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吃完午饭, 纪依雪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说,“月月,我送你?回?工作室吧?”
钟栖月正要点头, 身旁男人?握着她的手一紧, 她只好道:“还是?算了,让冽危哥送我回?去?就好。”
纪依雪啧啧一笑, “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啊,一会儿都不能分开啊?”
“老婆, 我和你?不也是?一刻都不能分开!”周余寒见缝插针贴上去?,纪依雪熟稔地闪躲,把他一推,“你?边儿去?!”
跟纪依雪两口子分开后,车子朝西环路的工作室开去?, 不到?半个小时便?抵达。
钟栖月正要解开安全带下车, 忽地听到?车门上锁的声响, 她不明所以?问:“哥,怎么了?”
“看?你?走的那么着急,”他眼神勾着她, 写满了不爽:“忽然不想放你?下车了。”
“……”钟栖月无奈地看?他:“我要工作呀,下午还有事要做呢, 哥, 你?就没工作吗?”
“我有没有工作你?不清楚?问这个,不就是?想赶我走?”
“真不是?。”
“真不是?,那就表现出来。”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深深凝望他,眼神透着让人?心酸的不安。
四目相对, 钟栖月心里猛地被撞得一颤,沉默了几秒, 随后她解开安全带,但并没有要求他打开车门,反而是?缓慢地爬到?纪冽危的膝上坐着,双臂勾他的脖子。
脸庞俯近,温柔地吻住他的唇,轻轻触碰后哄他:“我是?真的要工作才下车,没有想赶你?走。”
纪冽危是?不信的,但没表现出来,淡淡一笑,问她:“我只想你?给?我一个回?答,不要转移话题,不要找别的借口。”
她垂眸:“嗯,你?说。”
“还是?我早上说的那件事,今晚开始搬过?来跟我同?居。”
清晰看?到?钟栖月眼里的迟疑,他搂着她腰的手更紧了,“你?不答应吗?”
钟栖月心里默默叹息,她内心深处的反应给?了她最直接的结果,面对他的不依不饶,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无奈的甜蜜。
“好,我答应你?,今晚会去?找你?。”
他有些意外,“这次怎么没找借口了?”
“找什么借口?”钟栖月伸手捧他的脸,轻声说:“哥,我们都结婚了,现在是?夫妻,不是?吗?”
既然已经领了结婚证,她又何必要做出一副不打算跟他好好过?日子的模样。
“不过?……”她小声说:“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呀,我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跟我家里人?说清楚我们俩结婚的事。”
“我跟你?说过?的话就不会反悔,”纪冽危淡声:“我说给?你?时间跟家里人?说,无论多久都行,但搬过?来跟我住,今晚开始,不能反悔。”
“好。”
这一声好落下,纪冽危顿时感到?自己悬浮了三年的心,总算安稳落地。
那种幸福的感觉尤其不真实,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又盯着她的唇。
沙哑地说:“吻我。”
钟栖月目光落在他的薄唇上,俯脸,唇瓣轻轻贴了上去?。
在驾驶座这个逼仄的空间里,两人?紧紧搂抱,缠绵的吻从唇瓣,缓缓挪到?她的脖颈,锁骨。
钟栖月喘得更厉害了,脸通红,急忙提醒他:“哥,这还在外面。”
纪冽危吻着她的下巴:“放心,不做什么。”
钟栖月羞地睁大眼睛,“这还叫没做什么?”
他在糊弄她呢?
纪冽危轻笑出声,清冽的气息落在她锁骨处,酥酥痒痒,“马上就好,乖,你?先不要乱动。”
钟栖月哪里敢乱动啊,紧紧搂着他脖子,压抑着喘息声。
就这时,她的目光被前面要回?工作室的孟行白吸引。
这辆醒目的劳斯莱斯停在这,孟行白下一秒很?有可能会注意到?,她紧张地抓住纪冽危结实的臂膀,“哥,有人?来了。”
纪冽危漫不经心分神往外看?,黑眸忽沉:“你?跟他说清楚了没?”
“……什么?”她气息不稳,尽量把自己的身子往里缩,大腿不断胡乱蹭着,弄得纪冽危额前青筋直跳。
他紧绷面容,问:“你?家里人?给?你?看?好的心满意足的对象,跟他说清楚你?已经有男人?了吗?”
原来是?这个,钟栖月松了一口气,“说清楚了。”
就是?那晚纪冽危找到?工作室时,她就跟孟行白说清楚,也说了抱歉,更说了不会跟他展开什么。
纪冽危仍旧盯着窗外不远处男人?的背影,声音微冷:“是?吗?”
钟栖月品出他语气里的冷意,垂着脸看?他:“哥,我都跟你?结婚了,你?把我想的这么坏吗?”
他松开了那团,仰起脸,掐她脸颊,笑意不达眼底:“宝宝,我是?信不过?你?。”
她欺骗他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
他现在可以?爱她,可以?把他的所有都毫无保留的给?她。
唯独信任,他已经做不到?了。
“可我说的是实话。”钟栖月认真说-
下午钟栖月留在工作室里和汤颖还有孟行白一起工作,有几个单子堆积在一起,弄得这段时间工作还挺忙碌的。
尤其是?汤颖,夹在两个人?之间,也觉得有点别扭。
汤颖坐着休息一会,视线忽然被孟行白吸引。
孟行白一直盯着钟栖月工作的背影,神色沉思,见到?此情此景,她忽然忍不住感叹。
看?来孟老师并没有死心啊。
汤颖啧啧砸吧了下嘴,孟行白朝她投来一眼,眼神里含着警告,吓得汤颖立即把自己当透明人?,什么都没看?见。
傍晚收工,钟栖月临时接到?了段砚川的电话。
“砚川哥。”
“下班了?现在出来,我在你?工作室外面等你?。”
背好包,锁好了工作室的门,看?到?那辆奔驰,钟栖月自觉打开副驾驶坐进去?,“砚川哥,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段砚川让她系好安全带,“接你?回?家。”
“啊?”钟栖月面露疑惑,“我认得路。”
他仍旧说:“那也接你?回?家。”
他脸扭过?来,笑得很?有针对性:“怎么,你?不想要我过?来接你?回?家,是?跟谁有约了?”
钟栖月系好安全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包,“我哪里跟谁有约,到?点了当然是?下班回?家啊。”
“那你?问这么多。”
“我只是?疑惑,你?之前也没接我回?家过?啊。”
“现在想接了,不行?”
“……行。”
段砚川一旦严肃认真了,钟栖月还是?会害怕这个亲哥的,哪里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坐着。
兄妹俩到?家时七点了,正是?家里吃晚饭的时间。
段知晴刚从厨房出来,见兄妹俩一起回?来,擦了擦手上水渍,笑意浓浓,“你?们俩怎么回?事,一起下班的?”
段砚川把车钥匙随手丢到?桌上,“我去?接的妹妹。”
“不错啊,砚川,你?也总算晓得疼妹妹了。”
段砚川去?洗了手,过?来坐下,意味不明地笑:“是?啊,再不疼妹妹,等我妹被拐走就来不及了。”
钟栖月选择沉默,洗了手,回?楼上了。
“月月,赶紧换了衣服下楼吃饭了。”
钟栖月回?了卧室,正要换上家居服,手机这时“叮”地一响。
纪冽危:【什么时候回?来?】
她心里默默叹了一息,【哥,我今晚可能去?不了了,砚川哥看?我看?得很?严。】
这一段话很?快敲下来,却持久没有点击发送,犹豫了会儿,她忽然想起中午在车上时,纪冽危不安的表现。
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删掉。
改成:【等我,马上就来。】
点击发送。
没有换上家居服,钟栖月背着包包下楼。
段知晴正在餐厅那摆碗筷,见钟栖月一副要出门的架势,问道:“你?这么晚要去?哪儿?”
钟栖月尽量自然说:“妈,紫芸刚才打电话来说要我去?她家陪她住一宿。”
“住一宿?”段知晴皱眉,“干嘛要你?去?住一宿,出什么事了?”
跟对自己这么好的妈妈撒谎,钟栖月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心里一横说:“她没说原因,就是?有点伤心,所以?我想去?陪陪她。”
“哦,这样啊。”段知晴也没多想,“可能是?小姑娘失恋了,女孩子失恋的时候最需要闺蜜陪在身边了,那你?赶紧去?吧,好好陪紫芸度过?最伤心的夜晚。”
“……嗯。”她心虚地避开目光,“那我去?了,明天?就回?来。”
钟栖月走到?玄关那换鞋,段知晴忽然喊住她。
“月月,这都晚上了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多不方?便??这样好了,让你?哥哥送你?过?去?。”她放下碗筷,正打算喊已经上了楼的段砚川下来。
这时候把段砚川喊下楼就完了。
钟栖月连忙说:“不用?了,现在还不算晚,砚川哥上班那么辛苦,回?来还给?我当司机这多不合适,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
“这孩子,这么怕她哥啊?给?她当司机还不乐意?”段知晴摇头笑。
…………
顺利从家里的跑出来。
钟栖月悄悄按了按不断乱蹦的小心脏,走在路边,正打算找个网约车时,一辆黑色的卡宴忽然在她跟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如月色般清冷的面容。
“上车。”
他声音里含着轻快的笑意。
钟栖月老老实实坐上车,车子很?快开出了段家的范围,前往月园。
钟栖月没话找话,问:“哥,你?中午开的不是?这辆车子。”
“嗯,换了开开。”
“你?,到?我家多久了?”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怎么她一出门,他就那么巧可以?接到?她。
抵达月园,冯管家亲自来迎接,恭敬地喊了声:“太太。”
钟栖月朝他笑了笑。
纪冽危牵她的手进电梯,回?了房间。
现在还没八点,冯管家派人?送了晚饭过?来。
两人?简单吃了点,洗了澡,纪冽危让钟栖月过?来。
钟栖月身上穿的是?从前她留在月园的睡裙,但那都是?都大概五、六年前的睡裙了。
昨晚因为?关灯穿的,她也没察觉,现在室内亮堂堂,那睡裙穿在身上,能是?个什么模样再清楚不过?。
这几年,她长大了许多,无论是?年龄还是?身材。
身形亦没有从前那般青涩了。
胸脯饱满挺立,细腰不盈一握,裙摆及大腿处,露出一片雪白。
她从浴室走出来,不自在地扯了扯裙角,小声嘀咕:“哥,你?就没给?我准备大一点的衣服吗?这跟小孩子穿的有什么区别啊。”
他朝她伸手,握住手腕拉近在他跟前站着,眉眼清冷:“这之前也是?你?穿的,怎么,不喜欢了?”
这吊带睡裙的裙摆才及大腿那,本来就是?短款的睡裙,要再短点就到?屁股那了,六年前的裙子现在穿她身上,跟情,趣睡衣有什么区别啊。
“不喜欢……”她脸微红,“我还是?喜欢穿的舒服一点的。”
这身总感觉稍微动几下,就要走光了。
纪冽危说:“好,明天?给?你?准备多一点新的睡裙,都挑你?喜欢的款式来。”
钟栖月水眸一眨,笑问:“这么顺着我啊?”
她还以?为?纪冽危是?不愿意给?她换新的睡裙,不然明知道她都要过?来住了,怎么还是?把几年前的睡裙拿给?她,他摆明就是?故意的。
纪冽危抬眸扫了一眼她的细腰,神色自若:“你?都知道了,我要再反驳还有什么意思,不过?不管什么睡裙,穿你?身上最后还不是?要被我脱掉的。”
无非区别是?,脱掉之前没有这么优美的景色欣赏了。
“……”钟栖月懒得理他,见时间不早了,上床要睡觉。
他站起身,一步步把钟栖月逼到?墙边上堵住。
“哥……”过?高的身量阴影笼罩下来,钟栖月紧张问:“不是?睡觉吗?”
“睡。”他眸色幽深,捏着她的下颌,轻声说:“这就睡。”
吻很?快压了下来,他单手勾着她的腰,将?她按在墙面上,手指灵活地在她身上逗弄。
钟栖月一下被弄软了,艰难启唇:“不是?去?床上吗?”
“马上就去?。”他声音低哑,凑近她耳边,“我想先试试在墙边。”
他咬住她的唇,眼里藏着汹涌的思念,几乎想要把她吞了进去?。
钟栖月心尖一颤,勾住他的脖颈,睡裙的吊带一边垂在纤细的手臂处,“哥,你?能跟我讲讲你?那三年怎么过?来的吗?”
纪冽危神色微变,抓着她翻了个身,胸膛贴她背脊,低声问:“怎么忽然想知道这个?”
钟栖月脸压在冰冷的墙壁上,气息急喘:“我就是?想知道。”
“你?能告诉我吗?”
纪冽危:“能,不过?很?无聊,也没什么好听的。”
他的手指从裙摆那探了进去?,粗粝的指腹滑过?她细腻的肌肤,激起一阵酥麻:“栖月能跟哥哥说说,那三年你?在伦敦过?的日子吗?”
“哥,是?我先问你?的。”
“可哥哥更想听你?的事。”
“唔……”
纪冽危唇微抿,拦腰将?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怎么了……”
“墙边冷。”
“喔。”她脸更红,羞涩地抬不起头,也不敢看?纪冽危现在的脸。
他把她放到?床上躺下。
钟栖月正要伸手关掉床头灯,纪冽危握住她的手,勾上自己的脖颈。
“别关灯。”
这种光线明亮,能把彼此看?得无比清楚的情况,简直比昨晚还要羞耻,钟栖月紧咬着红肿的唇,小声说:“我,我不太习惯。”
昨晚至少还是?暗处的,不用?那么直白的面对他扑面而来的侵占欲。
纪冽危眉梢压低:“宝宝,我们都睡多少年了,你?还不习惯?”
钟栖月哽住:“可是?也有三年没了啊……”
她就是?觉得这样看?得这么清楚他们是?如何相连,会激起她的羞耻心,不行吗?
“三年。”他声线微变,敛眸,遮住眼底的涌动:“你?也知道,我们少了三年。”
钟栖月闭上眼。
他脸俯下来,轻轻咬她的唇,又舔又咬,动作很?温柔,很?迟缓,就是?故意折磨她。
折磨钟栖月,不得不睁眼面对他此刻的模样。
上方?的男人?,他眉眼天?生?淡漠凉薄,无论做什么神情都一派矜贵清冷,在如此明亮的光线下,精瘦的身形完美勾勒,白皙的肌肤如浮了一层浅薄的红晕,腹肌手臂线条流畅,此时浑身热气腾腾,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她不得不承认,看?到?这幅样子的纪冽危,她好像真的快不行了,满脑子其他想法都没了,就想跟他这样沉沦下去?。
钟栖月尽量拉回?几分理智:“哥,我,我跟你?讲讲我在伦敦的事好不好……”
“好,当然好。”他身躯缓缓靠近,一边玩弄着她耳垂,一边轻咬着她唇瓣,眼神还一错不错望着她。
折磨她,引诱她,取悦她,偏偏就是?不给?她。
钟栖月又羞又气,只好强行让自己抛下那些,主动跟他讲述自己在伦敦三年的生?活。
从她怎么跟妈妈和哥哥相认,怎么交了那些外国的朋友,怎么学习陶艺,都一一与他倾诉。
纪冽危听得很?认真,无比认真。
甚至还会从她那些回?忆里,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看?起来是?真的对她的生?活很?好奇。
但即使如此,他的小动作还没停下来。
钟栖月几乎要疯了。
她顶着涨到?通红的脸,声音嘶哑,一字一句:“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纪冽危淡笑:“别这样说,我哪舍得惩罚你?。”
他嘴里说不舍得,可行为?根本不是?那样。
纪冽危这人?就是?,嘴上很?会说好听的话哄人?,但说的和做的又不是?一回?事。
“行啊,你?就这样吧。”她都被逼出了眼泪,哭得声线发颤:“你?就继续欺负我好了,我现在都难受死了,委屈死了,我都快不行了,你?还这样。”
他眼里浮起怜惜,摸她脸颊:“说说,哪里难受,哪里委屈,哪里快不行了。”
钟栖月把脸一撇,不想理他。
是?真生?气了。
纪冽危默默叹息,也稍微收敛了几分,把人?弄哭了,最后还不是?得自己哄。
他抱着她,轻声哄:“乖,不哭了,是?哥哥错了好不好?”
钟栖月还是?不理,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下就把枕头染湿了大半。
哭得还抽泣起来,香肩微抖,委实可怜。
纪冽危一下想笑,一下又心疼,万千情绪简直被钟栖月拿捏的死死,什么都有,但唯独没有后悔。
她的眼泪就像是?他的兴奋剂,嘴里在哄着她说自己错了,实际却还是?没放过?她。
钟栖月总算看?明白了,哭着小声说:“你?就欺负我。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欺负我。”
“那让你?欺负哥哥,你?又不愿意。”
“我才不要呢,做不出来你?那事。”
纪冽危笑:“你?脸皮薄,做不出来,还不是?得要哥哥脸皮厚一点,才能让你?快乐。”
“谁快乐了。”
“嘴硬。”
钟栖月抽泣,“谁嘴硬了。”
纪冽危笑得不行,又咬她的唇:“我尝尝。”
“宝宝,是?软的。”
钟栖月实在气得不行,要捶他胸膛。
手腕刚扬起,就一把被他捉住,他吻着她的手腕,无比轻柔,怜惜。
闹了一通,纪冽危也收敛了方?才几分的不正经,眉眼含着柔情:“栖月,我是?真的很?想你?。”
很?想很?想,那三年,想得他的心都碎成了无数瓣。
甚至就连眼前的快乐幸福,有一瞬间,他都觉得并不真实。或许等第二天?醒来,他所经历的都是?因为?思念过?头而产生?的幻觉。
所以?他只能不断地逗弄她,祈求能得到?一点她的反应,才让他稍微从认为?只是?虚假的梦境里醒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结婚,领证,同?居。
再也不会分开。
“我好想你?,真的很?想很?想。”
他又重复了一遍,脸庞埋在她的颈窝处,沉沉的呼吸洒至她颈边。
直到?一股微凉的湿润,清晰砸至她的肌肤。
钟栖月心里酸涩翻涌,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她的心脏,疼得呼吸不过?来。
她将?脸正过?来看?他,眼圈通红:“哥,对不起……”
从前她真的无数次主动将?他抛下,无数次伤透他的心。
甚至就连回?国后,她也还是?一直在选择逃避。
就连领证她都是?半推半就,但领了证后,她忽然就想通了。
无论她和纪冽危从前经历了什么,或者有什么扭曲又别扭的过?去?,但他们现在结婚了啊。
他们在婚姻登记处领证结婚,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别说对不起。”纪冽危眼尾泛红,轻声说:“只要你?现在还在我身边就好。”
“嗯……”
“还有。”
“什么?”她哑着声问。
明亮的室内,纪冽危呼吸微沉,忍得艰难:“宝宝,别搅那么紧。”
第52章 第 52 章
清早, 钟栖月醒来时翻身都困难,身子如同散了架,比那天她跟妈妈去爬山还酸痛。
想到晚点还要去工作室, 再?酸痛她也得爬起来。
等睁开眼, 才发现床上就只剩她一人。
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她哼着声翻了个身, 趴着休息一会?。
回想起昨晚那些的荒唐事,她心里又是百般惆怅。
昨晚她是用找徐紫芸才顺利溜了出来, 今晚呢?她该用什么借口?。
况且这种借口?也只是一时,没办法长?久下去。
纪冽危是绝对不会?同意她跟他分居的。
默默叹了叹气,她又想起前两天外公?提起纪家时那一脸怨念和?瞧不上的样子,又想起她答应过妈妈不再?跟纪家来往时的乖巧。
这才过去几?天啊……
浴室门咔哒一响,钟栖月连忙闭了闭眼, 装睡。
半晌没什么动静, 这一装睡还真给装困了, 钟栖月睡的迷迷糊糊,就连什么时候被翻了个身都没察觉。
等一阵凉意在身上微微泛开,她惊地睁开眼, 发现纪冽危正坐在她腿边低头?摸索什么。
楞了两秒,又感?觉有冰凉的指腹轻轻刮弄边缘。
钟栖月的脸蓦然爆红, 抓着床单, 话都说不利索:“哥……”
“嗯?”他呼出的气息均匀洒落。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钟栖月打了个寒颤,紧张说:“我?自己来吧。”
“你看得见?”
“……”钟栖月说:“我?努努力也行?。”
“没关系,我?能看得更清楚。”
钟栖月心想, 她就是不想他看得更清楚啊!她抓着床单的手指一点点收紧,那根手指同时也往里探了点, 她身子一绷,再?次说:“哥,我?自己真的可以?。”
“好。”纪冽危抬起头?,把手里的药膏给她:“那你自己涂。”
他转身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的痕迹。
那根白皙修长?的手指,顶端泛着的水光及药物的融合,顿时让钟栖月臊得睁不开眼,她红着脸接过那支药膏。
僵硬地拧开盖子,将药膏挤到自己指腹。
几?秒后她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打了个激灵,抬眸望去,男人正含着轻笑望着她。
他一脸坦然,“怎么不上药?你不是说自己可以?吗?”
钟栖月光是想想当着他的面,把手指伸进去上药的场景几?乎要羞愤欲死,这也难怪刚才纪冽危能就这样轻易地把药膏给她。
摆明了就是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她抿了抿唇,把药膏收起来,一脸正色道:“我?觉得也不需要上药了。”
纪冽危看着她笑:“别,都肿了。”
她牙根一咬,嘴硬说:“没。”
“肿了。”
“没。”
纪冽危淡声:“你看的没我?清楚,刚才我?掰开看了下,挺红肿的。”
他靠近,语气很?轻:“也怪我?不知?轻重。”
“没,没肿……”她红着脸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盖住,躲进被窝里,闷闷地说:“好吧,可能有点点肿,但真不疼,你别把我?想得那么柔弱。”
她只是一时没适应,他忍了三年的动作。
纪冽危笑了笑,盯着那团拱起,只觉得她愈发可爱。
“好,是哥哥小看栖月了,栖月怎么会?柔弱,你的意思是晚上还能继续,是吗?”
“……”
钟栖月不想说话了-
早上钟栖月带着汤颖去观赏了一场陶艺展览,中午回到工作室时,段砚川正坐在窗下跟孟行?白在喝茶聊天。
她把包放下走过去,问:“砚川哥,你怎么忽然来了?”
段砚川问她:“展览看得还顺利?”
“顺利,挺有意思的。”
孟行?白看了兄妹二人一眼,主动站起来,说:“你们聊吧,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忙。”
钟栖月落坐,把孟行?白用过的杯子挪到一旁,又取了自己的杯子过来倒茶喝。
“砚川哥,你还没说怎么忽然过来了,你今天没工作吗?”
“我?自己就是老板,去不去也不影响。”
“喔,也对。”钟栖月讪讪点头?。
“我?早上去过徐小姐的家了。”
段砚川冷不丁开口?,钟栖月抬眸看他,“砚川哥……”
段砚川脸色微冷,“你昨晚睡在哪儿?”
“段栖月,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撒谎。”
钟栖月目光心虚,而后老实说:“我?昨天的确没有去紫芸家,对不起……”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应该跟我们妈妈说对不起,她那么信任你,可你呢?你竟然对她撒谎,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跟纪冽危在一起?”
钟栖月紧紧扣着自己的衣摆,垂首认栽:“是。”
段砚川不出所料地冷笑:“果然。”
“我?就知?道你回国后,纪冽危不可能不找过来,前段时间看你情绪总是不对劲,我?就多少猜到一点了。”
“你昨晚跟纪冽危过夜了?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知?道外公?和?妈妈都不希望你跟纪家再?有一点牵扯吗?”
钟栖月抬眸,认真说:“可是砚川哥,我?已经和?他结婚了。”
“结婚是什么意思?”
她说:“是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的夫妻。”
段砚川皱了皱眉,满肚子严肃的话想指责,但望着钟栖月这张认真的面孔,终是欲言又止。
兄妹俩对视着沉默了半晌,段砚川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家里人?”
钟栖月为难道:“我?一定会?说的,但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毕竟前几?天我?才答应妈妈不跟纪家人有来往。”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答应了妈妈什么。”
“……对不起。”钟栖月声音很?轻:“但很?多事,尤其感?情本就没有定数,我?那时候也没想过会?跟他结婚。”
段砚川沉沉叹气,眉心紧拧,“我?会?帮你保密,但我?建议你尽快公?布这件事,拖得越久越难开口?。”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他呢?纪先生怎么想的?他就甘愿这样跟你地下婚姻?”
结个婚还要藏着掖着,纪冽危这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
钟栖月:“他说随我?什么时候说,他不在乎那些。”
段砚川冷笑:“他当然不在乎,但每晚还不是要跟你过夜?”
钟栖月脸微微泛红,头?也低了下去。
现在婚都结了,他再?说那些还有什么意思,说白了,纪冽危比他这个亲哥认识他妹妹的时间还要久,当初这两人在纪家发生的事他也完全不知?情,两人之间的感?情,他又有什么好插手的。
况且他也知?道,一个男人能为了这段或许根本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能坚持等三年,一定是爱惨了。
只是一想到那个男人把他妹妹哄去结了婚,他心里头?还是很?窝火。
见段砚川脸上的冷意还没褪去,钟栖月给他又倒了杯茶,好声好气哄了几?句,他才稍微好受了点。
…………
整个下午,段砚川都留在工作室,傍晚收工还特地开车载钟栖月回家,生怕她跑了。
她露出笑容,一脸讨好:“砚川哥,你真不必把我?看得这么严。”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接你回家不是别的,今晚家里有特殊的人要过来吃饭,你必须回去。”
钟栖月问:“谁啊?”
段砚川看着前方的路,语气冷淡:“我?们的父亲。”
车子一路驶回了段家,期间段砚川都没说话,直到钟栖月主动问起陆应楼的事,他才开口?说:“爸前不久才知?道你找回来的事,想来家里见你很?久了,妈妈不愿意让他来,他应该是在外公?那下了功夫,外公?松了口?,今晚让他过来吃饭。”
“喔……”
“到家了,下车吧。”
进入别墅,还没进里屋,钟栖月就听到后院那传来动静,保姆说:“老爷说今晚家里举办烧烤派对,就在后院玩。”
段砚川问:“我?爸来了吗?”
“姑爷来许久了,不过……”保姆眼神?朝楼上望去,欲言又止。
段砚川颔首,拉着钟栖月回屋,上楼,敲响了段知?晴的房门,轻声喊:“妈。”
“进来。”
兄妹俩一同进屋。
段知?晴正坐在沙发上看真人秀,乐不可支,见兄妹俩一起回来惊讶道:“你们怎么一起的。”
“我?去接妹妹回来的,妈,你还好吗?”
段知?晴笑道:“我?能怎样啊?都回来了,正好你们俩陪我?坐一会?。”
钟栖月把包放下落坐,“妈,要我?去给你切点水果端上来吗?”
段知?晴摇头?,“一会?就要吃饭了。对了,你爸过来了,你去见了他没?”
“没呢,刚到家。”
“喔,那一会?你下楼去见见他,他挺想你的。”
钟栖月点点头?,“嗯,会?的。”
段砚川站在窗边,垂眸向下看,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坐在后院休息椅上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中年男人生了张英俊的脸庞,气质儒雅稳重。
陆应楼,北城陆氏家主,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段砚川想起袁叔曾经说漏嘴过一次,说他跟自己的父亲长?得很?像,小时候他不觉得,如今他三十二岁了,再?看见这个许久未见的父亲,倒不得不承认血缘关系确实很?神?奇。
后院的烧烤味飘香四溢,段知?晴摸了摸平坦的肚子,笑说:“你们都窝我?这干嘛,下楼去啊。”
钟栖月担忧看她,“妈,您要下去吗?”
“下去,怎么不下去,我?都要饿死了。”
她蹭地坐起来,拉住还站在窗边的段砚川,“下楼去给妈烤点爱吃的。”
母子三人步入后院,钟栖月挽着段知?晴,一路心情沉重。
一会?就要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她其实心情格外紧张,在不知?道自己身世前,在钟蕊身边养大时,其实她对爸爸这个身份没有半点感?情。
就好像,无论她的身份如何改变,爸爸对她来说都是个极其陌生的称呼。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学会?的中文?里,根本就没有父亲二字。
黄昏时分,赤红的夕阳照映着偌大的后院景色,遥遥望去,钟栖月一眼就看到坐在段允奎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
烟雾升腾,在烧烤架旁不远处,男人款款而谈,从容又成熟,长?相跟段砚川有几?分相似,不大像她。
她看到男人目光扫了过来,那双沉稳的眼神?先从段知?晴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她身上。
陆应楼主动站起身,大步流星走来。
男人身高腿长?,即使中年身形仍旧保持的很?好,体格挺拔。
他喉结滚动,深深看她,哑着声问:“你就是月月?”
钟栖月舔了舔唇瓣,紧张又局促地点头?。
陆应楼垂眸望着她明亮的眼睛,用视线描绘她的面容,多么生动鲜活的小姑娘,原来他的女儿还活着,也没有因?为他的失误而重病离世。
垂下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看清她眼里的生疏和?不知?所措,陆应楼终是止住了,想要抚摸钟栖月脸庞的举动。
看出来父女之间的尴尬无措,段允奎主动打破僵住,招手让钟栖月过来,主动介绍,“月月,这是你的爸爸。”
钟栖月抬眸望去,轻轻嗯了声,喊了声:“爸。”
陆应楼紧抿着唇,应了一句,动了动唇瓣,欲言又止。
父女相认没什么催泪的场面,陆应楼缺少跟孩子相处的机会?,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自己这娇花般的女儿说话。
以?往在商场叱咤风云的陆应楼,此刻却显得笨手笨脚。
段砚川大步走到烧烤架那,主动烤串:“妈,你要吃什么?”
段知?晴扭头?过去喊:“妈要吃肉,大块的肉,烤得香一点,还有你妹,她喜欢吃辣,你给她多放点辣椒,我?就不要了。”
“好嘞。”
陆应楼低声问她:“我?们的女儿也喜欢吃辣?”
段知?晴哼了声,满脸不耐烦:“随你呗,又爱吃辣还爱吃苦,所以?小时候就受了那么多苦!”
陆应楼眼神?失落地看她:“晴晴,我?知?道你在怪我?把孩子弄丢了,但已经二十多年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原谅?”段知?晴瞪他一眼,“做梦呢!就算咱女儿还活着,那也是你的失误才让她跟我?们失散的,你还敢说?”
陆应楼心里一沉。
“老爷。”有保姆领着年轻男人过来,“孟先生到了。”
段允奎朗声笑:“行?白来了啊,过来老师这坐。”
孟行?白提着蛋糕过来,微微一笑:“知?道今晚老师一家子团聚,我?一个外人受邀来赴这场家宴也挺不好意思的,这点蛋糕是我?的心意。”
“你能来就行?了,什么外人,你就是我?们家的人。”
“行?白,你坐老师这边。”
段允奎的左手边坐的钟栖月,右手边坐着陆应楼,孟行?白没迟疑,主动朝钟栖月身旁的位置过去坐下,浅笑:“月月。”
钟栖月点头?,也朝他笑:“孟师叔,你没跟我?说今晚要来我?家啊。”
他调皮一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看到我?你难道不开心?”
钟栖月笑笑不说话,坐了几?分钟,觉得没意思,主动去找段砚川跟他一起烧烤。
兄妹俩站在烧烤架前,钟栖月不开心地咬牙问:“砚川哥,你没跟我?说,今晚是这样的家庭聚会?。”
“怎么了?”段砚川在烤肉上疯狂撒辣椒,一脸认真。
“孟师叔怎么也来了?”
“他是外公?的宝贝学生,外公?请来的呗。”
钟栖月脸一绷,“你应该知?道外公?的打算,他把孟师叔请过来,我?怎么办?”
段砚川抬眸看她,“你怕纪先生知?道了?”
“想太多了,今晚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聚会?而已,况且,行?白本来也算是我?们的家人。”
钟栖月:“可是……”
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叮”地一声响,点开一看,是纪冽危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她躲到一旁,避开所有人,犹豫着敲下几?个字。
【晚点,今晚家里有点事。】
纪冽危:【什么事?】
钟栖月:【跟家人吃饭。】
纪冽危:【嗯。】
段砚川不让钟栖月做事,把她支走,“你去跟咱妈聊天,咱爸还缠着妈,她烦得很?。”
“喔,好。”
钟栖月去找段知?晴玩,而孟行?白便帮忙去烤肉,有孟行?白的帮忙,很?快就烤好了许多烤串。
一家人围在一张圆桌上说说笑笑。
“纸巾谁帮我?拿一下。”
钟栖月离得最?近,便伸手把纸巾取过来递给段知?晴。
等她再?转过身,准备和?段砚川说话时,才发现身旁坐的人换成了孟行?白。
她蹙眉,余光看到段砚川拿着手机去安静处打电话的背影。
她只好又换了位置,但孟行?白没多久又换到她这边了。
两次这样跟着她坐,钟栖月有点不开心。
但在家人这么幸福的时候,她也不好表现出来,虚虚笑了几?下。
孟行?白主动给她夹了一块烤翅放在她碟子里,温声说:“尝尝,我?亲自烤的,听老师说你爱吃辣,我?特地刷了许多辣椒。”
钟栖月简单咬了一口?,嘴唇沾了点辣椒粉。
孟行?白抽了张纸巾要给她擦嘴,她连忙避开,僵硬地笑道:“孟师叔,我?自己来就好了。”
孟行?白伸出来的手顿时僵在空中,尴尬地收回。
陆应楼一直在帮段知?晴剥虾,她不吃,把那碟子剥好的虾递给钟栖月。
钟栖月勉强吃了几?口?,又推给了段砚川。
段砚川不爽地撇撇嘴,“我?永远只能吃你们娘俩剩下的。”
陆应楼趁机说:“砚川,爸爸给你剥新的。”
“不必了……”
段允奎望着面前和?睦相处的一家人,眼眶渐渐浮起泪花。
与?此同时,钟栖月的手机放在另一边的桌子上,正在不断震动。
隔着一堵墙,夜幕下,劳斯莱斯停在别墅外。
纪冽危倚在车门边挂断电话,凉薄的视线从后门的转角方向,映入一幕家人团聚的美好画面。
钟栖月与?身旁坐着的男人,言笑晏晏。
对方主动朝她递了纸巾,她弯唇朝对方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站在别墅外的他,才是那个外人。
…………
到了晚上十点聚会?才结束,段知?晴醉到站起来都成了问题,她每次喝多了都会?哭着耍酒疯,钟栖月只好贴身照顾她。
母女俩回了二楼,段知?晴边哭边问:“月月,你爸爸走了没?”
“刚走,妈,砚川哥去给您煮醒酒汤了,一会?就会?好。”
回了卧室后,段知?晴放声大哭,“你爸那个坏蛋,他来干嘛啊?我?看见他就烦!爸爸也真是的,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就把那个讨厌鬼请到家里来,害得我?晚上都没吃饱,看到他那张讨人厌的脸就吃不下了。”
钟栖月一边安慰一边帮她骂了几?句。
好在没多久,段砚川就把醒酒汤端上来了,“你喂妈妈喝。”
喝了醒酒汤,段知?晴情绪还是没好,抱着毯子还在流泪。
钟栖月从没见过妈妈这幅样子,问:“砚川哥,妈和?爸之间到底怎么了?”
段砚川:“其实你的事只是他们离婚的导火索,在之前他们的感?情就出问题了,妈说爸在外面包养女人。”
“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爸解释说不是,但那个女人他也说不清楚跟他什么关系,之后就是你的事,让妈彻底情绪崩溃,两人才离婚。”
所以?这么多年段知?晴都没原谅陆应楼。
今晚看到陆应楼过来,她表面说没什么,心里还是怪他的,但她又心疼自己女儿从小没有爸爸,才维持冷静没有把陆应楼赶出去。
钟栖月望着段知?晴泪痕斑驳的脸,心疼地擦了擦,说:“妈今晚这样我?不放心,我?留下照顾她一晚上好了。”
段砚川也这么觉得,“她没醉得这么严重过,你能照顾也是好的。”
又从口?袋里取出钟栖月的手机给她,“对了,我?刚在后院那的桌子上看到你手机了。”
钟栖月接过,点开一看,一个半小时前纪冽危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
“砚川哥,我?去接个电话。”
“是纪先生?”
“嗯,我?忘了他还一直在等我?。”
钟栖月回自己房间拨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哥……”
“嗯。”听筒那段男人声音清冽。
她问:“你等我?很?久了吗?”
纪冽危又嗯了声。
钟栖月停顿,又启唇:“那个……”
“想说什么?”
她放软了声音,撒娇说:“我?今晚可能不过去了,我?妈醉得很?厉害,我?得照顾她一晚。”
那边短暂沉默了会?,又回了个嗯。
钟栖月还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他反应太冷淡了,“你是在忙吗?”
“嗯。”
“啊,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
但他还是没挂断电话。
两人都沉默着什么都不说,电话就一直接通,最?终还是钟栖月主动掐断这通电话。
电话挂断后,她心里忽然乱跳的厉害,总觉得纪冽危有点不对劲。
想了想,还是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明天就过去找你,今晚真的特殊情况,哥,你别生我?的气。】
这条消息石沉大海,纪冽危没有回复。
第53章 第 53 章
翌日天亮, 段知晴抱着几?乎要炸掉的脑袋,哭着反省:“宝贝,下回你可千万把妈妈看严一点, 不要让我再喝这么醉了。”
宿醉之?后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真的无比痛苦。
钟栖月笑着点头,又说:“砚川哥说给您泡好蜂蜜水了。”
“嗯。”段知晴从床上坐起来, 扫了一圈屋子?,问:“你昨晚陪妈妈睡的?”
“对啊。”钟栖月从床上穿好衣服, 取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微信有她和发?小三?人群的群聊消息,还有纪依雪给她发?的消息,以及各种公众号弹出来的消息,偏偏就是没有得到纪冽危的回复。
她戳开和纪冽危的聊天框。
他们的聊天对话还停止在她昨晚发?的那一条上。
怎么会……
以往她就算说一句再无聊的话, 纪冽危也会立刻给她回应的。
钟栖月心不在焉, 握着手机坐在床沿出神, 就连段知晴什?么时候从身后探过来看她手机都没发?现“宝贝,你跟谁在聊天让他别生你的气?”
她匆忙摁熄手机屏,“没, 没谁。”
“哦。”段知晴自己眼睛也晕乎乎的没看清楚,便没当回事。
母女俩起床下楼, 一楼段砚川泡好的蜂蜜水放在餐桌上, 段知晴咕咚全部?饮尽,这才觉得好受了点。
吃过早饭,钟栖月开车出门去工作室。
中午纪依雪过来找她玩,特地带了她咖啡店的新?品给钟栖月尝。
两人坐在窗边的休息椅处喝咖啡, 纪依雪神神秘秘问:“我刚过来看到你工作室那个?男人,是谁啊?”
钟栖月说:“我的合作伙伴, 我外公的学生,介绍过来帮我的。”
“你外公的学生,介绍给你?”纪依雪几?乎一下就品出不对劲了,她冷哼一声:“是介绍给你当对象的吧?”
钟栖月没吭声,算默认了,想了想,又说:“我跟孟师叔也说清楚了,改天我会抽个?空跟家?里人说我结婚的事。”
纪依雪挖了一块小蛋糕送进自己嘴里,念叨说:“我感觉那男的似乎对你还有想法。”
钟栖月抿了抿唇,没回答。
“你不说话,是不是也察觉到了。”
“……算是吧。”她叹气说:“所以我现在很尴尬。”
她压低声音:“孟师叔帮了我很多,况且他还是我外公介绍来的,跟我家?关系匪浅。”
纪依雪蛋糕也没心情吃了,眉紧拧,欲言又止-
傍晚收了工,钟栖月习惯性将车子?的目的地往段家?开往,半途中却临时改道,前往了月园。
她到月园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分。
冯管家?特地上前迎接,吩咐佣人把车子?停好,恭敬问:“太太今晚要过来住?”
钟栖月:“嗯,他在吗?”
冯管家?面露疑惑:“纪先生现在不在月园,您不知道吗?”
钟栖月脚步一顿,抬眸看向冯管家?。
冯管家?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似乎在好奇,一对刚领了结婚证的夫妻,怎么能陌生成这样,连自己丈夫在哪都不清楚。
钟栖月故作轻松,“这样啊,他没跟我说,那我能上去等他吗?”
“当然可以。”冯管家?在前引路,笑道:“月园是纪先生和太太的地盘,太太在月园呆多久也不用跟我汇报。”
钟栖月想问纪冽危什?么时候回来,又对冯管家?问不出口?。
她只好在月园乖乖等纪冽危回来。
期间?段砚川打电话催她回家?,她好说歹说,求了大概十几?分钟,才说服段砚川帮她跟段知晴说自己有事,晚上不回家?的事。
此时偌大的客厅,电视上正在播放最新?的电视剧,钟栖月将剧中人物的台词声当做背景音般,坐在沙发?上什?么也看不进,神色懒倦,抱着膝盖昏昏欲睡。
等她再睁眼醒来时,时间?已经过了二十二点。
屋内仍旧寂静无声,纪冽危还没回。
这一醒,钟栖月倦意也清醒了大半,起身去浴室洗脸。
捧起一把清水往自己脸上浇,这下也彻底睡醒了,就在这时,房门“咔哒”一声响,她心里一喜,就连脸上的水渍都来不及擦,往外奔去。
纪冽危一身黑色衬衣,领口?松散,胸前一片染了酒意的红晕。
听到动?静,他反手将门一关,转身,与她四目相对,随之?唇角浮现淡笑:“回来了?”
声音还是如往常温柔,但他的眼神此刻冷淡到没有一丝感情,钟栖月小步朝他走去,“哥,你喝酒了?”
“嗯。”他把手中拎着的西装往沙发一抛,落坐,揉着额头,轻描淡写说:“今晚有个?应酬,就喝多了点。”
简单揉弄几?下,他又抬起头关心她:“等我很久了?”
“怪我没有跟你说一声,让你等了这么久。”
因为?他也没想到,今晚她会过来。
他这幅模样惹得钟栖月内心不安,“哥,你还好吗?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她有些献宝似的笑说:“我现在有照顾宿醉的经验哦,我妈昨晚就是醉得很厉害,我照顾了她一整晚呢。”
纪冽危神色微怔,凉薄的目光似乎没有着力点,只这样虚虚地望着前方的空地,忽然问:“栖月,你跟你的家?人在一起,是不是很幸福?”
“幸福啊。”钟栖月毫不犹豫回答,手心搭在他小臂处,回想起跟家?人相认后的点点滴滴,眼里泛起光芒:“我妈妈真的很可爱哦。”
纪冽危想起那晚,她主动?跟他讲述了她在伦敦三?年里的日常生活,从她简单质朴的话音里,他似乎能勾勒出一个?在他面前很不一样的钟栖月。
那是幸福,自在的。
“是吗,”他淡淡一笑,“你幸福就好。”
他低垂着脸,让人看不清情绪,钟栖月以为?他是喝醉了不舒服,便说:“哥,你先在沙发?躺着休息一会,我去给你煮醒酒汤放热水洗澡。”
说完像是怕他不同意,便强行?按住纪冽危躺下,“你别动?了,我马上就做好,你照顾我那么久,也该让我照顾照顾你了。”
纪冽危忍住笑意,“怎么把我当病患了?醒酒汤就算了,床头柜里有解酒药,麻烦你帮我拿来,还有,热水哥哥哪需要你去放。”
“不行?!”钟栖月认真说:“我这就去给你煮醒酒汤,别吃药了。”
“吃药不好。”她又严厉叮嘱。
纪冽危望着她去厨房的身影,低声喃喃:“吃药不好吗?”
他怎么觉得挺好的。
钟栖月特地从段砚川那要到了醒酒汤的做法,好在月园什?么都齐全,厨房也是什?么都有,准备起醒酒汤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等她煮好醒酒汤出来时,纪冽危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把热乎乎的醒酒汤放在茶几?上,蹲在沙发?边,不知不觉看他的睡颜出了神。
他生了一张白净的面容,像月色般清冷无暇,熟睡时唇瓣会轻轻抿着,看着便没有醒着时那么凉薄。
她忽然很想很想知道,那三?年,纪冽危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那晚她好几?次主动?问起,他却总是很巧妙的混过去,好像根本不想讲给她听。
想这件事入了神,纪冽危什?么时候醒了都没察觉。
没想到目光与他相撞,钟栖月愣了会,“哥,你醒了?正好醒酒汤刚做好,趁热喝了吧。”
男人微醺的眼只这样沉默地望着她,久久无言。
钟栖月讷讷地喊:“哥……”
他轻启薄唇:“你今晚怎么过来了?”
“啊?”钟栖月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不是你让我过来住的吗?”
“这样啊。”他坐直身子?,眉紧紧拧着,头痛欲裂。
钟栖月坐过去扶他,“是头疼吗?我给你揉揉?”
没等纪冽危同意,她便自觉伸手在他太阳穴处轻轻按揉,以缓解他醉酒的难受。
连着按了好几?下,见?纪冽危的面部?神情并没有得以缓解,她打算劝他喝下醒酒汤,就这时,手腕忽然被滚烫的力道用力攥住。
纪冽危那双漆黑的眸子?,透着若有所思的哀伤,那瞬间?让钟栖月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哥……”钟栖月总算察觉到他哪里不对劲。
这绝对不是醉酒的反应。
“你到底怎么了?”
他虎口?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
“好,你说……”她心里有点害怕,声音放低。
他眼神指着他们的卧室,“床头柜最底下有个?小匣子?,你去拿过来。”
钟栖月听他话去把抽屉最底下的匣子?取过来,她没主动?打开,把匣子?递到纪冽危面前,“是这个?吗?”
“嗯,你打开。”
“喔……”她毫不迟疑当着纪冽危的面打开了这个?小匣子?。
等看清楚里面放的是什?么,粉润的脸庞一瞬间?惨白,难以置信地看他。
纪冽危唇角轻轻勾着笑:“还记得你留给我的这封诀别信吗?”
“记,记得。”钟栖月的声线艰涩微抖。
纪冽危把那封信取过来,匣子?随手丢在地上,“嘭”地一声,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钟栖月坐在沙发?边缘,身躯僵硬,直到纪冽危朝她过来,将她拦腰抱起,他没回卧室的书桌,反而几?步跨到餐厅的饭桌前。
餐厅的饭桌被收捡的一层不染,干净冰冷。
纪冽危把她放在自己大腿上落坐,侧脸与她亲密相贴,那封已经被蹂。躏到不堪入目的诀别信,此时就这样摊开放在餐桌上,他声音温柔:“宝宝,你把这封信念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钟栖月后背发?凉,迟疑了很久,说:“为?,为?什?么要念……”
他抚摸着她的脸,带着酒意的气息洒落:“我想听。”
“念给我听,好吗?”
“哥,”她侧过身子?,喉咙紧了紧:“你别这样好不好……”
“哥哥只想听你念一念这封信而已,”他淡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可能不知道,这封信是怎么陪我走过这三?年的,现在正主回来了,我不想再看这封信了,现在只想听你念一遍给我听。”
钟栖月眼睫颤了颤,嗓音嘶哑:“哥,我不想念。”
纪冽危没再逼迫下去,“好,那就不念了。”
就在钟栖月松了一口?气时,他忽然声线变得森凉:“那就再为?哥哥写一封信,好吗?”
他虽是在请求,但语气里的冷意让她知道,这是一个?她不能拒绝的要求。
钟栖月小声问:“写,写什?么?”
今晚的纪冽危实在反常的她觉得恐惧,这恐怕不仅仅只是醉酒引起的,他的反应更像是隐忍了太久太久,已经无法忍受,突然在这个?突破口?,彻底爆发?。
纪冽危把那封信翻过来,指着背面的空白处,哄她说:“就写你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离开纪冽危的身边,好不好?”
看见?钟栖月眼里的迟疑,纪冽危又笑:“怎么了,你不愿意?”
“没……”她小幅度地摇头,“我是在想,你应该把我放下来,我要回房间?拿钢笔。”
“钢笔就不用了。”
“可是没笔怎么写?”
纪冽危从西裤口?袋里取出一把匕首,又往自己的指腹上划了一刀,“你握着我的手写。”
那殷红的血不断从他指腹中溢出来,钟栖月吓得有片刻停止了思考,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他伤口?,失声喊:“哥,你疯了?”
纪冽危把她的手推开,“你要是嫌不够,我可以再划一刀。”
“不是!”她声音拔高,尖锐道:“为?什?么要用你的血啊?你要是想要我写,我可以拿笔。”
纪冽危冷静地看她:“写吗?”
他手指的鲜血还在不断流,滴答滴答砸至地板。
钟栖月慌乱无措,泪意瞬间?泛上眼眶,她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能哭着点头:“我写,我写。”
她颤巍巍伸手,握住纪冽危正在流血的那根手指,发?抖着朝那张信笺上,缓慢地印下。
握着别人流血的手指写信的场景,钟栖月从没想过,甚至她是亲眼看到,他怎么面无表情割破自己的手指。
那一刀划地又快又狠,他好像不知道疼。
鲜血瞬间?就把这张信纸染得模糊不堪,同时,她的泪水一滴滴不断砸落,跟鲜血融为?一团。
身后抱着她的男人,还在她耳边轻声说:“宝宝,没错,就写一句,你发?誓从今往后不会再离开纪冽危的身边。”
钟栖月发?着抖,艰难地写完这句话。
一句话她写的困难,字迹也无比难看,那些鲜血已经将整张纸染得根本就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写完那句话,她用自己的袖子?捂住纪冽危的手指,轻声说:“哥,现在你满意了?”
纪冽危笑说:“满意啊,怎么不满意。”
从前她离开他身边都是毫不犹豫,仅仅只给他留下一封诀别信,而现在为?了哄他,都甘愿写下这份誓言信。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钟栖月擦了擦流下的泪,哽咽说:“你今晚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就算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也要知道原因,不是吗?”
纪冽危抱着她轻声哄:“你没错,是我的错。”
是他没有安全感,是他几?乎要被嫉妒吞噬,是他疯了一样,昨晚看到他们一家?人团聚时,那种又一次被她抛弃的痛苦,又在开始不断地折磨他。
钟栖月推开他的怀抱,“哥!”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抱怨他今晚的反常,想说他怎么能做这么伤害自己的事,可在亲眼看到面前这个?男人泛红的那双眼,及从眼尾滑落的泪水时,她剩下的话,忽地堵在喉咙里,“你……”
他平静地擦拭脸上的湿润,握着她纤细的手指把玩,神似疯癫,“你不要我了。”
钟栖月心里一痛,哑声说:“我没有……”
他轻轻摩挲她的指腹,说:“你不要我了,从你选择跟你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哥哥离开时,你就已经不要我了。”
钟栖月泪水垂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渐渐笑不出来了,眼尾的薄红弥漫:“你找到了自己的家?人,第?一反应就是抛下我。”
他又问:“钟栖月,是不是我从来就不在你的选择范围以内,是不是我无论?怎么爱你,你永远只会把我放在你心里最无关紧要的位置上?”
“你知道我昨晚亲眼看到你跟自己的家?人团聚,看到你的身边坐着你外公和妈妈都很看好的女婿时,我是什?么心情吗?”
“我那时候就在想,原来我无论?多么爱你,我都始终在你并非必不可少的范围内,你对我的喜欢是可以轻易收回的,你要抛弃我是毫不犹豫的,你说分手也是可以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的,原来你并不是像我爱你那样,没有你就活不下去。”
“你跟孟行?白坐在一起的背影,让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他松开她冰冷的手,轻笑说:“我梦见?,你从小没有跟自己的家?人失散,你小时候会甜甜地叫孟行?白哥哥,你和他青梅竹马相伴长大,一起读书一起玩闹,不仅门当户对,爱好也相同,后来你也很喜欢很喜欢他,你们是那么地般配。”
“而在梦里,我的世?界里却没有你的痕迹了,没有一个?叫钟栖月的女孩。”
“你没了我,会有更好的世?界,更美好的生活。”
“可是,怎么办……”他语气逐渐冷淡,眼里却是苦涩的,“栖月,我若是没有认识你,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他曾无数次想死,或者说,在妈妈和兄长共同去世?的那晚,他就撑不下去了。
“你不会知道那个?噩梦缠了我一整晚,我几?乎要疯了。”
“栖月,你要我怎么办。”
“是不是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
可是没有钟栖月,纪冽危却觉得自己痛得几?乎要死掉,也无数次想死,可是一想到她很有可能会回来,他又舍不得死。
他的所有情感几?乎都被钟栖月掌控,他就连死也不敢,只怕再也见?不到她。
他多想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她,只求她能稍微地爱他一点,不求回到当初刚交往时的感情,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他是真的离不开她。
可是,三?年前,她就不要他了。
第54章 第 54 章
“哐当”一声, 那把?放在桌沿的匕首,在钟栖月无意间的动作下,被撞掉落地。
她身子往后一退, 从纪冽危怀里下来?, 小?腿一软往后倒,背脊贴在了?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退无可退。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纪冽危,从没见过。
甚至也未曾想过, 他?会在她面前落泪。
这?一刻的纪冽危好陌生,在这?期间,她有长达十?秒钟大脑都?是?在停止思?考的。
“哥……”钟栖月从墙边爬起来?,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你昨天是?去我家找我了?吗?”
他?说亲眼看到孟行白?出现在她的家庭聚会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她急忙道:“关于这?个我可以解释清楚, 昨晚是?我父亲来?家里看我, 至于孟行白?他?是?我外公请来?的,况且我和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纪冽危眼里的猩红弥漫,失魂落魄般, 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慌了?,彻底慌了?, 她没见过这?样的纪冽危。
此刻的他?就像在绝望的边缘, 好像再往前一步,就会彻底沉入海底,万劫不复。
钟栖月也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拉着他?衣角的手改为握住他?的手掌心, 手用力?收紧,再一次解释说:“哥, 我真的跟孟行白?说得很清楚了?,况且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吗?”
纪冽危看她,面无情绪,“这?不是?你的问题,哥哥都?说了?,是?哥哥自己的问题。”
是?他?小?心眼,是?他?眼里根本看不得任何男人跟她离得那么近,是?他?没有安全感,是?他?太害怕她又会再一次抛下他?。
纪冽危唇线微抿,反握住她手心:“刚才吓到你了??”
他?把?钟栖月拉到跟前来?,轻轻擦拭她眼尾的泪痕,歉然道:“是?我不好,你就当刚才是?一个噩梦好了?。”
“别怕。”
他?将她抱在怀里,拍着背脊,跟哄小?孩似的。
钟栖月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任由他?拥抱,站着没动。
“别怕,别怕哥哥。”他?声音很轻:“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泪水又涌上眼眶,钟栖月靠在他?肩头流泪:“哥,对不起……”
当初她选择离开,是?因为她那时?候觉得,他?们根本就不能在一起,不适合在一起,整个纪家都?不会接受她跟纪冽危的感情。
况且,她那时?候也疯狂地想要逃离纪家,逃离钟蕊的掌控。
她一直以为,纪冽危没了?她后,也会有很好的生活。
他?是?天之骄子,是?纪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子,将来?的纪家都?要交到他?的手中,他?们注定有两条不同的路要走。
她哭到身子都?在发抖,纪冽危哄了?好一会才哄好,松开她,问:“醒酒汤呢?”
“啊?”钟栖月愣了?几秒,泪眼婆娑地看向茶几,“在那,好像凉了?。”
纪冽危说没事,牵着她去沙发那把?醒酒汤都?喝了?,喝完一整碗醒酒汤,他?眉宇微微蹙着。
钟栖月仰着脸,紧张问:“很难喝吗?”
纪冽危瞥她,云淡风轻:“你尝尝?”
钟栖月连忙退开一步:“不了?,我没喝酒。”
纪冽危只?笑了?笑,又问她洗了?没,钟栖月说洗了?,他?便自己找了?睡衣去浴室沐浴。
浴室的门关上,偌大的客厅就剩钟栖月僵硬地站在毛毯上,她站着想了?许久的事。
等纪冽危洗完澡出来?,钟栖月把?他?拉房间里,给他?指腹的伤痕上了?药,包扎后说,“哥,你下次别这?样了?好不好。”
“吓到你了??”
钟栖月点头,后怕地看他?:“有点。”
纪冽危淡笑:“时?间不早了?,睡吧。”
整个晚上,纪冽危抱着她都?没有说话,他?很快便入睡了?,直到深夜,钟栖月还一点倦意都?没有,她睁开眼一直望向拥着她的男人。
满脑子都?是?晚上他?说的那些话-
汤颖请了?一天病假,今天工作室便只?有钟栖月和孟行白?在工作。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孟行白?隐约察觉出来?钟栖月对他?态度变得极其?冷淡,等中午休息时?,他?主动询问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钟栖月正在洗手池清洗手中的泥土,闻言摇头:“没有。”
孟行白?不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对我比平时?还要冷淡了??”
“孟师叔,”钟栖月用帕子擦干手中的水渍,转过身说:“上次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们不合适,我也不打算跟你发展什?么。”
“如果你是?因为听了我外公的话才想追我,就拜托你忤逆一次老人家。”
孟行白?一笑,又说:“你不喜欢那种直白?的追求,我可以慢慢来?。”
所以这?段时?间,他?的那样改变就是在慢慢来吗?钟栖月无奈叹了?叹气,“我结婚了?。”
“什么?”孟行白的尾音有点破音,震惊不已。
钟栖月再次重复:“我已经结婚了?,就在几天前。”
“这?不可能,老师没跟我说过。”
钟栖月:“他?当然没跟你说,因为他?也不知道。”
孟行白?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他?勉强让自己笑出来?,“如果你是?为了?拒绝我,而用了?这?个借口?……”
“不是?的。”她面色认真:“我真的结婚了?,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丈夫的名字。
…………
傍晚下班,钟栖月正在关工作室的门,接到了?段知晴的电话。
“月月,你今晚不会又不回家吧?”
听筒那端段知晴声音带着埋怨,钟栖月笑说:“怎么会啊?妈,我刚收工,马上就到家了?。”
“那太好了?,我让你张阿姨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好。”
挂断电话,钟栖月又戳开了?跟纪冽危的聊天框。
他?今天没问她晚上会不会去月园。
晚上钟栖月到家时?,段砚川正好也回来?了?,见到她还有点意外:“你今晚怎么回来?了??”
钟栖月一脸谨慎问他?:“砚川哥,你昨晚帮我用的什?么借口?啊?”
段知晴竟然没有打电话过来?问她不回家的事。
段砚川把?车钥匙往桌上一甩,“说的实话呗。”
“实话?”她惊地睁大眼,“你说我跟我哥在一起的事?”
“什?么你哥?”段砚川皱眉,“这?称呼怎么那么怪?我还以为你在说我,月月,你该不会跟纪先生私下相处也是?一直喊他?哥哥吧?”
钟栖月转移话题,“哎呀,我在问你别的事。”
段砚川一眼看破,冷笑:“我说的实话,说你跟男人住一起呢。”
“妈没说什?么?”
“妈当然气疯了?,当晚就要出去把?你带回来?。”
“然后呢?”
段砚川不以为意道:“我说那男人跟你关系匪浅,是?法律上承认的关系。”
钟栖月皱了?皱眉。
“所以妈就误以为你去找咱爸了?。”段砚川没忍住笑出声:“你知道的,妈妈都?不想搭理咱爸了?,当然不会特地去打电话确认了?啊。”
所以段知晴也问都?没问她啊。
毕竟能跟钟栖月在法律上承认关系的男人,除了?陆应楼还能有谁呢,前天父女俩才相认,女儿想爸爸了?去找自己亲爸也可以理解。
段知晴大概是?这?样想的。
钟栖月哭笑不得,“我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混过去的。”
段砚川耸肩:“反正我没撒谎。”
兄妹俩在玄关换鞋,叽叽喳喳的小?声说话,段知晴端着一盘甜品出来?,闻声笑盈盈过来?:“真巧啊,你们俩又一起回来?的。”
钟栖月去洗了?手,把?她手里的甜品接过来?,问:“妈,这?是?你新研究出来?的蛋糕吗?”
“对啊,”段知晴得意问:“是?不是?卖相很不错?”
“是?挺不错的。”
段砚川瞟了?一眼,便自己回楼上了?。
段知晴喊住他?,“砚川,你先留下,妈妈刚做好的蛋糕,你和你妹妹都?要吃。”
“妈,我一会还要吃饭。”
“吃点蛋糕就占你整个胃了??”段知晴眉梢扬起,凶巴巴说:“你妹妹这?小?鸟胃都?吃的下。”
钟栖月点头。
段砚川撇撇嘴,在段知晴的淫威下不得不屈服,去取了?叉子来?。
母子三人围在餐桌上品尝新研究出来?的小?蛋糕。
段砚川苦巴巴着一张脸,叉子在奶油上戳来?戳去,在琢磨着怎么才能叉一块最?小?的又不会被看出来?。
段知晴没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小?动作,光顾着钟栖月了?,“宝贝,你昨晚过得开心吗?”
钟栖月叉了?一块蛋糕的手悬在空中,闻言点头。
段知晴心满意足地笑说:“你开心就好了?。”
尽管她还没原谅陆应楼,但?在自己从小?没得到过父爱母爱的女儿面前,她什?么仇怨都?可以放下。
钟栖月心事重重,蛋糕送进口?中,什?么味道的,都?没品出来?。
“饭做好了?,砚川,上去喊你外公下来?吃饭。”
段砚川如蒙大赦,刚放下手里的叉子,楼上便传来?脚步声。
段允奎爽朗的笑声缓缓靠近:“我自己下来?了?,在楼上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吵得我都?没法休息。”
保姆把?饭菜都?端上桌。
饭后,有保姆切了?水果,钟栖月主动把?水果盘都?端到客厅。
段知晴和段砚川都?在陪段允奎看电视,望着自己的家人悠闲幸福的场面,钟栖月把?水果盘放在桌上,忽然喊:“外公,妈妈。”
“嗯?怎么了??”离钟栖月最?近的段知晴最?先给了?回应。
钟栖月站着,神色认真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说。”
三个人同时?望向她,只?有段砚川眼里没有疑惑。
她深吸一口?气:“我结婚了?。”
客厅内微妙的安静了?几秒,随后段知晴反应很大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钟栖月:“我结婚了?,前几天领的结婚证。”
她从包里把?自己的结婚证翻出来?。
段知晴伸手一夺,看到结婚证上确实是?钟栖月的名字和她的照片,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难以理解地问:“月月,怎么这?么突然?”
段允奎皱眉,“晴晴,给我看看。”
他?伸手接过那本结婚证,在清楚看到结婚证上男方那栏的名字上的——纪冽危,三个字时?,浑浊的眸子猛然一沉。
“这?个纪冽危,如果我没记错,是?纪老头的孙子,也是?纪氏的掌权人。”
钟栖月点头,“对。”
“纪家?”段知晴皱眉,更是?不理解了?,“你怎么会跟他?结婚,月月,是?他?强迫你的吗?”
钟栖月说:“不算吧。”
虽然结婚是?他?提出的,他?的初衷的确是?带着强迫的念头,但?最?终选择去民政局见他?,把?户口?本从家里拿出来?的人是?她。
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那么抗拒和纪冽危结婚。
只?是?在他?们之间以前实在有太多的阻碍,她才会有那么犹豫的举动。
段允奎的反应像钟栖月想象中的一样,第一念头就是?反对。
“只?是?结婚而已,还可以离,月月,这?年头二婚也不算什?么。”
段知晴没说话,似乎也默认了?自己父亲的意见。
钟栖月看向外公:“我不想离婚。”
“我今天说这?件事,是?不想再隐瞒下去,欺骗你们了?。”
她眼圈通红,愧疚道:“您和妈妈真的对我很好,我也知道,你们都?不希望我跟纪家人再牵扯到一起,可是?感情的事,我也控制不住。”
段允奎忍着怒意,“好,月月,外公只?想问你,纪家人知道吗?”
钟栖月摇头,“纪家人知道我和他?之前的感情,但?现在结婚的事,我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
“那就是?说,纪冽危根本没带你见家人,月月,你怎么知道不是?被男人骗了?。”段允奎难忍愤怒,站起身质问。
“没有,他?不会骗我的。”
面对这?个一向乖巧的外孙女,段允奎说不出重话,忍了?又忍,最?后说:“总之纪家人绝对不行!”
“爸……”眼看氛围越来?越僵,担心吓到自己女儿,段知晴主动出来?打圆场,“这?才刚结婚没几天,哪有刚结就离的。”
段允奎声如洪钟,怒斥:“你这?女儿,还真是?好乖巧听话啊,结婚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背着你这?个做妈妈的,晴晴,月月真是?跟你如出一辙,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
“爸!”段知晴无奈拉着钟栖月回房,“我跟我女儿好好聊聊,您就别插手了?。”
“哼!”段允奎愤怒甩手,背过身不愿看这?母女俩。
回了?卧室,段知情把?结婚证还给钟栖月,“收好吧。”
钟栖月泪流满面,“妈,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只?是?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段知晴伸手给钟栖月擦泪,虽然她也不满意这?桩婚事,但?看到女儿哭成这?样还是?很心疼,柔声说:“你才回国没多久,怎么就选择跟他?结婚,能跟妈妈说说原因吗?”
钟栖月哭得抽泣,小?声说:“我和他?之前就交往过。”
段知晴愣住,面露诧异:“你从前在纪家,我没记错的话,纪冽危还是?你养母丈夫的儿子,他?应该是?你名义上的哥哥才对。”
钟栖月羞愧地闭眼,低着头说:“对,曾经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我的确跟名义上的哥哥有过几年的感情。真正断开,是?我跟砚川哥去英国找您开始,那时?候,我还是?趁他?不在北城才跑的。”
“妈,其?实我前两天跟你说去陪紫芸是?我撒谎了?,还有昨晚哥哥说的那件事,也是?您的误会。”
段知晴花了?好一会才品出来?段砚川那句法律上的关系。
“砚川,他?竟然敢跟我玩心机了??这?么说来?你哥哥早就知道了??”
钟栖月点头。
她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实在对她生不起气来?,看到她这?幅可怜的模样,段知晴在刚知道这?件事的愤怒与火气也慢慢散去了?。
她主动抱着钟栖月安慰,“宝贝,别难过,你外公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才会让你离婚的,他?很喜欢行白?,从小?就看着行白?那孩子长大,一门心思?想要行白?做自己孙女婿,加上你又跟他?最?不喜欢的纪家人结婚,他?才会有这?些过激的反应。”
钟栖月靠在段知晴怀里,声音绵软:“妈,谢谢您站在我这?边。”
段知情无奈地瞪她:“那能怎么办,谁叫你是?我女儿呢,再说了?……”
她语气一顿。
钟栖月扬起脸问:“再说什?么?”
段知晴把?她手里的结婚证翻开,指着照片中那个清冷的男人,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我这?女婿长得可真俊啊,比行白?好看太多了?。”
“妈……”钟栖月破涕为笑。
“月月,你还是?个颜控啊,看来?总算有一点随妈了?。”
钟栖月想起自己父亲的长相,年轻时?恐怕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妈,您年轻的时?候也是?看上爸爸的脸吗?”
段知晴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爸就那一个优点了?。”
钟栖月笑得不行,她妈妈真的可爱又有趣,弄得她一会哭一会笑。
这?时?房门被敲响,段砚川推门进屋:“我刚把?外公哄去房间休息了?,月月,你没事吧?”
钟栖月说没事,眼眶红通通,像小?兔子似的。
段砚川默了?一息,问:“今晚呢,你又要过去?”
段知晴也望向她。
钟栖月刚想说,要过去,毕竟昨晚纪冽危那个状态那么不对劲,她有点担心。
段知晴主动说:“今晚在家住吧,往后你天天跟我女婿在一起,跟妈妈相处的时?间就会少了?。”
“妈,我……”
“行了?,批准你明天搬过去。”
“搬过去?”钟栖月坐直了?身子,一脸疑惑。
段知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搬过去跟纪冽危正式同居。
“毕竟你们也结婚了?。”
段知晴对纪冽危很感兴趣:“不过这?个女婿,你总得带妈妈见一见吧?”
钟栖月说嗯,“我想找个最?好的时?机,目前外公还在气头上。”-
今晚钟栖月还是?留在段家,晚上和段知晴一起睡。
睡前她收到了?纪冽危的短信,问她睡了?没。
他?没问她为什?么没回月园。
钟栖月回复:【在跟我妈妈睡。】
纪冽危秒回:【嗯,晚安。】
钟栖月翻了?个身,【哥,我跟我家里人说我们结婚的事了?,我妈说要我明天搬去跟你一起住。】
纪冽危:【家里人为难你了?吗?】
【没呢。】
这?条消息间隔了?五分钟,纪冽危才回复:【时?间不早了?,晚安。】
【晚安。】
她按熄手机屏,翻身躺好。
闭上眼在不断回忆刚才纪冽危回复的文字,她想要从那些冰冷的文字里琢磨出他?的态度。
可无论怎么去想,她都?觉得,纪冽危没有很开心。
好像自从那晚他?没控制住情绪,崩溃爆发后,他?有些变了?。
第55章 第 55 章
钟栖月特地休假一天, 白天在家里陪妈妈,还想着怎么哄好外公,但段允奎仍在生气当中, 就连知道?她今天要?搬去跟纪冽危同?居, 仍旧是反对的态度。
中午吃过了饭,纪冽危便亲自来接她了。
他没有进屋, 是在外面等钟栖月跟家人告别。
男人倚在车门边,眉目冷淡, 出神?般望着婆娑的树影,期间什么也没想,不知过了多久多久,直到一阵行李箱的拖拉声引起了他注意。
钟栖月笑容甜美,出现在他面前, “哥, 我们可以走了。”
纪冽危朝段家看去一眼, 问她:“你家里人真的不会怪你?”
钟栖月:“我妈没说什么。”
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段家,毕竟回国后?在这住的几个月也是很幸福。
纪冽危把她行李箱塞进车里, 摸了摸她的脑袋,“别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 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眉眼含笑:“你这样, 好像哥哥是什么坏人似的。”
这还是相认后?,第一次跟自己家人分开住,钟栖月的确有点不舍,但听了纪冽危这话, 她又忍不住笑,露出几分娇态笑容, 逗他:“你不是吗?”
“嗯?”纪冽危拉开车门的手一顿。
钟栖月故意跟他作对,“你不就是把我拐回家了?”
纪冽危轻描淡写说:“只是人拐回家,还不够。”
钟栖月疑惑:“不够什么……”
他没回答,车子很快驶出了段家,往月园开往。
冯管家等候多时,看到纪冽危拖着行李箱过来的,脸都笑开了花儿?:“太?太?,您这次要?正式住在月园了?”
钟栖月浅笑:“对啊,冯管家多多指教?。”
冯管家受宠若惊,“太?太?可别这样说。”
钟栖月忍着笑意,等回了屋后?,才说:“哥,冯管家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小了,以前也不这样啊,是不是因为我过来住了啊?”
纪冽危把她行李箱里衣服都拿出来挂到衣帽间,淡声说:“他胆子一直这样,跟你没关系。”
等把她的衣服都挂在自己的衣柜里,纪冽危心里才稍微舒坦了点,但注意到她衣柜里那一圈衣服后?,让他不禁皱了皱眉:“你还喜欢粉色吗?”
钟栖月正在欣赏纪冽危那一排排壮观的名牌手牌,闻言摇头。
纪冽危眸色微深,问她:“为什么忽然不喜欢了?”
钟栖月没察觉他的异常,自己也过来收捡行李箱的东西,随口说:“人长大了,喜好总是会变的,我那时候年纪小就喜欢粉粉嫩嫩。”
纪冽危又问:“现在呢,喜欢什么颜色?”
钟栖月说:“淡紫色,或者卡其色咖啡色什么的,粉色也喜欢,只是没有从前那么喜欢。”
她把自己精心做出来的水杯从盒子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在看到桌子旁纪冽危的水杯时,眸光一亮。
这是她做出来的第一件瓷器。
虽然丑了点,做工也不如?现在精致,但这么多年了见他还在用,也未曾换过,想到这点,心里不免也觉得?甜滋滋的。
“哥,这杯子用这么多年也该换了。”
“我没打算换。”
钟栖月转过身?,笑得?眼眉弯弯:“没事,你换了吧,我可以再给你做一个更好的,我现在水平很优秀,绝对可以让你用更好的杯子。”
纪冽危把行李箱扣好,往角落推去:“所以,你的喜好也会这样随便更换吗?”
“什么?”钟栖月有点莫名。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钟栖月不喜欢粉色了这件事上。
她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喜好总是会改变的。
可他不会。
他一旦喜欢了,这辈子都不会改。
她呢?
纪冽危忽然想起五年前她提出分手那次。
她说发现自己渐渐地没那么喜欢他了……
是啊,当时她多年幼,还跟个孩子似的,心智什么都不够成熟,但她十八岁的时候可喜欢他了,后?面一岁一岁长大,小姑娘也叛逆了,也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他了。
纪冽危持久没有回话,钟栖月觉得?有点不对劲,“哥,你怎么了?”
纪冽危敛神?,淡笑说:“没事,水杯就算了,我习惯用那一个,你可以另外做点别的给我。”
钟栖月很快被瓷器吸引了注意,扫了一圈发现月园是真的什么都不缺,未免有点沮丧。
想了想,她弱弱地说:“那我给咱们家做个花瓶吧?”
“都由你决定,这里的所有瓷器,你想换就换。”纪冽危轻轻掐了一把她脸颊的软肉:“毕竟,你才是月园的女?主人。”-
下午段知晴在厨房做巧克力蛋糕,本来想做四人份,忽然想起自己女?儿?不在家里,一瞬间觉得?很沮丧。
“老爷,姑爷来了。”客厅那传来佣人的声音。
段知晴皱眉,从窗口那探出头,“什么姑爷?”
那佣人眼神?指着玄关的位置,出现在此?的,果不其然正是陆应楼。
段知晴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冷着脸几步跑出来,“爸,你又把他喊来干嘛啊?”
段允奎面容严肃:“你女儿结婚了,这么重要?的事,不跟她亲生父亲说一声?”
陆应楼换好拖鞋过来,听到这话,沉稳的面容微微破裂,“结婚是什么意思?”
段知晴语气冷淡:“就是你女?儿?有丈夫了,懂吗?”
陆应楼追问:“男方是谁?”
段知晴没搭理他,又返回厨房去做蛋糕。
段允奎让陆应楼坐下来,沉声道?:“月月昨晚交代的,男方是纪家的长孙,纪冽危。”
中年男人浓黑的眉毛微微皱起:“纪冽危?”
段允奎心里还有火气,语重心长道?:“你作为父亲,也该操心操心自己女?儿?的事了,月月从小跟我们分散,她过去的所有经历,我们根本都不了解。结婚这么重要?的事,她不先跟自己的家里人说,反而偷偷领证,你就不担心她被人给骗了?”
陆应楼一脸正色:“爸,你放心,月月是我的女?儿?,她的事我不会不管。”
该说的话,段允奎已经说完了,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做外公的,钟栖月的事也该归她父母插手。
简单聊了几句后?,有佣人扶段允奎上楼休息。
段知晴在厨房做蛋糕,正在抹奶油时,身?后?渐渐有一道?脚步声靠近,又在她身?后?驻足。
她没回头,装作没听见。
陆应楼站在她身?侧,温声地喊她小名:“晴晴。”
段知情神?色冷淡:“你能?不能?去打听下你女?婿的品性?我只在乎三点,一,他是不是足够爱我的女?儿?,二?,人品够不够好,三,有没有暧昧的对象。”
她就像下命令般,一连串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陆应楼没在意她冷漠的态度,说:“我跟纪冽危从在慈善宴见过两次,这孩子的品性我不太?了解,我只知道?能?力是很强的。”
“你怎么知道?能?力强?”
陆应楼欲言又止,他总不能?说在去年陆氏就和纪氏有了项目合作吧,还是捆绑到利益很深的那种合作,当时亲自定下这个合作项目的就是他……
“他是目前纪家的掌权人,纪老先生的孙子儿?子可不少,但却愿意让一个才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执掌整个纪家,你认为呢?”
段知晴一门心思在认真听纪冽危的事迹,也没什么心思抹奶油了,“这么说来,也的确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了?”
不过想到自己刚找回来女?儿?就被他哄去结了婚,段知晴还是心生不满,哼了声:“有钱有势又怎样啊?钱我女?儿?又不缺。我就想知道?他有多爱我女?儿?,有没有伤过她的心,这两点非常重要?。”
“陆应楼,这也是你的女?儿?,你不能?光让我一个人操心。”
陆应楼连忙表示,“你放心,我抽个时间会亲自去一趟纪家的。”
段知晴心里这才好受了点,又转过身?继续抹奶油,神?色淡淡问:“咱女?婿真长得?那么好看?”
“什么?”
段知晴嘀咕道?:“我见过月月的结婚证了,我这女?婿的长相可真是万里挑一的仙品。”
说到这,她忍不住笑,“我女?儿?还是眼光很好嘛。”
结婚证?陆应楼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跟其他男人出现在结婚证上,心里就很不爽。
他唇角微微一撇:“还好吧,长得?也就那样,一般,看得?过去的那种,年轻一辈里,我就觉得?咱儿?子长得?最好看。”
因为随他。
“呸!”-
中午钟栖月和汤颖一起从客户家送了货出来,见正是午休时间,两人就在外面找了个餐厅吃饭。
“月月。”
钟栖月正在点菜,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这道?声音让她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涌了出来。
她僵硬地回头。
没想到身?后?那桌,坐的人就是钟蕊。
钟蕊主动?朝她过来,在她身?旁的空位落座,笑意温浅:“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巧看到你。”
钟栖月皱眉,“我有邀请你坐过来吗?”
钟蕊无辜道?:“我们母女?三年没见了,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的态度。”
闻言,汤颖脸色微变,母女??她见过段老师的母亲,不是眼前这个女?人才对。
钟栖月忽地起身?,“汤汤,我跟她去外面聊几句,你先点餐。”
“哦,好的段老师。”
两人在餐厅外的休息椅坐下谈话,钟栖月直接问:“找我有事?”
钟蕊想要?挽钟栖月的手,被她巧妙避开。
她也不觉尴尬,柔声笑:“我没有特地找你,是意外碰见。不过这么巧,说明我们之?间还是有缘分。”
“听说你找回自己的家庭了?”钟蕊感叹道?:“真没想到你这么幸运。”
钟栖月耐心告罄,“如?果你只是想说这句话,那我跟你没什么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她站起身?,钟蕊喊住她:“你是不是还跟纪冽危在一起?”
钟栖月驻足。
钟蕊望着她后?背笑:“看来我猜对了,我就知道?,你回国后?必然会跟纪冽危又牵扯到一起。”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纪冽危竟然那么执着,还真的等了你三年。”
钟栖月转过身?,面无表情问:“看到我们在一起,你很不开心?”
钟蕊唇角含着得?意的笑:“那不至于,毕竟你是我精心培养的女?儿?,能?让纪冽危这种男人为你神?魂颠倒,我还是很有成就感。”
钟栖月很佩服钟蕊的心态,“上次初冬跟我说,说你改变了,也觉得?对我很愧疚,想要?跟我亲自道?歉,是你骗初冬的吧?”
钟蕊也不意外纪初冬跟钟栖月见面的事,“我就知道?你对你弟弟还是有感情的,他想见你,你还是主动?去见他了。”
钟栖月说:“是啊,毕竟初冬不像你,他是真正温柔善良的孩子,你是伪装出来的。”
钟蕊:“你怎么知道?,纪冽危就真的那么爱你,不是装出来的?”
钟栖月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
“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钟蕊的声音还跟在她身?后?,“他就是为了报复我而已,这是他当初亲口跟我说过的话。”
钟栖月难得?骂了句脏话:“神?经。”
钟蕊眼眸微眯,幽幽地说:“那就拭目以待,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等到那时候,你会无比后?悔跟他在一起。”
…………
月园。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晚风怡人。
纪冽危刚推开门,便听到了一道?轻软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对,比例我是按照你说的,那下一步呢?”
他走过去,倚在门框处。
钟栖月系着围裙,长发用淡紫色发带随意挽着,手机放在台面上正开着扩音,双手与脸颊都沾满了面粉,头微微低垂,听着手机那传来纪依雪的指导。
她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问几句。
经过纪依雪的电话指导,钟栖月总算做的有模有样了。
纪冽危不知不觉看入了神?。
钟栖月把蛋糕放进烤箱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见到门边倚着的男人,吓了一跳。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冽危:“刚回,你在做蛋糕?”
钟栖月点头,脚步轻盈朝他走过来:“我今天收工早,回来也什么没事做,就想做点小蛋糕玩玩,主要?是我妈妈很喜欢没事就做甜品,我忽然就好奇,很想试试其中有什么乐趣。”
“没想到还真的挺有意思。”
她挽着纪冽危的手,往客厅走去,有点失落地说:“可惜我妈不在,要?不然我还可以让她现场给我指导了。”
纪冽危问:“你很遗憾不能?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吗?”
钟栖月楞了会,避开这个话题,“哥,我做的小蛋糕很多,一会做好了给依雪送去一点吧,毕竟她刚才教?我那么多。”
“嗯。”纪冽危点头。
她又笑,很快乐地说:“我还想给我妈妈和外公还有哥哥也送去。”
纪冽危自然无条件顺从,淡笑:“可以。”
顿了顿,他又问:“栖月想的那么周到,那哥哥的呢?”
钟栖月眼眸一转,忽然扑进他怀里,“你放心哦,我可是特地也做了你的那一份。”
“是先想着我做的,还是先想到了别人。”纪冽危忽然很较真问这个问题。
钟栖月神?色微怔,“这有区别吗?”
她觉得?只是一个蛋糕而已,为什么就连想到谁。也要?划分的那么清楚?她恐怕自己都不记得?想的是谁。
但纪冽危这样问了,她便说:“我第一个想的是你。”
钟栖月比以前机灵了,都晓得?说好听的话先哄好他,纪冽危看穿了她的眼神?。
“既然第一个想的是我,那这蛋糕都是我的吧。”纪冽危摸着她的脑袋,笑说:“如?果你想报答依雪,哥哥可以另外给她订做更高级的蛋糕送给她。”
“但栖月做的蛋糕只能?是我的。”
第56章 第 56 章
钟栖月和?纪冽危的同居已有半个?月, 这半个?月她一直在想办法找个?机会?带纪冽危回家见她的家人,但每回问起妈妈那边的态度,都说外公还?是不准她和?纪冽危在一起。
目前这个?想法也只能作罢。
但自从她公布了结婚的消息后, 纪冽危出现在她的工作室也从不会?避讳任何人了。
就在几日前傍晚, 纪冽危来?工作室接钟栖月回家,便和?孟行白打了照面。
孟行白尴尬到?无所适从, 便是自从纪冽危出现后,他工作时便时常走神, 或是每回在纪冽危来?了后,便会?刻意避开。
钟栖月跟孟行白是合作伙伴,如果工作上无法配合,便会?有诸多不便,想了想, 她还?是打算跟孟行白好好谈一谈。
“孟师叔, 你如果在工作上有什么麻烦的地方, 可?以尽量跟我说。”
孟行白犹豫片刻,望向她明亮的眸子?:“月月,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 既然你主动开了这个?头,我要是再隐忍下去, 也不是个?男人。”
“你尽管说。”
“我觉得, 我还?是退出你的工作室吧。”
钟栖月面露诧异:“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孟行白摇头:“当初老师是要我来?帮助你,但这两个?月接触下来?,你如今也是个?成熟合格的陶艺师, 名声早就打响了出去,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忙, 我再留下去也不合适。”
他没说,是因?为纪冽危的存在,才让他清醒过来?。
当初老师提出要他加入工作室协助钟栖月一臂时,他就知道老师的目的,当然,他并不排斥老师这样乱点鸳鸯谱。
从见到?钟栖月的第一眼起,他就很有好感。
从相貌,能力到?家世?,她都是极其优秀的女性,没有哪个?男人会?放着这么优秀的对?象而选择逃避。
只是他真没想到?,钟栖月早就结婚了。
她的丈夫竟是纪冽危。
寻常男人在面对?纪冽危都会?觉得根本没有竞争的机会?,况且身为男人,他一眼就看出来?纪冽危眼里容不下他。
纪冽危对?钟栖月的独占欲,让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竞争的资格。
他选择主动离开工作室,总比往后要那个?男人使用别的方法逼迫他离开要来?得好。
钟栖月沉默半晌,认真问:“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如果孟行白这样退出她的工作室,钟栖月大概能想到?,她的外公会?更加厌恶纪冽危。
但眼下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说了许多感谢孟行白的话,并没有开口挽留-
因?为孟行白退出工作室的事,钟栖月打算回一趟段家,亲自跟段允奎说清楚。
中午到?家时,家里正在吃饭,钟栖月在玄关换鞋便听到?段知晴的说话声,看来?家里只有这父女二人在。
她换好拖鞋过来?,段知晴惊喜不已,拉着钟栖月上下将她认真打量了好几遍,“月月,让妈妈好好看看你,这都半个?月了,你怎么都不晓得回来?看看我们啊?”
她妈妈还?是那样活泼可?爱,钟栖月心里暖洋洋的,笑?道:“我工作太?忙了,所以……”
段允奎放下筷子?,冷哼一声:“是工作太?忙了,还?是纪家那小?子?不让你回来?。”
钟栖月摇头:“真不是。”
段知晴暗暗瞪了一眼她父亲,拉钟栖月往饭桌坐下,“你来?的正好啊,我们正好吃午饭呢,你跟妈妈还?有外公一起吃饭好不好?”
母女俩有半个?月没见面,即使时常在微信上通话聊天,但一见面还?是会?有说不完的话题。
段允奎本身紧皱成疙瘩的眉心缓缓放平,不知不觉又露出了笑?容。
饭后,钟栖月主动提起了孟行白的事。
段允奎知道后并没有生气,只是如以往般沉声说:“你不怪外公给你乱点鸳鸯谱就好了,既然都结婚了,行白再留在你那也是尴尬。”
钟栖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她侥幸的时候,段允奎又冷言道:“但这不代表,外公能接受纪家人。”
“爸,说什么呢?这都结婚了,你不接受又能怎样?”
钟栖月很乖巧问:“外公,您能跟我讲讲您为什么这么讨厌纪家吗?”
段允奎想起往事,堆满皱纹的脸就又拉了起来?,面色铁青:“那个?纪老头,外公年轻时与他打过几次交道,他曾对?我的作品有过几句点评。他一个?外行人,什么都不懂,竟敢批评我的作品,这种?人我这辈子?都不屑与他来?往,是纪家又如何,我们家虽然不比不上纪家,但也不稀罕。”
钟栖月看向段知晴。
段知晴得知真相,也毫不意外,大概是已经习惯了。
哄好了段允奎上楼休息后,母女俩坐在后院晒太?阳。
段知晴正在给钟栖月编头发,忽然问:“你知道你爸是怎么赢得你外公欢心的吗?”
温暖的光照在身上,钟栖月昏昏欲睡:“不知道。”
段知晴强忍着笑?意:“你爸那张嘴其实?是很笨的,但他懂得取巧,他知道你外公把自己的作品看的无比重要,一门心思只夸赞你外公的作品,把你外公哄得找不着北,让你外公直呼,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知己。”
其实?段允奎的心思很简单,他容易生气,也容易哄好,只要对?症下药就行了。
钟栖月笑?得困意散去,转念一想,对?老人家贫嘴这点,不就是纪冽危的拿手绝技吗?
当初在纪家的时候,她就曾无数次见识过纪冽危是怎么哄着纪老爷子?开怀大笑?。
两人聊着天,钟栖月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叮”地一响,点开消息,她脸色蓦然一变,“妈,我得赶紧回一趟英国了。”
段知晴放下咖啡杯,疑惑问:“这么突然?”
“刚收到?姚姚的消息,她重病住院,说想见我最后一面。”
段知晴严肃道:“姚姚怎么了?怎么是最后一面?”
姚姚是钟栖月在伦敦交到?的中国朋友,那三年里两人亲密无间,像亲姐妹般要好。
自己的好朋友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钟栖月心里忽然有个?很不安地预感。
心脏砰、砰、砰乱蹦。
钟栖月脸色惨白:“我不知道,我刚才给她打电话她没接了,消息也没回,以姚姚的性格如果不是病重到?没办法了,她不可?能会?跟我发这样的消息……”
段知晴连忙说:“那我让你袁叔现在帮你订飞机票,我们回国后,姚姚在伦敦又没朋友了,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现在孤立无援一定?很可?怜。”
“我也是这么想的。”
飞机票很快就订好了,航班在晚上八点起飞,钟栖月晚上就乘坐袁叔开的车,前往飞机场。
路途中,袁叔见她脸色不好,还?安慰道:“你别急紧张,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姚姚那孩子?身体一向健康。”
“希望如此。”但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姚姚是她在国外最要好的朋友,如果真的出事,再也见不到?一面,她会?遗憾终身,更不会?原谅自己。
“袁叔,还?有多久到?机场。”
“快了,你别着急,距离航班起飞时间还?早得很,就算到?机场了也不能登机啊,主要是你这也太?突然了,你工作怎么办?”
“我在手机上跟我助理都交代好了,近期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那你丈夫呢?”
丈夫?钟栖月神色微怔,望着手机里她刚发给纪冽危的消息,也陷入了沉思。
他怎么还?没回复?
想起他白天说过,晚上有场应酬,大概现在没时间看手机。
不过她都把自己的事说清楚了,他肯定?也能理解,等再有什么情况,只能到?了伦敦再说。
车子?总算抵达了机场。
钟栖月下车,袁叔说:“就送你到?这了,到?伦敦那边无论姚姚有什么状况,你一定?要跟我和?你妈妈转达。”
“好的,袁叔。”
离航班起飞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钟栖月心慌难安,坐着在等姚姚的消息,就这时,电话响了,是纪冽危打来?的。
“喂,哥……”
“在机场?”
钟栖月:“对?,我朋友出了点事,我得赶紧回英国。”
她现在心里乱得很,姚姚那边得不到?回复,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栖月,你先不要紧张,你朋友不会?有事的。”
纪冽危的声音很好听,这时候轻声安抚,可?以给她带来?安定?的作用,她缓缓放平了呼吸,弯唇一笑?。
他在电话里语气极其平静,“现在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司机正在外面等你。”
钟栖月疑惑,站起身问:“等我做什么啊?”
他只淡淡说:“你现在出机场就知道了。”
“喔。”离航班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钟栖月不疑有他,往机场外面走去。
外面果然停了一辆豪华轿车,有个?身着西装的男保镖主动朝钟栖月走来?,恭敬地弯腰:“太?太?。”
钟栖月点头,握着手机不明所以问:“哥,这是干什么?”
纪冽危柔声说:“乖,你现在先上车。”
她稀里糊涂,笑?着问:“上车干嘛呀?”
“上去你就知道了。”
以为他是有什么事要保镖去车里说,只好答应:“好吧。”
在保镖的恭请下,钟栖月钻入后座,她刚落坐,那保镖便坐回了副驾驶,紧接着,她听到?一声车门上锁的声音。
与此同时,纪冽危也把电话挂断了。
就在电话挂断的那一秒,车子?开离了机场。
一路疾驰。
钟栖月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你们开车干嘛?我一会?还?要登机啊。”
保镖恭敬道:“抱歉太?太?,我只是听从纪先生的吩咐,把您带离机场。”
“什么意思?”钟栖月茫然不解,但保镖给不了她回答,司机也如同机器人只知道开车。
她又拨打纪冽危的电话,无论拨打多少次,那边始终没接。
纪冽危到?底要干什么?
眼看着离登机时间越来?越近,她离机场越来?越远,想起姚姚发的那条消息,她鼻尖一酸:“他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
保镖面露遗憾:“真的抱歉太?太?,我也不清楚,我的任务就是带太?太?回月园。”
“还?有……”
车子?转了个?弯,那保镖忽然伸手,夺走她的手机。
“纪先生还?说让我断了您的通讯设备。”-
回到?月园时已经是八点半了,她的登机时间早已超过,她下了车,就被冯管家带了进去。
“太?太?,您安心在里面休息,等纪先生回来?就好。”
钟栖月面色冷漠,“这是干什么?抢走我的手机,把我困在月园是什么意思?纪冽危知道你们这样做吗?”
冯管家面不改色道:“太?太?,这就是纪先生的吩咐。我们只会?执行他的命令,怎么敢对?太?太?不敬。”
话毕,他将房门带上,又在外面上了锁。
钟栖月几步追上去,只能抓住门把手,“冯管家,我知道你在门外,你最好现在把门打开,把手机还?给我。”
冯管家还?是那套说辞:“抱歉太?太?,这是纪先生的命令。”
钟栖月冷声问:“好,那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
冯管家说:“抱歉太?太?,纪先生并没有告知我们他的行程,您只用放心等就好,纪先生是绝对?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许久没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冯管家这才放心了,他找来?两名侍者说:“在外面守着,但凡传出什么动静都要及时汇报。”
“是。”
钟栖月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得不到?冯管家的回应,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间屋子?里。
不断翻找,以求得能翻到?一支手机或者电话,她急于跟外界联系,也想知道姚姚那边的情况。
偌大的房子?几乎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她这才知道,家里竟然连个?电话都没有。
这不可?能。
主卧这边找不到?,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一间又一间房间。
最终总算在一个?神秘的小?房间里,发现了电话。
她犹如捡到?救命稻草般,扑过去将那电话拿起来?,然而电话根本就没有电。
瘫坐在地休息了会?,钟栖月找到?开关把灯点亮。
整个?小?房间变得极其亮堂,也是在明亮的光线下,她才清晰看到?四周的墙壁挂满了照片,大大小?小?,密密麻麻。
此情此景,有一瞬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次元。
钟栖月被钉在原地片刻。
随后,脚步僵硬朝面前的墙壁行去,天花板的灯光落在每一张照片上,光晕清清楚楚照亮了照片中的人。
没有什么比看到?四面墙壁都是自己照片,更让她觉得惊悚的事了。
照片中的人,全部都是在伦敦的钟栖月。
其中有她跟自己妈妈,跟哥哥,还?有跟外国朋友,以及在外国交到?的中国朋友相处的场景。
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她。
还?有她在餐厅吃饭,有她在做陶艺,有她和?妈妈在伦敦逛街,有她跟哥哥漫步在伦敦街头游玩的场景。
甚至还?有许多,连钟栖月自己都没有印象的场景。
这四面墙壁上的所有照片,几乎是她三年内的所有行踪。
这些满墙的证据,足以证明,纪冽危在那三年里一直在做监控她的行为。
那三年她一直都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件事细想一番,她就忍不住心生恐惧,后背都发凉。
所以,他是很早就知道她在伦敦的位置了,他没有主动找过来?,反而是一直派人在监视她?
挂在墙壁上冰冷的照片中,甚至还?有她刚回国的那一天。
不仅如此,照片墙上还?有她在工作室的场景,每天回家时的场景,这些是她回国的日常生活。
就连回国后,她也一直活在他的眼皮底子?下?
这就是为什么她无论做什么,在何处,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的原因?吗?
钟栖月脚有点发软,四面墙壁挂满了她的照片,那种?恐惧感已经是无法形容的,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头到?脚,浑身冰冷。
她打开桌上放着的那台电脑。
电脑没有联网,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放了几百个?视频。
她手发着抖,点开其中一个?视频,视频才三十?多秒,播放的正是她在伦敦的生活。
后面的视频她不敢再点开。
手心的汗液不断往外冒,钟栖月深吸一口气,起身时,脚步一软,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温热的躯体忽地挡住她的去路,她僵在原地,头顶缓缓响那道温柔的嗓音:“怎么忽然腿软了?”
她转过身,惊惧的视线与面前云淡风轻的男人相撞。
纪冽危身着剪裁得体的暗纹高定?西装,眼底微醺,白皙的面容染了抹淡薄的绯色,显然刚从酒宴离场,身上清冽的香味中和?了酒气,神情淡淡,眉眼轻抬时矜贵清冷,犹似仙人。
多衣冠楚楚啊。
但想到?他做的那些事,钟栖月浑身紧绷,害怕到?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唇瓣微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冽危向她伸手,声音温和?:“别怕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第57章 第 57 章
眼前的纪冽危对钟栖月来说, 已经不仅仅是陌生了,而是让她心?生起恐惧心?理的存在。
这屋内的种种一切,都足以?证明, 这三年?, 包括她回国的这几个月里,她一直都活在纪冽危的监视下。
他知道她的所有行踪, 知道她每天跟谁多说了几句话,也知道她每天去了哪里。
她活成了纪冽危眼里的犯人?, 一个可以?自?由活动,却?在他眼皮底子下没有任何隐私的犯人?。
钟栖月往后退了几步,背脊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纪冽危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别贴着墙壁, 容易着凉。”
都这种时?候了, 他还能维持这样冷静的样子。
钟栖月心?乱如麻, 轻声说:“着凉有什么可怕,能有亲眼看到面?前这些场景来得可怕?”
“我?知道你害怕,所以?这间屋子一直都上锁的。”
纪冽危语气里带着遗憾, “只是白天你又去看你妈妈和外公了,我?很想你, 又怕你不愿意回来了, 我?想你的时?候只能来这间屋子,谁知下午出门,竟是忘了上锁。”
他很坦然地给?她解释了房间没上锁的原因。
钟栖月终是没忍住笑了,笑意含着讽刺, 她渐渐放平心?绪,又问:“你让你的人?把我?从机场带回来, 又抢走我?的手机,到底想做什么?”
“哥,你应该知道我?去伦敦有什么事,我?已经告诉你了啊,我?朋友生了重病,她想见我?最后一面?,这件事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强行带回来?”
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姚姚现在生病正在等她见面?,钟栖月伤心?到眼圈发红:“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过?去?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纪冽危语气平淡到没有感?情:“因为我?不信你。”
“什,什么?”一滴泪从眼尾滑落,钟栖月睁着朦胧的眸子,茫然看他。
纪冽危凉薄的视线落在她脸庞上没动:“你骗过?我?太多太多次了。钟栖月,你在我?这里的信用是负数,我?怎么能信你?我?又怎么知道你离开后还会再回来?”
“哥!”钟栖月急忙解释:“我?的家人?都在北城,我?怎么会不回来啊?”
“是啊。”纪冽危轻微叹息,淡笑说:“你也知道说你的家人?都在北城,你有想过?我?还在这吗?”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信你。”
“只有把你这样困在身边,你才不会离开。”
他温柔地擦拭她脸庞的泪水。
钟栖月害怕地身子一缩,往边上推开,躲避他的触碰。
纪冽危的手指悬在空中,指腹摩挲两?下,低声笑说:“你别怕,你在伦敦的那个朋友,如果她真的病得很严重,我?会派人?给?她提供最好的医疗支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他又伸手去摸她的脸,想要哄好她。
钟栖月反应激烈,直接拍掉他的手,瞪圆湿红的杏眸:“这不是一回事!纪冽危,我?只是回伦敦一趟不代?表不回来了,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被她这样推开了两?次,纪冽危这次他不再顾忌她的反应。
强行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抚摸她脸上的泪痕,轻柔擦拭:“栖月,你的朋友虽然生病了,但你不是医生,她即使看到你身体也并不会好,可我?不一样……”
“你只有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死。”
钟栖月默默垂泪,“那你打算把我?这样关多久,你抢走我?的手机,把我?带回来锁在家里,已经不仅仅是不准我?回伦敦了,你还在限制我?的行动,不是吗?”
她紧贴着墙壁的双腿在微微打颤,纪冽危看了心?疼,抱着她去一旁沙发落坐,撩开她脸颊的发丝,哄她:“你只要不离开我?,我?怎么会限制你的行动呢?宝宝,你看你回国后,我?有做过?什么畜生行为吗?我?哪一次不是给?足了你自?由,你看,我?们结婚后你好几次说晚上不回家,我?都没说什么。”
钟栖月扫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那些照片,泪眼婆娑地喃喃问:“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我?这样活在你的监控下,算什么呢?”
纪冽危摸着她的脸,唇瓣缓缓靠近她的红唇,声音轻的像在耳畔说情话般:“你别怕,那些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我?只是担心?你不在我?身边会出什么意外,况且有人?时?时?刻刻在暗处看着你,也可以?确保你的安危。”
“安危?”钟栖月想笑,“我?能出什么危险?”
“你不要把你的掌控欲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她再一次挣脱他的怀抱,紧绷着小脸:“哥,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我?还要跟我的家人联络。”
纪冽危彻底笑不出来了,“你真要这样,那就只能如此了。”
“什么意思?”
纪冽危站起身,“等你什么时候彻底没了要离开我?的心?思,我?会让你离开这间屋子。”
无比清晰地看到他眼里平静的冷漠,钟栖月没忍住,泪水又夺眶而出:“纪冽危,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都说了我?不会离开,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呢?我?就连出国去见朋友的事,都提前跟你先说清楚了不是吗?”
“信你?”纪冽危哂笑:“我?为什么要信一个欺骗过?我?无数次的人??你知道当初我?在溶城出差,从钟蕊那得知你跟着另外一个男人?离开的消息时?,是什么心?情吗?”
他一步一步逼近,声音很轻,但吐字清晰:“钟栖月,你就连对钟蕊这种人?,都知道在离开前跟她告别,你都愿意在离开前去见她最后一面?,我?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他漆黑的眸子像深潭般,幽静荒凉:“等你二十四岁生日?一到,我?们就去民政局领证结婚,这是你亲口?答应我?的,那时?候你也说没忘记。”
“可你是怎么做的?”
他紧紧盯着钟栖月雾气朦胧的眼眸,自?嘲一笑:“你选择在我?出差那天离开,你明知道我?出差回来那天,就是你的二十四岁的生日?,我?等了那么久,因为爱你,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一次又一次毫无底线的纵容,最后得到的却?是你精心?策划下来的欺骗。”
钟栖月被他逼到墙角,脑子嗡嗡响个不停:“我?……”
她彻底说不出话来。
纪冽危眼尾那抹红一路弥漫:“钟栖月,我?也是人?,我?也知道疼的。”
“你有心?疼过?我?吗?”
“你将那些刀子一刀一刀插在我?心?口?的时?候,有心?疼过?我?也会疼吗,你有看到我?心?里流的血吗?不,你看不到,你总是这样,一旦我?们之间有什么阻碍,你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你第一反应就是将我?抛下。”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还记得我?这个伤疤吗?”
钟栖月望向?他胸前,隔着布料,她仿佛清晰看到了那块伤痕。
“这是你五年?前跟我?提分手那一晚,你毫不留情离开后,我?自?己开车撞的。”
纪冽危:“你根本不知道,在你第一次抛下我?的那一晚,我?就已经恨不得死了。”
“你知道是怎么出的车祸吗?那天大雨,你走了后,我?开车自?己返回月园的途中撞到了石壁,是抱着去死的心?情。”
“可惜老天都不愿收了我?。”他轻轻笑着,笑意悲凉:“即使这样,我?还是舍不得报复你,钟栖月,你抛下我?两?次,欺骗我?无数次,我?真的不能再信你了。”
钟栖月嗓子涌上苦涩,哽咽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纪冽危牵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墙壁处驻足,这面?照片墙上都是她在伦敦的那些照片。
他指着其中一张,说:“你记得这张吗?这是你在伦敦交的第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在你家附近住了才一周就走了,时?间过?去了三年?,或许你可能都不记得那位朋友了,但我?记得。这张照片在三年?间,我?看了无数遍,已经熟悉到在你身边才相处了一周的朋友,我?都能为你记得一清二楚。”
“还有,这是你在我?岳母的指导下亲手做出来的碟子,但因为意外摔碎了。”
钟栖月神思恍惚,望着照片中自?己在段知晴身旁,母女二人?对着这个碟子笑意开怀的场景。
她记得这个碟子后来被隔壁邻居养的大型犬给?撞碎了。
后续碟子是怎么处理的,她也不太清楚。
纪冽危把书?桌下的抽屉打开,里面?有个匣子,匣子里装的正是她亲手做出来的碟子碎片。
“我?把这个碟子的碎片收集起来了,这是你的作品,怎么能像垃圾一样随意丢掉?”
钟栖月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就连丢个东西,都到了纪冽危的手中,那三年?,她就这样活在他的监控底下,根本没有人?权可言。
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在她无知无觉地时?候渗透她的生活,掌控她的生活。
钟栖月已是哭得泣不成声,纪冽危还在极其有耐心?地跟她讲述每张照片中的情况。
听着从他口?中转述出来的场景来历,让她胸口?愈发感?到沉重,终忍不住了,轻声开口?:“够了……”
“还有这张照片,是你跟段砚川,我?的线人?说,你会甜甜地喊他砚川哥。”
纪冽危清冷的眉眼微压:“即使已经查清楚他是你的亲生哥哥,我?还是会忍不住嫉妒。”
“他算什么哥哥?他半途这样冒出来,刚相认就敢撺掇你离开我?,这种人?算什么好哥哥?”
“只有我?才是你的哥哥,你十一岁那年?我?就认识你了。栖月,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段砚川根本就不配做你哥哥,他从没有保护过?你,照顾过?你,凭什么只因为有个血缘关系就可以?直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段砚川。”
“他凭什么?在那之前他有尽过?一天做哥哥的责任吗?他有我?们的感?情深刻吗?他有我?了解你吗?他怎么敢在我?的眼皮底子下把你骗走?”
“要不是看到你这么在意这个亲哥的份上,”说到这,纪冽危淡漠的语气愈发的无情:“我?还真不想让他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
“我?恨他,栖月,都是他把你骗走了。”
“够了……”钟栖月泪流满面?,无助地低声自?语。
纪冽危盯着照片中的段砚川,淡声说:“还有明廷笙,若不是因为他,你恐怕也不会认识段砚川,说来……
他语气一顿,“你会认识明廷笙也是因为钟蕊,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罪魁祸首还是钟蕊。”
纪冽危神情并无变化?,仍旧冷淡无波:“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她,暂时?给?她一点好日?子过?,接下来等钟蕊的绝对是最痛苦的地狱。”
“够了……”钟栖月泪水不断洒落:“够了,够了,够了!”
她嗓音一声比一声高,同时?,用力甩开了纪冽危牵着她的那只手。
她挣脱他束缚的力气很大,纪冽危的手背下一秒,用力地砸在墙壁上,他白皙的手背瞬间通红一片。
钟栖月什么都看不到,现在的纪冽危对她来说已经不正常了。
她疯了似的想要逃避,逃离当下。
她退后了几步,脚一软,绊到了沙发边,她缩在沙发一角,身体都在发抖,泪水仍旧不断滑落:“你不要再说了,哥,你现在让我?觉得好陌生,好可怕……”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纪冽危轻笑,笑声支离破碎,泛红的眼尾滑落一抹湿润,他这样静静望着她,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有病?”
钟栖月神色恍惚地摇头,泪水砸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好乱。”
他走过?来,屈膝在她面?前,“你觉得有病是对的,哥哥不止一次跟你说过?,哥哥脑子有病的。”
只是他们交往的那四年?日?子过?得太幸福了,她根本察觉不到。
纪冽危扣住她下巴,将她泪痕斑驳的面?容仰起,怜惜不已地说:“可你不要怕,你只要知道,哥哥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宁愿伤害自?己,也永远不会主动伤害那个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人?。
他只会保护她,爱护她,守护她。
钟栖月心?神大乱,浑身都冰凉,发着抖:“你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纪冽危眼睫微颤,敛住眼底悲伤的眼神,安抚她:“好,我?可以?不靠近你,你先起来,地上很凉。”
他伸手扶着钟栖月。
钟栖月反应过?激,又把他推开,“你不要碰我?!”
现在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恐惧,还有面?前这个男人?。
钟栖月缩在沙发角落,浑身发软,爬也爬不起来,脑子里都是纪冽危刚才说的那番话。
他竟然一直这样监控她。
他还恨着她身边的所有人?。
怎么会这样,他们之间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了。
纪冽危仍旧屈膝在她面?前,紧紧盯着她的脸,他太了解钟栖月了,她现在这幅模样,一定是又一次在想着怎么逃离他的身边,她总是这样。
“你在想什么?”他很冷静地问。
钟栖月无助地喃喃:“哥,你放不放我?出去?”
纪冽危说:“你现在这样,觉得我?会放你走?”
钟栖月蓦然抬起头,眼神空洞:“你知道吗?今天这件事让我?忽然有一瞬间很后悔跟你结婚。”
纪冽危痛到仿佛处于绝望的边缘,他闭了闭眼,才轻声问:“所以?,你想跟我?离婚?”
第58章 第 58 章
离婚……
离婚。
钟栖月轻声呢喃了这两个?字, 失魂落魄般抬眸,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沉默, 没有应他这个?问题。
“离婚?”纪冽危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一字一句清晰说:“你想都不要想。”
钟栖月呼吸微促,睁着?湿红的?眸:“哥……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
她实在弄不明?白, 以至于现在还是有点混乱迷茫。
他们这段时间不是还很好吗?若是他不强行把她从机场带回来,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困在月园,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纪冽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觉得能把我永远困在月园吗?”
纪冽危笑,笑她这时候还能问出这种问题,“你知道,段老先生为什么会让你的?母亲回国吗?”
“什么意思?”钟栖月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
力量悬殊, 她无论?怎么用力, 手腕还是被牢牢困在纪冽危的?手掌心。
纪冽危把她拉过来, “乖,墙壁很凉。”
“你别碰我!”她反应过激地推开他,身子往沙发那边缩。
纪冽危当没看见她抗拒的?反应, 话题又回到了方才,“段老先生口中, 家里?有长辈要过八十大寿, 要为长辈订做一套茶具的?那个?人,就是我。”
一错不错盯着?钟栖月错愕的?眼神,他轻声笑:“不过你安心,你外?公并不知道是我, 他要是知道那套茶具是我送给爷爷的?寿礼,恐怕早就不接我的?订单了。”
“栖月, 为什么现在你还能这么意外??”他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渐渐滑向她的?手心,长指挤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你还不知道哥哥为了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钟栖月已经失去了推拒的?力气,脸颊旁的?长发瘙得她肌肤很痒,她也没精力去拨开,只垂着?脸,摇头说:“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国。”
原来,她就连回国也是纪冽危设计来的?。
纪冽危观察到她身上的?每一处变化,很贴心地为她拨开脸颊的?长发,“你离开后?,我把你家里?所有人的?资料都调查清楚了,你外?公,你母亲,你父亲,还有你那个?该死?的?亲生哥哥。”
“他们的?所有我都了如指掌,你看……”他云淡风轻道:“我不懂陶艺,但为了你,都特地去了解了你母亲最拿手的?才艺,否则,怎么能那么简单就让你回国呢?”
钟栖月想到了酒吧重逢,她抬起脸,问:“远方呢?”
郑远方忽然混的?那么好,还成了酒吧的?负责人,而?他们重逢那晚就是在酒吧。
纪冽危面不改色,“就是你想的?那样,栖月还是聪明?的?。”
既然她什么都发现了,他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纪冽危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摊开在她面前。
“陆氏跟纪氏的?合作也是我设计的?,当然,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你的?家人,跟陆氏的?合作只是为了和我岳父有捆绑而?已,我不会对他下?手,毕竟他是你的?父亲。”
“还有你在西环路的?那家工作室,”纪冽危说:“那也是我五年前就想送给你的?礼物,虽然迟了,但还是成功送到你的?手中。”
钟栖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在伦敦三年间,不仅一直活在他的?监视下?,她就连回国的?原因?也是他设计好,为她铺好了回国之路,她回国后?的?每一天也都未曾逃脱过他的?视线。
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工作,她的?所有所有,几乎都被纪冽危渗透与掌控。
纪冽危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得多,她甚至都觉得,自?己从没有认真?地了解过他。
“你回国后?,主动见了自?己的?发小?,就连纪初冬找你见面你都毫不犹豫去见了他。”
回想起重逢后?钟栖月对他的?态度,他就想笑,“你只躲我。”
“为什么不说话?”
钟栖月有气无力道:“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哥,我现在说出来的?话,你恐怕不太愿意听。”
纪冽危眼里?的?笑消失,“离婚?”
钟栖月没有回话,他说:“只有这个?,你别想。”
“让我出去……”她用力挣脱十指紧扣的?那只手,纪冽危倾身过来靠近,“这屋子温度低,我抱你回卧室休息。”
松开她的?手,将她拦腰抱起,纪冽危脚步稳健,一步步朝他们的?卧室行去。
屋内点了温暖的?灯,但钟栖月却觉得浑身冰冷。
他把她轻柔地放在榻上,摸到肌肤是冰冷的?,取了毛毯过来把她抱住,“冷吗?”
纪冽危又找了遥控器把暖气打开,“这都快夏天了,怎么会冷?”
钟栖月默不吭声,在毛毯内缩成一团,趁着?纪冽危在调温度时,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书桌上的?手机,她猛然起身爬过去。
腰身一紧,很快就被纪冽危搂着?腰抱了回来,“别抢,手机会给你的?。”
钟栖月别开脸,不想看他,“现在就把手机给我。”
纪冽危摸她的?脸颊,温柔低声:“现在不行,你对我这样的?反应,让我很担心你拿到手机联系到外面,马上就不要我了。”
“纪冽危!”钟栖月声音都控制不住在颤抖:“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还有自?己的?工作,我还有生活,有家人,你不能把我一直困在这儿。”
“我不会一直把你困在这里?。”纪冽危很平静说:“我在想一件事……”
“栖月,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二?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他的?手缓缓挪到她平坦的?小?腹,漆黑的?眸子微微泛起她看不懂的?波澜。
他说:“大姑娘现在可以做妈妈了。”
他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一只宽大的?手心时不时轻轻在她小?腹那抚摸,“其实从前我从没想过让你怀孩子,毕竟生孩子很疼,不仅有生命风险,怀孕的?过程也极其艰辛,这种痛,哥哥不忍心让你经历。”
“你这么小?,肚子也这么平,怎么能怀那么大的?孩子?”
钟栖月瞳仁涣散,怔了几秒,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纪冽危仍旧在说,“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纪,纪冽危,你要干什么……”她手心死?死?扣住他泛着?青筋的?小?臂,惊恐不已。
纪冽危抱着?她耳鬓厮磨,“栖月,给哥哥生个?孩子吧。”
他语气很轻柔,就像他们前几天恩爱时那样缠绵,“无论?是男孩女孩都行,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就好,我会像爱你那样爱着?我们的?孩子,绝对不会让孩子受一点委屈,我也不会让孩子像我们小?时候那样过得那么痛苦,我和你一定会给孩子一个?完美的?童年。”
这段话对钟栖月来说无疑是恐怖片,她泪水不断垂落,疯狂摇头:“不要,哥,我求你不要有这种想法。”
“我们现在这样,生下?来的?孩子算什么?”
她已经分不清纪冽危这时候到底是不是正?常了,他们现在闹到这个?地步,怎么能有孩子。
纪冽危声音轻飘落地:“我们是合法夫妻,生孩子又不会违法乱纪。”
“我不要!”钟栖月流着?泪,死?死?扣住他的?手腕。
“只有生了孩子,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不是吗?”只要能有让钟栖月永远不离开他的?办法,他都愿意尝试。
“你别怕,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照顾你,尽量减少你孕期的?难受。”
“你疯了?”钟栖月忍无可忍,含泪瞪着?他:“纪冽危,你信不信,如果你敢对我用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纪冽危唇角的?笑逐渐变得讽刺:“我当然信,你不会再?原谅我了,但那又如何?”
她总是对他如此残忍,想抛下?他就抛下?他,对他无论?什么扎心的?话都说得出口。
现在他做的?那些事全部摊开在她面前,她也什么都知道了,按照他对钟栖月的?了解,恐怕她已经在谋划着?怎么彻底离开他的?身边。
已经撕破脸到这个?地步,他彻底没有了筹码。
他在钟栖月面前,从来就没有胜算。
让她怀孕,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已经是下?下?策。
他是实在没办法了。
纪冽危垂眸望她:“你不用担心你说的?那些话我会不爱听了,你根本不知道,我这颗心,已经被你伤的?千疮百孔,一刀刀扎得已经没了一块完整的?肉,只是说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又算得了什么?”
从前她说的?绝情话还少了?
话毕,他眸色变得更黯,唇压了下?来。
钟栖月将脸一撇,不给他亲,他又熟稔地追了上来,三两下?便轻易地把她吻到没了反抗能力。
他们有过那么多年的?感情,没人比他还清楚钟栖月身上的?弱点在哪儿,也没人比他更懂得怎么取悦钟栖月。
他吻着?她的?唇瓣,柔声询问:“给哥哥生个?孩子好不好?”
钟栖月流泪摇头,“不……”
他云淡风轻地咬了下?她舌尖,“给哥哥生个?孩子,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不……”她压抑着?喘。息声,湿润的?眸子还瞪着?他。
都这种时候,她还能有足够的?抵抗力,看来是他做的?还不够,含着?她的?唇,手指同时熟稔的?在她肌肤上游移。
他清楚知道她哪里?最受不住。
头低下?,逗弄似的?取悦她,咬了下?顶端,含糊地说:“宝宝,给我生个?孩子,好吗?像你又像我的?孩子。”
“我只要一个?就好,怀孕会难受,这种难受,哥哥舍不得让你经历两次。”
钟栖月气息断断续续,呼吸都很艰难:“如果你真?的?那么疼爱我,又为什么要逼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对你用强。”纪冽危的?唇又往下?挪,指腹揉弄她红肿的?唇,“这只是我们夫妻间的?情,趣而?已,不是吗?”
“别忍,身体会出事。”他耐心劝慰她。
浑身隐忍得发抖,钟栖月受不住,强忍着?,手指穿插进他的?乌发内,哽咽道:“可我现在不愿意,纪冽危,你记住,如果今晚你敢对我做这种事,明?天醒来,我立刻死?给你看!”
纪冽危神色僵滞,抬起白皙的?面容不解地看她:“你用自?己的?命威胁我?”
钟栖月满脸通红,眼睛也红彤彤的?,气息缓和了许久还是没有平息,此时空气中隐约飘散着?暧。昧气息,可他们之间,半点没有从前的?缠绵悱恻。
只有针锋相对和泪水斑驳。
“你不怕我说的?难听话,也不怕我提出离婚,更不怕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但如果我死?了呢?”
钟栖月毫不在意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从他怀里?挣脱,无力地一笑:“我们之间为什么会闹成这样了。”
“我无数次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做了太多伤害你的?事,才把你一步步逼成了这样。”
“哥……”她抽泣着?说:“如果早知道我们会闹到这个?地步,当初,我就不该主动跟你表白。”
她那时候太小?了,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
她没想到,自?己主动一次,便换来这样的?一段扭曲痛苦的?感情。
纪冽危目含讽刺,看她,“不,你错了。”
他伸手擦拭她脸庞的?泪痕,眉目冷淡:“我们之间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你不对我表白,我也会在你成年后?主动追求你。”
他的?指腹贴在她的?眼尾,摩挲着?那抹湿润的?红。
望着?她这双红肿的?眼睛,纪冽危忽然想到了才十六岁的?钟栖月。
她小?时候是不爱哭的?,大多时候都是躲起来流泪,她以为没人看到。
但无数次,他都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远远观察她。
从前钟蕊很厌恶钟栖月的?这双眼睛,但恰恰却是他最喜欢的?双眸。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那晚,为什么我的?房间会很早就准备避孕套了吗?”
他看向钟栖月眼里?的?茫然,坦然自?若:“因?为我很早就对你起了龌龊的?心思,是哥哥一直在等你成年。那个?避孕套,我准备了一段时间,是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很早就想睡了你。”
“你读高中那几年,我每天都担心你会跟同年级的?小?男孩偷偷交往,每天都很不安,担心你会被男同学?骗了去。”
“所以,即使你不把我拉进你的?房间,我们之间也会如此。”
“那晚你凌晨回来撞见我正?要出门,其实是我看到你那么晚没回来,想出去接你。”
“你们班高中毕业聚会,而?我的?妹妹长得那么漂亮清纯,指不定会有不要脸的?小?男生暗恋你,想趁机把你骗上床,你出去参加聚会那天,我一整晚都没办法平静下?来,每分每秒都担心你被别的?小?男生给诱骗走了,担心你会被欺负了。”
“零点了,我那乖乖女妹妹还没回来,我怎么能放心?”
他淡淡一笑,“只是没想到,我看中了那么久的?猎物,却主动朝我走过来。”
他漫不经心讲述着?自?己少年时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
钟栖月呼吸急促,胸脯起伏,泪水一颗颗滑落。
她红肿的?唇瓣动了又动,同时,呼吸愈来愈急。
就在短时间内,她整张脸犹如褪去了血色,难受得直不起腰,转眼间,整个?人朝床铺倒下?。
钟栖月就这样在纪冽危面前晕倒。
她倒下?的?那一刻,纪冽危浑身血液犹如凝固,世界似乎停止了两秒,等他再?伸手抱住钟栖月时,她已彻底昏迷,睁不开眼。
“栖月!”
第59章 第 59 章
夜色正浓, 偌大?的月园万籁俱寂,纪冽危伫立于门口,通过?缝隙视角望向床上安静睡着的女人。
沈医生等他看了许久, 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 “纪总,我们先?谈谈。”
纪冽危收回视线, 轻轻合上门扉,转身朝客厅行去。
两人面对面落座, 沈医生说道:“纪太太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一时刺激下加上长久呼吸不顺的原因才晕倒,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嗯。”纪冽危疲惫地?揉了揉眉骨,又问:“她?的身体要是怀孕了,不会影响到她?吧?”
“这个纪总大?可放心, 纪太太的身体很健康。”
“不过?……”沈医生顿了顿, 才问起?他今晚最想知道的问题:“纪总这个月怎么没让陈助理去我那拿药了?”
纪冽危眼睫微动, 视线朝卧室的方?向望去,凉薄的眉眼浮现柔情:“她?回到我身边后,我就不再失眠了。”
钟栖月就是他的药。
“这样啊。”沈医生也很为纪冽危感到高?兴:“这也是好事, 以纪总的情况尽量还是少些服药较好,至于其?他的问题……”
“我都说了, 她?就是我的药。”
纪冽危漫不经心打断, “时间不早了,我让冯管家送沈医生回去。”
“……好。”
等沈医生离去后,纪冽危仍旧久久沉坐在沙发的角落,闭上眼, 眼前似乎又出现钟栖月在昏迷前看他的那一眼。
多么失望、痛苦的眼神啊。
他不由想笑,唇角微勾, 也想起?她?说的那些绝情话。
本以为早已被她?伤得刀枪不入,再绝情的话他都会不痛不痒,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如此。
他终究是太在意?她?了。
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在意?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是陈仲华深夜来?电。
“纪总,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了。”
“有事?”
陈仲华道:“是这样的,那人又来?要钱了,他说他的工作太考验脑力和反应力,实在很辛苦,这次要求加钱,并且提出的金额数目不低,纪总,您看这怎么处理?”
纪冽危黑眸一沉:“警告他,他要是再敢威胁,我一分钱都不会让他拿到。”
他冷脸掐断电话,站起?身,放轻脚步迈入卧室。
换上睡衣,掀开被子躺下,轻轻把她?拥在怀里?-
窗帘有意?留出了几寸缝隙,翌日清早,温暖的晨光透过?落地?窗照映室内,纪冽危睁眼开,视线停在钟栖月的面容上,静静看了她?许久,眼里?逐渐浮现笑意?,待捕捉到微微颤抖的眼睫,他才温柔地?开口问:“醒了?”
怀里?的人仍旧睡得香甜。
纪冽危也没把她?喊起?来?,只是将她?颈边凌乱的乌发拨开,“还困的话就再睡一会,不过?再半小时后就必须得起?床了,你昨晚没吃饭,早饭不能不吃。”
他知道她?在装睡,或者说,是根本不想看到他,不想理他。
不过?这无所谓,只要她?还留在他身边就好。
清冽的呼吸时不时洒在钟栖月的脸上,脸颊肌肤痒得难受,不知多了多久,才不情不愿睁开眼。
视线也立刻和男人漆黑柔情的眸子相撞,她?下意?识避开。
又翻了个身,往边上挪。
纪冽危手肘撑着侧脸,调笑似的说:“怎么,还真不想理我了?”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的后背。
纪冽危靠近,手臂从她?头顶绕过?去摸她?的脸颊:“不想看我?不想跟我说话?这都可以,但你不能不吃饭。”
他另一只手摸向她?的小腹,“都扁成这样了,你真的不饿?”
钟栖月还是没理他。
他不厌其?烦,耐心地?哄:“我让冯管家给你准备了早餐,你先?起?床吃了早饭,好吗?”
小腹上贴着的那只手,被她?无情地?挥了下去。
巴掌声在这安静的室内格外响亮。
纪冽危看着自己手背的红痕,不以为意?地?笑:“你瞧,你不吃饭,打人都没力气了,这点力道,哥哥怎么会疼?”
钟栖月忍无可忍,翻过?身来?:“纪冽危,论心理承受能力强得找不到对手这点,你的确当之无愧。”
“舍得跟我说话了?”
钟栖月又翻过?身去,不想再看他。
纪冽危落地?,没把她?被子掀开,是直接将她?连人带被抱起?来?往客厅去,“什么时间做什么事,现在是吃早饭的时间,听话。”
钟栖月无论怎么挣扎,她的身体还是完全被被子束缚。
他落坐后,把她?放在自己怀里?,被子还是将她?裹得紧紧,只让她?露出了一张脸。
餐桌上摆放的都是钟栖月喜欢吃的早餐,中式西式应有尽有,考虑到她?现在不听话,纪冽危便用叉子叉了一块面包喂给她?,“吃点?”
钟栖月的唇紧紧抿着,任由那面包怎么在她?嘴唇外往里?抵。
她?这是摆明要跟他较劲下去。
纪冽危把那块面包放下,心平气和地?问:“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钟栖月冷声:“我要出去。”
纪冽危毫不迟疑:“没问题。”
钟栖月又说:“把我的手机给我。”
纪冽危颔首:“当然可以。”
钟栖月继续提要求:“还有,从今往后不准再派人监视我。”
关于这一点,纪冽危还是没有犹豫就直接答应,“你的这三个要求,我都同意?了,现在你是不是能稍微听话,吃饭喝水了?”
他伸手取过?那杯热牛奶,“乖,你先喝杯牛奶暖一下胃。”
钟栖月仍旧不肯喝,他答应的这么轻松,她?才不会简单就上当,“纪冽危,我要的不是你口头的承诺,我要你立刻实行。”
“我当然?会实行。”纪冽危觉得她?愈发天真可爱,“栖月,你该不会真觉得我会一直把你困在月园?”
“你说你这么天真单纯,要是身边没了我,得被多少人欺负?”
钟栖月瞪着杏眼看他,“纪冽危,你够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他眼里?的笑渐渐散去:“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但前提是,你要吃饭,也不能不跟我说话,更?不能提离婚。”
“如果你能做到这三点,你刚提的事,我绝不会食言。”
钟栖月垂眸,细想后,说:“前面两点我都可以做到,但最后一点,你要给我时间考虑一下,我想先?冷静冷静。”
昨晚发生的事太突然?了,那么可怕的纪冽危回想过?来?,对她?来?说还是如同噩梦。
她?昨晚根本没想过?离婚的事,但经历了昨晚,她?忽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纪冽危的这段婚姻。
“好,我放你离开月园,把手机还给你,但同时,最后一个要求我也做不到,我会继续派人监视你。”
纪冽危笑容冷淡:“我说过?了,只有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钟栖月心中苦涩无比,轻声说:“我们为什么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哥,我不想再闹下去了,我们好好谈谈好吗?你只要不再监视我,让我冷静一段时间,或许我们还能继续下去。”
纪冽危冷笑,“继续下去?让你冷静一段时间?钟栖月,我信不过?你。三年前我就是太尊重你,太考虑你的心情,才没有派人监视你,没有整天过?问你的去处,没有打听你每天发生的事,认识的人,这才促使你和段砚川私下相认,再蓄谋从我身边离开。”
“那就是我信任你,尊重你的下场。”
“当初得知你逃跑后的感受,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钟栖月,我做不到信任你了。”
钟栖月急忙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结婚了,况且在我们之间最大?的阻碍钟蕊也没有了,我再也不会跟以前那样骗你了,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纪冽危看着她?,一字一句说:“不可能。”
心好像被用力撕扯了一下,钟栖月眼眶酸涩难忍,她?眨着眼,挪开视线:“好,如果你还是打算监视我下去,那么我想,可能离婚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哥,你一直都说你很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一旦决定了很难改变。”
纪冽危静默了几秒。
钟栖月不知道他这期间在想什么,就在她?以为他们之间要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时,纪冽危云淡风轻地?应下,说:“好,我都依你,你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现在可以吃饭了?”
果然?还是纪冽危选择让步。
钟栖月心情复杂,从被子里?挣脱,望着面前的早餐,问:“我吃完早餐,就能离开了?”
纪冽危面不改色,“当然?,这是我答应你的事。”
钟栖月毫不犹豫,取过?那杯牛奶送入口中。
纪冽危漫不经心给她?在面包片上抹酱,淡声说:“你朋友没生什么重病,是急性阑尾炎,现在正在医院养病,你不用担心她?,我已经派人去医院照顾她?了,她?不会有事。”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钟栖月垂眸,“谢谢……”
纪冽危没理她?,刷好了果酱,便起?身回屋。
他取了钟栖月手机过?来?,先?查看一遍有没有异性给她?发的消息,再把手机给她?。
“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从今天起?,你想去哪就去哪,就算不回月园也行。”
钟栖月小声问:“真的吗?”
“真的。”
他语气淡淡,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眼神时,心里?一痛,止住了剩下的话-
吃过?早饭,纪冽危亲自送她?回了段家。
下车后他叮嘱她?好好休息,“昨晚晕倒过?一次,今晚要早点睡觉知道吗?”
钟栖月垂首,轻轻地?说嗯,乖得不行。
纪冽危又说:“无论有什么事都随时跟我打电话。”
“嗯……”
其?实她?想提醒他,她?回家这段时间是想冷静冷静,他们是要冷战的,她?没事给他打什么电话。
不过?一想到他监视了她?三年多的事,钟栖月也歇下了跟他说话的心思。
“哥,你回去吧。”
纪冽危问:“你家里?人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钟栖月说:“我有办法的,你放心吧,我答应你可以暂时不提离婚的事了,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冷静一下,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吗?”
“多久的时间我都可以给你。”纪冽危边整理她?的头发,边低声说:“但,栖月,这次不要再骗我了。”
“我是真的受不住你的欺骗了。”
最后这一声,语调轻缓又悲伤,钟栖月听了心里?一酸,点头保证道:“我知道了。哥,你再相信我一次,我真的不会再骗你了。”
但这句话,纪冽危没有回应,她?知道,他还是不信任她?的。
目送纪冽危的车子离开后,她?独身返回了段家。
经过?转角,那辆劳斯劳斯忽地?靠边停下,后视镜内,露出那双冷冽凉薄的双眸。
拨了一通电话,纪冽危淡声说:“帮我再安排一些人手盯紧太太,注意?,不要让她?察觉。”
第60章 第 60 章
钟栖月回?到?家里时, 一楼只有段知?晴正?在看电视,听到?玄关有动静,她还?以为是佣人做打扫, 便也没?在意。
直到?脚步声靠近, 一股熟悉的馨香让段知?晴隐约察觉出不对劲,她转过?身, 面前站着?的却是昨天才见过?面,此时应该在伦敦的女儿。
“月月?”段知?晴惊地站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昨晚你袁叔不是把你送去?机场了吗?我还?给你发消息,想问你到?底什么情况,你也不回?复我。”
钟栖月握紧手中的手机,淡淡一笑:“妈,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 姚姚没?什么大碍, 她就是急性阑尾炎, 她跟我说自己当时痛得感觉已经要死了,才给我发的这条消息。”
“这样?啊……”段知?晴放松笑道:“那就好了,没?有什么大病就好, 不过?阑尾炎是真的会痛得死去?活来,姚姚那孩子身边也没?个朋友, 会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吓成这样?也情有可原。”
段知?晴没?察觉出钟栖月哪里不对劲, 只沉浸在女儿又回?来找她的快乐里,“不过?你早上这个点过?来,就是为了跟妈妈说这件事吗?”
“这点事你可以在微信上跟妈妈说就好了。”
钟栖月摇头,“妈, 我这段时间能在家里住吗?”
“啊?”段知?晴愣住,连忙说:“当然能, 不过?……”
她脸上的笑逐渐僵硬,难得严肃起来,“是我那女婿欺负你了?他把你赶出来了?”
“妈妈就说了,女人还?是得要有自己的娘家在,有后盾才行!你不怕,他要是敢把你赶出去?,妈会帮你报仇,还?有,不就是房子吗?咱家也多得是,再不然让你爸送你几套别墅。说起来,你结婚,我和你爸还?没?给你准备礼物,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现在就跟你爸联系。”
钟栖月轻笑出声:“没?有啦,是我舍不得你们?,想跟你们?再住一段时间,没?有您想的那么夸张。”
“真的?”
“真的。”
段知?晴半信半疑,“你这刚结婚,就回?自己家里住,怎么可能没?问题。”
“妈,真的就是我说的那样?,您就别瞎想了。”
“你看,我连行李都没?带回?来,不是吗?”
钟栖月的确是空手回?来的,她的所有物品还?留在月园,纪冽危不准她带走。
有她这些话,段知?晴也没?再多想了,她更高?兴女儿还?可以再跟她住在一起。
中午段砚川回?家吃午饭,在家里见到?钟栖月还?很诧异,但他并没?有相信她的解释,只是将疑惑压在心里。
段家因为钟栖月回?来,又回?到?了往日的热闹,晚上段允奎还?特地邀请陆应楼回?来吃饭。
段知?晴也很少见地对陆应楼露出了笑容。
饭后,陆应楼单独找钟栖月谈话,沉稳的中年男人面上是少见的温情,语气放地很柔,生怕会吓到?自己娇花般的女儿,“月月,你和纪先生的事,爸爸已经知?道了。”
钟栖月点头。
陆应楼又问:“爸爸只想问你,你们?结婚是因为相爱结的吗?”
钟栖月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抬眸问他:“爸,您了解纪冽危吗?”
陆应楼摇头,“但我能猜到?,陆氏现在跟纪氏的合作,大概是出自纪先生的手笔。他为了你谋划了很久,我想,这并不是我脑洞大开的胡乱猜想,从?知?道你们?结婚起,爸爸就有这种想法了。”
“在商场上的纪冽危行事果断雷厉风行,并不是个会感情用事的男人,但他为了你,甘愿搭上上亿资产的项目,只为了和陆氏有利益上的牵扯,他对你的态度,爸爸不必问都已经清楚了。”
“现在爸爸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钟栖月并未多想,低声说道:“我爱他。”
她很明白自己的心,就像当初年少时期对纪冽危生起暗恋的心思之后,她也能很快察觉。
只是她跟纪冽危不同。
她觉得喜欢,也并非是一定要勉强在一起。
她可以做到?,只把纪冽危放在心底最深处。
但纪冽危不是,他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会去?挣,去?夺。
她和纪冽危对待感情的理念完全不同,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不在乎任何的阻碍。
而她不一样?,她当时在纪家的处境让她没?有别的选择。
这也是为什么,在五年前,她清晰认识到?自己和纪冽危的身份差距是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时,她能果断地从?乌托邦中清醒过?来,而提出分手。
甚至为了让纪冽危死心,她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自己并没?那么喜欢他这件事。
现在,她甚至觉得再这样?跟纪冽危下去?,只会增加他和她之间没完没?了的痛苦。
他们的感情已经扭曲了。
他不再信任她,她也无法接受他监控她的行为。
所以目前,他们?只能暂时放过?彼此,她需要时间冷静,冷静地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和纪冽危正常的相处下去。
陆应楼得到?了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答案后,便没?再问追。
“再过?几天就是纪老爷子的八十?大寿,纪先生肯定会带你出席,爸爸也在寿宴的邀请名单中,等?到?那一天,希望你能把纪先生引荐给爸爸认识。”
钟栖月莞尔点头:“嗯,我会的。”-
回?到?了半个多月没?有居住的卧室,钟栖月还?真有点想念,屋内原封不动,好像她只是出去?旅游了了一趟回?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
纪冽危在干什么?
洗漱后,钟栖月坐在床上,就开始忍不住想这件事。
同时也不断在回?想,昨晚他说的那些话。
昨晚的纪冽危对她再无隐瞒,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所作所为,尽数暴露在她面前。
就连阖眼的那一秒,钟栖月的脑海里还?是闪过?那晚纪冽危悲伤的眼神,他眼尾的湿润,他自嘲的笑容,他一次次走投无路的低声哀求。
心里忽然划过?一抹酸涩,无法消去?。
意识不知?觉渐沉。
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密闭空间,四周漆黑暗沉,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个密闭空间中,她无论怎么跑,无论如?何呐喊,仍是寻不到?一丝光亮与出口。
乌压压的沉重气息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后背也发凉,在她觉得自己将要沉入深渊时,她忽然听到?了孩童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过?去?,在这漆黑且暗沉的密闭空间内,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男孩的背影。
小男孩站在血泊中,背影单薄,脆弱无助。
犹似淌在绝望的边缘。
她心中一痛,上前想要拥住这个男孩,手臂却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男孩的面前,正?躺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少年尸身,鲜血铺满了整张面容,已然惨不忍睹。
她惊地捂住唇。
她认不出躺在血泊中的少年是谁,但她认得面前这个小男孩。
这是才八岁不到?的纪冽危……
男孩面白如?纸,嘴唇微颤,僵硬地站在血泊中,他的视线一直望着?少年的尸身,豆大的泪珠不断滑落,一滴一滴砸至地面,溅起带有鲜血的水花。
男孩失魂落魄的流泪,让她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心好像被他的泪水灼伤,贯穿。
她想抱住男孩,却无法触摸他的身体。
紧接,画面一转,她跟着?小男孩推开了一扇门。
漆黑的卧室,同样?是血泊的场景,一个年轻女人安详地躺在床上,没?有半点气息。
女人名叫吴书?晚,钟栖月曾经在纪家见过?她的照片。
男孩一步一步走到?床边,伸手叫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妈……妈妈……”
女人没?有醒来。
小男孩握住女人已经冰冷的手心,哭着?说:“妈妈,为什么你也不要我了……”
“妈……”
“哥哥……”
“你们?都不要我了……”
“骗子……”
小男孩小声呢喃:“都是骗子……你们?都骗我……”
“你们?都不要我了……”
整间卧室,好像被染成了血色,只有男孩的哭声在空荡的卧室内不断回?响。
他一直哭,一直哭,不断重复地唤自己的妈妈和哥哥。
钟栖月蹲在原地,哭得直不起身。
在钟栖月的密闭空间里,画面不断在转换,她又来到?了纪家。
吴书?晚的尸身很快被佣人也发现了,当佣人推开门时,小男孩已经在一旁崩溃到?昏倒。
有人把晕倒的男孩抱走,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钟栖月跟随着?佣人的脚步,看到?纪家一幕幕混乱的场景。
纪家的所有人都在一楼聚集,画面里她看的并不清楚,只隐约听到?了纪东原的忏悔哭泣,可他的悲痛,就连小男孩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四周又变得一片漆黑,她想找小男孩,却寻不到?任何踪迹。
泪水模糊了脸庞,将睡衣的领口沾湿。
钟栖月忽地惊醒,睁开眼,视线朦胧,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她摸了摸脸,指腹下的咸湿泪水是冰凉的。
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
她坐起身,点亮床头灯。
安静的室内亮如?白昼,她的心却空虚又悲伤。
她在梦里见到?了小时候的纪冽危。
那只是梦而已。
可仅仅是梦中,她就仿佛体会到?纪冽危当初的悲痛。
可仅仅只是梦中,她都痛得将要呼吸不过?来,而那时候才八岁不到?的纪冽危呢。
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她闭上眼,又想起纪冽危昨晚说过?的话。
——哥哥有病的,哥哥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有病。
万籁俱寂的深夜,整个世界仿佛都沉睡了,在如?此安静的时候,她好似又听到?了小男孩悲泣的哭声。
钟栖月眼眸一酸,掀被落地,跑到?段知?晴的房间里。
凌晨两点,段知?晴也熟睡到?就连房间门被推开了都没?惊醒。
钟栖月难受得不行,扑上床抱住段知?晴纤细的腰肢。
在抱住妈妈的那一刻,泪水顷刻间洇湿了软被。
因为这个拥抱,段知?晴也从?睡梦中醒来,她点亮床头灯,在看到?泪流满面的女儿后,瞌睡瞬间跑得一干二净。
“月月,你怎么了?”
妈妈的声音,一瞬间仿佛打开了钟栖月的泪腺开关。
她的泪水决了堤,抱着?段知?晴没?忍住哭了出声,哭到?浑身发抖,哭到?不断喊着?妈妈。
不知?这样?哭了多久,怎么哄都哄不好。
头顶响起自己母亲温柔的声音,钟栖月又想到?了梦里的纪冽危。
那时候他才那么点大,才八岁不到?,还?是个孩童。
他的妈妈和兄长在同一天去?世,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同一时刻离开了他。
那晚他是全世界最悲伤的人,那晚他被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抛下。
他是怎么过?来的?
那时候,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能给他拥抱。
他就连哭,都只能自己缩在角落里哭,没?有人站出来保护他,也没?有人为他擦眼泪,更没?有人会无比疼爱地抱住他安慰。
他是怎么过?来的……
只要想到?这,她心里就痛得不行,钟栖月哭得嗓音发哑,“妈……我做了一个噩梦。”
段知?晴轻轻拍她的后背,柔声说:“乖宝贝,那只是梦而已,都是假的。”
钟栖月仓皇摇头,“不,是真的……”
甚至真实情况的纪冽危,那时候恐怕比她在梦里看到?的还?要痛苦。
段知?晴很耐心地哄:“你能告诉妈妈,为什么一个梦也能让你哭得这么伤心吗?”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女儿哭成这样?,哄都哄不好,刚才的哭声,那个失控的状态,都把她吓到?了。
她的女儿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听话懂事,从?不会给身边任何人添乱的乖女儿。
相认三年多了,她也从?没?有在家里人面前表现出任何脆弱的模样?。
第一次看到?她哭成这样?,段知?晴心疼的同时也感到?细微的开心,她能感觉到?她的女儿在一点点对自己的家人敞开心扉。
“妈……我,我梦见他了。”
段知?晴神色微怔,试探道:“我那女婿?”
钟栖月点头,眼睛肿的很痛,小声说:“其?实我跟您撒谎了,我回?来住是因为我和他吵架了,我和他约定好要彼此冷静一段时间。”
“这样?啊……”段知?晴说:“既然只是吵架冷战,那就是还?是会和好的,不是吗?”
和好吗?钟栖月不太清楚,毕竟他们?已经争吵到?离婚这个话题上了。
她没?回?话,只这样?闷闷地抱着?段知?晴的腰。
段知?晴拥着?她柔声说:“月月,夫妻之间是要去?磨合的,一段感情不可能永远只有甜蜜,酸甜苦涩才是感情啊。”
“你们?吵架,选择互相给彼此冷静的时间,就足以证明,你们?根本不想分开,不是吗?”
“真要分开的,早就已经去?离婚了。”
钟栖月说:“我不知?道……”
她低声喃喃:“妈,我其?实很不好,我总是推开他,我们?之间每回?有什么问题,都是我最先退缩。”
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感情。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
她从?小,从?小就没?有得到?过?正?常的爱,和纪冽危这段感情纠缠的太久,久到?她已经不知?道怎么正?常去?接受一份爱了。
段知?晴问:“你做了有关他的梦,为他落泪,为他伤心,是因为你想尝试着?走进他的心里,想了解真正?的他不是吗?”
钟栖月眸光微闪,抬头看向段知?晴。
了解真正?的他……
她手指缓缓收紧,想起自己选择跟纪冽危分开冷静一段时间,究竟想做什么。
自从?昨晚他们?闹成那样?后。
她才明白,自己从?没?有了解过?真正?的纪冽危。
从?前她喜欢他,那份喜欢里有喜欢他的长相,有喜欢他清冷气质,还?有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憧憬,更有慕强的心思,以及小女孩喜欢年长又好看哥哥的心思。
还?有交往后,他们?热恋中甜蜜,那份喜欢在交往中不断加深,到?喜欢他的所有。
她认识的是后来的纪冽危。
可是她从?不了解最开始的纪冽危,不了解她到?纪家以前的纪冽危,也从?没?去?了解过?促使他成为了现在这样?纪冽危的原因。
纪冽危了解她的所有。
他清楚知?道她的过?去?和现在,知?道她的来历,知?道她在意什么,也知?道她所有爱好和梦想,就连例假他都记得清楚,他还?清楚了解她人生中的种种变化?。
她对他似乎一无所知?,除了最表面的那些,他的内心,他的煎熬与悲痛,她都未曾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