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东方家的人
“我是个散修。”
“散修?”
修士狐疑地扫视着她。
白拂英衣着朴素, 连剑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剑,从外表来看,确实像是并不宽裕的?散修。
见她的?打扮, 修士稍微信了几分,又道:“那你是何时来的?太荒城?来这里做什么的??”
“早上卯时来的?。”
白拂英把?时间向前?虚报了些。
反正进镇邪城不需要核验, 也没人能知道她准确的?进城时间。
“进城是为了……买药。”
“买药?买什么药?”修士眯了眯眼,见她一直戴着斗笠,又道:“把?脸露出?来。”
白拂英顿了顿, 才在修士怀疑的?目光下?拨开斗笠的?轻纱, 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能恢复容貌的?药。”
她只露出?容貌一瞬,就快速放下?了手?。
修士粗略一看, 只见她脸上伤疤纵横, 从颜色来看,确实是陈年?旧伤了。
见状,她也不忍再问, 只能道:“你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行了。”修士摇摇头?,“你回去吧。要是见到形迹可疑的?人记得上报。”
白拂英点点头?,自然垂下?的?手?指轻轻碾过斗笠的?纱。
她的?脸是过结界时不小心割伤的?, 只是因体质原因, 已经愈合了大部分。
所以看上去,才像是旧伤而非今日?刚受的?新伤。
镇守修士们?问遍了整个客栈到底也没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问及身份, 大部分人都说自己是“散修”或者“行商”, 真真假假, 难以分辨。
镇守修士见没有可用的?消息, 就去问下?一家了。
他们?一走, 客栈的?大堂瞬间显得空旷了许多,只剩客栈的?住客们?面面相觑, 早已没了睡意。
于是,众人索性在大堂的?茶桌前?坐了下?来,谈论起刚刚发?生的?事。
“怎么回事?”
“我看他们?那样子……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该不会真像传言说的?那样,有太荒修士跑了出?来吧!”
“那还得了?”
白拂英坐在一个桌子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当听到“传言”二字时,她睁了睁眼。
世间最快的?东西,就是“传言”了。
恐怕要不了几日?,有人逃离太荒的?消息,就会被口口相传,直至传遍整个中?洲。
众人虽这样说,但没人真心认为是犯人离开了太荒结界。
他们?只觉得是有镇守弟子受不了这苦叛逃了。
所以,当第二天搜查的?真正原因传开时,镇邪城内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之中?。
白拂英每走过一处,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
“真的??!”
“知道是什么人吗?”
“我听说,那个人直接杀了两队的?镇守弟子!!这该有多强?”
“太荒有这么强的?人?也太可怕了。”
“两个包子。”
白拂英接过两个热腾腾的?包子,甩开身后茶摊上的?传言,朝着街道上走过去。
她不打算立刻离开镇邪城。
有人逃离太荒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修士们?恨不得留在这里多打听到一点消息。
她现在急匆匆地离开镇邪城,就表现得有些太明显了。
白拂英拿着包子,坦然走在街道上,时而拐进一个铺子中?,漫无目的?地随意逛着。
最终,她拐到一个卖修士用品的?修真者市集上。
街道两边均是卖各种武器、丹药以及功法的?铺子,甚至还有几家酒楼。
酒楼里的?菜品都是用妖兽灵植制作?,食之对修为有益。
白拂英环顾四?周,最后锁定了一家酒楼,走了上去。
点过菜,她就上了包厢,站在窗前?,冷静地扫视着街道。
这家酒楼最高,视野也好,能够方便地观察到大半个镇邪城的?布局,这也是她选择此处的?原因。
白拂英坐在窗前?,观察着外面的?景象。
因为昨晚那事,街上比往日?还热闹些许,时而有三五人聚集在一起,讨论着昨晚的?事。
她的?悬赏令已经张贴在街头?巷尾了。
没有名字,没有长相,甚至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整体描述只有一句——“若遇见形迹可疑者,请上报太荒镇守。”
这样的?悬赏令,白拂英不觉得他们?能把?自己揪出?来。
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余光不经意间,瞄到街道上站着一个男人。
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他与其他人不同。
穿着一身金衣,头戴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金冠,身后还跟着一队人,格外引人注目。
白拂英放下?茶盏。
茶盏底部与桌面碰撞,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拂英眯起眼,心中?沉吟。
正在她思索间,楼下那男修似乎说了什么,一行人也朝着酒楼走来。
白拂英目光微动,也跟着站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那群人声音不小,隔着一层楼梯,她也隐隐能听到对方的?谈话。
“该死,难道他真的?在太荒吗?”
“这镇邪城,咱们?都找遍了。”
为首那个金衣男修皱起眉:“父亲说感知到玉牌在外面,应该不会有错。”
他身后一人说道:“家主?只能感觉到戴着玉牌的?人来到了外面,却不知道具体位置,说不定……小少爷已经去其他地方了呢。”
金衣男修眉头?皱得更深。
正欲说些什么,转过一个弯,前?面就出?现了白拂英的?身影。
两方人狭路相逢。
楼梯狭窄,无法同时允许两人通过。
白拂英站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轻纱掩去了她的?面容,众人没能看见她冰冷的?眼神。
白拂英却能看到这些人。
当她看清那金衣男修的?相貌时,微微挑起了眉,却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
双方僵持在原地。
几息后,金衣男修后一人开口道:“你这女修,好没礼貌,挡着路干什么?”
白拂英道:“你们?不也挡着我的?路?”
她语气阴冷,像一只躲在草丛中?,窥探着过往行人的?毒蛇。
那人听她反驳,自觉被下?了面子,恼羞成怒起来。
“挡你的?路?你知道我们?少主?是谁吗!你算哪根葱,有资格说我们?挡你的?路!!”
说话时,他看向为首的?金衣男修,好像想要得到对方的?赞同。
男修只是盯着白拂英,半晌,才道:“好了,阿奇,就让这位姑娘先过去吧。”
他身后被称为“阿奇”的?男修愤愤看了白拂英一眼,不甘不愿地往边上让了让。
“少主?你就是脾气太好。”
白拂英笑了一声,缓缓走下?楼梯。
当路过那金衣男修时,她脚步停顿一瞬。
“我知道你们?是谁。”她语调微微上扬,声音却冷然,“东方家的?人,的?确威风。”
金衣男修一怔,不自觉地眯起眼来:“你认识我?”
白拂英却没有回答,径直从众人之间走过。下?了楼梯,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了。
只剩那男修,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少主?,这女人也太嚣张了。”阿奇见白拂英走了,不甘抱怨道,“您怎么不让我教训她一下??还是说……”
发?现他一直盯着白拂英的?背影,他又问道:“是不是这女人身上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男修收回目光,“就是觉得……”
想到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杀意,他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白拂英走出?酒楼,正午的?阳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她定了定神,思索起刚才那男修来。
实际上,对方也许不认识她,但她绝对是认识他的?。
那男修不是别人,正是东方家现任家主?东方眉的?长子东方辉。
也就是林耀的?哥哥。
林耀是白拂英重生后杀死的?第二个人,他是东方家流落太荒的?私生子。
按照原本?的?发?展,他会靠出?卖白拂英来赚取灵石,最后离开太荒认祖归宗。
不过他早就死在白拂英手?上,连认亲的?信物玉牌都在白拂英的?储物袋里,也就没什么将来了。
“是来找林耀的??”
白拂英目光闪了闪。
她对东方家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机会离开镇邪城,既然东方辉查不到她头?上,她也懒得管对方。
想到这里,白拂英又按下?心中?思绪,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她在镇邪城一直待了七天。
这七天中?,她所在的?客栈被搜了四?次,几乎每隔一晚,就要被搜一次。
只是白拂英每次都混过去了。
这也不能怪镇守弟子太马虎。
镇邪城内的?人太多了,若一个一个仔细搜,就算搜上几天几夜,也搜不完。
第八日?,白拂英离开了镇邪城。
这时候,镇守弟子搜查的?重点已经不在镇邪城,更多转向了附近的?一些大型城池。
白拂英借机出?了城。
搜查的?事闹了好几天,今天出?城的?人也不少。
白拂英混在这些人里面,完全不显得突兀。
随着人群走了一段路,白拂英翻山越岭,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走出?了山区的?范围。
等她彻底走出?镇守弟子巡查的?范围时,春天已经彻底到来了。
中?洲的?春天,比太荒来得要早些。
河畔的?垂柳已经抽出?嫩芽,冬日?冰雪化为潺潺溪水,冲刷岸边的?鹅卵石。
依山而建的?青柳村,在初春时节,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这位客人衣着打扮与普通村民、行商全然不同,腰间还别着一把?剑。
在这偏僻的?、少有外人来的?地方,客人一踏入村子里,就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青柳村的?村长听到消息,急忙迎了出?来。当看到客人时,他也怔了一怔。
那客人从身形看,是一名女子。
她身形单薄,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衣,头?上戴着个斗笠。
轻纱从斗笠边缘垂下?,挡住女子的?面容,外人只能看到她那双抚摸在剑上的?、苍白的?手?。
村长余光瞄到那危险的?剑,神色一僵,随即脸上又挂上笑容。
“仙师来我们?青柳村,是有何要事啊?”
以他的?眼力,几乎见到这女子的?一刹那,就知道她是一名修仙者。
每隔几年?,距离青柳村最近的?城池就会举行升仙大会。
适龄儿童会去参加,若是被发?现有仙缘,就会跟着去修炼。
村长童年?时,也跟着去测过“仙缘”,曾近距离地观察过那些“仙师”。
虽然他最后没选上,但这些仙气飘飘的?仙师们?,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对这些人,他是不敢怠慢的?。
白拂英道:“我路过这里,想要借宿几日?。”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
村长感受到沉沉的?视线从自己身上划过,那目光中?的?冰冷意味,让他身体一颤抖。
下?一刻,白拂英就接着说道:“会给报酬的?。”
村长尬笑着说道:“哪里需要报酬啊,能让仙师借宿,是我们?的?荣幸!我这就给您安排住处。”
白拂英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自她离开镇邪城,一路上风餐露宿,等彻底脱离搜索,来到青柳村时,已经是十几日?之后了。
青柳村唯一特别的?,就是村子前?那棵据说生长了千年?的?垂柳。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
白拂英也是偶然路过这里,才决定在这里歇歇脚,好好休整一下?。
顺便,规划一下?接下?来的?路线。
青柳村很少有外人来,白拂英跟在村长身后,瞬间斩获了大量好奇、疑惑的?目光。
“这里,仙师您觉得行不行?”
村长负着手?,驼着背,领白拂英在村子里转来转去,最终在一个院子前?面停下?了。
比起村里其他的?茅草屋,这房子是由砖瓦砌成的?,从外面看很宽敞,条件的?确是村里首屈一指的?好。
白拂英点头?:“可以。”
村长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小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个妇人抱着洗衣盆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村长带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妇人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这是……”
村长看了眼白拂英,把?妇人拽到一边,以自以为保险的?音量“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一位仙师啊,她要在你家借宿!”
“借宿?仙师?在我家?”妇人有些胆怯,“我有点害怕。”
“哎呀。”村长道,“那可是仙师,还能
图你什么吗!要不是村里其他房子都不好,怕惹怒了仙师,你以为这等好事还能轮到你?”
妇人有些犹豫。
村长继续道:“她还说会给报酬,你想想,就光她手?上拿出?来一点,不说你,你闺女也能得到点呀。”
听他这话,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妇人立刻就说不出?话了。
两人自以为压低音量,其实都听在白拂英耳中?。
不过她也不在意,仍旧站在原地,打量眼前?的?砖房。
只是看着看着,她又微微皱起眉来。
总觉得这房子有些奇怪。
但要让她说出?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
正思索间,村长和那个妇人已经商量完怎么“讨好仙师”,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仙师,这位就是这房子的?屋主?,姓张,大家都叫她张寡妇。”
白拂英对她点了点头?。
妇人有些拘谨地走上前?:“仙师跟我来吧。”
白拂英跟着她走进院子里。
院子很大,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把?扫帚立在院墙上。
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拿着一只草编成的?蟋蟀,正安静地独自坐着。
妇人道:“这是我女儿冬花。”
白拂英道:“你叫什么?”
妇人愣了一下?:“张寡妇。”
白拂英道:“名字。”
妇人想了想,这才回答道:“仙师,我原名叫张三娘。”
说话间,两人走过院子,那个玩草蟋蟀的?女孩就站起身,好奇地打量着白拂英。
张三娘道:“冬花,快过来见过仙师。”
年?纪尚小的?冬花应该是第一次听到“仙师”这两个字,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不要叫我仙师。”白拂英垂眸看着女孩,轻轻说道,“我姓白。”
“……白姑娘?”
白拂英“嗯”了一声,移开目光。
“带我进去吧。”
张三娘是个很勤快,并且手?脚麻利的?人。
虽然孤身一人带孩子,但她总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不留一丝灰尘。
所以很快,她就把?客房给收拾好了。
这房子大,住得人少,张三娘收拾收拾,竟然能腾出?两间客房。
白拂英选了一间客房。
房间里没有过多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但都被打理得很干净。
探出?灵力感知了一圈,发?现只是普通的?房间,也不知道那股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这房子是谁的??”
张三娘一直绷紧神经听她说话,见白拂英有问题,就立刻道:“是我家那个留下?来的?,他没之后就我们?娘俩住着了。”
白拂英将斗笠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回过头?看着她。
“你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异常?”
张三娘没想到她斗笠下?是这么年?轻的?脸,略微恍神了一瞬,赶紧答道:“异常?没有啊?”
白拂英皱起眉。
张三娘犹豫道:“仙、白姑娘,难道我这房子有什么不妥?”
白拂英看她一眼:“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张三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忽听窗外惊雷炸响,刚刚还晴朗的?天空已经堆满了浓云。一朵朵乌云联结,很快就形成黑乎乎的?一片,笼罩了春日?的?天空。
第062章 樱桃树
不多时, 天空就?因乌云而昏暗下来。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
白拂英站在窗边,静静望着屋檐落下的雨。
门外传来说话声,张三娘在对冬花低声嘱咐些什么。
这声音轻轻的, 很?快就?被淹没在大雨中了。
雨滴落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落在青砖地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白拂英看着雨珠。
在她?的视线中,雨珠落下的速度忽然放得很?慢很?慢, 周围的风和雨, 仿佛都陷入了停滞。
她?抬起手。
些许灵力从指尖逸出?,顺着窗户朝外飞去, 转瞬间, 就?与那雨滴融为一体。
白拂英阖上眼,仅凭灵力观察着雨水落下的规律。
全身灵力也模拟雨水中灵力运作的方式,缓慢地运转起来。
泥土与青草的味道顺着窗户涌入房间, 几缕雨丝溅到白拂英的指尖。
她?的气?息逐渐变得沉寂,几乎与清新的草木味道融为一体。
半晌,白拂英才睁开双眼, 抽回融在雨中的灵力, 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安排。
现在她?在中洲西部偏北的位置,距离太荒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再向东走, 就?是三大宗门之一的灵衍真宗。
三大宗门中, 白拂英和灵衍的纠葛最少, 对他们也称不上喜欢或者?讨厌。
越过灵衍真宗再向南走一段路, 就?是下半年宗门联合大比的场地。
在大比中得到名次的人, 有资格进入每三年一开启的秘境求剑山。
白拂英正是为求剑山而来。
不过,且不说在大比中得到名次, 获得求剑山的入场券。
就?说参加大比,也需要?一定资格。
如果是宗门的弟子,就?需要?在小型试炼中打败其他候选人。
如果是散修,也需要?通过散修联盟,与其他同样盯上这个机会?的散修竞争。
白拂英想去的,正是散修联盟所在的修灵山脉。
不过,距离求剑山秘境开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散修联盟内的试炼也还没开始。
她?还有很?宽松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
所以,白拂英才决定在青柳村停留几日。
雨一直不停,天上的乌云却越积越多,成片地朝着地上压过来,看着分外惊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雨才稍微小了一点。
白拂英一大早,就?起来去院子里练剑。
剑势轻缓,雪亮的剑光与大雨相?融,形成道道银线。
白拂英是水灵根。
在下雨的时候,她?的灵力总是格外活跃和充盈。
剑影穿过暴雨,如水般轻柔且悄无声息地挥舞。
每一道剑芒落下,都有几滴雨被从中劈为两半,悄然落在地上。
不多时,白拂英的发丝已经被浸透,湿漉漉地黏在脸侧,让她?的面色平添几分阴郁。
因为是雨天,天迟迟没有亮,一眼望去,只?能看到远方天际的浓云。
过了一会?儿,张三娘也起来了。
一出?门,就?见一道银线划过雨幕,宛若天边的流星。
张三娘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那是白拂英的剑光,有些畏惧,又有些好奇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练剑。
只?见白拂英招招利落,那剑光形成的银线仿佛摄人魂魄般,令人移不开眼。
不知不觉间,竟站在门口,一直看了过去。
白拂英练完剑,转头就?看到张三娘正在看着她?。
她?早就?感知到张三娘来了,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只?是淡定地将剑收回剑鞘。
张三娘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窥了眼白拂英的表情,见她?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白姑娘的衣服……”她?看了眼白拂英湿透了她?的衣服,“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交给我来洗。”
白拂英摇摇头:“不用。”
她?施了个除尘诀,原本湿漉漉的衣裳再次干燥起来。
张三娘见状,更是惊讶,心想着果然是仙人法?术,真让人惊奇。
白拂英却没有回屋,而是在院子里走了起来。
张三娘家的院子很?大,边上种着一棵樱桃树,再边上还有一小块菜地。
只?是凛冬刚过,还没到播种的时候,菜地一片光秃秃的,还没种东西。
白拂英
站在菜地前,眯着眼朝四周望去。
她?刚来时就?发现了,青楼村的地理位置不错。这附近山清水秀,灵气?弥漫。
虽然没有修炼过的人无法?主动吸收灵气?,但居住在灵气?浓郁之处,对人的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只?不过,张三娘家这个气派的大宅子,却有点不一样。
从表面上看,好像确实?没什么异常。白拂英昨天也探查过了,没发现什么不对的。
不过今日正好下了雨,她?的灵力附着在雨水上,笼罩了整座宅子。
这么一看,确实?发现了问题。
这张三娘家的宅子附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以十分微弱的速度,吞吐着灵气?。
白拂英目光从光秃秃的菜地扫过,又看向那棵樱桃树。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樱桃不能吃。”
白拂英转过头。
冬花坐在门槛上,手里捏着昨天那只?草蚂蚱,正看着她?。
大概是发现她?盯着樱桃树,就?误以为她?要?吃了。
白拂英道:“这棵树在这里很?久了吗?”
冬花歪歪头,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白拂英回过身,又看了那樱桃树一眼。
此时还是初春,樱桃树还没开花,更别说结果子了。
而且,这树光秃秃的,看着像是枯树,都不知道能不能开花。
白拂英看向坐在门槛上的冬花。
此时,她?又低下头,摆弄起她?那只?草蚂蚱来——只?不过,因为她?用的力气?有点大,那只?草蚂蚱散架了。
白拂英蹲下身,接过她?手里的草。随便?缠了几下,一只?草蚂蚱就?立在她?白皙的掌心了。
她?把草蚂蚱递给冬花,又问:“为什么不能吃树上的樱桃?”
冬花接过草蚂蚱,高兴地笑起来,露出?不太整齐的牙齿。
“我娘不让我吃。”
白拂英站起身,再次来到那棵树下。
她?凝神将自己?的灵力灌注在樱桃树枯败的树枝上,却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巧合?
白拂英眼神闪动,抽回灵力。
一阵风袭来,樱桃树的枝条又轻轻摇曳。
白拂英将手拢在袖子里,忽然感觉身后门槛边上多了个人。
是张三娘。
她?站在门口,用略有些复杂的视线看着白拂英的背影。
那目光中有畏惧、有疑惑,这些情绪凝结在一起,形成一个黑洞洞的漩涡。
白拂英倏然转过身:“怎么了?”
张三娘“呃”了一声,似乎没想到她?会?转过身。
干笑了一声,她?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看看。”
白拂英没说话,朝着屋内走去。
路过张三娘时,她?忽地问道:“这棵樱桃树出?过事?”
她?刚刚探查的时候,看到树干下半部分有一道极为深刻的斧头印。
仿佛有人曾站在树下,用尽全力要?砍掉这棵树一样。
只?是那斧头印虽然深,却只?有两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明显,这棵樱桃树直到最后也没有被砍掉。
张三娘没想到这她?都知道,心道不愧是仙师,就?是不一样。
“是我家的那个,以前要?砍掉这树。”张三娘也不隐瞒了,“白姑娘,这树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
白拂英道:“你觉得有不妥?”
“我哪知道这个……只?是……”她?看了白拂英一眼,“我家那个,就?是没在这棵树下的。”
说到这里,张三娘也垂下头,神色中带了几分悲伤与疑虑。
白拂英“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
张三娘深吸一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她?丈夫名为吴老七,是他家的第七个孩子。
吴家颇有家资。吴老七的爷爷的奶奶的兄弟据说是修真者?,也就?是村民们敬畏的“仙师”。
这气?派的宅子也是在那时候攒下来的。
也正因如此,张三娘独自带着孩子,也没被别人欺负了。
毕竟修真者?年龄以百计。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吴家的人都没了,但说不准那位修真者?还活着呢。
当然,吴老七和张三娘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祖上。
吴老七前边有六个兄姐,但都没活过成年。
只?有他长大娶妻,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祖宅。
刚成亲那两年,他倒没有什么异常。
但没过多久,他忽然就?生了一场怪病,终日噩梦缠身、昏睡不醒,偶尔还会?咳血。
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
十里八乡的大夫都找遍了,甚至连城里的大夫都找了,病就?是没什么气?色。
“就?是有一天,他不知道怎么的,就?醒了。”
张三娘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回忆从前对她?来说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白拂英坐在她?对面,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一醒,就?去拿了平时砍柴的锄头。我吓坏了,问他干什么,他就?说要?把树给砍了,不能留着这祸害。”
吴老七拎着斧头,不顾张三娘的阻拦,直接冲到樱桃树下面。
只?是他久受疾病摧残,根本没什么力气?。两斧子下去,树还没如何,他先?倒下去了。
说到这里,张三娘再也忍不住,又哭起来。
白拂英等了一会?儿,等她?冷静下来,才继续发问。
“也就?是说,你觉得他的死和樱桃树有关系?”
张三娘揪着手帕:“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他当时糊涂了。不过那树总归是不吉利的,后来我也想找人把它砍掉。”
“为什么没挖?”
张三娘叹了声:“原本砍树的人都找好了,但是没砍几下,冬花就?生了急病……我想着以前的事,就?再也不敢动手了。”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整个宅子都有些阴森森。
但她?的积蓄,也只?够母女?两人生存而已,说搬走,能搬到哪里去呢。
所幸一直也没出?事,就?怀着侥幸心理,在这宅子里一直住下去了。
不过这事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留了个结。
张三娘平时从不往那树底下凑,也不让冬花过去。
白拂英陷入沉思。
见状,张三娘更害怕了:“仙师……不对,白姑娘。白姑娘,那树该不会?真有问题吧?我在这宅子里也住了快十年了,也没啥事啊?”
白拂英摇摇头:“还不能确定。”
她?虽然感觉这宅子有异样,但却无法?笃定就?是那棵树有问题。
而且她?刚才也探查过,没发现樱桃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说不定这樱桃树只?是个幌子,真正的问题在别处。
也有可能,这宅子的异常是因地理条件自然形成的——修真界并非没有这样的例子。
吴老七的死,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就?像张三娘所说的,死前犯了糊涂。
听她?这么说,张三娘又是庆幸,又是忐忑不安。
最终只?能长叹一声。
得了张三娘的同意,白拂英查看了宅子内的其他地方,还是没发现异样。
一天就?这样过去。
晚上又起了风,狂风吹在宅子的墙上,发出?悲切的哭声。
白拂英盘腿坐在床上,缓慢地运转着心法?。灵力逐渐在体内堆积,冲刷着她?的经络。
忽地,院子外的狂风暴雨中,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
是院子的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似乎很?着急,见没人应答,敲门声愈来愈大,甚至大嗓门喊起了张三娘。
听声音,正是昨天刚和白拂英打过交道的青柳村村长。
白拂英打开窗,透过窗户和雨幕,她?隐约看到远处的院门前站了几道身影。
这声音不小,把隔壁的张三娘也吵醒了。
她?披上外套下了地,慌忙地去开门。
这么晚村长来敲门,还这么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白拂英没有出?去,只?是站在窗口静静地看着。
“来了来了!!”
张三娘高声应了两句,披着蓑衣,穿过暴雨打开了庭院的门。
刚一开门,见到外面站了好几个陌生人,也有点惊讶:“村长,这是?”
话一说出?口,张三娘又看到几个陌生人身上都带着刀剑。
“这也是,仙师?”
村长“哈哈”笑了两声:“这几位是灵衍真宗过来的仙师,正好从这里路过的。”
他不用说,张三娘就?知道又是要?借宿的。
整个村子,就?数她?家宅
子最大,条件也最好。
况且,吴家祖上也出?过“仙师”。
要?是不小心惹怒了他们,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说不定看在吴家祖上的面子上,不会?和张三娘计较。
换成别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几名年轻人还算有礼貌地对她?笑了笑。
张三娘更为难了:“村长,不是我不想,可我这屋里还有一个仙师呢!”
这时,三名年轻人里为首的那位女?修温和开口。
“大娘莫要?害怕,等我们询问那位道友的意见,要?是他同意了,我们再借宿可否?”
她?说话时语气?温柔,不自觉间安抚着别人的情绪。
张三娘想了想:“我倒没什么不行的,只?是仙师她?应该睡下了 ”
女?修笑了笑。
都是修真者?,耳聪目明,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听不到?
而且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压低声音,以修士的耳力,绝对能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也是她?故意为之。
毕竟她?只?是来借宿的,不是来打架的,释放出?一个友好的信号,对双方都好。
实?际上,她?猜测得没错。
白拂英确实?听到了。
她?坐在窗边,轻轻挑起眉毛。
灵衍真宗的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还是说,像她?一样只?是路过?
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遇见三大宗门的人的确有些出?人意料,但白拂英也不是很?害怕。
“我没有意见。”
她?的声音也很?轻,甫一出?口,就?被淹没在暴雨中。
但灵衍真宗的三个人也听到了。
三人脸上都露出?笑容:“她?答应了。”
张三娘这才点点头,带着三人进了院子。
白拂英站在窗口,视线穿过黑夜,看清了那三人的样貌。
为首的是名女?修。她?穿着身草绿色的衣裳,相?貌不是特别出?众,但神色温柔,观之可亲。
白拂英眼神一动。
这女?修叫萧莹,在中洲也小有名气?。
她?是金丹期,是宗门联合大比的热门夺冠人选。
在整个灵衍真宗乃至中洲,都是光芒万丈的人物?。
不过谢眠玉横空出?世后,她?的光芒就?被掩盖过去,黯淡了几分。
不过,萧莹本人似乎不觉得有什么。
除了萧莹以外,她?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三人都没有穿弟子服,只?做寻常打扮,风尘仆仆。
萧莹正跟在张三娘的身后,绕过院子里积满的水洼,朝着宅子的方向走过去。
她?带着师弟师妹来这附近,是要?做任务的。
只?不过滂沱暴雨一连下了两日,仅有的线索都被冲走了,三人来回奔波,什么都没找到。
中间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但又断了。
不仅如此,还有人受了伤,需要?找个地方休息。
正好路过青柳村,就?想着打听点线索,顺便?借个宿。
“大娘这些日子有没有见过修士?”
张三娘道:“修士?”
她?看了眼宅子里,又看了看萧莹三人。
她?这两天见到的修士,比她?这辈子见到的都要?多了。
张三娘摇摇头:“除了你们之外,没有了。”
听到这话,萧莹身后的两人有些泄气?。
“师姐,我们是不是找错了?”
“或者?师门的情报有误?”
萧莹正欲回答,余光却瞄到不远处的窗前映出?一个人影来。
第063章 灵衍真宗
那身影瘦削, 就这样单薄地?映在窗前,透过层层雨雾,看上去有些模糊。
萧莹愣了一下, 才意识到她就是那位同样借宿在张三娘家的修士。
不过对?方应该没?有敌意,她就对?着窗边点点头, 随即垂下头。
白拂英收回目光。
灵衍真宗三个人应该不是奔着她来的,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灵衍三人进了门,轻声说着话。
原本只?有张三娘和冬花居住的大宅子忽然?多出了四个人, 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张三娘去收拾客房了, 灵衍三人就暂时坐在堂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白拂英的房间就在边上, 因此也能隐隐听?到三人的对?话。
“那群邪修当真阴险, 居然?在刀上涂毒,害得高师弟受伤!”
女子的声音传来,音调比萧莹高些, 应该是三人里另一位女修。
然?后就是男修虚弱的声音:“萧师姐,是我耽误了事……”
萧莹摇摇头:“不怪你,是我没?有考虑到刀上有毒的可能, 没?能思虑周全。”
另一名?女修则是有点着急:“要怪就怪那些邪修!也不知道究竟用的什么毒, 怎么解毒丹都不好使?啊!”
虽然?师弟只?中了一点毒,但?是也会对?身体产生影响。
毒素在体内滞留时间久了, 说不定还会影响今后的修炼。
男修闻言苦笑。
萧莹道:“高师弟, 你今晚先尝试把毒逼出来。明日一早, 我们就去最近的城里找医修来看看。”
男修“嗯”了一声。
他这声“嗯”似乎给这个话题收了个尾, 三人沉默下来。
似乎是想?到隔壁还住着个白拂英, 也不再提任务的事了。
半晌,女修道:“昨天我去打听?线索时, 意外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太荒有人逃出来了。”
“什么?!”
男修惊呼一声。
萧莹虽然?沉稳些没?有出声,但?微微挺直的身体仍然?诉说着她的惊骇。
女修说完这句话,就闭上嘴,三人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只?是这次的沉默,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闷热,令人窒息。
而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房间,白拂英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话题还能扯到自己身上。
不过,这正好说明萧莹三人不是来追捕她的。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这三位弟子应该是来追查邪修的。
邪修……
白拂英微微出神。
隔壁的谈话却还在继续。
“太荒怎么会有人逃出来呢?”男修最先反应过来,出声质疑道,“赵师姐,该不是你听?错了吧?”
女修不满:“我怎么会听?错?”
男修道:“也可能是那群人以讹传讹了?”
“才不是。”女修出言反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特地?找人问了!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萧莹终于?开口了。
“可知道逃出来的是什么人?”
“这才是问题所在。”女修答道,“没?一个人知道是谁逃出来了,甚至连那人长什么模样,是什么修为,都一概不知。”
萧莹闭了闭眼:“只?希望不要是穷凶极恶、残暴嗜杀之人。”
女修摇头:“听?说太荒结界的镇守弟子死了二?十几个,还包括两个即将突破到金丹期的领队。”
能毫不手软地?一口气杀掉这么多人,怎么想?也不是易与之辈。
萧莹道:“宗门那边有反应吗?”
“说是已经派出人手抓捕了,但?我觉得是抓不到。”
实际上不止女修,只?要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没?人能觉得抓得到。
毕竟什么信息都没?有,只?要那人在深山老林里躲个一年半载,等风头过去,哪还有人知道。
萧莹叹息一声。
正在此时,张三娘也收拾好了房间。
萧莹对?她温声道谢,带着师弟师妹各自回了房。
白拂英旁边房间里住的是萧莹。
想?来是这三人对?她仍有防备,才让最强的萧莹住在她旁边。
白拂英闭眼继续修炼,没?有管隔壁的事。
暴雨未停,一转眼,时间就来到了后半夜。
雪亮的电光划破夜空,照亮了白拂英苍白的面庞,一道雷声紧随其后,轰然?震响。
雷声过后,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白拂英倏然?凝眉,目光沉沉地看向一侧的墙壁。
房间是从墙的那头传来的。
但?不是隔壁,应该是隔壁的隔壁。
是……出事了?
凄厉的叫喊声不仅惊醒了白拂英,同
样惊醒了其他人。
很快,隔壁就有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古旧门板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
下一刻,那叫喊声就再一次响起,听?声音,应该是三人组里的那个男修。
白拂英摸了摸剑柄。
她之前听?三人说话,知道这男修中了毒。难道是毒发了?
总感觉,不太像。
白拂英站起身,推开门。
随着门被推开,油灯幽暗的光芒落在白拂英的衣角上。
白拂英走出门,正好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的不知名?女修对?视一眼。
那女修没?想?到她会出来查看情况,微微一怔后眼中闪过戒备。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个房间里发生的事吸引,无暇顾及白拂英了。
“师弟!师弟你醒醒!”
“高师弟?”
“给他喂点解毒丹试试?”
白拂英顺着声音走过去。
她很安静,如同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沉默地?站在门口,看着门内的景象。
这间房的布局与她那间相差无几。
一名?男修躺在床上,对?萧莹两人的呼唤毫无反应,像是昏迷了过去。
但?他的双眼却又是圆睁着,眼白满是红血丝,此时红得仿佛要滴血。
毫无疑问,刚刚那声惨叫,正是他发出来的。
见男修根本听?不到两人说话,女修有些慌了阵脚。
“师姐,他这是怎么了?该死……是不是那邪修的毒发作了?”
萧莹也皱起眉。
她对?毒之一道并不精通,因此也无法确定他这是怎么了。
正犹疑间,忽听?一道轻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不是毒。”
萧莹蓦然?回头,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武器。
只?见一道人影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一双黑沉的眼正凝望着三人。
她的气息很轻,甚至近似于?无。几乎是萧莹遇到的气息最轻的人了。
两人关心则乱,完全没?能发现她的到来。
若她刚刚趁机攻击,两人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幸好,她似乎没?有敌意……
萧莹深吸一口气,又想?起她刚刚的话,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不是毒’?”
白拂英点头。
她缓缓走到那男修面前。
另一旁的女修见她过来,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却被萧莹制止了。
白拂英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男修的手臂——他的手臂被缠了白布止血,掀开白布,就能看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伤口处的皮肉向两边卷起来,上面泛着浅浅的青紫色纹路。
很明显,是中毒了。
白拂英只?查看了一下,就得出了结论。
“是阻灵草的毒。中毒者会产生灵力不畅的症状,时间长了,中毒处灵脉会坏死。”
她自己长时间吞噬毒素,对?于?各种毒都有了解,一眼就看出这男修是怎么回事了。
“阻灵草与清明花相生相克,你们要是有清明花,用花汁敷在伤口上,要不了几日就能好全了。”
至于?清明花,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果不其然?,女修闻言惊喜道:“我正好有清明花!”
说着,立刻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玉盒来。
萧莹却看向白拂英:“如果阻灵草最多造成经络坏死,那我师弟的症状又是……”
白拂英淡淡道:“也许是其他原因。”
幸而,惨叫过几次后,萧莹的师弟就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晕厥过去,身体也瘫软下来。
看着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但?萧莹叫了他两声,他依然?是没?有反应。
另一名?女修拿着清明花,询问地?看向萧莹,有些不知所措。
萧莹则是有些犹豫。
白拂英来历不明,她们甚至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更别说人品性?情了。
如果因为她几句话就信任她,把师弟的性?命交到她手上,未免也太草率了。
但?是,除此之外,她又有什么选择呢?
萧莹看了白拂英一眼,见她神色平静地?站在边上,似乎不想?干扰她的选择。
她定了定神,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把清明花,给师弟用上吧。”
白拂英并不意外她的选择。
她抱胸靠在墙上,看着那女修用灵力挤出清明花汁,给男修敷上。
另一边,萧莹则是看着她。
“我是灵衍真宗的萧莹,这两位是我师妹齐玄霜和高喻。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白拂英道:“我姓白。”
没?有报出全名?的意思。
在对?方已经介绍了姓名?和师承的情况下,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失礼。
萧莹顿了顿:“白道友。”
白拂英点头。
萧莹道:“白道友是毒修吗?”
白拂英道:“不是毒修,只?是略懂一些。”
萧莹也不知信没?信。不过她脸上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不管怎样,多谢道友相助。”萧莹看着她,“若我师弟真能得救,那我们三人就欠了道友一个大人情。”
齐玄霜还在给高喻上药。
白拂英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半晌才道:“你师弟身上最麻烦的,可不是这个毒。”
萧莹也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她实在不知道高喻到底是怎么了。
这几日三人都在一起,受了什么伤彼此都知道,今夜之前,也没?见高喻有什么不对?的。
如果不是毒,还能是什么呢?
萧莹拧起眉头。
这时,另一边的齐玄霜忽然?道:“清明花真的有用!师弟身上的毒痕好像浅了一点。”
萧莹快步走过去。
正如齐玄霜所说,高喻手上的毒纹的确变得更浅了。
虽然?只?是一点儿,但?萧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差别。
看来,白拂英果然?没?有骗她们。
想?到这里,盘旋在萧莹心头的戒备也淡了三分。
她转头看向白拂英,正要再次道谢,忽听?到门口处传来脚步声。
白拂英也抬起头,循声望去。
原来是张三娘。
她从一开始那声惨叫声出现时就被惊醒了。但?因为害怕,她一直没?来查看。
等现在安静了,她才下了地?,打算来看看情况。
“几位仙师,这是……”
张三娘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望。
当看到床上有人躺着时,她缩了缩脑袋,有些害怕。
萧莹温声解释道:“抱歉,大娘,我师弟身体偶有不适,已经没?什么事了。”
张三娘点头,暗自腹诽原来仙师也会生病。
正当她转身,想?着回去继续睡觉时,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高喻不知怎的,猛然?一个抽搐,又惊叫了一声。
张三娘僵在原地?。
站在门口的白拂英敏锐地?注意到,她身体僵直,在听?到惨叫声时颤抖了一下,眼睛因惊讶而不自觉地?睁大。
张三娘知道点什么。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白拂英马上就想?起白天时从张三娘口中听?到的,关于?吴老七的事。
她眯了眯眼:“你知道什么?”
白拂英突然?出声,把在场几人都吓了一跳。
萧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张三娘。
虽然?只?接触了这么一会儿,还不知道白拂英是好是坏,但?萧莹觉得,她不是喜欢无的放矢的人。
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萧莹的声音依然?柔和,没?有因张三娘的隐瞒而生气。
“大娘,关于?我师弟的恶疾,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白拂英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和你丈夫的死有关?”
萧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她只?比自己一行?人早来一天,就知道这么多。
白拂英站在原地?,任她打量。
张三娘也知道事情瞒不过去,只?能唉声叹气道:“具体有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
用余光扫了眼床上的人,当瞟到高喻那张狰狞的面孔时,她身体不自觉地?颤了颤。
“就是……这位仙师的情况,和我家那位死前那段时间……一模一样。”
白拂英白天时已经问过,知道张三娘的丈夫是怎么回事。
萧莹和齐玄霜不知道,连声询问,张三娘只?能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
幸好,因为白天已经哭过一通,而且现在的情况实在惊悚,张三娘这次没?哭。
听?完她的话,萧莹二?人也陷入沉思。
良久,萧莹才道:“我听?说南疆有一宗门擅长驭虫,是毒修的一个分支。这些毒修能远程操纵毒虫。难道他们就是中了这种虫毒?”
说话时,她目光看向白拂英。
比起她和齐玄霜,白拂英更了解毒,说不定能给出个答案。
白拂英想?了想?。
这种虫毒之术她知道,像是武寒光,修炼的就是这种毒术的一种。
不过,她不觉得吴老七和高喻是中了这种术。
“这种毒术虽然?阴狠,但?并不是万能的。”
白拂英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说道。
“凡中此毒之人必留痕迹,但?我并没?有在你师弟上找到痕迹。”
萧莹若有所思。
白拂英道:“我觉得不是毒。”
张三娘听?两人又是“毒”又是“虫”的,在边上心惊肉跳。
听?到白拂英说不是毒,她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她彻底放松,就听?萧莹道:“难道是咒?有一些邪修,也最擅长此道。”
想?了想?,自己又把这种猜测否认了。
“下咒需要媒介,一般都是血缘。高师弟和他人又没?有血缘关系。”
这时候,张三娘好像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
白拂英道:“有可能是这房子的问题。”
萧莹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她也有金丹期,感知不比白拂英差。
仔细探查一下,自然?也发现了这宅子的端倪。
再结合张三娘的叙述,她很快也锁定了一个目标:“你觉得,是院子里那棵樱桃树?”
白拂英缓缓点头。
萧莹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几息后,转头对?齐玄霜说道:“齐师妹,你留在房中照看高师弟。”
又看向白拂英:“白道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查看那樱桃树?”
白拂英没?回答,只?是跟在她后面。
她白天独自一人探查,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也不知道加上萧莹,会不会有所不同。
张三娘犹豫一瞬,也跟在两人身后。
白拂英推开门,寒风卷着急雨飘入门中,染湿了她的衣角。
萧莹已经走了出去。
白拂英将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跟着萧莹向前。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樱桃树前。
在暴雨的摧残下,樱桃树本就稀稀疏疏的叶片更加稀疏,几根枯枝被风折断,无力地?倒挂在枝头。
一片寥落之景。
萧莹探出一只?手,将掌心贴在树干上,默默闭上眼。
白拂英则站在周边,同样感知着周围,试图捕捉到些许异常。
半晌,萧莹睁开眼,神色却愈发凝重起来。
她放下手,盯着这棵枯败的樱桃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什么也没?有。”
就是一棵普通的樱桃树,灵力稀薄,近乎于?无,甚至有可能熬不过今年。
“也许不是没?有。”
白拂英突然?道。说话时,她走到树前,用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它崎岖不平的树干。
“如果它只?是,藏起来了呢?”
第064章 吴家修士
听到白拂英的话, 萧莹眼中闪过深思。
不管怎么看,眼前这棵樱桃树嫌疑都最大,极有可能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奥秘。
“如果它是一切的根源, 那如果把它连根拔起,我师弟是不是就能好了?”
“有可能。”
白拂英没有否认她的猜测。
“当然, 也有可能会加速你师弟的死亡。”
在张三娘的叙述中,吴老七就是在砍树的时候死的。
而她后来又?想砍树,结果她女?儿又?生了重病。
如果这棵樱桃树真的是根源, 那它说?不定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时候, 与高喻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联系。
在搞不懂这种联系之?前,贸然砍树, 很有可能使状况进?一步恶化。
萧莹也明白这个道理, 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屋里传来齐玄霜的声?音:“师姐快回来!师弟他好像要?醒了!”
萧莹眼睛一亮,也顾不上再探究樱桃树, 转身就回到室内。
只?剩白拂英站在树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帮助这三人,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好心。
白拂英与“好心”两个字, 基本上就不沾边。
之?所以出手相助, 是因为萧莹三人谈话中,透露出的信息。
他们三人来此, 是追查一伙邪修的。
邪修不算少见, 但?值得?萧莹出手追查的却不多。
再结合最近魔神山邪修分外活跃的情报, 很难不让人怀疑, 他们追查的那伙人, 正隶属于魔神山。
白拂英不知道,若没有自己的插手, 萧莹会不会顺着蛛丝马迹,找到背后隐藏的真相。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前世没听说?过齐玄霜和高喻这两个人。
从现在的表现来看,萧莹和这两人关系很亲近,甚至有可能同出一脉。
而齐玄霜和高喻能和萧莹组队,自然也是同阶修士中的佼佼者了。
这样两个人,日?后却再没出现过,想来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死了。
搞不好,就是在这次事?件里死的。
毕竟现在,高喻就已经?凶多吉少了。
既然萧莹三人的任务有可能和魔神山有关,魔神山又?和谢眠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她不如出手获取萧莹三人的信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部分消息透露给他们。
反正她也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顺嘴提一句“清明花能解毒”就行。
萧莹性格正直执拗,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会追查到底。
白拂英小幅度地弯了弯唇角。
至少要?把谢眠玉那层光风霁月的皮给撕下来。
心中思绪纷乱,实际上却只?过了一瞬间?。
白拂英收敛心神,跟着萧莹朝着屋内走去。
一进?屋,就看到萧莹和齐玄霜守在床前。
而高喻果真如同齐玄霜所说?,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嘴唇呈现出异样的青白色,神情十分憔悴。
见白拂英过来,他惊讶地看了看萧莹。
萧莹开口介绍道:“这位是白道友,就是她告诉我们清明花能解毒,这才救了你。”
高喻听到这话,立刻说?道:“高喻谢过白道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白拂英难得?说?了句客套话。
“举手之?劳。”
这时,齐玄霜迫不及待问道:“师弟你刚刚是怎么了?白道友说?,你昏迷不是中毒引起的。”
听到这话,高喻也满脸苦涩。
“我……我也不知道。”
与萧莹两人分别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打坐疗伤。
最开始一切顺利,结果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当时感觉,体?内的灵力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失控了。”
他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
“灵力好像被?从身上抽走了。我想阻止,但?是灵力流失却越来越快,然后我就感觉到疼痛。”
想到那股疼痛,高喻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可见是真疼了。
白拂英在一边听着,就知道他那声?惨叫,应该就是这时候传来的。
“再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好像做了噩梦,脑海里只?有一片血色。再醒过来时,就是现在了。”
萧莹紧接着问道:“什么噩梦?”
“嗯?嗯……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是个不太好的梦。”
白拂英忽然问道:“和樱桃树有关吗?”
高喻愣了一下:“樱桃树?应该没关系吧,我不记得?梦到什么树了。”
白拂英和萧莹对视一眼。
高喻的症状明明和张三娘的丈夫吴老七一模一样,但?他梦到的却不是樱桃树。
难道真的是巧合?
还是说?,因为高喻只是第一次噩梦,才没梦到樱桃树的?
萧莹定了定神,也感觉到这事?情的棘手之?处了。
探查又?探查不出来,强行挖树,又?怕樱桃树和高喻有某种关联,会产生负面的影响。
手头其他信息也少得?可怜,光凭张三娘口述的那点消息,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白拂英事?不关己,抱胸站在一边。
至于萧莹三人,都是愁容满面。
过了一会儿,高喻勉强笑道:“师姐不要?替我担心,也许只?是别的问题。咱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别耽误了任务。”
萧莹眸光沉沉:“别说?这些,先好好休息吧。师妹,麻烦你照顾一下他。”
齐玄霜应了一声?。
萧莹又?看向白拂英:“白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拂英挑挑眉,没有拒绝。
两人一同来到屋檐下。
折腾了一整夜,天已经?要?亮了,只?是出于阴天的缘故,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屋檐落下。白拂英看着雨滴,就听萧莹道:“今天的事?,还要?多谢白道友。”
白拂英摇摇头。
“我说?了,只?是举手之?劳。有什么事?直说?吧。”
萧莹默了默:“那我就直说?了。”
她看着白拂英,认真道:“我师弟受了伤,应该还会在青柳村逗留几日?。我必须把这宅子里的东西找出来,以免它害了我师弟,再去害别人。”
“你的意思是?”
“这段时间?,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这句话,她看着白拂英的脸,等待着她的回复。
邀请白拂英,不是她一时冲动?做下的决定,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做出这个决定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她这边人手不足,高喻受伤,齐玄霜需要?照顾他,能出手调查的只?有萧莹一人。
白拂英虽然没出手,但?萧莹直觉她实力绝对不弱。
而且不仅是实力,她还见多识广、行事?谨慎。如果她能帮忙,那事?情说?不定能更快得?到解决。
事?关师弟的性命,萧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解决问题的机会。
其二?,就是白拂英来历不明,实力又?这么强。
萧莹是不放心,让她留在宅子里,和齐玄霜高喻共处的。
干脆现在挑明了,让白拂英跟着自己行动?,这样还能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
想到这里,她才对白拂英发出了邀请。
白拂英抱着剑,看着落下的雨:“但?是我为什么帮你呢?”
萧莹也不意外她这么说?。请人帮忙,总要?付出点东西。
想了想,她说?道:“道友想要?什么?是灵石,还是丹药法器?只?要?我拿得?出来,你尽管说?。”
白拂英道:“我不缺灵石,也不缺丹药和法器。”
萧莹皱了皱眉。
白拂英继续道:“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打算让你做什么。这次帮你们,也只?是顺手。”
萧莹有些迟疑。
她不怕白拂英狮子大开口,只?怕她什么都不要?。
见到她的神情,白拂英笑了声?。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淡了下来。
“如果你不放心,就当是欠我个人情吧。”
萧莹听到这里,侧头去看她的脸。一看,忽然觉得?白拂英面容的确有几分眼熟。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是要?说?像谁,倒也说?不上。
她蹙起眉,显然有些拿不准白拂英的意图。
白拂英放下手。
她服用了易容丹,现在的脸是在她原本容貌的基础上,进?行了些许修改变化而成的。
所以萧莹也许觉得?眼熟,却无法认出她。
萧莹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我答应你。但?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
白拂英点点头,无所谓道:“可以。”
简单商量完,两人就默契地说?起正事?,不再提别的了。
“樱桃树轻易动?不了,我们还需要?得?到更多的信息,才能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萧莹说?着,面露沉思:“也不知道,搬离这宅子会不会有用。”
白拂英没回答。
但?两人都知道,多半是没用。
某些诡秘的手段,不是换个地方就能解决的。
略一思索,白拂英道:“张三娘说?过,吴老七的六个兄姐,都是刚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萧莹道:“你觉得?,他们的死不是偶然,也和樱桃树或者这宅子有关?”
顿了顿,又?补充道:“可惜张三娘知道的不多。”
吴老七的兄姐夭折得?早,他都没见过,更别说?张三娘了。
对于这六个早夭的孩子,张三娘也只?知道是有这么个事?。
具体?夭折的原因,她也说?不清。
“还有吴家祖上那位修士,这件事?也许与他有关。”
萧莹对此表示赞同:“但?张三娘也不知道情况。也许我们该找别人问一问。”
“我进?青柳村时,看到村里有一些年?迈的老人。他们可能知道些什么。”
说?了一会儿话,天已经?大亮了,雨也逐渐停了下来。
只?是天上依旧浓云密布,不见阳光。
幸运的是,高喻没有再出状况,而是疲惫地睡下了。
“我和白道友出门?一趟。”萧莹对齐玄霜嘱咐道,“你留在这里,若有什么事?,就通过传讯符联系我。”
齐玄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萧莹就和白拂英一起出了门?。
两人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是去找了村长。
“找年?纪大的老人问一些事??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村长拍着胸脯保证。
“我们村子里的老人多着呢,两位仙师想问什么都行。”
萧莹道:“我们想询问一下吴家的事?。”
“吴家?”村长愣了一下,也问出了和张三娘一样的问题,“难道说?吴家那宅子真有什么古怪?”
“那宅子以前就出过事??”
村长“哎”了一声?:“吴家以前也人丁兴旺,后来死得?就剩张寡妇娘俩,村里就有多嘴的,说?是宅子不吉利。”
看了白拂英两人一眼,他摇摇头。
“但?我觉得?就是村里人瞎说?的,张寡妇她们两个,住得?不是挺好的吗。”
白拂英道:“你知道吴家其他人的死因吗?”
“这个我不知道,那会儿我年?纪也不大。不过有个人应该知道。”
村长说?着转过身,带两人沿着村里的土路,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他带白拂英两人去见的,是一名长寿的老人。
青柳村地理位置好,灵气浓郁,村里的长寿老人不少。
但?这位长寿的老人,比起他人,还要?格外长寿。
据村里人说?,她已经?有一百三十岁了,但?人不糊涂,行动?和年?轻人一样矫健,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沿着土路走了一会儿,道路右侧就出现一个农家小院,院门?口种着棵杏树。
村长敲了门?,两个孩子过来开了门?。听说?他的来意后,就把他带到了里屋。
那位老人正在院子里。
她悠闲地躺在一把藤椅上,眯着眼,看着阴沉的天空。
老人头发呈现出剔透的银白色,面容苍老,却不像是百岁老人,双眼也格外有神。
村长见到她,立马点头哈腰道:“王老太太。”
王老太太掀开耷拉着的眼皮,扫了白拂英二?人一眼。
村长道:“这是外面来的两位仙师,有话要?问您。”
“仙师……”
王老太太重复了一句。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很明显,她对修士的态度并不像普通村民一样畏惧和尊敬。
村长拿不准她的态度,就只?能道:“两位仙师是要?打听吴家的事?。咱们整个村,没有比您更清楚吴家的了。”
听到“吴家”两个字,王老太太就像触电一样直起身子。
“我跟他们可没关系。”
村长道:“知道您没关系,就是两位仙师要?问问情况嘛。”
王老太太思索了一会儿,对村长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村长走后,小院中就剩下白拂英、萧莹,和王老太太三个人。
王老太太的态度并不算特别好,每当听到“吴家”两个字,她脸色就会变得?尤其差。
关于这点,在路上的时候,白拂英两人就曾在村长口中听说?过原因。
原来,这位王老太太本名王燕姑,与吴家传闻中那位修真者,也就是吴老七的爷爷的奶奶的兄弟是青梅竹马。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
长到年?龄时,就谈婚论嫁了。
谁知道嫁娶之?事?都谈了一半,正好有个修真者路过青柳村,一眼就看中了吴二?,也就是吴老七先祖的天赋。
修士和吴二?说?了许多,修真界的快意恩仇、修士翻山倒海的神仙手段,还给他展示了几招。
吴二?听着听着,就被?他说?动?了。
他干脆拜了那过路修士为师,直接收拾行囊,跟着他走了。
留下王燕姑一个人,险些哭瞎了眼睛。
后来王燕姑又?嫁给了别人,日?子也就过去了。
但?她对这事?,始终耿耿于怀,怎么也忘不了。
半晌,萧莹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老人家您好,我们来这里,是想询问吴家的事?。”
王燕姑道:“吴家,你们要?问吴家什么?”
萧莹与白拂英对视一眼。
白拂英道:“吴老七六个兄姐的死因是什么?”
“原来是这事?。”
王燕姑脸色很臭,语气也很不爽。
“许是那吴二?背信弃义,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就报在他后人身上了。”
这可不是白拂英两人想要?的答案。
幸好王燕姑也就是抱怨一句,没打算敷衍了事?。
“说?起来,那几个孩子也是可怜。他们出生时候,我还见过呢,也都没病没灾的,看着比别人家的还要?壮实些。”
也就是说?,先天体?弱的可能性不大。
白拂英摸摸剑柄,眼眸微动?。
王燕姑接着道:“先前两个我不知道,但?是后面四个,是突然没的。都是先哭闹不止,然后就咽了气,请来的大夫说?是生了急病。”
至于具体?原因,没人知道。
毕竟那几个孩子,死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也表达不清到底哪里不舒服。
听完王燕姑的叙述,白拂英心中有了考量。
光从表面的描述来看,这几个孩子死亡的原因,应该和吴老七一样。
忽然哭闹不止,可能就是剧痛导致的。
毕竟连高喻一个修士都抵不住这痛苦,更别说?年?幼的孩子了。
正在她思考时,站在一边的萧莹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吴家那位修士,又?怎么回事??他跟的修士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后来回来过吗?”
听到这问题,王燕姑狠抽了几下嘴角,手也狠狠抓在藤椅把手上,像是十分不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放松下来,只?是向下耷拉着的嘴角,正悄悄诉说?着她的不满。
“他啊,回来过。”
王燕姑语气冷冷的。
“不过我倒宁愿他死了。一死百了,倒也干净。”
第065章 两枚毒丹
直到?一百年后的今日, 王燕姑生活平静、儿孙满堂,却也依旧忘不了那件事。
最开?始,她只是因被吴二抛弃而痛苦。
后来她和别人成了亲, 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这件事也就渐渐被淡忘,成了心?上一道浅浅的疤。
然?而就在十几?年后, 这道早已?被遗忘的伤疤,就再次被残忍地撕开?。
“他回来了。”
说起?这话,王燕姑咬牙切齿, 恨不得扑上去把吴二给撕成碎片。
“吴家那大宅子, 就是他那时候出钱给建的。”
当时吴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村里的人也相当惊讶。
当初吴二和路过的修士跑了,村民们也没?想过他真能修炼出什么名堂来。
谁能想到?, 他还真成了修士, 衣锦还乡了。
整个人都变了个大样,从言谈举止,到?吃穿住行, 都和以前的吴二判若两人了。
除此?之外,他还给自己取了个正?式的名字,叫吴云行。
要不是他自己说是吴二, 村民们都不敢认。
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 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青柳村,王燕姑自然?也听说了。
不过, 两人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再加上十几?年过去, 王燕姑自认为放下了这件事, 能以平常心?对待吴二了。
却没?想到?, 吴二一见她, 还没?说几?句话,就拿出不少值钱的东西, 让王燕姑跟着他。
“他把我?当什么了!”
即使百年过去,提起?这事,王燕姑还是气得不轻。
“富贵了,连自己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了,修那个什么仙,修到?狗肚子里,连作践人那套也学会了!”
早知道这样,王燕姑倒宁愿他死了。
总好?过记忆里竹马的形象瞬间崩塌要好?。
反正?,王燕姑没?同意。
不仅没?同意,她还愤怒地给了吴二一巴掌。
那一巴掌实在响亮,一下子,就在吴二脸上打?出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吴二没?想到?王燕姑一个凡人敢打?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但可能是念着旧情,他挨了巴掌后脸色虽然?难看,但也只是冷着脸走了,没?对她做什么。
“他一直住在吴家,等吴家新宅子建好?没?多久,他就说自己要回宗门了。”
他一走,就再次没?了音信。
之后,王燕姑再没?见过吴二。
不过因为对方的羞辱,王燕姑一直痛恨着他,连带着对吴家也十分?关注。
听完她的讲述,白?拂英和萧莹的关注点,都落在了带走吴二的那个修士身上。
“一些修士确实喜欢出门游历,遇到?修炼的好?苗子,见猎心?喜也说不准。”
萧莹摸着下巴:“你还记得那个修士的长相吗?”
虽然?这样问,但她没?期望能得到?答案。
毕竟,按照王燕姑所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而她也只是远远见过那个神秘修士一两眼而已?。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王燕姑的记性出奇的好?。
“记得。是个很瘦的男人,瘦得吓人,穿这件灰色的衣服。”
王燕姑说到?这里时,看了白?拂英一眼:“和你这件差不多。”
白?拂英穿的衣服,就是修士最常见的衣服款式。
十个修士里,有八个都是这么穿,如果只有这一个特征,根本找不到?人。
萧莹道:“还有其他吗?长相呢?”
“脸很窄很白?,眉毛很细,眼睛细长。对了,他身上好?像挂着个金色的牌子。”
金色的牌子?
白?拂英眼眸闪了闪。
魔神山的信物,就是一块金色的牌子。
萧莹不知道魔神山,闻言只是皱眉:“金色牌子?什么样的牌子?”
“半个巴掌大,方形的,边上雕着凤凰,牌子上有字。”王燕姑摆摆手,“但我?不认字,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字。”
萧莹眉头拧得更紧,垂眼思索到?底哪个宗门用这种信物。
至于白?拂英,已?经能肯定那位修士来自魔神山了。
魔神山的身份信物——魔神令,由一种特殊的金色矿物制成。
令牌边缘雕刻的不是凤凰,而是一种魔鸟。这种魔鸟是魔神驯养的妖兽,凶暴无比。
魔神山的人行踪隐秘。他们在中洲行走时都隐藏身份,有些潜伏在各大宗门,有些则是披上小宗门的壳子行动。
他们身份隐藏得十分?深,甚至互相都认不出来。
魔神令,就是他们唯一的身份证明。
只不过,魔神山修士也有等级之分?,体现在令牌山,就会有轻微的差别。
也不知道青柳村出现的这个,是什么等级的修士了。
想到?这里,白?拂英不禁蹙眉。
魔神山的人,来青柳村干什么?
依她看,青柳村除了灵气浓郁一些,没?有任何不一样,完全就是平凡的小山村。
而且那位魔神山修士来到?青柳村,也没?有大开?杀戒,仅仅是带走了吴二?
还是说那吴二身上有什么异常?
要知道,魔神山的修士,都是从小被抱养、拐带到?魔神山修炼,为的就是隐秘。
他们这些人做事小心?,很少在外面?收徒。
白?拂英有些想不通。
除此?之外,更令她在意的是去而复返的吴
二。
如果他跟着魔神山的人走了,那大概率也加入了魔神山。
魔神山的邪修都不太正?常。
早在加入魔神山的那一刻,他们就已?释放魔神为己任,早就抛弃了自我?的追求。
别的修士可能回乡探亲、了断尘缘,但魔神山的人不可能。
而且,吴家的宅子也是吴二建起?来的。在此?事件中,他扮演了什么角色?
该不会,那东西就是他放进去的吧?
除此?之外,白?拂英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可能了。
不仅她想不通,萧莹更是想不通。
甚至她得到?的信息比白?拂英更少,迷茫和想不通之处就比她更多。
她回过神,又看向王燕姑。
王燕姑一口气把心?里的不平都给说了出来,此?时心?态倒是平稳了不少。
萧莹压下心?中的思绪,对王燕姑道:“多谢您给我?们提供的消息。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顿了一顿,又犹豫道:“或者您也想成为修士?”
白?拂英站在一边,挑了挑眉。
实际上,以两人的眼力,都能看出王燕姑的不凡来。
青柳村的地理位置虽然?好?,但充足的灵气顶多让普通人多活十余载。
像王燕姑这种,活得比一些底层修士还要久些,就是她自身的原因了。
简单来说,她天赋很好?。好?到?无需功法和刻意修炼,灵气都会自动钻入她经脉里。
这也是她活得更长、身体更健康的原因。
在修真界,有这种天赋的人,无一不是站在修士顶端的奇才。
但可惜的是,作为一个没?修炼过的普通人,这就是王燕姑的极限了。
如果不修炼,要不了多久,她的生命就会走到?尽头。
这也是萧莹开?口的原因。
只要王燕姑同意,灵衍真宗绝对很乐意接纳她。
“修士?”
王燕姑听到?这个消息,不像其他人一样欣喜若狂,反而对此?嗤之以鼻。
她靠在躺椅上,缓慢地阖上眼。
“修士有什么好?的?都说能长生不老、能翻云覆雨,你们这些修士,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王燕姑神态安详地吹着风,对一切都不在意。
“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问完了,你们就走吧,别打?扰了我?的清净。”
她时常想着,若当年吴二没?去追求虚无缥缈的力量,两人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想来,她和他会一起?,过完平凡安静的一生。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燕姑不讨厌修士。
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和当年的吴二一样,踏入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
两人走出王燕姑的家,顺着乡间的小路,朝着张三娘家的方向走去。
萧莹还在回想王燕姑提供的线索,白?拂英也没?有说话。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陷入沉寂,只有呼呼的风吹过,留下尖锐的响声。
白?拂英看着道路两边破土而出的野草,略微有些出神。
半晌,萧莹的声音在风中响起?。她语气凝重,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定。
“白?道友。”
白?拂英“嗯?”了一声,等她说话。
萧莹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们三人来到?这附近,与一伙邪修有关。”
这下,白?拂英有些惊讶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萧莹三人来这里和邪修有关,但不经意间听到?,和被亲口告知,还是有不小区别的。
萧莹这么信任她?
似乎是猜到?了白?拂英心?中所想,萧莹苦笑一声。
“事到?如今,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沉声道,“我?怀疑,这整起?事件,都与我?们追查的那伙邪修有关。”
白?拂英道:“我?也听人提起?过,说是中洲邪修活动愈发频繁。你们是来调查这个?”
萧莹点头:“正?是。”
这事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这段时间,灵衍真宗管辖的区域内,出现了多起?邪修屠村事件。
被邪修屠杀的村落大多位于一些偏僻的山林里,且都无一活口。
谁也不知道这群邪修有什么目的,更猜不透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是谁。
三个月前,灵衍真宗接到?消息,又有一个偏远村落被屠,当即派弟子去查看情况。
然?而弟子到?那边之后,才发现这次邪修竟不小心?留下了一个活口。
活口是个年幼的孩子。
从她口中,灵衍弟子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这些邪修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
这一发现,让灵衍真宗的人深感不安。
正?好?底下有人汇报,说是发现了邪修的踪迹,于是灵衍就派出了萧莹三人前来查看。
萧莹是金丹期,齐玄霜和高喻实力也不弱,灵衍对他们很放心?。
三人离开?灵验真宗,顺着地图一路追查,来到?青柳村附近时与对方交手。
高喻不幸受伤,邪修趁机逃跑,萧莹三人丢了线索,这才来到?青柳村。
“那些邪修是有组织的。”萧莹神色不好?看,“我?有预感,他们酝酿着的,说不定是一个大阴谋。”
一个能颠覆整个中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大阴谋。
这点让萧莹十分?不安。
听到?萧莹的话,白?拂英笑了笑,心?道她还挺敏锐。
魔神山可不就是在谋划着整个世界嘛。
见白?拂英不说话,萧莹又问道:“你觉得我?想多了吗?”
颠覆修真界什么的,听起?来很异想天开?。
即使是三大宗门,也没?胆子说自己要颠覆整个修真界。
白?拂英随意道:“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萧莹神色好?了些。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什么用,我?们不如想一想……”
白?拂英神色晦暗不明。
“不如想一想,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你的师弟?”
明明张三娘和冬花是普通人,更容易得手。
为什么是高喻?
萧莹之前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略一思索,她猜测道:“是不是因为他受了伤。”
白?拂英道:“也因为他是修士。”
萧莹眼眸微亮:“那东西……难不成需要修士的灵力?”
“不仅如此?。”
白?拂英接着她的话向下说。
“普通人体内几?乎没?有灵力,如果只需要灵力,吴老七他们也不会死。”
萧莹心?一沉:“普通人……也有血气。”
人行走坐卧、正?常生活,也需要体内的“气”作为支撑。
这股气就是人的本源。没?了本源,人也就撑不了多久了。
想通了这一关窍,萧莹只觉得豁然?开?朗。
那东西要的就是力量,不拘灵力或是普通人的血气。
张三娘和冬花虽然?容易得手,但能得到?的血气不多;
萧莹、白?拂英和齐玄霜,又不好?对付。
只有高喻,体内既有充足的灵力,又受了伤,正?处于虚弱状态。
那东西果断对他下手了。
“那东西的本体,说不定就藏在什么地方。”白?拂英冷静思索着,“它不知用什么手段,连接了目标。”
目标被连接后,体内灵力和血气会倒流到?它身上,成为它的养分?。
与此?同时,目标与它也会因链接而共享伤害。
“这东西实在阴毒。”
萧莹想着,眉头忽然?一动。
“那樱桃树那样干枯濒死,会不会也是它的一个载体?”
“很有可能。”
只是想通了这东西的原理,也对这东西的来历有了猜测,但断开?这种链接的办法却没?找到?。
萧莹呼出一口气,正?欲说些什么,忽然?神色一凝。
随即,她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枚传讯符,传讯符上还亮着微弱的光。
萧莹一见到?那传讯符,表情就是一变。
那是齐玄霜的传讯符。
她赶紧注入灵力激活,下一瞬间,传讯符对面?就传来齐玄霜着急的声音。
“师姐!师姐,你们快回来,师弟他又昏过去了!”
萧莹稳住心?神,才道:“你先稳住他,我?马上回去。”
说着加快速度,如同一只飞燕般轻盈地掠过地面?,朝着远处飞去。
白?拂英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吴家宅子。
刚一到?附近,就看到?张三娘站在院门口,着急地转着圈。
见两人回来,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两位快过来看看吧,里面?那位仙师,有些不好?了。”
不好
?了??
萧莹来不及多想,直接冲进了院子。
白?拂英垂下眼帘,掩住眼中思绪,若有所思。
她和萧莹出去不到?一个时辰,高喻这情况,恶化得未免也太快了。
要知道,张三娘的丈夫吴老七时凡人,被吸了血气,尚且在病榻上苟活了一段时间呢。
眼看着萧莹的身影消失在小院尽头,白?拂英敛下思绪,也跟着走了过去。
齐玄霜站在门口,急切地朝里面?张望。
白?拂英道:“怎么回事?”
齐玄霜看到?她,神色好?了点:“没?有一点预兆,师弟忽然?惨叫一声,又和昨天一样了。”
白?拂英点点头,朝屋子里走去。
一进屋,就看到?萧莹坐在高喻的床边,在给他输灵力。
而早上时候还清醒着的高喻,此?时又陷入昨日的状态。
或者说,状态比昨天更差了。
仅仅一夜之间,他原本饱满的脸庞就凹了下去,身体更是头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萧莹身上泛着紫色的光,光芒顺着她的手传输到?高喻身体里。
高喻的情况似乎随着她灵力的注入有所缓解,但一旦她停下动作,他就会再度陷入痛苦中。
白?拂英道:“你这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不把那吸收灵力的东西解决了,无论萧莹往里面?输多少灵力,都是白?费工夫。
萧莹满头是汗,显然?输灵力也给她造成了一定的负担。
她略有些吃力地说道:“我?知道……但如果我?不这样做,高师弟恐怕……”
萧莹说的也有道理。
但这终究不是什么好?办法。
白?拂英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她源源不断地往高喻身体里输灵力。
忽地,她开?口道:“我?有办法。”
“什么?”
萧莹还没?说话,刚进屋的齐玄霜眼睛一亮:“白?道友,什么办法?求你救救我?师弟。”
白?拂英道:“我?这里有两种毒丹。”
听到?“毒”这个字,萧莹和齐玄霜神色都有些犹豫。
白?拂英没?管她们,继续道:“第一枚化灵丹,吃下后浑身灵力就会被封住,那东西就吸不到?灵力。”
萧莹略一沉吟:“但高师弟是生人,身上没?有灵力还有血气。”
白?拂英点头:“第二枚封血丹,能让人处于活死人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与死人无异,血气也会散去。”
两枚毒丹,可都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好?东西。
第066章 守株待兔
听到她的话, 萧莹陷入了两难境地。
这两种毒丹都不致命,也?不是什么无解的毒。
服用下去,也?确实能达到暂时?保住高喻性命的效果。
但毒毕竟是毒, 对身体还是有一些损害的。
两枚一起吃下去,恐怕高喻要好好养几年, 才能补上气血的亏空。
正想着?,高喻那?边再次传来一声闷哼。
这声疼痛的闷哼打断了萧莹的思?绪。
萧莹回过神,果断道:“那?就麻烦白道友了。”
这意思?就是愿意接受白拂英的方案, 用毒丹暂且封住高喻的灵力和气血。
受伤总比丢掉性命要好。
萧莹的灵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等她的灵力消耗完,遭殃的还是高喻。
白拂英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两瓶丹药, 扔给齐玄霜:“青色瓶子是化灵丹, 白色瓶子是封血丹。”
两种毒丹都是黑心给她搜集来的。
白拂英还没来得及用,现在就便?宜高喻了。
齐玄霜接住丹药瓶,下意识地看向萧莹。
萧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我这边继续输入灵力, 暂且维持住高师弟的性命,师妹你将?丹药喂给他。”
齐玄霜听话地拔开青色瓶子的瓶塞,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丹药来。
白拂英站在一边, 看着?她的动作。
化灵丹生?效很快, 刚喂下去没几息,高喻周身的灵力就散去了。
如果闭目感知?, 就会发现高喻现在的气息, 与没修炼过的普通人无异。
他的灵力一散去, 萧莹的压力就增大了不少。
她拧眉加大了灵力的输入, 而齐玄霜也?将?第二颗药喂入高喻口中。
等封血丹也?生?效, 那?未知?的东西就无法再从高喻身上吸取任何能量了。
只不过,封血丹生?效的速度, 比起化灵丹要慢上许多。
过了一会儿,高喻的身体平静了下来,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用沙哑的声音叫了萧莹一声。
萧莹赶紧把现在发生?的事给他简述了一遍。
这时?,倚靠在窗边,一直看着?窗外的白拂英也?回过身,冷然开口。
“你有什么话快说。封血丹生?效不久,你就会变成活死人,到时?候想说话都说不了了。”
高喻勉强笑了笑:“多谢道友提醒。”
想到自己?马上说不了话了,他赶紧道:“师姐,我看清梦中的东西了,是一串珠子。”
“什么样的珠子?”
“木头的,串成一串,每颗珠子上都有字符,有些字符是金色的,有些是红色的。”
珠子?
白拂英颇有些意外。
听起来,这串木珠子和樱桃树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萧莹和她想得差不多,但现在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尽可能从高喻那?里得到有效信息才是正事。
“那?串珠子在哪里?周围有没有什么标志?”
“没有……它漂浮在一片黑暗中,有一些线从珠子上伸出来,一直连接到黑暗中……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高喻的声音明显变得飘忽不定。
白拂英道:“封血丹生?效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高喻就一头栽倒在床榻上,甚至失去了呼吸。
这就是封血丹的效果。
齐玄霜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将?他安置好。
另一边,萧莹也?散去手上灵力,身上顿时?轻松了许多。
她站起身,看着?白拂英道:“我必须尽快找出那?东西。”
找不到东西,两种毒就要在高喻体内留着?。留的时?间越久,对他身体的损伤就越大。
白拂英“嗯”了一声。
她看了眼?床上失去意识的高喻,跟萧莹一同?走出了房间。
“关于师弟描述的那?串珠子,我倒是想到了某样东西。”
白拂英道:“什么?”
萧莹道:“你知?道祭器吗?”
白拂英略一思?索:“是特?殊的法器吗?”
“也?可以这么说。”萧莹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整理着?思?绪,“祭器是七件上古流传下来的法器。但和普通的法器不同?,这七件祭器都是大凶之?物,需要用大量鲜血和灵力来催动。”
白拂英垂下头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但这些祭器都是天生?法宝,祭器内含道蕴,无法轻易毁去。于是七件祭器被拆分开,由各大宗门和势力保管。”
但那都是上古时期的事了。
千万年下来,各宗门势力也?在不断更替。随着?时?间流逝,一些祭器早已随着?各势力的覆灭而不知?所踪。
连带着?祭器的传说,都消失在中洲,只有各宗门的宗主长老才知?道一二。
萧莹是灵衍真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所以也?知?道一些关于祭器的事。
“据我所知?,三大宗门各保存着一件祭器。”萧莹看了白拂英一眼?,“我能确定灵衍的祭器还在,但其?他两个宗门就不知道了。”
毕竟,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秘
密了。
而且其?他宗门的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向别人提起这件事。
就算对外说起,也?肯定说在的。
至于祭器到底在不在,只有各宗自己?的人才知?道了。
不过,灵衍和天明的祭器在不在,白拂英不知?道。
但玄云的祭器,肯定是不在了。
因为?白拂英正是因为?“闯入禁地、杀害同?门、偷盗重宝”的罪名被流放太荒的。
至于那?个重宝是什么……
白拂英本来不知?道,毕竟又不是她偷的。
那?本虐文里,关于这部分的内容也?相当模糊。
她也?就隐约知?道,叶梦蓁和魔神山有关联,偷盗重宝,也?是为?了解除魔神血脉的封印。
不过,此时?魔神山还不知?道谢眠玉的身份。
他们只是通过某种预言,预知?到了魔神的继任者已经现世,并且开始为?这件事做准备而已。
白拂英本来只对这事有个模糊的了解。
现在听萧莹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
看来叶梦蓁偷盗的,就是所谓的祭器了。
将?所有情报都串联在一起,白拂英道:“你怀疑,那?串珠子就是其?中一个祭器?”
萧莹道:“没错。”
她神色凝重,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曾经看过师门关于祭器的一些记载。”萧莹接着?说,“按照记载所述,七件祭器中的一件,就是一串珠子。只可惜,因为?年代久远,灵衍没有留下更多的信息。”
所以,她也?无法确定,高喻看到的那?串珠子,和传说中的祭器是否有关联。
掌握了更多信息的白拂英却知?道,那?串珠子十有八九就是祭器了。
又是魔神山修士,又同?样是珠子,世间少有这样的巧合。
若那?串珠子,就是能解除魔神血脉封印的祭器,那?路过的魔神山修士、去而复返的吴二、在这附近活动的邪修,就都有了解释。
白拂英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萧莹叹息一声。
她也?做过不少次任务。危险的、困难的,都有。
但没有一次,她像现在一样迷茫和无力。
不过萧莹性格沉稳,迷茫的神色也?只出现了一瞬。
“这珠子被放在吴家?,肯定不是出于好意,现在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吴二。我们追查的那?伙邪修,说不定也?与之?有关联。”
白拂英站在屋檐下,面色平静地望向远方:“不如等一等。”
“等?”
白拂英却没有回答她的疑惑,转而说起了另一个奇怪的点。
“你有没有感觉,这几日?宅子附近的灵气有了变化?”
她这么一说,萧莹也?觉得有点怪。
“是有些。宅子附近的灵气流速变快了。”
白拂英继续向下说。
“按照张三娘所说,吴老七缠绵病榻一年多才彻底死亡。但你师弟身为?修士,却在第二天就陷入濒死状态。”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它吸收能量的速度变快了。”
或者说,它对能量的需求变大了。
“高喻吸不了,它肯定会再次出手。”
萧莹目光微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从现在看,它只能连接宅子内的人。”
白拂英神色镇定,语气不疾不徐。
“从它挑受伤的高喻下手就能看出,它并没有那?么强。我们这几日?注意着?周围,等它出现,就立刻动手。”
至少,也?能找到它的藏身之?处。
如果它真的是寄生?在樱桃树里,那?就找到它的本体,想办法斩断它与高喻的链接,再做打算。
萧莹点点头,目光随即变得坚定起来。
许是因为?心里有了主意,她的神色轻松了许多。
找到齐玄霜和张三娘母女,给她们说了之?后的计划。
当然,为?了方便?张三娘听懂,萧莹只说樱桃树里有精怪作祟,会吸人精气。
张三娘听到樱桃树里真的可能寄生?了“邪祟”,吓得差点晕过去。
但当萧莹提出,可以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全,直到除掉“邪祟”之?时?,她又满脸感激,差点给几人跪下磕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处于活死人状态、没有任何被盯上的可能的高喻,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一个。
夜幕降临,天气晴了没一会儿,又下起了雨。
众人聚集到了堂屋,连昏睡不醒的高喻,也?被连人带床搬了出来,摆在一边。
原本宽敞的堂屋,一下子挤了五个成年人和一个女孩,外加一张床,也?变得有些拥挤。
萧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块照明用的金光石,摆在最中间的桌子上。
光芒照亮了昏暗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众人的面庞。
张三娘母女因为?没有自保的能力,是最容易被盯上的目标。
因此,她们被白拂英三人护在最中间。
但尽管如此,张三娘脸上仍旧写满了不安。
她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与她相处最久的白拂英,期期艾艾地开口。
“白姑娘……那?邪祟,真的会出来攻击我们吗?”
白拂英道:“不能确定。”
萧莹接话道:“那?邪祟什么时?候出来,我们也?不能确定。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们母女。”
张三娘连忙道:“我们相信仙师,我们相信。”
冬花坐在她身边。
她年纪还小,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一脸沉重,只觉得围坐在一起很有意思?。
白拂英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红彤彤的果子递给她,她立刻高兴地接了。
萧莹见此情形,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白拂英是个冷酷且十分不近人情的人呢。
暴雨越下越大,雨滴拍打着?墙壁,发出哗哗的声响。
堂屋的窗还开着?。
放眼?望去,窗外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沉沉的黑暗。
偶尔有电光闪过,把众人的脸照得惨白,轰鸣的雷声划破寂静,震得空气也?跟着?颤抖。
张三娘母女两个不像修士一样总是精力充沛,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白拂英走到窗前,朝外面看了一眼?,就关了窗。
一帘风雨便?被阻隔在墙壁之?外。
白拂英回到座位坐下。
另一边的萧莹轻声道:“白道友是散修吗?”
听到这话,另一边的齐玄霜也?支楞起了耳朵。
她太好奇白拂英的出身了。
从表面上看,白拂英性情冷淡,处事谨慎沉稳,倒是很符合她对散修的印象。
散修没有宗门作为?倚仗,在外行事都更谨慎小心些。
不仅如此,白拂英实力还不弱。
具体多强齐玄霜也?不知?道,但她从自己?师姐的态度能看出来,对方的实力绝不比萧莹差多少。
按理来说,这种实力的人,不该在中洲籍籍无名才对。
可事实就是,齐玄霜在脑海里搜遍了,也?没发现任何一个人,与眼?前这位神秘女修相符。
难不成,是什么隐世宗门的弟子?
嘶……倒也?不是不可能。
白拂英全然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齐玄霜脑补了这么多。
她听到萧莹的话,微微侧过头,金光石的光在她脸上分割出一道光影。
“是散修。”白拂英的声音同?样轻,“怎么,不像吗?”
萧莹笑了笑:“只是奇怪为?什么之?前没听说过道友。”
“我之?前在深山里隐修,最近才出门游历。”
这也?不算说谎。
太荒,可不就在深山里吗?
“原来是这样。”萧莹仍旧笑着?,“离开青柳村后,道友想去哪里游历?”
白拂英扬起眉。
“听说各宗联合大比要开始了,我要去参加。”
这次,萧莹还没说话,齐玄霜就先开口了:“原来道友是要去大比!正好,这次的大比我也?要参加呢!”
顿了顿,又黯然道:“本来高师弟也?是要参加的。”
但是看高喻现在的样子嘛……估计是参加不了了。
白拂英看向萧莹:“你不参加?”
“每人只有一次进秘境的机会,我参加过上次大比,这次就不去了。”萧莹道,“不过我会充当灵衍的领队,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还会再遇到道友。”
至于白拂英的实力能不能通过选拔,那?是毋庸置疑的。
即使散修人数众多,萧莹也?相信,白拂英会是最后的优胜者。
白拂英道:“承你吉言。”
既然说到这里,齐玄霜就央萧莹说些求剑山秘境里的
情况。
萧莹也?不吝啬,将?求剑山的状况一一说了。
“求剑山虽说有‘求剑’二字,却并不是只有剑修才能进。”萧莹道,“我降落的地点是在一座火山边上,那?附近生?长着?许多火属性的东西。”
萧莹虽然不是火灵根,但她还是拿到了不少资源,出秘境后和人交换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那?火山口还栖息着?一只妖兽,它守着?一株火炎草。我打败了它,把灵草拿到了手。”
她说得详细,毫不藏私,听得齐玄霜心驰神往。
“秘境里和现实中时?间流速有差别,外面只有七天,里面却有七年。”
萧莹继续道:“里面灵气浓郁,我找了个地方修炼。等时?间到了,我打算离开的时?候,我所在位置的东面忽然震动起来。”
白拂英看着?她:“东面?那?是什么地方?”
萧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离开秘境后,和其?他人对了一下,推测东面可能有一座浮空岛。不过秘境每次开启,地形都有变化,也?很难说出具体位置。”
紧接着?,她又说了一些其?他需要注意的点。
白拂英默默听着?,偶尔才出言询问。
齐玄霜问得倒是多些。
三个人说起话,夜晚倒也?不那?么枯燥无聊了。
不过闲聊归闲聊,三人都没有放松警惕,说话的同?时?不忘警戒四?周。
然而,枯等了大半个夜晚,直到丑时?即将?过去,也?不见有任何异动。
萧莹转了转手腕,眉心微凝:“难道我们猜错了?”
还是说,那?东西也?忌惮三人,选择了蛰伏?
若是这样就有些麻烦了。
它可以等,但高喻等不了。
白拂英的手抚摸在剑上,目光沉沉。
不过,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东西会出现的。
天色将?明,暴雨却未曾停歇。
雨声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众人的心头。
天,终于亮了。
萧莹呼出一口气,正欲说些什么,眼?神却倏然一冷,双指并拢捏出一个法诀。
而她身边的白拂英,甚至比她更快一步!
只见她眼?神一动,下一瞬间,利刃就已出鞘。
锋利的剑凝聚成一道细细的银线,猛然朝着?冬花的方向斩去!
好快!!
萧莹心头一惊,手头动作却不慢。
雷电从她指尖逸散,一道电光紧随其?后,同?样朝着?冬花的方向袭击而去。
与此同?时?,冬花睁开了双眼?。
第067章 触手
原本清澈的双眼失去了焦距, 眼白爬上了血丝。
冬花的身?体失控地扭动起来?,手臂挥舞着,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
茶杯摔成碎片, 尖锐又?突兀的声音把?睡得正香的张三娘吵醒。
张三娘茫然地直起身?,下一瞬间, 就看到?身?边的冬花如?中邪一般抽搐着。
而在冬花身?前,两道光芒停滞在空气中,似乎在与什么东西纠缠。
张三娘瞬间精神了。她惊叫一声, 上前就要拉住冬花:“冬花!仙师……仙师, 我家冬花这是?怎么了!”
齐玄霜立刻绕到?她后面,控制住她的手, 以?免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是?有邪祟要吸冬花的精气, 我师姐她们把?它挡下来?了。放心?,伤不到?你?女儿的。”
之前三人就商量好,由白拂英和萧莹出手抓住那东西, 齐玄霜就照顾好张三娘母女和高喻,以?免被钻了空子。
听到?这话,张三娘冷静了不少, 但看向冬花的目光仍旧担忧。
她捏了捏衣袖, 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而另一边,白拂英和萧莹两人合力拦下了攻击。
两道灵力源源不断输入, 与纠缠着那东西, 想要把?它从冬花体内揪出来?。
灵光将昏暗的房间彻底照亮。白拂英掀起眼帘, 冷冷地注视着灵光的正中。
在两道攻击下, 那东西也现出原形。
就像高喻描述的那样, 它是?一条“线”。
线由灵力汇聚而成,无形无色, 只有运转灵力,才能感应到?。
比起“线”,白拂英更愿意将它称之为“触手”。
此时,触手的一端穿过雨幕和厚厚的墙壁,另一端则是?没入冬花的心?脏。
而白拂英两人的灵力,就这样拽着那触手,想要在它彻底与冬花形成连接之前,将它抽出来?。
萧莹咬咬牙,将体内大半灵力都抽了出来?。瞬间,触手又?被抽出来?一截。
与此同时,冬花的面色也愈发狰狞,口中不断发出凄厉的叫声。
张三娘捂住嘴,满脸泪水地看着冬花。
见还差一点,触手就被拔出来?,白拂英也加大灵力注入。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还负隅顽抗的触手立刻就失去了应对的能力,被两人齐力拔了出来?。
只见透明触手的另一端,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随着触手离开,冬花的身?体立即就失去了支撑,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张三娘见状,也顾不得自己安危,飞扑过去抱住冬花。
白拂英则是?观察着被抽出来?的触手。
萧莹道:“我们……”
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她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侧了下头。
几乎是?瞬间,一道更粗些?的触手就擦着她的脸颊掠过,目标明确地朝着前方飞去。
齐玄霜正站在那里!
她反应同样不慢,加上心?里有防备,在触手刺来?的瞬间,就御使全?身?灵力包裹自己。
但那触手却好像认准了她,越过她身?前的灵力盾,不顾灵力产生的伤害,径直刺向齐玄霜心?脏。
齐玄霜神情惊骇。刹那间,那东西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
千钧一发间,白拂英突然出手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选择防御,而是?一直处于攻击的状态。
因此,她也是?最快出手相助的人。
剑光闪烁,眨眼间,白拂英的剑已?经迎上了触手。
触手没想到?还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攻击,硬生生吃了她一招,袭向齐玄霜的速度慢了几下。
就是?这慢了的几息,让齐玄霜有了喘息之机。
齐玄霜后退一步,也从腰间抽出武器来?,戒备地挡在身?前。
萧莹也反应过来?,电光朝着触手方向袭来?,将周围的空间尽数封锁。
三人呈合围之势,将触手包裹在中间。
触手在三人的灵力中横冲直撞,却退无可退。
这时,萧莹抬头看了白拂英一眼:“白道友。”
白拂英“嗯”了一声,旋即将大量灵力裹在触手上。与她一起缠绕在触手上的,还有萧莹的灵力。
这也是?几人事先计划好的。
即使斩杀了这触手,也治标不治本。她们应该做的,是?顺着这触手,找到?那串珠子的所在。
而灵力,就是?修士“看不见的眼和手”。
浅蓝色的灵力和紫色灵力汇聚在一起,沿着触手的一端,朝着另一端蔓延而去。
触手似乎察觉到?两人的意图,飞快扭动起来?。
“在外面!”
萧莹推开门?,毫不犹豫地冲入暴雨之中。
白拂英在她身?边,只是?沉默着,眼中却同样闪烁着光芒。
身?为修士,两人速度极快,不过瞬间,就沿着那灵力来到院子里。
白拂英闭上眼,细细地感知着灵力。
她的灵力顺着触手游走?,一并没入到?暴雨中,又?遁入到?地下。
然而灵力一道地下,她就感受到?了不对。
在这宅子的地下,竟有无数丝线状触手互相交错,如?同植物的根部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舒展,形成一张大网。
这张大网错综复杂,将整个吴家大宅都囊括在其中,有几条甚至延伸到?了隔壁。
丝
状触手中的灵气与青山村的灵气形成共鸣,正如?脉搏一般悄然跳动着,就好像这栋宅子有了生命,正在呼吸一般。
白拂英最先感觉到?的呼吸,正是?从这网中传来?的。
萧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中震撼:“这是?……什么东西?”
她是?大宗弟子,见多识广,却也仍旧被这些?错综缠结的丝线震撼,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它在扩大自己的连接范围。”
白拂英阖着眼,灵力依旧顺着丝线般的脉络向前。
似乎是?被她沉静的态度感染,萧莹也镇定下来?,灵力再度变得稳定。
两股灵力顺着地下的脉络不断游走?、漂过各个细小的末端分支,终于来?到?了一条较大的“支脉”上。
但同时,其他丝线状触手也察觉到?了异物的入侵,蠢蠢欲动起来?。
咻!!
丝线从地砖下悄无声息地穿出来?,朝着白拂英的身?后袭击。
白拂英冷笑一声,回身?便挡!锵然之声在雨中回响,那触手被剑气冲散,赫然化作灵气,回归到?天地中。
随着这条触手的败北,其余触手也不再隐藏。
只见光芒绽放!!
千百条触手从院子各个交错飞出,交错在空中,几乎形成一个巨大的鸟笼。
灵光几乎将暴雨也分割成两半,锋利的光芒划破天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袭向院中的两人。
这些?触手单论?个体实力,倒不是?太?强,胜在数量众多,又?神出鬼没。
若是?平时,确实会对白拂英产生些?许困扰。
不过现在可是?雨天。
雨水早就化作她的耳目,随时监视着这些?触手的动向。
另一边,萧莹也出手了。
青紫色的雷电在她手上凝聚,顺着地上的雨水涌入每一个角落。
阵阵电鸣响起,电光照亮了两人的面庞,而进入到?她攻击范围内的触手无一例外,纷纷化作灵气消散。
两人摧枯拉朽般将涌上来?的触手摧毁。天地瞬间沉寂下来?,只能听到?哗哗的雨声。
“别管它们了。”
也许是?因为站在雨中,白拂英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阴冷。
“先找到?它。”
萧莹点头。
两股不同颜色的灵力,顺着支线汇聚在同一处,又?顺着唯一一条线路向上蔓延……
当察觉到?自己所在时,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是?它!!
就像她们之前怀疑的那样,灵力所指的地方,正是?那棵樱桃树。
而地下那些?交错联结的丝线,正是?那棵樱桃树的根部。
但很明显,一棵即将枯死的樱桃树,是?不可能有这样发达的根系的。
再向上,一个异物赫然出现在两人的感知中。
那是?一具白骨。
白骨侧身?蜷缩在樱桃树正下方,身?体已?经被发达的根系缠绕成茧状。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在百年时光中腐烂殆尽,光从表面看,看不出他的身?份。
但白拂英知道,他应该还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灵力掠过白骨,径直向上、再向上……倏然间,白拂英目光一闪,灵力随心?念而动,猛然迸射开来?!
“找到?了!!”
一同闪烁起来?的,还有萧莹的灵光。
两道灵力汇聚在某个点,“嘭”地一声爆裂开。
这一声如?惊雷乍响。
霎时间,吴家宅院内灵光大盛,那棵本就枯死的樱桃树不堪重负,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从树干中间炸开。
与此同时,地下那些?交错的根系也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萎缩消散,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了个干净。
根系枯败,那樱桃树再也支撑不住。
而随着它的炸裂,一串东西从树干中掉了出来?。
白拂英眼疾手快,用灵力将其包裹住。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串木头珠子!
原来?它一直藏在樱桃树的树干中,将樱桃树作为自己的傀儡。
它用灵力促生樱桃树的根系,再将根系化为自己的触手,连接着整座宅子。
就靠着这些?触手,它吸收了吴家人的血气化为己用。
而随着它力量的增强,触手也不断变多。
要是?没人发现,要不了多久,这些?触手就会蔓延至整个村落。
届时,青柳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成了这串珠的祭品。
灵光逐渐消散,原本平整的地面也因刚刚的战斗而翻起来?。
雨水在废墟上横流,院子里称得上一片狼藉。
白拂英站在废墟上,抬起一只手。
串珠就漂浮在她掌心?正上方。
些?许灵力从手上升起,将串珠与其他东西隔绝开,避免它再找到?寄生物。
“就是?这东西。”
萧莹警惕地看着串珠:“果然就像高师弟所说,是?一串珠子。”
白拂英也在仔细地观察着这串珠子。
就如?同高喻所言,珠子是?由木头制成的。
远远拿着,浅浅的香味从珠子上溢出,光从纹理判断,白拂英拿不准这到?底是?什么木头。
珠子共有十?九颗,每颗都有瞳孔大小,上面刻画着不同的符文。
大部分符文都呈现出血一般的颜色,只有少数几颗是?金色。
白拂英看向萧莹:“你?认识这种符文吗?”
萧莹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认识。”
仔细想了想,又?道:“看样子,许是?某种上古符文。”
若是?这样,串珠是?某件失落的祭器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只是?这符文怎么有些?是?金色,有的是?红色?”萧莹凝眉打量着珠子,“难道还有什么规律?”
白拂英御使灵力,转了转珠子。
“你?说过,祭器都是?要靠血来?催动的。”
若非如?此,这些?东西也不会被视为重大危险品,被放在各宗门?保管。
“说不定,等?珠子上全?部符文都变为金色时,这东西就能够使用了。”
萧莹数了数,发现只有六颗珠子还是?金色,剩余十?三颗都是?血色。
她心?里又?是?惊骇又?是?庆幸。
要是?把?它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要出什么事呢。
“对了。”萧莹忽然想到?了什么,“高师弟他……”
“樱桃树枯萎,你?师弟与它之间的灵力应该也被切断了。”
白拂英道:“不用担心?。”
接下来?,只要把?高喻身?上的毒解了,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萧莹也呼出一口气。
高师弟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不过眼前最迫切的事虽然解决了,但她心?中仍旧满是?疑问。
萧莹看了白拂英一眼,正欲说话,齐玄霜的声音突然响起。
“师姐!白道友!”
她探出半个身?体,看到?庭院内的一片狼藉时愣了愣。
但当看到?两人平安无事地站在院子里,甚至没受一点伤时,她又?放下了心?。
“你?们……结束了吗?”
萧莹点点头:“你?看看高师弟,看看他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齐玄霜道:“我一直看着呢。高师弟身?上没有什么异样,就是?还昏睡着。”
既然高喻没有因樱桃树的死亡而出事,那联系应该就是?解除了。
这时候,张三娘也走?了过来?,当看到?院子的模样时,她也吓了一跳。
但回过神来?,眼中满是?庆幸。
她一点也不心?疼院子。
别说院子,就算是?整个宅子,也比不过她女儿冬花的命。
“两位仙师,这树里的邪祟已?经被度化了吗?”
齐玄霜听她用“度化”两个字,不由得笑了一声。
萧莹倒是?正色道:“已?经被抓住了。”
张三娘连连拍着胸口,又?犹豫着问道:“敢问那邪祟,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白拂英与萧莹对视一眼。
随后,白拂英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刻有封印阵的玉盒。
这种玉盒一般用来?保存一些?娇气的灵花灵草,此时用来?暂时保管串珠也不错。
她将串珠塞进玉盒,又?丢入储物袋,这才对萧莹道:“我记得樱桃树下有具白骨,我们把?他挖出来?,看能不能找到?身?份证明。”
萧莹对她的提议表示赞同。
那具白骨,也是?众人目前唯一能找到?的线索了。
齐玄霜本来?想让张三娘回去,怕她被白骨吓到?。
但张三娘非要看看是?什么
东西要害自己女儿,说什么也不过去。
无奈之下,齐玄霜只能让她留在这里了。
另一边,白拂英两人已?经来?到?樱桃树下,开始挖掘。
两人作为修士,动作很是?麻利。那白骨埋得又?不深,没几下,就被两人挖了出来?。
张三娘看到?真有尸体埋在自家院子里,险些?背过气去。
白拂英则是?半蹲在白骨面前,仔细查看白骨的情况。
“死了得有百年了。”萧莹看了眼骨头,就做出了判断,“男的,被一剑穿心?而死。”
白拂英则是?开始翻找白骨身?上的东西。
因为年代久远,白骨身?上的衣物都变成了碎布条,又?混在土壤中,黑乎乎的一片。
白拂英扒拉了好几下,才在骨头堆里找到?一个金色的方形令牌。
令牌边缘雕刻着魔鸟,正是?魔神山的令牌。
萧莹不知道这是?魔神山的魔神令,但她也想起了王燕姑描述的令牌。
“果然和他们有关。”
她接过令牌,看着令牌背面的字,缓缓皱起眉头。
只见令牌背面刻着的,是?一些?莫名的符文。
“看样子,和串珠上的应该是?同一种文字。”萧莹道,“都是?上古符文。”
白拂英道:“灵衍是?否有关于这种符文的记载?”
萧莹摇头:“我不确定。”
千万年前,中洲的局势还不像现在这样。
那时候小国林立,各教各派遍布修真界。每一个国家、每一方势力,都有自己的一套文字。
这些?文字有的被典籍记载,流传了下来?,但更多的则是?因天灾人祸,永远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这样混乱的局势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其中诞生、消亡的文字数以?万计。
谁也说不清这种文字到?底有没有流传至今。
“我回灵衍后,尽量寻找关于这种文字的记录。”
萧莹眉头紧锁,又?略微舒展开来?。
“但我想,既然这种文字还有人使用,就应该有相关信息。”
白拂英点点头,又?问:“正面写了什么?”
萧莹闻言,将令牌转了个面。
然而在看到?令牌字迹的瞬间,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双眼紧盯着令牌,沉声念出令牌上几个字:
“吴云行。”
第068章 谁是卧底
吴家那位先祖吴二, 成为修士之后给?自?己取了个大名,正?是“吴云行”。
也就是说,樱桃树下的尸骨大概率就是吴二了。
萧莹掂量着?手里的魔神?令, 面上略带愁容。
“这东西应该是某个势力的身份令牌,那么这件事很可能是有预谋的。”
萧莹垂下眼?:“他们的目的……是重?启祭器?”
白拂英站在一旁, 已经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整理清楚了。
她手里这串珠子,就是能解除谢眠玉封印的祭器。
这件祭器也不知道?怎么的,落到了魔神?山手里。
但祭器的开启需要特?殊的条件, 不只是鲜血, 还要天时地?利人和。
魔神?山的人就开始寻找能藏匿且供奉祭器的地?点?,不知怎么的, 就看上了青柳村吴家这块地?。
但在一百多年前, 魔神?血脉尚未降世?,魔神?山的人也不敢提前暴露行踪,于是就盯上了吴二。
吴二就这样成了修士。
魔神?山修士见事情成了, 就将串珠交给?了他,让他想办法埋在吴家的地?里。
吴二拿了串珠,回到青柳村, 以翻修宅子为遮掩, 偷偷种下了一棵樱桃树,并用特?殊的手段将珠串藏在了樱桃树的内部。
至于吴二知不知道?这珠串到底是什么, 那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就樱桃树下这具遗骸来看, 吴二的结局就是被卸磨杀驴, 成了珠串的养料。
所?以, 吴二从宅子建成后就消失了, 并且再也没回来过。
萧莹虽然不知道?魔神?山的事,但也把?过程猜准了大半。
她叹了一声:“他也是害人害己。”
看了眼?地?上的骸骨, 她又道?:“也许那王老太太说的也没错,成为修士,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就像这吴二,心术不正?,奔波来奔波去,反倒掺和进莫名的争斗里,早早地?死了。
算起来,命竟没有王燕姑一半长。
齐玄霜这时插嘴道?:“这具白骨该怎么办?”
萧莹思忖几息:“要不找个地?方埋了吧。”
白拂英站在废墟里,听到她的话,轻轻笑了一声。
萧莹道?:“白道?友觉得如何?”
白拂英道?:“倒不如烧了。”
萧莹蹙了蹙眉。
“这白骨是修士的。”白拂英冷静道?,“你我都是修士,也知道?修士的手段有多防不胜防。要是吴二留什么后手,把?他尸体葬进土里,岂不是贻害无穷?”
听到这话,张三娘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她刚才一直站在边上,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也听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害人的邪祟,居然就是吴家先祖。
这白骨看得人瘆得慌,要是等白拂英她们走了,它又出来祸害人,那倒霉的肯定就是她和冬花了。
张三娘想到这儿,就害怕得要晕过去了。
萧莹顺着?白拂英的话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虽然出事的可能性很小,但一旦发生,对青柳村就是灭顶之灾。
她舒展了眉头:“还是白道?友想得周到。既然这样,就把?这尸骨毁去吧。”
说着?,手里捏出一道?法诀。
灵力促生的火焰从她指尖落下,转瞬间,火光就吞噬了地?上的白骨。
白拂英垂眼?看着?,脸上不带任何情绪。
张三娘则是松了一口气。
炽热的火将空气扭曲着?波浪,连带着?骸骨也在火焰中扭动,那黑洞洞的眼?盯着?天空,就如同最深不见底的深渊。
不多时,灵火就将白骨烧成灰烬。
飞灰随风飘动,逐渐失去了踪影,只留下黑乎乎的一滩。
萧莹捏着?手里的令牌,用指尖描摹着?令牌上凹凸不平的纹路。
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事件解决而轻松许多,反而随着?令牌的出现,而更沉了几分。
白拂英见樱桃树被毁掉,吴二的骸骨也化成了灰,就收起剑朝着?屋内走去。
路过萧莹时,看到她神?情变幻,也隐隐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果然,回到堂屋,确认高喻没事后,她就看向白拂英:“白道?友,我有事想和你说。”
白拂英正?坐在桌子前,喝着?放了一夜、已经凉透了的茶。
无论是萧莹几人还是张三娘母女,要么是忧心忡忡,要么是满心后怕。
只有她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情喝茶。
听到萧莹叫自?己,白拂英放下茶杯。
“有话直说就是。”
萧莹默了默,又补充道?:“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此话一出,白拂英还没有反应,齐玄霜先抬起头,犹疑地?看向两人。
不是吧?
她师姐什么时候和这位白道?友关系这么好了?
甚至都能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了?
不是吧不是吧?
面对她带着?质疑和控诉的目光,萧莹面不改色:“可以吗,白道?友?”
白拂英点?头。
其?实她已经知道萧莹要说什么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另个房间,白拂英反手关上门,房中就陷入了寂静。
萧莹知道她不喜欢废话,就开门见山了。
“白道?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祭器的事。”
白拂英从储物袋中掏出那串珠子。
珠子散发出金红色光芒,照亮了略有些昏暗的房间。
这珠子是她从樱桃树树干里掏出来的,就一直放在她储物袋里了。
不过,祭器自?然是不能随意?地?放在外?面的。
“怎么,你想把?这串珠子带回灵衍真宗?”
萧莹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说实话,我本来的确是这样想的。”
如果祭器真是那不知名邪修组织的目标,那把?它放在灵衍,肯定比放在白拂英一个散修身上安全。
无论是从祭器的角度考虑,还是从白拂英的安全出
发,都是如此。
白拂英却注意?到了她的用词:“本来?”
萧莹坐在椅子上,微微垂下头。
“说起来,其?实我之前就有所?怀疑了。”
白拂英拿着?串珠,默默听着?。
她有预感,萧莹要说出的,很可能是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风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里吹进来,掠动白拂英的鬓发,给?房间中平添几分凉意?。
萧莹沉声道?:“我怀疑灵衍真宗内部,隐藏了那个邪修组织的人。不对,不只是灵衍。”
白拂英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萧莹“嗯”了一声:“还是和我们这次任务有关。我和你说过,我们是在邪修的行动轨迹中发现了规律,才往这边来的。”
白拂英看着?窗外?。
“在青柳村附近一座山上,我们找到了一些邪修。但那些人像是有备而来。”
萧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事实就是,那些邪修见了三人一点?也不慌张,好像早已预料到了他们的到来。
紧接着?,双方就在丛林里展开了激战。
战斗的时候,萧莹也发现邪修对三人的招式、战斗风格以及弱点?都很了解。
可他们这次任务,虽然称不上绝密,但也不是公开的。
也只有长老级别的人,才有可能得知这个消息。
而长老,最低也是元婴期了。
“如果真是这样,在揪出那个细作?之前,灵衍已经不安全了。”
白拂英听她叙述完了自?己的猜测,平静道?:“所?以,你想把?这串珠暂时留在我这里?”
萧莹颔首:“我们三人还要回灵衍真宗复命,上面长老一调查就会知道?我们来了青柳村,祭器放在我们手里并不保险。”
她现在犯了疑心病,看谁都有很大嫌疑。
但白拂英嫌疑很小,她是萧莹除了齐玄霜和高喻之外?最信任的人。
至少——她相信她不是那伙邪修的同党。
毕竟白拂英在这件事中出力最多。
要是没有她,萧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珠串。
白拂英眼?睛闪了闪。
“可以。”
她并不是很在意?魔神?山,也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正?义感。
如果魔神?血脉拥有者换个人,她甚至不会掺和进这件事。
生灵涂炭?那和她白拂英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谁让那人是谢眠玉呢。
一切能让谢眠玉不痛快的行为,都是有意?义的。
见白拂英很干脆地?答应下来,萧莹眼?中闪过欣喜。
她想着?,白道?友虽然看着?冷酷无情,但还是愿意?冒着?风险保存祭器。
可见,她还是个心怀慈悲的人,只是不擅长言语而已。
白拂英还不知道?,自?己在萧莹眼?中,已经成了个心系苍生、不善言辞的大善人了。
她看了串珠一眼?,又将它放回了储物袋。
既然这祭器到了她手上,魔神?山绝无可能夺回去了。
萧莹收敛心念,又拿出传讯符。
“白道?友,你拿着?祭器,有可能会遇到危险。”萧莹把?东西递给?白拂英,“如果你有需要,就用这传讯符联系我。不管多远,我一定会尽快赶到。”
想到是自?己把?危险推给?了白拂英,她心中不免愧疚。
白拂英面无异色,收好了符纸。
“我知道?了。如果有事,我会告知你。”
将符纸放进储物袋中,白拂英无意?间看到角落里还有一束光芒亮着?,发出微微的震动。
她心念一动,就想起这是谢眠玉的跨界传讯符。
当时她从宁纯手里拿到符纸,就随意?把?它扔进角落了。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谢眠玉还是孜孜不倦地?给?她传消息。
正?好,要不是他自?己冒出来,白拂英差点?忘了自?己的正?事了。
白拂英垂下眼?帘,睫毛挡住黑色瞳孔中的冷意?。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提醒你。”
萧莹疑惑地?“嗯?”了一声:“道?友请说。”
白拂英微不可察地?勾起嘴唇。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远方的雨幕,声音不疾不徐,伴着?雨声,在萧莹耳边响起。
“既然灵衍真宗被渗透了,那同为三大宗门,且同样拥有祭器的玄云和天明,也很难幸免。”
萧莹愣了一下,瞳孔微缩。
白拂英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可能性极高。
况且,邪修袭击事件可不止发生在灵衍的管辖区域内,而是覆盖了整个中洲。
玄云仙宗和天明剑宗就没察觉到吗?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也没调查出来什么呢?
还是说,不是什么也没调查到,而是调查出来的结果,都被某人压下来了?
顺着?白拂英提供的思路往下想,越想越觉得惊人。
萧莹勉强定了定心神?。
“天明剑宗那边玩,我倒有几名认识的好友,他们绝对可信。”
她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说道?:“我回去尝试联络他们,看能不能发现点?蛛丝马迹。至于玄云那边……”
萧莹皱起眉。
这倒不是她对玄云仙宗有意?见。
只是灵衍真宗在中洲西部偏北的位置,玄云却在东部偏南。
两者离得太远了。
萧莹和玄云的人不熟,也不知道?玄云内部是怎么个情况。
想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说起来,差不多两年前,玄云似乎曾经将一名内门弟子逐出师门,流放到太荒了。”
她拧着?眉头想了想:“罪名好像就是勾结邪修。白道?友,你说此人会不会就是邪修组织在玄云的内应?”
白拂英挑了挑眉。
萧莹这是问对人了。
她比谁都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许是,也许不是。”白拂英慢慢道?,“不过,我觉得她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萧莹深以为然:“就算是,这么轻易就被定罪,说明也就是一枚弃子罢了。”
见她这么容易就顺着?自?己的话题向下,白拂英眸光闪动。
“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那名弃徒从出事,再到被流放,整个过程都不足一个月。”
单看没什么,但结合玄云过往几起同类事件的处理流程,就能发现不对。
比如玄云六年前,也出过一起叛宗事件。
当时叛宗的只是个外?门弟子,却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定罪。
而玄云十一年前的相同事件,则用了两年才定罪。
这样一对比,白拂英的审判过程就显得粗糙又仓促了。
被白拂英这么一说,萧莹只觉得一道?闪电划过脑海,驱散了脑中迷雾。
她眯起双眼?:“她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越急切想要定她罪的人,越有可能是策划一切的幕后黑手。”
由于审判是玄云仙宗内部的事,萧莹对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也不太了解。
不过中洲总是充满了风言风语。
她虽然没刻意?打听过,但也知道?在这件事中跳得最欢的几人是谁。
这一瞬间,萧莹脑海中出现了许多名字。
这些名字一一从她脑海中闪现,却又飞快地?遁入迷雾之中。
很快,萧莹目光一顿。
一个名字就此停留在她的脑海。
白拂英坐在一边,扫了眼?萧莹的脸色。
见萧莹神?色凝重?,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有了怀疑对象。
而这个怀疑对象,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她所?想的那个人了。
——谁让谢眠玉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让人难以理解呢?
白拂英装作?没发现萧莹的怀疑。
萧莹收敛心神?,低声道?:“玄云仙宗那边,我也会多注意?些。另外?……”
她犹豫了一下。
“还请白道?友不要将这事告诉我师妹。”
灵衍里的细作?藏得很深,又身居高位。
齐玄霜又不是心思深的人,她知道?的越多,处境就越危险。
萧莹知道?,从自?己决定调查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踏入险境。
也许她能侥幸将那个人揪出来。
但她更可能会在调查的过程中,不明不白地?死去。
之所?以把?心里的怀疑告诉白拂英,也是存了留遗志的想法。
这样,就算她死了,至少还有人知道?其?中内情。
白拂英答应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下定了决心,又或许因为将压在心头许久的秘密吐露了出来,萧莹吐出一口浊气,心头竟轻松了几分。
她甚至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白道?友,这说不定就是我们见到的最后一面了。你真不想把?全名告诉我吗?”
她都把?最后的遗志托付给?对方了,对对方的了解却仅限于“姓白,是个散修”。
其?他一无所?知。
这让萧莹觉得有些怪异。
白拂英淡淡瞥她一眼?:“放心。给?你立碑,用不着?我的名字。”
萧莹摸了下鼻子,悻悻道?:“我现在还没死,倒也不用想那么远……”
顿了几息,又问:“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修灵山脉。”
修灵山脉,是散修联盟的驻地?。
如果想要参加各宗联合大比、获得进入求剑山秘境的资格,就必须通过散修联盟。
“原来你要去那边。”萧莹思索几息,“不过我听说,最近修灵山脉那边也不太平。”
白拂英眼?神?闪了闪:“修灵山脉?那边怎么了?”
萧莹简单给?她说了下。
原来,修灵山脉位于中洲北部,可以说是中洲最北端了。
这里大小山脉众多,各路散修就在山中挑选洞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规模。
为了方便管理,散修联盟应运而生。
不过,在山中住虽清净,但也不是全然的好事。
修灵山脉横亘在中洲北部,形成一道?天然的城墙。在城墙另一侧,就是广袤无垠的荒野。
荒野无边无际,少有人烟,里面生存着?各种妖兽。
妖兽不断繁衍,形成种群。
在某些特?定时期,妖兽就聚集在一起,形成兽潮,冲击着?修灵山脉。
以前兽潮并不频繁,也就几年一次。
等兽潮过去,散修们就可以越过山脉,去荒野中寻找这里特?有的好东西。
但近几年,兽潮出现得越来越频繁,由原本的几年一次,变成了一年几次。
尤其?是今年。
现在春天还没过去,修灵山脉就已经迎接过四次小规模妖兽潮了。
第069章 魔神山修士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 这些消息并没有在中洲传开。但灵衍已经得到消息,说是修灵山脉那?边,极有可能出现一次大规模兽潮。”
萧莹看了白拂英一眼, 缓缓说道:“这次兽潮的规模可能是空前绝后的。”
白拂英坐在椅子?上,暗自思索着关于此?次兽潮的消息。
半晌, 她?抬眼问道:“其?他势力有没有什么动作?”
“应该会派人支援。”萧莹道,“有些世家离那?边很近,他们?已经派遣子?弟去修灵山脉了。”
顿了顿, 她?又忍不住说道:“这次兽潮的规模绝对不小?, 你最好还是避一避。”
白拂英点?点?头,却没有说去还是不去。
见白拂英没有说话, 萧莹就?知道她?心里自有主意, 当即也不再劝说。
两人各怀心事,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幸运的是,很快, 一道敲门?声就?将满室寂静打破。
“师姐,高师弟他醒了!!”
听到齐玄霜的话,萧莹“噌”地站起身, 就?朝着外面走去。
只留下白拂英一人望着窗外, 眼瞳微动。
就?像众人事先预料到的那?样,虽然毒素只在身体里留存了很短一段时间, 但高喻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不过, 他本人却是个乐观的性子?。
非但没有因?身体损伤而难受, 反而十分庆幸自己保住了一条命。
他身体还很虚弱, 必须再在青柳村停留几日。
正好青柳村灵气充足, 也方便他恢复身体。
因?为他的缘故,萧莹和齐玄霜也没有走。
而白拂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选择留了下来。
众人待在青柳村,一待就?是好几日。
那?日之后,暴雨就?停了。
天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滂沱大雨变成?了细细的烟雨。
雨丝斜斜落下,渺渺雨雾笼罩着整个青柳村,无声地滋润着土地。
白拂英晨练的习惯没有因?萧莹三?人的到来而改变。
在萧莹几人的帮助下,张三?娘家的院子?很快就?被重新弄平整了。
萧莹本来提出要在樱桃树的位置重新种一棵树,但被吓破胆的张三?娘给拒绝了。
她?这辈子?都不敢再靠近任何一棵树了。
白拂英就?在平整的院子?里练剑。她?的剑光划破雨幕,成?了阴沉天空中的唯一亮色。
一套剑练完,衣裳已经被细密的雨丝浸湿了。
白拂英捏了个法诀,把衣裳清理干净,一转身,就?看到萧莹站在檐下。
萧莹被她?抓了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白道友,我只是路过,不是有意看你练剑的。”
中洲很多修士都很忌讳别人旁观自己修炼。
“没事。”
白拂英利落地收剑入鞘,语调慢条斯理:“随处可见的剑法,用不着那?么小?心。”
她?用的剑法原型,本就?是烂大街的玄云基础剑法。
即便有人想偷学也无所?谓。
她?在这套剑法的基础上做了改良,确保剑法的一招一式,都更贴合自己的灵力属性和战斗风格。
别人就?算学了,也只能学个表面,用出个相似的花架子?罢了。
萧莹笑了笑:“道友不要妄自菲薄了。”
她?这话说得真心。
萧莹身为宗主亲传,虽不学剑,见到的强大剑修却是不少。
有人剑招凌厉,有人以?力破巧,有人剑若雷霆,各有优势。
但她?还没见过有人的剑,能如白拂英的剑招一般不拘形态,浑然天成?。
能将剑练到这般,定?然是花费了不少苦工夫的。
而且与白拂英相处的这几日,她?也发现对方无时无刻不在修炼。
有时候她?与她?一同喝着茶、说着话,一错眼却看见白拂英在控制茶杯里的水,或是一边说话,一边分心凝练着灵力。
早上总是天不亮就?起来练剑,无一日懈怠。
晚上萧莹虽然不知道,却也能猜出来,她?肯定?是彻夜打坐修炼。
想到这里,萧莹对面前的人又多了几分钦佩。
只能说,有些人强是应该的。
思维微微发散,但萧莹很快回过神。
“我看道友的剑法,似乎有几分玄云剑法的影子??”
白拂英没有否认,也没必要否认。
“是我结合玄云剑法改良过的招式。”
“原来是这样。”
萧莹没怀疑,只是有些惊讶。
白拂英练完剑,又站到屋檐下,凝神观雨,灵力顺着雨雾,渐渐蔓延到整个青柳村。
萧莹知道她?能分心与自己交谈,就?道:“我还以?为,你在解决完事情后就?会立刻离开呢。”
看白拂英,也不像是想在这里久留的样子?。
白拂英阖着眼,回答道:“我以?为我们留下来的目的一样。”
萧莹笑了一声。
她?抱胸倚靠在墙壁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天地相交之处。
“那?看来,我们确实想到一处去了。”
白拂英没有说话。
半晌,她?睁开眼,语气重新变得冰冷起来。
“来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已化为模糊的影子?,俯身朝着某个方向冲去。
就?在她?动作的同时,萧莹也动了。
她?身上雷电翻涌,整个人几乎化作一道闪电,与白拂英并肩而行。
两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入村的必经之路!!
春雨濛濛。
细细雨丝将空气中的灰尘冲刷一空,群山、土地、树木,在这样的冲洗下,都显得尤为鲜艳干净。
而就?在这个宁静湿润的早晨,一伙不速之客,来到了偏僻的青柳村。
修士扯了扯身上的黑色斗篷。他站在山腰处,俯身凝望着面前的小?村庄。
隔着朦胧的雨雾,能看到小?山村平静的影子?。
半晌,他才开口,沙哑的声音穿透了雨幕。
“霞光珠就?在这个村子?里?”
身后同样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行了一礼,恭敬道:“是的,霞光珠被存放在青柳村吴家大宅中。”
为首者皱了皱眉。
他长了双老鹰一样的眼睛,当皱眉时,那?双眼中就?会闪过凌厉的光。
“可是祭器盘为什么没有反应?”
他所?说的祭器盘,是个巴掌大、形似罗盘的法器。
法器正被他身后另一名修士拿在手中。听到领队的话,那?人下意识地看了眼祭器盘。
祭器盘上有着一枚金色的指针。当探测到祭器时,指针就?会指向祭器所?在方位。
现在,指针却摇摆不定?地晃动着,仿佛丢失了目标。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这指针还明确地指向着青柳村方向,没有一丝一毫地动摇。
众人都沉默下来。
祭器盘是不可能失灵的。
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祭器盘所?指的祭器,受到了空间法器的干扰。
而最常见的空间法器,就?是储物袋。
换言之,青柳村的那?枚祭器,大概率已经被人先一步收入囊中了。
想到这个可能,为首修士咬了咬牙。
“祭器盘是不久前才丢失的目标,那?人应该还在青柳村没有走。”
他凝望着远处的村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把人揪出来。”
身后修士齐声应是。
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从山间闪过,穿过斜斜雨丝,朝着青柳村掠去。
几乎眨眼间,众人就?到了村口。
因?为天色尚早,又下了雨,村头空荡荡的,只有一棵粗壮的垂柳伫立在雨中,随风摇摆。
为首修士抽出了刀。
他的刀很特别。
刀刃是血红色的,远远看去,像是泛着猩红的血芒。
他就?带着这把刀,朝着村子?里走去。
友善询问?不存在的。
魔神山的人都是疯子?,他们?不打算让任何见过自己面目的人活着。
刀锋被雨水冲刷,变得更加猩红,周围的人甚至能闻到一阵隐隐的血腥味。
忽地,为首修士顿住了脚步,朝着阴沉沉的天穹望去,双眸闪过警惕之色。
就?在刚刚瞬间,他分明感觉到有一点?陌生的灵力,顺着绵绵细雨,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果然……还没走?
他脸上露出一抹阴郁的笑容。
看起来,那?个胆大包天、敢觊觎魔神山圣物的家伙,实力还算不错。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提着刀继续向前,身后众人也连忙跟上。
然而还没走几步,一道微风忽然伴着细雨,朝着众人抚了过来。
随着这阵清风吹过,“噗”的细响声就?这样突兀地传来!
就?在这一瞬间,一名走在侧边的修士忽然毫无预兆地身首异处,只留下喉间一道刺眼的血线。
袭击!!
为首修士动作一顿,立刻就?感受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刀锋。
刹那?间,剑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刀与剑相撞,金属摩擦声响起,金红色火花在雨中跳跃。
为首修士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也就?是在这时,他终于看清了面前袭击者的容貌。
那?是一个神情冰冷阴郁的女人。
仅仅一眼,他就?知道,这人绝不好对付。
电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另一道陌生的气息如利剑一般,刺入众人之中。
只听惨叫声相继响起,电光将雨照得雪亮。
两个人!
为首修士心头微跳。他眯起眼,用力逼退了面前的女修,刀光凝成?一条线,朝着白拂英的方向斩去。
轰!!
金丹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刀光斩断平整的土路,以?万夫莫当之势,径直朝着白拂英所?在劈去!
这一击声势浩大,如同雷电轰然而落,将宁静的青柳村从睡梦中叫醒。
“什么?!”
“怎么回事?是不是山洪?”
“!那?是什么!!”
“山神发怒了!是山神发怒了!”
不少村民被震动惊醒,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然而当看到现场恐怖的情况时,他们?都被吓得呆立当场。
霎时间,惊叫声不绝于耳。
轰!!
又是一声巨响!
齐玄霜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
她?看了眼战场中央,没有上前帮忙,而是敲响了各家院门?,帮助村民撤离。
战场那?边动静闹得那?样大,若是不撤离,这些村民早晚会被误伤。
他们?又不是修士。
即便只是战斗的余波,砸到身为普通人的村民身上,也极有可能造成?死?亡。
高喻也去帮忙撤离。他身体虽然还虚弱,但修为还在,掩护村民撤离这种小?事还是能做的。
一波波村民被撤离,朝着远离战场的地方逃去。
而在风波的正中央,白拂英眉目微凝,看着眼前的攻击。
灵力掀起的风吹起她?的衣袍,斜斜雨丝染湿她?的长发。白拂英站在风波之中,好像随时会被风吹飞。
然而她?的脚稳稳地站在地上,任由狂风吹拂,都没有丝毫挪动。
对面修士的攻击已经近了。
鲜红色的刀光映在白拂英的双眸之中,也给她?的眼瞳染上了几分猩红。
白拂英的剑也闪烁起光芒,剑意混杂着剑气,从铁剑上迸发而出。
刹那?间,朝着她?飞舞的斜风细雨为之一顿,随即被更大的风吹向了相反的方向。
呼!!
在剑光与刀光相撞之前,两股因?灵力席卷而形成?的风,却早已撞击在一起!
呼呼的风声相碰,同样地强势、同样地不甘示弱。
两股强风撞击出一个气旋,天空的云也被搅动,形成?一个可怖的漩涡。
下一个瞬间,剑与刀已经相撞了!
只听一声脆响!
相比于轰然的风声、雷声、嘶喊声,这声脆响显得那?么细小?、那?么微不足道。
但它的声音又好像一声钟鸣,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什么——!!”
位于风波正中的二人同时抬起头。四?目相对,只是两双同样满是杀意的眼中,却盛满了不同的神色。
什么?!
修士难以?置信地望向对方。
对面女修的双眼很明亮,猩红的颜色落在她?的眼中,就?好像给她?的双眼点?燃了一把火。
然而这簇火焰很快就?灭了下去。
因?为他的刀,碎了!
从与她?剑锋相撞之处碎了,开始只是一道浅浅的细纹。
但不过一个呼吸间,这碎裂的纹路就?如同树木肆意生长的枝桠,蔓延到了整个刀身。
咔!
红色的光破碎了,包裹在刀身上的灵力失去了凭依,逸散在空气中。
白拂英眼中红色的光散了。
但下一刻,更强、更明亮的光,就?从她?的剑上亮起。
为首修士意识到了不妙。
刀剑相撞,碎的是他的刀。
这不是因?为对方的剑质量比他的刀好,而是因?为……她?的真实实力,要高于他。
所?谓真实实力,并不是浅显的修为水平,更包括了战斗技巧、智慧,以?及……意志。
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自己今天这是碰上了硬茬子?。
而且还不只有一个!
余光瞄到不远处的紫色身影,她?以?一敌众,却丝毫不慌张。
反而是他麾下的修士,已经慌了心神,乱了章法。
不行。
不能留在这里!
至少要把这两个的消息……报告上去……
为首修士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下一刻,他的身体灵光大盛。
天地间所?有灵力都为之一顿,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涌去,竟在他的身前形成?一个漩涡。
白拂英了然地眯了眯眼。
“是用了某种秘法?”
魔神山怎么说,也是上古传承下来的宗门?。
虽然跟阴沟老鼠一般,只在暗地里做一些阴损的事,但好东西?还是不少的。
不管是什么秘法,都不能让他顺利发动。
短短瞬间,白拂英就?做下了决定?。
只见她?身形一闪,顺着风的方向欺身而上,持剑朝着为首修士所?在的方向砍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那?修士眼中寒芒一闪,竟无所?畏惧地与她?的剑相撞。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撞击声随着风,席卷了整座小?山村。
强大的冲击力卷起一阵风雨,两道强光交织,令人看不清战场中央的情况。
白拂英忽然感觉到了不对。
她?的剑砍在对方身上,就?像是
砍到了虚无的空气,尽管确实掀起了余波,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砍中的实感。
这是……
她?心中有了思索,身体飞快地越过强光。
果不其?然!
对面哪还有那?修士的身影?
而刚才与她?相斗的修士,不知何时跑到了道路的尽头。
他仍旧披着黑袍,只是衣袍已经被剑气和灵力撕得粉碎,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
白拂英站在细雨中,看着对方的背影。
雨丝越来越密,几乎遮挡了面前的景色,初春的冷风吹得人脊背发凉。
修士抹了把脸上的雨,露出一个窃笑。
他刚刚那?一招,只是佯攻而已。
实际上,他却来了招金蝉脱壳,以?灵力作为掩护,在瞬间就?跑出了老远。
如今,他距离深山也只有一步之遥。
山中道路交叉,植物茂盛,到处都能躲藏。等进到山里,他就?天高任鸟飞了。
修士眼神发亮,嘴角微微上扬。
但这抹笑意,很快就?永远地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雨落下的速度在那?一刻似乎变慢了。
细细的雨丝好像凝滞在了半空中,然后被什么东西?催动,朝着他飞过来。
不。那?不是雨。
那?是细如雨丝的剑意!!
无数剑意从身后一拥而上,细细碎碎,却如针芒般尖锐,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身体。
撕裂的痛感在背后传来,仿佛有一千柄剑同时刺入他的身体。
但这痛感,也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呼吸间。
鲜血从他的体内涌出,修士的尸体砰然摔在泥地上。
猩红的血水顺着他的衣袍流下来,混入肮脏的泥水中。
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雨再次落下。
第070章 两名修士
萧莹收回手?, 将一名修士扔在地上。
尸体?重重地砸在地面被划出?来?的沟壑中,溅起一地泥水。
这沟壑,是白拂英斩出?来?的。
宽阔的地面被这一剑一分为二, 形成?一道不浅的鸿沟。
萧莹扫了?眼地上的剑痕,心中若有所思——看来?, 即使她已经尽量将这位白道友的实力往高了?想,但还是低估了?她。
这道剑痕……
她拧了?拧眉头。
这种实力,如果?白拂英不过早夭折, 那她早晚会在修真界中留下名字。
心中想着, 她散去身上灵力。
雷电的光逐渐消散,山间重归寂静, 雨丝安抚着飘起的灰尘, 凉丝丝地落在她的皮肤上。
而?此时,地上已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
这些人大多?都是被萧莹所杀, 身体?都要被电成?焦炭了?。
白拂英早已收起剑,正站在村口?那棵标志性的垂柳下,垂眼望着被血染红的土地。
垂柳幸运地在这场大战中保持了?下来?, 冒出?新芽的柳枝随着微风而?轻轻拂动, 垂落在她的肩头。
在刚才的战斗中,白拂英受了?些伤, 索性并不严重, 甚至对她而?言, 称得?上微不足道。
血珠从细小的伤痕中渗出?来?, 又很快被她抹去, 只留下浅浅的红色印记。
又过了?几息,这些细小的伤口?也就愈合了?。
只有血痕还残留着, 诉说她曾经受过的伤。
萧莹转过身,对她微笑了?一下。
“还好等到了?,不然,青柳村可就遭殃了?。”
正如两人之前所说,她们之所以留下,是为了?等人。
既然吴家宅子里的珠串是被人为放进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它借助外力吸取能量。
那么,放令牌的那些人一定?会再?次出?现?,以便把令牌取出?来?。
结合最近这片区域有邪修活动的消息,很容易就能猜到接下来?的事?。
所以,两人才选择在青柳村多?留一段时间,以免众人离开后青柳村被邪修屠戮。
她们等的人,就是这些邪修。
幸好,魔神山的人没有让她们等太久。
白拂英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令牌,朝着萧莹抛过去。
令牌在雨中划过一道金光。
萧莹下意识地接过令牌。
令牌沉甸甸的,入手?微凉,她低头看了?一眼,就了?然道:“果?然是他们。”
这块令牌,正是白拂英从那为首修士身上找的魔神令。
“不过,这令牌和之前找到的那块有点不一样。”
萧莹思索几息,又俯身随机挑选了?一具尸体?,扯下尸体?上的令牌,放在手?上对比了?一番。
两块令牌放在一起,果?然就发现?了?纹路上的些许不同。
普通的令牌,上面的魔鸟翅膀是双翼,吴二的那块令牌就是这样。
但白拂英找到的那块令牌上的魔鸟背生三翼,双目赤红,看上去尤为诡谲。
萧莹摩挲着三翼魔鸟:“三翼的妖兽……我?从来?没听说过。”
白拂英道:“也许只是杜撰出?来?的图腾。”
萧莹点头,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她把令牌翻了?个面,对比上面的名字,又道:“你杀的那人好像是这队邪修的领队,在组织里的地位可能更高,所以令牌也不一样。”
萧莹并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两块令牌的区别。
白拂英则是扫视着地上的尸体?:“有没有活口??”
“留了?。”
萧莹回过神,将两枚令牌一同塞进储物袋,转而?从脚下拎起一个人。
这个人已经被她电晕了?过去,现?在处于昏迷状态。
萧莹也不多?说,掏出?法器捆住了?活口?的手?脚后,就施了?个法诀把他弄醒了?。
身体?中的余痛还未散去,被俘虏修士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
被弄醒后,他闷哼了?一声,茫然地看向周围。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奋力挣扎起来?。
“别费劲了?。”萧莹沉声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把那串珠子藏进吴家大宅?你们在谋划着什么?”
白拂英抱剑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不过,她黑沉沉的眼眸始终盯着修士,阴冷的眼神给那修士平添几分压力。
修士下意识道:“霞光珠?”
下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闭上嘴,不再?说一句话。
白拂英道:“原来?叫霞光珠。”
她瞄了储物袋里的霞光珠一眼。
珠子上的血色符文正散发出?绯红色的光芒,乍一看上去,确实像是傍晚天边的晚霞。
这名字,倒是贴切。
萧莹追问道:“你们要这霞光珠干什么?”
“……”
“我?们知道你们是一个邪修组织的,你们的组织叫什么?”
“……”
修士咬着牙,闭口?不言,无论萧莹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说一个字。
他这不配合的态度,让萧莹太阳穴青筋暴跳,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萧莹狠皱眉头,缓缓站起身。
“他不肯说。”
白拂英道:“你这样,他当然不肯说。”
这是训练有素、作恶多?端的邪修,不是三岁小孩,只要哄一哄,就能把一切都说出?来?。
萧莹那几句威胁,在邪修的眼中什么都不是,甚至连审讯都称不上。
“……你有什么好办法?”
萧莹看向白拂英,给她让出?一条路。
白拂英扯了?扯袖子,轻笑一声:“我?有办法,不过——”
她看了?萧莹一眼。
“你最好回避一下。”
萧莹不明所以,听她这么说,只好应道:“那我?去看看我?师妹那边怎
么样了?。”
虽然村民及时撤离了?,但仍旧是人心惶惶。
现?在事?情解决了?,她也该告诉齐玄霜一声,让她安抚好村民,然后联系宗门报告情况。
一般来?讲,因门内弟子战斗所造成?的财产损失,都会由宗门出?钱赔偿。
这么说着,萧莹理了?理衣裳,果?断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反正修士脚程快,一来?一回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雾中。
于是,在这废墟中,除了?满地的尸体?,就只剩下白拂英和那名修士。
修士咬紧牙关,满眼警惕地看着白拂英。
虽然看出?白拂英和萧莹是一伙的,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白拂英尤为可怕一些。
这种可怕不是实力上的强大,而?是其他意义上的……
就在他警惕的目光中,白拂英慢慢走了?过去。
而?后,她停留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静静伫立在雨雾中。
她甚至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那阴郁的神情就足以让人胆寒。
修士瑟缩了?一下,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下一刻,冷酷的声音就夹在雨丝里,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作为邪修,你知道其他邪修都是怎样审问犯人的吗?”
白拂英垂眸看着他,语调和缓。
“我?知道你不想说。不过,人的意志总是敌不过求生的本能。”
青柳村起了?一层雾,村外群山的轮廓模糊地隐藏在雾中,化作一道道青色的影子。
萧莹在村尾找到了?齐玄霜和高喻。和她们在一起的,是恐慌的村民。
幸好,村民们虽狼狈又惊慌,但因为撤离及时,没有太大的伤亡。
只有两人在撤离的时候摔了?一跤,受了?点皮外伤。
“师姐,那些人已经解决了?吗?”
齐玄霜看见她,松了?一口?气?,但张望了?一下,却没见到另一道人影,不由得?问道:“白道友呢?”
虽然觉得?那位白道友神神秘秘的,而?且和自己师姐之间,好像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对方到底还是帮了?自己这边,齐玄霜对她还是有好感的,也不希望对方出?事?。
“解决了?。”萧莹答道,“白道友留在那边,在审问留下来?的活口?。”
看了?眼齐玄霜身后众人,她又道:“已经没事?了?,你现?在联系宗门,要求宗门派人过来?处理这件事?。”
按照灵衍真宗的规定?,管辖范围内凡有区域遭受邪修袭击,都会派遣弟子驻扎半年。
等确定?邪修不会再?来?,才会将人撤走。
现?在,来?袭击青柳村的人已经被杀了?,邪修势力那边,应该知道霞光珠不在青柳村了?。
这边还有灵衍的人驻守,更添一份保障。
邪修的人也不是傻子,既然霞光珠都被拿走了?,他们也不会冒着风险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样一来?,青柳村就安全了?。
齐玄霜应了?一声:“我?这就联系。”
交代完这边的情况,萧莹转过身,按照原路返回。
青柳村不大,萧莹速度又快,不多?时,她就回到了?村头那片废墟中。
离得?远远的,就见村口?那棵千年垂柳的枝条在细雨中摇摆着。
白拂英就像她离开前那样。
她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神色平静地站在树下,好像一直没动过。
周围十分安静,远处的山中时而?传来?几声鸟鸣。几息后,那鸟鸣声又离得?远了?。
萧莹心中疑惑,又往前走了?两步,随即脚步一顿。
就在她刚刚站过的那片废墟中,倒了?一个人形。
之所以说是人形,是因为那人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透,远远看去,几乎分辨不出?本来?的面目。
这是……那个修士?
萧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朝着废墟走过去。走近一看,果?然是那个修士。
只是他如今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
见到萧莹走过来?,修士好像回光返照一般,迫不及待地扯着嘶哑的嗓子说道:“我?说!我?都说!求你别……”
白拂英斜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十分听话。
从他这番表现?,根本看不出?,就在不到一刻钟之前,他还硬气?地咬紧牙关,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
萧莹也想象不出?,白拂英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一个嘴硬的人,变成?这副模样。
她抿了?抿唇,尽量使自己忽略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问出?了?目前最关注的问题。
“你们的组织叫什么?”
修士老?老?实实回答道:“魔神山。”
魔神山?
萧莹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势力。
她又侧过头,看了?看白拂英,却也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萧莹只好压下心中思绪,继续问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
修士面露挣扎。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偷偷看了?白拂英一眼。
白拂英面无表情地站在树下,正盯着飘摇的柳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光从她的脸上,谁也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她总是这般模样,似乎很少展露情绪。
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但如果?真有人觉得?她不在乎,并沾沾自喜地触犯她的底线,那这个人也离死不远了?。
想到刚刚那彻骨的疼痛,修士眼睛一闭,已经做下了?决定?。
就算死,也好过被她折磨!
他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道:“我?们要拿到祭器,解除魔——”
嘭!!!
话音未落,爆裂声从他颅骨处响起,一道血雾蔓延开,逐渐融合进雨雾之中。
只有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风,在山间蔓延,将清风都染成?血色。
白拂英微微抬起眼。
那修士的头部已经被炸碎,只剩下一具无头躯体?瘫倒在地,失去了?生息。
死相堪称惨烈。
萧莹脸色难看:“他这是……”
白拂英道:“也许是神魂禁制。”
这种禁制正如其名,通常被设置在修士的神魂中,用来?封印某些“秘密”。
被设下神魂禁制的修士,一旦试图吐出?秘密,就会触动禁制。
但此禁制太过凶险,极少有正道宗门会使用。
会下神魂禁制的,通常是一些邪修。
萧莹面色微沉,呼出?一口?浊气?。
“他刚才说‘解除魔’,是什么意思?”她思索了?一下,“解除?”
白拂英慢条斯理道:“能用上‘解除’二字的,多?半就是封印了?。”
她所说的,与萧莹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至于解除什么封印,因为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萧莹是不知道的。
她定?了?定?神,把这几日所有得?到的消息都记在心中。
“我?师妹联系了?宗门,青柳村应该没事?了?。”
白拂英轻轻点头,不是很在意青柳村的结局。
萧莹看了?看她,见她面色依旧沉静,犹豫着问道:“你刚刚……”
白拂英挑眉:“用了?点小技巧。”
她不太喜欢亲自动手?折磨人。
那样的话,鲜血溅到她身上,她又要多?用一遍除尘诀。
这种人,不值得?她搭上灵力,即使只是一丁点无关紧要的灵力。
所以,白拂英口?中的“小技巧”,自然就是她随身携带的毒/药了?。
——她身上所有毒/药,都是给自己准备的。
有些致命,有些则是专门用来?折磨人的。
白拂英自然知道,服下这种毒之后悔多?痛苦。
她也不觉得?,魔神山的修士能在这种毒的威胁下还保持镇定?。
果?然,一剂药下去,再?嘴硬的人都老?实了?。
萧莹略有些不忍。
白拂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
“你可怜他?”
萧莹没说话。
她确实有些难以接受这种残忍的手?段。但是,她也知道白拂英没做错。
如果?不是白拂英,她不可能从邪修嘴里得?到魔神山的情报。
她没有立场,也不想指责白拂英的做法。
白拂英没有因她的沉默而?生气?。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如春雨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山间。
“他是邪修。”
本就没什么好同情的。
萧莹沉默一瞬,这才叹了?口?气?:“你没做错,是我?太软弱了?。”
就在来?青柳村之前,这个邪修的手?
上也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
也许他曾以同样、甚至更残酷的方式,审问过其他修士。
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怜悯。
这就是邪修。
萧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靴子。
她的靴子上不知何时被溅上了?一个血点子,血色印在青色的鞋尖上,格外刺眼。
白拂英则是看着阴沉的天空。
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两人就这样站在雨中,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一时间竟默默无言。
半晌,白拂英才收回目光。
她淡淡开口?道:“既然青柳村的事?情解决了?,我?也该走了?。”
听到她的话,萧莹也抬起头,刚才心里那点复杂的情绪立刻就被驱散了?。
“现?在吗?这么着急?”
她还以为,白拂英会留下来?,等青柳村重新回归平静再?离开呢。
白拂英道:“我?本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她留下来?,只是想会一会魔神山的人。
至于保护青柳村什么的,那是萧莹他们的责任,不是她的。
萧莹道:“可惜我?们还要在这里等灵衍的人来?,不能和你同路了?。”
白拂英摇摇头。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斗笠,戴在头上。斗笠边缘的轻纱垂下,彻底挡住她的面容。
白拂英转过身,朝着山间走去。
细雨在她身后交织,远远看去,她的身形几乎与濛濛雨雾、青翠群山融为一体?。
萧莹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忽有感触。
她想到白拂英要前往危险的修灵山脉,而?自己也要回到灵衍真宗,面对隐藏在高层中的豺狼虎豹。
两人今日一别,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
想到这里,她扬声道:“白道友,若有机会,我?们在宗门联合大比上再?见吧!”
白拂英的动作没有停顿。
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只留下轻如鸿毛的一句——
“再?会。”