字,便被纪冽危发狠地堵住。
“唔……”她被迫扭着身躯,脸朝后,他掌心很大,用虎口圈住她的下颌,几乎整张脸都被他掌控,使她根本没办法?反抗。
时隔一年的亲吻,她的身体?却比大脑最先?反应过?来?,也让她想起,他从?未如此狠戾地吻过?她。
他就这样夺走她的呼吸,操控她的身体?,含弄她唇舌,几乎是?难堪至极地,与她津液交缠。
因为?姿势不舒服,气息乱喘,液。体?不断地从?她唇边流下来?。
他的手?很大,一只掌心便能把她掌控到没有?反抗的余地,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按着她脸颊,吻得气势凶狠,他的气息正在攻占她唇齿内的每一寸领地。
“哥,不……”钟栖月脑子?不断地嗡嗡作响,这个吻的占有?感让她心生恐惧,她感到浑身的细胞都像被他吸了起来?,分明是?自己的身体?,却完完全?全?被身后这个男人支配着。
她能感觉他身上那种不可抗的因素正在唤起,无论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那抹恶劣,还是?他身体?那不容忽视的强大。
以至于,她腰下的那块肌肤,也格外灼痛。
钟栖月吓得腿都发软,彻底失去力?道,纪冽危眸色微凝,腿往前一探,用膝盖抵进她腿。间?,将她托起。
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吻得窒息了。
要被吻得,连最基本说话的能力?都要失去了。
唇舌仍旧在交缠,她只能艰难地哼出哥哥的音节,“哥……”
不要,真的不能继续下去了。
这个错误不能再进行了。
她的泪水从?眼尾不断滑落,泪珠融入相缠的唇齿间?,纪冽危浑身一怔,吻得动作不知觉慢了,轻了。
钟栖月总算得以喘息,泪也像开了闸似的流下来?。
她还贴在墙壁上,发软的双腿被他托着,整个人几乎已经酥软无骨般,男人身躯贴在她背后,沉沉的呼吸洒落。
“哥,你和程大小姐不是?在相亲吗?”她气息还是?喘的,说出这句话都似支离破碎。
纪冽危迷离到含着情。欲的眸,一点点凝聚,直到冷沉无波澜:“栖月还是?这么贴心,这样关心哥哥的感情,怎么,那天在街边看?到我和程家小姐一起进入酒庄,醋了?”
钟栖月滚烫的脸贴在冰冷墙壁上轻喘:“不……我只是?听说了,纪家和程家要联姻,不是?吗?我觉得,程大小姐很适合你,你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她轻咬着红肿的唇,语气很轻地说:“你,你应该亲吻的人,是?她才对。”
“松开我,求你。”
她闭了眼,根本不敢再多?看?几眼自己。
刚才通过?墙壁这边视角的镜子?,她已经看?到自己这幅模样了,她现在衣衫不整,脸和唇都是?通红的,刚才那点纠缠,那般激烈的吻,就连身上的肌肤都在强烈的冲击下染了一抹红。
而身后,正站了个眼底含着波涛汹涌情。欲的男人。
他们这样紧紧相贴,姿势有?够不雅,yin,乱。
她也全?无抵抗,就这样被他用力?按在怀里。
像什么?谁又说她不是?小狐狸精呢。
钟蕊说她什么来?着,让她以这幅样子?去勾引纪冽危。
呵呵,想到此处,她没忍住自嘲地笑。
鼻梁上本就松垮的眼镜,也在此刻滑落。
“啪嗒”一声,落在地毯上。
钟栖月还贴在墙边,浑身还是?软的,没有?力?气。
男人与她抱得密不可分,薄唇落在她耳廓,嗓音沙哑:“钟栖月,你让我去亲吻别的女人?这句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喑哑的声线暗含刺骨的狠戾。
钟栖月的心跟着一颤,闭着的眼睫不断地抖动。
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唇紧闭,没有?回话。
纪冽危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再慢条斯理地帮她把已经松散的衣服都穿整齐,“栖月还是?这幅正经的模样更引人犯罪。”
钟栖月咬着唇,他身上还带着热气似的,衣冠楚楚的模样,却总是?能轻易暴露出他早已起了意动的事实。
她把脸埋在沙发里面,不敢再看?他一眼。
纪冽危坐在旁边看?她,湿润且艳红的薄唇勾起:“一年多?没这样亲吻了,感觉怎样?”
钟栖月还是?没吭声。
他状似回忆,轻笑:“我还挺怀念的,要不是?我们现在关系还没定下来?,怜惜你,我刚才可真想就在墙上干了你。用力?贯穿你,干得你两腿发软,不得不求着哥哥抱你去床上。”
定下关系是?什么意思?钟栖月惊恐地扭过?头,慌张道:“我要回去了!”
纪冽危眸色寒凉,再一次问?她:“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面前只有?一个选择,今晚我们旧情复燃。”
钟栖月坚定拒绝:“不要。”
“是?吗?”他冷冷地笑。
钟栖月连忙起身,望着面前看?似冷静的男人,惊恐地奔向门口的方向,疯狂敲打:“开门啊!”
纪冽危站起身,这样神色平静地看?着她:“钟栖月,你今晚如果主动走出这个房门,我们的关系将会彻底断了。我也不会再做出任何举动挽留你。”
钟栖月身躯僵硬,转过?身看?他,雾蒙蒙的眼的泛起水光,问?:“你说真的?”
纪冽危淡声:“只要你出去,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可能了,我不会再主动挽回,你应该知道,我认真说话时是?怎样的。”
“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多?少,你很清楚。”
也就是?说,今晚钟栖月自己主动出了这个门,从?今往后纪冽危再也不会主动找她了,也不会再强迫他们回到从?前的关系,更没什么离谱的炮。友关系。
钟栖月呼吸一沉:“那,麻烦纪先?生让门外的冯管家开门。”
这样四?目相对片刻。
钟栖月担心他会反悔,最终,纪冽危却先?笑了。
他按下一个按钮,没多?久,“咔哒”一声。
这扇门的锁,解了。
钟栖月的手?死死按在把手?上,试探道:“我走了。”
纪冽危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静静望着她。
门外的冯管家看?着眼前的场景,头皮发麻,站在门口一句话都不敢说。
钟栖月一狠下心,转身,从?门口往外跑。
冯管家望着很快奔向电梯那的钟栖月,又看?向站在沙发前神色淡然的纪冽危。
男人仍旧一副屹然不动,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钟栖月的离开,对他没有?半点的影响。
“纪先?生,就这样放任钟小姐离开了?”
纪冽危声冷且沉:“派人送她安全?回家,很晚了,不要让她出事。”
冯管家不理解,“都闹成这样了,纪先?生何不直接强迫钟小姐留下来??”
这种事,纪先?生又不是?做不出来?,怎么就这样放着钟小姐离开,他不明白。
纪冽危转身往落地窗前过?去,点燃一支香烟,薄唇轻咬:“她会回头的。”
等到那时候,便是?她主动来?求他了。
这种他单方面追逐的戏码也受够了,是?时候该让不听话的小兔子?付出点代价。
第27章 第 27 章
钟栖月慌慌张张跑出了月园, 一路上没有人阻拦,等彻底离开了那些人的?视线,她站在这漫漫夜色中, 不禁有些茫然无措。
初秋夜风微凉, 吹在脸上有几分不适的?冰冷。
她出来的?太急,就连眼镜都掉在了纪冽危的?房里。
鼻梁上没有架着眼镜的?空虚感, 让钟栖月很不安。
那幅眼镜,她戴了将近十二年, 除了睡觉和洗澡,就很少从她身上脱离。
怎么办……
她摸着自己的?下?眼睑,都不知道现在是何种狼狈的?模样。
一阵风忽地吹来,有辆黑色轿车在她身侧停下?,司机下?车, 恭敬道:“钟小姐, 请上车。”
钟栖月面?色不自然看向地面?,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司机仍旧坚持:“纪先生特地吩咐了,让我一定要送钟小姐安全到家。”
僵持不过,加上月园这边的?确不好打车, 钟栖月最终还?是坐上了纪冽危给她准备好的?车子。
车内有股淡淡的?香味,钟栖月却始终低着头, 摸着自己鼻梁处, 心?在轻微的?抽动般,难以平静。
“钟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向身体在微微发抖的?钟栖月, 问道。
钟栖月摇头,低声说:“我没事。”
她只是不太习惯自己没戴眼镜的?样子出现在外人的?面?前?,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现在未着寸缕,让她极其不适应。
她从小就知道,或者说大概被钟蕊讽刺了太多次的?原因,受了自小生存的?环境影响,让她心?里也对?自己的?眼睛生出几分不敢堂堂正正见人的?怯懦。
车子抵达纪宅,司机目送钟栖月进去后,才?站在车门旁跟纪冽危打了电话。
“纪先生,钟小姐已经安全回家了。”
“嗯。”
司机又道:“路上钟小姐什么也没说,也没哭,只是一直低着头,不敢让旁人看她的?脸。”
那边短暂沉默了会,“我知道了。”-
到了三楼,推开自己的?房门,钟栖月走到镜子前?。
镜内照映出一张痕迹斑斑的?面?容,唇是红肿的?,眼是湿红的?,就连脸颊都有几道明显的?指痕。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眼尾处,一路下?滑至红肿的?唇瓣,轻触那一刻,瞬间感到有股电流,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背脊,脖颈处至今是酸痛的?。
那时候被他那样用?力?按在墙面?,被迫扭过身子与他亲吻。
好像整个身躯都不能由自己掌控了。
他下?手是真狠啊……
看来,她当初是真的?没有见识过他真正发狠时的?模样。
交往时,他何曾那样凶狠地亲吻她,欺负过她?
看来这次纪冽危是真的?生气了。
他还?说,只要她主动走出了这扇门,他们之间就真的?没可能了。
钟栖月闭了闭眼,四周一片漆黑,他这句话却在她耳边不断回响,以至于,她的?心?都在因为他颤动。
她坐到书?桌前?,从那个被锁起来的?抽屉里翻到了她珍藏起来的?戒指盒。
这里装了一枚情侣戒指。
内圈印了JLW&ZQY的?缩写。
戒指的?冰凉,彰显出许久没有佩戴在戒指主人的?手上,她无声望着内圈的?缩写,心?里再?次掀起了波澜。
一时间,记忆也倒回一年多前?。
自从那晚,钟栖月亲眼见证了纪春君和佣人女儿不被纪老?爷子,不被纪家所有人认同的?感情后,她感同身受,如坠深渊。
也是在当晚,纪冽危把那枚精心?定制的?情侣戒指,以承诺为名?,亲自戴到了她的?手上。
那晚纪冽危应酬到很晚才?回来,不知道当天?晚上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趁着夜深人静时分,他进了钟栖月的?闺房。 钟栖月睡眠很浅,睡梦间,隐约感觉自己的?手指被套入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黑暗中,她眼睫忽颤睁开。
下?一秒便对?上纪冽危的?黑眸,她心?里一惊,坐起身取过床头柜的?眼镜戴上,小声说:“你怎么忽然进来了?”
纪冽危坐在她床边,眉目温柔:“想看看你而已,别紧张,家里人都睡了。”
他摸着她凌乱的?长发,有些无奈又宠溺地说:“知道你还?不想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这种偷偷摸摸的?地下?情,要是栖月喜欢,我还?能怎样?”
“哥……”钟栖月的?手紧紧攥着被子,想把今天?家里发生的?那件大事告诉他,想说出自己心?里的?不安。
她想了整晚,她和纪冽危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身份的?差距。
还?有一点,她是他父亲情妇的养女。
光是这一点,她和他之间,在纪家人眼里就没可能。
“怎么了?想说什么?”纪冽危坐过来,将她环在身前?,眼神却若有若无扫向她的?左手。
她的?无名?指被他套上了戒指,倒是想看看,她还?能迟钝多久。
这种等她自己察觉的?意外惊喜,倒挺有趣的?。
钟栖月咬着唇,靠在他怀里,问他:“你觉得?我们会有以后吗?”
她和他现在,跟偷情有什么区别呢。
分明是在正常的?交往,却要避开身边的?所有人,她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却还?要跟做贼似的?,生怕有人发现。
纪冽危只是笑:“你觉得?呢?”
钟栖月没有回话,垂着的?眼睫在轻微颤抖,纪冽危的?视角能清晰看到她所有的?慌乱不安,他的?心?一瞬间被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将脸俯下?,温柔又爱惜地吻上她的?眼睫。
“宝宝,你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就知道了。”
他的?呼吸均匀洒落在她的?脸庞,钟栖月怔了会儿,才?顺着他的?话看过去。
月色朦胧,卧室内视线昏暗,她只能看到一圈银色的?戒指边缘。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这枚戒指,茫然不已:“哥,这是……”
纪冽危的?脸仍贴着她脸颊,“这就是我给你的?承诺,一生。”
他修长的?手贴在她的?手心?下?,一大一小的?手贴合,他缓慢地将自己手指挤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这对?戒指是我特地找人订做的?,如果你点头,明天?我们就可以牵手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交往的?这几年,纪冽危一直都很尊重她的?想法,知道她暂时不敢公开这段关系,便一直顺着她,他曾说过,他虽然不喜欢这种地下?情,但为了她,甘愿自己这样跟她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
钟栖月瞬间红了眼眶,喉咙似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侧过脸看他,千言万语汇聚成收不住的?泪水,纪冽危温柔地亲吻她泪珠,把另一只手上的?那枚戒指摊开,嗓音犹钩子般迷惑人:“该你给我戴上了。”
这是一对?情侣对?戒。
钟栖月犹豫了许久,在他灼热且深情的?目光下?,最终为他戴上了这枚情侣对?戒。
后来,那整个晚上,纪冽危就这样抱着她睡觉。
他给她做出了一生的?承诺。
可她却比以往还?要不安,且恐惧。
促使她提出分手的?起因,是在那天?纪春君带着自己喜欢的?人离开了纪家的?画面?。
那日天?色昏暗,寒雾蒙蒙,整个纪家的?氛围也极其低沉。
她站在游廊的?廊柱旁,目送纪春君离开的?背影。
傍晚六点半左右,冷雨淅沥,雨势由小雨有增大的?趋势。
钟栖月和纪冽危在外面?约了见面?,她在约定时间之前?赶到的?,站在一家偏僻的?便利店的?屋檐下?等他。
树叶随着雨水拍打,四散飘零,她眼底的?那抹忧愁渐渐凝成了雾气。
好像在这个时候,对?她来说,无论眼前?什么景象都在提醒她,趁早从醉生梦死的?几年里清醒过来。
她没可能一直这样跟他下?去。
雨仍旧继续下?,渐渐的?,雨幕中,身形高挑的?男人撑着一柄雨伞慢步朝她靠近。
“怎么没打伞?”纪冽危收了雨伞,见钟栖月鬓边的?头发都湿了,取出帕子为她擦拭。
她低声说:“出门时还?没下?雨。”
“那这也不是你淋雨的?借口。”他语气有几分冷意,又要像以前?一样训斥她了。
他很疼爱她,但关乎她身体方面?,又极其的?严厉苛刻。
“哥。”钟栖月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她轻轻佛开给她擦湿发的?那只手,说:“我们分开吧。”
纪冽危脸上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捏着那帕子的?手指缓慢收紧。
“为什么?”他很平静地问。
她淡淡说:“我只是忽然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钟栖月通着镜片,直视他的?眼睛:“其实我们这样四年,也该腻了,不是吗?”
“四年挺长的?。”
四年挺长的?,算起来有一千多个日夜,他们曾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可无论身体如何相拥,她和他之间总是隔着纪家的?存在。
她从没主动提起过那些,只是心?里在替自己抵触,她一直不敢面?对?现实,直到纪春君这件事,才?将她从这美丽梦幻的?梦中敲醒。
她也该从这无人知晓的?乌托邦里醒过来了。
没有纪冽危世界,才?该是她所去的?地方。
雨水从屋檐下?滴落,砸入台阶下?的?水洼。
雨水拍打着风也灌了进来,吹在脸上是冰冷刺骨的?,但纪冽危却无知无觉,他目光沉沉,这样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想看清楚她这双眼睛所暗含的?情绪。
久久无言,他忽然笑了,眉眼却是冷的?:“你再?说一遍。”
她垂着眼,很听话地复述:“我好像没有那么喜……”
这句话还?没完整说完,纪冽危低声打断:“闭嘴。”
“好啊,分手。”纪冽危湿黑的?眸子,指向雨幕中自己的?那辆劳斯莱斯,“你现在就上车。”
钟栖月不解:“为,为什么?”
他太过冷静了,冷静得?异常才?让她觉得?更恐惧。
四目相对?,他那双眼睛沉寂无波:“上车,然后开车把我撞死,我们就能分手了。”
“哥,你疯了?”钟栖月面?露惊惧:“你不要说这种话吓我行吗?”
“吓你?”纪冽危扣住她下?颌,眉紧紧压着:“你觉得?我只是在吓你?”
“钟栖月,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想要分手,除非我死。”
“你是想让我死吗?”他笑着说,眸色幽沉,眼里的?猩红一点点散开:“好啊,那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也行。”
钟栖月用?力?推开他的?手,却怎么都推不开,他们就站在屋檐下?,半边身子淋着雨水,她身体几乎都冰凉了,“只是分手而已,不至于要到闹死的?地步啊,哥,你先冷静冷静好不好。”
“我还?挺冷静的?。”他的?话里有一种平静的?疯癫。
钟栖月吓得?心?都难以平静,慌乱时,纪冽危捉着她的?手腕往雨幕里行去,他把车门打开,冷声吩咐:“上车!”
“我不要!”雨水落在钟栖月轻微颤动的?唇瓣上,她慌乱无措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
纪冽危泛着冷意的?眸子愈发凌厉:“现在在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收回刚才?的?话,二,开车把我撞死。”
钟栖月声音都在发抖:“你,你简直疯了,不可理喻!”
车门大大敞开,雨水毫不客气地灌溉,望着面?前?男人这么冷静的?面?容,钟栖月怔怔然,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在说笑,他是来真的?。
她摇着头,不断往后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分手吗?就是因为你这喜怒无常的?性子,你总是让我摸不清你内心?的?想法,有时候让我觉得?很可怕。”
“哥,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怎么搞到一起去的??这段感情从来都不是理智开始的?,我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最大的?错误,就是我当初做的?那些事!”
“我还?站在这听你说这些废话,不足以证明我对?你情绪多稳定?”纪冽危讽刺一笑:“钟栖月,你还?真是被我宠坏了。”
“你知不知道,就光靠你是钟蕊养女这层身份,你根本就没有在我面?前?有任何谈判的?资格!”
他将她按在车后座的?门前?,眸里浮现波涛汹涌的?恨意,“你知道你那养母,是怎么活活把我母亲害得?患上抑郁症,又是怎么让我的?兄长在最绝望中死亡的??”
他赤红着双眼回忆当年的?事。
“那年,我只有八岁,那天?晚上我亲眼目睹了我兄长和母亲的?尸体,鲜血染了我全身,你不会知道那种痛苦!你不会明白看到自己最在意的?家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
钟栖月眸色轻颤,脸上斑驳痕迹,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心?是疼得?搅成一团,疼痛得?难忍,却还?是要冷静面?对?,“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跟她有过这样一段情,为什么现在又不愿分手。
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对?等,不应该产生的?,况且她的?养母也算是间接促使他兄长和母亲的?离世。
即使不是亲生的?母女关系,但她的?确也因为钟蕊的?原因,享受到了那些好处。
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她也算不得?清白。
“你问我为什么?”纪冽危用?力?按着她单薄的?肩,自嘲说:“因为我犯贱!”
“我犯贱喜欢上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犯贱地认为你跟你养母不一样。”纪冽危冷冷地笑,“我犯贱,曾亲眼看过你那双眉意勾人的?眼流泪时,出现让我怜惜的?眼神。”
“钟栖月,”他嗓音沙哑,眸光里的?猩红逐渐黯淡,眉眼却还?是凌厉如霜:“从一开始,你就是在玩弄我,是吗?”
她泪流不止,死死咬着牙。
现在的?纪冽危,已经濒临爆发,只差临门一脚,他们就能彻底断开了。
今天?能亲耳听到他这番真心?话,更让钟栖月加重了想要跟他分手的?决心?,此刻,她宁愿他恨她,一直这样恨下?去。
她点头,手指用?力?按在车门处,指尖泛白:“我的?确没那么喜欢你,不,应该说,一点都没有喜欢过。”
纪冽危忽地轻轻一笑,按着她肩膀的?手,松开。
他知道,她只是外表看起来温软乖巧,其实骨子里藏着数把利刃,只要她想,她可以轻易将对?方伤得?鲜血淋漓。
相处四年,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要如何戳到他的?痛处。
“上车!”
他拽着她手腕,把她强行按进了驾驶座。
钟栖月浑身冰冷,又在发抖,雨水沾湿她身上的?裙子,黏在身上难受,她恳求道:“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真的?做不来。”
她不想让他死,也不想坐牢。
纪冽危手撑在车门上,小臂线条紧绷:“开车,撞死我。”
“否则,今天?我们不能就这样断开。”
雨幕中,男人用?力?关上车门,大步朝车前?走去。
他就站在那,目光沉凝,像修罗降临,抱着赴死的?念头。
他是来真的?。
即使过大的?雨势,也阻断不了他今天?就要被这辆车子撞死的?决心?。
钟栖月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不断地发抖,只要油门踩下?去,这辆车子就能撞到面?前?的?男人。
她是疯了吗?就算疯了,她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可是纪冽危明显是来真的?。
如果她不发动车子,以他的?性子是不会就这样罢休。
很有可能,他会马上拉她回纪家,把他们这四年的?感情摊开在众人面?前?了。
怎么办。
钟栖月从没如此无助过,她不知道该怎么面?临眼下?的?状况。
除了发抖,还?是发抖。
车前?的?雨刷在不断地移动,即使下?着这么大的?雨,她也能清晰看到那人眼里的?狠戾与坚决。
他是真的?打算就死在这里了。
他不是在闹着玩……
手指死死攥住方向盘,钟栖月闭了闭眼,泪水滑落。
随后,脚底猛地一踩油门。
看着车子离纪冽危越来越近,她心?里的?恐惧在不断的?上涌。
在只差几步距离时,她匆忙刹车。
这辆劳斯莱斯,就差几步距离,就要撞到纪冽危了。
车门打开。
浑身湿意的?钟栖月踉踉跄跄爬出来,雨水和汗水将她束缚,她瘫坐在车门前?,哭着说:“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男人慢步走近,居高临下?看她:“你求我?”
钟栖月眼神空洞,低声喃喃:“对?,我求你,我只是想分手而已,求你了。”
纪冽危站在夜色的?雨幕中,任由雨水拍打他的?身体,他那双黝黑的?眸子像浸了水汽,望着在他面?前?哭着恳求他的?钟栖月,他心?中无数狠戾的?话也在这一刻堵在了喉咙里。
何曾几时,那个被他捧在心?里的?姑娘,会这样瘫坐在地,失了魂似的?,哭得?无助地恳求他。
只是为了和他分手而已。
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纪冽危盯着她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悲凉。
“好。”
钟栖月眼睫一颤,抬眸,看他轻轻笑了起来。
“好,分手。”
“如你所愿。”
第28章 第 28 章
钟栖月来来回回洗了数十次的?脸, 才总算把哭了许久的?痕迹统统消去,白皙的?肌肤已经被帕子彻底搓红。
她特地?放了热水,做出自己?在浴室里?沐浴后, 才有脸上红得如此不正常的?景象。
浴室的?门打开。
冷不防迎面撞上钟蕊, 她站在门口,似乎是等了有一会儿, 见钟栖月一双眼肿的?通红,蹙眉问:“怎么?了这是?”
钟栖月神色平静道:“没什么?, 泡澡太久了。”
“妈,你刚从随南回来吗?”
钟蕊不自然地?嗯了声。
钟栖月用帕子擦拭头?发,又问:“随南那边还好吗?我也有十几年没回去了。”
钟蕊不耐烦道:“还不是老样子,乡下地?方的?小镇子,有什么?可怀念的?。”
钟栖月不置可否。
钟蕊在随南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了, 她也同样。
“没事的?话, 我想休息了。”
她错开, 从钟蕊身侧擦过,等走了几步远了,钟蕊忽然喊住她, 说?:“月月,妈妈从前很对不起你。”
钟栖月脚步一僵, 没明白钟蕊为什么?说?这种话。
钟蕊从来都是享受掌控她的?快。感, 甚至她心里?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钟栖月也过不上现在的?好日子,又怎么?会觉得对不起她?
钟蕊低声道:“那时候, 我因?为跟你纪叔叔的?事见不得光,把心里?的?委屈与嫉妒, 全部都发泄在你身上,让你从小经历了那么?多不该是你那个年龄的?孩子经历的?那些事,妈妈心里?也很抱歉。”
钟栖月没有回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钟蕊继续道:“但再?怎么?说?,我们母女也二十几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养育之恩,跟生育之恩同样重要?。我为了往上爬做的?那些事,你身为我的?养女,也不可能这样全身而退。”
钟栖月苦笑,转过身来说?:“我知道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多无?辜。”
“如果?你只是想提醒我时刻记得你的?养育之恩,其实真的?没必要?再?这样重复了,我比谁都清楚,没有你钟蕊,我根本不可能有现在,就?连我的?姓,也是您的?,不是吗?”
钟蕊眯了眯眸子,“早点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嗯。”-
钟栖月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手按在门把上,迟迟没有动。
忍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没有抑制住将眼神往对门的?方向看去。
从月园出来后,他还没回来。
或许,也不打算回来了。
就?像纪冽危说?的?。
从她主?动走出那间房,他就?不会再?主?动向她走一步。
她相信他说?这句话的?真实性,绝对没有半分?掺假。
晚上勉强自己?入睡后,一夜无?梦,第二天钟栖月特地?等下班后跟郑远方约碰面。
两人去看了房子,晚上钟栖月请郑远方吃饭。
吃完饭,郑远方打算送钟栖月去地?铁站,两人从餐厅出来,前方正有一辆迈巴赫开过去,没一会,车子又缓缓后退,在钟栖月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驾驶座那的?明廷笙朝钟栖月打招呼,“钟小姐,好巧,你今晚也在这吃饭?”
钟栖月点头?,“是很巧,不过我现在要?回去了。”
副驾驶坐的?是段砚川,钟栖月微微诧异,朝他颔首。段砚川也淡淡点头?,算打过招呼。
明廷笙扫了郑远方一眼,看两人的?言行举止并没什么?暧昧的?,像是朋友。
不过郑远方穿着黑色的?机车服,破洞的?牛仔裤,左耳似乎还戴了耳钉,一派的?小混混打扮,倒是跟钟栖月这样外表娴静的?乖乖女,不像一条水平线上会认识的?人才对。
郑远方一眼看出来明廷笙是他这样的?身份接触不到的?大人物?,未免给钟栖月为难,主?动说?自己?先回去了,“你一会自己?去地?铁站没事吧?”
钟栖月说?没事,“今天谢谢你了。”
郑远方,“嗐,客气什么?,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嗯。”她露出了笑意,比任何时候的?笑容还要?松弛自然。
副驾驶的?男人眸色忽颤,眼神落在她这抹笑容里?,迟迟挪不开。
明廷笙见钟栖月落单,便主?动问:“钟小姐,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坐地?铁的?。”钟栖月直接拒绝。
地?铁对明廷笙来说?,算是比较陌生的?交通工具,他愣了须臾没反应过来,被段砚川调侃,“明大公子,你这副愕然的?样子是几个意思,地?铁可便利了好吗。”
明廷笙讪讪一笑,“抱歉,我……”
钟栖月淡笑摇头,跟两人道别,便自己?走了。
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钟栖月的?背影,明廷笙微微叹气,“你觉得她怎样?”
他在问段砚川。
段砚川无聊地滑了下手机,“大美人啊。”
“不是问你这个。”明廷笙手搭在方向盘上,眉目沉稳:“我家里?长辈很满意她。”
“重点是你喜欢不?”段砚川问他。
“我?”明廷笙顿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说?喜欢,好像差了点什么?,说?不喜欢又似乎有点违心。
段砚川扫他一眼,勾起畅快的?笑意:“明大公子,您这是铁树开花了?”
明廷笙一脸正经道:“瞎说?什么?,我只是很欣赏她这进退有度的?态度而已。”
“这么?欣赏她,怎么?还能把她送你的?钢笔弄丢了?”
明廷笙面露尴尬,开始发动车子,“这,家里?侄子不懂事,说?是借去用用。”
段砚川随手滑着手机屏幕,却什么?都看不进去,语气淡淡:“听说?这个钟小姐是借住在纪家,有那样的?母亲,恐怕这些年在纪家的?日子很不好过。”
明廷笙不置可否。
他见过太多名?门千金,张扬的?,明媚的?,娴淑的?,亦或是跋扈的?,千姿百态都很耀眼,却唯独没有钟栖月这样性子淡得像白开水,眼神充满故事的?。
她那双眼睛即使戴着一副眼镜,也实在迷人得很,眸色亮晶晶的?,眼底却时刻含着若有若无?的?忧愁,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想要?亲近,想要?让她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而不是对所?有人都露出一样,虚假的?笑容。
段砚川手指点在屏幕里?的?一张月亮图片上没动了,低声说?:“是个让人很心疼的?女孩,不是吗?”
明廷笙微怔,心触动了一瞬,段砚川竟是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悄寂夜间,风过无?痕,一辆黑色宾利驶入西环路的?一家工作室。
目的?地?到达,司机下车开车门,男人从后座下车,独身踏上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有人打着手电筒过来开门,恭敬说?:“纪先生,这间工作室我们每日都有派人亲自来打扫,半点灰尘都没有落下。”
“嗯。”纪冽危应了声,“你回去吧,我想进去看看。”
那递钥匙的?人,站在门口望向纪冽危孤寂的?背影,忽感一阵唏嘘。
这间陶艺工作室,据他所?了解,纪先生已经准备了一年,却迟迟没有送给他想送的?人。
他还记得,当初纪先生亲自准备这间工作室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与现在这种悲寂的?纪先生全然不同。
自从两个月前回国?后,每隔几日,纪先生都会在夜里?亲自过来,什么?也不做,仅仅是在这里?呆上几个小时便离开。
这间工作室,就?像是他迟迟送不出去的?礼物?。
纪冽危站在窗台边,沐浴于灯光下,将他身影拉长。
他漆黑的?眸光扫过光洁的?工作室,垂下长睫。
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显示23:15,助理陈仲华来了电话,“纪总。”
纪冽危按了接听,“有事?”
陈仲华说?:“钟小姐今天去看房子了,看样子是已经找到搬出纪家的?住处了。”
纪冽危:“嗯。”
陈仲华问:“需要?阻止吗?”
他说?:“随她。”
陈仲华惊讶地?沉默了几秒,“纪总不打算做出什么??”
纪冽危抬眸看向窗外悬挂的?那轮弯月:“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是。”
…………
周日的?赏花宴纪宅办的?很热闹,受邀来的?宾客大多都是历来和纪家交情颇深的?家族。
纪家每次一举办宴会,基本都是何晴、纪丽乔操持,还有钟蕊帮忙打下手。
钟蕊因?身份特殊,这些年若不是她的?优雅端庄的?优良作风颇受赞誉,恐怕在纪家她至今也没有这般的?地?位。
纪家后院有一座花园。
沿着这花园亭阁那,便是碧波湖畔,今日天气较好,正是办赏花宴的?好日子,大清早,钟蕊就?和何晴、纪丽乔一起准备宴会事宜。
花园内奇花绽放,花香诱人。
何晴指使佣人修剪花圃,又指着那片月季花,喊钟蕊过来,夸赞她:“这月季养得真不错,阿蕊,你对养花还真是有一手。”
钟蕊莞尔,“养花只是我的?一点小爱好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优秀。”
何晴笑说?:“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谦虚。”
钟蕊笑而不语,扫向何晴面上亲切的?笑容,眼里?掠过一抹波澜。
何晴年长她好几岁,虽也多年都在保养,但跟自律的?她相比较,瞧着还是人老珠黄了,钟蕊勾唇笑了一笑,问:“今天来的?这些宾客里?,是有你给依雪那孩子相看的?对象吗?”
何晴诧异,“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什么?,就?看到你从下楼那会就?一直在笑。”
何晴挽着钟蕊在花圃这边巡视,笑着说?:“可不是我那调皮的?闺女嘛。前段时间听冽危说?她曾经跟一个小混混交往过,弄得我担惊受怕的?,想着说?孩子也大了,要?是真想谈恋爱,还是要?一个身家都清白,知根知底的?比较好。”
何氏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何晴从小就?是千金小姐般被宠爱长大,性格平易近人,钟蕊在纪家第一个交好的?人便是何晴。
何晴笑说?:“那家公子,是我和宗州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况且还跟冽危要?好,怎么?说?也比那些小混混靠谱。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门当户对才是最重要?的?嘛,无?论是我的?依雪还是灌云,我可不希望他们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缠上。”
钟蕊笑着,却没有接话。
何晴愣了会,反应过来自己?最后一句话大概是伤到了钟蕊,顿觉尴尬,连忙转移话题。
…………
随着时间过去,今日宾客陆续到达。
纪老爷子正在书房,管家敲门进来说?,“老爷,程家小姐到了。”
纪老爷子嗯了声,又问:“冽危呢?”
管家答道:“二少爷早上出门,还没回来。”
宴会就?要?开始了。
纪老爷子举办这个宴会,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要?纪冽危和程嫣涵相看,如今这主?人公都不在,他有几分?不满,说?:“这孩子,还真是被我给惯坏了。一点礼数都没有。”
管家笑说?:“二少爷性子桀骜,平时虽会说?好听的?话哄您高兴,但骨子里?的?傲气,恐怕是……”
纪老爷子目含宠溺,“身为我纪家未来的?接班人,若是没点傲骨,我还瞧不上。”
管家又问:“那今天的?相看?”
纪老爷子沉哼一声。
三楼,钟栖月的?闺房。
今天杂志社?放假,钟栖月早起就?帮钟蕊一起为今天的?赏花宴打下手,现在总算忙完才回屋歇息。
没坐两分?钟,纪依雪便急急忙忙敲响了她房门。
“月月,救命!”
纪依雪闯进了钟栖月的?卧室,逃命似的?,“我完了,我妈给我找了相亲对象就?在今天的?宴会里?。”
钟栖月问她是谁。
纪依雪一脸作呕,“问都不必问,肯定是周余寒那个狗东西!”
周余寒?钟栖月都知道他花名?在外,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婶婶怎么?会让他跟你相亲啊?好奇怪。”
“可不是嘛?谁不知道他花心的?名?声啊。我妈真是疯了!”
“总之今天的?赏花宴我肯定不下去了,我就?在你房间避难。”
“我是没问题。”钟栖月说?:“但你觉得,婶婶会猜不到你在我这儿吗?”
“啊……”纪依雪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你房间又不是什么?秘密基地?,我妈怎么?会找不到。”
“这怎么?办啊?我不想跟周余寒相亲!”
钟栖月眼眸微转,给她出主?意:“你就?说?你不舒服好了,今天宾客这么?多,状态不好的?话,婶婶也不会逼迫你出去见人的?。”
纪依雪张了张唇,懊恼不已:“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月月你可真机灵。”
“等会。”她后知后觉,“我忽然想起来,好几次咱家里?的?宴会,你都会忽然身体不适,该不会也是你找的?借口吧?”
钟栖月早就?习惯在纪家人面前伪装了,闻言淡淡一笑,“真不是。”
“不过你这主?意真好,你快帮我弄得脆弱点,我自己?回房休息了。”
在钟栖月的?房间里?,纪依雪简单化了一个脆弱到无?精打采的?妆,便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有佣人上来请钟栖月下楼:“钟小姐,客人几乎都到齐了。”
钟栖月穿戴整齐出门,状似不经意地?问:“冽危哥在吗?”
佣人答话:“二少爷一早出门,现在还没回。”
到了一楼会客大厅,钟栖月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沙发那正在跟纪老爷子说?话的?程嫣涵。
她就?坐在那儿,知性大方,根本不需要?刻意做出什么?举动,与生俱来的?气质便将她不凡的?身份展露无?疑。
那就?是纪冽危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啊。
光看气质和长相,的?确很般配。
会客厅有不少宾客,都忙着跟纪老爷子交谈,钟栖月站在一旁,孤身只影。
就?这时,明庭笙朝她走来,温雅一笑:“钟小姐今天休假?”
钟栖月回神,笑道:“嗯,你也来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自然,不如前几回那般拘束,明庭笙微微诧异。
她没再?那么?生疏的?喊他明先生了,心里?忽然觉得一股触动,微微荡漾:“我能邀请钟小姐与我共赏花景吗?”
“好。”
话音刚应下,玄关那响起佣人的?声音,听着是纪冽危回来了。
钟栖月脚步一顿,迟疑了会儿,还是跟明廷笙并肩朝玄关走去。
玄关那,纪冽危穿着件黑衬衣和长裤,身形挺拔,他把手中的?车钥匙随手往佣人手上一扔,忽地?瞥见面前二人,他目光淡淡从钟栖月脸上掠过,问明廷笙:“去哪儿?”
明廷笙说?:“赏花?你要?一起来吗?”
纪冽危一笑:“就?不了。你们尽兴。”
他换好鞋子,便从钟栖月身侧擦过,冷淡到是真的?把她当陌生人。
缓缓吁了一口气,钟栖月换鞋的?时候,目光还是忍不住朝前面看去。
纪冽危被纪老爷子喊过去了。
他们说?的?什么?,离得太远,人也太多,她听不清。
没一会,钟栖月带着明廷笙出了会客大厅,沿着游廊慢步。
午间的?风无?比舒适。
“刚才钟小姐也注意到了吧?”
“嗯?什么?。”
游廊安静,只余轻缓的?脚步声。
明廷笙说?:“程家的?小姐,程嫣涵,听说?纪家和程家有一个大项目合作,两家想要?深度捆绑,大概是要?联姻的?。”
“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钟栖月点头?。
“你是不开心吗?”
钟栖月微怔,“没有。”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明廷笙驻足,侧了身子面对钟栖月:“跟你相处这么?久了,好像就?没看你怎么?开心过,你在纪家过得很不好吗?”
钟栖月也停下步伐,抬眸看他:“明先生,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身后不远处便是葱郁的?丛林,一阵风吹过,带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又消失不见踪影,而她就?像那阵风似的?,好像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明廷笙说?:“如果?你在纪家过得不好,或许可以考虑……”
钟栖月连忙打断他的?话,“我上次说?了,我们不合适。”
明廷笙无?奈露出一抹笑:“也是,我忘了。不过你也答应我可以从朋友做起,算了,现在说?这些也为时过早,还是赏花吧。”
–今日赏花宴举办得的?确热闹,恰好的?时间,宾客们都被迎至花园。 钟栖月在纪家一直是边缘人物?,纪依雪也装病没出来,好在今天的?宾客里?有明廷笙愿意跟她说?几句话,才会显得她没那么?尴尬。
“冽危哥怎么?不在?”
身旁传来纪静宁的?声音,她正在跟自己?的?好姐妹闲聊,大抵是谈到了纪冽危,打算把自己?好姐妹引荐给自己?哥哥。
“刚还在会客厅还看到他了,怎么?出来就?不见人影。”纪静宁嘟囔道:“真羡慕冽危哥啊,就?他在家里?有特权,宴会也可以不出席。”
好姐妹笑说?:“纪先生贵人事忙,哪有这闲空。”
钟栖月下意识在场上找程嫣涵的?身影。
果?不其然,同样没有看到她。
程家小姐应该不会这么?早就?离席,很有可能,大概现在正在跟纪冽危独处。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了。
纪冽危有本该属于他的?人生道路,而她,也迟早也会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纪家。
挺好,挺好,就?这样,很好。
……………
傍晚时分?,黄昏的?霞光铺满了整个花园,直到渐渐暗沉,宾客也散了去。
家里?人回到了宅子里?,钟栖月跟在钟蕊后面进屋,等大家都回来了,才发现纪冽危正坐在一楼的?沙发那,悠哉至极的?在打游戏。
他白天除了回来那会之外,基本没有在大家面前露面了。
就?连赏花宴,他都没有出来见人,原来竟是一直在屋里?面打游戏吗?
“冽危。”纪老爷子杵着拐杖走来,问他:“等很久了?”
纪冽危丢下手中的?游戏机,懒散地?笑:“不久,爷爷喜欢热闹,我等多久都行。”
“你这孩子,还是只会嘴上说?点哄人高兴的?话。”纪老爷子落坐在沙发那,让家里?人都过来。
纪家人除了“身体不适”的?纪依雪之外,几乎都到齐了。
纪老爷子让所?有人都过来说?话了,倒是有点意外,钟栖月隐隐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她第一时间目光朝纪冽危看去。
他还是往常那样,靠在沙发上坐着,一派松弛。
等家里?人都落坐后,纪静宁特地?跑到纪老爷子身后给他按肩颈,笑着撒娇:“外公,什么?事啊,今天都忙一天了,宴会散了也不让我们休息吗?”
纪灌云也满脸疲倦,“是啊,究竟什么?事,最好是天大的?事,不然我……”
“不然你什么???”纪老爷子扫他一眼,慈祥地?笑着,但眼里?的?威严还是不容忽视。
纪灌云吓得心脏一跳,果?然啊,这个家里?只有冽危哥能不怕爷爷。
“不然我,立马乖巧坐下来!”他一屁股坐下。
何晴瞪他一眼,“听话,都多大人,还这么?调皮。”
纪冽危轻声笑,说?:“怪我,是我有事要?宣布,正好今天家里?人挺齐的?,也懒得挑别的?日子了。”
“什么?事啊,冽危哥。”
钟栖月站在钟蕊旁,全然把自己?当透明人,低着头?。
纪冽危看也没看她一眼,语气平淡地?说?:“我要?结婚了。”
“什么??!”最先发出惊叹的?是纪静宁和纪灌云。
钟栖月蓦然抬眸,惊诧的?目光寻过去。
那一秒和纪冽危波澜不惊的?视线对视上,他却面无?表情直接挪开。
纪老爷子面色严肃地?捅了下拐杖,“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个女朋友不是你编出来说?笑的??结婚,你跟谁结?”
纪冽危手中把玩着游戏机,态度随意:“我就?是通知你们一声,你们都听清了就?行。”
纪老爷子沉声道:“冽危!你把爷爷放到哪里?了?”
纪冽危笑了笑:“当然放心里?了。”
纪老爷子懒得跟他贫嘴,“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更何况你还是纪家长孙,将来这纪家的?一切……”
纪老爷子这番话,让纪东原和纪宗州兄弟俩都顿觉颜面无?存。
两人一把年纪了,竟还不如一个年轻人,纪老爷子直接越过自己?的?亲儿子,打算把纪家一切交给孙子。
即使纪冽危是自己?亲儿子,纪东原也不由心生不满。
他冷着脸,又瞥见纪冽危这么?多年来对他轻视的?态度,心中火气翻涌,当场便想树立父亲的?威严。
“冽危,你的?任性妄为也该适可而止了!”
“这些年,你爷爷和爸爸都未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对你有一点要?求,但这不代表你的?婚姻大事可以由你自己?做主?。你娶的?人是谁,是哪家千金,都是代表纪家,可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纪冽危那双凉薄的?桃花眸扫了过去:“我的?任性妄为啊……”
他特意拖长了语调,不同以往以往那般懒散随意的?态度,就?连心大的?纪静宁都看出来纪冽危此时很危险,异常危险。
她老老实实站到边上去,生怕被殃及无?辜。
“我又哪里?比得上您,不是东西呢?”
“纪冽危!”纪东原脸色铁青,满肚子的?话想说?,可一旦对上他那双无?情的?黑眸,心里?还是会下意识一怵。
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连自己?儿子的?眼神都不敢直视了?
是长子和妻子双双离世那晚?
纪东原喉咙犹如堵住。
纪老爷子脸色也阴沉,显然对纪冽危这个爆炸性的?通知极其不悦,“女方是谁?”
纪冽危说?:“你们迟早会知道的?,不过在此之前,”
他从桌上取了个遥控,指向厅内大屏幕:“你们在赏花那会,我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叮”地?一声。
客厅内的?大屏幕忽然亮了。
家里?所?有人都朝那望去,屏幕内出现的?画面是纪家阁楼那的?隐秘之处,那栋阁楼几乎没人会去,就?连佣人除了打扫之外,都很少去的?地?方。
昏暗的?阁楼内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正在紧紧相拥,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是谁。
但屏幕的?画面,很明显那对男女已经按捺不住,开始亲吻,撕扯衣服了起来。
“哗啦——”
客厅瞬间沸腾,以纪静宁和纪灌云两个小辈最先没忍住惊声尖叫,“这两人谁啊,怎么?在阁楼偷情。”
没人注意到,此刻纪冽危靠在沙发椅背,托着下巴笑,蔫坏得很。
紧接着,很快,画面一转,阁楼内的?灯光点亮。
照映出两张熟悉的?面孔。
所?有人瞪大了双眼,几乎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朝坐在沙发两端的?钟蕊及纪宗州看了去。
钟栖月站在钟蕊身后,自然察觉到视频画面播出来时,钟蕊发抖的?身躯。
她呼吸像是凝固,轻颤的?目光落在钟蕊身上。
屏幕里?的?两个人。
赫然是钟蕊和纪宗州。
第29章 第 29 章
沉默, 整个厅内,犹如死寂般沉默。
“观赏”完这段视频,在场的所有人, 几乎面上神色都极其的精彩。
钟栖月已经顾不上去看其他?人是什么反应了, 因为她就站在钟蕊身后侧方,很明显感觉到, 那些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
那是一些震惊、愤怒、鄙夷的眼神。
最先发出动?静的是纪老爷子,老人家用力一杵手?中的拐杖, 碰撞声在地毯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还需要解释吗?任谁都看得出来,视频中两?个人在进行怎样?的背德情。事。
纪宗州肃白?着脸,先一步站出来,沉声道:“爸, 您先不要动?怒, 关于这件事我回书房给您解释。”
纪老爷子浑浊的眸凝聚成一团, 恨铁不成钢看向自己的次子,“纪宗州!”
老爷子刚吼出一声,下一秒, 纪宗州的脸上迎面接了一耳光。
是何晴从身后冲过来抽的。
纪宗州被打到低垂着脸迟迟没?有抬起。
何晴手?都在发抖,双目泛红:“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纪宗州, 我们?结婚这么多年, 虽说感情不算多么深刻,但二十多年的夫妻难道是假的?”
他?紧抿唇线,没?有回应。
何晴伤心?得流下泪水,浑身失了力气往后退, 纪灌云上前揽住自己母亲的身体,“妈……”
扶住何晴, 他?含恨意的目光盯着纪宗州,“爸,你怎么能做这种伤害我妈的事?”
纪宗州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没?有插手?的份!”
纪灌云冷笑,“您还拿我当小孩呢?原来你们?所谓的大人,就是这样?给孩子做榜样?的吗?”
被儿子指着鼻子骂,纪宗州也无动?于衷,刚毅的面容除了有几分事情揭发后的羞愧外,并没?有任何的怯懦。
事已至此,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
纪宗州主动?走来牵住钟蕊的手?,两?人一起站到纪老爷子面前,他?低声说:“爸,我和阿蕊的事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您别怪她。”
何晴恨恨地望着纪宗州袒护钟蕊的背影,心?像是被活生生撕成了数瓣。
终是没?忍住,冲上去就照着钟蕊的脸扇了几耳光,尖锐的指甲在她脸上刮出几道血痕。
“嘶……”钟蕊疼得叫了一声,捂着脸委屈含泪,弱柳扶风。
纪宗州心?疼得不行,上前推开何晴,把钟蕊护在身后,愤怒吼道:“你想撒气打我就行了!”
何晴咬着牙又用力甩了他?一耳光:“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纪灌云又气又恨,但心?疼母亲要面对这样?的肮脏画面,只好恳求她:“我先送您回房好不好?”
何晴擦掉脸庞的泪水,“不,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为了其他?女人,做到什么地步。”
钟栖月心?如死灰,站在没?人察觉到的一角,就这样?看着钟蕊的背影。
母女也二十多年了,她一眼就看出来钟蕊沉默的背影下藏着多么不安的心?思,若是纪宗州愿意为了她而?站出来反抗纪老爷子,恐怕才是钟蕊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钟蕊和纪宗州是什么时候有的私情?
这件事,钟栖月从来都不知道……看来家里,其他?人也都不知道。
她看向坐在沙发那,懒散松弛的纪冽危,忽然觉得心?里无比荒凉,恐惧。
这个男人,究竟布了多少局……
他?究竟想做什么……
“纪宗州!”
就在纪宗州牵着钟蕊到纪老爷子面前时,纪东原从身后朝他?挥了一拳。
纪宗州踉跄几步,撞倒了一个价值不菲的落地花瓶。
巨大的花瓶瞬间碎片四?溅,有几片落在了钟栖月的脚边。
纪冽危眸色微不可察地眯了眯,不知不觉,笑意散去。
纪东原揪住纪宗州的衣领骑在他?身上,又发狠挥了一拳,狠狠地咬牙问:“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搞一起去的?”
纪宗州躺地上,任由兄长发怒打他?,等得以喘气后才擦干唇边的血,气息不稳:“知道了又能怎样?,你除了更?生气之外,并不能改变什么。”
“你这个人渣!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的妻子吗?”纪东原怒声嘶吼。
纪宗州吐出嘴里血水:“是对不起我的妻子,但这句话,大哥,你没?那立场指责我。”
这个家里最对不起自己发妻的人,不就是正骑着他?,殴打他?的纪东原吗?
纪东原最后一层面具也被纪宗州这样?无情剥了下来,他?双目赤红:“你……”
他?气得怒骂一句,又用力挥了一拳。
场面霎时间无比混乱。
正在打架的兄弟二人,靠在自己儿子怀里流泪的何晴,还有从始至终都脸色苍白?,就连被打了,也一句话都没说的钟蕊。
几乎事件中心?的这几个长辈,尤其正在打架的那兄弟,几乎把所有的颜面都抛弃在地。
纪静宁缩在自己母亲怀里,害怕道:“妈……这都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的,咱们?家就成这样?了……”
纪丽乔重重叹了叹气,又见?父亲脸色冷沉的模样?,说道:“与你无关,你别插手?就是了。”
纪静宁出生的晚,在她记事后的纪家,算得上最是和睦的时候了。
实则,早些年,家里算不得风平浪静。
“混账东西?!”纪老爷子站起来,用拐杖指着正在打架的兄弟俩,手?都在颤:“给我住手?!你们?是想在我面前打死对方?”
纪东原已是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这些?
无奈下,管家只好喊来几个佣人来扯开他?们?。
等纷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后了,那满地的花瓶碎片还没?来得及清理,钟栖月站在碎片旁,小心?翼翼,不敢抬头。
客厅内,纪宗州、纪东原、以及钟蕊一排站在纪老爷子面前。
“你们?两?都五十几了,加在一起一百多岁的老东西?了,竟还跟孩子似的斗殴?”纪老爷子愤恨道:“我纪家的颜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他?用拐杖戳着纪宗州的身体,“你倒是还一副要敢作敢当的样?子,做出这种事觉得很光彩?”
纪宗州沉声道:“爸,我……”
“我不想听你说那些,有些解释你该跟阿晴说。”纪老爷子声音低哑沧桑:“当初跟老何家联姻,你答应我什么了?”
纪宗州面露愧色,看向坐在一旁面若冰霜的妻子,与她对视几秒后,愧疚的挪开视线。
纪老爷子闭了闭眼:“家法伺候吧。”
这四?个字刚出来,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纪丽乔目露震惊,她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父亲动?用家法了?
当初她的弟弟纪春君为了佣人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即使父亲气得险些住院,也未曾动?用过家法。
管家闻言连忙去找了几个佣人执行。
纪宗州脸色大变,惊恐道:“爸!”
“我不是孩童了,您对我动?用家法,让我今后怎么在小辈们?面前抬起脸?”
纪老爷子无动?于衷,手?搭在拐杖那,目光冷沉。
“爸!”纪宗州嗓子都吼破了,也没?有换到几分同情。
钟栖月循着管家的方向看过去,她来纪家十二年了,从没?听说过什么家法。
没?一会?,管家和佣人取来了几乎有婴儿手?臂般粗的皮鞭。
纪老爷子走到那托盘处,取过皮鞭吩咐:“趴下!”
纪宗州白?着脸,再次求饶:“爸!”
“至少,至少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出去行吗?”
纪老爷子半分不退让:“现在你知道要脸了?你做下这种龌龊事的时候,有想过我纪家的颜面?”
“趴下!不要让我吩咐第三遍!”
纪老爷子平时对待孙子孙女,都尽显慈爱可亲,但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仍是不容置喙。
纪宗州顶着屈辱,拖着本就被打得浑身发疼的身躯,不情不愿趴倒在地。
皮鞭用力扬起,挥打在纪宗州的身体上,闷哼一声。
望着眼前残酷的画面,钟栖月忍不住在想,纪宗州作为纪老爷子的亲生儿子都有这样?的惩罚,那钟蕊呢?
那身为钟蕊女儿的她呢?
从事发到现在,钟蕊就仿佛局外人似的,并没?有被纪老爷子殃及。
可钟栖月都感觉得出来,或许,等待钟蕊的,还是最严重的惩罚。
纪老爷子挥了几鞭,纪宗州已经疼到浑身冒汗,爬也爬不起来,纪冽危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起身掸了掸衬衣,往楼上的方向去了。
这件事起因就是纪冽危的揭发,而?他?全程都不动?声色,这番冷静的模样?,才更?让人觉得可怕。
经过钟栖月身旁时,她感觉纪冽危脚步停了一顿。
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下一秒,在纪宗州的惨叫声中,她隐约听到了纪冽危的声音,“上楼。”
丢下这两?个字,他?云淡风轻地朝楼上走去。
钟栖月心?猛地一跳。
站在原地纠结了几分钟,最终还是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去了三楼-
纪冽危的房门是轻轻阖上的,没?有上锁,只要一推,她就能进去了。
钟栖月站在他?房间门口,双腿都是发软的。
楼下的动?静声隐约传了过来,她现在也不知道,纪老爷子会?怎么处置她和钟蕊,但可以确定的是,钟蕊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
钟栖月的手?悬空,做敲门的手?势,顿了半晌,最终还是自己推门而?入。
屋内,纪冽危坐在床沿边,听到动?静头也没?抬,淡声说:“过来。”
钟栖月小步走过去,“哥……”
他?从医药箱里取出了棉签碘伏,神色淡漠:“过来给你上药。”
上药?钟栖月露出迷茫。
纪冽危眼神指着她左脚的脚踝,“流血了,你感觉不到痛?”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钟栖月才发现自己左边的脚踝划出了一条血痕,血流得不多,基本被她的袜子给吸收了。
她后知后觉感觉到痛感。
纪冽危拉着她坐到床上,掌心?扣住她小腿,轻微用力,便把她的腿安放在自己的身上,沾了血的袜子被他?慢条斯理地褪下。
这才能清晰看到被花瓶划破的伤痕。
伤口有几厘米长,好在不深。
纪冽危按照步骤给她清理、止血、上药、最后再包扎。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钟栖月疑惑:“你找我上楼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难道不是有很多话想说吗?比如他?今天做出的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纪冽危阖上医药箱,哂笑:“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那天说过什么你是忘记了?”
他?说,只要她敢走出那扇门,他?们?之间就没?有可能,他?不会?再挽留。
“出去。”
被他?这样?冷漠赶了两?次,钟栖月无地自容,连忙从他?床上下来,逃也似的跑了。
她站在楼道口,望着左脚的包扎,眉拧得更?紧。
纪冽危究竟在想什么……
她慢吞吞朝楼下走去,行到二楼时,听到有脚步声也朝楼上上来,没?一会?儿,纪灌云扶着何晴上楼,猛然这样?一打照面,钟栖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该说什么。
像从前那样?喊婶婶?
搭在扶手?上的手?缓缓收紧,钟栖月停下脚步时,纪灌云跟何晴也停了下来。
就这样?在沉默中视线相撞,钟栖月清晰地看到了何晴眼里对她的怨恨,她心?口一缩,刚要脱口而?出的婶婶,也连忙咽了回去。
她低着头,无言以对。 何晴重重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止住了脱口而?出的难听话。
“灌云,扶我上去。”
纪灌云嗯了声,侧眸看向钟栖月,“下去吧,你妈在楼下。”
钟栖月提起脚步,下楼,这时纪灌云又喊住她,面若冰霜:“月月,我和我姐待你不薄。”
“我……”
她张了张唇,双眸通红。
她想解释自己也不知情,可现在的她,无论?开口说什么,也没?人会?相信。或者说,不是不相信她,而?是纯粹把她跟钟蕊当成了一类人。
望着那母子二人上楼的身影,钟栖月心?里堵得难受。
一楼那,纪宗州已经被打在地上趴着起不来了,而?纪东原不知何时也不在场,目前只剩钟蕊还站在纪老爷子面前。
钟栖月走过来时,正听到纪老爷子说:“从今天起,纪家没?有你任何容身之地,钟蕊,你应该清楚,当初让你住进纪家,不过是因为你生下了纪家的血脉。”
钟蕊说:“我可以走,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纪老爷子现在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语气嫌恶:“你说。”
钟蕊:“我会?立刻离开纪家,但我的女儿必须留下。”
钟栖月心?口缩了一下,死死盯着钟蕊的后背。
纪老爷子冷笑:“你的养女还有留在纪家的资格吗?”
钟蕊像是早就做好了事情会?被揭穿的准备,短时间内已经规划好了一切,她振振有词,“这桩丑事我想纪家一定会?隐瞒下去,如果我和我女儿一起离开了纪家,您觉得,外界会?怎么想?”
住在纪家十几年的母女,一夜之间被赶了出去,赶出去的真相即使被纪老爷子封口,这种丑闻要不了多久就会?在圈内传开。
或许,严重的话还会?编出更?难听的谣言。
纪老爷子最是看中纪家的名誉,长子的情妇住在纪家,已经是他?一再容忍后的退让,若是这件丑事传了出去,纪家颜面何存。
但,若是钟栖月还留在纪家,外界不至于会?联想那么多。
纪老爷子正在沉思其中的利害。
钟蕊摆明了,要拿这件事做交换。
“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女儿留下来,再毁了我的那几个孙子吗?”
钟蕊恨恨一笑,“您还有一个孙子在国外,在您的眼里还不是跟死人一样?。”
“放肆!”
管家上手?扇了钟蕊一巴掌。
钟栖月躲在墙壁那,不敢过去,巴掌声落下后,没?一会?纪老爷子用力捅了下拐杖,“这件事暂且不谈,一天内,我会?在你离开前善后。”
“你绝对不能留在纪家了,至于你的女儿。”
纪老爷子眯了眯浑浊的眸子:“你认为,有你这样?的母亲,她独自留在纪家,会?有好日子过吗?”
第30章 第 30 章
钟栖月返回?了三楼, 把房门死死锁上,浑身的冷意几乎浸入四?肢百骸。
她本来已?经打算过几天找个机会般出?纪家,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钟蕊竟然还要跟纪老爷子谈条件让她留下来?
就连到这个地步了, 钟蕊也要榨干她最?后那么一点利用价值。
她坐在床上,手心死死捂住自己包扎后的脚踝, 用的力气过重,已?经有了几分痛感。
这样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房间门被敲响,门外传来钟蕊的声音,“月月,妈妈能进来吗?”
钟栖月把自己已?经收捡好的行?李塞进柜子里,才若无其事地开门。
门口的钟蕊面色憔悴, 不复以往优雅, 脸上还有几道很明显的巴掌印和血痕。
“进去谈谈。”
房间门关?上, 钟蕊开门见山说:“我明早就要离开纪家了。”
钟栖月这样定定地望着她看。
钟蕊:“你?必须要留下。”
“妈!”钟栖月气极反笑:“你?做出?这种事,让我留在纪家,你?觉得有那个可能?”
“纪老爷子会让你?留下的。”
“你?说什么?”
钟栖月那么一点渺茫的希望也破灭, 她不理解,“我一没有纪家的血脉, 二?你?都被赶出?去了, 纪爷爷怎么还会把我留下来?”
钟蕊抽了一张桌子上放的湿纸巾,走镜子那擦拭脸庞伤痕,淡声说:“我自然有办法,总之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留下的, 但你?留在纪家不是继续做什么大小姐,你?知道妈妈让你?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疯了, 真是疯了,满脑子都是利益。
钟栖月没吭声,往后一退,白皙的面容上浮现愤恨的神?色。
钟蕊装作?没看见她脸上愤怒的情绪,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头?发后,转过身问?她:“你?不问?我跟纪宗州的事?”
钟栖月讽刺道:“我问?了你?就会跟我说实话吗?我问?了,这件事就能当没发生吗?”
得到钟栖月这个反应,钟蕊有点失望:“我是走投无路了,初冬的事一点头?绪都没有,在这个纪家,就连你?纪叔叔都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除了纪宗州时不时朝我发送信号,我才主动找上他。”
“但是月月,谁都可以指责我,只有你?应该站到我这边。”
钟栖月不想说什么,也对她做的那些事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对钟蕊来说,无论她说出?再难听的话,她也无动于衷。
“今天纪冽危能揭发这件事,说明他早就想把我赶出?纪宅了,视频那一幕发生有一段时间了,他却故意藏着这么久没有揭穿,月月,你?还不明白吗?”
“纪冽危他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他的目是让我和初冬母子分离,让我身败名裂,让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初冬,一生都在担忧与懊悔中度过,这是一个心机深沉且狠毒的男人,月月,你?被他盯上后,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的摆脱。”
“您到底想说什么?”钟栖月没什么耐心问?。
钟蕊眸色寒凉:“但只要他还对你?有几分留念,总是不同的,你?留在纪家,接近他,讨好他,找机会让你?弟弟回?来。”
“我不!”钟栖月冷肃着一张脸,“这次我不会听您的话。”-
像噩梦般的夜晚总算过去了,昨晚的丑事闹开后,因?为时间太晚,加上钟蕊和纪老爷子的条件没有谈拢,钟蕊暂时还住在纪家。
清早七点,是纪家吃早饭的时间。
却独独只有钟栖月和钟蕊没有下楼。
饭桌上纪依雪赤红着一双眼瞪着坐在面前的父亲。
父亲满身伤痕,一夜之间像沧桑了十岁,见状她是又恨又心疼。
昨晚得知这件事后,她已?经连夜去主卧那质问?父亲为什么要出?轨。
尽管得到了道歉的回?答,纪依雪还是不解恨,一双眼瞪得都像是能把纪宗州给吃了。
饭桌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晦暗,气氛降低到了零度,纪老爷子面色冷沉吩咐:“开饭。”
就在这时,何晴忽然开口:“开饭之前,我有句话想说。”
纪老爷子朝她看去,一夜过去,何晴恢复得很好,只是少了几分平时看谁都笑盈盈的开朗。
“爸,我打算和宗州离婚。”
纪宗州猛地抬头?,震惊道:“你?在说什么?”
何晴仍旧看着纪老爷子,“关?于离婚的事,我何家的律师会全权处理,吃完早饭我就会离开纪家了。”
纪老爷子问:“非离不可?阿晴,你?嫁到我纪家也有二?十几年?了,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心软吗?”
“况且,还有依雪和灌云这姐弟俩,如果离婚,孩子怎么办?”
何晴面无表情说:“俩孩子已?经成人,是留在纪家还是跟我回?何家全凭他们自己高兴,爸,在纪家这么多年?,我对纪家,对宗州都称得上问?心无愧,我也知晓您为了纪家的苦心,但您不能够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而让我独自咽下这苦果。”
纪老爷子颤巍巍站起?来,管家扶住他走到纪宗州那去,他手中拐杖又当着何晴的面挥下,“是昨晚的家法打得不够用力?阿晴,只要你?原谅宗州,今后他随你?处置。”
纪宗州闷哼一声,半边身子都倒在了饭桌上,打碎了面前碗碟。
何晴避开目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老爷子浑浊的眸子微微颤动,又用力挥了一棍子,“阿晴,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原谅宗州吧。”
“爷爷!”纪依雪忿忿不平地站起?来,“您怎么能道德绑架我妈?是我爸做错事在先!凭什么不能离婚?”
“你?闭嘴!”纪老爷子鹰目扫了过去。
纪依雪吓得浑身一抖,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看到爷爷有这么严厉的眼神?。
怎么会……
爷爷一向?是家里最?和蔼的人。
纪灌云沉默良久,见双方僵持都没能让步,最?终看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拉着自己母亲离开了饭桌。
“回?来!纪灌云!你?要去哪儿?”纪老爷子的吼声响起?。
这顿早饭闹得不欢而散,纪冽危从头?到尾又这样看了一出?好戏,整个桌前的纪家人,只有他还有心思吃早饭。
早饭吃完,纪冽危便从玄关?那拿了车钥匙出?了纪宅。
纪老爷子把纪东原纪宗州留下,谈解决办法。
“这个家被你?们兄弟二?人搞得乌烟瘴气,一天之间不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好,都别认我这个父亲!”
纪宗州声音含着不悦:“何晴执意要离婚,我能怎么办?”
纪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捅了下拐杖:“你?做的错事,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
“爸!”纪宗州想到了钟蕊,选择先低头?,“我可以离。”
“放肆!”纪老爷子这下气得胸腔起?伏,“你?敢!你?要是敢离,今后纪家就没你?这号人!”
纪宗州冷笑说:“您又打算来驱逐那一招了?春君现在人在国外,几年?都没有回?来了,您觉得他有半点舍不得纪家的一切吗?”
纪东原额间浮起?浅薄的汗液,主动出?声道:“爸,您先紧着身子。”
纪老爷子苍老的声线渐渐悲凉:“人活到我这把年?纪了,没想到竟然还要为几个四?五十岁的儿子感情事擦屁股,悲哀啊,真悲哀。”
“爸……”纪东原上前扶住纪老爷子,“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纪老爷子拍了拍纪东原的手,想起?自己长?子当年?做的错事,若非他亲自挽留吴书晚原谅东原,拜托她不要跟东原离婚,是不是后面纪安知和吴书晚也不会死……
“离婚的事……”纪老爷子眸色深沉看向?纪宗州:“你?还是去哄哄阿晴,至少想办法封住她的口,不要让她找到娘家那去。”
何家最?是护短,要是得知了这样的丑事,这婚大概是真的要离了。
活到他这把年?纪,纪家闹出?这些丑闻,将来让他去地底下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纪宗州不情不愿应下,又问?:“您打算怎么处置钟蕊?”
纪东原恨恨地瞪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关?心她!”
纪宗州说:“大哥,你?跟钟蕊没有领证,顶多算交往。”
“难道这就是你?可以跟我的女人搞到一起?的理由?!”
“闭嘴!”纪老爷子厉声打断,说:“钟蕊今天就会离开纪家,永生都没机会踏入。”
“爸!”纪宗州急忙道:“您怎么能赶走她?她在纪家这么多年?,又为纪家生下了初冬,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就得到这个下场?”
“我当初让她来纪家就是最?大的错误!”纪老爷子不容置喙,“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从今往后,她去哪都好,纪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楼梯间那,钟蕊静静听完了这段谈话,转身回?了三楼,敲响了钟栖月的房间门。
没等钟栖月开门,她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钟栖月正在收拾包包里的用品,她看了眼,问?道:“还有心思去上班?”
钟栖月淡声道:“我为什么不能上班,做下丑事的人是你?,我又不是罪人。”
“月月,”钟蕊笑说:“你?的嘴还真的很硬,嘴里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的想。妈妈还不了解你??”
钟栖月对着镜子正在整理头?发,闻言没有回?话。
钟蕊坐过来说,“我一会就要被赶走了,但你?还可以留在纪家。”
“我们母女俩来北城这么久了,除了纪家没有任何容身之所,离开纪家后,妈妈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能暂时找个地方落脚,月月,妈妈就只有你?了。”
钟栖月转过身来,“你?又要我做什么?难道你?做下的这些错事还不知道反省吗?”
钟蕊从容望着她看,“托养中心那边的费用还没来得及缴,这些年?,我都是靠你?纪叔叔的钱才能给你?外婆那么好的医疗条件。”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离开了纪家,妈妈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绝对不能走,你?外婆那的住院费用不是小数目,她还要住多久我们也不知道,或许还有十年?。或许因?为我们没有缴费,就这样被放弃了。”
钟栖月湿了眸子,“你?真的好狠心!”
钟蕊扯了一抹笑,“你?没经历过妈妈经历的,又怎么会知道,我为了现在的生活付出?了多少,为了你?和初冬又付出?了多少。如果不是我,我们还在随南那种乡下小镇永远都走不出?来,你?又哪里有现在的一切?”
有佣人过来敲门,喊钟蕊出?去。
钟蕊最?后说:“我大概要被赶走了,月月,妈妈不在了后,你?自己想办法保全自己,现在除了你?冽危哥,大概没人会站在你?这边了。”
纪依雪姐弟,现在怕是对她也恨屋及屋。
…………
钟栖月赶到杂志社时迟到了三十分钟,宋凝却没有批评她,只简单地说了几句让她今后来早一点。
会议开完,刘露好奇道:“怪了,主编今天怎么这么温柔?以往迟到五分钟就被骂的狗血淋头?的。”
钟栖月心不在焉说不清楚。
下午有外出?活动的图要拍,B组的成员坐着杂志社的车子赶到了,振宇科技新产品发布会现场。
振宇科技亦属于纪氏集团旗下,今天的发布会现场,来了多家的媒体记者,还有不少杂志社涌现于此,大多数都是为了拍到特地为振宇新产品来站台的纪冽危本人。
今天拍摄这次发布会的工作?应该是A组成员完成,但由于杨琼临时被辞退,A组交接那边还有点问?题,这个任务便临时丢给了B组。
刘露和陶梦梦从上车后便兴奋不已?,“太好了,终于又有机会见纪先生一面了!上次专访过去那么久,我还念念不忘呢。”
“一会我得挤前排去。”
等她们抵达发布会现场时,其他的摄影师老早就已?经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刘露懊恼不已?,“早知道再早一点来了!!”
钟栖月说:“好好工作?吧,别想那些了。”
在现场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发布会才正式开始,产品的研发人演讲完后,纪冽危在万众瞩目下登场。
他穿着一身暗色的高定西装,肩宽腰窄,练得无比紧实的身形格外优越耀眼,无暇的面容上,五官英挺,气质清冷矜贵。
聚光灯落在他身上,像披了层万千星辉。
刘露在旁举着相?机不断感叹,“这可真是个外形独树一帜的优越男人啊,将来也不知道会跟哪个女人结婚。”
结婚……
钟栖月盯着镜头?里男人清冷的侧脸。
忽然想起?一件事。
大概纪家昨晚因?为那件丑事过于爆炸性,家里人似乎都忘了,纪冽危在昨晚通知大家,他要结婚了。
他要结婚了。
是跟谁呢?
思来想去,也只有昨天赏花宴的程小姐了。
钟栖月垂下眸子,甩开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警告自己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他们的位置比较偏,拍到的图基本都是侧脸。
等发布会结束了,刘露还是很遗憾,“没有拍到正脸的纪先生,太可惜了。”
钟栖月正在收拾装备,说,“你?不是有个弟弟男朋友了吗?”
刘露道:“喜欢帅哥是人之本性,跟我有没有男朋友没关?系,我只是馋那张脸而已?。”
陶梦梦点头?,“我赞同你?的想法。”
三人站在那正在整理图片,她俩的这段对话让钟栖月今天终于笑了出?来。
“钟妹妹?”
钟栖月蹙眉,循着那声音望过去。
万万没想到,是周余寒一身西装革履出?现在她面前,他生得有几分风流的相?貌,眉眼天生含春:“好些日子没见了,你?今天来这工作??”
钟栖月点头?。
周余寒笑着问?:“怎么没去跟冽危打个招呼?你?要是怕他,我带你?过去?”
刘露和陶梦梦惊地眼睛睁大,“月月,你?……”
钟栖月窘迫道:“打招呼就不必了,我今天只是工作?而已?。”
周余寒笑得荡漾,过来搭着钟栖月的肩膀,“那可不行?,我带你?过去找冽危。”
钟栖月被周余寒勾着脖子走,感觉到身后那两道视线,她没办法,回?头?说,“你?们先回?车上等我,我一会去找你?们。”
也顾不上刘露等人的震惊。
周余寒很自来熟地把钟栖月带到了休息室。
房门还没推开,两人站在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娇滴滴的女声。
钟栖月下意识露出?不开心的神?色,说:“冽危哥好像在忙,我不好去进去打扰了。”
周余寒才不理她的推拒,直接就推开门。
休息时内,纪冽危正坐在真皮沙发椅后,坐姿松弛,正望着电脑上的产品图片,似乎并未搭理身旁的女人。
而一身侍者装扮的白嫣正手中抱着托盘,站在纪冽危面前,盈盈一握的纤腰扭着,一派的勾引姿势,“纪少爷,您怎么都不看我一眼,是我哪里不好看吗?”
说着她还刻意挤出?胸前沟壑。
纪冽危垂眸,目光跟随屏幕画面,毫无波澜,也没有被突然开门的动静吸引。
“喂!”周余寒没等纪冽危说话,上前就拉住白嫣的后衣襟将她扯出?来,“你?很厉害啊,还换了工作?服潜进来?”
白嫣被他拉得踉跄几步,脚后跟也撞到了人,她没回?头?,就笑着说:“为了纪少爷,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况且换个身份来也是我们之间的情趣嘛。”
“谁啊,后面的……”白嫣被堵到路,一回?头?,看到一张清纯又稚嫩的面容。
她浓艳的眉目微微上挑,“这小妹妹来干嘛?周少爷,你?新的相?好啊?”
周余寒一脸无语:“你?可别瞎说,这妹妹可是你?心中纪少爷的妹妹呢。”
闻言,纪冽危缓缓抬眸,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钟栖月白皙的面容上,一秒后,轻描淡写地掠过,问?:“来做什么?”
钟栖月紧抿着唇,一副被逼迫的样子,“我也不想来,是周哥哥让我来的。”
周哥哥?纪冽危眸色微变:“叫得倒是亲热,你?们很熟?”
钟栖月不想理他。
周余寒接话道:“熟啊,怎么不熟,怎么说钟妹妹在纪家这么多年?了,你?们俩住对门,我经常去你?家,不就能认识钟妹妹吗?”
纪冽危冷淡地哦了一声,不欲再多言。
白嫣总算听明白了这层关?系,好奇道:“姓钟?不是姓纪吗?那就不是亲生兄妹咯。”
她目光在纪冽危和钟栖月之间来回?扫,回?想到刚才纪冽危的那句话,那明显就是男人对自己女人的占有欲,连喊别人一声哥哥,他都要计较。
白嫣很有危机感地问?:“小妹妹,你?跟纪少爷该不会是情哥哥情妹妹吧?”
钟栖月抬眸看她,“那姐姐又是我哥什么人?”
白嫣瞧她肃着一张小脸,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显得愈发的乖巧可人,挑眉问?:“小妹妹,我怎么听你?这话外音,是吃醋了?”
纪冽危眉梢微微一动,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朝钟栖月扫了去。
只见她微微一笑,情绪平淡:“姐姐,你?想太多了,我就随口一问?而已?,你?是我哥什么人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白嫣笑笑,“这么不关?心你?哥啊,那我就放心了。毕竟我可是要做你?哥外面的情人呢。小妹妹,回?家可别跟家里大人告状哦。”
情人?钟栖月的眉轻轻拧着,看向?纪冽危。
白嫣同时也看过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了,好像自从钟栖月说了那句话后,纪冽危周身的温度很明显降下去了许多。
瞧着比平日还不好惹了。
“纪……”
就这时,休息室的门推开,门外陈仲华领着一名保镖进来,二?话不说就把白嫣赶了出?去。
钟栖月愣了下,呆在原地还没反应。
周余寒坐过来,瞥见纪冽危放在桌上的手机,“哟,原来早就跟你?助理打电话了。”
纪冽危掀眸,眉目清冷:“该你?说说,把她带来做什么?”
周余寒从桌上取过打火机,正要点燃香烟,忽然被纪冽危一把无情地抢过打火机。
“喂!”周余寒不悦道:“干嘛啊,抽烟都不行??”
纪冽危语气凉薄:“室内不准抽。”
“什么鬼,之前又不是没抽过,这里也没外人。”
周余寒烟瘾犯了,心里痒得不行?,但纪冽危不准他抽,那只能先止住烟瘾了,见钟栖月杵那有点像被冷落了,便招招手让她过来坐,“钟妹妹过来,你?今天来这工作?怎么没让你?哥给你?开后门?”
钟栖月乖巧落坐一旁,回?道:“工作?上的事,就不必劳烦冽危哥了。”
周余寒点头?说你?还真乖。
又回?复纪冽危刚才的问?题,“喏,我带你?妹过来玩玩,不行?吗?”
“但我没想到,钟妹妹怕你?怕成这样,刚才我要是不拽她过来,她死活都不敢过来。”
周余寒一直觉得钟栖月很有趣,纪家的弟弟妹妹基本都很仰慕纪冽危,就连纪依雪那个丫头?片子都把纪冽危当偶像来崇拜,难得碰到一个把纪冽危当洪水猛兽的妹妹,可不把他高兴坏了嘛。
“你?究竟对钟妹妹做过什么坏事,让人家怕你?怕成这样。”
钟栖月端正坐在那,像是在等待判决似的,周余寒瞧着都有些想怜惜了,“冽危啊,老一辈子的事,你?别拿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撒气啊。”
“说完了?”纪冽危弯唇:“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妹妹这么关?心了,怎么,看上她了?”
周余寒没心没肺地耸肩:“也不是不行?哦。”
他那双风流的眸子落在钟栖月白皙乖巧的侧脸上,托着下巴笑:“还别说,我还真有点好奇跟乖乖女谈恋爱的感觉了。”
纪冽危看了眼钟栖月,见她果然脸色紧绷,身体显然也僵硬得不行?,一看就心里很不喜欢他们讨论的这种话题。
他眸子眯了眯,语气淡淡:“乖乖女?我这妹妹,很多时候可没你?想象中这么乖。”
周余寒扬唇笑:“你?这说我得更感兴趣了,冽危,要不就在今天,你?做个见证……”
“闭嘴!”
话没说完,钟栖月猛地站起?身,面色严肃道:“你?们够了吗?把我当个货物似的谈论,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周余寒一愣,眼里浮现调笑,“冽危,我总算知道你?刚才那句话的含金量了。”
钟栖月死死瞪着周余寒,瞪了不解气,只好又瞪了纪冽危一眼,“没事我回?去了!”
纪冽危喊住她,“站住。”
钟栖月冷哼一声,没理他,几步走到门口那,拉开门把手。
下一秒,纪冽危便几步跨过来,一把将门关?上,挡在她身前,“你?没听见我说的话?”
钟栖月被他堵在这出?不去,刚才心里的憋屈加上现在被他这样强势的针对,心里头?的酸涩如泉水涌了出?来,终是没忍住,哽咽道:“我说的话,你?才没有听见,你?们把我当什么了?羞辱我很有趣吗?纪冽危,你?要是真的这么讨厌我,想要报复我,拜托你?堂堂正正的来,不要使用这种让我觉得恶心的小手段!”
她强忍的泪水卡在眼眶那,隔着镜片,眸子雾蒙蒙的,让人看着尤其心软。
纪冽危眼里的冷冽一点点散去,忍住想要给她擦泪的手,“钟栖月,你?总算知道发脾气了。”
钟栖月眨眼,那滴泪还是滑落,“你?什么意思。”
他攥住住她手腕,走到周余寒面前。
周余寒本就震惊看着这“兄妹”俩的举动,还在纳闷是什么情况,又见纪冽危这个态度,吓了一跳,讪讪问?:“干、干嘛……”
纪冽危侧眸看钟栖月,说:“他言语轻贱你?,你?觉得被冒犯了不舒服了,应该现在就伸手甩他几巴掌出?气,而不是自己强忍着泪水,独自咽下苦果,又跑到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偷偷流泪。”
钟栖月茫茫然,眼眸湿红:“哥……”
纪冽危松开她手腕,给她完全的自由:“愤怒的反应是发泄出?来,谁羞辱你?,你?掌谁的嘴,让他明白你?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来戏弄的人。”
钟栖月内心思绪万千,茫然下又恍然大悟,现在才明白刚才纪冽危为什么要跟周余寒说那种话了,原来他是故意惹她生气。
“我……”她垂下的那只手微微一动。
周余寒又惊又怕看着他俩,吓得往边上一躲:“喂,什么情况,你?让她抽我耳光?纪冽危,你?还是人吗?”
纪冽危眼尾微掀:“你?才知道,我不是人了?”-
杂志社的商务车还在发布会外等候。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钟栖月才匆匆忙回?了车,刚进来,刘露和陶梦梦抓着她就要她老实交代。
“事实就是这样,我母亲跟纪先生家有点渊源,所以我也认识纪先生,但仅仅只是认识而已?,真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熟悉。”
“就这?”
“对,就这。”
刘露一脸失望:“好吧,信你?了,想来也是,要是你?真的跟纪先生关?系很熟,怎么会能忍住不炫耀啊。”
钟栖月抿唇笑了笑,望着往杂志社开往的方向?,忽然又想起?刚才在休息室的事。
当然,巴掌没有真的挥下去,因?为周余寒骂骂咧咧几句就先走了。
等人都散去,休息室就剩他二?人时,纪冽危却没有跟她多说什么,只问?她有没有车回?去,她说坐的杂志社的车,随后他就让她出?去了。
她也现在实在弄不清纪冽危的态度。
自从那天在月园闹到那个地步后,他的确也做到了他说的那句话,不会再跟她纠缠,也不会再主动,但今天的举动,又让她觉得有点回?到了当初交往时的纪冽危。
他像最?好的哥哥,引领她成长?,教会她许多。
她记得,以前纪冽危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他疼爱她保护她,不愿在他不在的时候,她过得不好。
车子陆续开回?了杂志社,还有两个小时才能下班,回?杂志社处理了今天发布会的照片后,也临近下班时间。
旁边的同事还在讨论晚上去下馆子。
钟栖月刚关?了电脑,又接到了托养中心的电话。
“钟小姐,钟夫人那边实在联络不上,关?于新一季度的费用,这边已?经到了最?后的期限了,张医生也说,赵奶奶有好转的情况,我们医院都希望你?们不要这么快放弃她。”
钟栖月背过身接电话,“好,费用我会想办法的。”
电话挂断后,她连忙跟钟蕊联系,那边始终忙音不接电话。
晚上钟栖月返回?了纪宅,回?来时就从佣人的口中听说白天钟蕊就离开了,什么也没给她留下。
钟栖月被彻底丢弃了。
应该说,因?为对钟蕊来说还有点利用价值,被她丢在了该丢下的地方。
刚换好鞋子进来,客厅那传来不小的骚动,钟栖月走近过去,才看到纪依雪正在跟自己的父亲纪宗州大吵大闹。
她连忙逃到了转角处的墙边,不敢再上前。
纪家好像就在一夜之间变了很多,再也找不回?从前那种一大家子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温馨感觉了。
纪依雪此刻已?是哭得泣不成声,话音中都在指责自己父亲和钟蕊把她好好的家庭给毁了。
纪宗州在沉默,任由自己的女儿将他失声痛骂。
撞见这一幕,钟栖月也不敢再呆下去了,正欲转身离开时,纪依雪已?经哭着跑了出?来,两人冷不防碰面。
她僵在原地,喊了声:“依雪。”
纪依雪湿红的眸子恶狠狠瞪她,“你?也给我滚!”
“钟栖月,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怎么还有脸要留在纪家?你?妈都被赶走了,你?怎么还能留下来?!”
钟栖月说:“我……我是回?来拿行?李的。”
“那你?就快点滚,最?好不要出?现在我视线里,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想起?你?那恶心的母亲!”
她用力推了一把钟栖月,转身朝楼上跑了。
钟栖月被她的力道推得踉跄几步,后背硬生生撞到了墙面,脚一歪,摔倒。
她强忍着泪,从墙角那站起?来。
随着起?身,一道阴影兜头?笼罩,纪宗州站到她面前,说:“你?妈离开前让我跟你?留一句话,她说,白天跟你?说的事不是在威胁你?,她是来真的。目前她什么都没有了,能指望的只有你?。”
“我不知道阿蕊是什么意思,但目前的情况,你?还是先留在纪家比较好。”
钟栖月沉默了会,问?:“纪叔叔,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跟我妈有的私情?”
纪宗州声音低沉:“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妈好多年?了,你?会怎么想?”
从钟蕊刚到纪家的那天,他就喜欢她了。
钟栖月唇角浮现几分讽笑:“我怎么想不重要,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你?也不应该还跟我妈有任何纠缠。你?更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这样伤害自己的家人。”
“那你?又怎么不是在做伤害你?母亲的事?不要忘了,阿蕊辛苦抚养你?长?大,无论其他人怎么想她,你?都应该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钟栖月眼眸睁大,眸光坚定:“不,我不会。”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上楼,回?房间立刻把昨天都准备好的行?李打开,又将那些本就收拾好的衣服都放回?衣柜里。
行?李的最?后一件衣服收完,这时候,郑远方来了电话,“月月,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在纪宅外面等你?,新房子那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就能入住。”
钟栖月歉然道:“远方,对不起?。”
“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她把行?李箱往角落里一推,轻声说:“我不搬出?去了。我暂时还是要留在纪家。”
挂了电话后,钟栖月深吸一口气,开门出?去,鼓足勇气敲响了纪冽危的门。
等了半分钟之久,里面传来一道清列的声音:“门没锁,自己进来。”
纪冽危一身深灰色家居服装扮,坐在工作?椅后,身形颀长?松弛,电脑屏幕上正在放映纪氏的新产品策划方案,他手托着下巴盯着屏幕,耷拉着眉眼,懒懒散散的样子。
钟栖月站在他房间门口,喊了声:“哥。”
“有事?”语气不咸不淡,甚至头?都没有转动一下。
钟栖月顿了几秒,主动走进来站到他跟前,即使没有得到一个眼神?注意,她还是缓缓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说:“哥哥,求你?帮我,我外婆那边的情况很紧急,只要你?愿意帮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这句话,终于让纪冽危眉眼动了一分,灯光落在他清冷无暇面容上,他笑着转过脸:“如果我提出?结婚,你?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